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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胡模范讲道

第一回  胡模范讲道

 

词曰

人心本无定   时时能变迁

善人能变恶   恶人能变善

苦海虽无边   回头即是岸

若能革前非   即能成圣贤

昔日胡大闹   今成好模范

留下这本书   世人做样看

 

诗词勾开,书接上回,且说胡大闹,自见地狱之后,回到世间,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即痛悔改过,热心事主,全守十诫,恪遵教规,又做很厉害的补赎,夏天跳在火里烧着。冬天跳在水里冻着,卧薪赏胆,劳心焦思,朝虔夕惕,不遗余力,家中之人,亦都回头,恪守教规,热心事主,从此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唱妇随,全家翕和,竞成了一个圣家了,人见胡大闹如此,就给他改了名字了,不叫他胡大闹,就称他为胡模范了。就是解说好教友,立好表样的人呢,这胡模范做很大的补赎,别人劝他说,你何必如此克苦自己,未免太过了,他答应说,你们是没见地狱,若是你们见了地狱,恐怕比我做补赎更大了,这世上的苦,比地狱的苦,不算苦了,把世上万苦万难,比不得地狱然毫之苦呢。他又想起在地狱内高山上,写的那张字据,立的那筒大碑,原是许给天主。回到世上痛悔改过,救已灵魂,也要多讲道理救别人的灵魂,他如今要践前言了,要还前愿了,就讲开道理了。

 

胡模范大街以上把话云   尊了声众位乡亲您听真

人在世要紧之事惟一件   就是那恭敬天主救灵魂

人在世也有恶来也有善   到死后天堂地狱两下分

行善的死后升天永享福   做恶的死下地狱苦无滨

这天堂真是有来真是有   这地狱真果真来真果真

我亲自到了地狱看一遍   我岂能架空揑造胡弄人

地狱内什么刑罚也都有   地狱内罪恶刑罚都相称

地狱内受罚之人无其数   魔鬼们那个模样嚇杀人

好一似海崖秒土无其数   好一似鱼在水里乱粉粉

劝众位速回头来速改过   快快的恭敬天主要热心

 

且说胡模范在那大街一上,劝勉众人说,人在世上要紧的事惟有一件,就是恭敬天主救己灵魂,人在世有做恶的,有行善的,行善的死后升天受赏,作恶的死后下地狱受罚,这是一定不移之理,这地狱是真有的,是我亲眼见的,我岂能哄骗你们么,那地狱里什么刑罚都有。厉害无比,是眼未见,耳未听,心里想不到的,那些魔鬼狰狞怪状,真是嚇人,那些恶人像貌凶恶,好不怕人,魔鬼多的无数,恶人也是多的无数,比那天上星辰海崖上的砂土更多呢,真是嚇死人也。劝你们众位,都要痛悔改过,热心事主,恪守教规,救已灵魂,以免死后地狱永苦呢。这一席话,说的众人个个伸舌,人人担惊,其中有奉教的,有未进教的,那奉教的听了此言,人人害怕,冷淡的热心了,热心的更往前进了,那些未进教的,有信的有不信的,还有半信不信的,就又问模范说道,你还看见什么来,模范说,老兄雅言,听我道来。

 

前几日圣诞瞻礼半夜中    众教友都去进堂都念经

独有俺一家人家贪睡觉    惹脑了我那三子胡修灵

回家去连吵带闹带跌脚    你看他幺幺喝喝不住声

凭着这圣诞瞻体您不过    您这是要去下那地狱坑

那时间我听此话心好恼    一阵子气的我就发了疯

我就说死后必然无地狱    我未见死人扛枷受苦刑

我问你地狱倒是在哪里    须要的教我老父看分明

倘若是不见地狱我不信    倘若是见了地狱我信承

不料想天主立刻就罚我    差魔鬼把我拉到地狱中

到那时我方睁眼闪目看    看见了七座大门面前迎

七大门都是高有三十丈    上下的烧得都是发了红

魔鬼们纷纷攘镶来回跑    好一似无有王子一窝蜂

两小鬼把我拉在门底下    倒背手给俺绑上一根绳

你看他单三扣来双三扣    那一扣若是不紧用脚蹬

绑的俺手足麻木不能动    绑的俺浑身上下有多疼

到如今想起这事真害怕    到如今俺的手腕有伤痕

众乡亲您若不信我的话    看一看我的手腕便分明

众人们跑将上去看一看    俱都是张口伸舌吓一惊

都说道他的言语真不错    看起来有个地狱是真情

吓的那众人都有回头意    就说道俺要奉教中不中

模范说苦海虽然无边堰    自用您真心回头有救星

这奉教无论老来无论少    这奉教无论富来无论穷

奉了教恭敬一个真天主    把异端又该弃的干净净

您众位倘若听了我的话    到死后能以逃出地狱坑

一席话说的众人发痛悔    一个家两眼之中落泪横

都说道我们一定要人教    入教的当时就有三十名

胡模范一见此事心欢喜    他立刻就向天主谢恩隆

就说道这件事儿非人力    明明是仁慈天主显全能

 

且说胡模范对众人说道,前几日圣诞瞻礼,我不进堂,我不念经,俺儿修灵劝我,我只是不听,他说不守规矩该下地狱,我听这话,就生开气了,我就赌气说,没有地狱,若不教我看见,我是不信的,果然天主严罚来到,打发两个小鬼把我拉到地狱中去了,把我绑在大门底下,绑的我手足疼痛,浑身发麻,动弹不动,到如今还有伤痕咧,您不信,您看看我的手腕子,众人往前观看,果见他那手腕子上捆上两道沟,深有半寸,几乎露出骨头来,众皆失色,无不骇然,起头那些半信半疑的,至此也不疑惑了,都说道,果然是有地狱了,现在有凭据了,我们愿意入教,到底入教是怎么样入法呢,模范说,不难不难,就领他们见了本堂神父,神父很喜欢,就给他们记上名字了,共有三十名呢,神父就给了他们十端经,嘱咐他们学习,神父又同模范说,你好好讲道理罢,天主降福你,模范说,听命听命,我已发了愿了,还能不还愿么,此时天色已晚,过五六点钟了,众人给神父鞠了一躬,又与模范使了一礼,各自散去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胡模范讲道劝化四十人

物有本末  事有终始

知所先后  则近道矣

且说胡模范天天在大街上讲道理,那些来听的,也日多一日,他就开口说道,天无二日民无二王,教门虽多,只有一真,现如今教门多的很咧,如佛教,道教,回教,无极道,一柱香,白莲教,真是三教九流,数不清的,以致迷了后人的眼,不知信奉哪家的是,殊不知这些教门,俱不是真的,真的教门,就是天主教,天主教以外,别没有真教门了,欲知教的真假,但看他所敬的神是什么,若是他敬的神是假的,他们的教门就是假的,若是他敬的神是真的,他的教门也是真的,别的教门敬的神,都是已亡的古人,並非真神,所以他们的教也是假的,惟独天主教,恭敬造天地万物的真主,就是天主,俗称天老爷,这天老爷是真神,这是人所共知的,从此可见,天主教是真教了,未有天地之先,先有一个天主,天主是无始无终是自有的,他是全能全知全善的,为发显他的光荣,六天的工夫造成了天地万物,第一天造了光明,第二天造了空气,第三天造了江海河湖,树木百草,第四天造了日月星辰,第五天造了鱼鳖虾蟹,各样飞禽,第六天造了各样走兽,末了造了人,这就是天地万物的来历,世人的根源,天主不但造了万物造了人,又命天上刮风下雨,地上生长五谷百菓,养育世上的人,人所吃的穿的用的,无非都是天主给的,天主真是造生我们,养育我们的大恩主了,是我们的大父母了,这样的大恩主大父母,我们应该敬他爱他,报答他的恩典才是,若是不恭敬他,那算忘恩负义了,恐怕有人说,我们虽然不奉天主教,不恭敬天主,到底我们信佛教道教,恭敬佛老,还不行么,我答应说,一定不行,这是走岔路了,比方一个为人子的,不孝顺自己的父母,把父母撇了,去孝敬那些行路的人,那算真孝么,一定不是真孝,把自己的父母撇了,真是忤逆不孝,去孝敬别人,那算是走错道了。如今天老爷就是我们恭敬的天主,是天地万物的根源,是世人的大父母,可惜世人把他撇了不恭敬他,去敬那些土木偶像,已亡的古人,这不是忤逆不孝么,这不是走了岔路么,真正可惜,真正可叹。

 

世人不睁眼  真假他不分

不敬真天主  却去敬古人

背源弃了本  负义又辜恩

这个不算孝  算是没良心

 

说的是世人不明目胧胧    好一似瞎子行走扶着墙

凭着你自己双亲你不敬    拿着那行路之人当爹娘

你纵然磕些头来下些跪    终究是你不算个好儿郎

拿着那外边之人当父母    枉费了你这一片好心肠

有谁人说你是个好孝子    都骂你辜恩负义丧天良

现如今世上人儿迷了眼    拿着些已亡古人把神当

枉费了又上山来又上庙    枉费了又烧纸来又烧香

可惜你费些心来出些力    可惜你不住脚的瞎胡忙

撇弃了天主真神你不敬    真算是辜恩忘本丧天良

这就是两眼不明走错路    到死后去下地狱苦无疆

 

这是说的天主是天地万物真主,天地万物的根源,世人的大父母,人都不恭敬他,把他撇了,去敬那些已亡的古人,这不是弃恩忘本,没良心么,须知道天主造了万物,也掌管天地万物,人之生死祸福,富贵贫贱亨通钝塞,都在天主手中,都由天主作主,人在世上敬他,死后他就赏他升天享福。谁若不恭敬他,死后他就罚他下地狱受苦,这是一定之理,是不可疑惑的,前几日我曾游过地狱,才回来不几天呢,地狱的光景,我是知道的,魔鬼把我绑在大门底下,又把我填在木笼里,鉄索拴着脖子,差一点没闭死,差一点没吊死,幸亏俺儿小三儿,苦求护守天神,才把我救出来,到如个我脖项上还有伤痕呢,那疤拉还没退呢,众人无不惊语,都说天主是真神,都说真是有地狱,都愿意入教了,当时入教的有四十名,此时天已正午,大众各自散去,模范去见神父。将名字交上,神父甚喜,正在谈话之际,忽听外边有人大声喊道,模范先生在哪里。模范回头一看。不觉吃一大惊,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胡模范舌战群儒

禹闻善言则拜    子路闻过则喜

绿竹称为君子    所谓谦虚受益

 

诗同勾开,书接上回,且说胡模范天天讲道。入道的甚多,这个信息传将出去,轰动了四外邻村。都来听他的道理,昨天正午模范正与神父谈话,忽然外边有人大声喊道,模范先生在哪里呢。模范间头一看。并不认识,那人手擎一个明片,走向前来,递于模范说道,你是模范么。模范说正是。那人遂使了一个礼说道,我家主打发来给先生请安,並言明天我家主伴同几个同学,还来给先生请安呢。模范说。岂敢。看了看那片子上,写的是张文远拜,这就知道是熟识人了,明公您说,这是什么人呢,原来这张文远是张家庄人氏,相距胡家庄八里地。自幼与模范同学攻书,也是同科进的秀才,素知胡大闹吸大烟赌钱浪荡脾气,今闻他忽然归正,换了名字,叫什么模范。又闻他讲道训人,甚是怪异,故特前来访,察看虚实,这是先来使人通信呢,模范说很好很好,明天我恭候大驾呢。那人辞去,神父就叫人打扫客厅,拾掇的干干净净,预备接客,一宿无话,到了明日,已牌时候,果然来了,共有八位,俱是衣帽整齐,秀雅文明,不用说都是先生了,头里走的是张文远,模范即迎将上去,开言说道,吾兄可好,什么风吹到这里来呢,张文远说道,特来拜望足下,谈话开心呢,模范说。岂敢岂敢,即将众人让进客厅,依次坐下,张文远说道。我们两个是久交,不必客气了,惟有新来的这几位,大约你不认识,我就给你介解介绍。遂指道,这一位是张士杰,那一位是王廷楷,这一位是李文成。那一位是赵明星,这一位是蒋忠臣。那一位是沈同三,这一位是韩荆州,那一位是杨桂清,模范遂起来,向聚位一辑,众人也还一礼,遂又坐下,即说道,今蒙大众光临,三生有幸了,众人说,岂敢岂敢,我们是陪着张大哥前来拜望足下了,模范说,好说好说,遂献上茶来,吃过三杯,张文远拾头观看,见正面上,悬挂一张全能像,手托舆球,上有日月星辰罗列,两边挂着一付对联,上写着,敬真神可望真福,奉圣教始沾圣恩,遂说道,近闻吾弟日日讲道,叫人恭敬真神,此意诚美,但神道幽冥,难以推测,古来帝王御世,如尧舜,如文武,如周公,如吕望,不过修身齐家,化导百姓,未闻有以神道设教者,且孔子弟子三千,大贤七十二,亦只讲孝弟忠信礼义廉耻礼乐射御书数,及治君泽民之道耳,亦未闻以神道设教也,故夫子不言者,怪力乱神也,吾弟岂未之闻乎,吾弟既读孔圣之书,当遵孔圣云道,今乃以神道劝人,日施宣讲,哓哓不休,是何与前圣反背也,岂非南辕而北辙乎,是愚兄所不解也,愚直之言,幸勿见怪,模范听了。暗自说道,张文远是个有名的秀才,若不难倒他,何以能说得别人呢,遂说道,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夫文武之道,未尝不以神道设教也,吾兄自不察耳,大雅篇曰,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上帝者即天主也,孔子曰。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即是说,人得罪了天主,祷告别的,是不中用的,夫以文王之贤,孔子之圣,犹知恭敬天主,岂其凡夫俗子,不更该恭敬天主么,小弟不才,恭敬天主,是与先圣之道符合也,扪心自问,绝无叨愧,吾兄八岁入塾。十五入泮,才储北斗,文章名世,高则高矣,惜乎不敬真神,不认天主,但工于翰墨,善于诗赋,惟功名是视,先圣之弟子,果如是乎,此所谓食皮吐核,弃本逐末者也,如此读书,虽破书万卷,亦何取哉,吾兄不自责,反来责人耶,请细思之,于心安乎,这一席话,把张文远说的,满面羞惭,无词可答。(先战胜了一个)

 

人曰。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徵忽一也,无徵则不信,不信则民不从矣,夫以孔子之圣,尚不敢传无证无凭之事,恐诬后世也,令天主虽称真神,但人目未见,无形可证,是犹祀宋之残编,不足取信于人也,子奈何呶呶不休,以此训劝世人也,岂子之智,大于孔子乎,模范一看,是张士杰,此人也是文生,与张文远是同姓兄弟,逐答道,孔子生而知之者也,吾等岂敢与孔子相比,但彼一时也,此一时也,彼时耶稣倚未降生,未来亲自训人故孔子所知,犹有不全,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就是这个缘故呢,当耶稣降世以后,亲自人训,而后人得受福音,始知圣道之真,真神之妙也,天主是真神,是无形无像的,人眼看不见他,耳朵听不着他,手摸不着他,故称为纯神,虽然看不见他,听不见他,摸不着他,到底他是一定有的,儒书上亦记戴的明白,足下是未用心查考呢,大雅篇曰,上天之宰,无声无臭,即是说上天之主宰,是无声无音,无形无像,人眼看不见他,听不见他呢,又中庸上说,戒慎乎其所不靓,恐惧乎其所不闻,这明明是说有一个人眼看不见,耳闻不见的真神,君子人无论在哪里,常是恐惧怕他,故此戒慎自己,不敢放肆,不敢做非礼之事,儒书上载的如此明白,足下反说,天主是无形可证,不足取信,吾不知足下是读的什么书,无乃囫囵吞枣,食壳去核乎,这一席话,又把张士杰说的无言对答,底头不语(又战胜了一个)

 

忽又有一人问曰,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天地万物之本末,先生能知之乎,模范视之,乃王廷楷也,亦是文生,乃答曰,善哉问,吾虽不知细详,但能略而言之,王廷楷冷笑曰,天之高也,星辰之远也,地之厚也,海之深也,山川之多而且大也,天下之广也,人民之众也,飞禽走兽鱼鳖水族之无算也,草木花卉之种类莫计也,以及珍珠玛瑙珊瑚斐翠,铜铅锡鉄金银宝物,粽粽林林,莫能亿计,先生言能知之,不亦迂乎,模范答曰,天地之大,万物之众,不过总归五种而已,天神魔鬼一也,人二也,禽兽三也,草木四也,金与水火土五也,此五种受造之物,皆是从天主来的,未有天地之先,先有一个天主,天主造了一个混沌,那混沌轻清者上升为天,重浊者为地,造空气,造光明,造日月星辰,造山川河海,树木森林,草木百菓,造禽兽,又造人,六日之间,一切造完,是天地万物神人,皆是天主所造,皆是从天主来的,天主是万物的根源,万物之本也,万物之始也,万物是为发显天主的光荣,为世人享用也,这是万物的终向,人是为恭敬天主,死后见天主,这是人的终向,小弟不敏,粗知大略,尚有万民四末之说,不知那四末是何讲解,请足下为我言之,王廷楷仰首蹙眉,俄而言曰,不知,模范曰,所谓四末者,即死候、审判、天堂、地狱、是也。人必有一死。一末也,死后见天主受审判,有功者受赏,有罪者受罚,二末也。善者升天堂享福,三末也,恶者下地狱受苦,四末也,以上踪论,即所谓物有本末,事有终始也,这一篇言语,说的王廷楷,开口无言,低头不语。(又战胜了一个)

 

忽又一人曰。天主虽然是真神,天主教虽然是好,但有一件短处。模范一看,是李文成,也是一个文生,模范说,请问短处在那里呢,李文成说,奉教人不烧纸不烧香,把父母忘了,算是不孝,这不是一件大短处么,模范日。非也,孔子讲究孝道有四条,事父母几谏一也,父母在不远游二也,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三也,父母之年不可不知,四也,这四条算是孝,业没说烧纸烧香为孝呢,孟子论不孝有五,惰其四肢,不顾父母之养,一不孝也,博奕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二不孝也,好资财,私妻子,不顾父母之养,三不孝也,从耳目之欲,以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斗狠,以危父母,五不孝也,并没说不烧

纸为不孝也,且纸的来由,是从东汉起头,就是那时候有一人名叫蔡伦,他起头造了纸,后来才有了纸,汉朝以前,并没有纸呢,既无纸必不烧纸,虽不烧纸,却出了些圣贤圣王忠臣孝子,书曰。舜其大孝也与,又曰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请间那时候可有纸么,虽然无纸,可出了些圣人,可见孝与不孝,不在乎烧纸呢,汉朝以后,虽然有了纸,却出了些昏君,奸臣贼子,世道大坏了,比不得上古时候了,可见人好不好,不在乎烧纸,孝不孝,亦不在乎烧纸呢,什么是孝呢,就是父母活着的时候,听说听道,不教父母生气,给父母吃穿,不教父母受冻受饿,想法儿教父母喜欢,这才是真孝呢,有等人打爹骂娘,有了好东西,先给老婆孩子吃,拾不得给父母吃,至父母死了以后,才去烧纸烧香,这算孝顺么,这一定不算孝顺,俗话说,在家敬父母,强的远烧香,这句话说的不错,就是父母活着的时候,听父母说,敬爱他,孝顺他,有好东西先给他们吃,不教他们生气,不教他们忧愁,这才是真孝呢,岂在烧纸么;这一席话,说的李文成,不能对答闭口无言,(又战胜了一个)

 

又有一人抗声曰。天主教,人都说是洋教,是从外国来的,故此教人难以信从,模范观之,乃是赵明星,是个童生,模范答曰。教好之歹,教之真假,不在乎远近也,昔孔子生于鲁,曾传教于陈蔡齐楚之间,信从者甚多,弟子三千人,大贤七十二,岂曰鲁国之教,不可信从么,非也,没有说这样话的罢,你要入教,当查考教的真假,若是假的,虽是本国之教,亦不可信从,若是真的,虽是外国传来的,也该当信从,所谓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也,岂在远近么,且是中国所用的军装器械,机器资物,多半是从外国买来的,如火车、火船、火枪、火炮、火药子弹,飞艇飞机、千里眼、取火镜、自呜钟、大小錶,洋布洋线、洋鞋洋袜、牛奶鱼盒,洋糖饼干、等等物件,中国人都喜欢买,喜欢用,因为这些东西是好的,所以才喜欢买,喜欢用呢,没有人说,这些东西虽然是好的,到底是从外国来的,我不喜欢买,也不喜欢用,没有这样人罢,至少我没听的说,如今天主教是真教,是外国传来的,为什么中国人倒不喜欢信从呢,不喜欢入天主教呢,这是什么缘故呢,咳,我知道了,是因为没有道德心,没有求道的心,所以只喜欢那些好东西好货物,不喜欢那真道德,真教门儿呢,这就是逢着宝贝使脚踡了,岂不可惜呢,这一篇言语,说的赵明星,抓耳挠腮,无言对答。(又战胜了一个〕

 

忽有一人厉声而言曰,天主教是洋诡子传过来的,奉天主教的都是二诡子,我们都是汉人,岂可随诡子教么,模范一看,是蒋忠臣,此人是个廩生,六十多岁,颏下一部花胡须,平日吸大菸赌钱,脾气古怪,言论无次,故此人家都不用他,也不能教书,今日座间,又使这样的性子呢,模范听了,哑然而笑曰。吾以为老先生,必有高论,岂期出此鄙言,昔宋朝时,有个蒋门神,霸占快活林,被武松打了一顿,先生莫非是他的后人么,不然何家姓与性情如此相合也,且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盖非常者,故非常人所可拟也,昔庖氏作八卦,轩辕作指南,孔明亦作木牛流马,此数人者,皆非常人也,皆伟人也,民到于今称之,现今的火船火车飞艇飞机电灯电线,以及各种军械机器,精而又精,直驾乎伏羲黄帝孔明之上,此皆洋人创作,其为非常人也,为伟人也,亦可知矣,先生言洋人为诡子,亦知诡之一字,作何解乎,诡者欺诈而无信也,论诡诈,还是中国人,论信实,还推外国人,外国之货物,言不二价,货真价实,老幼不欺,此皆人所共知,足见其信实也,而中国人则不然,卖粮食搀糠使水,卖猪肉使水,卖火油搀水,卖酒搀水,卖洋火的匣内,搀上有杆无头的,卖布的不够尺寸,卖青菜瓜菓桃李的,不够秤,短分量,卖盐的搀上土,实面搀上滑石粉土,开药铺的拿假药顶替,无论那道,那行,没有没私弊的,逐类而思,不一而足,那在上的扣留公款,多次数个月不开项,使在下的敢怒而不敢言,如此看来,中国人欺诈的很了,彼此的欺哄,彼此胡弄,彼此诓骗,彼此搗鬼,上上下下,都是耍鬼,都是一些小鬼了,这样的人,愿意做洋诡子,还不够材料呢,顾意当二诡子,也不够程度,人家还不收他呢,只可当小鬼罢了,只可上土地庙里去,当差罢了,这一席话,说的蒋忠臣,满面飞红,无词可答,只得低头无语,心怀念忿闷而已。(又战胜了一个)

 

忽有一人问道,儒教人也恭敬天主,就是过年时,紮天地棚子,这样还不够么,何必该入天主教呢,模范一看,是沈同三,是个童生,模范答应道,欲做良民,当守国家的法律,若不守法律,就不算良民,国家就不喜欢呢,还要治你的罪咧,世人要恭敬天主,当守天主的法律,若不守天主的律法,就不算恭敬天主,天主不喜欢,还要罚他咧,当初天主在西乃山上,把十条诫命给了梅瑟圣人传于后世,惟天主教内有这十条诫,别的教门没有,所以别的教门,无论行什么礼节,不算恭敬天主,因为是他们逐便,不是天主定的,惟独是天主教内这十条诫,是天主亲自定的,守这十条诫,才算正恭敬天主呢,沈同三说,敢问那十诫是什么,模范说,就是一钦崇一天主万有之上,二勿呼天主圣名以发虚誓,三守瞻礼之日,四孝敬父母,五勿杀人,六勿行邪淫,七勿偷盗,八勿妄证,九勿愿他人妻,十勿贪他人财物,人若守这十诫,才算真恭敬天主呢,才能救灵魂,死后升天堂享永福呢,不守十诫,死后不但不能上天享福,还该下地狱受苦呢,沈同三听了这篇言语,口服心服,低头无语了。(又战胜了一个)

 

此时韩荆州接言而问曰。先生高论,吾亦领教了,但不知这灵魂作何解说,怎么儒书上未记载呢,模范哈哈而笑曰,儒书何尝没记载呢,记载数处了,先生未曾加查耳,中庸上说,天命之谓性,这个性是个灵性,即是人的灵魂,天命之谓性,就是说,天主赋给人一个灵魂,当初开世界的时候,天主造了个泥人,又赋给他一个灵魂,那个泥人才活了,成了个活人,这个人叫亚当,又造了一个女人,叫厄娃,教他二人配成夫妇,传生人类,这就是人类的元祖,我们都是他的后代,人的灵魂是不死不灭的,是永远常在的,人死后肉身归土,灵魂去见天主,有功的升天享幅,有罪的下地狱受苦,都由天主安排,这就是人的结局呢,人是从天主来的,死后还归于天主,由天主安排,这就是物有本末,事有终始呢,韩荆州听了这为言语,亦只得称善,亦低头无言。(又战胜了一个)

 

此时还有一个人,名叫杨桂清,是个饱学,也接言而问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作善即能受赏,何必定入天主教呢,模范答曰,这受赏有两样,一是今世之赏,就是富贵荣华,一是死后之赏,就是升天享福,人不入天主教,虽然行善,不过受今世之赏,决不能受死后之赏呢,当初原祖亚当在地堂内,不听天主的命,吃了命菓,因此有罪,被天主逐出地堂,来此苦世受苦,这个罪叫原罪,这原罪传染他的后代子孙,世人都是他的后代,都有此罪,有此罪即不能升天堂,必须入天主教,受洗以灭此罪,使灵魂洁净,才能升天享福呢,不入天主教,不得领洗,此罪是灭不了的,是不能升天堂的,故此说,不入天主教,虽然行善,只可今世受赏,死后是决不能受赏的,杨桂清又说,天下万民无数,善恶杂处,天主焉能监视的清楚,何能一一赏当其功,罚称其罪呢,模范答曰。湛湛青天不可欺,未从举意神先知,这句俗话是不错的,又说天网恢恢而不漏,这是说的,天主赏善人,罚恶人,都是极公平的,一点儿也不能遗漏的,杨桂清曰,人的善恶,天主怎么能知道呢,他真见了么,天主有眼么,模范说天主有眼,杨桂清曰,何以见得,模能曰,书曰天视自我民视,无眼怎能视呢,杨桂清曰,天主有耳朵么,模范说有,杨桂清说,何以见得,模范曰,书曰,天听自我民听,无耳何能听呢。又问曰,天主有姓名否,答曰有,问曰。什么姓名,答曰。是自有的,这是天主亲自说的,当初在西乃山,天主打发梅瑟圣人,往厄日多国去,救义拉尔人,梅瑟说,若是我见了他们,他们问我说,谁打发我去的,我待怎么样答应他们呢,天主说,你就说是那个自有的,打发你去的,这样他们就信你的话了,天主是自有的,是天主说的,是不能错的,当初未有天地之先,先有一个天主,天主是无始无终的,是自有的,天主为发显自己的光荣,六日的工夫,造了天地万物,不用材料,不用劳苦,一命即成,所以天地万物,是天主造的,是从天主来的,天主是万物的根源,万物的起头,誉如这数目,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万从千来,千从百来,百从十来,十从一来,一以上没有别的了,一字是个起头,天主就譬如这个一字,从这个一字上,才有了天地万物,所以天主是天地万物的真主,是天地之主宰,是独一无二的真神,人该恭敬他,故此天主教为真教,因为天主教,恭敬真神,其余别的道门都不是真教,因为他们不恭敬真神,就是不恭敬天主,他们拿着古人当神,那不是大错了么,先生才学不凡,深明天文地理,当初天主用六天的工夫,造了天地万物。第一天造了什么呢。第二天第三天,造了什么呢。第四天第五第六天,造了什么呢。请先生为我言之,说的杨桂清目瞪口呆,不能回答。(又战胜了一个〕)

 

此时模范声音清朗,侃侃而谈,滔滔不绝,众人皆惊,然闻钟声噹噹,响了三下,已交午时了,忽从外来了一人说道,请案位先生们用饭,众人这才住了,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四回 众人赋诗蒋忠臣大闹酒席

词曰

呦呦鹿鸣   食野之蒿  

我有嘉宾   今日来到 

吹笙吹箫   实心以交

人之好我   示我真道

 

诗词勾开。书接上回,且说胡模范正在侃侃而谈,滔滔不绝的时候,忽闻钟声三下,从外边进来一人说道,天已午牌时了,请先生们用饭罢,众人这才住了,遂送上饭来,但见八大盘,八大碗,俱是大肉大鱼,山珍海错,又有十二个碟子,俱是点心水菓,甚是鲜明,遂就依次落座,喝起酒来了,酒过三巡,菜上五道,张文远说道,我们今天来拜访阁下,实指望接着回去,不想又教吾弟费心,摆这样的大席,真教我心中不安了,模范说,大哥这是哪里话来,我们轻易不在一齐,今日这个聚会,我兄弟倒很高兴了,遂起来与众人斟酒,张文远又喝了三杯,觉着那酒香可口,又饮了一杯,遂高了兴了,就说道,席间无以为乐,我们作诗作歌罢,众人说,好好,但是怎么作法,张文远道,五字为句,内中带一春字,或现成的,或自作的,均无不可,众人说,领命了,模范说,大哥你先说罢,张文远遂说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这是春字打头了,又该张士杰说了,张士杰说道,洛阳才访子,江陵作流人,闻说梅花早,何如此地春,这是春字落脚了,王廷楷也说道,映门淮水绿,留骑主人心,明月随良掾,春潮夜夜深,这是春字打腰了,王廷楷向李文成说道,李先生又该你说了,李文成说道,我这还没的说呢,请胡先生先说罢,胡模范说道,我也是荒疏了,也没的说呢,李文成道,先生不必作谦了,宾不压主,你先说罢,你说了我再说呢,模范说道,既有遵命,我就诌上几句,说的不好,您大夥可不要见笑,遂说道,群芳尚无信,梅花早迎春,惟有天主教,乃是真道门,众人说,好好,模范又说,天无二日,民无二王,教门虽多,只有一真,如今的教门很多,如佛教、道教、回教、耶教、无极道、白莲教、密密教、一柱香、磕头教、模索教,等等不一,多的很了,但这些教,都不是真的,惟有天主教才是真的,因为天主教,恭敬天主,天主是造天地造神人,造万物的真主宰,这才是那真神呢,这天主。俗称就是天老爷,谁能说天老爷不是真神呢,既然是天主教。恭敬真神,所以天主教。是真教了,世上的人,都是天主造的,都是从天主来的,诗经上说”天之生我,我辰安在,孔子也说,天生德于予,桓魈其如予何,这是明明的说,人是天主生的,天主造的,是从天主来的,既是从天主来的,人就该恭敬天主,报答天主造生之恩,才是呢,若不恭敬天主,不报天主的恩,那不算忘本么,且是人的生死禍福,都在天主手内,都由天主掌管,教人生人就生,教人死人就死,教人富人就富,教人穷人就穷,这就是俗话说的,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呢,全由天主掌管呢,诗云。昊天不傭,降此鞠訩,昊天不惠,降此大戾,这不是说的,天主罚人么,加灾难于人么,天主能罚人,也能赏人,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恭敬天主呢,为什么不求天主加福呢,为什么不求天主免祸呢,有了患难,为什么不祷告天主呢,你祷告天主,天主自然能救你,你若不祷告天主,你去祷告别的,那都是无用的,你没听孔子说么,获罪于天,无所祷也,你还不明白么,这一篇话,说的众人口服心服,各各称赞,惟有蒋忠臣低头不语,一言不发,明公您说,这是为何,因为头午盘道时,他说外国人是洋诡子,奉教的是二诡子,模范就说他是蒋门神之后,中国人是些小鬼,他听了心中不服,至今他心里还是不平呢,岂知他是自取,因为他不骂人,人还骂他么,他自已不省悟,不认错,还怀恨别人呢,所以他如今蹙皱眉尖,低头不语呢,王廷楷,向李文成说,这可该着你说了,李文成说,领命了,但是这个春字,你们都说了,如今我再说这个夏字罢,诗中都要带一夏字,来人说好,李文成遂说道,夏日似火烧,田苗半枯焦,农夫出大汗,公子把扇摇,众人说,好,赵明星接着说道,夏日大雨霖,暴风又扬尘,马尾千条线,荷花万点金,众人也道,好。这又该着蒋忠臣说了,岂知他紧蹙眉尖,一言不发,众人说,蒋先生为什么不说,他只是摇头,众人问了三遍他说,我这还肚子疼啊,叫沈先生说罢,沈同三说道,夏天洗洗澡,西瓜吃个饱,别的都好说,只怕臭虫咬,众人大笑,拍掌喝釆,沈同三说,韩先生你再说罢,韩荆州说,请胡先生再说罢,模范也不作谦,遂说道,夏云如白衣,斯须成苍龙,世事皆有变,死后一场空,众人道,好。模范又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人这一辈子,如白驹过隙,眨眼即过,真如天上的云彩一般,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呢,秦皇。刘邦。刘秀。刘备。刘裕。杨坚。李世民。此皆马上的皇帝,英明之君也,而今安在哉,萧荷。曹参。周勃。霍光。李膺。孔明。此皆古今来贤相也,而今安在哉,徐庶。庞统。周瑜。司马懿。郭嘉。程昱。荷彧。贾诩。此督智谋之士,料事如神者也,而今安在哉,衣相。左丘明。魏相。李斯。司马迁。杨雄。班固。马融。郑玄。蔡邕。此皆文章名世,出类披萃之才也,而今亦安在哉,岂非如天上白云,变态百出,候忽即灭者也,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人生若梦,为欢几何,大禹爱惜寸阴,诚有以也,大禹又曰。生寄也,死归也,盖言人生在世,如下店一般,死后升天堂,才是本家呢,升了天堂,永远享福,天堂之福,是永远无尽的,永不变迁,万万年之后,亦是如起头一般,常常新鲜,常常喜欢,那才是永久的真福呢,那才是人的本家呢,众人听了这篇言语,个个称讚,个个佩服,惟有那蒋忠臣低头无语,还是一言不发呢,模范说,我们再嗑酒罢,逐起身与众人斟酒,酒又过三巡,沈同三说,韩先生这可轮着你了,韩荆州说,春景夏景你们都说了,如今再说秋景罢,众人道好,韩荆州遂说道,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军,朝来人庭树,孤客最先闻,杨桂清说道,怀君属秋夜,散步咏凉天,山空松子落,幽人应未眠,众人说。蒋先生你快说罢,你还没说一次咧,他仍然是一语不发,张文远说,你不说,我替你吧,遂说道,秋日五湖遊,烟波处处愁,浮沉千古事,谁与问东流,众人道,好。又请模范再说,春耕夏耘耨,秋收入囤倉,勤人得饱饭,遊民饥鸣肠,众人亦道好,模范说,春天耕种,夏天锄地,秋天收割,冬天吃饱饭呢,若是不耕不种,不锄地,不拔草,秋天不得收割,冬天得忍饿呢,人生世上好比是春天夏天,该当种德行,种善功,拔去毛病的恶草,到死时如到秋天一般,才能见天主受赏呢,若是不行善不立功,不克治毛病,到死后两手攢空拳,有何脸面见天主呢,是不能受赏的,还该受罚呢,人生如白驹过隙,光阴是短促的,不过顷刻耳,这永远的大事,又关系在这一顷刻。此一顷刻用的好了,即得天堂,永远享福,用得不好,即下地狱,永远受苦,可不小心么,可不害怕么,众人听了这篇言语,都称赞都说好,模范说。酒又冷了,再换热的来,傍边献上热酒,众人又嗑了三杯,模范说。春夏秋三季,我们都说了,还有一个冬天呢,咱们再说冬天罢,众人说,好,模范说,张老兄你先说罢,张文远说,我说过两次了,再叫张第二的说罢,张士杰遂接口道,冬日大雪舞,不见石头土,满山赛白面,糊了太原府,众人皆拍手大笑,个个说好,都说张先生这首诗,作的好,这又轮着王廷楷说了,他说道,冬夜北风寒,万里彤云厚,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众人亦拍手道好,又该着李文成说了,他说道,冬日大雪舞,顷刻遍宇宙,骑驴过小桥,独叹梅花瘦,众人亦拍手叫好,李文成说,这又该着胡先生说了,模范说,我已经说了三次了,怎么还叫我说呢,李文成道,你再说一次罢,算是替我,再说一次,就煞住题了,这出诗打对,就算完了,模范说,领命领命,遂说道,蚂蚁夏天忙,冬日穴中藏,平安吃东西,不怕大雪霜,众人亦拍手叫好,说道,我们都是现成的,惟胡先生是自己作的,真是高才,出口成章了,模范说,噫,教你们大夥见笑了。此时冬至月内,天气甚短,此时已竟黑天了,屋内点上灯烛,照得满屋发明,于是觥筹交错,宾主尽欢,模范开言道,蚂蚁小虫,夏天的时候,忙忙碌碌,总不空闲,预备吃的,到了冬天,他在窝内享幅,吃东西,不怕下大雪,人该当效法蚂蚁的勤谨,也不要懒惰,人活着的时候,算是夏天,死的时候,算是冬天,活的时候,该当好好恭敬天主,修下德行,立下善功,到死的时候,你就不害怕了,你死了以后,去升天堂,永远享福呢,这模范越说越高兴,遂拿笔墨砚瓦来,作一歌,其歌曰。蜉蝣掘阅,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无多,死生大事,岂不忧伤,何以解忧,惟有天堂,青青子衿,忧忧我心,关山难越,失路之人,伯牙抚琴,钟期知音,孔子至楚,子路间津,同患相恤,同舟共济,天乡归去,享福无已,招招舟子,人涉印否,死下地狱,受苦无聊,视尔梦梦,我心惨惨,诲尔谆谆,以尽友道,琐兮尾兮,流离之子,听我藐藐,褒如充耳。模范作完了歌,众人接过去一看,大声笑道,好好。这是责劝我们,嗔嫌我们不入教了,模范说岂敢,不过是盼望你们入教就是了,我是很盼望你们众位入教的,可不知您众位心下如何,张文远答道,我早晚是个奉教的,张士杰说,暂且我不能入教后来再说,李文成说,我如今教学堂,是个官身子,没有工夫,暂且不能入教,王廷楷说,我还有父母,家去商量商量再说,赵明星说,我年纪大了,五十多岁了,晚了,学不会了,既到了蒋忠臣身上,他是一言不发,模范问他说道,蒋先生你是怎么样呢,不料想他抬起头来,瞪着眼,说道,我可不学这个洋教,模范闻听此言,打了一罕,说道,先生是嗑醉了么,怎么胡说开了,我们是天主教,不是洋教,蒋忠臣就站起来说道,怎么着我说的还不好么,说的不好,再另说,你们不是羊叫,是牛叫,不是牛叫,是猪叫,狗叫,猫叫,鸡叫,虾蟆叫,老鼠叫,就算完了,模范闻听此言,气的满面飞红,就说道,蒋忠臣你太野蛮了,怎么这样骂人呢,此时众人看事不好,也就坐不住了,就都站起来说道,罢了罢了,就向模范说道,你不必怪他,他是嗑醉了,蒋忠臣还要嘟哝呢,赵明星就向蒋忠臣说道,你这就不是了,今天胡先生请我们的客,他费心不少,我们就过意不去了,你反倒胡言乱语,真是不对付人家了,你快给我坐下罢,就推了他一把,不料想他已竟嗑醉了,站不住了,连人带椅子,卟冬一声,张倒地下去了,坏了,白瞪眼了,坏了坏了,没有气儿了,不知蒋忠臣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 蒋忠臣死后显于众人

