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时代

    这是个奇遇重重的时代。欧洲各国,一面稚气未除,还正忙着创造自己的语言,一面又已自感腐旧,而着手革新政治的组织。就在这个时代,圣道明创立了他的修会。修会的精神,的确是这欧洲历史扬芭吐蕊的大时代的精神。而它又由两股几乎永恒的力量所支持:即是战胜了古典语言的充满活力的方言,及适才抬头而正走向圆满阶段的基督教民主政治。这许多新创的方言,对正在分裂成若干国家的欧洲新基督教集团有利也有不利。语言之不同,使各国互相隔阂而各树一帜,各行己见的政治,又加强了彼此间的隔阂,割断了自由的意见交换,终于阻止了思想的融洽,而剥夺了世界上不少的文化与精神的富源。

在圣道明的故乡西班牙,这两股力量的进展尤其强大而早熟。实际上,圣道明出生时,西班牙的文学并没有建立多时。因西班牙自从在政治上与罗马分离后,拉丁文仍保存于知识界。拉丁文的发音,在半岛上的人民中,较之在其本土上罗马更为纯粹。但由于哥德及摩尔人之统治,及其所引起的政治及宗教的紊乱,除了在教会,法律,君王的旨谕及公文外,拉丁文的纯粹性逐渐衰失。即便在上述的文件中,拉丁文法上重要错误,也屡见不鲜。战乱过去以后,有三种方言,应运而生:瓦伦西亚语,是为葡萄牙语的起源;华伦济亚语或卡大朗语此语与法国普文斯及南部之语言极相似;及卡斯提语,此语终由宫廷及社会所采用,而踞首要之位。这种拉丁文奇异的演变,又受阿拉伯及哥蒂克语言为根源的一些文字的影响,且因用途日益频繁,遂逐渐地摒弃了原始文字的琐碎式样。于是,西班牙语成立了一个独立的语言,自罗马语脱胎,却较之更有伸缩性,意义更为含蓄,更丰富,更具音乐韵律。与法国《罗兰之歌》同垂不朽的长诗《吾主官长之颂》即为十二世纪,与道明同时的作品,这是最古的基督教传奇战歌。此外有亚丰索十世Alfonso X,君王及诗人。直到十三世纪末叶,尚无可与之比美者。虽然他的加里西亚。方言稍损诗句的美及韵律,终不负为西班牙历史上最早的大诗人。在这些诗词之前,西班牙已有不少情歌,其高雅胜于他处的民歌。并不只是一些俚词俗谣,而已充满国家情绪,并表现人民的精神。这很令人惊奇,因当时半岛上的政治还没有统一。这些情歌,也已脱去一般民歌的滑稽成份,与史诗占有同等的地位。

    此时,卡斯提,亚拉岗,那佛尔,雷昂诸郡的议会,或称「三级议会」,由教长,贵族及平民所组成。谛听并赞助履行国王之命令,正为西方世界的人民建立一个自由的榜样。卡斯提尔颇在王室极权的统治之下,亚拉岗次之,而加大朗则曾表现共和政体的倾向。在亚拉岗,著名的高等皇家法官指挥一切。他是王国的最高裁判。如他觉得国王的法令与基本的法律不合,可以撤销之。但在实践上,他的权柄被另一条法律所减弱:即是由于一正当的理由,或重大的过犯,国王可以开除他。这使国王毫不费力地操纵他于手掌之中。因为可以威胁他说:若他不肯通融,则国王将提出控告,而将他逐去。

三级会议于1133年在亚拉岗集会,已掌握真实而稳固的大权。1169年卡斯提的议院开第一次会议。各团体的代表或由抽签选拔,或在某些城市中,由国王指派。他们在矫正弊端上,在各城市的市政上,及在公共道德方面操有大权。这较英国各城市之受命派遣代表到国会约早一百年。西班牙的民主政治准备了道明的来临。

但丁在「快乐的卡拉路加」(1)一诗中,以温馨的笔触,写了下面一段:「微风徐徐,轻吹并浮荡于欧洲花园的群芳之间,在浪花淘洗的海岸不远之处。后面,巨大的夕阳,逐渐沉没」。这位在神见中重温中世纪旧梦的大文豪,又以优美的字句描写圣人的性格:「他是一位壮士,但秀雅,可爱,充满了圣德的芳香」。

道明的家庭古斯曼是骑士后裔,虽没有早期的明证,却似乎已成为众人所公认之事。在一喜好准确性且善辩的作家们兴致勃勃地讨论家谱问题的时代,布来孟d在《古斯曼的后裔圣道明》一书中(2),提出许多小心搜集并整理的证据《诸圣传》的作者们之最初二册(3),曾开始攻击这个传统的说法,但对这种有史实为证的辩护,终于无可置答。道明的家传,更因圣传及传统而增色不少,说他们是皇家的亲属。关于这一节,早期的传记家完全保持缄默。这种在一个伟人四周流传的想象的细节,却不能掩没道明父母姓名的真实性。其父名斐理.古斯曼一的巨大建筑。道明有兄弟二人。安当Anthony后成为圣雅格律修咏经司锋,矢志贫病服务;及玛耐Manes后随从道明,成为道明会士(教宗国瑞十六世列之为真福品(5))。一位晚期的作家加瓦努说他还有一位姊妹。这我们却一无所知。但这说法似乎与法吉拉所著《会士弟兄传》相符。传中述说圣人有两个侄儿「住于修会中,有大圣德」。

早期的作品中述说他母亲待产时的梦。「她自觉怀着一只猛犬;冲了出来,口中衔着火炬,将举世焚着」。另一证人,补全了这一说法:他的圣洗代母说她梦见一个孩子向她走来,额前有一颗明星,其光芒照耀普世。这些神见,可见于大多数圣人的塑像及图书中,是基督教艺术给予圣人的一个标志。这些都是圣人幼年时代正传的拾遗。

圣人幼时,我们知道他在母亲膝前度了七年光阴,居住于一个多风小镇。其后,他被送到古弥尔作本堂司铎的舅父那儿又逗留了七年。这可能因为他已显露可以攻读大学,且成为司铎的才能。有些孩子在稚龄时,即自知有圣召而后来果然成功。道明就是一个这样的孩子。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把一生的主意早早地便打定了。费伯禄说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常装做苦行修士,夜里爬下床来,睡在地上」。这习惯,他竟一生没除掉。他很快地便超越了在舅父处读拉丁文的别的孩子们。他有点太老成,但又敏感之极。易受他人痛苦的触动,对他人的冷热反应甚快。这个细致而热情的小家伙,正适于他日成为一位大宣道者。因为一位大宣道者必须具有易于同情的性情,待人友善,待己知足,唯有与人同忧时才面露愁容。

   十四岁时他进入帕伦西亚大学攻读文学土学位。他日后服务的圣教会,就此命定。因为当时习修神职之前,先须研读文学。青年学子们,或在修院中,或在主教座堂中,或在大学中学习当日的文化。距道明住处不远,有西罗斯本笃会院及德拉必之伯莱孟特莱修院,但道明的机智,偏选中了离雷昂王国颇远的巴兰霞。它尚不是一所正式的大学(在1209年始由亚尔丰索九世批准立为西班牙的第一个学府),然而按照丹尼佛的研究,这是个读书风气极浓之处,青年们可于平安的笼罩之下,学习「智能」,乃由文法,修辞学,辩证法三科入门。这为一个孩童的教育,是个很适当的起首,因这些课程,可鼓舞并纠正其想象力。修辞学可激发其冒险及瘫洒的天性,训练其记忆力;文法使其刻苦解难题;辩证学则教授其思想的一些法则。试想,若你有一位公子,需要栽培,而你希望他有流利的口才,甚至善于雄辩,择词敏捷,压倒群朋(因为这就是中世纪文化的目标)你如何能不给他讲授辩证学,文法及修辞?这《三科》学成之后,继之又是《四科》:数学,几何,音乐,天文学。我们一眼可见,中世纪以何等精密的教育,造就准确而科学化的性格。这种教育可能过分注重纠正的作用,因希腊的传统,不却任何青年独擅一长。而此传统,自罗马渗入信奉基督教的诸国。凡与一青年之个性相反者,乃为必修之科,因他所需要的并非造就天才,而是发展,切磋,补足其所不足。所以除了学习如何学习一切,他实在一无所求。中世纪的孩童熟识当时世界的美丽,实甚于其真理;在他周围,亭台林立,每一曲线,每一圆柱均有无穷诗意。街道及人民之服饰均富丽辉煌,五彩眩目。这时代的孩童的天性,决不会漠视文学及美术上之成就,及四周环境的优雅;但正因此理,他很可能忘却准确科学的宗旨;故而他所应孜孜攻求的,乃是准确的科学:数学,代数,音乐及天文。

试想道明在这种纪律严明的学府中,其易感的天性,必由此时所必须修习的准确精神所强化,所矫正。音乐始终是他的嗜好,他的歌喉及听觉使他更易于表现其思想。多年之后,列品案的见证人,仍述说他心畅神怡的歌声,如且行且吟《万福光耀海星》及《伏求圣神降临》两歌。这时,音乐是他本性的唯一发挥。但这六年的多方面的训练,为发展其雄辩的潜能及述事的清晰,为振扬他艺术的气质,对四周环境的适应力,对他人喜乐的敏觉,是颇具硕果的。它们使他坚定,稳健,最终造成他稳重的性格。在他列品案中的证人,都提说他这种遇事不摇的坦荡个性。

    六年学成之后,他开始攻读神学。这六年来,他定是由家庭供给求学费用;但入神学院后,他成为司铎的候补者,学费的负担,自然落在主教的肩头。但因在这个时代,除了主教本人的收人之外,尚无供给为升铎品而求学者的基金。各教区欲遣送学生于座堂区之外,或接受一大学学生于司铎神品,颇感无力负担其费用。所以,通常的作法,是给予他们一个头衔,俾领取政府的薪俸,以此薪俸,缴付学费并酬答代替他们在教区中完成因其头衔所应履行之职务的副铎。道明显然也如此做了。在列品案中,隆德范y说道明于大学中进修神学时,已经是奥斯玛的咏经司锋。无疑地,马定、巴 瞻主教指派他这个头衔,俾他有足够的入款,安心读完神学的课程。「中古时代,司铎由政府津贴。未升铎品者,可谋取一个头衔,以得薪俸,而其头衔所指定之职务,则由一副铎代为执行。」

     实际上,道明并不热衷于世间的财富。我们从他这一个时期生活的几个流传的细节,可以猜想他的日子是贫穷和艰苦。十年之间,他滴酒未曾沾唇;他抛开了同伴们的游戏,只因毫无兴味;他一直席地而卧;夜间往往不寐,而攻读终宵。当他的精力衰竭,而感到心猿意马,不易凝注于神学的课业时,就去祈祷,俾由圣宠补足天性的缺陷。他唯一的衷爱是书籍,但这为他并非奢侈,因他的第一位传记人说书籍是「他真正的生活需要」。今日所流传的图画,描绘甘岁的道明,于深夜起坐,在书中加写注解,更由一段故事所补全:他常出售「满载他亲手注释的书籍」,以救助穷人。这是任何时代的学子所不能做的牺牲。但他欣然为之,并欣然地解释道:「当活皮肉挨饿受窘时,我不能贪恋死皮肉」(当时的书籍系由羊皮作成),人有一次,为资助他人,他竟试着出卖自己!他大约于1195年晋铎,在甘四、五岁时归奥斯玛执行咏礼司铎的职务。九年的光阴,在隐退的生活中度过。在这九年中,道明学习一切修会生活的纪律,因为奥斯玛的咏经团因主教玛定、巴瞻的革新而达神修生活的高峰。他所制定的规则,于1199年五月甘一日得教宗依诺森三世热烈的赞许。原来,圣奥斯定生于第四世纪,为希波之主教,会集教区中的司铎,与他共度团体生活,每天在主教座堂一同歌咏礼仪日课。这习俗流传至今。凡集聚于主教周围的教区司铎铎,名咏礼司铎。第八世纪时咏经司铎与修会会士互相混淆,纪律荡然。圣东德刚曾革新整个的组织,增添规条,以期重整旧日的忠实。此时,在同一修院中,可能有数种会土共居,各守其不同的规则,甚至一再地改换自己的会规。为了避免混乱,拯救修会的生活,麦恩斯大公会议(813年)厘定了严格的限制。每一修院应有其固定的会规,或度会土生活,或度咏礼司铎的生活,二者不可再相混杂。自此以后,咏礼司铎成为神职界中的一个特殊的组织。起初,只限于与主教同住的教区司铎,后来,也有一部分脱离主教的管辖,而自立院长。

咏经司择和修会会士之间,精神上有区别很大。咏经司铎是神职人员,而修会会士则不定都有神品。咏礼司铎专修神职方面的学识,发展本堂生活方式,以其会院为根据地,为乡村或市镇中一些贫穷无力奉养本堂神父,或太冷落而不能供给一本堂神父足够的工作的一些堂口服务。所以在西方的圣教会中,于咏经司铎的行列中曾产生杰出的神学家,而于修会会士中,则产生著名的圣经学家及历史家。

   话归本题,奥斯玛的咏经司铎们会聚于主教权下,由主教予以组织,厘定规章。他们的职责,好似是襄助附近的堂区,但按照圣道明早期的传记,圣人很少出门,生活相当单调。每天与他人在主教座堂中同咏日课,「为别人的罪过流泪,并诵读格西安(《早期隐修士》的著作」。由于他「速成的圣德,于1199年,狄亚哥任院长时,擢升他为副院长。」马定主教死后,狄亚哥继任主教,道明乃成为院长。那时他只有31岁。

   为圣人即将投入的旅尘劳顿,朝不虑夕的生活,这似乎是一个温柔而平淡的前奏曲。但这一段时期,磨炼了圣人的性格,使他峥嵘的德操,更加一番和悦可近。若堂(继道明完成创会工作者)于1234年前,在奥斯玛曾与圣人相识的人中搜集材料,写圣人的传记,以几乎女性的纤雅手笔,描绘圣人在咏礼班时的生活:他在同班司铎中,立即成为一道阳光,以谦逊之心自居末位,在圣德上则占首席,散布早熟的圣德的芬芳,好似夏日酷热下的香松。自强不息,又似茂盛的橄揽,及细瘦修长的翠柏。日以继夜流连于圣堂,不住的虔祷,绝少出门闭步,得暇则与上主默契,上主赐以特恩,能为罪人,及受难者悲拗,至于流泪。他习于彻夜祈祷,很少间断,于庄穆的圣爱中,追随上主。而他所不能自禁的痛哭,无可言宣的呻吟,常被他人听见。他时常向上主恳求一颗真实的爱心,俾能实效地拯救人灵。他以为唯有鞠躬尽瘁,赢取人灵,才能自居为基督妙体的真正肢体之一。

    如他的良师耶稣,他在起始公开活动之前,曾多年忍耐度隐居生活,若看他如何早逝,未完的事业,如何宏大,我们不得不惊奇他竟在孤独与宁静之中,度过了大部分的韶光。直到1203年,他足未履户,而1221年,他已与世长辞。在十八年间,他建立了修会,为信德而布道,奔波,有如昙花一现。这短短数年间他所耗的精力,实无法估计。当他迈出修院的围墙而走向郎奎多时年三十三岁,在那里布道十三年,终日忙碌,宣讲福音,与异端争辩,关怀十字军的成败,以更多的时间致力寻求异端问题的解决,而终于达成愿望。1216年他开始创会,治理修会五年,即蒙上主召回永息之所。

这对我们是一个昭然的教训:我们的工作,其数量及持久性不由于劳苦时间的长短,而在于事前的准备,必须坚忍恒毅地磨练手中的利器,方能完成精美的作品。我们唯一的助手,唯一的工具,乃是我们自己。所以必须先准备自己。道明之所以成为宣道家,管理人,组织者,乃是因为他在自己心中已完备一切。他善于自判,所以能控制他人;他将自己的内心整理得井井有条,所以能安排,调整他人的工作。唯有自己寻到上主的道路,才能引导他人走上这条路;唯有精心地修建自己的性格的大厦,才能奢望有朝一日,建筑整个的世界,而庶几从心所欲。

真理之劫

     一个突如其来的使命,打破了圣道明清静退隐的生涯。他被任命为钦差大臣。于1203年陪伴狄亚哥主教为卡斯提尔王亚丰索九世之子佛定南与某边疆的郡主之间商议婚事。当时的人,并未留下任何记载,告知我们钦差大臣所采访的封王是谁,所以我们既不知圣道明所行的路线,也不知他的目的地在哪一方。后来推测纷坛,莫衷一是。较大的可能性,是北斯坎地那维的一个王国:丹麦或瑞典。但一个颇耸人听闻的理论,以为这是法兰西的边疆,由路胡郭统制,其权势之大,如成卡斯提尔的王国,则予后者之助力非小。即连义大利的边疆也在推测之中,因主教及道明于归途曾走访罗马。实际上,这些都是些细微末节。这一次使命的重要性,在于途中的所遇,而不在于所负使命的本身。因主教和他的院长神父路经土鲁斯,这时正是一种异端的大本营。他们甫达此城,夜幕已降,投宿于一所客栈,即在那儿与异端邪说狭路相逢,因客栈的主人,就是异端份子,已放弃了信德。道明与他当即起始了宗教方面的辩论,且甚为激烈!整个黑夜,在辩论中度过,直到曙光射进了窗户,栈主方与圣教会的教导妥协,而跪地求恕。幸得道明能操加大朗的方言,使他能与这儿的人倾谈。第一次的胜利,促他继续努力下去,也似乎决定了他来日的去向。但目前,他仍须启程北上,完成钦差的使命,回转卡斯提尔宫庭,再一次在主教狄亚哥的率领下,伴同大队人马,将新娘带回西班牙。此次,又发生一件意外,使道明的心,更怀念南方异端猖獗的不幸:年轻的公主,于武士及神职人员的浩大行列尚未抵达她父亲的王国时,已经死去。旅行的队伍,因之分散,主教和他的院长神父乃乘机去罗马。在那儿,似乎狄亚哥主教曾禀告教宗法国南部的情况,并请求辞求去西班牙教长之职,一半因为他被东方的风物所迷,想去皈化鞑靼人,西班牙的摩尔族人和土鲁斯的异端份子虽距他更近,却似乎并不动他之心,但教宗坚持他的本份,是在自家工作,这位以超人的明智治理圣教会的依诺森三世,不许主教提出辞呈。告诉他说,应该负起更沉重的负担,更繁忙的工作。快快回去,工作等着他。实在,依诺森三世似为伯铎的继承者中眼光最远大,最富理想,也是最实际的一位。他的目标,是以教宗无上神权统治东方及西方「他宣称不欲自居国王及人民的封建君王」,凡能助他达成目标的人材,他决不疏漏。他矫正了法国的君王,将英格兰的人民从约翰的苛政下解放,宣布赞许圣方济神秘性的宣道,及伯尔文的十字军,利用一切的热情,引导一切力量,以完成他的计画,连最小的情节,也不疏忽。一面他遣十字军远征海外,一面也不忘家门中的「十字军」,一面从事于外方的传教,一面也整顿自家的本堂区。

东游之计,既被打消,狄亚哥主教乃率几个随从西行,踏上归程。途经熙笃外于沙奥内之布根地河岸。在那儿,他们又与南方的异端相接触。因教宗任命熙笃会士们组织宣道队,想借此将南方人赢回正统的宗教。

1205年复活节,狄亚哥主教参与熙笃会的礼仪。这个修道团体的宗教生活大大地感动了主教的心,主教接受了熙笃的会服。但当即离开此地,携带宣道者数名,同归西班牙工作,在蒙培里他们遇见熙笃会院长及二修士坎伯铎和冯刺乌,这两位修士专在郎葛道克讲道。但是在那儿工作的修士都很颓丧,失望,因异端已根深蒂固,以完美的组织,以「实际而又引人心服」的动机及言论,操纵各个阶层。

异端的邪说,来自东方,以为凡百事务,均分为物质与精神。物质主要是恶的,精神主要是善的。这是一种幼稚而顽固的信仰,最能吸引含混而慷惰的头脑。可能较任何旁门左道,施害更大,这只是一篇空论,毫无佐证,但正因此,它使人免得费心深思。所以,在最近两世纪中这邪说仍然诱惑轻浮慷惰之辈,而经由此邪说,竟造出一些神学及教义来。但今日这种论调从未以完全辩证式的姿态出现,因为凡接受此论调者,均为不暇深思的人,所以根本不求明了其原则,只是与基督的宗教自相隔离,扬言不屑和它同流合污而已。基督的宗教则基于对世界更真实,更健全的完美认识,它以天主子降世为人为主论,是物质与精神,神圣与人为的结合,因为「圣言取了肉身」。今日的世界中,这种健全的观念,这种均衡的意识及对物质尊敬是有其重要地位的。

但中世纪的人比今日之人更有科学头脑,更喜数学,更愿为哲人,不肯人云亦云,且更为勇敢。我们早已讲过为何当时的教育以纯科学为主。这种对准确的科学的喜好,使异端分子也须据理立说,所以对他们的信仰也更为坚固。此时的天主教友也很合于逻辑。信仰祈祷,尊重默观生活,以之为灵魂最崇高的活动。相信天主的全能,不以神迹为奇事,且相信天主降生为人,不觉他之变为面饼,有何不合理之处。但异端份子也敢于发表他们的谬论,是一种有逻辑,有组织的神论,也以夸大的方式及修道的生活宣扬。

按异端的说法,既然物质万恶,则无一生物为纯净,而肉体之生活则为无上的,唯一的不幸。物质之本身既为恶,延长物质之存在亦为恶,而产生物质则为大恶。唯一的善举,即是将生命除去。一个异端的『先知』说:「在婚姻中,救赎是不可能的」。另一个又说:「亲属的观念,是世界的咒诅」。「生育人灵,便是生育永罚」。他们的福音是打倒婚姻生活的圣德及其意义而提倡独身主义,不由于自我牺牲,而只由于厌恶生命的繁衍。

因之,自杀是最好的死法,最为圣善。佛教的禅定,成了他们真正的祈祷方式。这些中世纪神论者们操行极实际的补赎及克苦,因为奢侈也是罪恶之一,凡削弱肉体精力者,均为对天主纯认识的阻碍。肉身是绝对禁止的,克苦工具,可自由施用,瘦削而严峻的面貌是异端者的标志一内心圣宠的外在表现,灵魂也须经过克制而与精神完全隔离,脱自肉身,进人虚无。

这种操行,自非一般人所能为者,所以唯有『成全者』,少数被选择出来的人,操行童贞及宗教之神修生活,立誓永不食肉、蛋或奶酪,甚至在同伴之前,什么也不吃,禁绝婚姻,如已婚,则与配偶相离而独自度日。至于其它的群众,连公候及贵夫人在内,虽自属于此旁门左道,并无操行这些克苦之责,只须摒弃对教宗的忠实,及否认一切圣事。异端分子以耸人听闻的邪说拉拢各个阶层,为博取富人的欢心,不惜献给他们教会的款项,为争取工人,为『成全者』开设工厂,教年青人手艺,这是对天主教会的一个有组织的打击。

不必说,异端的主要领导人物是神职人员和贵族。雷蒙主教即被依诺森三世自其任所迁至土鲁斯,因他对异端顽固的同情。这异端团体(6),自有其教宗,主教,辅祭。在神职人员属下,有『成全者』,是对教义原则完全信仰的人,其次是普通教友,尊敬,甚至崇拜成全者,供给彼等饮食居所。

圣伯纳早已感到这种异端组织太完美,太难予以瓦解。他的熙笃会士们也没有更大的成功于蒙培里的公会议中,狄亚哥及道明会倾听这些垂丧修士们的诉苦。他们遇到了无数劲敌:有训练,有才能的雄辩者,社会及财富的威势,商业合作组织的阵容。而这些修土们采取一极平凡而舒适的旅行方式,居住于上等的旅馆,以圣教会法典所容许的豪华自飨。他们与寻常人毫无分别,但这正是使他们失去一切威信的原因。因异端的成全者们致力苦修,很是与众不同!异端的领导者是群众的首脑,是真正的领袖。而葛艾默院长,坎伯铎及冯刺乌的修道生活则极平凡,极贵族化,远不及异端者的英勇行为。为一个外人,修士们失败的原因及可能获取成功机会的方法,不难一眼看出。狄亚哥主教立即明白应如何改善。他指出异端份子的整个倾向,是对物质和精神夸大其实的一面之见。修土们以这种奢华的外表旅行,自不能博取人心。为一个否认尊敬肉体及一切神性的外在表现的人,一个炫示其政治及财富力量的宗教,决不能使他人心。狄亚哥立即把他的言语付诸实行,将随从们遣返西班,亦留下几个神职人员,助他完成传教工作。熙笃的会长及修士们也遵从了主教的劝导,于出外宣道时,与异端者度同样的克苦生活。连道明也受这一改变态度的影。自此以后,他不再被称为副院长,而被称为「道明弟兄修士」。

道明弟兄以新的方法,侧身于新的传教运动中,实践主教的主张,几乎至于极端。他于严斋期间,只用面包及水,居然胜过都普斯的异端分子。他也沿门走访,而从不隐藏其克苦的行径,他决心以异端所用的方法将他们战败,而贯彻主张的能力,竟使异端羡慕他强壮的体格!

但他的克苦,并不只是招摇于外,土鲁斯热心的妇女们,曾费尽心力,为他忙碌的生涯,安排一点儿舒适和享受,列品案进行时,人家也强迫他们泄露一些个中情节,她们却毫不迟疑地说圣人无时不以克苦自制。那若望,圣人心爱的伴侣:「他用苦功的工具」,以苦鞭自责,这已是人所共知的事。「道明和他的伙伴们赤足前往工作」,见者无不景仰。即便在朋友家中用膳时,至少,道明一个人也严守外表的克己。他不拒绝肉类,但不愿人看见肉类在他的碟子里,他以红豆将肉块遮盖,也常在餐前喝足够之水,以免用酒。厄里玛Elias Martin之妻威玛,即为时常招待圣人的年轻妇女之一。她多次为圣人准备伙食,却从未能使他于午餐中用超过四分之一块干鱼或两只鸡蛋之量。所饮的酒中,常搀了三分之二的清水。有一次他生病了,她劝他睡在床上,但她刚离卧室,他即起来睡地上,这个人真不好办,他很固执,她无法协助他。另外一个年轻妇女,也是圣人之友,后成为十字架隐修女,白赛达修女,于1233年列品案进行时以宣誓提出几乎相同的见证,她从未能使圣人用两个以上鸡蛋。因他太消瘦,需要加餐,所以她送上两三盘热腾腾的蛋,但他永不取用。似乎他只嗜爱苹果及萝卜,但也从不多食。她曾多次发现他在她家中席地而卧,因而为他盖上一件外衣,或以他物遮寒。她想圣人一定常睡在地上(8)。热心的妇女之外,尚有一熙笃会土的见证:「他的刻苦到了这般程度,若不是为尊重修土们或其同桌的人,他只用面包及汤…若附近有圣堂,我从未听说他在圣堂之外,另有卧室。若附近没有圣堂,他则卧于地板上,若人家为他预备了床,他则小心地移去被褥,睡于床板之上」。别的证人曾说他有时「过于疲倦,就胡乱睡在路旁」(9)。