词曰

死后有地狱    此事决无疑

世人心太硬    拿着不当事

死后到地狱    后悔已无及

请看蒋忠臣    就是这样的

 

诗同勾开,书接上回,且说蒋忠臣,嗑了个酩酊大醉,胡言乱语,嘴里出些不逊,被赵明星推了一把,卟冬一声张倒地下,白瞪了眼,没有气儿了,众人急忙上前去救,把他扶起来,搥了半天,仍然是不回阳,众人着了急了,就打发一个人,打着灯笼,如飞的一般,往他家里送信了,他家本是蒋家桥,离此并不甚远,不过有十里之遥,众人就把蒋忠臣放在床上,他仍然还是无气儿,众人就害了怕了,说道,他若是死在这里,那可大大的不便宜了,众人正在着急,不多时候听的外边有些动静,一者,家中人来了,打着三四个灯笼,有扛着扁担的,有拿着绳子的,有扛着门的,此时蒋忠臣可就苏醒过来了,能喘气,能睁眼了,但是不能说话,嘴里道往外冒清水,那些水都是酒呢,众人就把老蒋放在那扇门上,抬着要走,张文远说,等一等,遂向胡模范说道,胡先生,我们对不起你了,这一次来扰乱你太厉害了,他若是好了,我教他来给你登门赔礼罢,模范说,那里话来,与你众人无干,原是老蒋他自已胡闹,但是他已竟醉了酒了,若不醉酒恐怕也未必然这样闹法呢,众人说道,还是胡先生涵海大量,我们深深谢你了,我们就要告辞了,遂向胡模能深深的作了一辑,模范也还了一礼,众人遂拾着蒋忠臣,出门去了。

 

按下胡模范暂且不表,但说那老蒋是怎么样呢,既至到了家中,已竟过了半夜,有四更天了,就把他抬到东屋里去,放在床上,此时他还是不能说话,嘴里直往外冒清水,流涎沫,那些清水涎沫,都是些酒呢,吐的满身上是,满床上也是,他老婆张氏,就拿了一盏灯,往东屋里去,要看看他是怎么样了,到他近前,往他脸上一照,坏了坏了,卟叱一声,灼起火来了,把他嘴里的酒,点着了,浑身也烧起来了,把张氏吓的,把灯扔到地下,大声吵道,快救人呀,灼起火来了,明公您说,这是怎么的,因为老蒋嗑的酒太多了,他吐的水都是酒,他喘的气也是酒,他老婆用灯一照,就把那酒点灼了,众人都毛了,都说,快拿凉水呀,也有拿碗的,也有拿瓢的,都往水瓮里去取水,岂知那时候是冬至月里,水全冻了,都成了老厚的冰冰了,人慌无治,也砸不开,取不来,就又大声喊叫说,快上井打水去,就有一个作活的,拿了一支筲,上并打水去了,既至打水回来,已竟晚了,老蒋已竟烧死了,只见他头发也烧没了,胡须也烧没了,眼眉也烧没了,脸烧的发黑,浑身都烧熇了,烧成了一块焦炭,合家子就哭起来了,那个光景,好不叹人。

 

说的是老蒋躺在东屋中    老安人急忙拿了一盖灯

要上那东屋以内去探信    看一看丈夫是个什么形

到床前急忙用灯去一照    坏了坏了

引出了一团大火气烘烘    一时间把那酒气全点灼

霎时间头上脸上冒火星    眼看着浑身上下灼了火

烧的那衣裳舖盖都发红    把他那眼眉胡须都烧净

烧的他浑身发黑又发青    不多时把他烧成一块炭

如同是一块焦炭一般同    家中人见此光景哭开了

合家子男女老幼起了灵    一个家又是哭来又是叫

一个家又跌脚来又拍胸    合家子大哭小叫不要命

合家子大哭小叫发了疯    众明公要知后来怎么样

只得是下回书里您再听

 

且说老安人,到了东屋内,拿着一盏灯,往他丈夫脸上一照,坏了,把他丈夫点灼了,把他丈夫烧死了,烧成了一块焦炭,合家子哭起来了,此时张文远。张士杰等,都在书房丙,听见他家里哭,知道不好了,不多时。蒋忠臣的大儿,名叫蒋学仁,从外边来了,跑到屋丙,爬到地下,大声哭道,我的父亲死了,众人也都凄惨,就把他扶起来,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不必过于哀恸了,还该安排大事呢,想法儿给你父亲出殡就是了,蒋学仁回家去了,此时天已大明,张文远说道,兄弟们、咱们今天也不能走,帮帮忙,给他办报喪贴子就是了,众人说,好。于是打发人分头治办去了,买寿衣的,买寿衣。买棺材的,买棺材。修坟的,修坟,写帖子的,写帖子。大家忙碌了一天,到了晚上,天有八点钟的时候,张文远等,正在书房内写贴子忽听外边有人说,开门那,众人问道,是谁。那人答道,我是蒋忠臣,胡啦一声,把门推开,就进来了,众人拾头一看,嗳哟,真还是吓人咧,只见他如同一个吊死鬼一般,舌头搭到前胸,瞪着两眼发红,大声说道,咳呀、厉害呀,厉害,真是有地狱咧,真是天主教、是真教咧,昨天我在胡家庄,骂了天主教,又嗑醉了酒,我死之后,天主罚我下了地狱了,说完这话,卟叱一声,他身上灼起火来了,烧的他大哭哀叫,满屋里乱跑,来日的跑了五六趟,把地下的方砖,烧上一些脚印坎,烧成了一些窟窿,又大哭大叫,说,晚了晚了,摸不着了,再愿意入天主教,不能了,可恨可恨,就磕砰一声,把桌子上拍了一把,就出去,一溜火星子走了,不见踪影了,此时众人都吓昏了,不省人事,待了半天,才甦醒过来,静眼一看,那桌子上,印上一个手把掌,有一寸多深,都着火烧熇了,看地下、印上一些脚印坎,成了一些窟窿,那个光景,好不吓人也。

 

且说张文远  同众先生们  正在书房内

缮写报讣音  忽听在外边  有人来叫门

问他是哪个  他说是熟人  忽然进来了

正是蒋忠臣

 

猛听得外边有人来叫门   忽的声进来一个蒋忠臣

众人们抬起头来仔细看   哎哟哟那个模样真吓人

只见他好似一个吊死鬼   在嘴里一个长舌往外伸

只见他瞪着两眼如鸡蛋   只见他浑身上下血淋淋

就说道咳呀咳呀好厉害   这地狱真果真来真果真

才知道天主圣教是真教   入真教才得能以救灵魂

后悔我昨天骂了天主教   犯了个顶天大罪似海深

因此这天主罚我下地狱   在那里永远受那大火焚

想当初为何不信天主教   这件事寻思起来恨煞人

只见他卟叱一声灼了火   烧的他狼号鬼叫不成音

烧的他在那屋内来回跑   在地下踏上一些脚印痕

那脚印把那方砖都穿透   穿上了一些窟窿尺多深

在桌上他又磕叱拍一把   那把掌印在桌上常留存

又听他说了一声真可恨   只见他一溜火星出了门

众明公欲知后事怎么样   只得是下回书里说原音

 

且说蒋忠臣浑身灼了火,教火烧的大哭小叫,满屋里乱跑,把地下的方砖,踏上了一些窟窿,一尺多深,又在桌子上拍了一把,印上了一个手把掌,也有一寸多深,一溜火星子出门去了,把众人都吓的不省人事了,待了多时,才苏醒过来,此时天已大亮,蒋学仁送水来了,见地下有些窟窿,就吃了一惊,问道是什么,众人叹了一声,说道,可把我们吓死了,就把夜间之事,说了一遍,蒋学仁就害了大怕了,急忙跑回家去,告诉一遍,家中人也跑来看,也都害了怕,就说道,这待如何是好,他已竟下了地狱,怎么样打救他呢,老安人说道,快请道士和尚来,给他打醮念经,打破地狱门,救他出来罢,众人说,好,就去请和尚道士去了,殊不知这一摆弄,闹的更凶了,不但打醮不得益处,且闹的更凶,家里过不得,这且不提,但说蒋忠臣已竟死了,为什么他回来,显于众人呢,是因为天主教他回来,说明自己的罪,说明自己、在地狱受苦,因为他昨天骂了天主教,轻慢了天主,犯了至大的罪,如今下地狱受苦,是理应的,是他自作自受呢,也是为惊醒别人,教别人知道,天主教是真的,知道天主是真神,有赏善罚恶的权柄,世人的禍福,都是他掌管呢,所以人当恭敬他,再说人的灵魂,下了地狱,是不能解救的,因为天主一定案,谁也不能翻案,谁也不能更改呢,所以地狱门,是不能破的,罪人是不能得救的,是永远在地狱内受苦的,所以请和尚道士,都是不中用的,都是枉费心思,如今老安人要请和尚道士,诵经打醮,那才闹的更凶了,更过不得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 蒋忠臣死后回家显于众人

自古世上人   有恶也有善

死后见天主   立刻听审判

有罪下地狱   无罪才升天

天主一定案   无人能以翻

罪人下地狱   受苦万万年

要想破地狱   那是登天难

托生是胡说   轮回瞎胡编

请看蒋忠臣   就是这一般

 

诗词勾开,书接上回,且说蒋忠臣下了地狱,众人说道,这待如何是好,老安人说道,快请和尚道士,诵经打醮,打破地狱门,救他出来,再转生人世罢,众人说,好,就去请和尚道士去了,赶到过响午,就来四个和尚,四个道士,在院中紮下两个醮棚,和尚在西边,道士在东边,点上灯烛,摆上供,烧上香,就打起醮来了,和尚敲钹,道士敲木鱼,叮叮当当,咯咯啰啰,呢呢喃喃,哝哝咄咄,闹了半天,到半夜才止住,各人睡觉去了,不料想老安人,在屋内才睡下,就听外边有个动静,急忙爬起来,从窗户棂内、往外一看,看见一块火蛋,如鸡子大小,离地三尺高,在院中来回的飞,来回的跑,老安人就害了怕了,就说道,这是什么东西,只听的卟塔声,把窗户碰了一下子,说道,我是你的丈夫蒋忠臣呢,老安人一听,越法害怕,越法难受,就哭起来了,说丈夫你死的好苦,如今你在那里呢,人家都说你下了地狱,是真的么,那个火球答应道,真的真的,老安人听说,越法难受了,就说道,我请了和尚道士来,给你打醮,给你破地狱,教你再转回人世,再托生一个人罢,那个火球答道,呸呸呸、你别信这些无益之事了,天主一竟定了我的死案,罚我下地狱了,天主定的案,谁也不能翻,地狱是不能打破的,下了地狱,是永远受苦,没有头的,说罢。又吧达吧达,把窗户砸了两下子,仍在院中来回的跑,来回的飞,老安人听到这观,就哎哟一声,张在炕上,死过去,不省人事儿了,到了第二天,早晨起来,家中人到屋里一看,见他在炕上,没有气儿了,就把他扶起来,拍的拍,叫的叫,待了半天,才甦醒过来,就说道,咳呀,了不得了,您爷能真下了地狱了,今天黑夜,他发显于我,他说他下了地狱,永远无救了,天主定的案,谁也不能翻,没法治了,没法治了,说罢。又大哭起来,家中人听了这话,有信的有不信的,就说道,咱娘年纪大了,这是疼咱爷,疼胡涂了,也有说他做梦的,都不拿着当事儿,既至到了晚上,待睡觉的时候,老安人叫他三个儿媳妇,同他作伴,三个儿媳妇,心里都担惊,头半夜还没有事儿呢,过了半夜,各人都打开盹了,才待合眼儿睡呢,忽听得吱歧的叫,又来了一个火蛋,如鸡子大小,在窗户外边乱转,就说道,我下了地狱,没法治了,众人都吓毛了,只听卟叱一声,那火球从窗户里进来了,满屋里滚,逢着人也烧,坏了坏了,把众人吓坏了,老安人把炕上张下去,三个儿媳子也都张在炕下边去,都吓死了,都没有气儿,那个火球,还是满屋里乱转,不知聚人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众明公您看,这请道士和尚,有什么益处呢,不但没有益处,反更有

了害处了,若是老安人,不请道士和尚,恐怕蒋忠臣不回来闹因为他请道士和尚打醮,这才更惹出急慌来了,俗话说,烧香引鬼,真是不差,可见这地狱是打不破的,下了地狱是没法救的,下了地狱的人,再不能转回世界,再不托生的。第一因为人死了,或是升天堂,或是下地狱,升了天堂,永远享福,下了地狱,永远受苦,俱是无穷无尽,不能变换,不能更改的。第二因为人是天主造生的,并不是托生的,书上说,天生庶民,有物有则,孔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诗经上说。天之生我,我辰安在,可见人是天主造生的,并不是托生的。第三若是有托生,该是一个人,托生一个人,就是死一个,托生一个呢,若是那个,世上的人,该是常常一样多,是不能增添的,怎么如今的人,比古时人多多了增添的很了,这是从哪里来的呢,可见这托生之说,是不近乎情理的。第四按道士和尚说,好人托生人,歹人托生禽兽,如果是这样,世界上慢慢的,没有人了,因为好人少,坏人多,不都成了禽兽了么,这不是自己黑自己么。第五若是有托生,人就不该杀猪宰牛,杀羊杀驴,因为恐怕是他先人托生的,这不是自己骂自己么,这不是不顺情理么。第六若是有托生,你就不该骑驴骑马,耕地不该使牛,恐怕是你先人托生的,你还敢骑他打他么,这不是你自已骂自己么,总之托生一说,是不近乎情理的,是不能有的事儿,是胡说胡闹的事,所以往后你们再不要信托生了,再不要上这个当了,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七回 蒋忠臣大闹醮棚

词曰

行善即有赏   作恶即有灾

人若下地狱   地狱不能开

妄信托生事   烧香引鬼来

和尚与道士   受罪是应该

 

且说老安人,同他三个儿媳在屋里,滚进一个火蛋去,满屋里飞,满屋里跑,把他们都吓坏了,都从炕上张下去,跌倒地下,不省人事,当场都死了,到了明天才苏醒过来,众人一看,都害了怕,都信有鬼了,都说蒋忠臣回家来闹咧,蒋学仁问和尚说道,怎么打醮不管事儿呢,越闹越凶了呢,和尚答道,这是因为烧的纸太少,上的供太少,该当多烧纸,多上供,就好了,蒋学仁就买了四个纸墩子,宰了两个猪,供上的整猪整羊,和尚们就打鼓敲钹,喃喃呐呐,诵起经来了,到了半夜,忽然阴开了天,黑云漫漫,星斗无光,忽一阵风,吹来了一个火蛋,如茶碗大,在院中乱飞,离地三尺高,众人有些发毛,那个火蛋,又围着醮棚乱转,乱飞,众人越害怕了,不时那个火蛋,上了醮棚里去,在棚里乱转,乱飞,和尚道士们,也害了怕,有一个和尚,拿起大钹来,向着那火蛋打一下子,坏了,打成了无数火蛋,弄的东西棚里,满院子里,都成了火蛋了,上下翻飞,纷纷攘攘,好不吓人,又哄轰的一声,灼起火来了,那四个纸墩子,也点灼了,东西两醮棚,都灼起火来,什么那西瓜灯,牛角灯,都烧坏了,什么那整猪整羊,都烧熇了,那些和尚道士,身上也满了火,把那和尚的袈裟,也烧坏了,把那道士的道袍,也烧坏了,烧的那道士和尚,嗷傲的叫,说声不好,咱快跑,当场看热闹的人很多,人慌无治,都跌倒地下了,把那些道士和尚,踏在脚底下,踏了个半死,有抢破脸的,有磕破头的,有跌断腿的,跌折胳膀的,叫苦之声,动天动地,那个光景,好不吓死人也,那院子内,仍然是火球乱滚,闹了一宿,到了天明,才不见了,众人带伤的带伤,汤血的汤血,各人跑回家去了,那些道士和尚,烧的少皮无毛,跌的青红紫肿,鼠遁逃竄,各人回庙去了,蒋忠臣这一家人呢,也就不敢在家住了,都去走亲戚,躲灾去了,从此这处宅子,就没有人敢住了,欲要什么法子净宅,下回便见。


第八回 张司铎驱魔净宅

正能驱逐邪    邪不能侵正

邪鬼虽大能    天主是全能

天主所命的    魔鬼也听命

欲知真和假    下边见分明

 

诗词勾开,书接上回,上回书说的是那个火蛋,在那醮棚里乱飞,乱滚,把那醮棚点灼了,灼起火来,蓬蓬勃勃,火焰甚凶,什么那牛角灯,西瓜灯,都烧坏了,什么那香案哪,帐子呀,都烧毁了,什么那整猪整羊呀,也都烧熇了,连那和尚的偏衫,道士的道袍,也都烧坏了,和尚们看事不好,说声跑,大夥子向外跑开了,可惜当场的人太多,人慌无治,都跌在地下,你压我,我压你,都爬不起来了,把那些道士和尚碰的头破血出,少皮无毛,闹了一夜,到了天明,各人才爬起来,回廟去了,明公您看这些道士和尚,可笑不可笑,平常里他们说,能打破地狱,能驱逐邪魔,今天却被那个火蛋好闹,把他们好烧,弄的少皮没毛,如丧家之犬,回庙去了,他们的本势,那里去了,他们的佛咒,有什么用呢,可见都是假的了,都是胡弄人呢。

原来这魔鬼,是天主造的,当初开天闢地的时候,天主造了无数天神,天神分九品,那个天神头儿,名叫路济弗尔,他起了骄傲,不服天主管,要想同天主一般大,他又勾引许多天神,随了他,一齐不服天主管,这些天神,就叫叛神,还有无数天神,听天主的命,受天主的管辖,这些天神,叫善神,这些善神里头,还有一位大天神,名叫弥额尔,弥额尔看见路济弗尔起了骄傲,就生了大气,同路济弗尔说,谁能同天主一样,你这不是妄思妄想么,好可恶,就同路济弗尔打仗,把路济弗尔打败了,天主就罚了那些叛神,下了地狱,变成了魔鬼,永远不能见天主,永受地狱之苦,这是魔鬼的真来历呢。

 

说起魔鬼来   起初是天神

不服天主管   起了骄傲心

受罚下地狱   永远受火焚

今来世界上   又想害世人

 

说的是这个魔鬼有原根    想当初他本是个大天神

这天神怎么能以成魔鬼    众明公您若不知听我云

相当初天主造了天和地    在空中造了天神一大群

那时候一总天神分九品    为头的路济弗尔大天神

他看着自已地位很高大    因此他这才起了骄傲心

妄想着自己升天得高位    妄想着要同天主一般尊

真天主见此光景心恼怒    就说道这个东西没良心

我待你许多恩典数不尽    你倒要倒戈作反当叛臣

呼一声忠信天种弥额尔    你快快征伐这个大叛神

弥额尔闻听此言不怠慢    他立刻吹动号气点三军

眼看着天兵天将聚一处    一个家雄纠纤的气忿忿

要把那路济弗尔擒拿住    下回书一场大战吓煞人

 

且说弥额尔大天神,领着天兵天将,来同路济弗尔打仗,高声喊道,噫哈,路济弗尔叛臣听着,天主待你不薄,你为何无故倒戈,作起反来呢,我个奉天主之命,来征伐你,你若知道好歹,你就低头伏小,还可以饶恕,不然我就将你拿住,受刑万般,那时后悔可就晚了,路济弗尔闻听此言,气的暴跳,吼了一声,说道。天主的命,俺还不听,还能听你的命么,怕你的不算好汉,来来来,咱就分个胜败,决个雌雄,遂聚合那些叛神,摆开阵势,两下里,可就开了仗。

 

眼看着两边天神兴了兵    俱都是枪刀剑戟争耀明

这一边好似一群下山虎    那一边好似一群出水龙

只见他枪对枪来剑对剑    只听他叫杀连天不住声

并不见那家胜来那家败    分不出那家输来那家赢

只杀的天也昏来地也暗    只杀的日月无光不发明

弥厄尔见此光景心恼怒    你看他把枪拧了两三拧

照着那路济弗尔刺将去    一下子刺透他的心前胸

卟的声路济弗尔倒在地    你看他立时倒在地溜平

眼看着路济弗尔败了阵    眼看着路济弗尔送残生

叛神们见此光景害了怕    好一似没了王子乱了蜂

一个家抬起腿来要逃跑。  纷攘攘四散奔走逃了生

弥厄尔带领天神去追赶    把他们一齐赶到地狱中

从此后变成一些恶魔鬼    要想着再升天堂万不能

在那里永远受苦永无尽    在那里永远受苦永受刑

众明公听到这里住一住    只得是下回书里说分明

 

且说路济弗尔同众叛神,打了败仗,圣弥额尔大天神,把他们赶入地狱内去了,从此变成魔鬼,像貌丑恶,性情凶狠,恼恨天主,嫉妒世人,专想拉人下地狱,同他一齐受苦,他才甘心,所以他千方百计,引诱世人,拉人犯罪,坠其圈套,或是附着狐狸说话,或是附鼠狼作怪,或是附着猴子行妖,或是附长虫作邪,以至于虾蟆精、田蛙精、蛤蜊精、团鱼精、兔子精、老鼠精、这个精、那个精、这无非魔鬼作怪,附他们行动,还有什么狐三太爷,鼠狼仙姑,这也是魔鬼的作道,引诱世人,教人走错路,不教人恭敬天主,教人恭敬这些怪物,死后下地狱,同他一齐受苦,岂不可叹么,您看魔鬼的法子巧不巧呢,魔鬼的心,毒不毒呢,可叹世人,迷眼不睁,甘心上他的当,死后去下地狱,同他受苦,岂不可惜,岂不可叹么,如今有些神汉子,也有一些神婆子,迷信的很咧 拿着狐狸当狐三太爷,拿着鼠狼,当仙姐姐,烧香上供,磕头磞磞,真正可笑,亦是可叹,你想你是个有灵之人,那狐狸鼠狼,是无灵之物,你为何去恭敬他呢,人是尊贵的,禽兽是卑贱的,为何拿着尊贵的人,去恭敬那些卑贱的禽兽呢,这不是糊涂了么,这不是颠倒错乱么,孔子曰。可以人而不如鸟乎,就是说,难道人还不如禽兽么,如今那些恭敬狐狸的,恭敬鼠狼的,恭敬长虫的,恭敬这个精,那个精的,真是不如禽兽了,因为他恭敬禽兽,把自己放在禽兽以下,这不是不如禽兽么,孟子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就是说,鸟兽是卑贱的,人是尊贵的,人不可以同鸟兽住在一齐,如今你恭敬鸟兽,拿鸟兽比你高,你这不是糊涂了么,你往后再不要上魔鬼的当了,再不要恭敬这些怪物了,再别恭敬受造之物了,即便那些古人,你也不要拿他当神,因为他们也是受造之物,你该回过头来恭敬天主,因为天主是造天地万物的大主,你恭敬他,才算是找着真神了,死后才能升天,永远享福呢。

 

古时候有些孝子与忠臣   说起来他们也是一些人

那些人如同我们是一样   在世时劳劳碌碌度光阴

那些人也有愚来也有智   那些人也有富来也有贫

那些人也有五官与三司   那些人也有灵魂与内身

那些人也有恶来也有善   到死后善恶不同两下分

行善的死后升天去受赏   作恶的死下地狱受火焚

天堂上永远享福永无尽   地狱内永远受苦为涯滨

那些人或是享福或受苦   仍然是永永远远是个人

再不能改头换面变成鬼   再不能脱离凡胎变成神

那些人也有生来也有死   再不能重回世界保护人

恭敬他俱是徒劳无有益   恭敬他俱是枉费一片心

明公单单恭敬敬真天主   再不要拿着古人当了神

众明公欲知后事怎么样   只得是下回书里说原音

 

且说世上的古人,是天主造的,世界上的飞禽走兽,也是天主造的,都是受造之物,都生在天地之后,都不是真神,都不该恭敬他,惟有天主是天地万物的真主,人该当恭敬他呢,别言少叙,书归正传,且说蒋学仁家,天天黑夜闹鬼,家中人都去投亲觅友,不敢在家中住了,后来雇了两个阴阳先生来净宅,也是无益,宅子还是不净,那个火球还是夜间常来,也都吓跑了,从此这宅子无人住,且说张文远与蒋忠臣本是同学,又是老世交,此时蒋学仁正在张文远家呢,就说道,张大爷,我的父亲还没出殡,这待怎么办法呢,我们又不敢回家,这待如何是好,张文远答道,你的父亲不是说来么,他说天主教是真教,天主是真神,既是真神,必能祛逐邪魔,如今胡模范,他是天主教,何不请他来看看呢,恐怕他有法子,亦未可知,蒋学仁说,很好。咱就去请他,就套上轿车子去了,到了胡家庄,见了胡模范,说明来意,模范说,要驱魔净宅,还是请神父去好,蒋学仁道,若是神父能去,那就更好了,胡模范就见了神父,同神父商量,神父说道,若是他全家愿意奉教,我就能去,若是他不全家奉教,我不能去,因为他若不奉教,为他驱魔有何益处呢,胡模范又见了蒋学仁说明此意,蒋学仁满口应承,愿意奉教,张文远作保,神父就应许了,于是预备了应用之物,坐上车子就去了,到了蒋家桥,蒋学仁家,神父穿上小白衣,戴上领带,念经洒圣水,把房子都圣了,圣完了房子,神父坐上车,又回去了,留下胡模范,张文远,同蒋学仁作伴,看门,到了半夜之间,那个火球又来到大门外头,喊了一声,说道,哎哟,这处房子变了样了,我可不敢进去了,胡模范出来说道,你无论是人是鬼,自今以后,再不许你来胡闹了,只听得响了一声,如打雷的一般,一溜火星子走了,再不回来了,从此以后这处宅子也就平安了,全家人也都回来了,这才给蒋忠臣出了殡,从此平安了,蒋学仁全家也就奉了教了。

众明公您看,蒋忠臣闹的多样凶,那些道士和尚皆无法可治,那些阴阳先生,也是束手无策,惟有请了张神父来,给他圣了宅子,才没有事儿了,才平安了,这是什么缘故呢,是因为天主是真神,是天地万物的主宰,他是全能的,没有不能的事,魔鬼也得听他的命,天主不许魔鬼伤害人,他就不敢伤害人了,奉教人恭敬天主,有天主的保护,魔鬼不敢伤害他,所以奉教人,没有中邪的,奉教人住的房子,也没有不太平的,也没有闹鬼儿的,因为邪不侵正,奉教人恭敬天主,不但自己平安,连住的房子也平安。

如今有许多神婆子,烧香烧纸,赶山上庙,恭敬魔鬼,很虔诚,他们却不得平安,或是长病,或是中邪,教魔鬼摆弄的难受,中了邪胡念乱说,白瞪了眼,沒了气,如死了一般,或是常生疾病,卧床不起,这都是魔鬼摆弄的他,因为魔鬼恼恨天主,嫉妒世人,常想着谋害人,拉人下地狱,魔鬼这样不好,你反亲近他,恭敬他,给他烧香磕头,你这不是自投罗网,自取其祸么,无怪乎魔鬼啰嗦你,不教你平安,这是你自取其祸,自己惹的呢,众位明公,自今以后,再别烧香烧纸了,再别恭敬魔鬼了,再别恭敬鼠狼姐姐,狐狸哥哥了,再别信这仙那仙,七大姑八大姨的了,因为那都是魔鬼的作道,都是魔鬼附着他作怪,你若是信他,正是上了他的当,就落在他的手里了,遂便摆弄你,教你不平安,教你难受就是了,不但生前受罪,死后还得下地狱永远受罪咧,岂不可惜,岂不可叹么。

你再看看,那些入天主教的,他们也没有中邪的,也没有中魔的,他们住的房子,也没有不太平的,也没有闹鬼的,你这还看出来么,还看不出来天主是真神么,还不快恭敬天主么。若是你家中人,有中邪的,或是你的宅子不净,常常闹鬼,你不敢居住,你就请天主教的神父来,给你圣宅子,驱魔鬼,管保你家中就平安了,再不闹鬼了,再不中邪了,再不受魔鬼的折磨了,你若不信,你就试试,你才知道我的话是真的了,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再说。


第九回 富家营怪胎受洗变成美丽俊婴

词曰

人生有原罪   灵魂甚污脏

领洗赦了罪   才能升天堂

那时很俊美   又加发大光

死后见天主   享福永无疆

 

诗词勾开,书接上回,且说胡模范在蒋家桥,照料蒋忠臣出殡以毕,就嘱咐他们全家入教,他们也都愿意,于是把异端弃绝了,都学开经了,胡模范给他们拾掇出三间房子,作个堂屋,挂上圣像,天天讲道理,领着他们念经,待了半月,才回家去了,见了神父,述说一切,神父甚喜,就同神父商量,怎么能给小孩子代洗,救他们的灵魂,于是贴了广告,四外邻村,都点遍了,那广告上说,告白四方亲友知悉,若有无爹无娘,无人照管的小孩,请勿抛弃,请勿杀害,请送至胡家庄天主堂育婴堂内喂养,救其一命,有来送者,积德无量,其后人必昌,特此告白,望宜知悉,这广告以贴出去,四外都晓得了,都知道胡家庄天主堂,收养无有爹娘的孩子,都说这是慈善事业呢,这且不提。

再说离蒋家桥十里地,有个村子,名叫富家营,那个村里有个姓富的,名叫富升云,是一驾员外,丰富无比,良田千项,银钱无数,因此人称他富百万,这富百万修桥舖路,周济贫穷,也算是个善人,只是一件,他性情古怪,执拗不化,脾气倔强,先娶蔡氏为妻,生一子名呼富洪,又生一女,名叫富莲,后来蔡氏死去,又娶陈氏为妻,一年后又生一子,说也希奇,那孩子生的不像人样儿,好像一个肉蛋,如同一个牲畜一般,员外见了,心甚不喜,心中生疑,疑是陈氏有什么奸情,因此生了大气,要把他母子二人活理,殊不知他这是冤屈好人呢,因为陈氏有病,这原是因病所致,并不是有什么奸情呢,那员外脾气执拗,他可不信,定要活埋他母子二人咧,这可就不好了。

话说富百万   一时怒气冲

见了陈氏女   叫骂喊连声

你这小贱人   破坏我门风

今日活理你   去见闫罗公

 

富百万一时气的怒冲冲    你看他连骂带吵喊连声

就说道我把你这小贱人    最不该破坏俺的好门风

看一看你所养的什么物    明显着你是歪邪有奸情

今日里我要同你算算账    打发你快去见那闫罗公

小贱人快快死来快快死    你还有什么脸面见亲朋

我如今给你留下三条道    随便你拣一条道你去行

要自尽我就给你刀一把    要上吊我就给你一条绳

要跳井现今园中有一井    要活埋我就给你去创坑

总就是要你一死必得死    再想着要得生活万不能

富百万越说越恼越有气    你看他拿起刀来耍行凶

望着那陈氏女子劈将去    卟通一下子劈在地溜平

眼看着陈氏女子飞了命    下回书纷纷乱了富家营

 

众明公您看这富百万多么冒失,陈夫人生了怪胎,原是因病所致,业非有什么奸情,他可是老大疑惑咧,这真冤屈好人呢,当时见了陈夫人,怒气冲天,骂了一声,说道,我把你这贱人,你做的好事,最不该敢坏俺的门风,今日我要你一死,你想再活万不能了,越说越有气,拿起刀来向着陈夫人劈去,幸历富洪富莲在旁,将刀夺下,陈夫人气的张倒地下,没有气儿了,死过去了,两个使女梅香桃红,急忙上前打救,富百万说道,死了好,死了好,死了倒干净,不用救他,富洪富莲急忙跪下,说道爹爹息怒,不可冤屈好人,我母亲不是那样的人,富百万怒气冲天,说道,你这小畜生知道什么,一脚把富洪踢倒,又一把掌将富莲打倒,越法气的疯了,就喊道,家人来,快快把这贱人同那怪物活活埋去,两个家人,一名李成,一名王忠,到了跟前,说道,员外爷,这件事做不得,富百万说道,好奴才,怎么做不得,有我作主,你们两个快快将他母子二人刨坑活埋了,把那怪物埋在坑中,砸他一橛头,取血来我看,算为凭证,教他再不敢上我家来下生,王忠说道,员外差矣,我等都是下人,焉敢做此伤天害理之事,别的事都能听,惟此事不能听从,员外说,好奴才,焉敢违我命令,若不把他母子二人活埋,我誓不为人了,来来来,拿刀来,我先把这怪物剁了,你们再去埋他,拿了一把刀来,要去杀那怪孩儿,正在这个时候,忽然跑进一个家人来说,县官到了,来拜望员外啊,富百万一听,急忙出去,接客去了,原来这洪铜县,县官周士杰,与富百万有来往,富百万借款与他,他这是来拜会呢,故此富百万出去接他,把他接进东宅书院内去了,此时王忠向富洪说道,这事怎么办呢,富洪虽然年小,他却有见识,即分咐王忠李成如此如此,又分时使女梅香桃红如此如此,各人依计而行,又转身向陈氏说道,母亲这可屈死你了,但是我父亲性情执拗,那是你知道的,他生了气,一头碰在南墙,是总不回头的,如今母亲不如先躲避躲避为妙,等过几天,我父亲气消了,母亲再回来,岂不是好么,我已叫人去套车了,送母亲到老娘家去,待半月二十天,我再搬母亲回来,至于我的兄弟,我也有安排了;母亲不必挂心,也托付给我吧,陈氏说道,好,把那个怪孩交给富洪,富洪就交给王忠,说道,无论丑俊,这总是我的兄弟,如今我把他交给你,你快抱他逃跑吧,我给他三个元宝,三疋绸子,给我的兄弟找个主,救他一命吧,王忠说,公子放心,这件事我能办好,接了孩子,就接了元宝绸子,一溜烟跑出去了,李成就弄了一个家猫来,用包袱包了,抱在怀中,单等员外回来行事,又叫人在井台子上,搬上一瑰大石头,叫富莲小姐,同两个使女在那里坐着,单等员外回来行事,又催促陈氏急急上车,往娘家去了,诸事安排已妥,单等员外回来行事呢,且说员外在东院书房内,陪着县官,待了四点多钟,县官才走了,员外送了县官走了,才回了家,才一进门,两个使女梅香桃红,把那塊大石推到井内,卟通一声,响了一大下子,遂哭起来了,说道,了不得了,太太跳了井了,富莲也就哭起来,丫嬛哭太太,小姐哭娘,号天咷地,哭成一团,富洪说道,快救人呀,快拿绳子来,快下井呀,慌张的了不得,员外说道,不用下井,不用救他,这贱人死了倒好,倒干净了,员外怕有人救他,就分咐把一堵土墙,推到井内,把井填塞了,真果的这样办了,小姐同两个使女,坐在井台子上,只是哭,哭个不住,再说那李成抱着一家猫,扛着掀橛,见员外一进门,就吆喝说,我去活埋二少爷去,就一溜烟跑出去了,到了野坡内,使橛头把家猫砸死埋了,就扛着一个血淋淋的橛头回来,叫员外一看,说道,小人这可伤天理了,员外说道,好了好了,这个怪物再不敢上我家来托生了,那贱人也跳井死了,这算干净了,这且不提。

再说王忠抱着那怪孩,一溜烟跑出去,跑了七八里地,遇见一个老头子,穿的衣服破烂,就说道,大爷,你愿意发财么,那个人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是要饭吃的人,可有什么财气可发呢,王忠说,你先别走,你且站下,我有话同你说,就把那个怪孩子放在地下,打开包袱一看,老头子吓了一惊,说道,这是个什么东西,王忠说道,这是一个人,是个小娃娃,他母亲死了,他父亲把他弃了,若是有人收养他,是行一件大好事,是救一个性命,我这里还有三个元宝,三疋绸子,你若收养他,我就给你这三个元宝,三疋绸子呢,那个老头儿闻听此言,满面带笑,说道,元宝绸子,我是不要的,我但抱这孩子去罢,我给他找一个主,救他的性命罢,王忠听了此言,心中大喜,就将元宝绸子交于老头,老头不要,他又不依,无奈何收了,王忠问道,你老人家姓什么,叫什么名号,老头儿说,我姓衣叫衣天祿,是衣家庄人氏,王忠说,很好,衣大爷我给你磕头了,你老人家费心吧,老头说,好说,好说,这件事全在我身上,你放心罢,抱起孩子来就走,王忠还在那里站着呢,看着老头走远了,他才转身回去了,这且不提。

且说衣天祿,他本是个教友,这一天正要上胡家庄去赶瞻礼,逢见这个事,他如何不收,就抱着孩子上了胡家庄,见了神父,给神父磕了一个头,神父见他怀内抱着耸高一件东西,就问道,你抱的什么东西,衣天祿说,我给神父送礼来了,神父笑道,你这个穷教友,可有什么礼物可献呢,衣天祿就解开怀,打开包袱一看,把神父吓了一惊,说道,这是什么东西,衣天祿就把路上遇见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神父,并求神父给这孩子领洗,神父很喜,就叫胡模范作代父,起名叫他伯亚明,给那孩子领了洗,说也希奇,以领了洗,那孩子变了容貌,脱了一层皮,成了一个极俊美极美的小婴孩,朱口桃腮,十分可爱,众人见了这个奇事,都说是圣迹,都赞美天主的仁慈,都说是天主的全能,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十回 富百万父子重逢

领洗能赦罪    洁净人灵魂

不但灵魂净    也能净肉身

天主显全能    坚人的信心

请看那怪孩    如今像天神

 

上回书说的是,那个怪孩子领了洗,忽然改了容貌,变成了一个极俊美,极体面的小婴孩儿,这是什么缘故呢,原来这是天主的全能,也是领洗的效验,因为领洗能赦人的原本二罪,能洁净人的灵魂,人的灵魂原本二罪,是很丑陋,是很难看,一领了洗把罪赦了,灵魂净洁,变成了很体面很俊美的,不领洗是魔鬼的奴才,是天主的仇人,一领了洗,赦了罪,脱了魔鬼的手,成了天主的儿女,是天主可爱的,所以领洗的效验,是在乎洁净灵魂,赦人的原本二罪呢,天主为发显领洗的好处,有时候不但光教灵魂洁净,也教领洗的人肉身洁净了,就如同才说的那个怪孩子一样,一领了洗,立刻变了容貌,成了极美丽的一个小婴孩,当初开天闢地,立世界的时候,天主造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名亚当,女名厄娃,那是人类的原祖,世上的人,都是他两个传生的,当初原祖在地堂内,吃了命菓,背了天主的命,犯了不听命的罪,这个罪,叫原罪,就是解说,原祖犯的罪,这个罪,传染他的后代子孙,所以世人以孕母胎,就有原罪,有原罪,即不能升天堂,又加上人过了七八岁,开了知识,自己又犯罪,这个罪,叫本罪,有本罪,更不能升天堂了,死后还该下地狱,天主第二位圣子,可怜世人,降生在世,受苦受难,救赎世人,又定了七件圣事,都是为相帮人救灵魂的,第一件圣事,就是领洗,单为赦人的原罪,也赦人的本罪,就是领洗的时候,连原罪本罪都赦了,看起来这领洗圣事,是最要紧的,是救灵魂要紧的法子,因为小孩子不领洗,不能赦原罪,就升不了天堂,若是人长大了,再犯了本罪,若不领洗,还该下地狱,永远受苦,这还了得么,这不是至大的关系么,所以领洗是第一要紧的,众明公,您若是愿意死后免地狱升天堂,总该奉教领洗,若是你们有小孩子,病重了要死,要紧请教友们,给他代洗,救他的灵魂,教他死后升天堂,这是最要紧的,切记切记。

 

余言少叙,书归正传,且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自富百万闹此事以后,不觉又是一年了,一日王忠在田间割麦,见衣天禄从此经过,遂邀他住下,说道,衣大爷好么,衣天禄拾头,见是王忠,就说道,我想是何人,原来是王第二的,逐同坐于树下谈话,王忠说道,不见大爷,攸忽一年了,但不知那个孩子,现今如何,衣天禄答道,那个孩子现今很好,又胖又大,又俊又美,成了个极体面的好孩子,王忠闻言,不免吃惊,问道,此事果真否,衣天祿说,谁还欺哄你不成,王忠说,何以至此,衣天祿遂将孩子领洗,变了容貌的事,说了一遍,王忠又惊又喜,说道,衣大爷,又该你老人家发财了,衣天祿说,我有什么财气可发呢,王忠遂将那孩子的来历,说了一遍,又说道,如今你去见我们的员外,告说此事,他必赏你三个大元宝,于是王忠邀衣天祿,同到富家营,见了富百万,衣天禄说道,员外恭喜了,富百万问道,老兄何人,姓字名谁,有何喜可贺呢,衣天祿道,我是衣家庄人氏,姓衣名天祿,特来与员外贺喜,富百万说,不知老兄所贺的甚事,衣天祿说,一年前员外得了一个佳公子,岂不可贺么,富百万闻听此言,红了脸,说道,诚有此事,但是那个怪物,我已教人把他活埋了,再别提这事了,衣天祿说,员外差矣,你的公子现在胡家庄,天主堂育婴堂内,现在活着,怎说他死了呢,员外说,岂有此事,你别哄我,王忠跪下说道,不瞞员外,这是真的,当初员外命我活埋公子,我抱着公子逃出外边,遇见衣天祿,求衣天祿救公子一命,衣天祿将公子抱去,今还在胡家庄育婴堂内呢,员外咳声说道,那样怪物,谁家要他,神父就不嗔嫌么,衣天禄说,神父设立育婴堂,单为收养无爹无娘,无人照看的孩童,无论丑俊,残疾聋瞎,一概全收,真是一大慈善事业,但是员外的公子,如今变了像貌,成了一个极美丽的孩童,富百万闻听此言,呆了半响,说道,此事果真么,衣天祿说,岂敢欺哄员外,员外说道,咱们去看看,遂套上车,同衣天禄王忠,一齐往胡家庄去了,到了那里,先叫衣天禄进去,稟见神父,说明来意,神父准见,然后出来,领着员外进去,见了神父,给神父使了礼,让座坐下,员外开言道,听说我那个丑怪孩子蒙神父不弃,收养至今,可是真的么,神父说是真的,员外说,可得一见么,神父说,这个容易,逐叫胡模范,往育婴堂去,不多时将孩子抱来,员外一看,喜出望外,遂说道,我的儿,你怎么变的这样美好呢,模范遂将领洗,变了容貌的事,说了一遍,员外喜的两眼淚流,抱起公子来,紧紧不放,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富百万夫妻重逢

词曰

夫妇二人   乃是正婚

除此以外   皆是邪淫

娶妾寻小   乖乎人伦

干犯正道   惹祸临身

 

诗词勾开,书接上回,且说员外见了公子,喜的两眼流淚,紧不放遂说道,我的儿,我不想又见了你,当初为父的,差一点害了你,幸得神父救了你,你长大了,你可别忘了神父的恩典,遂跪下给神父磕头,说道,我父子都感神父的恩,终身不能忘了,遂起来说道,我把孩子抱回去罢,神父说,那可不行,这孩子已领洗了,是天主教的人了,你不入教,不能教你领孩子,你愿意入教么,富百万平素不喜天主教,闻听此言,心中作难,遂答道,我暂且不奉教,后来再奉教罢,神父说,既是如此,后来再领孩子不迟,员外不得已,将孩于交于模范,说道,全凭先生看顾吾儿了,又向神父说道,全赖神父费心了,说了些道谢的话,遂辞别神父,出来上车回家而去,到了家中,述说此事,合家皆喜,忽有两个差人,自城里来,说道,周县长请员外进城,有话相商,富百万不知何事,急套车进城去了,到了衙门前,周官出来迎接,携手而入,到了里边客舍内,分宾主而坐,员外问曰,蒙县长叫来,不知有何事情,周官曰,多日不见员外,特请来一叙,不知员外现下如何,诸事顺适否,员外叹,一言难尽,遂将往胡家庄来回之事,述说一遍,周官曰,此诚美事,二公子在该处,有人照料,若目下回家,却无人抚养,员外何不再续玄呢,员外答道,急切无合适者,周官曰,吾乡有邻某,因瘟疫荒旱,家败人亡,只剩其父女二人,今逃荒至此,吾欲作媒,与足下成秦晋如何,员外曰,其女年庾几何,答曰二十余岁,员外曰,吾年过五旬,恐年庚不相当,有误人之青春,周官曰,足下有百万之富,人皆攀仰,岂能以年庚上下相嫌乎,员处曰,果如此,即听尊命,周官曰,既已允诺,明日当为员外娶之,就在敝衙迎亲,一切粧奁化费,吾当为员外备之,于是悬灯挂彩,鼓乐喧天,大堂上摆设香案,燃上灯烛,丫嬛扶出新人,锦绣花簇,佩嬛仃佟,二人拜了天地,立起身来,又相交拜,然后丫嬛扶新人,入内去了,于是大张盛筵,接待宾朋,来与贺者,联肩接踵,果是谈笑皆鸿儒,坐上无白丁,腾蛟起凤,珠履帽玳,以极一时之盛,天色向晚,宾客替散,有老妪导引新郎人洞房,有两行红灯前导,才一入门,看见陈氏女,不觉大吃一惊,吆喝有鬼有鬼,转身要跑,不料被门限绊倒,上来许多丫嬛,杈耙扫帚,扑面打来,没头没脸,打了一顿,打的新郎哀声不止,吆喝教命,周官闻听喧嚷,前来看视,喝住丫嬛,才得住手,新郎爬起,一溜烟跑出洞房,见了周官,惊惶呼喘,大声说道,有鬼有鬼,周官见他模样,一阵好笑,说道,此处不是讲话之处,且到前边客舍再讲,到客舍落座,周官问曰,今是喜庆良辰,员外何故如此惶张,大吆小喝呢,员外说,有鬼有鬼,周官曰,岂是新人屋内有鬼么,员外说,县长有所不知,听我说来,前年拙妻陈氏,生一怪物,我疑她不贞,将她活埋,今这新人却与陈氏一般,必是她的鬼魂出世,来与我索命呢,周官大笑曰,杯中之蛇,自疑自怕,岂是有鬼,不过员外肚中,自己有鬼了,前几日你妻舅陈生高,来衙呈控,传你谋害其姐,我细加审问,始知当初富洪,将其母亲偷送娘门,隐藏至今,是以我今设谋,使你夫妇重逢,哪里有鬼呢,这新人实是你的旧妻陈氏啊,员外闻听此言,呆愕了半天,说道,此事果真么,周官说道,谁还哄你么,员外听了此言,起来就跑,跑到新人房内,卟通跪下,说道,我的贤妻呀,我可冤屈死你了,陈氏放声大哭,倒在床上呜呜咽咽,不能成声,员外也流泪说道,贤妻不必哭了,都是我的不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了,说罢,也放声大哭开了,夫妇二人,哭了半天,有丫嬛解劝,始止住淚眼,忽有人进来说道,请员外外边接客,有来与员外贺喜的了。

 

员外急忙起来,到了外边,抬头一看,只见富洪富莲姐弟二人,跑到近前,跪下与员外磕头,说道,给爹爹恭喜,给爹爹请安,后边又来了两个,一个是李成,一个是王忠,跑到近前,跪下磕头说,给员外恭喜,与员外请安,员外发怒说,您这两个奴才好大胆,怎么胡弄我呢,您太太没死,怎么说她死了呢,为何不说实话呢,李成说道,若是说了实话,焉有今日呢,员外说,好奴才,受罚吧,李成说道,当初是我同少爷救了太太不死,送回娘门,以致今日员外与太太得相重逢,是奴才有罪了,请员外加罚吧,王忠说道,当初是我救了二公子,送去胡家庄,以致他如今成了一个美貌好童,是奴才有罪了,请员外加罚吧,员外说道,好奴才,你们好做作,现在我手内没什么给你们,我回到家时,给你们两个二千银子,行不行呢,二人答道,谢员外的赏了,遂磕了头,起来,说道,这个罚真不赖,员外你多罚吧,越罚的多了越好,众人都笑开了。

只见富洪富莲,姐弟两个,也跪下说道,我们孩儿两个,也当受罚了,请爹爹加罚吧,员外说道,好畜性,你们去见您母亲,叫您母亲罚你们吧,富莲富洪就跑到洞房内,跪说道,俺爹爹叫俺来领罚咧,陈氏惶忙将他两个拉起,说道,我的好孩子,我忘不了你们的好处,我现在没有什么给你们,到家时,我有一对翡翠西瓜,俱是价值千金,我赏你们每人一个,二人磕头说,谢母亲的赏了,遂跑出来,喜的跳高,众人无不欢喜,自此夫妇二人重逢,和好如初,将从前的忧苦,一扫净光了,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富家营模范讲道

上回书说的是,富百万夫妇重逢,这婚姻大事,一男一女,正夫正妻,是终身不可离散的,当初开天闢地,天主造了一男一女,使他二人配为夫妇,所以这婚烟大事,是天主定的,圣经耶稣说,天主结合的,人不能分开,就是解说,男的不许休他妻子,女的也不许离他男的,若是男的休了正妻,另娶别的,那是犯奸淫,是有大罪的,若是女的离开他正夫,另嫁别人,也是犯奸淫的罪,所以夫妇二人,是不能离散的,若是女的死了,男的才能娶别的,若是男的死了。女的才能另嫁别人,若是夫妇二人都活着,那是万不能拆散的,若是人守这条规矩,天主必然加福,古时候意大利国,罗马人,守此规矩,天主降福他们,使他们国富兵强,甲于天下,东征西战,到处皆胜,一个全欧洲,都成了罗马人的属国,后来罗马人,慢慢不守此规,娶小娶妾,天主不降福他们,因此慢慢衰败了,我们中国如何呢,有许多财主,娶小娶妾,有三房四房,那些居上位的,往往也有此病,娶小娶妾,不止三房四房,七八房的也有,以如此人管理国家,国家还能强胜么?我说这话,不过是一隅三反,要人自省的意思,如今我们中国,要富国强兵,必当去此颓风,若不去此颓风,难以富国强兵,难使国家强胜,从来因食色败坏国家者,可是不少,夏亡以嬉妹,商亡以妲己,周亡以褒姒,晋乱以骊姬,楚亡因夺媳,吴亡以西施,从来贪色败国者,不一而足,夫前人之事,后人哀之矣,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矣。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且说富百万夫妇重逢,大张盛筵,庆贺三天,然后周官备了两乘花桥,使他夫妇二人坐了,又备轿車两辆,使富莲富洪姐弟二人坐了,鼓乐喧天,炮声振耳,将他们送回富家营去了,自此他夫妇二人,不但和好如初,且是较前更亲爱了,上下人等,无不欢喜,但是二公子还在胡家庄,不能回来,因此陈妇人常常涕哭,屡催员外去领公子,只因神父有言在先,若不奉教,不准去领,员外也是无法,也是哭涕,富洪说道,父亲母亲,不必哭了,天主教的道理,我们不懂,何不将胡模范请来,讲给咱听,若是好教,我们即可信从,兄弟也就可回来了,员外说,那样也好,你就去吧,富洪即套上车,往胡家庄去了,进了教堂,见了神父,说明来意,神父就教模范,同富洪往富家营去了,到了那里,员外出来迎接,领入待客厅内,分宾主而坐,员外开言曰,前几日在胡家庄,得见先生,因时刻促短,未得领教,今特请来一叙,模范说道,好说好说,刚说道这里,忽有家人进来说道,太太来了,模范抬头一看,只见那妇人,朴衣端庄,容颜温良,走向前来,员外说,这是我的拙荆,模范惶忙站起,员外又说,这是胡先生,那妇人即道了一个万福,模范还了半礼,然后落座,那妇人也坐在员外傍边,陈氏开言道,听说吾儿在贵教堂,得蒙领洗,变成极美的容貌,这都是神父先生提拔之恩,又蒙教堂抚养,照顾一切,敝人感恩不尽了,模范答道,好说好说,员外说,神父有言在先,不领洗不能去领孩子,但是拙内念子情切,日夜哭泣,他母子二人,一年多没见面了,今特请先主前来相商,可否将愚儿暂且领回家中,使他母子得见一面,说至此,陈妇人两眼落下泪来,员外亦显悲凄,模范忙答曰,员外太太不必动哀,二公子早晚必要回来的,只因他已经领洗,成了天主的儿女,成了圣教会的人了,必先受些教育,等他开了知识,学些经言道理,教他知道恭敬天主,那时再回家,也不为迟,员外说道,我今老了,恐怕不能等待,若再等待八九年,恐怕我就入了墓了,模范说,既如此,何不急速入教呢,神父有言,你们若是真心不教,公子可以回来,员外道,奉教之事,我一些不知,敢问奉教有何益处。

 

模范答曰,奉教是为恭敬天主,救自己的灵魂,天主是造天地万物的大主,是世人的大父母,天地万物神人的根原,人应该恭敬他,如今我们头顶天,脚踏地,天地如同一处大房子,盛着我们,这都是天主的恩典,我们吃五谷百果,穿绸缎麻疋,这都是天主赏的,我们受天主如许恩典,不该恭敬他么,人承受了父母的家业,该当孝顺父母,若不孝顺父母,就算忤逆不孝,人承受天主的恩典,也该恭敬天主,若不恭敬天主,那就算是没良心了。

 

再说人的灵魂,人有灵魂肉身两件,肉身有死有坏,灵魂不死不灭,这个灵魂是永远常在的,人在世上有行善的,有作恶的,行善的死后受赏,升天堂享福,作恶的死后下地狱,永远受苦,关系是无比重大的,所以救灵魂,是要紧的,就是想法子教灵魂死后不下地狱,得升天堂,这就谓之救灵魂,这就是进教的好处。

陈氏应声而问曰,俺是恭敬佛爷,佛爷也是一位神,也有灵验,恭敬他还不够么,何必定要恭敬天主呢,模范敛容答道,太太敬佛,亦知佛是何如人否,太太说,不知详细,但知他是西天来的,模范说,西天就是天竺国,即是印度国,汉朝时张謇出西域,到过印度国,那国里没有王化,粗俗的很咧,净些野人,佛是印度国王的太子,也是一个野人,恭敬他有何益处,且佛生于周朝周昭王年间,至今已数千年了,他不认识你,你不认识他,他早已死去了,你即便恭敬他,他也不知道,也不能保护你,你敬他有什么益处呢,不是白费心么。

 

太太说,中国人通是恭敬佛,入天主教的很少,我们该当随大众,岂可娇情立异么,模范答道,如此说来,是同乎流俗,合乎污世了,夫事之好歹,不必较论多少,土块多,金子少,亦将轻视金子,重视土块么,且世上小人多,君子少,亦能贱君子,而重小人么。

 

太太又说,我家现有佛堂,早晚烧些香,烧些纸,预备死后阴间里用,这事岂是无用么,模范答道,这也是无用之事,因为行善得好,作恶受罚,是人所共知的,你若行了善,死后必然得好,就是升天堂享福,你若作恶犯罪,死后必然受罚,就是下地狱受苦,所以死后的禍福,全在行善不行善,不在乎烧纸不烧纸,岂不闻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么,且汉朝起头有纸,是蔡伦做的,汉朝以前,並没有纸,无纸,必不烧纸,虽不烧纸,却出了些圣王圣人,贤人君子,如尧舜禹汤,周公文武,孔孟颜会,汉朝以后,虽有纸,风俗败坏,大不如从前了,出了些昏君奸臣,作恶的小人,由此看来,人的好歹,不在烧纸不烧纸,人死后的禍福,也不在烧纸不烧纸,是全在行善不行善呢,譬如那些做贼的,断道的,赌钱的,吃大烟的,无所而不为的,种种小人,不一而足,他们有时也上庙烧香烧纸,难道说,他们死后就能得好么,那些好人,譬如尧舜,禹汤,周公文武,孔孟颜会,他们没烧香烧纸,难道说,他们死后不得好么,此事不近情理,请太太思之。

 

太太又道:天主教虽好,是外国传来的,若入天主教,必被人嗤笑说,是二诡子,模范答曰,非也,昔孔子生于鲁,传道于齐楚宋卫之间,人多信从,孟子生于鄒,亦传道于齐鲁腾薛之间,人多信从,以其道真,不必分畛域也,今天主教是真教,虽传自西国,又何足为嫌乎,岂不闻择其善者而从之,不必分地方之远近也,当知善恶不业行,邪正不并立也,若你们愿意入天主教,就该弃绝邪神,即是自今以后,不许敬佛,不许烧纸烧香,回过头来,真心恭敬天主,报答天主的恩,这样能救灵魂,死后能升天享福,你们愿意不愿意呢,员外太太听到这里,心中作难,欲要说不奉教,孩子回不来,欲要说奉教,又怕人嗤笑,又捨不得那块生铁佛,且是烧纸烧香,是从小习惯了的,如同吸大烟食酒的,虽知是毒气,你若劝他立时改,他还不愿意呢,因此心中作难,一言不发,模范见此光景,料想无效,遂说道,你们既不入教,我就要回去了,遂起来向着员外一辑,即出门而去,陈妇人遂放声大哭,以为孩子回不来了,员外也哭,他夫妇二人,一齐哭起来了,太太说,我的儿呀,可想死我了,员外道,我的儿,你多咱回来呢,号咷之声,达于户外,忽一人进来,说道,你们不用哭了,我去把孩子领来,不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偷孩子

且说员外太太,正哭到悲切之处。忽进来一人说道,你们不用哭了,我去把孩子领来,员外一看,是他妻舅陈生高,其人自幼习武,学会一身工夫,十八般武艺,无不精通,又会飞檐走壁,当时见他姐夫姐姐,哭的悲哀,遂生了大怒,要去领孩子,员外说道,你有什么法子,他答道,把他偷来就是了,员外摆手说道,不行不行,若是闯出祸来,我们担架不起,陈生高发怒道,好小胆,有事算我的,晚上用了饱饭,他就紥了个头紧脚紧,拿了一口钢刀,往外就走,员外拦挡他,他把员外推倒在地,遂飞身上房,一溜烟不见了,把员外陈氏吓了个呆呆。

且说陈生高到了胡家庄,时有三更天,见那围墙有二丈高,暗自说道,我初次到此,地理不熟,这待如何是好,忽听锣响,来了一个更夫,到了近前,陈生高一伸腿,将他绊倒,抽出刀来,在他脸上挡了两挡,更夫吓的说道,好汉爷饶命,陈生高说,我问你一事,你若实说,我就饶你,更夫说,凡我知道的,我都实说,陈生高说,礼拜堂在哪里,神父住宅在哪里,育婴堂在那里,你快说来,更夫答道,你看那房项巍峨,高冲云宵,那就是礼拜堂,礼拜堂西,有一院落,是神父的住宅,礼拜堂东,有一院落,那就是育婴堂,陈生高解下他的紮包,把他绑起来,又割他衣襟塞他的口,说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回来放你,遂飞身上墙,展施飞檐走璧之能,到了那大堂项上,往四下里一看,房屋层层,甚是齐整,西院内无有灯火,寂无人声,东院内尚有灯火,灯光发明,他即翻身下来,直朴东院而去,到了近前,他又飞身上墙,往里一看,有一溜北屋,约有十间,内里放出灯光,俱是玻璃窗子,他即从墙上跳到院中,走向前去偷看,见裹面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贴靠北墙一溜床,铺设的干净,每床上有五个婴孩,各有奶母照管,他即推开窗子,往里一竄,把刀一挡,说道,你们别嚷,嚷就是一刀,那些奶母,俱不敢做声,他又把刀一指,问一个奶母说,富家营那个小孩在哪里,那个奶姆吓昏了,不知东西南北了,遂指说,这个就是,陈生高就把那个婴孩拿起来,揣在怀里,把腰束好,说道,不许吵嚷,若是吵嚷,我杀你们一个干净,说罢出了门,飞身上墙,一溜烟就不见了。

且说员外太太,自陈生高去后,提心吊胆,一夜没睡,到五更时,有人叫门,开门一看,陈生高来了,见他怀中耸高,不知何物,他说道,我把外甥偷回来了,员外太太且惊且喜,陈生高解开怀,将孩子递于太太,太太接去一看,罢了罢了,是一个女婴孩啊,你偷差了,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捉拿陈生高


天主教设立育婴堂,是单为收养那些无爹无娘的孩子,凡是无人照管的孩子,无论疾病残缺,无论几岁,无论几个月,几天的婴孩,若是送去,无不收留,僱上奶姆,奶活他们,抚养他们,若是长大成人,就给他择配成婚,成了一家人家,岂不好么,这真是一个大大的慈善事业呢,我到过青岛,烟台,天津,北平,济南府,青州府,凡是有大堂的地方,俱有育婴堂,俱收留无爹无娘,无依无靠的婴孩,足见天主教是多样爱人,不图名不图利,单为可怜人,救他们的性命,真是第一慈善事了,众明公您看,这是多么好呢,往后你们注薏,若遇着这样的婴孩,千万不可抛弃,千万不要漠然不顾,该当把他送到天主教育婴堂内,救他一命,你也积一个大功德。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上回说的是,陈生高把孩子递于太太,太太接过去一看,说道,罢了罢了,这是个女婴孩啊,陈生高吃惊,说道,这是我拿错了,这且不表,且说次日洪铜县周官,接了胡家庄张神父公函,内开本月某日,有飞贼入育婴堂,偷窃女孩一名,祈将人速拿到案,并送还女婴孩一名等语,周官见信,吃一大惊,即速个传三班六房,急速拿人,两个班头一名范疆,一名张达,即带领差役下乡拿人,辑访三天,并无下落,周官发怒,将二人好打,打的股臀流血,两腿点瘤,退下堂来,到了自己房内,骂道,好糊涂官,出这样没头票子,怎么拿人呢,那个说道,好贼种,没名没姓,若是有名有姓,那就好办他了,此时天有二更天气,众人都来看视,都为两个班头担忧,张达问众人道,你们知道这个贼是谁么,众人皆言不知,范疆说道,你们都不知道,这是俺两个的晦气了,若拿不住,三天以后,又得挨打,忽听外边有人说道,我知道,众人即开门看视,却不见一人,众人惊道,这真怪了,听得有人说话,怎么不见人呢,有的说,恐怕是我们听错了,此时天又交三更了,于是大家困倦,有睡觉的,有吸大烟的,有看牌的,有说话的,忽又听外边有人说道,我知道,众人吃了一大惊,急忙开门看视,却又不见一人,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二拿陈生高