这种苦行,是他攻击敌人的利器,也是他勇毅的天性的一个表现。自幼年时,他便习于席地而睡。但丁在《神曲》中,曾歌唱这事,而这习惯,他终生未改。成为会土,他没有自己的寝室,竟死于他人的寝室,身着他人的会衣。但圣道明并不只以苦行陪伴其主教于南部人民中从事传教工作。他们两人,均在熙笃会代表的指导下,过布道生涯。他们于1206年始于塞维安工作。那儿的封候保护两个异端的「成全者」,以自己的府闱为异端地方组织的中心。道明等向他们挑战,掀起辩论。因百姓们都来倾听,他们所操的言语,定是加大隆那及土鲁斯共有的方言。这两位宣道者步向城中。他们的贫穷立即征服了百姓们,纷纷前来听道。武士、农夫、妇女都津津有味地欣赏这天主教的新攻势。这种稀奇的辩论继续了八天,虽未于辩论者中收任何效果,而一般人民,则甚为感动,伴送主教及道明修士,直到第二个异端的大本营:百济艾。这儿,两位宣道者似未得同样的成果,城市的政府权势太大,太厉害,不容人民表现他们的热烈情绪。半个月后,两人离此前往卡卡桑,又展开了八天的辩论,但也没有什么成就。这是一场唇舌之战。两位新宣道者于起初时成功不大,原非意外之事。今日加尔加逊城又依中古时代式样修造起来,由往日的城墙所围绕,我们一看就能明了,为何那时此城完全在军阀的权势下,而那时此城的军阀,也维护异端,人民没有表示与天主教同意的自由。

卡卡桑之后,二人又去菲尔佛及凡耀不久将成为道明弟兄的大本营。成就此刻仍然微茫。

1207年,在巴米尔,由佛阿伯召开一公开辩论会,挑拨他二人于异端份子前辩护天主教的信条。土鲁斯的新主教富尔克及康土朗主教那伐尔均在场。富尔格已是道明的朋友,他的在场,对道明等二人是个很大的支持。他早年为行吟诗人,于1199年与两个儿子同人熙笃会,他的妻子也人了修会。因了他的诗才和修道生涯,在普鲁凡斯异端人眼中,他是个使人倾心的人物,十分欢迎他。所以,这个辩论会大为成功,好几个异端人回了头,其中有闻名的胡督朗(日后成为修会之创会者,叫做《贫穷公教徒会》)及坎阿诺,从辩论会中的审判。)在蒙特利尔及方就曾有多次辩论会,其中有一次,曾产生有名的『火的奇迹』。按辩论会习惯,双方均须将所要提出的几个特点写一扼要,所以在每次开会之前,均有一束井井有条的档早已备妥。道明送上他的《记录》代表天主教一方,其中所书写的材料均细加讨论。但这一天,三位审判各据一见,无法取得协议,仍建议将道明《记录》投人火中,三次均毫无损伤,唯有外皮燃着而稍显焦黑。

但奇迹,不论当时常有或罕见,并不能吸引观众,他们想这其中必有诡计,虽自觉无能将诡计揭穿,道明的这个奇迹也没有产生多大的功劳。所以,次年,狄亚哥主教因已疲乏不堪,又因无法施予群众任何真正的影响力,乃回转他的教区,怀抱着日后仍能重整旗鼓,从事传教工作的希望。但他抵达奥斯玛不久,就与世长辞了。自此,道明遂成为一群彷徨无主的宣道者的首领。

1208年一月十五日,由于一次十字军的撤退,教宗的代表坎伯铎被刺而死,这使异端与天主教间的争辩演化为战争及残杀,政治的仇恨,硬化了宗教的纷争,南方与北方的互恶,找到了寻衅生事的借口,遂使血流成渠,不可收拾,阴谋诡计,令人不齿。南方的首领,是土鲁斯伯爵,雷孟,一个有宗教狂热而无良心,非常虔诚,却缺乏名誉,真理和道德感的人。却应知道,他是负城而战,只为保护自己的领域。对方的领袖是一位长者:孟西满伯爵,基督教骑士中的校校者,但凡和他看法不同的人,就得不到他的同情。后来,因法国君王厌恶外邦王候的干涉,情势遂有改变。很久以来南部地方(又称为「秘迪地区」)已不属于卡贝王朝治下,但斐理、奥古斯都,法王斐理二世,(1180年至1222),通常称斐理、奥古斯都十七世之孙。1214年与英王约翰决战获胜,将诺曼第和安如归属。法兰西王国决心渐次恢复对南方的统治权,深恐这些肥沃的省份,由于他国的干预内战,而落入外人手中。所以,整体说来法国和西班牙的政治领袖并不仇视土鲁斯,也并不希望南方的领袖与教宗相好。于是和平终于来到:不成于战争,而成于谈判。1229年在法王圣路易治下,签订了「巴黎合约」,土鲁斯的治权交还给它的伯爵,而伯爵的未来继承人,独生女儿嫁给法国王子亚丰索。王子死后,她的领域终归法国属下。

同时,孟西满在道明的随从下,节节胜利至1209年在方就,1211年在拉窝,1212年在拉半那达丈n,1213年在穆莱,「一个用刀剑战,一个用祈祷作战」,英国道明会士及历史家德力非于一世纪后如此写着,他们二人间定有相当的友谊。若堂曾说:「孟西满很敬爱圣人」。宏伯、罗曼约1250年补说:「他们彼此间如此亲切,伯爵竟选中圣道明祝福他儿子(10)的婚礼,并为他的女儿付洗,她日后成为巴黎圣安多尼修院院长」,但此时,道明早已看出,为皈化异端,最稳妥的方法并不是战争刀枪和权势,它们都不足以收取人心,纠察的方式,似为最后的措施(11)。

1206年一个炙热的夏夜,主教尚未去欧斯玛,道明坐在方就的北门外阅读,那天正是圣妇玛利、玛大肋纳的节日(七月甘二日)他想到这位罪妇如何变成「宗徒们的宗徒」。他疲倦地坐着,传教工作成就之微使他茫然不知所从。在他面前的斜坡,伸展至广阔而肥沃的山谷月儿就是南方异端的老家。稍远,是劳拉涅宽广的牧场,土鲁斯地区,黑山山脉围绕着东方和北方丰沃的玉蜀黍田,高人云端,正与落日相触。从他所坐的高处,他可以看见卡卡桑及卡斯戴诺大理堡。他不久前,曾在骑士世家的华丽典礼中降福孟福的儿子。稍近处,是蒙累阿,切断了平原,簇然坟起,堡楼森立。附近则村落星布,低矮的屋顶,有如鸟巢,拥绕着教堂。他不自觉地开始祈求上苍,指导他的工作,并求圣母指示他应该做什么,在哪儿选择他宗徒事业的中心。凝神间,夜幕已降,遮盖了山野田畴,掩没了山谷中男女的笑声。忽地,从天际降下一个火球,闪烁不定的旋转了一会儿,便抱着一道光辉,落在普义荒废了的教堂之上。道明仔细地看,自问这是真的神见,抑是疲倦的眼目所引起的幻觉。其后接连两夜,他回到原处,仍看见同样的异象。第三次神见以后,他再无疑惑,再不踌躇,天主所降福的忠仆,打定了他的主意。圣母给了他所祈求的指示。显然,他应在普义和那儿冷落的教堂中开始他的工作。然后,他将找到一生所当循的道路。后人谈说道明的神见,指点他在山上所坐之处。这地方仍被称为『希纳度』,意即:「上主的指示。」

这是他的新事业的开端,是他一生中一个重要的日子,可能也是他得天独厚的一个时辰。希纳度的山丘,将是道明会的发祥地。道明幼时,别人常在神见中看见他有火球相随。现在他第一次自己看见了火球。因了这个神见,将起始一个新的传奇,创造一页新的史迹。

修女

     妇女们在圣教会历史内所占的地位,是不可磨灭的。在初期的致命者中,后日教会中的磨擦、争辩中,在修会生活的形成中,在教育事业中,及一切造就基督教思想的工作中,妇女们都会名垂青史。家庭既为社会组织的中心,人们实由母亲那儿学得一切人生知识的第一课。而宗教的信仰,也是由母亲传给子。自从圣白穷美及埃及圣安当收纳妇女于修会生活之中以后,圣教会又平添了一支生力军。中古时代,封建制度之下,妇女的地位虽低,而其对圣教会的影响则无可伦比。亚里山大的圣加大利纳及其它的致命圣女,圣后白兰,法王路易之母,艾莲诺,及希谢纳的圣嘉琳,圣贞德等,都是这时代信德的中流砒柱。另一方面,异端份子们也很知道利用这个时代所赋予妇女的社会生活自由,在蒙特利尔,封王艾默之母及其妹均为领袖人物,在方就及佛阿所开的辩论会中,妇女们都出头露面。1207年于巴米尔所开的辩论会中,佛阿伯爵的妹子克拉蒙屡次打断道明同伴们的言语,使后者大为激怒,说:“织你们的布去!”但异端的妇女们,正是坐在家中,一梭在手,散布最大的毒害。自1242年至1245年裁判所自土鲁斯地方所得的报告中充满了祖母或母亲传授异端教义的叙述,甚而,一些女性的「成全者」成立了修院,为传教中心,也为贫穷的武士及小贵族子女的学舍。道明的早期传记者们常述说朗葛道克没落了的贵族如何将女儿托付与这类的修院,她们往往从孩提时代就开始学习异端的道理。如此,妇女们或以受过训练的传教士的身份,或以母亲及妻子的身份,协助阿比森(异端派名)的组织。使主教狄亚哥失去再接再励的勇气的,正是这件事!

但在希纳度,天主之母指示给道明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异端在很多方面抄袭圣教会的组织,现在是圣教会抄袭异端的时候了!道明在方就常与失去信德的妇女们交谈,曾召集了不少次的集会,可能连女「成全者」也曾参加。在这些集会中道明讲说异端的恶劣,以之为魔鬼的子孙。但道明并不以集会讲道为满足,他还要自根本做起。作法如何,他也在希纳度得到指示。

他将他的计画告诉了狄亚哥主教,立即着手实行。方就那座被荒废了的教堂属于土鲁斯主教的权下,狄亚哥主教从他那儿取得了教堂的所有权。教堂的名字是:普义的圣玛利亚堂。

然后,狄亚哥主教便嘱托道明完成整个的计画,道明召焦了九位自异端皈依的女子,将她们安置于教堂边草率建造的一个简单住屋中,住屋的形式,稍似修院。这九位女子,据早期的传记说,全是大家闺秀,她们的名字是:阿德莱,巴秀.雷孟那,白伦凯,巴蓓拉.的丽查,若达娜,白尔佩.威玛,顾拉娜,佳瑞及琴其亚娜,后来又加人了玛南达及魏敏纳,她们则是方就城天主教家庭的女儿。希纳度的神见,发生于七月甘二日。十一月甘二日,九位女子全集在一起;十二月甘七日,已在道明的指导下开始了修院的生活。短短的六个月中,道明已实现了他精密的计画。

这几位修女度着严肃的生活。宏伯、罗曼于其所著道明传中写道:「这些天主的婢女,严守会规,常保静默,足不履户。于祈祷等神业之外,则纺织羊毛。道明使他的会士们居住于修女院之外,照顾她们的灵魂,他自己则保留院长的名分,治理修院的精神生活」。早期的传记以狄亚哥主教为创会者,并说他回西班牙是为替这修会募集资金。但稍迟,一切传记都以道明为会祖。自然,在希纳度得上主指示的是道明,会集修女及指导修会的也是道明,所以说道明是会祖,实在更为适当。

我们不知道他是否给予修女们一个明确的规则。似乎他在她们身旁时,只以个人的指导影响她们的生活。也可能以谨慎的态度,为她们写过一种会规。会衣是由道明选的:白衫,黑头纱,未漂白的羊毛外衣。后来,因圣母显现给雷吉那时着圣衣,道明使修女们也加着白色衣。修女们圣德而纯洁的生活,为周围的人,立了真正圣教会精神的表率。

中世纪的女修会,只务默观祈祷,为世界,为圣教会带来上主的降福。她们的功劳,非今日一般作外面活动的女修会所可比。但正因她们不事生产,所以需要一些外来的协助,维持她们的生活,上主不忘照顾他的婢女们。道明的女修会创立后四个月(1207年四月十七日)纳而本e的总主教伯朗籍赠送给修女院院长,他属下的利慕斯的圣马定堂及这堂口的一切收入(中古时代的圣堂往往围绕以田产,田地的收人属于圣堂,今日已无此种现象)。其它贵族也相继乐捐金钱之类,这几位修女的生活,自此得以稳定。

显然地,道明不仅创立了女修院,也组织了男修会。这些照顾修女们精神生活的会士已是今日道明会的雏形。当狄亚哥主教回西班牙时,道明的同伴们并未以誓愿的约束,自属于道明的领导之下,但他们已成为一个有组织的团体,则无可疑议,纳而本的总主教于赠送堂口时称呼「道明及其同伴」,于另一文件中称呼「奥斯马的道明,及其今日与未来,居住于普义的修士修女们」,若堂说:「这团体的组织,得到教宗的同意」。故普义是个分为男女两支的修会。修士和修女各有会舍,却度着同一个团体生活。院长神父管理两方面的财政事务,主持修土修女的团体会议。他对修士们有直接的管辖权,对修女们则从旁监督,他可以矫正修女院长的过失,但如无特殊的准许,他不能召开修女们的院务会议,若女院长拒绝给予修女某种宽容,他决不能给予。

道明同时建立了男女两修会,但在未得教宗圣座正式赞同之前,会士和修女们并未以誓愿自束,也未曾厘定任何规律及宪章。圣人明智而忍耐地寻找他的道路,逐步地试验,筹画,直到他的经验确实告诉他那些办法能使他们更易达到目标,及维持修会中井然的秩序。没有一个人比他的眼光更清晰,而一旦找到了最有效的办法,没有人比他更迅速地付诸实行。他知道他需要什么,当看道明如何完成目的之后,他以全部精力,敏捷的判断及惊人的热情一举而成。但他行事常依照经验,而不依照虚空的学说。以这次创会来说,他迟迟不划定会规,而等待生活的经验告知应保存什么,摒弃什么,最后,他仍采取别人的意见,而不肯强迫他人接受自己的意见。只有一次,他稍执己见,但因别人另有建议,他放弃了自己的计画。这实是真正的民主作风!