且说众人听见外边,有人说话,既开门看视,却又不见一人,众皆大惊,待了多时,并无动静,此时已有四更将尽了,众人关上门,欲待睡觉,忽飞来一块石子,打的门响,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众人急开门看视,见有一个纸包,内有一块石头,落在门前,上边写着两行字,说道,此事我知道,明天上北关三春馆内,请我的客,我告诉你们,众人看了,皆惊疑不定,有说此人是鬼,有说此人是夜游神,有说此人是侠客,纷论不一,范疆说道,无论如何,明天到北关三春馆内,看是怎样,此时已交五更,众人也不睡了,第二天早晨已牌时,范疆张达到了三春馆内,并不见一人,各客屋内,俱是冷冷静静,一个客人也无有,二人等了半天,也无有一个人来,二人心中闷倦了,就要酒来,二人嗑酒,嗑了半天,仍是无有客来,范疆说道,咱们今天夜间见了鬼了,张达说,不然,现有纸包石子为凭,一定是人,并不是鬼,范疆就出来到了门头上,同掌柜的说,今日夜间,有一个不识面的朋友,给我们送一信,他说今天在你柜上等我们,我们来了,却又不见面,不知此人是谁,掌柜的你知道么,掌柜的笑道,我可不知道,忽听外边有人说道,我知道,范疆往外一看,见一个讨饭的人,是一个瘸子,在门前躺着,笑嘻嘻的说道,我知道,范疆大惊,上前一辑,说道,大哥既然知道,就同我说了罢,那人说道,我肚中饥饿,先想吃东西啊,范疆说好说,请里边用饭罢,那人就起来,拿着打狗棍,拿着破瓦罐,一瘸一点,跟着范疆,往里边去了,到了上房里,自己坐了上座,摆上酒摆上饭他也不谦让,也吃也嗑,嗑了个伶仃大醉,吃了个肚儿溜圆,吃完了饭,范疆说道,大哥你可说罢,这个案是谁做的呢,你说说也教我们明白,那个瘸一子答道,我说可是说,到底不在这里说,我要上大堂上去说,教县长大老爷听听呢,范疆说道,很好,咱们就去罢,那人说道,我行走不便,给我雇一个小车罢,范疆说道,行得了,就雇了一辆小车,把他推着,上了衙门,箭直上了大堂,张达入内稟报底细,县长立时坐了大堂,问说,胡家庄育婴堂,丢失一个婴孩,你知道是谁做的么,瘸子说道,我知道,县长说,那人姓字名谁呢,瘸子说道,那人姓陈名叫陈生高,县长说陈生高现在何处呢,瘸子说道,远在千里,近在目前,明人不作暗事,我实话同你说罢,陈生高就是我,我就是陈生高,说罢,一个箭步跳出大堂,也不瘸了,其行如飞,倏时不见,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三拿陈生高

话说陈生高在县长面前,吐露了名姓,遂一个箭步,跳出大堂外,也不瘸了,其行如飞,倏时踪影不见,众人无不大惑,县长也呆了半响,遂向范疆张达说道,如今贼人有了姓名了,可就好办了,你们二位快快拿人罢,说罢退堂,回内宅而去,两个班头说道,这件事,又费事了,这个陈生高是个飞贼,必然武艺高强,怎么拿得住他呢,但是既有上命,不得不办,于是带了十名差役,往四乡缉拿,缉访三天,并无下落,回来被县长每人打了二百板子,打的皮股流血,又放三天限期,逼命务要拿住,若拿不住,定要将他二人一板子处死,二人退下堂来,埋怨道,晦气晦气,倒运倒运,三天以后,若不得差使,咱这点小命就没有了,无奈何多带差役下乡缉拿,访了两天,仍无音信,第三天又带差役要出城访拿,才到城门,听见上边有人说话,说道,二位老总要往何处去呢,范张二人抬头一看,在那城门楼子顶上站立一人,正是陈生高,忙说道,陈大爷你在这里么,请你下来罢,俺正是为你来的咧,陈生高说,怎么样,还不消差么,我已竟到了案了,范疆说道,不用提了,自从你老人家走了以后,县长逼令我们寻找你老人家,找了三天,并没找得,故此我们二人,都受了责,打的髀股流血,腿也瘸了,走不动了,又限定三天,叫我们请到你老人家前去,若三天以内请不到,即将俺二人打死,今天是第三天了,你老人家救命罢,若是你不去,我们就没有命了,俺们的性命悬于你手了,说罢和捣蒜的一般磕头,陈生高哈哈大笑道,这可不对付了,不想你们受这样的连累,你们回去罢,若县长打你们的时候,我去解救,说罢飞身而去,不见踪影,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四拿陈生高

且说陈生高在那城门楼上,说了几句话,瓢身下去,踪影不见,弄的众人呆了半天,不知怎样是好,欲待追寻,又不知他往何处去了,即便见面,也难以拿得住他,左思右想,无法可施,不得已就回去了,范疆说道,晦气晦气,该当我们挨打了,张达说道,倒运倒运,今天我们的性命不保了,果然到了晚上又逼缴,官问拿住人否,二人答道,未曾拿住,县长发怒,喝令将他二人重打四百板子,两边答应一声,才待动刑,忽从外边进来一人说道,是我来了,指着县长说道,老爷不必发怒,不必打他二人,既然找我,我今来了,请问县长有何分咐,县长一看,正是陈生高,猛吃一惊,遂大怒说道,你偷劫孩子,大犯法律,应当治罪,差役们还不拿人,众人吵的一声,一齐动手,陈生高摆动双拳,将众人纷纷打倒在地,他却把脚一跺,飞身上房,又不见踪影了,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悬赏格五拿陈生高

且说陈生高,轮拳将众人打倒,飞身上房,又踪影不见,众人惊呆半天,说道,这样飞贼,是无法办他了,县长寻思半天,出了赏格,张挂四门,如有拿获陈生高者,赏银三百两,一面差人仍然下乡缉访,这一日范张二班头,领人出城缉访,路过一座树林,内有一人,手持弹弓打鸟,打的准头很好,弹丸所到之处,鸟皆落地,众人遂入林内,问其姓名,其人自言姓周名青,家中贫穷,专赖打猎为生,说话之间,又有一鸿雁经过,周青拉满弓,一弹打去,把那飞雁打落于地,众人喝釆,都说好准头,周青说道,这个何足为奇,我这弹弓,能以百步穿杨,不亚战国大将养由基,众人惊讶道,养由基是自古第一个有名的箭手,难道说你也敢同他相比么,众位不信,咱就试试,请看南边这棵大杨树,你们众位号出五个杨叶来,记准了,我在百步之外,我要把这五个叶子打落在地,众人果然记出五个叶子,只见周青拉满弓,依次打去,那五个叶子,皆纷纷落地,众人喝釆,皆说好武艺,忽听林有人说道,好一个茂林,绿树阴浓、咱们住下歇歇罢,众人抬头一看,却是陈生高来了,骑着一匹大马,有一个小厮跟着,范疆高声说道,陈大爷来了,请这里歇歇再走,陈生高见有差役,不敢住下,遂答道,请了请了,失陪了失陪了,改日再见,遂催马要走,不提防嗖的一声,从林内飞来一个铅弹,正落在他脑袋上,把他打昏了,扑通一声、张下马来,后来如何,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陈生高受刑

且说陈生高,见有差役不敢住下,想要逃走,却被一个铅弹飞来,打着脑袋,打昏了,跌下马来,众差役上前把他拿住,捆绑起来,把他放在马上,驮进城中去了,县长大喜,立时坐堂,把陈生高提上来讯问,此时陈生高已竟苏醒过来了,县长说,陈生高,你如何偷的孩子,把孩子放在何处,你细细说明,以免动刑,陈生高说,我上胡家庄天主堂育婴堂内,偷出女娶一名,寄放在富家营,富百万我姐夫手中,这就是已往实情,大丈夫敢作敢当,视死如归,岂怕受刑,县长看着办罢,县长说,好东西,给我押下去,两边答应一声,给他上了手铐脚镣,押入南牢去了,县长又找了火签,将富百万提来,说道,你为何交通贼匪,偷抢婴孩,富百万答道,此事皆陈生高所为与我无干,县长说道,现在婴孩在你家中寄存,你明是窝主,焉能说无干,你也有罪,我们虽是朋友,但国法所在,不敢徇私,也当把你押下,遂吩咐把员外押在下处,县长因事关重大不敢决断,遂详文到太原府求其断决,不一日下来文书,周县长看明白,即将富百万打入南牢之中,又将陈生高,填入木笼内,摆列在北城门上,不知二人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富公子南牢探亲

且说陈生高填入木笼,富百万打在南牢,这个信传出去,传到富家营,合家惊惶,合家痛哭,富洪说现在不知父亲是何光景,我要进城去探看一番,或者父亲在牢内受苦,我花上钱买嘱狱卒,教他宽松我父亲,以尽我人子之心,就拿了提包,装上几包银子,往外就跑,富莲一手把他拉住说道,兄弟你且等一等,我也要去,富洪说,姐姐去不得,一者你从小没出过大门,二者你是女流之辈,衙门口里,监牢狱里,你如何进得去,陈夫人也是不教他去,富莲就躺在地下打滚,说道,若不教我去,我要碰死,陈夫人无法,只得许他,他就入内换了衣服,女扮男装,同富洪进城去了,到了城里走大街,过小巷,转湾抹角,来到狱门,望里巴瞧,狱卒喝道,做什么的,富洪说,要上里边看看,狱卒叱道,这是什么地方,也能随便进去看么,退后退后,富莲说兄弟你拿着提包做何用呢,一句话把富洪提醒了,就掏出二两银子来,递给狱卒,狱卒立时面笑说道,你贵姓呀,富洪说,我姓富,狱卒说,原是富公子到了,快里边吧,就开了门,让他两个进去了,到了里边,看见一个大院,周围有高大群墙,上边有棘茨封插,靠南墙一溜南屋,约有二十余间,有个狱卒名叫舖头,在那里把门,见了富洪问道,您二位学生是做什么的,富洪说道,要来看看我们的父亲,舖头说,你们的父亲是谁,富洪说,我们的父亲,名叫富云升,舖头摇晃头说道,这里没有这个人,没有姓富的,你们回去罢,富洪心里明白,这又是要钱,遂掏出四两白银,递给舖头,只见舖头立刻起来,满面陪笑,说道,噫,好说好说,是我一时忘记,这里果然有一姓富的,你们快进来吧,我领你们去看看他,领着他们到了里边,看见那些受罪的人很多,又到了尽西头那一间,才看见他们的父亲,见富云升在湿地下坐着,带着手铐脚镣,已弄得蓬头散发,满脸灰上,不像人样了,他两个一见,放声大哭,富云升说道,噫,我的孩子来了,他父子三人抱头大哭,哭的实是叹人,哭了半天,哭个不住,忽然舖头过来说道,你们不用哭了,光哭还当了事儿么,二位公子还是回家想法打救您父亲为是,富云升说,是呀,孩子们不用哭了,他两个才止住泪,看了看里边那些受罪的,俱是手铐脚镣,也有抗伽带锁的,也有在湿地下坐着的,里边的老鼠,也不避人,来回的跑,那些臭虫满了屋笆,纷纷的往下落,苍蝇蚊子不少,虱子跳蚤更多,那些犯人带着手铐脚镣,不能动弹,任着它咬,各人都是莲头散发,污脸垢面如同小鬼一般,俗话说,监牢狱就是一个活地狱,真来不差。


富洪富莲姐弟二人,正在观看,忽来一狱卒,提一水罐,倒在富云升身边,弄的富云升下半身尽是水,富洪吃惊,说道。这是做什么,那狱卒说道,这狱里热气太盛,怕他们长旱病,教他们凉快凉快,省的生疾病呢,舖头也说道,这是狱中的规矩,不但是您父亲如此,您看众人皆是如此,富洪一时伤心说道,父亲呐,你在此受这样的苦,真把孩儿疼死了,说罢就哭起来,富莲也哭起来了,父子三人,又哭个不住。


舖头忽然变脸发怒道,我好心好意,领你们进来看看,您只是号天哭地,若教县长听见知道了,我担架不起,您两个快走罢,不由分说,推着他们往外就走,富云升就哭说道,我儿呀,他二人也哭,就说道,俺爹呀,一半走,一半回头看,哭着出了南屋门,到了院中,还是恋恋不舍,不肯即走,富莲坐在地下,又哭起来了,富洪站着也哭,姐妹二人,对面而哭,舖头又发话道,我同你们说什么来,你们这样哭,若被县长听见,我吃罪不起,你们快走罢,你们进来的时候不少了,快出去罢。


二人止住淚眼,向外就走,走了几步,富莲说,兄弟,你拿提包做什么,白来一趟么,富洪说,咳,是我一时胡涂了,遂打开提包,拿去白银四十两,给了舖头,舖头忽然改了面皮,满脸堆笑,说道,二位公子放心,您在这里住一年,也不要紧,您来跟我再去看看您父亲,到了里边,舖头吩咐狱卒,给富云升开了刑具,卸下手铐脚镣,让他炕上坐的。

炕上的虱子纷纷,跳蚤乱迸,臭虫乱趴,富洪又掏出五十两银子,给了舖头,舖头欢喜说道,此处不是富先生所居之处,咱们另寻房子吧,就领着富云升出来,到了西屋内,里边收拾的干干净净,有桌椅条凳,山水字画,排列的甚是齐整,真是别有天地了,富洪不觉失口叹道,钱能通神,真是俗话没错说了,舖头说道,俺这狱里不种高梁谷子,不是靠着财神爷吃饭么,自用有钱,我们不怕跑腿,什么也能办到,无理教他有理,曲的教他直了,病的教他好了,死的教他活了,受罪的教他享福了,富洪说道,我有的是钱,自要你好好待承我的父亲,我要大大赏你咧,舖头欢喜说道,富大爷你放心,小人无不尽力,遂出去叫了一桌酒席来,摆在桌上,推富云升上坐,使二公子 一左一右,自己打横相陪,也吃也嗑,也说也笑,遂向富云升说道,老太爷,这酒席如何,此时光景如何,富云升说道,好极了好极了,好似升了天堂,舖头说,有钱买的鬼上树,这句俗语准不准呢,富云升道,很准很准,我今日亲眼见了,说话之间,天色已不早了,富云升催促二位公子回家,他二人依依不舍,眼中落泪,舖头说道,二位大爷不必动悲,后日再来看望老太爷,这里的事情,一切有我,你们不用挂心,富洪富莲就给他父亲磕了一个头,起来眼中抹淚,父子分离之苦,自不必说,舖头就领他们出外去了,他二人出了狱门,昏昏沉沉,直向大街走去,忽迎面来了一人,头破血出,满脸是血,将他二人揪住,不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众绅士进城

且说富洪富莲,正往前走,迎面忽来一人,满脸流血,将他二人揪住,吓的二人魂不付体,仔细看去,却是家人李成,大惊道,你这是怎么的,李成说道,一言难尽,这里不是讲话之处,我们快出城吧,到了城外偏僻之处,李成说道,自从你们进城,太太很不放心,教我探看消息,才到北门,见您舅父陈生高,装在木笼内,他一见我大声哭嚎,两眼流泪,求我救他,他说两天没吃饭了,我急忙买了两个馒头,一壶水,走上前去要喂他,不促防背后守卒,一棍打来,将我打倒,问我是什么人,若是亲人,就将我扣下,我说并非亲故,不过是见他受罪,动了我哀怜之心,买馍喂他,是行好耳,守卒才放了我,富洪也将员外在狱中的情形,略说一遍,李成说,咱们快回家免得太太挂心,三人到了家中,见了太太,富洪将员外在狱中景况,哭诉一遍,李成将陈生高站木笼景况,述说一遍,太太听罢,哭了一声,气咽喉嗓,倒在地下,众人忙救,待了多时,悠悠转魂,又苏醒过来,大哭一场,众人无不落泪,正在悲哭之际,忽一人进来,说道,这事怎样安排呢,众人一看,原来是陈九公,是陈生高的父亲,因他听说儿子站了木笼,又听说员外入了南牢,他这是前来打探消息,一进门,看见众人哭,他就说道,不必哭了,还是想法打救他们要紧,又同富洪说,你打发十个家人,分头去请亲戚朋友们,叫他们明天,务必进城,在城内三合馆内聚齐,我在那里等着他们,我们大众共递保状,就能把他们保出来了。富洪说很好,遂打发十名家人,分头送信去了,到了第二天头午,果然众人都进城来了,内中有张文远。张士杰。王延楷。李文成。赵明星。沈同三,韩荆州。杨桂清。陈九公。共是九名,俱是员外的亲戚朋友,九人连名写了一张保状,打扮的衣帽整齐,就去见官,官立时坐了堂,众人将保状呈上,官接过去一看,说道,你们来的晚了,现在我也不能作主,昨天上司下来札子,你们知道么,众人说,不知,周官就把札子扔下来了,陈九公急忙拾起,念了一遍,吓的面如土色,说道,坏了坏了,往后就倒,不知事情如何,且看下回便知。


第二十二回 众绅士上胡家庄


且说陈九公拾起札子来一看,上边写着道,陈生高抢夺孩子,应站木笼站死,富云升通谋窝藏,应当监斃,吓的陈九公面如土色,说声不好,往后就倒,别人把他救起,官又拿起札子来,高声朗诵,念了一遍,众人听了,面面相觑,无言对答,官即退堂,众人也就下堂去了,陈九公放声大哭,众人安慰一番,各人垂头丧气,回富家营去了,到了富家营,将此事根由来历,说了一遍,吓的太太大哭一声,张倒地下,气绝而亡,吓的富洪富莲,也张倒地下,没有气了,众人急忙拯救,扶的扶,搥的搥,叫的叫,将他三人好歹救醒,三人放声大哭,如同发丧一般,满地打滚,令人可叹,众人无不凄惨,无不落泪,正在悲哭之际,富洪拿了绳子,要去上吊,富莲向外就跑,要去跳井,忽一人把他挡住,说道,不必如此,我有法子了,家人观看,乃是张文远,问道,先生有何妙法,张文远说,现在胡家庄,有个胡模范,是我莫逆之交,他在神父手里,很有面子,我们求他办理此事如何,这也是不得已之事,再也没有别的法子,陈九公说道,天主堂本是原告,他岂肯为我们办理此事,张文远说道,老先生,单知其一,不知其二,天主堂与世俗不同,若世俗人当着此事,必然得步进步,绝不松手,天主堂却不然,你若真心认错,去求宽饶,他没有不宽赦的,众人说很好,怕们就去吧,于是众人领着富洪,坐上大车,往胡家庄去了。

到了那里,先见了胡模范,说明来意,胡模范领他们见了神父,神父说你们要去办此事,须依我两件,一者富云升该全家奉教,你们说和人,也得奉敬,都得立下凭据,二者将盗去的孩子,归还于我,富洪说道,俺全家甘心入教,众人也都应承,遂写了凭据,交给神父,神父即写了一信,交给模范,教他同富洪,往太原府,去见主教,办理此事,他二人各骑一匹快马,直往太原府去了,神父同众人说,四天以后,你们听信罢,众人辞别神父,仍回富家营去了。且说模范,同富洪,到了太原府,见了马主教,哭诉此事,并求主教开恩,办理此事,主教摇头说,太不容易,太不容易,因为官家定了死案,难以再翻,二人跪在地下,苦苦哀求,主教说,你们且去歇息,容我思想一回,看是如何,二人退出,到了门房内,到了晚上,里边传出信来说,主教不管此事,富洪一听就大哭起来了,说道,主教既不能管,我在此无益了,遂牵出马来,要走,模范说,天已经黑了,明天再走吧,富洪不听,遂自己骑上马,哭着回去了。


第二十三回 主教面见山西巡抚公

且说富洪独自一人,骑上马,哭着回家去了,到了家中,哭诉一切,合家哭,如同发丧的一般,众人无不落泪,陈九公说道,主教既然不管,此事我们别无法了,只得预备后事,遂吩咐李成进城,多花钱,在狱内盖房子,教员外居住,又买棺材一口,等陈生高死后,好收敛他,李成遵命,进城来了,家中做起白衣裳来,预备给陈生高出殡,如此忙乱,已经三天了,三天以后,众人正在忙乱之际,忽李成慌慌张张,跑回家来,说道,你们快去迎接员外,员外同陈生高,回家来了,亲人听说,又惊又喜,都向外跑,不知后事如何,下回便见。


第二十四回 陈生高人教

且说李成自城内跑回家中,说道,你们快去迎接员外,员外同陈生高回家来了,众人听说,又惊又喜,往外就跑,到了庄外,看见来了一辆大车,众人迎接上去,见是员外,同陈生高,还有胡模范,都在车上,众人又惊又喜,问道,员外何以能得回来,员外说,一言难尽,到家再说,进了庄,到了大门口,太太同富莲接出来,一见喜的抱头大哭,陈九公见了陈生高,父子二人,也是抱头大哭,真是惊喜交加,喜泪汪流了,到了里边,众人落座,又问说,员外同陈生高,如何得能回来呢,员外说,你们问胡先生吧,他全知道。来人就问胡模范,模范说道,此事一言难尽,当初我同大公子上太原府见主教,将此事口诉一遍,求主教办理,主教说,不管,大公子立刻哭着回家来了,公子走了以后,我忽想起一事来,急的我跺脚,是我误事了,现有神父的信,还没给主教看咧,我立时将信送给主教,主教接去一看,立时叫人套车,进了巡无衙门,见了巡抚公,为员外陈生高求情,巡抚公立时下了大赦单,发到洪铜县,将员外陈生高救出,这就是已往的实情。

众人听了无不欢喜,员外同陈生高说道,胡先生你是俺们的恩人了,请你受俺一拜,说着就跪下去了,太太也跪下去了,陈九公也下了,富洪,富莲,也跪下了,合家子给胡模范磕头,模范说道,你们不要致谢我,这是神父救了你们,你们该当致谢神父,员外说道,不错,是神父救了我们,也是幸亏先生跑腿,神父先生都是我们的恩人了,于是又给模范磕头,合家欢喜,众人无不喜乐。

模范说道,昨天张文远,同众位先生们,在胡家庄,保着你们奉教,你们可得恭敬天主了,员外陈生高说,那是自然,神父先生救了我们的性命,我们是甘心奉教的,全家奉教的,模范说,很好,又说道,你们该上胡家庄去,致谢神父,还有那个小婴孩,我也要抱回去,这是神父吩咐时的,众人道好,于是套上三辆大车,众人坐上,一齐上胡家庄去了,到了堂内,员外同陈生高,领着众人,见了神父,跪在地下,给神父磕头,感谢神父救命大恩,神父说,你们感谢天主吧。这是天主救了你们,你们愿意恭敬天主么,员外同陈生高说道,神父救了我们的性命,是我们再造的父母,神父放心罢,我们甘心奉教,全家奉教,神父说,很好,忽然陈生高跪在神父近前,哭开了,说道,这件事,都是我的不是,我偷了孩子,教神父生气,如今我知过了,甚是懊梅,求神父打我,责治我吧,说罢,又呜呜的哭起来,神父说道,如今你们奉了教,咱们是一家人,一切我都宽放,一概不究了,众人说,神父涵海,我们多谢神父,众人起来,皆大欢喜,都说,神父仁慈,神父又问,那个小婴孩抱回来了没有,模范说道,我抱回她来了,这不是在我怀中么,遂解开怀一看,吓的面如土色,那个婴孩,不喘气了,众人无不大惊,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华秀英讲道


且说模范解开怀一看,见那孩子死了,众人吃一大惊,岂知并不是死了,是睡大觉咧,仔细一看,才放了心,家人也都大笑,神父向众人说,你们回家去,好好恭敬天主,再不要恭敬庙中的偶像了,众人答应道,谨遵神父之命,于是辞别神父,都回富家营去了,富百万摆席,请客,谢了众人,又叫陈生高,王忠,二人,各骑骏马,带上六百银子,上胡家庄,送给神父,二人到了胡家庄,见了神父,将银子献上,神父问道,你们献银子何意,二人答道,蒙神父救命之恩,无可为谢,些许银子,略表寸心,神父说道,你们好好恭敬天主,真心入教,这就算是谢我了,至于银子,我是不要的,陈生高说道,我们既是拿来,必无拿回之礼,神父不收,即将此银,捐于育婴堂何如,神父说,很好,这算你们帮助慈善事业了,因为育婴堂婴孩很多,花费甚大,正用银子使咧,我就收下了,谢谢你们,神父又说你们初入救,不懂道理,不会经言,须请先生教导你们,二人说,很好,今天回去,明天来请先生了,二人辞别神父,回到富家营,述说一遍,富百万甚喜,即叫富洪,李成,套两辆轿车,到胡家庄请先生,神父一见甚喜,即叫胡模范去教导男的,又叫一位华姑娘去,教导女的,二人遵命,各坐轿车,往富家营去了。

到了富家营,大家欢迎,二人尽心教授,富百万合家受教,学习教规,学习经言问答,且说华姑娘名秀英,自幼读书,四书五经,纲鉴历史,无不精通,一日来到寒食清明节,华秀英同陈太太说道,今天不可许你们上坟拜墓,也不许烧纸烧香,因为你们已经奉了教,这些事情,都该弃绝,陈太太说道,我小时候,也念过书,还记得几句诗咧,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纸灰飞作白蝴蝶,血泪染成红杜鹃,这不是清明烧纸烧香么,这不是古人传下来的么,怎么说是做不得的呢,华秀英说道,人活在世上,要紧吃穿,所以用钱使,人死之后,不吃不嗑了,肉身朽烂,成了灰土,不用穿衣了,你去上坟供养他,他也不能吃,不能嗑,岂不是虚礼么,岂不是枉然么,人在世上有钱,能买粮买草,买衣服,死了以后,既不吃穿,何用钱呢,所以烧纸是虚的,是无益的,唐诗说,纸灰飞作白蝴蝶,都被风颳的,飘散无踪,何能到死人之手呢,岂不是虚么,唐诗上又有一句话说道,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这不是说的明白么,人死以后,连一滴也不能嗑,何必供养他呢,岂不是无益么。

陈太太说道,若不烧纸烧香,恐被人嗤笑,说俺不孝顺呢,华秀英答道,孝与不孝,不在乎烧纸烧香,当父母生活之时,听说听道,不教父母生气,有好东西,先给父母吃,先给父母用,不教父母受冻受饿,这才是真孝顺啊,有等人打爹骂娘,不给父母吃穿,父母死了以后,却去上坟,上供,那算孝顺么,一定不算孝,因为他做的菜,父母不能吃了,拿回家中,还是自己吃,或是叫老婆孩子吃,这不算孝顺父母,这算孝顺自己的肚子,算是供养妻子儿女,父母何曾吃一口,嗑一口来呢,唐诗上说一滴何曾到九泉,真是不错,真是不错。

陈太太说,慎终追远,民德归后矣,若是不烧纸,把父母忘了,何算追远呢,华秀英说,人有灵魂肉身两件,肉身有死有坏,灵魂不死不灭,是永远常在的,父母临终时,为人子的,当想法子,教父母得一善终,教他的灵魂永远享幅,这才是慎终追远的真意思,当知有四端道理,就是死后审判天堂地狱,这是人所不免的,故谓之万民四终,人该当小心谨慎,预备这四终,就是该当恭敬天主,盼望得一个善死,死后到天主台前听审判,能以免了地狱,得升天堂,永享真福,这才是慎终追远的大道理。

奉教人懂得这些道理,更是忘不了父母,更是想念父母,父母死了以后,天天为父母念经,求天主赏赐他们的灵魂,早出炼狱,早升天堂,是天天想念父母,天天忘不了父母,所以奉教人更是孝顺,至于世俗人,不过是过年过节,烧纸烧香,别的时候就把父母忘了,这算追远么,真不及奉教人多多了,太太说道,姑娘之言,我都明白了,也知道奉教是好了,但不知这炼狱是何意思,华秀英道,人的灵魂离了肉身,去见天主,若没有罪,即升天堂,若有大罪,即下地狱,若没有大罪,只有小罪,天主不罚他下地狱,暂且也不许他升天堂,罚他下炼狱受苦,炼狱是有头儿的,多咱罪罚完了,天主就许他升天堂,人不奉教不领洗,死后不能升天堂,一定下地狱,即便奉教入了洗,若有小罪,死后就得下炼狱,在那里做补赎,人非圣贤谁能无过,所以下炼狱的很多,故此奉教人,凡父母死去,即为他们念经,求天主宽免他们的炼苦,许他们早升天堂,这是多么孝顺呢,这是多么好呢。

太太说,领教了领教了,如令我知道烧纸无益,再不敢烧纸了,也知道天主教是好,也愿意奉教了,华秀英说,奉教当有真心,不是光在口头上,若不真心,也不能救灵魂,哎哟,你看西间屋里,是个魔鬼要拉你下地狱咧,太太闻听此言,吃一大惊,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华秀英辟异端

上回书说的是陈太太听了华秀英的讲论,知道烧纸是无益,也知道天主教是好,也愿意奉教了,华秀英忽然抬起头来,指着西间屋里道,那有个魔鬼,要拉你下地狱咧,把太太吓的惊惶无措,明公您说,这是怎么的,原来西间屋内,有个佛像,是泥塑的,算个佛堂,陈太太未奉教时,天天早晚在那里烧香,如个才新奉教,还没弃舍那个泥态呢,故此华秀英说道,那个魔鬼要拉你下地狱,就是说的这个泥态,太太闻听此言,吃一大惊,定醒了半天,方才说道,难道说这也是魔鬼么,华秀英说道,泥态本不是魔鬼,但你恭敬他,就引了魔鬼来了,魔鬼就拉你下地狱了,岂没听的说,烧香引鬼么,太太道,人家都说西天活佛是个神,怎么成了魔鬼呢,华秀英说,太太差矣,佛本来是个人,他岂能称得是神,他本是印度国人,生于周朝周昭王年间,死在雪山之下,他既然有名有姓,有生有死,也是一人,岂能成了神,你拿他当神恭敬,岂不大错了么,佛既生于周朝,周朝以前没有佛,周朝以前虽然没有佛,却早有了夏朝商朝两个朝代,早有了天地万物了,可见这天地万物,必不是佛造的,可见这佛不是天地万物的主子,既然不是天地万物的主子,你恭他,有何益处,他不过是一古人耳,与我们一样,有父母有家乡,有生有死之人耳,岂能称得是神,你恭敬他,真算你错了,算你走了差路了,拿着古人当了神,这不是拿着棒槌当了针么,岂不可笑么。且人生在世,头顶天脚踏地,吃五谷百果,穿绸缎蔴疋,当想这些恩典,是从何处来的呢,是从天老爷来的,天老爷就是天主,因天主从无中造了天地神人万物,天地万物,都是从天主来的,天主是天地万物神人的根原,所以当恭敬他,报他的恩,他有赏善罚恶的权柄,人生在世有善有恶,他能加福给你,他能加祸于你,人死后,他又能赏人升天堂,或是罚人下地狱,所以人该当怕他,该当爱他,又该当恭敬他,因为他是造天地万物的真主,万物的根原,生死祸福都由他掌管,这样的真神,你还不恭敬他么,你若不恭敬天主,去恭敬别的,真算你走了错路,真算你弃本忘源了,这是多么胡涂呢。

 


第二十七回 富云升全家乐

上回书说的是富洪用撅头把那偶像打成了好几块,正在忙乱之际,忽从外边搬进一件东西来,把众人吓了一惊,仔细一看,却是一个牛筐,原来是李成撇进去的,就说道,还不把这些泥块抬出去,还待等什么呢,所以众人把那些土块,装入牛筐内,李成同富洪抬出去,弃入牛棚里去了,于是富云升全家弃绝了异端,专心恭敬天主,用心学习经言问答,不到一年,经言问答,全学会了,于是合家上胡家庄求领洗,神父准了,给他们领了洗,模范当的代父,秀英当的代母,富云升圣名若瑟,陈太太圣名玛利亚,富洪保祿,富莲玛尔大,合家领洗,合家喜乐,众人都来庆贺,神父吩咐将二公子伯亚明抱出来,交给员外太太,太太接过去,喜的两眼流泪,欢喜无比,员外,富洪,富莲,都喜的没法,大众都来庆贺,说是员外今日全家领洗,今日又全家团圆,这是天主的大恩典,这是一个大喜事,我们应当庆贺,于是摆了大席,庆贺他一家,请员外太太坐了上座,富莲在右,富洪在左,众人两边相陪,于是旨酒佳肴,山珍海错,献酬交作,觥筹交错,诚盛筵也,正在宾客交欢之时,忽见太太哇的一声,两眼流泪,众人皆惊,不知所为何事,下回便见。


第二十八回 富家营起修天主堂

且说众人大张筵席,庆贺员外一家人,正在宾主交欢之际,太太忽然落泪,放声悲泣,众人皆惊,请问其故,答曰,育婴堂那个小女婴,在我手中,养了半载,后来离我而去,如今我很想他,多时不见了,故此落泪,模范起身说道,此事容易,我为介绍,太太收此小女为义女,抱去喂养如何,太太答道,若如此,深感先生之恩了,模范立时去见神父,说明此意,神父说,如今他全家奉教,全家领洗了,即将此小女送他,有何妨碍,即使人到育婴堂抱此小女,送到筵前,交给太太,太太一见,喜的流泪,众人无不大喜,太太一手抱伯亚明二公子,一手抱此小女孩,喜的颜开眉舞,员外也大喜,众人无不喜,都庆贺员外全家领洗,全家团圆,这真是全家乐咧,众人喜的欢呼畅饮,尽欢而散。

看看天色过午,已到申时,员外全家见了神父,给神父磕头,谢神父一切恩惠,然后欢欢喜喜回富家营去了,自此员外热心事主,又劝手下雇工之人入教,他们很欢喜,也都情愿入教,上下共有一百余口,模范教他们经言问答,领他们早晚念经,真是一个好光景咧,一日模范向员外说道,现个教友多了,地方窄狭,应当另修大堂,以便诵经恭敬天主,员外说,很好,我有一个西园子,有十亩地大小,我捐上这个园子修堂,一切花费都算我的,模范说,很好,即上胡家庄见了神父,稟报一切,求示堂样子,神父甚喜,画了一个堂样,模范拿着堂样子,回了富家营,置办材料,雇上匠人,就动开工了,只见木匠们锛凿锯斧锉,叮叮当当,窑匠们磨砖磨瓦,铿铿锵锵,上下匠人共有一千余个,人多好做活,不出三月,堂已修起,又修一个钟楼,又修一溜北屋,共四十余间,也有客舍,也有书房,也有卧室,也有㕑房,无不全备,但见堂高五丈,巍巍峨峨,楼高八丈,上出云宵,一溜北房,钉头磷磷,瓦缝参差,好不壮观,从此圣教广扬矣,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二盗归化