我们没有忘记,道明在没有开始和异端接触以前,曾在咏礼会士的修院中,度过九年的隐居光阴。这一段生活,给予他足够的修练,俾后日身为创会者。他曾遵守了圣奥斯定的规则,后来也参考圣奥斯定的规则而立定道明会会规。初创时,普义是男女二修会的中心,与其它修道团无大区别,其后,才逐渐发展他们各自的目标,而呈现了独有的面目。女修会之创办,无疑地是因为道明看清了妇女们对他的事业,能有极大的援助。

至于男修会,则正针对当时异端的特点,异端据有受过训练,而学识丰富的司铎们,对于与天主教教义相反之点,有深切的研究,且善于雄辩,煽惑群众。道明采用了异端的方法,组织他的《宣道弟兄》修会,比异端的组织更完美,训练更深刻,俾能抵制异端。起始时,他集中全力于土鲁斯及南方,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这修会将从他在西那度所瞻望的原野伸长蔓延,直到世界极端。

他以严峻的生活对付异端的苦行,以受过更好训练的司铎对付邪说的教师,现在又以他的女修院对付阿比森异端妇女所散布的毒计。异端利用妇女们教导他人,为传道员,为间谍,为信差,怂恿富有的人将他们的府第借来作宣传中心,而贫家妇女,则以母亲的身份,致力合作推广之异端的领域。普义之创立,恰与这种妇女的活动针锋相对。修女们都是大家出身,大概正因为道明需要有学识的女子,可以教授信德的道理,她们曾是异端份子,熟习异端的教义,知道应如何反驳,也熟识异端的一切计画和方法。唯恐新皈依天主教的女子信德不坚固,他特立一位出身天主教家庭,而生长于非天主教环境的女子为院长。按宏伯、罗曼说,原来正是这九位女子自己建议成立修会:「若你今天给我们讲说的是真理,则我们被错误的精神迷目已经很久了,因为被你称做异端的人,我们一直以他们为宣道者。我们称他们为好人,凡他们教给我们的,我们都全心的相信。但现在我们充满了疑虑,痛苦至极。请你为我们祈求上主,好能使我们从他那学得信德,在信德中生,在信德中死,因之而得救赎。」接着,便是希纳度的神见,普义的创会。创会宗旨,一如异端的女修院,也是为传教与教育,并为躲避恶劣环境的妇女的收容所。

传教的工作似乎并不在修院之外进行。因早期的记载常谈及修院禁地的神圣不可侵犯,及修女们严紧的足不履户的规则,但虽她们不能出外,外人却能入内,拜访她们。道明死后多年,修女院的神师及事务主任,克拉瑞弟兄脱离道明会转入熙笃会时,曾劝修女们转入熙笃会。但她们坚决地拒绝他一切的努力,也不肯接受他为她们所计画的与世界完全隔绝的生活方式。所以,她们的传教工作,是形成一个中心,凡院愿进一步了解天主教教义的人,来向她们请教。而更重要的是她们的祈祷,为附近的地区,赢得信德的恩典。这些修女们所诵念的圣母经,好似向异端人所发的不住的召唤。普义生活中的贫穷,服从,贞洁,使人明了异端的克己苦修并非没有人可以比美。而修女们操行神业的热心,早晚悠扬的钟声,及有规律的生活,都是方就的人可以窥见和听闻的,实际生活的善表,比口舌的雄辩,更有征服人心的力量!

而修院更是一个教育事业的园地。比较贫穷的贵族,无力在家中给予女儿们完美教育的,便送她们到这天主教的修院来。我们已经讲过,异端女修院的工作是一式一样的。有的女孩子,才满两岁,已经被穿上「女成全者」的会衣!这些修院,不仅是施行与阿比森异端所创办的教育中心,也是从天主教家庭逃走的女孩子的避难所。有些妇女,离弃了天主教的夫君,逃到「女成全者」那儿,加入她们的修会。而「普义」的创立,也成为脱离异端的女子驻足之地,在那儿得到收留。

逐渐地,道明扩大他的工作范围。1216年他去过罗马之后,明了了他在土鲁斯地方所试着克服的困难,也发生于其它各地,唯严重程度不同而已。他发现了他创会工作的成功,超乎意料之外,感到应该再接再励,筹画更广大的事业。教宗依诺森三世早欲改革并联合分散在罗马城内外,精神松懈了的许多修院。为此,他修葺了圣西斯笃修院,并将其付与一个修院。依诺森死后,后继者何诺里三世由乌格里诺枢机相助,决定积极完成前任教宗的计画。经过一些时候的迟疑不决,终于1218年十二日三日请求道明接受这艰难的使命。教宗何诺里把自己的家屋让给道明会士们。这房屋处于亚文打丘距圣莎比那堂不远,同时圣西斯笃修院也归于道明的治理之下。于是,大家决定将修女从普义带来,住在西斯笃修院,罗马其它的修女们,凡愿度一比较严肃的生活者,均可加入这个团体。原来的期望,是再将训练好的修女,遣往罗马其它各修院,以便完成一个普遍的改革。

「道明如今掌有由教宗所授予的权柄,他先向罗马所有的修女们讲话,但她们拒绝服从教宗及圣人的命令」至六十年以后,采琪修女如此口传当年的经过(12)。当年采琪修女是一个十七岁的女郎,刚进人圣玛利亚.田普洛修女院。不过,在田普洛修女院中,大部分的修女都开诚的迎迓圣人。这修院的长上是欧珍修女。圣人的口才征服了院长和修女的心,除了一位例外,全体都应允进入西斯笃会院,在圣人手中,修女们重发圣愿,于是道明神父禁止她们再离开修院,探望家庭。这些家庭很快地得到了消息匆忙前来,责备院长和修女们不应放弃一座这么漂亮的房屋,更不该听从一个区区修士的摆布」。道明对这种外来的影响,及修女们的情绪,很是敏感。一天早上,他到圣玛利亚修院来献弥撒,弥撒后,他向修女们讲道说:「修女们,你们已经懊悔你们所作的应许,想要在追随上主的路上,半途而废。所以,我只要甘心情愿的人,进人圣西斯笃会院,并重发一次圣愿」。的确,有几个修女曾懊悔她们的牺牲,但现在她们又找回了失去的热心,结果,全体修女重发圣愿。发愿后,圣人取去了修院的钥匙,负起一切的责任。他派遣修士们常驻其中,日夜管理,并供给修女们的所需。修女们被严禁与外人交谈,若无陪伴者,连亲属也不许相见。

这座修院的表样,很快的名满罗马。在罗马的每一个修院中,都有一部份人赞成革新,1220年二月十五日,严斋期的第一个主日,圣西斯笃修院已修葺完毕,由普义的修女迁往其中,从圣毕比亚那修女院和其它修院来的几位修女,连同几位妇女,也一同迁人,寻求一更严格的默观生活。她们一共是四十四人,在会土的指导之下,而女院长则是自普义派来的。

现在,这种修院生活开始传布各地。1219年二月,道明在马德里又依普义的式样建立了女修院。在罗马,道明会的文件中,尚存有道明写给修女们的一封信:「我们欣悦感谢上主,赐与你们神圣的召叫…女儿们,你们要以克己斋戒,攻击人类的死仇。记住,只有战争的人,才能获得冠冕」。我愿凡在禁地「餐厅,寝室,圣堂,你们要保守完全的静默。在其它各事上,要严谨地遵守(圣奥斯定的)典规,没有人可以步出修院,除主教及其它长上,可以来讲道或视察之外,也不要容许任何人进人修院大门。在守夜以及克苦工具自责上,不要松懈。服从你们的院长修女。不要闲散无事,浪费光阴。因为我们无法给你们任何金钱上的帮助,你们不必收纳会士或其它的人。我们在主内所亲爱的兄弟,玛耐弟兄,既已不辞劳瘁,为你们组织了圣善生活,将负责助你们继续前进,他自我们手中接受职权,访问修院,矫正他所认为不合之处,若他以为需要,可以在大多数修女的同意下,改换院长修女」。

这儿,如普义,也是一个严格,静默,贫穷,服从的圣地。真福玛耐是她们的驻院神师,但没有男修院在旁,是与普义及圣西斯笃相异之处。圣道明给予每一修院以选举自己的院长的权利。

直到那时,会士修女们只遵守圣奥斯定的典规。稍迟,方厘定会宪,送到罗马请求许可。今日这会宪称为《圣西斯笃修女的典规》,因是从圣西斯笃会院传达教宗的权柄到各地。

而普义的修女这时还不是正式的道明会修女。她们是圣人所收获的第一期硕果,与男修会同时建立。起始时并无任何誓愿,只以宗教热心及友爱相团结。这种组织的方式,日后将由一个更大的机构所采用,机构的名称是:「道明第三会」。

修会创立

1207年狄亚哥主教回转西班牙,把昔日会集在他身旁的一小队传教士留在道明的领衔之下。熙笃会的院长及坎伯铎、冯拉乌两位会士对这些传教士虽具有官方的管辖权,似乎实际上是由道明肩负大部分的责任,因土鲁斯区域全在道明职务的范围之中。这小队人马的来源不一,有的是志欲皈化本乡的当地天主教友,有的是昔日陪伴主教的使节团员。他们的数目「非常小」,主教离去时,道明「几乎只剩一个人」,而他的同伴们「在十年之间,并未以誓愿自属于道明的团体。」

这时道明年已三十六岁,正是发挥精力,创立事业的年龄。从幼至今,他一直过着相当孤独的生活,一方面因了环境的关系,一方面也由于他的气质。连在巴兰霞读书时,他也毫无善于交游的大学生的风格,因他太爱读书,一卷在手,再无他思。后来人们常讲说他如何谈笑风生,可亲可近,这却不是他少年时代的性情。许是卡肋路加,帕伦西亚,奥斯玛等地严峻而瘦脊的景物,影响了他性格的形成。所以他幼时十分庄严,沉静,在奥斯玛时,仍然庄严,沉静,在最后五年的生命中,才变得快乐渡潇洒。

这性格的改变,很受十年间在郎奎多传教生活的影响。艰苦苦的幼年,修院的寂静,都烟消云散。他找到了自己的道路,勇毅的前进,充浦了理想和主张,大胆而热烈,在朋友中,显得非常和蔼近人。毫无野心勃勃的恣度,只呈现深刻,多惰,喜爱服努他人。

我们不难猜想,使道明的性格成熟的郎奎多十年生涯,定是充满折磨的。他必须时时刻刻地对付异端的迫害,但他的信德和幽默感似乎帮助他保持勇气,为上主传播福音到底。「有时,异端分子咒骂之余,加以损伤他身体的威协,但他更表示不屈不挠,因为他渴望致命」。有一次,几个异端分子很诧异地问他:「你不怕死吗?若现在我们捕捉你,你将怎样?」他笑着回答道:「噢!我只求你们别把我一下子就弄死,欲要慢慢地千刀万剎,好使我的致命更为迟缓,直到我不具人形,成了一堆血肉,我在天堂上,将有一个更舒服的位子!」为了表示他无畏的精神,他故意从一仇恨他的村庄走过,高声歌唱,好使人人都能捕捉他。好多次,他自知某一时刻,某一地点对他有生命的危险,便来到大庭广众之前,宣讲道理,夜来,便躺在草地上安睡,似乎挑拔人来伤害他。但没有人来寻衅生事。可能是他的安详欢乐使迫害者感觉乏味,因为觉得不值得跟这种越被威协,越高兴的人作对。真的,唯有这种性格的人,最适于作宗徒工作。那些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熙笃会长和宗座代表们从未得到道明那样的成功,他们步步被刺客追踪;但从容笑谑,坦坦荡荡的道明,真使异端分子束手无策。若堂、萨克松尼深识道明的性格,写道:「他常保持稳重安和,唯一能困扰他的,是对他人痛苦的同情心。人心中的感觉,既然反映在他的面容上,从道明欣喜而友善的表情,不难看出他心中的平安无扰。

和善而乐于助人固然是他的优点,而他的笑容满面更能收拾人心。百姓们才一看见他,就被他吸引。」

在工作方面,道明由十字军政权所支持,尤其是孟西满,钦佩圣人大无畏的精神,竭诚帮助他,赠他财物。其它封建公侯,也有奉赠。但道明为接受这些捐献,先取得土鲁斯和佛阿伯爵的同意,大概因他是南方人,所以同情南方,而十字军已经演化方南北公侯伺墙之争,西班牙又正派兵协助土鲁斯。以十字军削除异端的梦想被粉碎之后,道明乃安然地从事于他自己的精神十字军,只向异端宣战,而不再向南方公侯吶喊。但他官方的职务,仍是熙笃会长的代表。按当时档中的记载,他曾释放异端分子。我们很难确知他执行的职务究竟是什么,只能推测他有权审判嫌疑分子,或将他们交给十字军为理。但在何种条件之下,则不得而知。我们可以相信他作过这种事,因他一定和政府方面有连络。然而有些作家以他为纠察法庭的创立者,却犯了丽历史上的错误,与真理完全相左。他确曾为督察官,但在当时人的心目中,这是毫无指摘余地的。将异端赴以死刑,也无非杀一儆百之意,以免灾祸泛滥,直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中世纪至教会与政府一同铲除异端分子的作法,今日的人实无法了解,但按照当时的社会背景,伦理观,这作法原是不得已之举。

道明死后,道明会也是以不得已之情,接受了纠察法庭的职务。1254年宏伯、罗曼作总会长,命令会士们逃避这个职务。1244年加贺全省十会禁止会士接受裁判所方面的任何金钱。1257年在波尔多举行的省会议会命令在会院内,会士不许在裁判员的桌上用膳。1242年五月阿维诺t地区裁判员(15),1252年裁判官圣伯铎、维罗纳。被刺后(16),道明会请求教宗免除他们这个职务。依诺森三世没有答应,而法国南部的主教们又要求教廷仍保持道明会于此职。教宗为了成全修会的要求,渐渐把属于教廷管辖地区:艾普利亚,斯拉福佛罗伦斯最后普文斯这任务交给方济会。自十三世纪末至十五世纪裁判所没有什么举动。其后,十五世纪时,因西班牙假神秘家风涌而起,裁判所又不得不出面干涉。但这已是裁判所的尾声了。