且说富家营的大堂,是自五月起首动工,至八月十五告成,定于九月二十五日,诸圣瞻礼日,庆贺落成,胡家庄张神父写信给平遥县刘神父,请他前来贺堂,刘神父接了信,遂动身向洪铜县而去,走了两天,到了一个漫洼,两边都有树林,此时天色已晚,前不把村,后不把店,神父心中畏惧,恐有歹人,即拿出念珠来,为炼狱灵魂念经,求他保护,待不多时,忽从林中出来两个响马,手提利刃,要断刼神父,相隔不远,才待下手,忽听号筒之声,猛抬头看,见后面来了官兵大队人马,明盔亮甲,扑奔前来,二盗吓的躲入树林,不敢出来,只眼瞧着,看见大队人马,护拥神父一齐过去,二盗甚是惊讶,想必这是大人,不知因何公事,从此经过,二人又不死心,遂追尾其后,要看其究竟,至半夜神父到了一个大镇店,入店打饯,正在吃饭,二盗进来与神父请安,并问大人从何而来,往那里去,为何带着许多官兵,神父答道,是我自己行路,并没带着官兵,我也不是官长,我是一个教士,两个盗贼不信,说道,我们亲眼见来,在某处见大人带着队伍过来,神父说,真是我没带兵,不过那时我为炼狱灵魂念经,求他们保护我来,二位响马惊讶说,是神兵耶,我看先生不是凡人,还会遣天兵天将咧,先生说炼狱灵魂,但不知这炼狱灵魂何解。神父说,地球之内,有三大狱,一是地狱,二是炼狱,三是婴孩狱,地狱是永远的,里边满满是火,人有大罪,死后即下地狱,永远受苦,世上国家有监牢,为罚那些犯法的人,天主也造了地狱,为罚那些作恶的人,炼狱是有头的,是为罚小罪的,人有小罪,死后即下炼狱,里边也是火,但是有头,罪罚满了,即能出来升天,但是灵魂在炼狱里受苦,也是很重的,我们能相帮他们,就是为他们念,减他们的苦,我们相帮他们,他们也相帮我们,你们刚才见的那些兵马,就是炼狱灵魂,三是婴孩狱,即是未开知识的小孩子,若不得领洗死了,不能升天,即下要婴孩狱,在那里不能享福,也没有什么苦,至于大人若是不得领洗,死后即下地狱,在那里永远受苦,再无出头之日。两个响马听了神父言语,甚觉动心,彼此的说道,这件买卖做不得了,你没听见先生说么,犯罪作恶,死后还得下地狱咧,又向神父说,什么法子可以免地狱呢,神父说,要免地狱,该入天主教,领洗赦罪,就能免了地狱,得升天堂,二人说道,我们也能入教么,神父说,也能入教,二人说道, 我们断道刼财,作了些不法之事,还能人教么,神父说,大海无边,回头是岸,知过必改,能成圣贤,你们若入教,日后领洗时,把你们的罪都赦了,二人欢喜道,既然这样我们决意入教了,先生你不要弃嫌,我们拜你为师傅,请你老人家上座,我们徒儿两个要下拜了,说着说着跪倒地下,磕下头去,拜了四大拜,神父将他们扶起来,说道,折煞二位了,他二人说道,这是应该,以后还得老师费心咧,神父说,那是自然,三人心中甚喜,遂又要了一桌酒席,三人对座而饮,饮酒中间,神父问道,没问二位尊姓大名,二人答道,师傅不必这样称呼,徒儿两个,一个叫魏善,一个叫马五,自幼好习枪刀,十八般武艺无不精通,自父母去世,家业凋零,因此入了绿林,东荡西奔,没有定处,今日寻见师傅,才有依靠了,听师傅讲的大道,我们甚是佩服,自今要弃邪归正,再不作那些买卖了。

神父说,很好,那些旧买卖,万万不可做了,到底还有一件新买卖,要你们用心做咧,二人问,什么新买卖,神父说,就是念经恭敬天主,这是救灵魂的买卖,你若把这件买卖做好了,死后永远享福,岂不是好么,二人说,谨尊大教,三人开怀畅饮,直饮到三更天气,才就寝睡觉,第二天早起,打起包裹,二人问神父说,还没问师傅往何处去呢,神父说,要上洪铜县,富家营,贺圣堂去,二人说,我们两个保护师傅前去,神父说,很好,于是支了饭钱,背起包裹,出了店门,直扑洪铜县大路而去,一路上神父讲道理,给他们听,说道,人生一辈子,是走路,走什么路呢,就是走死的道路,往那里去呢,就是往死里去,就是解说,人活一天,隔死近一天,活一月,隔死近月,活一年,隔死近一年,活一时,隔死近一时,后来有一日,必定有个死,谁也不能逃脱,死后有个天堂,地狱,善人升天堂,恶人下地狱,这就是人的结果,可不该怕么,看来人生是行路,天堂才是本家乡咧,前父讲的滔滔不绝,二人听得津津有味,看看天色正午,经过一座大林,忽从林中,窜出十余匹马来,上边坐着强人,前边为首的拿着弹弓。大声喊道,留下买路钱,放您过去,不然,留下首级,魏善,马五,见光景不好,拔出刀来,就去对敌,不知胜负加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王双赠马猛虎拦路

且说那为首的,手拿弹弓,高声叫道,留下买路钱,放您过去,不然留下首级,魏善,马五,大怒,抽出刀来,上前迎敌,只见那人一单弓打来,魏善把刀一擎,当啷一声,把铅弹打在地下,那人又放一弹,又被魏善打落在地,那人拉满弓,尽上力量,又打一弹来,又被魏善播落在地,那人大惊道,遇见朋友了,住手住手,逐问道。你姓甚名谁,魏善说道,老爷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我姓魏名善的便是,那人忽然跳下马来,棒手说道,久闻大名,怪不得这样好武艺,真是名不虚传,适才小弟多有冲撞,望祈恕罪,魏善见他如此谦言。亦即说道,好说好说,敢问寨主高姓大名,那人说道,我叫王双,自幼学习拳棒,后来入了绿林,一张弹弓,打遍天下未遇敌手,方才被吾兄打落三个铅弹,足知吾兄武艺过人,不知吾兄现今要往何处去呢。魏善答道,那一位是我的师傅,那一位是我的同伴,我们三人,要上洪铜县富家营去,此时神父同马五过来,也与王双见了面,王双说道,天色正午了,请二位到山寨用饭再走,请看正东那不是卧虎山么,山寨就在上边,请三位挪步吧,魏善说道,初次相交,不敢搅扰,王双说道那里话来,若不弃嫌,就是赏我脸了,于是备了二匹马,叫神父,魏善,马五,各人坐,一同上卧虎山去了,到山有十里地,一辔即到,到了山上,入了山门,进了大殿,推神父上座,魏善马五左右两边相陪,王双下首相陪,先献茶,后上一桌酒席,四人对坐饮酒,王双说道,方才角猝之间,还没问二位上姓大名咧,魏善,说道,这一位是我们的刘师傅,那一位是我的同伴,叫马五,王双又使了礼,遂问神父说,刘师傅何处人氏呢,神父答道,说起家乡,可就远了,倒有九万里地,我是西洋人咧,王双惊讶道,如此遥远,到中国有何贵干,神父说,我来是为做买卖,王双问道,卖的什么货物,是人参,是木茸,是丝棉,是绸缎呢,宝号开设在那宴呢,神父说,皆都不是,我的买卖,不是求财求利,也不开张舖户,我的买卖,是传真道,教人恭敬真神咧。

 

王双说道,中国的神不少,何用师傅远来费心,又指着正面上那个泥态说道,这也是一位神,敬他还不行么,神父抬头一看,见是关公塑像,遂说道,这可不是神,不过是一个人耳,三国中五虎大将之一耳,刘备托他镇守荆州,孔明教他东和孙权,北拒曹操,他骄傲自大,不听孔明的话,失了荆州,失了国家的土地,是后汉一罪人耳,焉得谓之神呢。

 

王双说道,关公义气深重,非他人可比,故此说他是神,神父答道,关公义气,称他是忠臣,称他贤良可也,称他为神则不可,当徐州失散,土山被困,邀约三事,暂附曹操,此其一短耳,若张飞处此,必不附曹,宁杀身成仁耳,张飞义气,岂在关公之下么,若说关公是神,也当说张飞是神,且赵云,马超,黄忠,皆是义气之人也,都成了神么,神太多了,岂不可笑,这不是人造的么,且宋朝时有大五义,小五义,皆是义气深重,赤心肝胆之人,你也说他都是神么,必不能吧。

且忠臣义士,烈女孝子,何代靡有,后人立像,欲使人触目惊心,效法他为国尽忠,守节行孝耳,这是正意,无奈世人不察,演习成风,遂拿他当神,岂不大错,这一席话,说的王双开口无言,呆了半天,又说道,老师说的令人佩服,但是真神是那一位呢,我们该当敬谁呢,神父答道,真神是天主,人当恭敬他,因天主是造天地,造神人,造万物的真主宰,天地万物,都是从天主来的,人吃的用的,都是从天主来的,都是天主的恩惠,所以人当恭敬天主,报天主的恩。王双说道,我们当响马的,也能入天主教么,神父说能,因天主教是至圣至公,无论什么人,都能入教,当响马的真心洗手,也能入天主教,从前秦淑宝,程咬金,李绩都是响马,后来弃邪归正,保了大唐,成了忠臣,留名至今,大海无边,回头是岸,道在人为耳,有何不可,你若愿意,就能入天主教,魏善马五接口说道,我二人也当过响马,如今才入了教,刘师傅收下我们,王兄你也入教吧。王双说道,如此说来,我就要拜师傅了,说着说着,磕下头去,拜了四拜,站起身来,又向魏善马五作揖,二人也回了礼,遂又落坐饮酒,神父说道,如今咱们是一家人了,四人开怀畅饮,不觉月上棚梢,酒饭一罢,各自安寝,一夜无话。

第二天神父要走,王双也要跟去,将山寨,交于他兄弟王良掌管,又牵出四匹马来,他四人各上马,下了山,直扑洪铜大道而去,走到已牌时候,到了一个山岭之下,忽然岭边跑出一只猛虎,拦住去路,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富家营五义聚会

且说刘神父一行人众,四匹马,到了一座岭下,遇见一只猛虎,挡道拦路,四人大惊不敢前行,王双说,不要害怕,看我杀此大虫,遂扯满弓,一弹打去,正打在老虎头上,打的那老虎,在地下打一滚,遂站起来就走,王双扯满弓,又发一弹,把那老虎打倒在地,到近前一看,却是一个人,身披虎皮,倒在地下,王双大怒,说道,你这厮假扮老虎,断刼行人,不知害了多少性命,我今把你杀了,为这一方除一大害,遂拔出刀来,向那人砍去,那人哎哟一声,说道,杀我是杀三条性命,王双说,这话怎讲,那人说,我家有七十三岁老母,又有七十五岁老父,都靠我吃饭咧,今年年成不好,无法糊口,才想出这条计来,且又是头一遭,求你老人家饶我一命,我好回家孝敬父母呢,他这一哀告,说的王双软了手,刀不下落,就问神父说,刘师傅你看该怎么安排他,刘神父说,听他说话,是个孝子咧,你饶了他吧,王双把他踢一脚,说道,你去吧,那人还要那张虎皮,王双说这虎皮你该留下,若是拿去,你还能做这买卖,再来害人,所以不能给你,你快滚吧,那人抱头鼠遁而去。

四人四匹马过了岭,到一村镇,打了饯,又起行,日落西山,到了富家营,张神父已先在富家营了,领众教友接将出来,二位神父见面,彼此欢喜,携手而入,到了客舍,二位神父落座,众教友都来问安,魏善,马五,王双,拜见张神父,又见了富云升,刘神父说,他们三个人,都是新入教,就将路上所遇之事,述说一遍,大众皆喜,张神父说,你们走路困乏了,去歇息罢,模范过来,将他三人请到西厢房内,落座吃茶,彼此通了姓名,魏善说道,我们都是新入教,不懂规矩,望先生指教,模范说,好说好说,忽进来员外,与陈生高,与三人谈话,各通了姓名,摆上酒席,直吃到月上树梢,天色已晚,各人睡去,一夜无话,次日早起,望了弥撒,出堂吃饭,仍是模范,陈生高,陪他三人一桌。

早晨起来,前边大门才一啓开,就进来一面生不熟之人,往里就闯,守门的挡他,被他一推,推倒地下,又上来了五六个雇工人挡他,不让他往里走,那人两手一张,把众人都打倒地下,又上来了十余个家人,拿着家伙,前来敌他,故此吵嚷,此时陈生高,在西府房内吃饭,听见了,出来探视,见众人躺在地下,被那人打倒了,心中大怒,就从家人手内,夺了一口刀,向那人劈去,那人也从家人手内,夺了一杆枪,向陈生高扎来,他两个就交了手,你一刀我一枪,战了十余回合,不分胜败,此时魏善,马五,王双,也来瞧看,见他二人刀法枪法,都是精通,暗暗称奇,遂后模范来到,忽大声说道,您二人不要动手,不是外人,都是自家,二人这才住手,不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红枣煮酒论真教

且说他二人正在酣战之际,被胡模范喊了一声,他二人才住手,那人一看胡模范,说道,大哥你好么,我来找你咧,原来此人是胡模范的同学,念书甚是鲁笨,常常挨打,因此弃文就武,学了一身工夫,常在外边保镖,他姓田,名叫田光,模范说,兄弟你这是从哪里来,田光说,才从北京回来,昨日到胡家庄访你,你不在家,听说你在这里,因此来这里找你,模范说,很好,遂携手而入,到了西院客舍,献茶献酒,有陈生高魏善等四人相陪,各通了姓名,遂开怀畅饮,各叙自己生平之事,因道义相同,甚是投机,模范说道,宋朝时,有大五义,小五义,汝等五人,何不结义成为兄弟呢,五人答说甚好,遂论年龄,推魏善第一,马五第二,王双第三,陈生高第四,田光第五,模范领他们进了堂,给天主磕了头,出来说道,自以后,你们五人为兄弟了,也不用别的礼道,给天主磕了头,就算了,五人甚喜,自此以后,即彼此兄弟相称。

且说富家营的大堂,自八月十五竣工,这个信息传将出去,四方来观者,日日有之,自魏善等五入结盟,已是八月下旬了,一日来了一个刘举人,前来参观,先递片子,上写刘智远拜,模范出来迎接,请他到了客舍,略吃茶歇息,即领他周围观看大堂,他夸不绝口,说是名不虚传,这填算是开眼,又邀他入一凉亭上,有石桌石凳,此时八月下旬,枣色正红,遂摘红枣一盘,暖美酒一壶,二人对坐饮酒谈话,模范说,老先生高寿了,刘智远答道,虚度七十岁了,模范说,爵一齿一德一,这三条老先生都有了,真正可喜,刘智远答道,谬承过奖了,敢问先生年庚几何,学道几年了,模范说,虚度五十岁,学道已三十年了,刘智远说,很好很好,现今修的这教堂,甚是美丽,院落甚是幽雅,先生在此参禅打坐,修真养性,真是好事,道则高矣美矣,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模范说,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如个天下教门甚多,纷纷不一,不知哪真哪假,请先生为我言之,刘智远说,我不知晓,模范固请,刘智远言曰,儒教何如,可称真教么,模范答曰,儒有君子儒小人儒,君子儒在乎恭敬上帝,诚意正心,省身克己,大雅篇曰,小心翼翼,昭事上帝,四书上说,获罪于天无所祷也,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孟子曰,吾之不遇鲁侯天也,如文武周公孔孟颜曾皆是恭敬天主,皆算真儒,自秦始皇焚书以后,中国书籍不全,后来念书的,只管诗词歌赋文章而已,籍以求取功名,此皆小人之儒,非真儒也,若论真儒,还是天主教,才称得超是真儒咧,因天主教,恭敬天主,即文王昭事上帝也,上帝即天主也,孔子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亦是恭敬天主也,由此看来,古之儒教,与天主教相合,今之儒教,不过有名无实,不算真儒,不算真教了。

刘智远曰,道教何如,可称真教么,模范答曰,道教不算真教,因老子不是真神,其教焉能为真教呢,按纲鉴史记,老子生于周朝周定王年间,生在河南归德府,姓李名聃,为周朝记事之官,与孔子同时,孔子曾问礼于老聃,他明明是一个古人,并不是真神,后人恭敬他,已是错路,焉能为真教呢。

刘智远曰,佛教何如,可称真教么,模范说,佛也是人,也称不得真教,佛是印度国人,生于周昭王二十四年,父名静饭,母名净妙,他既是有名有姓,有父有母,也是一个古人,也不是真神,人拿当神恭敬,岂不大错么,故此佛教,不算真教。

刘智远曰,密密教何如,模范说,密密教是邪教,更称不起真教了,他们的教门,也是念佛敬佛,信托生,谁愿入教,先该送礼,上边说了,佛不是真神,他们敬佛,已是错路,故不为真教,且是托生是妄诞之事,骂人之事,且问你先人,已经死去,托生了甚么东西呢,恐你所养之犬,所喂之猪,是你先人托生的,这不是骂人么,故此密密教,是邪教,不得为真教。

刘智远曰,无极道何如,模范答曰,无极道是生意门,有胡弄人,有入其道者,先得拿钱,讲放生讲托生,他们的长老,每年下来一次,来时向道友要钱,托言往东海给渔翁,将所得众鱼,仍放回海内,此谓放生,其实长老背钱回家,自己使用,置产置地,道友们受其胡弄,故此说无称道是生意门,是胡弄人,也是邪教。

刘智远又曰,一柱香何如,模范答曰,一柱香白莲教,皆是邪教,属作反,为国家所禁止,又何必问,且是他们作事,都是夜间,不敢见人即此一端,已见其教之不正矣,俗语说,好事不背人,背人无好事,如此教门,真称不起教门,可称为阴谋聚会,夜聚明散而已。

刘智远曰,既是如此,敢问真教是哪个呢,模范答曰,真教就是天主教,这是独一无二的真教了,因教的真假,在乎所敬的神,敬的神是假的,其教也是假的,敬的神是真的,其教就是真的,世俗所敬的神,都是古人,并非真神,故其教都是假的,惟有天主教,恭敬天主,天主俗称老天爷,天老爷是真神,这是人人共知的,从此看来,惟有天主教,是独一无二的真敬,因为天主是造天地造神人造万物的真主宰,是天地万物的根原,世人的大父母,人应该恭敬他,故此天主教是真教,别的教门都是假的。

 

刘智远曰,敢问入天主教有什么益处,模范答曰,天上兴云下雨,地上生长五谷百菓,养育世人,这些恩典,都是从天主来的,人应该知恩报本,恭敬天主,再者人有灵魂,是不死不灭的,人死后灵魂去见天主有功的受赏,有罪的受罚,赏升天堂,罚下地狱,有无比的关係,人入了天主教,能得领洗的恩典,把罪赦了,死后才能升天享福,这是无比的好处,刘智远听到这里,不禁叹曰,而今而后,吾才知天主教是真教,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如今我听见真道了,虽死无恨,如今我要真心入天主教,模范曰,很好,遂领他见了神父,神父甚喜,即给他经言问答,教他学习,他即辞别了神父,回家而去,神父同模范说,我们修堂得了益处,有了这么个好教友,将来有多的人,因着他奉教,因为他是一方的领袖,众人听说,无不欢喜,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贺圣堂全庄奉教

光阴迅速日月如梭,眨眼之间,来到九月二十五了,此日来与贺者,络绎不绝,车马盈门,冠盖相望,来参观者,人山人海,填街塞巷,但见大堂巍峨,规模宏敞,丹楹朱户,画凤雕龙,一砖一石,尽态极研,勾心斗角,巧孔玲珑,诚巨工也,钟楼高有八丈,上出云宵,登临其上,若接天日,诚大观也,此日头午八句钟,张神父唱大弥撒,堂中悬灯挂彩,修饰异常,灿灿烂烂,辉辉煌煌,唱经奏乐,声达云宵,香烟潦绕,芬芬馥馥,诚极一时之盛也,至午后大摆筵席,以宴嘉宾,腾龙起凤,无有白丁,诚盛会也。

 

午后三句钟,圣体降福,以后摄影,宾客散去,自此来参观者,连肩接踵,胡模范尽心讲道,因此归化者日多,本村人天天听模范讲道,又轻富云升劝说,故此全庄入教,全庄共有二百户,教友共有一千余名,成了一个大堂口,从此圣教广扬,异端消灭矣。


第三十四回 庆元宵客舍失盗

且说富家营,大堂落成之后,来参观者,络绎不绝,日月如梭,将到年底,一日来一和尚,是丛林寺内长老,本与员外相识,员外未奉教时,常斋施他们,个日来此参观,员外将他让入客舍,优礼相待,献上茶酒,对坐谈心,和尚开言道,多日未来拜会,府上竟大大改变,焕然一新,所建大堂,诚是壮观,不亚我寺内大雄宝殿,员外答道,我如今入了天主教,全庄又入天主教,念经恭敬天主,故此建立大堂,做为诵经之所,做为礼拜堂呢,和尚闻听此言,有些不悦,遂说道,丛林寺内大雄宝殿,山墙倒塌,祈员外施拾数万,以便修补如何,员外答道,今非昔比,从前我未奉教时,施捨你们,今已奉教,再不能施捨你们,此是教规所碍,望师傅莫怪,和尚嗔目曰,你能修大堂,不能修大殿么,修大堂你有钱,修补大雄宝殿你倒没有钱么,员外答道,师傅有所不知,修理大堂是应该的,因为天主是真神,修堂是为恭敬天主用的,至于大雄宝殿,那是为敬佛的,佛不是真神,不过一古人耳,从前我未闻真道,尚在黑暗之中,也曾敬过佛老,今已弃暗投明,得了真道,入了真教,再不能敬佛,再不能修补庙宇了,此是教规所碍,师傅有何嗔嫌,和尚又欲辩论,忽模范进来说道,这位师傅,你该想想,天主教非止一处,各府州县都有,中国十八省,都有天主教,你打听打听,天主教那里有修补庙宇的呢,何必嗔怪员外呢,和尚说道,既不应允,后来再说,遂起来悻悻而去。

 

既至到了年节,全庄教友,及四外教友,都来给神父拜年,神父高兴,员外更是高兴,遂治辨花竹,定于正月十五日,燃放花竹,与友共庆元宵,到了日期,在那大门外宽阔之处,紮了彩棚,燃放各等花竹,形形色色,好不新鲜,好不热闹,来参观者,人山人海,一直闹到半夜才完了,员外回家一看,见大厅内少了一件东西,就是丢了一个金盆,那个金盆价值万金,不知何人盗去,众人听说,无不惊讶,欲知贼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放灯火二次失盗

且说正月十五黑夜,员外失盗,失去金盆一个,价值万金,不知何人盗去,众人意料,恐是丛林寺内和尚所为,员外说,不错,恐怕是他,头年腊月间,他来化缘簿,为修补大雄宝殿,我未曾许他,他即悻悻而去今日所为,恐怕是他,但无凭证,不能追究于他,别无方法,今后惟有好好看门罢了,到了第二天十六下晚,仍然是点放花竹,命陈生高魏善,马五,王双,田光,五位英雄,好好看门,分前后两巡逻,又命二十个家丁,围绕巡警、自想如此安排,必无遗漏,大众也就放心了,别人仍然去看灯火,到了半夜之时,前院屋上听见瓦响,知是有人,马五王双田光,三位英雄,从屋内出来,往房上一看见有人影,遂把锣一敲,众人皆到,各执刀枪,预备拿人,点上灯笼,照的如同白日,那贼见人多不敢下来,只在房上行走,陈生高见了,一个箭步,飞上房去,向那人就是一刀,那人还手,二人交战起来,战了十余回合,未见胜败,魏善也飞上房去,抡刀就砍,两路夹攻,那人见不能取胜,遂飞身一跃,跳在一棵大树上,那大树与大堂相近,他从树上,又跳在大堂顶上,陈生高魏善二人,也踊身一跃,也上了大堂顶上,拔刀就砍,那人不敢迎敌,虚晃一刀,跳落大堂前面地下,陈生高,魏善,也跳将下去,那贼人又跳在墙上,陈生高,魏善,也上了墙,那人跳到墙外,攒入人丛之中,不见迹影,因那时墙外燃放灯火,人山人海,无处可寻了,众人回来,想要休息,一看大厅内,又失了一件东西,就是丢了一个玉碗,那玉碗也是价值千金,来人无不吃惊,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盗玉狮和尚被擒

且说贼人跑了,众人回来,想要休息,一看大厅内,又少了一件东西,就是少了一个玉碗,也是价值千金,众人无不吃惊,原来贼人是两个,一个在后院,一个在前院,在前院的被人看见,都去赶他,后院无有人了,所以后院的贼,拿着玉碗走了,这叫看前不顾后,前门逐虎,后门进狼呢,急的陈生高跺脚暴跳,五位英雄,俱皆咬牙齿,众人无不痛恨,胡模范说道,汝等空有冲天之怒,有何益处,依我看来,力敌不如智取,还是用计,才能拿住贼人呢,众人问,计将安出,模范说,如此如此可好么,众皆大喜,皆说好计好计,遂使陈生高在大厅桌子底下藏身,有桌衣遮盖,桌上摆列一对玉狮,点上一双腊烛,叫王双在门后躲藏,又叫马五,田光,看守前院,又叫魏善在垣墙外底下躲藏,安排一毕,专等拿人,且说两个贼人偷去金盆,又偷去玉碗,以为得计,遂商量说道,还有一对玉狮子,还没到手,乘着今天十七日,下晚闹灯火,人烟闹市之际,我们再去把玉狮子盗来,岂不是好么,商量一妥,二人又进了院子,一个进了前院,一个进了后院,先说那进后院的,到了后院一看,并无有一人,单见大厅内,掌着灯,遂向大厅内投一石子,也无动静,以为得计,想必是他们都去看灯火去了,遂进了大厅,到那桌子近前,才待去拿那对玉狮子,不料想两只脚,被人抱住,摔在地下,原来桌子底下有人,门后的又转出王双,把他擒住,一看是个和尚。

 

再说前院那个贼,他在房顶上,往下一看,看见黑洞洞,并不见人,他就往下投一石子探探虚实,马五,田光,听见石子响,知是有人,这叫投石问路呢,遂从屋里出来,把锣一敲,众家丁俱到,点上灯笼,照得如同白昼,吵喝拿人,那贼在房上,见下边有防备,料不能得手,遂跳下房去,又跳上垣墙,又跳在垣墙外,想要跑,不料想被人一腿打倒,遂大声说道,我魏善等你多时了,遂把他拿住,一看也是个和尚,不知如何发落,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以德报怨释放二僧

且说魏善拿住和尚,绑缚起来,抬入后院大厅中,两个和尚被绑,坐在地下,员外与模范坐了大堂,人两边站立,模范说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从何处来的,为何来此偷盗,你们偷的金盆玉碗,放在何处,招实说来,以免受刑,二僧答道,我们是丛林寺内的和尚,一个叫草上飞,一个叫水上行,奉师傅之命,来偷取金盆玉碗,都在丛林寺内存着,今日下晚,又领师傅之命,前来盗取玉狮子,我们是奉命而来,非出己意,这是已往真情,模范说,你们太不识足了,有再一再二,还有再三再四么,上两次你们盗金盆玉碗,今日又来盗取玉狮,你们行的太过了,当得何罪呢,二僧答道,明人不做暗事,大丈夫能做能当,你们看着办吧,陈生高大怒道,你们做三番二次,偷去宝贝,今日被拿,还不认罪,还嘴硬咧,先把他吊在马棚上,打他一顿马棒鞭子再说,员外说,我们不用动刑,不如把他送官究治,国家自有公论,自有法律,又向模范说,胡先生看着怎样呢,模范摇头不答,俄倾又向二僧说道,据你们所做的事,打你们不多,送你们也应当,但是送你们到案,你们是活不成的,因大清国的法律,偷一枝宝,就是死罪,何况是金盆玉碗,价值万金呢,但是我们奉教人,有怜人之心,无害人之意,你们二人,若能弃邪归正,从此洗手,再将金盆玉碗送还,我保你们不死,求员外释放你们,你们意下如何呢。

二位僧人倚未回答,魏善说道,释放不得,释放不得,若是放了,他还回来,那就费事了,众人也说,释放不得,模范答道,非也,众位有所不知,我观此二僧,也是豪杰之士,必有义气,虽失身绿林,不过暂时之误耳,若将他释放,他岂肯再来,是万万不能的事,请大众勿疑。

员外问道,此事果可行么,模范答道,为何不可行呢,昔管仲射恒公,中其带钩,几乎殒命,是恒公之仇也,后桓公忘射钩之仇,用管仲为宰相,齐国大治,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勃鞮追杀重耳,重耳踰墙而逃,仅斩其袖祛以归,是重耳之仇也,后重耳为君,释斩祛之怨,举勃鞮为官,卒得其力,得免焚宫之祸,此二君者,赦人即所以自救也,有何不可行乎,且孔明南征,七擒孟获,七擒七纵,卒化南人之心,再不复反,今员外擒此二僧,才一擒耳,有何不可释放呢,员外听到这里,跃然而起,向二僧说道,我看胡先生面上,释放你们,你们将金盆玉碗送还,咱两来无事,我不但不记恨你们,自今后咱算好朋友呢,遂下座亲手将二僧细索解开,二僧惊异不止,呆呆坐在地下,底头无语,面带羞容,暗自说道,难得这二位老爷好心,遂向员外模范问道,敢问二位老爷高姓大名,员外说,我叫富云升,这位先生叫胡模范,二位僧人立起身来,又磕下头去,又立起身来说道,二位老爷后会有期,那金盆玉碗,我们是就送还的,说罢,扬场而去,忽转过五个英雄,忿忿而言日,放了不行,太便宜他,我们好容易拿住他,若再回来,又费手脚,我们追吧,各拔刀在手,往外追去,不知二僧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模范训话宽赦仇人

且说员外放了二僧,五位英雄,忿忿不平,各拔刀在手,要追赶,模范急止住道,员外既然放了,你们若追,有负员外盛意,可以不必,员外也不准去,五位英雄只得止住,此时天色已晚,各自歇息,一夜无话,第二天早起,众教友进堂念经,望弥撒,出堂后,都来与员外道惊,有许多忿忿不平,说员外不该释放二僧,胡模范即登月台之上,向众人说道,大众请听,天主教与世俗大不相同,世俗单讲有仇报仇,有寃报寃,吃米还米,吃面还面,天主教却不然,天主教单讲吃亏忍耐,宽赦仇人,以德报怨,当初如德亚国人,嫉妒吾主耶稣。刑罚吾主耶稣,把耶稣钉在十字架,致耶稣于死地,吾主耶稣不但不恼很他们,反可怜他们,为他们祈求,求天主圣父,宽赦他们,耶稣立此表样,是为教我们效法,我们该当提贴耶稣之心,也该宽免仇人,当初救主耶稣在世时,也会讲此道理,他说,你们该当宽免你们的仇人,若是你们从心里宽免别人,在天大父,也宽免你们,若你们,不宽免别人,在天大父,也不宽免你们,这是耶稣亲口说的话,煌煌圣训,谁敢不遵,这端道理,世俗人大概不懂,他们单讲有仇报仇,有寃报寃,我们奉教人,得了救主的传授,明白这端道理,就该按着去行,今日员外释放二僧,是件美事,正与此道理相合,你们何必怪异呢,何必忿忿不平呢。

陈升高说道,先生讲此爱仇道理,甚不容易,谁能按着去做呢,模范答道,因为是难,所以才有功劳,我们人在天主跟前,都是罪人,都盼望救灵魂,就是死后升天堂,永远享福,若是你有一个仇人,你真心宽赦他,天主也宽赦你,即能救灵魂,能升天堂,若是你不宽赦他,天主也不宽赦你,你就不能救灵魂,不能升天堂,虽然你是个好人,是个好教友,平素里进堂念经望弥撤,多行善功,若是有人得罪你,你怀恨在心,不宽免他,坏了,你的善功都是无用,都不能救你升天堂,还得下地狱,因为你心里恨人,是个大罪,你不同人和睦,这个大罪去不了,有此大罪,不能升天堂,定该下地狱,由此看来,宽免仇人,是要紧的,是不得不然的。

若你临死之时,你有仇人,你该同他和睦,才能救灵魂,若不同他和睦,是你自己定你自己下地狱了,岂不可怕么,岂不可惜么。圣经上吾主耶稣说了一个比方,有一个奴才,欠他主人一万个元宝,主人追要此钱,命他变卖家产,变卖妻子儿女,还钱,若不然,即罚坐狱,永不许出来,他就跪下磕头,求主人宽免,主人就宽免了他,他出来遇见他一个夥计,他夥计欠他一百个小钱,他即向他夥计追要此钱,他夥计求他宽限,慢慢偿还此钱,他等不得,立逼要现的,他夥计还不起,就把他夥计押到狱里,众人皆抱不平,就告诉了主人,主人大怒,说道,好奴才,真可恶,你欠我一万元宝,我都宽免了你,怎么你的夥计,欠你几百铜钱,你就不宽免他呢,真是不通情理,我也把你押到狱里,若不还清,不许出来,就把他押到狱内去了,这是说得,我们得罪天主很多,犯的罪过无数,何止千万,自已也数不过来,别人得罪我们,不过一次两次,我们应当免他们,若我们不宽免别人,天主也不宽免我们,还要罚我们咧,就如上边说的那个奴才,被主人押到狱内去了,就是罚下地狱,永不能出来,岂不可怕么。

这端道理,惟我们天主教人懂得,别的教门都不懂得,今日员外宽免二僧人,正是一件好事,宽免别人,即是宽免自己,盼望天主赏赐员外,死后升天堂永远享福呢,岂不是好么,众人听了这端道理,口服心服,也就无话可说了。

余言少叙,书归正传,且说那两位僧人,许下回来送还金盆玉碗,等 了三天,不见回来,众人有些不放心,陈生高等五位英雄,心中大怒,说道,被这和尚欺哄了,不如我们往丛林寺杀了和尚,将金盆玉碗,再夺回来,于是各执刀枪,向丛林寺杀去,不知此去胜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宴丛林老僧归化

且说陈生高等五位英雄,忿忿不平,要上丛林寺内杀了和尚,夺回旧物,拔出刀来,往外就走,胡模范,急忙挡住,说道,你们且别着忙,我想他们绝不食言,你们已竟等了三天,再等三天如何,若三天以后,再不来送,那时另有商议,五位英雄听到这里,只得罢休,忽门子来报,说道,大门外来了一抬绿轿,不知是什么官员,众人皆惊,想是周县官来会拜,员外急忙要换新衣出来迎接,只见那轿子已竟到了院中,落下轿子,桥夫打开轿帘,里边却无官员,奇怪奇怪却是一座空轿,令人不测,只见轿夫从轿子内,拿出一个锦绣袍袱来,两手高擎,送入大厅,放在桌上,众人惊疑,不知是何物件,打开一看,原来是金盆玉碗,自家旧物,众皆大喜,惊喜交加,只见又有一个轿夫,拿着一张柬帖,双手高擎,送入大厅来,众人接过一看,上写天下之物,各有其主,金盆玉碗,自当完壁归赵,今使人送来,到即查收,再者今日正午,杯酌恭候,请富先生,胡先生二位大驾光临,下边又写,丛林寺长老鞠躬拜请,这才知道丛林寺打发人来送还旧物了,众皆大喜,无不欢乐,员外即忙赏了轿夫,打发他们回去,众人议论赴席之事,有说该去的,有说不该去的,纷纷不一,员外主张不定,模范说,先生看着如何,模范说,可以去得,王忠说,人心不测,恐坠奸计,李成说,筵无好筵,不去为是,模范说,我以好心待他,他岂肯立意害我,去必无妨,魏善马五说道,先生实必要去,我们五位兄弟同去,保先生员外无事如何,模范大喜,员外亦喜,于是各换新衣,五位英雄各带兵刃,套上轿车,直向丛林寺而去。