在十字军之外,道明也受富尔克主教的赞助。这位主教,同时是行吟诗人和修道者,对道明是个真正益友,因为他与道明意见相同,而地位相殊,彼此恰好截长补短。主教也有快乐的天性,却有些南方人的不稳定。他始终以为本堂工作是补救当时危机的良方。他的主教身份使他在扩大教会领域的努力上不辞任何劳瘁,但他也看出来本堂工作为收拾人心,仍然不足。于是他请求道明的援助。

1213年卡卡桑的主教到法国去征募十字军人,任命道明为副主教。圣人与麦德范合作管理教区数月之九久,获得了教区工作的经验,一面他仍继续讲道,并在圣拿赛主教座堂中演说,辩护天主教义。他明白地看出,本堂工作不足以救当世之疾,所以感到创立修会的需要。

旧话重提,狄亚哥主教回西班牙时,把一小队人马留给道明,普义成了他们的中心,由于孟西满的捐赠,他们稍有进款。1215年富尔克主教予以赞同,承认他们为教区的修会,并捐献款项,以维持他们的生活。这些宣道者只是教区会士,为土都鲁斯而服务。

同年,有两位同志者加人道明的团体。原先道明会有三位正式的同志:克拉瑞,麦德范及小道明,这两位新人为修会带来丰厚的产业。赛伯铎原为青年富商,入会后,捐与修会一些房产,他曾说笑话:「是我收留修会,而不是修会收留了我」。这句话流传至今,仍为「家门」内的笑料。另一位名叫土道茂,却是一个奇才。他博学多闻,喜爱深思。这小小的一个团体颇受人们爱戴,他们同住在赛拉的房子里,而他人所捐之款,他们立即用来购买书籍(勿忘这时的书籍价值极昂),因他们都是学者,且正在大学中攻读,所以极需要书。

道明渐渐的看清了应如何组织一个易于调动,而有纪律的团体,不需要教区的资助,而能活跃地管理人灵。富尔格接受这计画时,还只相到他的教区,而道明的眼光,却伸展到整个的圣教。当富尔克主教发现道明的工作已超出法国南方的境界时,便要求他回转家园。因之,道明放弃了主教的资助,这使当时的教会法典家们大为困惑,因不知这种不属于教区的修会,合于那种规条!

同年(1215年),拉特朗公议会开幕,富尔克主教携道明前往罗马参加。由于道明是主教的神学家,仍着咏经司铎的服装,且有资格主持会。他的第一个活动,是前往拜见依诺森三世,求他赞许普义的创立。十月八日他得到准许,修女们在圣奥斯定的典规之下,可自由选择院长,除土鲁斯主教外,无其它长上。可能道明向教宗呈述他正进行中的工作,因为在大公会议所定的教会法典第十条中加入下面一段文字:「在基督教友拯救灵魂的最妥当的方法中,圣经实为其首。但主教们由于工作过多,或年老多病,或受异端逼迫太甚,或缺乏学识──这是主教的一个不可容忍的大错──往往不能将全力付于宣讲道理,此条法规请彼等选择适于执行宣讲工作的人,于主教不能分身时,代彼视察教区,宣讲,并以善表造益于所照管之群众。」(这些宣道者应有足够的生活费用,俾不致由于谋生困难而忽略传教工作)。很可能由道明及富尔格建议给教宗,至少,教宗也因普义组织及工作的报告而决心插入这段文字。由此可见道明很有把握地知道他的计画定会由大公议会所赞许。但实际上,圣人竟从十月等到次年四月方得到正式的准许。大公议会开会自十一月十一日到1215年十二月底。会后,道明仍未得任何答复,罗马对于这种过分大胆的计画,很觉犹豫,不肯立即赞许。

道明曾觐见教宗,举出富尔格主教和西蒙公爵为保证人,并将全部计画呈报给教宗,这是一个真正的修会,以宣讲信德的真理为其工作,应能生存于各地。教宗觉得修会的组织和它的目的都太新奇了。

第一、一个遍及全世界的修会,由一个人为首领,是自古未有之事。本笃会每修院各有其会长,互不关连,咏礼司铎也各自为政,自然,在本笃会中,自从巩利及熙笃的改革后,已由一个母院管理,联合一些分院,而咏礼司铎中也出来一个圣诺伯及一个圣吉伯把不少的会院联合在一起,但这仍与道明的计画悬殊。道明的计画,只能比之于十字军东征后,由武士们组织的医院服务团,专为看管圣地,照顾朝圣者。这些服务团由一个总团长和他的参议们治理许多分省,但他只在东方工作,而他们在欧洲的分省,只为召集新团员并予以训练。从未向罗马请求任何赞许。稍迟,我们要看到,当宗座给予道明会创会的赞许时,不知采用什么方式才好,最后,还是一步一步地,由四张通谕安排了这件大事。

而教廷不能赞许道明的计画,更因为拉特朗大公会议刚刚才禁止增加修会生活的新花样。自1063至1208年已经有十二个修会或咏经律修会创立。圣教会在这种情况下,更望改良已有的团体,而不愿再出奇立异地创新会,好似任何人在任何地方,都能自言有了神见,而因为这神见,就得立个修会。大公会议公布说:「惟恐过多式样的修会规则使圣教会产生紊乱,我们禁止任何人再创新的规则。谁若愿做会士,应采用一已得宗座赞许的规则。谁若愿创一新会院,应接受一已得准许的修会会规或会宪」。

至于道明现下所从事的宣道工作,对谨慎成习的教廷,也似乎过于大胆。不久之前,一些热心的宣道者因无知之故,歪曲真理,名「瓦登斯派」及「屈辱者派」,现在罗马教廷对这种作风仍抱嫌疑。

对于新会规问题,依诺森三世要求道明回到他的六位同伴那儿,问他们愿采取哪一个已得赞许的典规,大家的同意,将决定会规的选择。道明乃急急赶回普义,从土鲁斯召来他的弟兄们,在他离家的几个月中,六位弟兄,已变成十六位了,奇怪的是,早期的传记作者们,都没有记下这些会士的名字。只说他们大约是十六人。直到纪伯纳才试著述说十六人的名字,并说普义是他们集会之处:「我找出了他们的名字:法玛窦弟兄;伯特澜弟兄;赛伯铎,土道茂,他们是土鲁斯的市民;西班牙的玛纳弟兄,圣人的兄弟;法弥格弟兄和小道明弟兄,是西班牙人;那若望弟兄,英乐伦弟兄,麦德范弟兄,奥载黎弟兄,是助理修土,克拉瑞弟兄,嘉瑞弟兄,马伯铎弟兄,高默志弟兄及邬弥格弟兄。」这名单中实际只有十五个名字,漏掉了几个当时不太确实的名字,是维他理弟兄,诺矣弟兄,普义的院长,及土鲁斯的威廉、雷蒙弟兄这十六位出人头地的宣道者于1216年八月会集于普义,向圣神祈求光照之后,一致选择了圣奥斯定的典规。早期的传记说:「大家几乎立即选择了圣奥斯定,这位大宣道者的典规,而在此典规上又附加了一些关于饮食,斋戒,求乞及服装方面的严格规定。他们决心不据有任何产业,以免对暂世事务的用心,妨碍他们的宣道工作,但他们能接受藉以维持生活的入款」。宏伯、罗曼写道:「因为这新修会需要对于求学,讲道,贫穷,及其它方面的特殊规定,所以需要选择一个可以附加这些规定而不相矛盾的典规。奥斯定典规口有神修方面的规定,数目又少,很容易加上为宣道职务所应附加的规条。」这个选择,的确明智,因圣奥斯定的典规,原是最没有繁琐条文,最古老的西方修院生活规律,它是由一位神职人员,为神职人员而写的。

在没有回到罗马取得最后赞许之前,道明和他的同志们先得确定一个会址,俾在那儿履行会宪。在土鲁斯有一个空修院,包括奉献给圣罗曼的一座小堂和一个招待所。主教及咏经会士们答应把这修院给予「宣道兄弟们」。这些宣道兄弟遂于七月初会集于主教座堂的会议室,土鲁斯的主教和其它神长也在座。市长在众人面前,庄严地宣布了将圣罗曼堂及一切附带收入让给「道明修士,宣道者们的院长,及其现在与未来的同志们」。双方在证人面前立了字据之后,由主教及市长盖印。

道明当即把他的兄弟们迁往新会址。这修院很小,又是一个招待所,不大适于度修会生活。但扩大的工程,进行得相当快,八月甘八日,圣奥斯定庆辰,兄弟们在欢乐中庆祝他们会规之父,这一天,圣人接受了那若望的圣愿。他是西班牙北部巴斯克Basque人,随主教来土鲁斯,倾心于道明,再不肯离开他。他说道明「深得众人之心,富翁和贫汉,犹太人和外方人,除了异端和圣教会的仇敌,大家都喜爱他」。那若望是圣人的「爱徒」。圣人死后,真福若堂迁移他的遗体时,那若望亲自在场,并在圣品案进行中作证。

新会院成立后不久,圣道明重归罗马。1216年,维雷盂赠给兄弟们一座房屋和附属的葡萄园。伯特澜兄弟为土鲁斯修院的院长。其它房地的捐赠相继而来,兄弟们遂得不住地扩大院址。

道明于1216年十月回罗马,依诺森三世已于七月十八日在白鲁加去世。由新任教宗何诺里三世,昔日的沙维里枢机接见道明,听取兄弟们的决议。其后又许久不见下文。若说是教廷仍反对创会的计画,似乎不可能,因依诺森三世已经赞许了道明的草案。若说何诺里难于撰拟道明所需的档,也觉不通,因已有不少修会在宗座的通谕,或至少教廷的保护下成立(比如去年「普义」的成立)。但至今尚没有一个修会胆敢要求教宗庄严赞许他们的生活方式。教廷觉措词很是为难,因为没有先例可循。十二月甘二日教宗才向「道明,土鲁斯的圣罗曼修院院长,和他现在与未来的弟兄们」发出第一道通谕,采用传统的句法,将土鲁斯会院收纳在他的「保护」之下。在伯锋圣殿中众枢机面前,正式颁发了通谕,然后,由教宗及八位枢机当场签名。道明将通谕带回土鲁斯,至今仍存于都城的文献中。教宗以十二条文,说明他对于新修会的期望及所赐的特恩:

修会之建立将为永久性者。普鲁毅等产业及收入,将全为修会所占有。

 

会士们免缴一切征税。

 

准予收留神职人员及助理会士为会士。

 

发过圣愿以后,如无院长准许,无人能转入另一修会,虽另一修会规则更严,亦不能任意转入。

 

有权介绍给主教管理属于彼等之任何堂区之神父。他在精神之事务方面服从主教,在暂世之事务方面要隶属于修会。

修士们无任何另加而特殊之义务。

 

 

应自教区之主教领取祝圣,晋铎等礼节所用之圣油。

 

准予在自有之墓场埋葬,不仅本会会士,凡自愿被葬于修会墓场者,亦得准许。

 

院长(此处即指修会最高长上而言)应由大多数之投票选出。

 

给予此修会一切所需要的设备,自由及合理的惯例的许可。

 

如无教会法典之批准,无人可干预会土们之利益。

十二月甘三日教宗何诺里摒弃古旧的词法,重颁通谕再申前令:「天主众仆之仆何诺里,向其亲爱之神子道明及彼已由圣愿或将由圣愿自束于守规生活之弟兄,祝以康健,并赐以宗座降福。我等以贵会为信德之先驱及世界之真光看待。我等今再申前令,尔等可享有一切现有及未来之产业,且我等将照顾及保护尔之修会及一切特权。颁自罗马圣沙比那,正月十二日,1216年,本宗座在任第一年」。

但教宗无意中竟忘记提说修会创会的目标。通谕虽准予立会,但并未给予会士们以宣道的权利,所以在教友,主教,及其它司铎前没有价值,这使会士们相当失望。当道明远去罗马时,会士们独自面对无数难题,国籍不同,性情各异,修院之管理,责任极重,财源枯竭,无以为生,有几位弟兄已经动摇。可能土鲁斯的主教警告了圣道明,道明乃往教宗面前请示。1217年一月甘一日,教宗致书弟兄们,予以安慰及鼓励,并指明他们的工作是宣扬圣道。他称他们为「极亲爱之神子,圣罗曼修院之院长及诸会土,土鲁斯之宣道者」。早在1215年,道明即已请求教宗赐会士们以之名,现在这名称是正式的给予宣道弟兄了。继之,教宗称扬「以信德为甲,救赎为盔的基督的壮士们」的勇敢。他给予他们全权「宣讲天主圣道,不论顺境逆境,总要坚持不移」。

但这次还缺了一点,十二月七日第四条通牒将全体弟兄置于道明权下,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不可他去,除非为遵守一更严厉之会规。

一个新的,适应时代需要的修会总算成立了。十六位弟兄,在圣罗曼堂附近建造了修院禁地,各人有小屋,可以静读,另有合适的卧室,圣道明于五月回土鲁斯留居于圣罗曼修院,直到八月十三日。

当他旅居罗马时已结识乌格里诺枢机,但后来成为教宗国瑞九世,将道明列入圣品,于通谕中充分表示他与圣人的友情。道明也结识了圣方济,彼与道明十分相似,又极为悬殊。在严斋期中道明于圣伯多禄堂不住地讲道及授课,复活节后他离开罗马,穿越阿卑斯山及洛那河,路经阿葛德及那而本,将所携教宗的书信交给总主教,又到加尔加逊往访孟西满。在未达普义,与弟兄们久别重逢之前,他处处见到异端在他外出时所获得的成功,可谓触目惊心。南方的城市已驱走十字军,马赛逐出他们的主教,公开污辱圣体和苦像。普鲁凡斯一片混乱,塞文那及维味又反抗西蒙公爵,后者离开摇荡不定的土鲁斯欲予反抗者以当头棒喝,欲被击败。公爵在法国的权势完全崩溃,教宗乃向巴黎大学和他的宣道者们请求挽救危局。

一位枢机主教代表教宗来到孟西满,他的红衣成了异端的标的,一支冷箭,射死了他的随从。同时,土鲁斯展开公开的反抗,1217年九月一日异端的领袖孟西满伯爵又回土鲁斯。当道明召集他的队伍时,十字军已完全倾覆。

八月十三日宣道兄弟们在阴暗的情绪下开会,圣道明似更苦闷。因他在神见中得知孟西满的死亡,已在眉睫。他忧伤地谈讲土鲁斯的前途,引用一句西班牙的箴言:「仁慈若行不通,就该给他一棒」,兄弟们仍然重发圣愿。十五日,道明忽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遣散了他的弟兄们,他从长窗遥望土鲁斯的山谷及一片玉蜀黍田地,说道:「我们得去播种,别让种子们活活冻死」。又说:「你们不能再同住在这个房子里了」。兄弟们惊异未已,他继续告诉他们孟西满需要援助,教宗已命令宣道者及教授们全体动员,修会曾需要时日,发展其修会生活,如今,已不能袖手旁观了。兄弟们并不知道他的神见,只觉惊奇,却不敢发问。伯铎、弥格、小道明、高默志回西班牙。法玛窦、伯特澜、玛耐、西弥格、英乐伦、那若望、欧戴立,代表各个国籍,去巴黎分散于巴黎大学中。他们携带教宗的信函,道明鼓励他们无限地依赖上主,并保证他们的成功。他要他们赤手而去,但那伐尔的若望兄弟不敢依从这劝告,虽圣人跪地泣求,他也不肯答应,最后仍带了小小的一点款项启程,赛伯铎和土道茂留在土鲁斯,诺埃院长和克拉瑞留在普义,道明自己和麦德范将去罗马。但因有四位青年,刚刚加入修会,需要接受训练,圣人乃应允暂留普鲁毅。四位新兄弟名:土阿诺,罗梅欧,沙彭斯及米雷孟,他日后将继富尔克为土鲁斯主教。

十二月,道明离土鲁斯经米兰及波罗那到马罗,于1218年驻于永城:罗马。但在弟兄们尚未四散之前,他告诉他们愿意以皈化东方的鞑靼人为他自己的任务;请求他们选举一位永久的长上以代替他的职位。因他一再请求,兄弟们迫不得已,选举法兰西的玛窦,名之为「院父」,这是古代隐修院院长的称呼。法玛窦是道明会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院父」。后来,弟兄们觉得「师尊」比「院父」更为适当,因他们的圣召是宣道者及导师。他们更需要一位元老师,一位学者,神学博士,领导他们研究,鼓励他们作「信德的先驱和世界的真光」,而并不需要一个父亲。

没有一件事,不包括在他们的行动目标之内。既无权,又无名,更无人,他们却将作一切知识的领袖。道明对前途抱着无限希望。教宗对他只有善意,兄弟们都年青,小小的道明会已准备好从事一切的冒险尝试。

 

 

 

 

 

宣道者

宣扬圣道,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工作!这时,法国南部向传教士所要求的宣道,是简单,亲切,易于了解的信德要理,但为解释这些要理,必须先确实地准备,深刻地研读!

十三世纪之前,圣教会的风气日颓,人性的软弱,已不足以实践一个神圣的理想,许多神职人员,连身居要位者在内,过着使人不齿的生活。但他们的堕落,也使人惊觉,感到自身宗教热忱的不足,所以一些教友起而从事革新。此时司铎们的最大过失,是疏忽了宣道工作。徒有弥撒圣祭和礼仪庆典,而讲道台则空空如也,而这时人民正需要司铎们以宣讲领导他们走上革新之路。

因此,一群教友,开始从事传教工作。在瓦登斯的领衔之下,一个以宣扬信德,重振善良风气为目标的组织问世。教宗亚力山大三世热烈的欢迎这个生气勃勃的团体。准许他们传教,给予他们讲道的自由,降福他们的工作。但这群人毫无神学训练,对他们所传扬的福音不能了解,所以在谈论信德的真理时往往发生错误。起初是由于缺乏知识而误解教义,最后竟堕入悲惨的结局,脱离了圣教会。

当「瓦登斯派」活跃时,另有一种奇特的组织产生,名叫「屈辱者」。这社团是由一些龙巴第地方的贵族组成。他们因对国家欠忠,被皇帝亨利五世发配到阿卑斯山的另一方。在充军地方,他们懊悔已往的过失,而形成一种以补赎为目的团体,身着灰色衣服,专事服务贫病,皇帝去位以后,他们重归本乡,但继续充军时代的服务工作。他们在德国学会了织造羊毛衣服,归国后,教给贫穷的人,操这个手艺。但逐渐地,这些「受屈者」也开始讲道,并守起圣本笃会规来。不幸,他们毫无神学上的知识,也走上伏德瓦派的道路。教宗路其奥三世于1184年将他们解散,撤回他们讲道的准许。但他们并未服从教宗的命令,继续活动。到教宗依诺森三世,本着他远大的眼光,给予他们其中一个支派服务教会的准许,他将他们聚集在隐修院中,将一部分晋升铎品,而居住于修院外者,则由已升铎品者负责指导神修生活。这一群教友,在不同修会的影响下过了不少年的「精神流浪」生涯,如今总算有了自己的神父管理领导他们。

他们自教宗依诺森三世那儿得到继续讲道的准许,但自此以后,他们的道理中,再不许触及圣教会的教义。因他们没有受神职人员的训练,所说的话很不可靠,他们只许做伦理上的劝戒。依当时法定的词令,这些普通教友可以宣讲「补赎」的道理。这词令是纯法律性的,与圣经意义丝毫无关。圣五伤方济的传记中常说他「宣讲补赎的道理」,就是自此而来。就是说,一个热切爱慕天主,而未曾读过神学的教友,可以全力,全心地宣讲基督的仁慈,唤起大家一起赞美上主,就善规恶。而对于教义、信德方面的理论,应只字不提。

圣道明对他的修会的工作理想,是和这个大不相同的。他们不是「宣讲补赎」,而是解释信德的真理,谈论天主之国最深刻的奥迹,这是他为自己和他的神子们所选的道路。自从朗葛道克起,他的工作,是和异端辩论,着书立说,以天主教信德的神学攻击他们的谬理。他之所以会集同志,也是为了以学问胜过异端的学问,他方才迁入塞拉在土鲁斯房屋中,就将六位同伴领到大学中听取一位英国籍名教授的神学课。「这位教授名亚力山大,日后将成为道明的挚交,科芬特里及林希费尔二地之主教」。这时,他们尚未得到教宗的创会准许,且尚未请求准许,我们不难明了依诺森三世的犹疑不决。他于1215年,圣人第一次提出请求之时,不打算给予任何确切的答复,只遣他回土鲁斯进一步地组织他的团体,如此,他明智地拖延对这一类以宣道为目的的修会的公开承认,因为过去的经验,使他感到谨慎从事的必要。这也使我们看出道明的胆大,敢于向宗座请求赞同一个与当时的法律和经验都不相符合的计画,那些热心而无知的教友,为改良当时的陋习而作的宣讲活动已显示人们如何能滥用自由,而且圣教会的一个大公议会又刚刚禁止创立新修会。何况道明又要求史无前例的公开的庄严的认可。但最使人惊异的,是教宗不但给他准许,且如此宽洪大量地给了他!通谕的文字是值得纪念的。为当地的人士,它别具深义:这是对过去的决裂。不管旧日的经验,不管旧日的法律,也不管保守派法典家的反对,道明会的工作终由圣教会所接受,且「以尔等之修会为信德之先驱及世界之真光」。教宗勇敢地重新打开这令人心悸的道路,而当罗马信任他的儿女时,便信任到底。道明以他的名誉保证不负宗座的赏识。武士世家的后裔,自有其豪爽的为人,说得到,做得到。

试观道明的生前及死后修会发展的情形,也足以明了会士们的宣讲圣道的圣召。当道明遣散他的小小的队伍时,一部分被派到当时欧洲知识权威的中心-巴黎。为首的是玛窦教授一「通晓一切教义的学者」,和他同去的是那伐尔的若望和英国的老楞佐,他们尚未完成学业,去巴黎正是为继续攻读。此外有法伯拉的米盖尔,他当即以「讲师」的名义,负起同志们学业的全责。不久之后,他们经一位巴黎的教授,巴若望e手中接受了一所房屋和一座奉献与圣雅格的教堂。这位教授日后也成为道明会士。由于会士们的声誉卓著,人们称彼等为「雅格宾」。后来,法国大革命时会士们离开这修院,有些革命党人会集其中,也被称为「雅格宾」。

1219年,这修院已有会士三十人。十五个月间,竟增加了二十三人!那若堂记载道:「弟兄们居住于一修院中,并召集许多优良的神职人员,后来,他们都进入宣道会。产业之捐赠及其它收入相继而至,且道明所预言的成功也完全实现」。他们从巴黎分布到整个法国,只停留于有主教座堂的城市,其缘由容后细述。如今,虽创办伊始,兄弟们已致力于研习及授课,一面在大学中求学,一面教授生徒。同时,道明在大学城的土鲁斯留下两位弟兄创立一个很大的修院,至今仍为该城建筑艺术的一颗明珠。他本人在罗马宣道。教宗满意他的成就,继续保留他的修会,将西斯笃修院给了他。当这修院得由罗马革新生活的修女所居住时,兄弟们又须另觅他址。欧诺里奥三世乃赠与他们莎本那堂。1220年他们迂居时,兄弟们的数目从六人加增到四十人。记事上说,当他们迂居时,「捞带书籍」,可见那时罗马的弟兄们也是一些青年学子。

1218年,道明刚抵罗马,便遭弟兄们到欧洲最大的学府,被罗那大学研习圣教法典。他去罗马时曾经过波罗那,就已决定在那儿创立一个团体。巴黎,罗马,波罗那──宣道弟兄既方教授,必须立足于大学城,俾能有研究及讲学的机会。也是在波罗那,会士们得到道明所期望于本会的最大的成功。那儿的圣召,大半来自最有名的学府,因之人们开始埋怨说教授的讲席将空无一人,而道明会将奎继波罗那城的教育界。但那儿的成功,实由于一个非常人物的努力,他名唤雷吉那Reginald教授,是奥尔良「圣爱年」堂的总铎。(他未来之前),若堂说:「兄弟们贫不聊生」,但他的来到,转变了弟兄们的命运。他有火一般的热情,及超绝的人格,他在罗马时,常想在一种贫穷的「境界」中宣讲圣道,一位枢机把他介绍给道明,他立即回应了道明的计画。(被道明的风仪和口才所倾服),他向道明毫无隐藏地诉说他的梦想和他的野心。两个人很觉得志同道合!当雷吉那从主教那儿得到辞职的准许后,便进入修会,并被派往波罗那创立新会并召集新同志。若堂说:「口若悬河」。而最钦佩爱戴他的,是日后将在士林神掌界的莫奈达,威保禄,英吉伯,克罗兰,涅那佛的雷孟,瓦而特。瓦氏是大学中著名的文学教授,罗伦将成为大辩证家,被喜爱当代的文人习气,老年时,还常骑驴出游,与人辩论。

1219年雷吉那将兄弟们安置在葡萄园的圣尼格,无意中准备了圣道明去世的地方和他的墓场1217年年底道明从波罗那到罗马去,由他旧日与阿比桑异端作对时的老伙伴侣麦德范及四位初学生相陪,四人名奥多,亨利,亚伯,国瑞。前三人是会中最初的条顿族青年。他的宣道工作极为成功。在列品案中,有一位证人述说:「人们极愿谛听他的言语」。似乎他也向城中的隐修士及隐修女讲道,不论何处他的道理都在听众心中留下极深刻的印象。他走到那里,人们都蜂拥而至,百姓们甚至把他的衣服剪下来以纪念他曾经来过。

自然,在这种情形下,修会的圣召仍源源不绝。道明似乎特别的爱年轻人,而年轻人也似乎特别爱道明。狄奥多利曾写道:「有一天,这位天主的忠仆接受了一位漂亮的条顿青年亨利为初学生。他是贵族出身,也有高贵的性格。他的家庭因他的入会十分震怒,要设法把他从对圣道明的迷恋中拔出来。道明小心地把他遗遣走,由他几位年青朋有友相陪。亨利安然从诺曼他路过了泰伯尔河,那时他的家人认出他来,在后面追赶。初学生急急向天主求助,顿时河水怒涨,就连骑在马背上,也不能渡过。家人被这种现象所震惊,不敢再试着改他的主张。而他的意志更为坚定,与年轻友人们同返圣斯笃。路经泰伯尔河时,见水面又已恢复常态。」

后来,他又在巴黎收留一位青年学子。这位青年倚窗闲望,忽听街上有人以法语唱道:「时日悠悠,徒留世间烦恼;时日悠悠,一事无成人老」。起初,他只觉那音乐的旋律和快乐的情调使他心恰神注,渐渐地,他觉的歌词触动他的灵魂,「次日,这位富家子弟,便放弃了他所有财产,进人宣道兄弟会。他的名字叫盖里,日后创立麦兹的会院,并为第一任院长」。

1218年十月圣道明回波罗那,在那儿停留直到十二月,乃由奥尔良的雷吉那尔代替。他取佛拉明道去土鲁斯和普鲁毅,最后,于十四年的流浪生涯后,重归西班牙,只为鼓励乌载洛的米盖尔和小道明。小道明失去了勇气,到义大利来找他的神父来了,米盖尔独自留在西班牙。道明和他的「小」伴侣,冒着严冬的风雪,经过荆棘谷,攀越卑莱内山。他到达布尔葛时,佛定南三世和母后在那儿迎接他。最后,于耶诞节日抵塞高维亚。他在那儿停留到次年二月,创立修院,又以动人的口才召集了一群热心的宣道者,由高伯朗弟兄为院长。然后,又经吉弥尔及卡肋路加而抵马德里。在马德里他建立了两个修院,第一个修院由其早年的同志麦迪那的伯多禄为长上,第二个修院由他的弟兄玛那领导。然后,又经撒拉高沙及巴塞隆纳,越过边界,到土鲁斯及普义,这是他一生最后一次到这儿来了。诺埃院长已于最近更换,由克拉瑞任院长及事务主任,这个选择并不太合理想,因克拉瑞太爱手工的操作,不甚热衷于学习,而普义的修女们则甚为好学。道明从普义派遣利罗梅欧及阿诺到里昂去,同时把利慕斯圣堂交还给那尔本的总主教,圣人这一次万里长征,把他修会的范围,从罗马扩展到西班牙,穿越了许多国界,已俨然不再是小小的教区修会了,他的弟兄们即将展开广阔的传教事业。