相隔不远,早见山门前,众僧击鼓呜钟,前来欢迎,模范员外下了轿车,众人扈从,入了山门,进了菩萨殿,出了后门,一条甬路,直通大雄宝殿,那殿耸立巍峨,高有三丈,甚是壮观,门上悬挂一个大匾,上写大雄宝殿,唐玄宗元年建立,原来一座古寺了。

 

入了大殿,各通姓名,依次落座,推员外模范上首,五位英雄分坐两

边,老僧下首相陪,但见殿内悬灯挂彩,辉辉煌煌,桌椅条凳,金漆

争明,献上茶来,各各致敬,老僧开言道,久慕员外与模范先生大名,今日驾临,敝寺增光,实是贫僧万幸,模范道,岂敢岂敢,即便吾等亦久欲前来拜谒,今日得见,甚觉称心,老僧又道,前日两个小徒,前去府上骚扰,此系愚僧误会,今已省悟,甚觉不安,祈员外勿罪,员外答道,君子之过也,加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如仙长者,,直近乎圣贤之道矣,老僧又说,金盆玉碗,已使人送去,谅员外已收到了,但不知有残缺否,员外说已收到了,毫无残缺,琐琐小物何必掛心,倘仙长见爱,改日再行送来,与仙是作为玩好何如,老僧笑曰,岂有此理,物归本主,是所应当,模范恐老信怀羞,忙接言道,成事不谏,既往不究,我们不再提此事了,请仙长勿庸掛怀,言至此,忽有多僧抬着食盒,送来酒席,摆在桌上。

但见山珍海错,旨酒佳肴,菓品鲜明,色色形形,无不俱备,模范起身谢曰,蒙仙长破格费心,我等皆不心安,老僧亦欠身答曰,不为敬仪,勿得见笑,于是又复坐下,各自饮酒,酒过三杯,菜上五道,老僧又开言曰,昨日两个小徒,在府上骚扰,不敬已甚,员外不即加责,还释放遣回,足见员外义气,贫僧甚是佩服,足见天主教是好教,天主教中有好人了,若在俗人手中,吾师徒必受重累了,员外未及回话,模范忙代答曰,天主教果然是好教,天主教以博爱为怀,不记人过,以德报怨,宽赦仇人,此乃耶稣的遗训,我们尽当遵守,当初耶稣在世上,曾教训人说,你们该当赦免别人,天主也赦免你们,若你们不赦免别人,天主也不赦免你们,煌煌圣训,谁敢不遵,救主耶稣不惟施此教训,且又亲身立表,赦免仇人,如德亚国人嫉妒耶稣,千方百计,谋害耶稣,把耶稣钉在十字架上,吾主耶稣不但不恨他们,反加爱情,爱他们,为他们求天主圣父,宽免他们,耶稣说,吾父,求你宽赦他们吧,因为他们不知他们做的什么事,吾主耶稣立此表样,是教我们效法,所以我们天主教人,俱当听耶稣的圣训,效法耶稣的表样,赦免仇人呢,老僧听到这里,咳声叹曰,天主教真是好教,大慈大悲,有名有实,别的教门,万不能及,我说句实话,即便我们佛教中,自称大慈大悲,那不过徒托空言,未见实行呢,未见有以德报怨,宽免仇人的呢,如此看来,天主教,是真教,我也愿意入天主教了,不知天主教亦收留僧人否,模范答曰,天主教是宗教,亦是公教,天下人都能入此教,无论释道回儒,三教九流,若能弃邪归正,弃暗投明,天主教皆能收他,若仙长真要入天主教,岂有不收留之理,老僧跃然而起曰,我是真心奉教,大众在前,当个证据,我一言为定,今后我是天主教人,再不更改了,众人听了,无不欢喜,都说,甚好甚好,员外起身贺曰,仙长既入天主教,我们都是一家了,可喜可贺,模范也起身祝贺,陈生高等五位英雄,亦起身拱手,老僧俱皆答礼,复又坐下,皆大欢喜,开怀畅饮,更加亲爱了。此时窗外有些人,听说老僧入了天主教,俱都不悦,俱皆不平,嘴裹嘟嘟哝哝,俱皆不服,员外与模范等可都听见了,忽有两个僧人,手,拿钢刀,明明煌煌的,闯进大殿来了,众人大惊,俱皆起立,魏善马五拔刀在手,就要迎敌,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恨假神罗英打标

上回书说的是,两个僧人,手持钢刀,明晃晃的,闯进大殿来了,众人大惊,俱皆惊起,魏善马五,拔刀在手,就要迎敌,模范急忙止住,说道,此处不是鸿门筵,何用项伯与项庄呢,两个僧人说道,筵前无以为乐,愿舞宝刀,以助一笑,老僧说道,大众勿惊,他们两个,昨日被员外释放回来,甚是感激,今日大众来此,他们甚是喜悦,愿舞宝刀以示高兴,别无他意,请大众勿疑,众人这才放心,两个僧人,出了大殿,在甬路上,舞起刀来,但见他一上一下,一左一右,舞的是响声唿唿,风雨不透,真正是刀法精通,武艺纯熟,众人喝彩,都说好武艺,二人舞完了刀,收住架式,来在殿内,拱手说道,教众位见笑了,员外忙答道,好武艺,好武艺,遂各赐美酒一杯,二僧谢别而去,老僧说道,他们两个,一个名叫罗士英,一个名叫罗士雄,是贫僧传授的,贫僧年幼时,曾在五台山学艺十八载,后来保镖为生,某年曾保皇槓,路过沧州,因路途困乏,在店内贪睡,被贼人将皇槓偷去,因此畏罪在逃,埋名隐姓,来此当了和尚,此时已有二十年了,我本姓徐,名叫徐文昌,是陕西兰田县人氏,幼时曾读诗书,粗知大略,后来弃文就武,仗艺糊口,无奈命途多舛,遇事艰难,竟来此当了主持,今已年逾半百,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齿牙摇动矣,吾老矣,无能为也矣,适才两个小愚徒,学得些小微艺,即来献丑,适为大众见笑耳,众人说道,两位令徒,真是好武艺,其徒必有其师,足见仙长是高手了,老僧说道,岂敢,不过略知一二罢了。

陈生高猛拾头,见殿丙西北角上,有一鉄柱,粗如碗口,长有一丈有余,半截插在地内,问说,这是什么物件,老僧答道,这是一杆铁,戟,相传是唐朝薛仁贵用的,薛礼征东,全凭这枝鉄戟,用此戟打败了盖斯文,征服了高丽,至今数百年了,遗留在此,重一百二十斤,洵是一件好兵器,算是一个遗迹。

模范插言道,薛礼征东,征服了高丽,高丽人感念他,都拿他当神恭敬,各处立庙,称他白爷爷,至今数百年了,换了四个朝代了,高丽人还是恭敬他,拿他当神,可见薛礼征东,收服高丽,不全是仗恃武艺,也是仗恃仁义,感化他们,他们才归服了,不然还能拿他当神么,还能恭敬他么,当初孔明南征,七擒孟获,七次擒住,又七次放了,待他们如此好,他们才归化了,再不作反了,称孔明为慈父,立上庙宇恭敬他,拿他当神,至今南缅甸国,尚有孔明庙,还是恭敬他。

但是孔明与薛礼,俱是前代的忠臣,也是个人,并不是神,拿他当神恭敬,那就错了,且是忠臣孝子,无论什么朝代也有,譬如三国有关公,宋朝有岳飞,都是为国尽忠,为国死节,也都是人,并不是神,当时人给他们立上庙宇,不过是感念他们的忠义,作个纪念,也叫后人取法,也为国尽忠,这是正意,无奈后人不察,演习成风,竞拿他们当神,那岂不是大错了么,孔明关公俱是后汉人,汉朝以前,并没有孔明关公,也没有孔明庙关公庙,薛礼是唐朝人,岳飞是宋朝人,唐朝以前没有薛礼,宋朝以前也没有岳飞,那时也没有敬他们的,也没有拿他们当神的,三国以后,才有了孔明庙,关公庙,唐来以后,才有了薛礼庙,岳飞庙,人才拿他们当神恭敬那不是大错了么,他们並不是神,不过是些古人耳。

 

可见我们中国世俗人,敬的那些神,都是一些前朝的忠臣孝子,並不是真神,拿他们当神,那就错了,烧香烧纸,求福免祸,那是白费心思,绝不能得一点益处,因那些前朝忠臣孝子,皆已死去,自己还不能救自己,又何能救别人呢,孔明六出祁山,想着灭魏,不知费了多

少心机,究竟魏家没有灭了,出了一个司马懿,作他的敌手,弄得孔明,食少事繁,得病吐血,死在五丈原,他临死叹息说,悠悠苍天,何其有极,自今以后,再不能临阵讨贼了,可见他并不是神,若是神,何不把魏家灭了呢,关公骄傲自大,失了荆州,被东吴所杀,他若是神,为何不灭魏灭吴,兴复汉室呢,他若是神,为何被人所杀呢,生前不能救自己,死后何能救别人呢,恭敬他有何益处,俱是白费心思,岳飞是宋朝一个大忠臣,为秦桧所害,死在狱内,死的寃苦,这是人人共知的,他是一个古人,并不是神,若果是神,为何不把金家灭了,永保宋家江山呢,生前不能灭金,又不能救自已不死,死后何能救别人呢,拿他当神,大是错了,恭敬他毫无益处,这不过是说一个两个,其余别的,都可以类推了,孔子曰,举一隅,可以三隅反,可见我们中国世俗人庙内,所敬的神,都是假的,都是古人耳,敬他亳无益处。

人为何不省悟,为何白费心思呢,真正可叹,真正可惜,再着说,我们中国十八省,庙内所敬的神,并不一样,这省里所敬的神,那省里没有,那省里所敬的神,这省里没有,并不统一,可见都是人揑造的,都是人随便自己揀择的,都是古人,都是假的,并不是真神耳。真神只有一个,就是天主,天主是造天地,造神人,造万物的真主宰,天主造了天地万物,又造了人,又颳风下雨,生长五谷百菓,养育人,人所吃的用的,都是天主所赐的,真是人的大父母,人为何不恭敬他呢,人恭敬天主,是理当的,比如为父母的,治下家产,养育儿女,儿女应当孝敬父母,若不孝敬父母,就算忤逆不孝,天主造了天地万物,五谷百菓,都是为人用的,人应当恭敬天主,若不恭敬天主,那不算没良心么。

 

老僧听了这一席话,跃然而起曰,我徐文昌虚度了五十余岁,俱是在黑暗之中,个日闻先生之言,顿开茅塞,如拨云露而见青天,出幽谷而迁木矣,又指正面上偶像而言曰,你这块泥态,误我多年,可恨可恨,今后再不敬你了,说至此,忽听得飕的一声,一枝标,从外边打入殿内来,只听得吸哎哟一声,不好了,不知打伤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回 后场圃众僧演武

上回书说的是,老僧听了模范一为言语,不禁跃然而起曰,我徐文昌虚度了五十余岁,俱是在黑暗之中,今闻先生玉论,顿开茅塞,如拨云见日,出幽谷而迁乔木,今后我要真心入教,恭敬天主,再不恭敬邪神了,又指正面上佛像,说道,你这块泥态,误我多年可恨可恨,说至此,忽嗖的一声,一只标打入殿内,众人大惊,俱哎哟一声,那标从众人头上过去,却箝在佛像眼中,老僧大怒曰,这是何人所为,忽罗英入内说道,这是愚徒所为,老僧又怒曰,小畜牲,给我惊了贵客,为何莽撞如此,罗英答道,老师听稟,模范先生所讲的道理,我都听见了,已知那些古人,并非真神,又听老师说,愿入天主教,今后再不敬佛了,愚徒料想,这佛也是一个古人,敬他无益,故此打他一标,老师如今要入天主教,可别独去,愿携带携带,领我同去何如,然又有一人进来说道,你愿跟师傅去,我也愿跟师傅去,可不要撇了我,众人一看,原是罗雄,老僧转怒为喜,向模范说道,这两个愚徒,也愿意入天主教,不知先生能收纳否,模范答道,岂有不收之礼,天主教是宗教,也是公教,人人都能入天主教,来者不拒,不愿入者,也不能强迫,今二位令徒,要入天主教,甚好甚好,真是好极了,老僧大喜,同罗英罗雄说道,你们两个真算是我的徒弟,不负我教导你们一回,二人大喜,众人亦大喜。

 

此时天色过午,三句钟了,众人吃的酒醉饭饱,遂将残席撤去,出了大殿,往院中游逛,但见庙宇层层,华丽可观,绿竹猗漪,松柏遮天,真是一座好古寺,逛了前院,又人后院,见一大楼,高有三丈,巍峨壮观,上有匾额,题写「藏书楼,大唐贞观五年秋建立」老僧说道,这是大唐魏徵承相所立,当他幼年时,曾在这寺内读书,后来发迹,扶佐大唐,因建此楼,以作纪念,上有四库之书,无不全备,模范说道,仙长曾读过否,老僧答道,汉牛充栋,不胜其读,逛了后院,又出后门,后门外有一场圃,极其宽阔,有四亩地大小,东有垂柳,西有白杨,行列森森,极其幽雅,好一个空阔运动场也,众人在场内散步,周围逛了一遭,忽有一群鸿雁,哀呜嗷嗷,自南而北,有一僧人拈弓搭箭,一箭射去,射落一只鸿雁,众人大惊,都说好箭法,视之,乃罗通也,原来罗通,罗英,罗雄,俱是同姓兄弟,拜老僧为师,学得武艺,众人大喜,一时高兴,都说,丛林寺丙,有些能人,员外向老僧说道,你教的徒弟,都是好武艺,今日大众聚会,何不叫他们演武,赏我们参观参观呢,老僧答道,既不弃嫌,就叫他们玩耍一回,遂令在北边百步之外,坚立一块白杨木板,高有一丈,宽二尺,上边画一红心,无论射箭发标,有能中红心者为胜,不中者为败,此时合寺的僧人,都来观看,火工道夫,不下一百余人,都摆列两边,观看热闹,又在南边摆上桌椅,老僧与员外模范俱坐下,观看演武,魏善说道,今日他们演武,是员外提倡的,若中红心,有何赏赐,员外听了,谔然道,我还没想到这里呢,我并无物可赏,楞了半天,又说道,有了,我现在有一付紫金镯,可以拿去,用红绒绳拴在杨树枝上,拴的高高的,谁若能中红心,就赏他这付金镯,众人了,都很欢喜,都起高兴之心,无论会家不会家,都要演试,都要套此金镯,魏善即将金鐲拴在杨树枝上,高声说道,无论何人,能中红心,即取此金镯,忽见僧人中,出来一个,说道,我不会射箭,也不会打标,我用石子打中红心,可能取此金镯么,员外说,使得,那僧人即撇石子一块,打在杨木板上,却没中红心,众人都笑,又来一僧人,也撇一瑰石子,也没中红心,众人也笑,又来一僧人,也撇一石子,也未中红心,嗣后来的僧人,也撇石子,或是打偏了,从右边过去,或是从左边过去,俱未中红心,也有从上边过去的,众皆大笑,恼动了罗通,说道,真是不要脸,看我的,拈弓打箭,一箭射去,正中红心,众皆喝彩,说道,这金镯是他的了,忽有人说道,留下给我,看我的标,众人视之,乃是罗雄,罗雄扬手发了一标,正中红心,众人喝彩,罗雄道,这付金独是我的了,忽有人说道,偏你会使标,俺不会使标么,再看我的,遂手一标打去,也中红心,众人观之,乃是罗英,众皆喝彩,员外即命取下金镯,要赏罗英,忽有陈生高,与魏善出来,大声说道,员外的金镯,不宜赏与外人,再看我们的,我们也会使标,众人说道,好,且看他二人的标法如何,陈生高即扬手一标打去,也中红心,过来魏善、发一标,又中红心,众人喝彩,陈生高说道,这付金镯该是我们的了,忽罗英出来说道,不行不行,你们打中红心,我们也打中红心,均是打中红心,你们何得取此大赏,且是我们三人在先,你们二人在后,在先的应该佔先,依我说,这付金镯,应该是我们的,魏善答道,你们是三个人,金镯是两个,你们分不均匀,不如让给我们,我们是两个,金镯也是两个,一个人一个,皆不是好么,所以这付金镯,非归我们不可,众僧听了,俱抱不平,都有怒色,罗英拔刀在手,说道,我们再斗刀,若能胜得,即将金镯让你,魏善大怒,拔出刀来,就去对敌,不知二人胜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夺金镯老僧取胜

且说魏善罗英二人争夺金镯,各不相让,各拔刀在手,就要厮杀,老僧急忙起来,将二人分开,说道,您二人的标,虽然打中红心,不足为奇,我站在百步之外,你们若能打中我的胸膛,才算为能,即将金镯取去,众人听了,无不大笑,说道,仙长勿得取笑,胸膛是可打的么,老僧说道,我是说的实语,有何不可呢,即走到杨,木板下,南面而立,拍着胸膛说道,请你们打,谁能打中我前胸,这付金镯,就算是他的,众人无不大笑,有的说,仙长今天醉酒了,有的说,老师傅今天中疯魔了,奈那老僧只是喊叫,叫人去打,喊了多时,才有一人出来,说道,师傅留心,小徒儿要打了,众人观之,乃是罗英,罗英扬起标来,才待要发,竟然软了手脖子,标即落在地下,又转过罗雄来,扬手一标,才发出五六步,亦落在地下,又转过罗通来,发了一箭,那箭到半路亦落地下,你想都是他的徒弟,谁肯实心打他呢,那老僧发怒道,你们这些东西,真的是无用,如此无用,还想夺金么,有能耐的,再请来打,这几句话,激恼了陈生高,他出来说道,仙长留心,我要得罪了,遂嗖的一声,一标打去,众人皆惊,那标却从老僧头上木板上边过去,并未伤着老僧,却把众人吓一大惊,他又扬起手来,又发一标,众人又是心寒,那标却从右边过去,亦未伤着老僧,只见他又发一标,众人又是心惊一跳,那标却从左边过去,也未伤着老僧,众人这才看出来,他这是故意的,并不是实心打他,这才都放了心,那老僧哈哈大笑道,看来连这些客官,也是无用的,这里没有能人了,这句话又激怒了魏善,出来说道,你真不要命么,我们与你无仇无寃,谁肯实心打你,刚才陈生高之标,不过戏耍耳,你若不怕死,我可要真打了,老僧说道,不怕不怕,打死我不用偿命,大众在前,我一言为定,魏善说道,大众都听见了,我可要真打了,遂把手一场,众人一惊,那标却未发出,只见他又扬手,众人又是一惊,那标仍未发出,第三次把手一场,嗖的一声,发出去了,只见不歪不斜,正中老僧前胸,老僧哎购一声,张倒在地,众替失色,都说坏了坏了,闹下人命了,众僧人大怒,不下百十余个,都执刀枪,向魏善杀去,这边陈生高马五王双田光五位英雄,也拔刀迎敌,两下里杀在一处,杀的是难解难分,忽老僧从地下爬起来,说道,你们不要胡闹我并没死,亦没受伤,请大我看我的标吧,莲向杨树上一标打去,把那红绒绳打断,金镯坠落于地,遂向前取了,拿在手中,高声说道,谢员外金镯,众人无不大惊,欲知后事如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后场圃老僧又演武

且说魏善一标打中老僧前胸,老僧立时倒在地下,众人大惊,都想他是死了,众僧大怒,各执刀枪,向魏善杀来,这边五位英雄,也拔刀在手,向前迎敌,正在杀的难分之际,老僧忽然从地下爬起来,说道,你们不要胡闹,我并没死,请大众看我的标吧,遂一标向杨树枝上打去,把那红绒绳打断,金镯落地,遂向前取了,高声喊道,谢员外金镯,众人惊疑不止,老僧向前说道,你们大家不免受惊了,你们看我胸膛,并未受伤,原来那标来时,我一手摄住,我故意的往后一倒,吓您一跳,我这是想着要笑呢,众人说道,你这是胡闹,吓俺这一惊,可是不小,老僧说道,这是一小惊,有大惊在后头哪,你们瞧着,员外同模范过来贺道,仙长真是好武艺,老僧说道,些须小技,何足挂齿,我在五台山,学艺十八年,十八般兵器,我都学会,可惜如今老了,都荒疏了,比如这打标,光会打不算武艺,须要能接标,才算会呢,比如这长枪,光会使,不算武艺,能夺枪,才算武艺呢,员外说道,仙长真是高手,众人敬服,今日大家在前,何不再演一套,叫大家看看,也叫我们开开眼,老僧答道,员外有命,岂敢不听从,遂走在北边杨木板跟前,向南站立,开口笑道,你们自管打来,向我胸膛打来,来人知道他会接标,也都不害怕了,也都大胆了,罗英过来一标,向胸前打去,老僧一闪,那标打在板上,罗雄又一标,老僧又一闪,那标也打在板上,魏善过来用力一标,老僧用手一撮,接在手里,陈生高也过来一标打去,老僧一伸手,也接在手里,魏善暗自说道,打他上三路,打他能接住,他下三路,恐怕他不能招,逐一标向他右脚去,老僧不慌不忙,一抬脚,把那标踢在天上去了,众人大惊,无不欢喜,都说仙长好武艺,老僧回来,笑道,不行了我老了,叫大家见笑了,遂请大家坐下,又复吃茶,陈生高说道,仙长的标法,真是好,我们已经领教了,不知枪法如何,请再一套,叫我们瞧瞧,老僧说道,枪法很多,传授不一,有梨花枪,芦花枪,唐朝有大将罗成,使的是芦花枪,当时天下无敌,大败杨龄,三国时有大将赵云,使的是梨花枪,当初赵云北山夺粮,使的那梨花枪,上下翻飞,如舞梨花,所到之处,无人敢当,虽是张邰徐晃亦不敢接战,贫僧在五台山时,也曾学来,但是学的不精,不过知头尾耳,田光说道,请仙长演演梨花枪,也教我们赏识赏识,老僧即叫人,抬了一杆枪来,拿在手中,舞将起来,舞的那枪,唿唿的响,左右如闪电疾驰,上下如梨花翻飞,但见枪头子一片,耀眼争明,众人大惊,都齐声喝彩,演了一回,把枪插下,向众人道,又教你们见笑了,田光说道,独乐乐不若与人,仙长这梨花枪舞的真好,我要领教领教,老僧说不敢,田光定要试试,老僧不得已,他二人就试起来,战了没有 三个回合,老僧一起枪,把田光的枪,挑在空中去了,众人大笑,马五过来说道,仙长如此英雄,你自己如何中用,不如我们一齐动手,也都得领教领教,老僧说道,如此我准输了,不敢不敢,众人定要比试,老僧说道,可得留情,不要伤害我的性命,于是各拿一枪,就要动手,模范起来说道,今日比试,不是对敌,不过习武演艺耳,何必真用长枪,可将长枪丢下,但用杆子,足矣,众人道,说的有理,于是丢下长枪,各执杆子一条,向老僧打去,但见老僧在那场圃之中,空手而立,越发大胆了,齐下杆子,没头没打去,真也稀奇,总打不着他,但见他在那杆子空里,如同一条白梢子鱼,如游如泳,如飘如飞,打了多时,并未伤他毛发,人把杆子一扔,齐声说道,仙长真是妙手,我们都服气了,我们愿求领教,指示我们,如何能学此一着,老僧笑道,这个不能学,这是熟能生巧,并非传授的,我们起初学艺,有规有则,到后来学习熟了,自能生巧,变化无穷耳,不知后事如何?下间分解。


第四十四回 演习神武救世宝书

上回书说的是,众人乱杆齐下,那老僧在那杆子空里,如同一条鱼,如游如泳,如飞如腾,打不着他,不能伤他毫发,众人累的浑身流汗,把杆子扔在地下,说道,仙长真是妙手,我们都服气了,我们情愿领教,愿闻高论,如何能学此着,老僧答道,这是熟中生巧,不能学耳,于是又复坐下吃茶,众人道,仙长如此好武艺,若是得时,岂不是一员大将,为国家出力,功名容易得耳,老僧说,休得过誉,贫僧实不敢当,员外说道,今日演武,仙长实属第一,他人不能及也,老僧欠身道,休得过奖,尚望指教,模范说,我曾见一书,名曰,演习神武,也是教人演习武艺,其兵法与武子兵法,大不相同,老僧道,愿闻其说,模范笑曰,此乃道学书耳,专讲克已复礼为仁,战胜三仇,修德行善,以期死后升天,永远享真福也,说起这三仇,即是魔鬼,肉身,世俗。魔鬼为一仇,肉身为一仇,世俗为一仇。皆是酷害我们,拉人犯罪,抬人下地狱,不得不抵挡他们,这三仇之中,肉身尤为最烈,害人更甚,你看他好穿华衣,好食美味,贪懒好睡,不做生活,贪得无厌,得陇望蜀,或是吸大烟,或是赌钱,或是纵欲寻私,寻花问柳,以致倾家失业,败坏名誉,昔是小康之家,竟成了要饭之人,受些饥寒之苦,或是饿死,或是冻死,或是身染恶疾,性命不保,或是陷于缧絏,死在狱内,这都是肉身害人之事,不是一大仇么,俗人不察,娇养肉身,遂其所欲,才摊了这些艰难,受了这些苦楚,甚至败坏家产,失了性命,岂不可惜,这都是肉身害人呢,智神武书上,专讲抵治肉身之法,就是教人克已复礼,克慾去私,禁止他妄想妄思,不许他枉行枉为,使他顺从正理,受些约束,如此虽然受些小苦,却免了大苦,即是家道平和,田园不荒,身体康强,不生恶病恶疮,不贪官司,刑罚不及其身,平安度日,岂不是一大福么,这都是克己的好处,演习神武,就是讲的这些法子,真是一部好书呢。

 

再看那些小偷大盗,响马土匪,起初本是好人,只因一念之差,妄想他人财物,因此入了歧途,成了恶人,或抢或夺,酷害黎民,甚至杀官劫库,杀人放火,无所不为,成了穷凶极恶的人,这都是一念之差,不肯克己的缘故,到后来早晚是跌倒,被官家拿去,或是枪斃,或是斩决,都不得善终,都不得好结果,这都是肉身害人的缘故,这肉身,岂不是一大仇么。

 

看来世俗人,大半都是自己害自己,就是被肉身所害,因你妄思妄想,枉行枉动,这才招出祸来,荡尽产业,丧失性命,此方你为穷所累不能安分,你就想着去偷,这才招出祸来,若不是安分守己,不妄思不妄动,你还有甚么祸呢,管保你能平安,大学上说,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这些话,真是至言,心里诚实,心里正当,这等人,才能平安,才能修德立功,近乎圣贤,若是立意虚诈,兴心歪邪,这等人,必不能平安,必定归于下流,常摊祸事,从此看来,若是你放纵肉身,从其所好,他必酷害于你,置你于死地,这也是你自己害自己,岂不可怕么,我说肉身是一大仇,岂不是实话么。

 

再说这世俗,也是一大仇,这世界上的富贵光荣安逸快乐,外面看着,固是荣耀,引人贪图,岂不知里头藏着祸胎,害人不小,比方做官的,先有得官之荣,后有失官之忧,甚至要剿家,这也是常有之事,即便那些做皇帝的,被人所杀,自古来不知有多少,读纲鉴的,自然晓得,这里不能细说,但举一二,作为证据,明末时,崇祯吊死梅山,至今其树尚在,锁以铁链,这是人所共见的,大唐起初,有建成,元吉,世民,本是同胞兄弟,三人为争夺儲君之位,建成元吉欲害世民,卒为世民所杀,战国时专诸刺王僚,留下鱼肠剑,至今传为至宝,看来这富贵功名,竟是祸胎,害人不浅。

 

再说这酒色财气,本是四件杀人刀,这是人所共知的,也是人人常说的,虽是共知,虽是常说,但仍是爱此四件,不知躲避,试看现世的人,谁不爱嗑酒,谁不贪美色,谁不贪财帛,谁不好争气呢,这叫明知故犯,往刀上碰咧,自古来醉酒误事的,害死别人,害死自己,不知有多少呢。

 

再说这不义之财,是不可贪的,这是人人共知的,也是人人常说的,虽是如此,但是世上的人,公平正直的,有几个呢,不大离都是不愿意吃亏,做些损人利己的事,试看那些做小买卖的,卖烧酒的搀水,卖洋油的搀水,卖青菜的不足秤,卖粮食的搀糠使水,卖布的短尺寸,卖吃食的短分量,这都是心不公平,损人利己的事,甚至有图财帛,把那良心抛在九霄以外,去当响马,去当土匪,杀人放火,无所不为,完竟后来被人捉住,要了性命,这都是贪财的害处,看来这不义之财,是不可贪的,若你去贪,必定受害,或是荡产败家,或是丧失性命,岂不可怕么,我说世俗是一大仇,岂不是真的么。

 

再说这贪酒的害处,自古来因醉酒误事的很多,如张飞因醉酒失了徐州,后来在閬中,因醉酒鞭打士卒,被小卒所杀,即眼前而论,因贪酒敢坏家业,要失性命的,也是常见不鲜,人当知所戒惧,以免其害。

 

总而言之,世俗所爱的,是富贵功名,安逸快乐,所贪的,即是酒色财气,内中藏的祸害,甚是厉害,人当知所远避,免受其害。

 

再说魔鬼更是一大仇,害我们更是厉害,魔鬼其初本是天神,因他骄傲背叛天主,故此受罚下地狱,变成魔鬼,永远受苦,因此他恼恨天主,嫉妒世人,千方百计引入犯罪,拉人下地狱,以解其恨,魔鬼是无形之体,人看不见他,他却能看见人,常在人左右,鼓动人心,教人起不善之念,诱人做非礼之事,引人犯罪,好能拉人下地狱,这是魔鬼的本心,其凶恶不可言喻,魔鬼是无形之体,他却能附托有形之物,引人犯罪,即是借肉身的私慾,世俗的浮华,拉人犯罪,他又能附在狐狸身上,或鼠狼身上,或长虫身上,或猴子身上,作妖作怪,引人迷信,入其圈套,好拉人走错路,拉人下地狱,可惜世上有多少迷信的人,被魔鬼迷糊住了,拿着狐狸鼠狼当神,拿着长虫当神,给他们烧香磕头,真正可笑,亦是可叹。

 

综观以上所言,足见三仇害我们厉害,肉身的私慾偏情,世俗的虚假幻景,魔鬼的妒心恶计,一齐攻打我们,引人犯罪,拉人下地狱,呜呼,三仇的厉害,真是可惧,古时有几辈人看破红尘,看破世界,弃官不做,避入深山,修真养性,他们真有高见,如今世界上的人,有几个看破红尘,看破世界的呢,真是很少很少。

 

这本是道学之事,俗人大概都不懂得,惟演习神武一书,载的明白,备陈敌挡三仇之法,对于肉身,即是禁止私欲,顺从正理,诚意正心,修身修德,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心勿妄思,意勿妄动耳,至于对待世俗一方面,不贪富贵荣华,不爱安逸快乐,不贪酒色财气,将那世俗海市蜃楼,虚幻无益之事,都躲的远远的,不受其沾染,不受其侵害耳,至于对待魔鬼,亦有相当之法,即是不随其引诱,不听其煽惑,比方你心中么起恶念,知是魔鬼所投,立时速退,总不随从耳,如此即是战胜三仇,在天主台前,有大功德,在世得享平安,不遭意外之事,死后得升天堂,永远享福,若是你不克苦肉身,放纵私愁,随乎流俗,合乎污世,随魔鬼的诱感,去做坏事,那样你算战败了,在天主台前,必有大罪,在世不得平安,死后去下地狱,永远受苦,其关系岂浅鲜哉,人当知所恐惧,勉力战胜三仇耳,众人听了这为言语,都惊讶道,这些道理,我们从来未听,真是至论至言,看来演习神武,真是一卷宝书,说到这里,忽有人进来说道,请大众回去,不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众英雄演武

众明公您该知道,上书说的那三仇,是怎么样厉害,人该想法儿,敌挡他,战胜他,若胜了他,有无比的好处,就是死后升天堂,永远享福,若是不胜,却有无比的害处,就是死后下地狱,永远受苦,在这世上,人人都有三仇的诱感,你也同别人一样,也有三仇的诱感,你该想法抵治战胜他才是,你念这本书,不可光图热闹,当看内中的道理,当想这天堂地狱,是永远的关系,岂不是小可么,升了天堂,永远享福无穷无尽,再不能失落,下了地狱,永远受苦,也是无穷无尽,再不能出来,你不害怕么,或有人说,我豁上了,管他怎么的,我答应你说,别的事儿,可以豁上,这永远的大事,是不能豁上的,因别的事儿,你豁上一次失败,后来还能补救,至于永远的大事,你若豁上一次失败,是永远失败,再不能补救了,因天堂之福是永远的,再不能失落,地狱之苦,也是永远的,再不能补救,你细细想想,你还能豁上么,或有人说,这样说来,是该战胜三仇的,但这三仇甚是厉害,如何能战胜他呢,我答应说,单靠人的力量,是不能战胜的,若依靠天主,就能战胜,就是你该入天主教,念经恭敬天主,求天主相帮,就能战胜三仇,因天主是全能的,他的权柄力量是无限的,是无所不能的,魔鬼很是怕天主,你若入天主教,恭敬天主,天主必然相帮你,有天主相帮,还有办不到的事么,你若听我的话,在世必能战胜三仇,死后必能升天享幅,到那时候,你必感念我,说我的话果然是真,也知道你念这本书,得了益处。

 