复活节时他经过罗加马度,当代法国最有名的圣堂,亲睹传奇性罗兰的宝剑,记起十二个月以前,他如何越过荆棘谷,在那儿,他作了一生最后一次的信德辩护。其后,经奥尔良来到巴黎附近,一游当代的世界文化中心。他在那儿收蒙威廉入会。昔日,威廉曾在罗马乌克里诺枢机处与圣人相会。又收留了德亨利,是道明会中学习犹太风俗的第一人。也是在巴黎时,道明讲述雷吉那教授的圣迹给若堂听,他一位年轻的辅祭者。道明去后,若堂获得硕士学位。六月和七月间,圣人留在巴黎,将兄弟们遣往利慕斯,连姆斯,普阿底埃,奥尔良。他鼓励弟兄们的研读,更安慰,鼓励他初期的同志们。这些人在一群新进的学者中,有些自叹不如。赛伯锋,这位商人,把自己仅有的一部圣额我略说道录和同伴们的万卷书相比,不但吃惊,也觉羞耻。威廉.克拉莱离开了这些不识五谷的书生们进入隐修院,伯锋彷惶无主,来向道明请教。道明回答他说:「去吧,我儿,抱着信赖心去吧。我每天要早晚两次为你祈祷。不要使我失望,你要赢得很多的灵魂,造益广大的人群」。圣人的热情,使伯多禄的勇气死灰复燃,而圣人的言语,日后也一一实现。

这时,教宗六月间从罗马避难到维特堡的消息传来,道明在圣神降临节又离巴黎经谢那河上的卡土地雍,经米兰,波罗那,佛罗伦斯抵维特堡来到何诺里身边。与他同行的,是蒙费威廉和助理修士若望。在那儿小住之后,拖着病体,来到罗马,在罗马度过了漫长的冬天,一如1215,1216,1217年所作,1220年五月他重循加西盎道去维特堡,波罗那,五月十六日圣神降临节的前夕,他召开第一次全体弟兄大会。继之他去隆巴帝传教,因为教宗任命他为一个宣道十字军的首领,其中有各种会土,隐修士及咏经团司铎。「我们命令你们与宣道弟兄会的院长道明同往宣讲天主的言语,俾真理的光明将许多徘徊于黑暗中的人领回家园」。但这计画似乎与昔日在朗奎多者一样不可实现。最后只剩道明和他的弟兄们和异端相抵触。他在克蒙那第二次会见方济,这位圣人甘贫乐道使他极为感动。圣母升天节时他回波罗那,见到修院的新房,宽敞的卧室,华丽的屋顶,不禁大怒,他遣去了工人,停止了建筑。直到死后,若堂方准许完成房屋的工程。圣人通常为鼓励研读,节制他对贫穷的爱好。这一次,是刚才与圣方济长谈之后,他似被兄弟们的讲求舒适所激怒。他原是以贫穷为宣道的方法,否则,并不只为贫穷而贫穷。但有时他深感会士们自投「有闲阶级」安逸自在的危机。就在次年,教宗发表文告,说:「有些陌生分子,自称宣道兄弟,以宣讲天主的言语为借口,欲收敛金钱,站辱以贫穷为主的真正宗徒工作。这件事展开了道明会士们的讨论;若兄弟们可以有入款,就不是真正的贫穷,但若没有入款,就免不了要从圣神的布道工作中找寻求生之计」。道明这时主张应将两件事完全分开。他建议由助理修土们管理团体,捐募金钱,而兄弟们在团体中只有吃住,完全由助理修士照顾。经营财物的应是些商贾之辈,而兄弟们只应以宣道为事。没有一个人接受这项建议,投票的结果,道明的主张被否决,而道明立即放弃了他的计画。

1220年年初的最后一项重要工作是遣送宣道兄弟们到东欧和北欧,将宗徒工作范围扩展到斯拉夫及斯坎地那维的人民中间。他的门徒们已包括所有的国籍:西班牙人,法兰西人,诺而曼,德国人,义大利人。现在又加入了几位斯拉夫人,他们举止缓慢,擅长音乐,温柔顺从,而内酝革命精神的暗火。这几位斯拉夫的早期会土,是葛内生总主教的两个侄儿雅钦及塞斯劳两位年轻的司铎都是克拉考的咏经会士,他们的主教刚从克拉考迁任到葛内生,他们陪伴他往游罗马。他们也像雷吉那一样,计画着宣讲圣道的工作,而道明恰和他们相遇。这两位青年,也拜倒在道明的魁力之下。与他们同来的,尚有两个侍从,捷克人摩亨利和德何尔曼。他们和道明长谈,告诉道明基督教王国集团中的东部人民如何受鞑靼人和芬兰人的欺凌,北方的外教人如何压迫他们,而德铎族武士的十字军并不足以抵御侵凌。圣人承认这呼吁的紧急性,也极愿派遣弟兄前往协助向他提出正式请求的总主教,但因为人数不敷,也不得不拒绝了,会院之多使他不能──照料。但他建议主教为他集一些有能力皈依北方和东方各国的人材。一方面是主教的努力,一方面也是道明的影响,主教的两个侄儿和他们的侍从首先回应了道明的召叫,他们都聪明而勇敢,不怕辛劳,也不畏艰险,四个人一同接受了会衣,稍留罗马,由道明加以准备,1220年四月,他们回到祖国。日尔曼人在加林迪亚一带工作,捷克人在摩拉维亚和西莱西亚工作,而塞斯劳以普拉克为工作中心。四人中最伟大的雅新德人充满冒险,也充满了活跃的宗徒事业的生活,在维斯都拉,丹麦和俄罗斯创立会院直到基夫,在鞑靼人所扰乱的地区,也奠下道明会院的基石。

说到这里,已经足能使人明了道明创会的宗旨了。他不要采用古老的传教方法,以道德的劝谕和规诫为主,却要做一个高级的文化工作,以当代的语调,阐扬信德的真理,以神学的论述,教义的讲解,把圣教会的宝藏为大众开放,以光照教友们的生活,这是他的使命。一位现代的作家曾称道明为「欧洲的第一位公共教育家」。纽曼枢机说圣本笃代表圣教会的退隐荒漠,而道明则代表它的卷土重来。

而确定道明会宣道及教学工作的,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即是当时基督教集团的教育危机,欧洲古老的教育组织,已经崩溃,凡有主教座堂的大学城机难觅得师资。

1172年拉特朗公会议责备主教们不施以足够的神学教育、命令他们立即设立教区公校。1215五年公议会再申前令,并严厉地谴责主教们迟迟不设神学讲座,但并不帮助主教们完成这工作。许多教区实在无法设备或支援一个神学院。六十年后,圣多玛斯回驳巴黎大学的教授对道明会士教授神学的责难说:「在俗神职人员实无能力奉行拉特朗公会议所命令的在每一城中应有神学教授,谢谢苍天,会士们在这方面所作到的,比会议所要求的还要多得多」。事实上,主教们一见道明会士来教区驻足,就自觉不必再为教授神学的事操心了。麦次的主教,向宣道兄弟们致欢迎词如下:「与他们合作,不但教友受他们宣道之益,而神职人员也受他们讲授神圣学识之益,所以教宗圣父和许多总主教,主教等都赠房屋给他们。」他指的是土鲁斯,里昂s,烈日,米兰,陶尔陶散等地的教长们。连在牛津,道明会土来到后不久,一切神学上的活动都在道明会的圣堂中举行。麦次主教以及教宗,均立道明会土为「主教公署的讲师。圣多玛斯曾任此职务,莫威廉,中世纪最著名的希腊文学家,也是亚里斯多德著作的翻议者,就是「教廷讲师」之来源。

这是道明创会的来由,一方面,他要组织一个以宣讲圣教会的道理为己任的团体,一方面他为使无力进入大学攻读的神职人员得受神学训练。他遣送会士们到各大学去,首先是为了求学,其次是为了讲授。道明于起始时并没有这个主意,大概是送兄弟们去求学时才想到这一点。1228年的会宪中已写道:「每一会院应有其院长及教授」。宏伯、罗曼,第三任总会长曾宣布:「道明会是以研读为首务的第一个修会」,但是,他说:「攻读并非修会的最后目标,但是为实现其目标:宣讲圣道并拯救人灵,研读是绝对需要的。不经苦读研究,决不能达到目的」。

道明在静默中所播的种子,现在是结实累累了。我们何须再细述其它一切。他事奉上主的态度,就是欢欣喜乐。他足迹遍欧陆,一路读书,一路谈论神圣的事理,一面组织修院,一面朗吟圣咏。这就是圣道明的肖像:在乡间的大路上,在田野中,在喧嚣的市街内,一位西班牙人走了过来,优雅,细致,光采焕发的前额,几乎女性的面容,黑色的擎蓬下露出白色的长袍,我们看见他健步如飞,歌声充满了整个的欧洲大陆。

1211--1266

道明的办事能力,在他组织修会的工作上,十足地表现出来。我们不得不重复地说,在道明之前,没有一个新式的修会,即是说,一个拥有确定的规则的整体,其份子自高而下,组织俨然。布蒙特和熙笃会士们虽抱有相似的理想,部仍保持「阿伯」(院父)们的独立。而他们组织的修会,只由阿伯们的会议而保持团结一致。每一个会院的修士们,都终生耳鬓厮磨,他们甚至发一种所谓的「定居」的发展。他们的生活,应充满了传教的活动,仆仆风盒,走遍天下。当时的人,觉得这一切都是违反纪律的严重过失。巴玛太一位英国的纪事家(1200至1259)责备道明会士的轻忽传统的修院生活说:「他们以天下为房,以四海为屋」。他的口吻很是酸苦,而道明会士们却颇能以此自豪!当时及后世的作者,仍常嘲讽道明会的生活,以会士们为天涯游子,甚至连道德方面都松懈下来。这种行旅生涯,本来很能使一个凡夫俗子放弃一切道德规念,自然,也可能有人在会衣下隐藏着一颗渴望流浪,以逃避法律及秩序的心,但这些作家们所述,仍是以臆造的成份为多,很不合于事实。道明创会及组织修会之时,对已往的成规,毫不漠视。他曾告诉兄弟们,他的修会,是奠基于他少年时的所见所闻,并曾实践多年。他少年时,常去西罗斯的本笃大会院,曾见到那儿生活的无限美丽,距古弥尔及卡肋路加不远处,又有一个生气勃勃的圣诺伯烈所创的布蒙特会,建立于1132年。后来,当他离开帕伦西亚以后,成为奥斯玛的咏经司铎,而此时咏经团才经革新,尚未得到教宗依诺森三世的赞许。自1200年他身为副院长,自1216年咏经团得到教宗赞许后,他被称,也自称为「奥斯玛咏经司铎」,严守一切规则,只加以宗徒工作的活动。不过咏经团的规则有很大的伸缩性,能由各人按自己的目标,以自己的方式来遵守它。在距土鲁斯一日之程的地方,在加伦河旁,有一所古老的布蒙特会院,叫迦比尔圣母修院。因他认识该院的若望院父,所以常去那儿默祷。在那儿,他观察布蒙特会士的生活方式,采取可用者,厘定了道明会宪。如同熙笃会是本笃会更完整的化身,布蒙特会会规是圣奥斯定典规最完全的化身。自此可见道明如何尊重合理的传统,他的革新,并非对过去的反抗,而是为了迎合时代的需要。

我们不妨比较一下道明和布蒙特会规,看它们何处相合,何处相异。我们根据道明死后七年在若堂任下,于1228年巴黎总会议所修改的会规,及十三世纪布蒙特会士所遵循的会规,作这个比较工作。

两个会规引言的第一段字字相同,而道明加上了:「在服从下宽免会规,与遵守会规同样神圣」一语。这种宽免,可在三项理由下给予:求学,宣道,及造益人灵:「因为我们的会是为宣道及拯救世人而设立,我们的求学,必须在一切之上,仅仅地,并恳切地,寻求有益人灵的一切」。这项原则表现了圣道明的理想:在一切上,应恪守咏经司铎的规则(布蒙特会为咏经司铎的联合组织),除非某些咏经司铎会规妨碍宗徒工作。因道明会是专为宗徒工作而创立的。

第二段文字谈到日课经文,咏经司铎于铃响后立即去圣堂念午夜后第一时之早课,道明会士则于起床后,在寝室中念圣母日课。

关于检讨会,两个会规完全相同。自圣十字架瞻礼至复活节之严斋,永久戒肉食,粗糙的衣料及静默规律亦然。在很多方面,除用字上稍有差异外,几乎处处相似。关于长上法典性的访察和每年举行全体大会的规定也是彼此相同的。

在每日时间的分配上,则二者互异。布蒙特会所规定的,以祈祷及工作为主。关于手工操作,有专门一章的论述。道明的会宪,则代以研读、宣道;宣道者的生活,宽免等等。

布蒙特会对会院之建筑一字不提,而道明喜好贫穷的热情,则表现于其对这方面的要求。兄弟们只许居住于贫穷及谦卑的房屋,「其墙壁,包括第二楼在内,不可超过十二或二十英尺高。」

收留望会者及初学生的方式两者一般无二,而圣愿的格式彼此相异。布蒙特会的初学生说:「我,(某〉弟兄,奉献我自己于(某〉教会。我许诺悔改前非,补赎已过,及定居一处。我许诺按照基督的福音、圣奥斯定的典规,与布蒙特会会宪,服从您,(某)弟兄,及依法典所选出的继承者」。