余言少叙,书归正传,且说胡模范讲论战胜三仇之事,并言演习神武之妙,众人叹服,正在谈话之际,忽有人进来说道,请员外与大众回家,众人抬头一看,原是员外的仆人李成,他来请员外与大众上車,欲回富家营,此时天色不早,日落西山,员外立要起身,老僧极力挽留,不肯放去,员外无奈,只得住下,众人又回大殿,掌上灯燭,不多时送上饭来,众人用饭以后,各自歇息,一宿无话,日早起,众人梳洗已毕,用饭已完,忽有大彭庄家人进庙而来,约有三百余人,老僧出来问道,你们来此何干,庄家人答道,听说这里有演武的,我们特来瞧瞧,老僧笑道,昨日已演过了,你们来迟了,你们回去吧,庄稼人都怏怏不乐,罗英向老僧说道,这些人都是临村的,他们已经来了,求师傅再演一回如何,老僧不答,魏善又劝,老僧说道,可叫罗英罗雄两个徒弟,演武罢了,二人听了,各自脱去偏衫,紮了个头紧脚紧,出了大殿各提一口宝刀,在那甬路上舞起来了,起初时一上一下,一左一右,慢慢的越舞越紧,舞的是上下翻飞,风声唿唿,单见刀儿不见人,竟成了两座刀山,众人喝彩,都说好刀法,都夸好武艺,二人收住架式,进入大殿,魏善陈生高起身贺道,你们二位好刀法,真是名不虚传,二人谦谢道,勿得过奖,尚望指教,老僧说道,不错,您两个的刀法,尚有不全,何不求魏陈二位教师演试一套,提拔你们,我们大众,也借以参观,岂不是好呢,二人答道,不敢,老僧说,二位不必过谦,求即施教,二人不得已,也脱去大氅,紮的头紧脚紧,出离大殿,在那甬路上对舞起来,舞的那刀如同车轮一般,嗖嗖响,凛凛寒,上下飞,左右转,单见那甬路上,刀光一片,众人喝彩,二人忽的一声,分开,各跳在圈外,把刀放在地下,又斗空拳,斗了多时,不分胜取,忽魏善把身子一纵,往上一跳,迸了一丈多高,陈生高也向上一跳,也迸的一丈多高,二人落在地下,各取刀在手,回人入大殿来了,众人无不喝彩,都夸好武艺,二人道,实是见笑了,老僧说道,您二位的刀法,真算是妙,我们已竟见了,还有会使枪的么,也请玩上一套,赏我们瞧瞧,田光起来说道,我曾学过,可是学的不好,愿请一个师傅再来教道,罗通起来说道,我愿陪你走一遭,田光也不推许,二人出了大殿,到了甬路上,把枪一拧,就战起来了,这一个好像三国赵子龙,那一个好似唐朝小罗成,枪起处,鬼神皆惊,枪到处,虎豹哀鸣,唿唿风响,如舞梨花,众人喝彩,都看呆了,他二人却越斗越有精神,看来都有不让之心,不退之意,忽从大殿内跑出一人,手拿宝剑,到了中间,分开他两个,说道,您俩虽能,还不如我呢,看我的宝剑吧,二人这才住手,众惊视之,乃是马五,马五把剑一摆,舞将起来,一上一下,一左一右,舞的风声唿唿,寒光烁烁,如同一条长虫一般,上下飘飞,众人喝彩,都看呆了,忽又有一人,从大殿内出来,说道,你的剑法很好,众人都得见了,但不如我的弹弓高妙,众人看去,却是王双,马五说道,你的弹弓有何长处,王双说道,能以百步穿杨,不下养由基,马五笑道,养由基是战国时,有名的箭手,自古来只有一个,那有两个;王双说道,若不信,咱就试试,马五奋然道,你若能打我一下,你的话就算实了,于是站在北边,向南站立,王双甬路南头,向北而立,扯满弓说道,马五哥,请招,我就要打了,遂一弹打去,马五用剑一招,正打在剑刃上,打的铮铮有声,火光迸出,王双说道,再让我打一下,遂扯满弓,又一弹打去,不料想这一弹,打的太高了,打入大殿内去了,只听殿内众人,哎呦一声,说道,不好了,不知打伤何人,且听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模范论偶像异端

且说王双一弹打去,打的太高,打入大殿内去了,众人吃一大惊,看那弹时,却打在偶像左眼内,把眼珠打坏,众人皆惊,那些庄稼人,也都来看,见那偶像左眼内,一个铅弹,右眼内插着一只标,都说道,了不得了,把偶像打伤了,有的说,打伤偶像,此事可不得了,偶像必要报仇,必要打灾于人,谁打了他,小心点儿吧,罗英起来说道,你们看这只标,是我打的,昨天打的他,到如今一点动静也没有,眼见得这个偶像,是个泥态,是个无灵之物,他待有何能耐,何能打灾于人,您众位放心吧,若是有灾,我自己承当,于你大众无干,不必为我担心,王双也说道,我也打来,你们才看见了,他並不哼一声,也不说疼,眼见是个无灵之物,是块泥态,恭敬他有何益处,你们不必再来烧香了,那些庄稼人,听了这些话,也有信服的,也有不信服的,都不做声,模范出来说道,众位乡亲请听,周朝以前没有偶像,周朝以前,有夏朝商朝,夏朝四百年,商朝六百年,共一千年,这一千年之中,早有天地万物,日月星辰,国家人民,也是刮风下雨,生长五谷百菓,人民也得生活,站立在世界上,那时候是谁掌管天地万物呢,是谁养育世上的人呢,不是别的,即是天主,天主是造天地万物的大主,天主造了人,也保存人也养育人,这一千年之内的人,都赖天主生活,都受天主之恩,那时早有天地,可见这天地万物,是从天主来的,是天主造的,天主才是真神,人当恭敬他,这是理应,这是真道,人都该走此道,就是入天主教,恭敬天主,至于你们所敬的那个偶像,夏朝商朝时,还没有他,因为他生在夏商两个朝代之后,就是他生在周朝时候,可见这天地万物,不是佛造的,因他未生以前,早有天地万物了,早有夏商二代了,他既不是造天地万物的主子,他就不算真神,不过是一古人耳,敬他有何益处。

 

佛本是印度国人,印度国与我们中国云南省接壤,夏商周二代时,我们中国都没听说这个佛,也没有知道的,也没有敬他的,也没有佛庙,也没有佛像,那时虽然没有敬佛的,却出了些大圣大贤,如夏禹商汤,文武周公,孔孟颜曾,等是夏商周秦四个朝代,都没有敬佛的,这四个朝代过去以后,才来了汉朝,西汉二百年,东汉二百年,共四百年,西汉时也没有敬佛的,到了东汉明帝时,佛法才传入中国,你们大众想想,细细推测推测,就知道佛生在天地万物之后,不是天地万物的主子,不是真神,不过是一古人,即是印度国一黑人耳,敬他有何益处呢。

 

且是我们敬神不出两个目的,一是为报神的恩,二是为求福免祸,天主造天地覆载我们,造日月星辰光照我们,造五谷百养育我们,所穿的所用的,都是天主造的,都是天主给的,我们受了天主这样无数大恩,应该恭敬天主,报天主的恩典,若是不恭敬天主,那不是弃本忘源,辜恩负义么。

 

再说我们敬神,是为求福免祸,天主造了天地万物,也掌管天地万物

,也掌管人的生死禍福,孔于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就是说,我们人或生或死或穷或富,都在天主手里,都由天主掌管,孔子又说「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就是说的,人有了罪,良心不安,该求天主饶赦,你求别的,是不中用的,从此看来,人的生死祸福,都由天主掌管,都在天主手里,天主教人生,人就生,教人死,人就死,你行善他就加福于你,你作恶,他就加祸于你,如此看来,天主是真神,我们该当恭敬他,一点不错,理当理当。

 

至于那个佛,不过是一个古人,有父有母,有生有死,如同我们一样,他所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天主给的,他的生死祸福,也在天主手里,如今他已死去,生前不能救自己,死后焉能救别人呢,你向他求福免祸,那是枉然无益的,上边说了,他不是真神,何能有赏罚之权呢,所以你求他是白费心思,白费工夫,毫无益处。

 

再者你所吃的,你所用的,都是天主给的,并不是佛给的,你应该恭敬天主才是,因天主造了你,保存你,养育你,造天盖你,造地盛你,造日月星辰光照你,你受这些恩典,你不报恩么,你不恭敬他么,你若不恭敬他,真算辜恩负义,没良心了。

至于那个佛,待你无滴水之恩,他生在印度国,与你相隔甚远,几乎有万里之遥,与你并未见过一面,与你并不认识,且他下生之时,按中国历史算计,是在周昭王之时,至令已有三千余年,与你相隔的时间,又如此长远,你更是不能认识他了,既不认识,又与你无恩,你为何恭敬他呢,这不是枉费你的好心,枉用你的好意么,你这不是糊涂了么?

 

天主本是造天地万物的真主,普世人的大父母,待你无数恩典,你反不恭敬他,至于那个佛,待你无滴水之恩,与你相隔的地方又远,相隔的时间又多,并不认识,你却去恭敬他,你这不是颠倒错乱,走了错路么,你自己想想,是与不是,你若凭良心仔细想,你必自觉理亏,自知行的不正,既是如此,你为何不弃邪归正,弃暗投明,快快恭敬天主呢。

 

忽从庄稼人群中,出来一个老人,雪白的胡须,上前道,我赵有福愿意入天主教,我今年七十三岁了,不怕众位笑话,我一生是敬佛,自想佛是一位神,如今才知道是假的了,但我年纪大了,恐怕晚了,这待如何是好,模范听说,不胜之喜,上前执其手,说,不晚不晚,老问模范说,先生贵姓,模范答道,我叫胡模范,老人道,胡先生你讲的甚好,是至论至言,使我顺开茅塞,我得观青天,我要入天主教,恭敬天主,报天主大恩,但我年残老迈,不知行与不行,模范答道,岂有不行之理,无论男女老少,都能入天主教,不论年纪,单论真心,若有真心,即能入教,即能得救,死后即能升天享福,老人说,如此甚好,我一言为定、自今以后,我要恭敬天主了,模范大喜,请他入了大殿,让他坐下,忽一人从外边进来,大声喊叫说,你入天主教不行,我不与你干休,口里说着,脸上发怒,拍手跺脚,吵闹不休,罗英一见大怒,拔出钢刀,向那人砍去,不知此人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老僧倒拔垂杨柳

且说那老人欲入天主教,忽从外进来一人,说道,你奉天主教不行,拍手跺脚,连吵带闹,罗英大怒,用刀一指,说道,你是何人,为何如此滋闹,老人忙起说道,师傅勿怒,这是我的犬子,那人哭道,爹爹你入天主教不行,你若入了天主教,死后我不给你烧纸,也不给你上供,我不孝顺你了,老人未及回言,模范代答道,你不上供不烧纸,正好正好,因为这些事情,都是虚文,与死者毫无益处,人活着的时候,要紧吃穿,所以用钱使,人死了以后,不吃不穿,不用钱使了,即便给他真钱,他也不能用,何况是纸灰香灰呢,更不能用,更无益,人死后有两个去处,一是天堂,一是地狱,升了天堂的,永远享福,万福全备,什么也不缺少了,下了地狱的,永远受苦,什么安慰也没有,这两下里都是永远的,都是无穷无尽的,都是不吃不喝的,都是不用钱使的,所以你为他们烧香上供,真是无益的,他们一点益处不能得,即便你给他们真金子,真银子,真铜子,他们也不能使,何况是纸灰呢,更是不能用了,因为天堂不是用钱买的,是用善功买的,地狱是不能打破的,用钱也不能赎回来,或在天堂,或在地狱,俱是不吃不喝,不用钱使,所以你为他们烧纸烧香,磕头上供,俱是无益的,这个不算孝顺,你的父母在世的时候,你给他们吃,给他们穿,不教他们受凉受饿,听他们的命,不教他们生气,想法子教他们喜欢,这才是真孝咧,若是打爹骂娘,不给父母吃穿,待父母死后,才去上供,他已竟不能吃了,那还算孝么,那一定不算孝,如今你的父亲,要入天主教,这是一件好事,你为何阻挡他,教他不喜欢呢,这也算是孝么,说的那人闭口无言,那个老人道,这个东西太也可恶,我要走一条好道,你为何缠绕我呢,你快给我去吧,说的那人满面羞惭去了。

 

众明公您看,人要做一件好事,每每有些难处,有些阻碍 ,俗话说的真是不差,「好难好难],就如同这个老人,才要入教,这本是道德事,是好事,他儿立时来挡他,幸亏老人自己有主意,不听他的话,常见有些新入教的,受外教人的欺侮,这个一言,那个一语,说一些毁谤的话,当着这些难处,我同你说,你自己该有主意,不可随东倒西,被他们摇动,你想你要升天堂,永远享福,在这世上受点磨难,算得什么。

有等人看着天主教好,也愿意入教,但是试试探探,怕东怕西,我同你说,你该勇往直前,不必害怕,你若真心入教,天主自然相帮,那些难处,渐渐的都消灭了,当知魔鬼嫉妒世人,愿意拉人下地狱,不愿意人升天堂,他见你有意入天主教,他很生气,他尽上力量阻挡,你心里不安,怕东怕西,摇摇不定,不敢往前,我同你说,你这正是中了魔鬼之计,受了他的朦胧,且是魔鬼是无形之体,你看不见他,他却能挑唆有形之人,来阻挡你,这个一言,那个一语,反正是不赞成你入天主教,这正是魔鬼的诱感,魔鬼的唆拨,打破这个难关,勇往直前,信奉天主教可也。

 

且说那老人赵有福,入了天主教,众人大喜,老僧又格外喜欢,他说道,今天为欢迎赵先生,我再演武一套,叫众人瞧瞧,众人听说,无不大喜,于是都到后场圃内,老僧命人拾了一捆竹竿子来,把那竹竿栽到地下,每竿相隔一步远,自南头栽到北头,来人见了不解其意,不知作何用处,忽见老僧,脱去长衣,紮了个头紧脚紧,一纵身子跳在竹竿上,在上边行走,这竿跳在那竿上,一步一步的往北走去,到了北头,又转回身来,又往南走,到了南头,跳在地下,众人大喜,都说这样武艺,怎么学来,老僧说,这名叫草上飞,须要在小时学,才能学得会,若是大了,身子沉重,就不能学了,还有一个手儿,名叫空中飞,你们愿意瞧看么,众人说,愿意,老僧即叫人把西边杨树上,扯上一根大蔴绳,扯到东边柳上,悬在空中,有两丈多高,老僧把身子一纵,跳在绳上,站起来行走,来回走了四五趟,见他身捷轻快,如同狸猫一般,众人无不欢喜,拍掌喝釆,老僧从绳上跳下来,众人欢迎道,这一手儿怎么学来,老僧说道,八九岁能学,过了十五,身子硬了,就不能学了。

此时在场内,有个碌碡,重三百多斤,那些庄家人,都往前去搬试,都搬不起来,老僧向前下腰,抱起碌碡,举个平身,围着场圃转一遭,众人喝采,都说好力气,老僧把碌碡放在地下,向众人道,我躺下,你们将碌碡放在我肚子上,众人说,不敢,老僧说,不妨事,你们不要害怕,他就躺在地下,众人果真将碌碡放在他肚脐上,待了良久,将碌碡掀去,老僧起来,看他肚上,毫无伤损,这叫运气的工夫,运上一口气,虽刀砍箭射,都不能入,说罢,又落座吃茶,此时在场圃边上,有一棵垂杨柳,有碗口粗大,上边有个老鸹窝,那老鸹躁的聒耳,老僧过去,倒抱树身,运上一口气,将那树拔将出来,众人无不吃惊,都说好力气,正在叹赞之时,忽听前院大乱,不知所为何事,欲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回 刘文魁闻道入教

且说众人正在赞叹之时,忽听前院大乱,众人急跑看去,却是两个骡子脱缰,在院内乱跑,众人止喝不住,那骡子任性,连迸带踢,无人敢近前,王双田光二人,大喝一声,跑上前去,各人揪住一个,把两个骡子摔在地下,那骡子起来,又踢又咬,向二人直朴上来,二人又复揪住,又摔在地下,骡子起来,仍是踢仍是咬,与二人交战起来,王双大怒,使劲一拳,将骡子打倒,那骡子不敢再动,田光跳在骡子背上,轮拳打了几下,那骡子浑身颤栗,再也不敢动了,员外过来说道,这两个骡子,甚是有力,能负五百斤,日行百里之遥,就是任性,发作起来,无人能治之耳,李成过来说道,请员外回家,车已套好,员外立要路行,老僧向前拉住道,请员外再等片时,容贫僧粗略安排一切,即与员外同到富家营如何,员外说,如此甚好,老僧向众僧人说道,我决意入天主教了,我上富家营,去恭敬天主,今后再不当和尚了,当时在庄稼人内,有两位年长的,都是乡长,出来说道,师傅走了,谁人主持此庙,老僧说道,你们另选主持可也,罗英罗雄说道,我们也跟师傅去,不要撇下我们,我们二人也要入天主教咧,员外说,很好,众僧人依依不舍,老僧说,后会有期,于是辞别众僧,偕同员外上车,往富家营去了。

 

到了富家营,先见了神父,神父很喜,即叫老僧脱卸僧袍,换上俗衣,魏善过来说道,今后仙长可得真心奉教了,老僧答道,今后再别如此称呼,只叫我徐文昌吧了,众人大喜,员外更喜,以宾客相待,这且不题,且说神父见教友日增月盛,遂设立男女学校,聘请教员,教他们学习经言问答,又设立讲演所一处,叫模范讲道,给众人听,于是来听道的,日日不绝。

一日来一秀才,问模范道,入天主教有何益处,模范答道,入天主教是为恭敬天主,救自己的灵魂,益处多多了,大的无比了,天主是造天地万物的大主,也是人的大父母,应当恭敬他,报他的恩,再者天主造了天地万物,造了普世的人,也当掌管天地万物,也掌管普世的人,人的生死祸福,都由天主掌管,人若在世恭敬天主,死后赏他升天堂,永远享福,若不恭敬天主,死后天主罚他下地狱,永远受苦,这是无比的关系,只此一节也该恭敬天主。

再说入天主教,是为救自己的魂,灵魂是不死不灭,永远常在的,升了天堂,永远享福,永远常在,永远生活,至于无穷世,若是下了地狱,也是永远常在,永远常存,欲死不能,寻死不得,永远受苦,至于无穷世,你若恭敬天主,升了天堂,这就叫救了灵魂,若不恭敬天主,死后下地狱受苦,这就叫失落灵魂,没救了灵魂,关係是无比的,人可不恭敬天主么。

再一说,奉教是为救自己的灵魂,当知每人有一个灵魂,你若奉教,你的灵魂升了天堂,永远享福,别人夺不了去,你若不奉教,死后下地狱,永远受苦,别人替不了你,你当把「自己」二字,细细想想,就是这救灵魂的大事,是你自己作主,不该管顾别人,这个灵魂是你自己的,你该救他,这救灵魂的大事,谁也替不了谁,虽是亲爹亲娘,亲兄亲弟,也不能彼此相替,虽是夫妇二人,也不能代替,比方你入天主教,救了灵魂,升天享福,你的父母兄弟妻子,不能夺你的天堂,若你不奉教,死后下地狱,你的父母妻子儿女,都替不了你,也不能救你,父子二人,一个奉教,一个不奉教,奉教的升天堂,不奉教的下地狱,兄弟二人,一个入天主教,一个不入天主教,入天主教的升天堂,不入天主教的下地狱,夫妇二人,一个恭敬天主,一个不恭敬天主,恭敬天主的升天堂,不恭敬天主的下地狱,总而言之,这救灵魂的大事,是各人作主,谁也替不了谁,既有如此无比的关系,人为何不恭敬天主呢,为何不决意救自己的灵魂呢,为何不快入天主教呢。

秀才说道,入天主教虽好,但是入天主教的很少,不入教的更多,若是入了天主教,不免被人恥笑,模范答道,土块多,金子少,你也能贵重土块,轻贱金子么,这世界上恶人多,善人少,你也去随从恶人,远离善人么,教之真假,不可以人数多少而论,教是真的,虽人数少,你也当入其教,教是假的,虽人数多,你也不当入其教,所谓择其善者而从之耳,岂论人数多少乎,这一篇言语,说的秀才口服心服,模范问其姓名,秀才答说,我姓刘,名叫刘文魁,与刘文远是堂叔兄弟,今闻先生高论,顿开茅塞,我也愿入天主教了,但我还有事相问,不知所问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回 刘文魁问真教

刘秀才说道,先生之言,使我顿开茅塞,如拨云雾而见青天,已知天主教是真教了,我决意要入天主教了,但是佛教如何,亦可信奉么,模范答道,佛教不是真教,因佛是一古人,生在天地之后,并非真神,既不是真神,且我们中国,到了东汉明帝时,佛法才传入中国,当时没有信奉的,只有那些妇人女子,信奉佛法,当时有句俗话说,我邦异端,自明帝始,不害天下男子,只害天下妇女,唐宪宗迎佛骨,妨害政治,大臣皆不悦,韩愈奏本谏诤,被贬潮州,自已作诗以明其志,其诗曰: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本为圣朝除弊政,敢将衰朽惜残年」

韩愈是唐朝的大博士,极言佛法不可信,本是忠心为国,不意忠言逆耳,不见纳用,反被贬潮州,后来唐宪宗死的也不好,听方士之言,烧炼金丹,吞金丹而死,按中国纲鉴,佛生在周朝,周昭王年间,是生在天地之后也,决非真神,不过一古人耳,其教之假可知,故不可信从也。

 

秀才说道,道教何如,可信奉否,模范答说,道教也不是真教,也不可信从,因道教恭敬老子,老子乃是一古人耳,不是真神,故不可恭敬,按中国纲鉴,老子是周朝人,生于河南归德府,生在周定王年间,与孔子同时,孔子至周,曾问礼于老聃,当时老聃为周家作记史之官,以此看来,他也是个古人,并不是神,故不可恭敬,唐朝韩愈作原道一篇,上有论老子之言「老子之小仁义,非毁之也,其见者小也,坐井而观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彼以煦煦为义,孑孓为仁,其小之也则宜,今其法曰,必弃尔君臣,去尔父子,禁尔相生相养之道,以求其所需清净寂灭者,呜呼,其亦幸而出于三代之后,不见黜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其亦不幸,而不出于三代之前,不见正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

韩愈说老子坐井观天,说道家不要君臣父子,不要相生相养之道,专求寂灭,其道大相反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道,惜乎他生在三代以后,不得为禹汤文武周公所责贬,惜乎他又不生在三代以前,不能为禹汤文武周公所规正,足见其道之假,专讲寂灭,不顺乎人情,不可信奉也,韩愈又说,「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就是说,佛老之道,俱是异端邪说,混乱是非,若异端不消减,则先王之正道不能流通于天下,要紧烧他们的书,拆除他们的房屋,烧了他们的书,异端就不能再流传,拆坏他们的房屋,他们就没处聚会,这样异端可以消灭了,再用先王的正道,教训他们,盼望他们成些正经人。

韩愈是唐朝有名的博士,这是人人所知道的,他说佛老皆是异端邪说,迷害后人的,可见这佛教道教,俱非正道,不可信从呢,易经上说,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可见是无论什么人,都是生在天地之后,既然生在天地之后,这天地就不是他造的,既不是他造的,他就不是造物的真主,不是造物的真主,就不是真神了,佛老也是生在天地之后,就是生在周朝时候,可见他们也不是真神,敬他们有何益处呢,由此推来,不但佛老不是真神,即便中国世俗所敬的一切神,都不是真神,不过是一些古人的罢了,敬他有何益处,岂不是走了错路么,先生不必迟疑,惟天主教是真教,欲救灵魂,非入天主教不可,刘文魁答道,今闻先生妙论,顿开茅塞,今决意入天主教,再不迟疑了,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 瘟疫盛行

且说刘文魁,自奉教之后,甚是热心,每星期来富家营,进堂念经,惟有他的妻子穆氏,酷信异端,与他反对,终日吵闹,打仗不休,这且不提,且说这年春季,忽瘟病流行,死人无数,胡模范出外传道,周游村庄,给人代洗,另外是代洗小孩子,说也稀奇,凡小孩子代洗死了的,都不朽坏,不招蝇虫,都是身体完好,面带笑容,这是发显,他的灵魂,已竟升了天堂,为天主所爱,天主也保护他的肉身,日后世界穷尽,他的肉身,还要复活起来,与他灵魂结合,同升天堂,永远享福,再说那些没受洗的小孩,死了以后,满身苍蝇,浑身蛆虫,肉身朽烂,臭味难堪,为狗所吃的,或被狼吞的,这是发显他的灵魂,没得领洗恩典,死后不能升天,不为天主所爱,天主也不保护他的肉身,日后世界穷尽之时,他的肉身虽然复活起来,与灵魂结合,到底不能升天堂,不能见天主,不能享天堂之福,众明公您看,这领洗的关係是有多大呢,领洗的升天堂,不领洗的不能升天堂,凡为父母的,谁不疼爱儿女,谁不愿意自已男女得好呢,所以你若有小孩子,病重待死了,你快请天主教的人来,给他付洗救他的灵魂,教他死后升天,这是多大益处呢,你千万不要耽误了,这且不提。

 

再说胡模范他有几个朋友,就是张文远,张士杰,赵明星,杨桂清,这四人都是真心奉教,都得了领洗之恩,疫病之时,张士杰,杨桂清,张文远,皆染病去世,还有几个别的朋友,就是王廷楷,李文成,沈同三,韩荆州,这四个人,虽顶名奉教,却是有口无心,不学习经言问答,不往前进,瘟疫之时,忽然急死,相继去世,俱未得领洗之恩,模范听说,甚是悲叹,但己无法可治。

当此瘟疫盛行之时,胡模范东奔西逐,各处游行,给人付洗,救人甚多,大约共授洗有三千之多,瘟疫已过,胡模能仍是传道,热切救人,再说在胡家庄有个香婆,名叫潘金莲,是张怀仁之妻,酷信异端,逐日里上山上庙,烧纸烧香,他的丈夫张怀仁,已经去世,当胡大闹游地狱时,在那高山上,看见地狱火海,见他丈夫在那火海之中,痛哭悲号,受刑万状,他曾嘱托胡大闹,回世界时,劝他妻子奉教,以免死后来下地狱受苦,果然胡大闹回到世界,劝她几次,到底她心如铁石,毫不信服,反恶言语咒骂反对,此时模范又去劝她,她不但不听,反大加辱骂,模范说,昔日我在地狱,曾见你的亡夫,在彼受苦,他托我告诉于你,教你奉教恭敬天主,若不奉教,死后也去受苦,也下地狱,潘金莲大怒道,我不怕地狱,我愿下地狱同我丈夫一齐,模范见他恶言恶语,也无可如何,只得为他念经罢了。

 

再说刘文魁,是刘家庄人氏,离富家营十里之遥,他自从入教,真心敬主,用心学习经言,不出一年,已经领洗,圣名伯多禄,成了一个好教友,可惜他的妻子穆氏,酷信异端,好敬佛老,赶山上庙,烧纸烧香,因她脾气厉害,别人不敢惹她,因此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他穆 桂英,这穆桂英见他丈夫奉教,大加反对,逐日吵闹不休,闹的阖家不安,刘文魁证道,天主教是真教,我要走这正道,你为何阻我呢,不但我奉教,我也要你奉教,死后同升天堂,同享永福,你若不奉教,死后我升天堂,你下地狱,那时后悔无及,可别怨我,穆桂英大怒道,你自管去升天堂,我不怕下地狱,我下地狱,与你无干,你升天堂,俺也不馋,说了这话,果然天主降罚来到,不久就下地狱去了,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回 潘金莲游地狱

话说刘文魁,自领洗以后,甚是热心,他为便宜恭敬天主,在自已家中,修了一个小堂屋,在内念经,可恨他的妻子穆氏,是个香婆,潘金莲也是个香婆,她两个又是香头,逐日里约会许多女人,在家中拜偶像,上供烧香,喃喃不休,刘文魁常常劝他们,他们终是不听,刘文魁没法,请了胡模范先生来,劝他们,也是不听,又请华秀英姑娘劝他们,仍是不听,华秀英反复辩论,恳切劝导,终是无益,华秀英看见没法,只得约会胡模范,刘文魁,同为她们念经求天主,开明其心,教她们回头,一日潘金莲穆花荣,脸上搽粉,头上带花,穿了新大褂子,往外就走,华秀英问道,你们又要何处去,二人答道,我们要去上庙,今天是香火会,华秀英说道,你们要下地狱坑么,若如此做去,死后难免下地狱,二人闻听此言,大发怒道,俺下地狱,不与你相干,你这句话,我们听厌了,如果有地狱,我们看看再说,华秀英说道,你们要看地狱不难、魔鬼快来,拉他们去吧,说了这话,忽然从外来了两个衙役,是魔鬼变的,手里拿着铁链子,上去把他们两个拴住说道,你们走吧,二人吓的没法,大叫一声,绝气而亡,张倒地下,魔鬼就把他们的灵魂,拉下地狱去了。

 

华秀英见此光景,也是害怕,惦念他们的灵魂不妥,就同胡模范刘文魁进了小堂,为他们念经,求天主警醒他们,教他们回头改过,正在念经之时,忽进来一人说道,你们快去救人吧,潘金莲穆花荣下了地狱了,三人转身一看,见一少年人,体面之极,本是天神显形,就遂天神入于地狱去了,欲知地狱什么光景,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二回 二香婆坐监受刑

上回书说的是,魔鬼使铁链子,拴住潘金莲,穆花荣,拉着就走,他二人迷迷糊糊,已是半死,不知是往何处去,既至苏醒过来,睁眼一看,已经在地狱之中,地狱的景像,好不吓人,魔鬼的凶恶,好不惊人,旁边一座小屋子,魔鬼把他二人推进屋内,外边锁上门,再不能出来,里边又黑又暗,又臭又脏,又有臭虫,老鼠,跳蚤,都咬人,里边乌黑,什么也看不见,臭的没法闻,地下又潮湿,又有水,又不能出来,甘等着在那里受罪,到了此时,二人方才省悟,知道这是地狱了,遂大哭大号,大喊大叫,到底那个屋子,是铁板做的,如同一个铁箱子一样,一点也不透气,无论如何喊叫,外边听不见,也无人知道,也无有打救他们的,这且不提。

 

再说胡模范,刘文魁,华秀英,三位圣人,随着天神,入了地狱,要去打救潘金莲穆花荣,两个香婆,到底不知他们在何处,各处找,不见踪影,无法可施,忽逢见两个魔鬼,就是那两个拉潘金莲穆花荣下地狱的,华秀英是认得他们,就问他们说,那两个香婆,今在何处,魔鬼说,不知,华秀英说道,许二人在,不许二人坏,若是坏了,与你们是问,我今命你说明他二人在何处,魔鬼本是骄傲的,闻听此言,大发怒气,说道,你是什么人,教我们听你的命,不知道,不知道,偏不知道,拿起腿来就跑,华秀英拿出圣牌来,向魔鬼打去,魔鬼哎吆一声,说道,坏了坏了,中了金钱标了,打断我的腿了,又一圣牌打去,也把那个魔鬼打倒,两个魔鬼害了怕,就说道,不用打了,我们同你说吧,就在那个小屋内锁着,华秀英说道,你们把她放出来吧,魔鬼不敢不听,就开门,进到屋内,把她二人摔出去了,把二人摔个半死,众人一看,可不是从前那个样了,头上带的花也没了,脸上的脂粉,也没了,满眼是泪,满面焦黄,满脸是土,被那臭虫虱子,咬的满脸是疙疸,满脸是脓泡,浑身衣服都脏了,浑身是泥,成了两个泥猴,不像人样了,待了半天,才苏醒过来,才待要趴起来,被两个魔鬼上去抓住,连啃带咬,连打带踢,又推着他们满地下滚,又拖着他们满地下跑,衣服也拉破了,脸上的皮,也抓破了,弄的披头散发,两个魔鬼捉弄他们,好像两个狸猫摆弄老鼠,任意捉弄,任意耍笑,弄的不死不活,忽又把他两个举起来,撇的老高,撇到半天空里去了,卟通一声,落在地下,跌的没有气儿了,不知二人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三回 二香婆坠落深坑

众明公您看,人下了地狱,在魔鬼手中,如同小老鼠,遇着大狸猫,被他百般戏耍,任意捉弄,弄的你求死不得,求生不能,到那时候,是多苦呢,人在世上都是怕魔鬼,听说那里有鬼,人不敢去,屋里有鬼,人不敢住,山里有鬼,人不敢登,路上有鬼,人不敢走,都是躲的远远的,因为魔鬼是凶恶的,有害人之心,无爱人之意,人若靠他近了,他必害人,人若见了他,轻则害怕,重则吓死,其凶恶可知,但是人下了地狱,处处魔是魔鬼,前后左右满了魔鬼,到那时欲躲不能,欲逃不得,常常同魔鬼一齐,到那时是怎么样难受呢,是怎么样害怕呢,真是说不来的,就如同上回书说的那个潘金莲穆花荣,教魔鬼任意捉弄,任意刑罚,是多样的难受呢。

话说魔鬼把他两个,撇到半天空里去了,撇的老高,卟通一声,跌将下来,跌的没有气了,众人向前看时,跌的头破血出,腿断骼膀折,都不中用了,想是不能活的了,待了多时,她们却苏醒过来,张口大哭道,苦死我也,俺在世界行好,怎么这样受罪呢,华秀英道,你行好行差了,我劝你们什么来,天主本是真神,是造天地万物的大主,人当恭敬他,你却不听,偏去烧香敬佛。佛本是一个古人,並不是神,您敬他有何益处,您这不是行好行差了么,佛若有灵,为何不来救您呢,今日你们受此大难,难道说,他看不见么,他是个瞎子么,穆花荣说,俺知道了,知道那佛不是真神,可惜我白费工夫,白恭敬了他,如今我们受此大苦,无人打救,难道说,你也不可怜我们么。华秀英道,如今不是从前那个时候了,从前在世我劝你们,你们不听,反倒轻慢我,辱骂我,如今却来求我可怜,我如何可怜你们,我也没法儿。

刘文魁怒道,不用可怜他们,叫他们的佛,可怜他们吧,穆花荣道,我的丈夫,难道你也不可怜我么,刘文魁怒道,你们这些东西,不中可怜,不必可怜你们,当初在世界,我常常劝说你们,教你们恭敬天主,不要恭敬佛,你们不听,反辱骂我,如今你们来此受苦,是你们自己找的,自作自受,与别人无干,我如何可怜你们;可恨你们不听善劝,若是听我的话,你们来不到这里,如今你们受苦,是你自作自受,应该应该,不多不多,穆花荣听了此言,放声大哭,他两个哭了半天,睁开泪眼,看见胡模范站在旁边,潘金莲说,胡先生,你可怜我们吧,胡模范说,我可怜你们不少了,在世界时,我常劝你,叫你恭敬天主,你不听从,也同你说,你的丈夫下了地狱,他在那里等着你,若是你不恭敬天主,早晚去下地狱,同他一齐受苦,你说,你不怕,你要找你的丈夫,同他一齐,今日你下地狱,是你自己找的,我如何可怜你们呢,我不能可怜你们了。

天神说道,我们走吧,不用管他们的閒事,说罢,就领着三位圣人走了,急得两个香婆,放声大哭,说道,坏了坏了,无人可怜我们了,没人打救我们了,喜的魔鬼哈哈大笑,说道,你们是我手中之物,谁也不能夺了去,您在世上常恭敬俺,如今同俺一齐就好,来来来,你们再去坐监吧,就提着他们,把他二人扔到那个黑屋子里去了,锁上门,总也出不来,在那里受罪吧。

 

那屋子里也没有床,也没有炕,他二人躺在地下,地上又潮湿,又有虱子,跳蚤,臭虫,那臭虫如同跳蚤一般大,一咬一个大窟窿,咬的浑身是窟窿,咬的他两个躺不住,屋内又乌黑,什么也看不见,就趴起来,两个人扯着手,在墙上胡模索,一下子摸着一个大蝎子,螫了一突子,疼的二人张倒地下,满地下打滚,在那屋北角上,有个大粪坑,坑边有个尿罐子·是从前那些犯人留下的,屋内鸟黑,什么也看不见,他两个在地下打滚,滚来滚去,撞倒了尿罐子,泼了一身尿,又一滚,滚到粪坑里去了,那粪坑一人多深;弄得浑身是粪,又上不来,好不苦死人也,那里都是薄粪,二人落在坑内,打了一个滚滚,弄得浑身是粪,满头满脸,也满滿粪水,当时吓个半死,后来苏醒过来,定了定心神,又挣札起来,站在那粪中,那薄粪来到留腰,那薄粪臭气难闻,好不叹人,他两个就哭起来了,这个说,我们在世瞎烧了纸瞎烧了香,若是不烧纸不烧香,也来不到这里,那个说,眼见得那个佛,不是真神,我们错敬了他,白敬了他,毫无灵验,若是不敬那个佛,也来不到这里受罪,这个说,我们在世界时,胡先生也劝我们来,我们拿着不当事,如今才信是真的了,那个说,华姑娘劝了我们多少话,给我们讲了多少道理,我们拿着当了耳傍风,如今才信他的话,是真的了,可恨晚了,这个说,胡先生那里去了,无人可怜我们,这待怎么样呢,那个说,华姑娘也不见面了,无人打救我们,我们等死吧,无法可治了,说罢,二人又放声大哭,哭了一顿,潘金莲说,穆大嫂不用哭了,光哭也是不中用,哭到多咱是个头儿呢,还得想法儿出此粪坑才好呢,穆花荣说,有什么法子呢,潘金莲说,我到有个计策,你弯下腰,我踏着你的头顶,我就上去了,穆花荣呸了一声,说道,你到好了,还有我呢,我可上不去,我没有蹬脚了,潘金莲说,你没有蹬脚,可有了拉手咧,我先上去,再把你拉上去,还不行么,到了此时,穆花荣也顾不得脏污了,只得弯下腰,教播金莲蹬着他的头项,弄了一头粪,往上趴,才待趴上去,忽听得西南角上,嗚了一声,好似牛叫的一般,只见一个魔鬼瞪着两眼,如两盏明灯,伸出两支毛手,如同两把蒲扇,一把掌把潘金莲打入粪坑内去了,潘金莲落入坑中,又把穆花荣砸了一下子,二人都沉入坑底下去了,不知二人性命加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四回 黑大汉推车

且说华秀英见那两个香婆,受魔鬼百般捉弄,万般折磨,虽然口要责备他们,说是不可怜他们,到底心里有怜悯之意,虽然跟随天神走了,撇了他们,到底心里总是恋恋不舍,一路上长吁短气,天神问他说,你叹息什么,难道你还可怜他们么,华秀英道,我如何不可怜他们,我常为他们念经,不是一天半天了,难道我念的经,是白白的么。

天神说,你要如何,华秀英答道,按我的意思,是打救他们,叫他们跟着我们走,天神说,他们并未受洗,有原本二罪,不是天主的儿女,是魔鬼的奴才。打救他们有何益处,华秀英道,虽然现在他们不是天主的儿女,盼望他们回头改过,真心奉教,后来能得领洗,就能成天主的儿女,有此盼望,我常为他们念经,故此我捨不得他们,求天神打救他们吧,天神说,既然如此,你回去打救他们吧,华秀英得了天神的允许,即转身回去了,看见两个魔鬼坐在黑屋子门前,就说道,我用天主的圣名,命你们领着两个香婆,跟着我们走,魔鬼很不愿意,又不敢不听, 就开放门,把两个香婆,摔出来了,哎吆一声好不叹人,成了两个粪蛋,两个魔鬼裂着嘴,唔呀唔呀的,从屋里出来,说道,臭死人臭死人,俺可不能顾他,教人没法靠近。

圣女说无论如何,你们该领他们走,魔鬼怒道,你这个人不讲理,他这个臭法,教俺怎么捉弄呢,华秀英也怒道,当初是你两个把他拴来的,教他们看地狱,如今才入地狱门,你们就不管了么,地狱的光景还多咧,您领他们走吧,两个魔鬼,面面相觑,彼此说道,这待如何是好,待要送他,他这样臭法,薰死人,没法儿近前,若不送他,这个秀英又不依,那个魔鬼说道,有了,我们变吧,两个魔鬼在地下,打了一个滚儿,忽然变成了两个蜣螂如牛犊子大,俗称为将军,也称黑大汉,就推着两个香婆走开了,这将军推车,并不用推,他是用脚蹬,光能看前不能顾后,他不管道路平不平,曲不曲,他只管推着粪车子往前走,逢着坑子落下去,跌一下子,碰着石头碰上去,磕一下子,轱轱轳轳,只顾往前走,把两个香婆,磕的头破血出,浑身皮都没了,痛的她两个叫哭连天,黑大汉不管那些,只顾上前推,不料想用力太猛,一下子碰到一棵树上去了,磕了一下子,磕的可不轻,把两个香婆额头盖上,磕了两个大疙疸,如同茶碗一般大,因那个车子碰在树上,又向后一蹉,把两个黑大汉,也蹉在地下,趴起来说道,唔呀,怪不得走不动了,好磕好磕,此处有个大树林,不知此处是何地方,也不知两个香婆,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五回 二香婆又坠深坑

众明公您看,人不恭敬天主,死后在地狱里,是受什么苦,比方一个为人子的,不孝敬自己的父母,把父母撇了,却去孝敬外人,那算好么,一定不算好,那算忘本,那算无义不孝,算是有罪之人,天主本是人的大父母,人当恭敬他,孝顺他,世上却有多的人,不敬天主,把天主撇了,却去恭敬古人,拿着古人当神,烧纸烧香,恭敬他,这不是弃恩忘本,忤逆不孝么,在天主台前,是有大罪的,必要受天主严罚,就如上边说的,那两个香婆,不恭敬天主,偏恭敬佛,佛本是一个古人,却拿他当神恭敬,这不是走了错道么,所以如今他们来到地狱,百般受苦,百般受魔鬼的折磨,这也是应该当的,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在世界时,别人百般讲劝,她只不听,反反脸抵抗,咒骂别人,如今落在地狱坑里,受苦不过,反来求别人可怜,谁肯可怜她呢,如今才知道自己错了,但知道的晚了,后悔无及了,这且不提。

 

且说那两个大汉,推着两个香婆,到了一个大树林,因为使力太猛,把车子撞在一棵树上,磕了一下子好的,那车子又往后一撞,把两个大汉,撞倒地下,抡了一嘴土,趴起来,说道,唔呀唔唔,好磕好磕,看那两个香婆时,头上磕了两个大疙疸,如茶碗呀大,当时死过去了,不省人事,两个大汉就坐下歇息,那边天神同三位圣人,也在那里坐的。

 

待了多时,两个香婆又苏醒过来了,张口大哭,号天咷地,哭了多时,睁开泪眼,看见天神同三位圣人,坐在一边,穆花荣说道,刘先生你可怜我吧。救我吧,刘文魁並不答应,穆花荣说,难道忘了夫妻之情么,刘文魁也不睬他,穆花荣说,好狠心,刘文魁怒道,丫头莫要胡说,咱在世上,虽是夫妻,如今你下地狱,是我的仇人,不是夫妻了,穆花荣道,这话怎讲,刘文魁道,如今你下地狱,是天主的仇人,是天主罚你,我是天主的儿女,天主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並非夫妻,以后再勿提说此事,穆花荣闻听此言,越法哭起来了。


潘金莲向模范说道,胡先生你可怜我救我吧,胡模范并不睬他,他又说,咱们是邻居,你看邻居之情,救我吧,模范说,你在世时,我要救你,你不愿意,如今你下了地狱,咱们不是邻居了,我是天主的儿女,盼望升天堂,你是魔鬼的奴才,应该下地狱,相去甚远了,我不能救你,潘金莲闻听此言,放声大哭,又向秀英姑娘说,姑娘救俺吧,华秀英说,亲爱莫如夫妻,相近莫如邻居,夫妻不能相救,邻居不能相助,我更不行了,我与您无瓜葛之亲,相去更远了,更不能救你们,休要妄想,两个香婆见无人可怜,无人打救,难受放声大哭,倒在地下,满地下打滚,磕破了自已的腮,打自已的脸,说道,可恨可根,恨俺自己瞎了眼,不分真假,拿着佛老当了神,如今才知道是假的,他不能救我们,如今我们来在地狱,没有可怜我们的,亲友恩人不可怜我们,魔鬼也不可怜我们,百般折磨我们,可恨可恨。


两个黑大汉,听了此言,发怒道,您这两个泼妇,俺使车子推着您,送您的脚,这不是可怜您么,怎么还报怨我们,说俺一些不是,好没良心,罢罢罢,我再把您送回去吧?叫您再去坐黑屋子罢,推着两个香婆往回里就走,走了一箭之地,忽来一只金标,打着魔鬼的腿,魔鬼张倒地下,趴起来往后一看,看见华秀英赶来了,魔鬼说,你做什么,华秀英说,你往哪里去,魔鬼说,我送他们回去,你为何打我呢,华秀英说,我教你送他跟俺走,没教你送他往回里去,你不听命,打你不多,快回来吧,若不听命,还有一标咧,魔鬼害了怕,说道,别打别打,俺回来就是了,遂又推着车子回来了。

 

天神领着三位圣人头里走,二魔鬼推着两个香婆随后跟,不多时候,出了那火树林,这火树林,本是茹达斯上吊受刑之处,在首卷游地狱记上,已经详迹此处不用再说,但说那二大汉推着两个香婆,出了火树林,跟随众人,向前奔走,此去是一条东南路,忽然起了西北风,颳的很臭,天神同三位圣人住下,让车子头里走,那两个大汉,因着顺风,推的更快了,在前飞走,那风越颳越大,颳的昏天昏地,对面不见人,两个大汉因为看不见,把车子推到一个大深坑里去了,跌了一下子好的,趴起来看时,两个香婆已经跌死,两个大汉商量说,我们也装死吧,省的华秀英来,难为我们,他两个就倒在地下,装开死了。


不多时候,天神带领众人,也来到了,在那坑崖上往下一看,看见他们都在地下,都不动弹,华秀英叫二大汉说,你们起来,再推车子走吧,二大汉不应,华秀英又高声叫他们,仍然是不答应,华秀英道,我不管您是死是活,先打您一金标吧,两个大汉听说,害了怕,忽的声趴起来,说道,你别打,我们睡着了,华秀英说,你们快推车子,再走吧,此时两个香婆也苏醒过来了。

两个大汉说道,你看这坑有三丈多深,怎么能上去呢,华秀英说,能下去就能上来,不必推辞,二大汉无奈,就推着二香婆,往上走,这个坑是陡帮陡底,坑崖又是溜滑的,到了半截里,翻了车子,轱辘一下子,又滚下去了,跌了一下子好的,无奈趴起来又推,到半腰儿里,又滑了车子,又翻下去了,又跌了一下子,两个大汉说道,俺说上不去,您不信,您看如何。华秀英说,能下去就能上来,不必多说,若不听命,就打您一标,二

大汉知道他的利害,就说道,不要打不要打,我们想法子就是了,两个大汉商量道,这待什么办法,一个说,有了,我们两个推一个,先推一个上去,再回来推一个,两个就推完了,那个说,很好,两个大汉就推穆花荣,先往上走,离坑堰不远,失了脚,又跌下去了,跌在石头上,跌的头破血出,也把潘金莲砸了一下子,砸的也无气了,不知二人性命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六回 硫磺湖七妇落水

人在世上烧香爆火,恭敬魔鬼,死后下了地狱,入于魔鬼手内,随便魔鬼捉弄,随便魔鬼难为,到那时候,有多么难受呢,就如同穆氏潘氏两个香婆,在世用心烧香,恭敬魔鬼,走了错路,如今来在地狱,受魔鬼百般的折磨,到此时,后悔已经晚了,闲言少敍。

 

且说二位大汉,推着穆氏往上走,离坑堰不远,失了脚,跌将下去,自己跌在石头上,也把金氏砸了一下子,二人都死过去,两个大汉说,可没法子了,不能上去了,华秀英说,无论如何,该当上来,若不上来,我又要打你们,二大汉说,不用打,我们再试试吧,就又推着金氏往上走,相离坑堰不远,来了一阵大风,颳翻了车子,又跌下去,不用说,又跌的不轻,二大汉急的跳高儿,说道,这待如何是好,在那坑底下乱转,无法可施,待了一会儿,那一个说,有了,我们不是有翅子么,这个说,不错不错我竟然忘了,于是二大汉驼着二香婆,把翅子一展,哼了一声,飞起来,往半天空中去了,越飞越高,竟然看不见了。

 

天神领着三位圣人,又往前走,走了几程,到了一个所在,一片汪洋大水,刘文魁脱脚就要下水,模范一把拉住他,说道,且莫要过,这是硫磺湖,湖中之水,并非真水,实是地狱之火,我初来游地狱时,捧水嗑,烧去一手,我儿修灵烧化铁鞋一只,这个火厉害之极,我是知道的,刘文魁听说,害了怕,就不敢过了,于是众人在湖边上坐下歇息,忽从空中呱嗒,吊下两个人来,众人吃一大惊,急忙看去,不是别人却是两个香婆,已跌的头破血出,死过去了,二大汉也从空中吊下来,打了一个滚,起来说道,这是我们太累了,又在空中遭了大风,故此他们吊将下来,请大众勿怪,看二香婆时,仍是气息全无。忽从西南上来了七乘花轿,落在湖边,轿夫累得浑身是汗,揭开轿帘,出来七位贵妇人,身穿花衣,粉白黛绿,满脸脂粉,佩环仃佟,湖内来了一双大船,七位贵人上了船,舟子把槁一摆,开船去了,到了湖当中,忽然住船不走,舟子说道,客官先该给钱,才得渡过湖去,轿夫问,该给多少,舟子说,每人该给元宝十个,轿夫惊讶道,那有这样贵的船,少要些吧,舟子说,少了不行,于是吵闹起来,又打起架来,舟子忽的一声,跳落水中,用手扳船,把船扳翻,船底朝天,众人落水,不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七回 硫磺湖七妇受刑

且说舟子扳船,船底期天,众人落水,没入水中,船亦沉入水中,踪影不见,众人皆惊,天神拿出一把扇子,向湖中一煽,把湖水分开,分列两边,当中闪出一条干路,天神入了湖,众人随后跟,到了湖底下一看,一个所在,甚是宽阔,有老魔鬼坐在椅子上,多的小魔鬼,分列两边,下边跪着七个妇人,老魔鬼问他们的姓名,小魔鬼指着说道,这一个是妹嬉,那一个是妲己,这一个是褒姒,那一个是骊姬,这一个是息妫,那一个是齐姜,那一个是棠姜,皆都是前朝的恶妇,毫不贤慧,迷惑君心,败乱政事,以致亡国亡家,皆此辈所作也。

 

老魔鬼说道,既有这些大罪,应该受罚,先给我打,过来七个小魔鬼一巴掌,先把他们头上的花打去,把耳环撕下,又一脚,把他们踢倒,踢的满地下打滚,把头也磕破了,把脸也抢破了,把牙也磕掉了,磕的满脸是血,满脸是土,滚的浑身是泥,如同泥猴一样,不像人样了,待了多时,趴起来,跪在地下,求老魔鬼宽免,老魔鬼说,宽免不得,你们在世,不端不正,不是好人,多犯邪淫之罪,罪恶沉重,应当受罚,再给我打,过来七个小鬼,一个人打了一巴掌,打得鼻子口里出血,此时弄得挠头散发,满脸是血,浑身是泥,真不像个人样儿,大声哭号,又爬在地下求饶。

老魔鬼说饶您不得,还该用刑,小魔鬼抬了一大筐铁蒺藜来,撒在地下,叫他们跪在上边,扎的是如何疼痛,若跪不端正,小魔鬼用鞭子打,打的浑身破烂,浑身流血,哀哭大叫,又要求饶,老魔鬼怒道,这里不是慈善之地,这是受苦之所,这是地狱,到了这里,就该受苦,想要逃脱,那是万万不能的,还该用刑呢。

小魔鬼听说,不敢怠慢,呼哨了一声,来了一些长虫,盘在他们身上,有盘在腿上的,有盘在身上的,有盘在脖子上的,乱吃乱咬,咬的他们张口大叫,疼的满地打滚,那个光景,好不叹人,那长虫只是乱啃乱咬,不多时把皮肉都吃完了,光剩下七推骨头。

天神领着众人,往外就走,老魔鬼喊道,还有那两个女人,也该审问他们,小魔鬼不敢怠慢,拉将过来,跪在地下,老魔鬼问什么名字,小魔鬼答道,这一个叫穆花荣,那一个叫潘金莲,都不是好东西,老魔鬼说,既然如此,该当挨打,二人告说无罪,老魔鬼说,你们的罪多多的,天主是真神,你们不恭敬他,这是不恭敬真神,第一条大罪,你们烧香敬佛,佛本是一个古人,并不是真神,你们恭敬假神,这是第二条大罪,你们上庙烧香,庙上什么人也有,男女混杂,这是第三条大罪,俗话说,在家敬父母,强的远烧香,你们赶山上庙,走些远路,名为烧香,回家来,却不孝敬公婆,打父骂娘;这是第四条罪,名为烧香,却是出去游玩看景,花费钱财,又耽误工夫,好人不做这些事情,这是第五条大罪,有这五条大罪,还说无罪么,快给我打,小魔鬼上去,打了一把掌,把穆氏打的偏偏了嘴,又一巴掌,打的潘氏歪歪了头;二人躺在地下,放声大哭,魔鬼又一脚,踢的他们老高,踢到他们半天空里去了,忽来两个蜣螂,把他们衔住,飞逃去了。

 

天神前头走,众人随后跟,出了硫磺湖,两个蜣螂,也驼着两个香婆出来了,回头一看,那湖水仍然合上,滔滔奔流,天神说,这是硫磺湖,凡在世犯邪淫罪的,死后即来此处受苦,当初洪水灭世,火烧五城,都是为罚邪淫之罪,如个这硫磺湖,比那洪水更利害,比那五城之此更凶,里边受罚的人,受苦更厉害,若不信,你们瞧瞧,随拿出一个千里镜来,叫众人一看,看见里面,受罚的人,无数无数,不能计算,内中也有老的,也有少的,也有富的,也有穷的,士农工商,各等之人,无不全备,都在那里受苦,如鱼虾之多,都沉入湖水之内。天神说,这湖中之水,并非真水,实是地狱之火,为烧罪人的,用手一指,说道,你们看看,众人一看,忽见那湖水颜色血红,竟是一片大火,众人无不吃惊,天神说,我们走吧,就又往里走开了。


第五十八回 十字坡模范打店

且说天神领着人头前走,两个蜣螂魔鬼,驼着两个香婆随后跟,两个香婆彼此说道,可怜我们自入地狱以来,受了无数苦楚,如今才睁眼了,才知道我们错了,才知道我们烧纸烧香,白费工夫了,可恨那个佛,一点灵没有,不能保护我们,才知他不是真神,后悔错敬了他,你看那恭敬天主的人,多么样好,同天神一齐,有天神保护他们,魔鬼不敢伤害他们,一点罪受不着,是多样好呢,如今我们才醒悟过来了,若能回到世界,再不敬佛了,再不烧纸烧香了,一行说着,过了疯狗坡,到了十字坡,此处有一座大店,名叫五毒店,两个香婆,到了店前,被魔鬼拉人店内去了,三位圣人跟随天神,也到了里边,一看正北有一座大厅,内有桌子板凳,上边坐着一个老魔鬼,像貌凶恶,极其难看,一见两个香婆来了,就说道,来了女客了,快快做饭吧,小魔鬼不敢怠慢,一个去做饭,一个往上端,端来四个大盘,放在桌上,一盘是蝎子,一盘是蚰蜒,一盘是长虫,一丝是蛆合白蚱蛋,老魔鬼叫二位女客坐下,让他们吃饭,两个香婆,吓的没法,不敢做声,老魔鬼说,你们吃吧,你们走乏了,吃点儿饭,接接力再走,两个香婆仍不做声,亦不敢吃,老魔鬼发怒道,好不实诚,不吃不行,命小鬼扒开口,往里填,两个小鬼不敢怠慢,一个端起一盘蝎子,一个端起一盘蚰蜒,扒开他两个的口,才待往里填,只听得大叫一声,从外边跳进一个人来,手拿铁鞭,向两个小鬼打去,两个小鬼往后一闪,把桌子撞倒,把盘子碗打的粉碎,那些长虫蝎子蚰蜒满地下乱跑,把两个香婆弄了一身蛆,一身白蚱蛋,头上脸上都趴的满满,那人向两个蜣螂黑大汉说道,还不推他们快走,两个黑大汉就驼起两个香婆,往外逃跑去了。

老魔鬼发怒道,你这人姓甚名谁,为何扰乱我们的店,破坏我们的买卖,那人并不答应,急忙跳在外边,老魔鬼也跟出来,喊叫说道,都来看,都来看,这是个什么人,搅乱我们的店,破坏咱们的买卖,喊的那些小鬼都来了,闯满了一院子,老魔鬼说,快给我拿人,不料那个人把铁鞭一摆,魔鬼们又不敢靠前,只是呲牙裂嘴,张牙舞爪,不敢拿他,那人把鞭一抡,一个箭步,跳出店门去了。老魔鬼怒道,你这个人算个好汉,你也该留下个姓名,那人把大姆指一伸说道,我叫胡大闹,说罢,飞跑而去,老魔鬼打了一罕,惊语道,他是胡大闹,前二年胡大闹曾来过一次,我是认得他的,怎么这人我不认识呢,恐怕是冒名项替吧,小魔鬼们说道,不管是真是假,咱们赶去吧,把他追回来,于是出了店门,赶将下去了,胡模范正奔走之间,听得后边喊叫,回头一看,一群魔鬼赶下来了,何止千百,遂止住脚步不走,魔鬼们即到了近前,老魔鬼说道,你既是胡大闹,你该留下饭钱,前二年你来过一次,吃了饭,还没拿饯,若不拿钱,留下你作当头,小夥们快给我动手,小魔鬼们张牙舞爪,前来扑他,那人把鞭一抡,吓的魔鬼们纷纷后退,不敢靠前,那老魔鬼终是有些魔气,他张开血盆口,向着那人扑将上来,那人把鞭一抡,正打中老魔鬼的后腿,把腿打折了,倒在地下,疼的老魔鬼满地下打滚,哎哟一声,说道,好厉害好厉害,咱们快逃跑吧,一群小鬼上来,把老魔鬼抬着,救回店中去了。

 

众明公您看,这个胡大闹,二年以前,曾来过一次,那时在魔鬼手里,受了万般折磨,如同狸猫捉弄老鼠一般,怎么这第二次来游地狱,魔鬼们就不敢难为他了,反倒都怕他,都被他打败了,连老魔鬼也被他打断了腿,这是什么缘故呢,是因为初次来游地狱时,胡大闹还是个罪人,不进堂不念经,不恭敬天主,不守规矩,常犯大罪,所以魔鬼不怕他,任意摆弄他,自那以后,他真心悔恨,悔恨前罪,定心改过,用心守规矩,热心恭敬天主,已经成了一个热心教友,好教友,彷佛是一个圣人一般,所以这一次来游地狱魔鬼们都望他害怕,不敢难为他,反被他打败了。

这就是俗话说的,邪不侵正,你若是个正经好人,魔鬼自然怕你,你若是个罪人,常常犯罪,魔鬼就不怕你了,就要伤害你,因为人犯罪,是入了魔鬼的手,如同老鼠被狸猫拿住,能不被他捉弄么,请看那两个香婆,岂不是个榜样么。


众明公你们如今听此道理,或是亲自念这本书,你也该当想想,你后来是怎么样呢,人必有一死,死后有天堂地狱两处,升了天堂,永远享福,下了地狱,永远受苦,将来是在哪一边呢,你若是恭敬天主,领洗入教,将来你就升天,你若恭敬魔鬼,烧纸烧香,将来魔鬼拉你下地狱,永远受苦,岂不可怕么,你快回头吧,快弃邪归正吧,快恭敬天主吧,奉教恭敬天主,这就是升天堂的道路,你快走这条道路吧,你若听我的话,你死后升了天堂,那时你才知道我的好心,你必感念我了,欲知后事加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九回 滚水桥二丑取洁

且说胡模范打败了魔鬼,转回身来,急忙去赶众人,走了数程,才赶得上,一看两个香婆,弄的浑身是蛆,浑身是白蚱蛋,更是污秽,更是发臭了,刘文魁说,这两个东西,在世上专务烧香,如今下了地狱,却是非常的发臭,臭气难闻,再不许叫他香婆,称他们臭婆罢了,模范说,臭婆这话太难听了,称他们二丑可也,穆氏称大丑,潘氏称小丑,可也,众人道是,今后即如此称呼可也。

 

且说二丑随着众人,又往前走,过了长虫洞,铜缸窪,千丈塔,又过七个方砖塔,又过文武二戏园,所见的光景,甚是可怕,在胡大闹初次游地狱记上已经说过,此处不必重叙,单说天神领着众人,到了滚水桥,此处两山夹峪,当中一道石桥,桥下河水澄清,潺潺有声;两边峰峦林壑,蔚然深秀,诚胜境也,天神等就在石桥上住下,二丑也赶上来了。

 

此处有四个水泉,一名滚泉,其水滚沸,人若沾之,即能烫死,二名冷泉,其水冷甚,人若沾之,即能冻死,三名黑泉,其水发黑,人若沾之,皮肉脱落,五脏皆见,四名温水,其水温暖,可救人命,此时二丑浑身是粪,满身是咀,臭气难闻,众人都不能靠前,都躲得远远,都塞堵鼻子,都不待见,模范说,可使二丑下泉去洗一洗,去此污秽,他本是好意,却不知这泉水的厉害,两个蜣螂就推着二丑下滚水泉去了,才一下水,二丑大叫救命,急忙救时,已烫了一身燎泡,疼不可言,二大汉说道,这水太热,再用凉水洗一洗,又把二丑推入冷泉内去了,才一落水,二丑又大叫救命,冻死俺也,二大汉说道,您两个真难玩,热又不行,凉又不行,可待怎么样呢,就又把二丑撇人黑泉内,登时二丑鼻子口内出血,绝气而亡,急忙救出时,已是死死无气了。

待了多时,仍不还阳,一个大汉说道,他们真是死了,我不管了,我待走哩,那个说,使不得,若是真死了,我们担架不起,华秀英有言在先,许他二人在,不许他二人坏,若是真死了,我们该吃苦了,他那只金钱标,是厉害的,你还不知道么,一个说道,我们再等一等,看是怎么样,待了多时,仍是不见还阳,两个大汉着了急了,一个说道,罢罢罢,我们自去投首吧,就推着二丑回到桥上,一见华秀英,就跪下说道,你看这二丑死了,可不是俺杀他,是那泉水把他淹死了。

华秀英大怒,拿出金标要打魔鬼,魔鬼说道,且住,不是我们要去洗他,是胡模范教我们去的,秀英这才住手,遂跪在天神台前,求天神复活二丑,天神不听,模范也跪下求,天神说道,他们是恭敬邪神的人,并非天主的人,又没受洗,何必可怜他们,刘文魁说,死了死了吧,死了倒干净,秀英怒道,你这是说什么,我们为你的人祈求,你反下井投石么,刘文魁只得跪下,帮着祈求,天神就拿出扇子来,向二丑一煽,二丑忽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又活了。

天神说道,你们还烧香么,二丑哭道,再不敢烧香,再不敢敬佛了,若是天主再许我们回世界,我们是要恭敬天主,恭敬属神的,天神说,你们说话,恐非真心,二丑哭道,如今我们见了地狱,受了无数折磨,受了无数苦楚,如今明明知道天主是真神,是要恭敬他的,如何不诚心呢,天神说,既是如此,你们再下温泉洗一洗,二丑听了,心害大怕,秀英说,放心吧,天神命的总不错,你们去吧,二丑就下温泉去,才一下水,立刻好了,身上的伤痕,臭气脏污全没了,如同好人一样,心中大喜,急回来感谢天神大恩,天神说道,这是看他们三人的祈求,给你们治好了,你们不可忘恩,不可失信,以后是要恭敬天主的,二丑答道,放心吧,我们是要真心恭敬天主的,决不食言,天神说,虽然加此,但你们作孽太多,犯罪太重,仍然还得受苦,补赎你们以往的罪过,两个黑大汉说道,老鼠拖木掀,大头子还在后边,你们暂时虽然好了疮疤,只怕将来受苦更重呢,遂打了一个滚儿,忽然现了原形,仍是两个魔鬼,就给二丑带上铁链子,说道咱们走吧,不知二丑被魔鬼拖往何处,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回 滚水桥天神讲道

且说魔鬼给二丑带上铁链子,牵着要走,天神说,且住,我有话告诉他们,二丑就跪在地下,敬听天神之言,天神说,天地之间只有一个真神,就是天主,天主是造天地万物的真主宰,世人的大父母,人当恭敬他,人所吃的用的,都是天主赏的,人当恭敬他,报他的恩,天主是赏善罚恶的真主宰,人该当爱他,也该当怕他,你若行善,天主就赏你,你若作恶,天主就罚你,天主用天堂赏善人,用地狱罚恶人,这是一定之理,是不能错的,你们两个怎么样,信此道理么,二丑答道,我们现今来到地狱,亲身受了许多苦楚,俺如何不信呢,俺是坚心全信的,尊神呀,你的语句句是实,我们全信无疑,天神又说,「信天主」这三个字,是一件大宝贝,是一个大恩典,别的宝贝不能同他相比,别的恩典都不及他,你若得此宝贝,你是有福之人,你若不得此宝贝,你终究是无福之人,还得受苦呢,你若不恭敬天主,虽有良田千项,财柱北斗,都不中用的,免不得死后下地狱受苦,若不恭敬天主,虽有金山银山,也无足重,也免不得死后受苦,若不恭敬天主,虽当朝一品做大官,也是不中用的,免不得死后下地狱,因为世上的富贵功名,金银财帛,虽是天主的恩典,但是这些事物,都是暂时的,不久即都消灭的,你死时都得撇下,留给别人,一点不能带去,至于「信天主」这件宝贝,是永远不朽的,用此宝贝,能买天堂的永幅,使你成一个永远有福之人,这才是真宝贝啊,别的宝贝不能同他相比,有此宝贝,才算是富贵,真有福之人呢,所以一个热心恭敬天主的人,虽然很穷苦讨饭吃,在人眼前是很卑贱的,都看不起他,到底他在天主台前,是很尊贵的,是很富贵的,将来天堂上有他的份子,将来升天堂,永远享幅,这才是真富贵咧,这才是真宝贝咧,至于那些世俗人,不恭敬天主,虽然大富大贵,吃鱼肉穿绸缎,家中有金山银山,在外做大官,享大荣,都是不中用的,在天主眼前,是很卑贱的,天主看不起他们,天堂上没有份子,将来死后,不免下地狱受苦,所以人在世上,第一件真宝贝活宝贝,即是信天主,恭敬天主,你若得了这个宝贝,是永远的富贵,永远享福,你若不得此宝贝,即是永远地狱,永远受苦,可不害怕么,可不小心么,你们懂得了没有,二丑答应道,我们懂得了,我们要恭敬天主了。

 

天神又说,你们烧纸烧香,无非是想着求福免祸,但是你们走错了路,认错了门,因为祸福二字,全在天主手里,全由天主掌管,天主能加福于人,也能加祸于人,因为他是赏善罚恶的真主宰,除此以外,世俗敬的那些神,都是邪神,都是假神,都不能加福于人,也不能加祸于人,因为那都是死去的古人,自己不能保自己,焉能保佑别人呢,你们好好记住,独有天主一个,是赏善罚恶的真主宰,天主以外,没有别的真神,这样看来,该当恭敬天主,怕天主,这样才能得福,才能免祸呢,你们明白了没有,二丑答道,我们明白了,自今以后,再不烧纸烧香了,单要恭敬天主,入天主教,不但俺二人入教,倘若能回世界,还劝别人入教,一齐恭敬天主咧,魔鬼说,莫想那些好事,入了地狱,还能出去么,快走吧,拖着二丑就走,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孙凤岗曰,天神之言,乃至言乃良言也「信天主」为一大宝,得之者即得无穷富贵,能升天堂,享无穷之福也,其宝贵何可言喻,可惜世人不认此宝,闻恭敬天主之言,漠不关心,甚或有抵抗者,此所谓遇见宝贝使脚蜷也,岂不可惜,我可爱的同胞,我实语尔,「信天主」即得永福,不信天主即得永祸,此乃一定之事,决无可疑着也,余幸蒙天主特恩,信天主恭敬天主,何幸如之,但不敢独享此宝,愿与世人共之,所谓独乐乐不若与人也,余愿作为木铎晨钟,大声疾呼,唤醒同胞,使之醒起来,登天道也,吾同胞乎,吾再语尔,天主是独一无二的真神,赏善罚恶的大主宰,你当恭敬他,死后能免地狱,得升天堂,到那时,你才知道我的好心,你必感念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