而依照道明的希望,宣道弟兄应依封建时代恭敬的态度,将手置于院长手中,说:「我(某)弟兄敬向天主,荣福圣母玛利亚(20),和阁下(某)弟兄,现在(某)会院院长,代表宣道总会长(某)弟兄,及其继位者,兹遵照圣奥恩定典规及宣道弟兄会会宪,郑重发愿并誓许服从,一直至蒙主召归。」

道明之所以拟定这个格式,因他以为宣道弟兄应为自由无羁的基督及圣教会的武士,在长上的指挥下,随时待命为真理而战。而自献于圣母,宣誓一种对她的特殊服从,据宏伯、罗曼的说法,这是当时其它修会所没有的。

两个会宪的结尾都是一样的:「为保持全会的平安秩序,我们拟就此书」。名之为「修会习惯法」。」

为了使他的修会易于调动,道明采取了民主作风。历史告诉我们,一个国家愈坐守其成,君子的权威也愈大,所谓老大帝国者是。而与他国的交往,政治体系的变迁,商贾的来往,都是造成民主政治的缘由。交通的发达,使人民对本国的利益发生兴趣,自然的要干预其政治。而修院亦然,凡远居乡村者,在一唯我独尊的院长统治之下。而住在城内者,其规则则日趋民主。至少,在中世纪时,是这种情况,圣道明已受西班牙民主政治影响,而其个性愿对待兄弟们如良友,反对独掌大权。他只定了一个「阿伯」,再不重复。这个经验,使他采取了代表及选举方式。他根据当时的民情,确定了管理修会的理论。

依照布蒙特会及军旅修会的管理方法,道明将全会分为会省,每会省之下有会院。每会院至少有十二位会士,由一位院长治理;在一个王国或地区内的数位院长(至少三所)由一位省会长管辖,而全会各会省则由总会长「总师尊」领衔。「师尊」)一名已足以表示会士们如何以求学为要务)。起初,总会长的职位是终生制,减为六年制,后又增为十二年制。现在省会长在职时间是四年,而院长是三年。每一位长上均由会士选出。为选举院长,投票者的资格因时代而稍异。现今的规则只与道明在世时所用小有差别。每一领有神品,受过高等教育,并已发愿九年者(十二个月的初学期满之后即发愿)均有权参加选举院长。院长本人的资格是:发愿已十二年,若在一主教座堂城市作院长,则得有神学学位。在选举中他需得大多数的选票。但若他也是投票者,那是说,若他属于选举院长的团体,则必须得三分之二以上的票。这个规条,是为了避免投票者因在票上写自己的名字而引起的弊端。然后,被选者的名字要呈上省会长那里,由他表示同意。

省会长由属下的院长们及每一个会院的一位会士投票选举。这位会士则由其团体选择。在省大会中,各院长及一位「同僚」或「伴侣」(每所会院可不经院长的建议或干涉,自由选择,派遣此同僚会集在一起。他们按照与选举院长同样的原则,选举省会长,再由总会长表示同意。最后,总会长由省长及「评议员」,由每数分省选拔一位)投票选出。我们可以明见修会的管理是基于选举制度的原则,而在选举制度的旁边,又有代表制度。我们真可以说道明会立法及司法的管理方面,是根据两项原则:第一,凡执长上之权者,必由其所管辖的属下投票选出;第二,在对管理者的选举上〔除一个院长外〕应由代表执行选举。也必须承认,在道明会中,长上只有司法的权柄。他们不能订立法律,但有权执行一会或一省的法律,并监督属下奉行法律。

而立法的权柄,则在总会议手中。创会之初,在省会议或在总会议中所行的一些规则已逐渐改换,但今日的开会方式,已有近七百年的历史,与英国议会的形成同时。厄奈斯特、巴尔克在其所著:《道明会及开会法》一书中详细地研讨孟福的西蒙及爱德华一世曾受道明会的影响到何种程度,而英国的代表制度,有几分是来自圣道明的天才。英国的议会和道明的选举制都是十三世纪社会观念的产物,都显示当时的政府和圣教会有多么宽广的自由精神。

省会议从前是每年一次,后改为四年一次,每一省会的院长前往出席。我们早已说过,院长只有管理权,而无立法权。否则,他们可能在立法上袒护长上们,而妨碍自由,所以每一团体又选一位同僚与院长同行。这人毫无管辖权,只代表被管辖者发表意见。他只在开会期间占重要地位,会期结束,他又回转属下的位子。一个见解明确,而因性格的困难,不能作一院之长的人,这时很可以代表自己的团体,建议加人新规则,或修改旧规则。两位代表(院长及其同伴)的任务是从代表们中或全省会士们中选举几位「评议员」,会省所要列下的规则的一切工作由他们执行。当这些人选出后,其它代表各返本会院。他们代表遂进行厘定新法或改善旧规。他们所公布的文告(简称为「公报」)先送至总会公署,而总会长按照本人及总谘议会对现行法规的意见及会省的公益表示同意或否。

省会议除由每会院二位代表出席外,尚有「修院教授」及「总宣读者」在席。「此二项头衔均由工作成绩获得。修院教授需经过考试,并具有十四年的教学经验;总宣讲者需曾在传教工作中尽极大之力。此二头衔均在分省的要求下,由全体大会授予」。

总会议的组成与全省大会循同一原则,由省会长及每会省为此会议而选出的一位代表参加。其不同之处,是全总会议分为三期。第一期会议由省会长们及历任总会长、评议员及代表参加的是叫做选举会议。第二期会议则只由评议员出席,称为评议员总会,第三期叫做:省会长总会议,只由省会长出席。

但道明死后,总会长犹是终生职的,则由省会长们出席三期会议,其后二期,由确定人出席,那时,只在总会长死后,或升任圣教会要职后,才召开选举总会议,由双方出席。且每会省或每会院派遣两位代表伴同省会长或院长参加总会议。现在的方式,是1340年以后才通行的。

此外,还有两三个很特别的习惯:省会长,或院长,或评议员参加总会议时,也由同僚相伴。代表因病或死亡不能履行职务时,其空位由同僚代替。其次,每一法律需经三次大会通过,方能为会宪的一部分。每一现有的规则也需经三次总会议的否决,方能被废除。所以决不会因解决一时困难,而匆忙的订定一条法律,也不会因袒护一方而产生新法,因为下一期的会议只由省会长,或只由评议员出席。他们终可以拒绝表示同意而阻止之。第一次宣读法律名「引进」,第二次名「认可」第三次名「确认」。

在总会议之上还有「非常总会议」。自创会以来,只开过两次这样会议。首次在1228年,以及在1263年。它与三次总会议相等。因它包括省会长们及二位评议员。它的公告可对会宪产生效力。

这是道明会组织的大要。我们可一眼看出,它具有多么宽广的自由精神,又如何深刻地信任民主作风。圣道明所遗留给他的修会的,正是这种对自由的爱好,而他创会的宗旨,不外真理的寻求。圆满而纯正的真理不是在世间所能完成的。世世代代的人都向它追求,而它总在前方领导,好似旧约中所记载的火柱及云柱。但凡寻求,跟随它的人自有一分成就:他们虽然未获得全部的真理,却获得了自由。而向真理,为它的利益而服务,不问后果的吉凶,不听人情,脸面的噜嗦,不管个人手段的巧拙,奋战到底,这便是灵魂的大自由了。

不过,总不要以为这种代表及选举的制度没有它的流弊。外表的缺乏成就,常是可能之事。它的本质就可能是力量和精神的损失。因为就以院长需经选举来说,他很可能倾向于取悦选举者,而成为拉法叶所说的:「几时能顺从他的属下,便是一个领袖」的人。而且,缺乏团结及分散精力常常是民主政治的特点。这些缺陷,在道明会的历史中也屡见不鲜。若修会曾由一独裁者组成,手操大权,而不受每一分院的制裁,若总会长能任命省会长,而省会长能任命院长,则有时定能阻止热情,学问或守规方面的松懈。因为自由的误解及滥用,可能污蔑极尊贵之事,如圣事,友谊等。但即便有这些危机,选举制度仍是一博得上主特殊降福的办法,不应因其偶而缺乏效果便予以废除。因这制度教育人的理智,坚强他的意志,使他成熟,而不在一个高高权威的统治下,永为童稚。在一个极权的管理之下,人们可能工作更出力,得到更大的成就,但他本人则未必胜于牛马,只因不得已而为之。若他是一位宗徒,可能感化更多的灵魂,但未必能将自己的灵魂多加一分光辉。最后,在上主眼中,使人有价值的,不是他的事功,而是他的为人。外面的宗徒事业,原是依靠在默观者的祈祷及整个圣教会的功劳。所以我们实不应以外在的成功判断任何事。圣道明并不是不知道民主作风所能有的缺陷,但他以为这作风的长处足以胜过它的缺点。因为缺陷在于外表,而长处则在内里。民主作风可能不造成事功,而能造就成熟的会士。

道明会不住地追求真理,在异端中,在错误中,在动乱中,她的儿女们,唯真理是求。他们的目的,是永远不能完全到达的。但他们找到了自由。

当沙福那的著作,激起了热烈的辩论时,在教廷神学讲授,道明会士达莱佐神父起而为沙氏辩护。加第枢机当众攻击他说:「神父,你身为教廷讲师,应维护宗座,而不应欺凌他」。达莱佐回答道:「枢机大人,我的职务是维护真理。若在这教延中,有任何反对真理的事,就是我的耻辱。」

这就是道明向他儿女们的要求:追求真理,保持自由。

 

他的俏像

 

    当一个人使我们发生兴趣时,我们便设法找寻他的「真容」,傅能进一步地了解他的性格。内心的优美,往往在一个人的面目上反映出来。自然,内心腐朽的人也可能有美丽的外表。但内心圣善的人,则能使天生的美丽别具超性的光彩,也可使天生缺陷不再引人厌恶。对于圣人们的肖像,我们不容易断言那果然是他们的本来面目,抑是后人的臆想。但有时,我们也侥幸能够得到古人的真正容貌,比如说,古代的雕刻,将罗马帝王惟妙惟肖的描绘下来。在圣教会中,除了一些装饰性的壁画和大理石镶嵌图画外,我们也不难从艺术品中追溯中古时代的一些圣贤的面目。

我们很幸运地保存有道明明的真容。在波罗那有三幅画像,在加耶达有一幅,都是最古的作品。而最能传真的,是在那波里圣道明大堂所保存的一幅。它画在木板上,以石膏为底。面目严肃,态度安详,衣纹整齐而尊贵。整个的画面,充满了简单和魄力。我们一看就知,这是十三世纪人所称呼为「壮士」的圣人,他坚强的性格,并没有被圣宠所摧毁,只因圣德而更为深刻,很不像宗教艺术所描绘的一些「面无血色」的病态圣人圣女。这种艺术的危害,不亚于圣教会的仇敌,因它污蔑了信德,宣言信德只能削弱人的天性,而造成一些变形的可怜虫。这种艺术,我们真不能容忍。

道明在那波里的画像,是最真实也最古老的一幅。按照传统的说法,它是由兰堤诺的阿道茂于1231年往那波里创圣道明大堂的修院时带去的。多玛.阿尼后为那波里修院的院长,曾授会衣给多玛斯.亚奎诺,死时,(1227年)为耶路撒冷主教。这张画,据说是1233年的作品。这传说可信的成份极多。因为这一年开始了列品案的进行,圣人的遗骸,在若堂及全体大会的代表们的监督下迁往今日的墓地。很可能这张画是为本会纪念圣人而作。而且那种严肃而简单的画笔,尊贵的形态,平面的色彩,都是十三世纪南义大利的艺术作风。圣人的面貌是典型的西班牙人的容貌,蓄有短须,正因圣人打算去感化鞑靼人,为旅途的方便而为的。头上所留的一圈头发,修剪得很整齐,这也符合传统的记述。这张画很像早先采琪修女讲给安琪修女的,圣人的面貌。她们二人都是圣西斯笃会院的修女。「他有中等身体,面色稍赭,十分俊秀,须发丰美,双目神采奕奕。他的前额和眼脸散放一种光辉。使人觉得可敬而又可爱。他的手掌纤长,声音宏亮而圆润。他的两鬓开始变白,但头发总是修剪得十分整齐。」1277年阿狄特在《道明传》中作同样的叙述。说他的「身材不高,细瘦而俊美,面色稍赭,须发稍呈红色」,也提到「他前额所焕发的光彩,快乐和幸福的表情,修长的手,洪亮的声音,整齐的头发和转白的双鬓」。自然,这幅优美的面目,一定遮不住他严肃的性格。教宗国瑞九世曾与圣人为至友,于1234年列品案宣布的通谕中说:「他少年时代,已经有老年人的庄重」,而阿米藻,巴度亚的院长,在列品案中作证说:「他的一言一行,都老成持重」。这种严肃的风格,一半由于他的天性,一半也是他所愿取的态度。一位熙笃会院院长,曾与他在朗奎多宣道说:「他饮食的淡泊,到了这种程度,若他人在座,他只用汤和面包,我从未见过一个这么谦逊,这么轻视世间光荣的人。他极端轻贱自我,说自己一文不值。他通夜不寐,为他人的罪恶叹息流泪。若附近有圣堂,我从来没听说他在圣堂外另有卧室。若附近没有圣堂,他则睡在长凳上,或席地而卧,或小心地移去被褥,睡在人家给他预备的床板上」。有一个证人说圣人1213年严斋期在卡卡森宣道时:「只以水及面包养生,从未睡于床上」。那若望常述说他师父「可怕的苦行」:「道明师父常用苦鞭自责,另外更用一条铁链自笞」。曾陪伴圣人临终的文都辣说:「他每到达一个会院,不像别的人先去体息,却立即召集弟兄们,向他们讲说天主,为增加他们的热心和圣爱」。「他作总会长时仍常回到寝室中以三条铁链搅成的苦鞭自笞」。列品案的裁判们问他怎么知道的,他回答道:「是由一位曾为圣人服务的会士告诉我的」。他又说:「这位圣人,虽在行旅中,也从不吃肉,也不食任何与肉同烹的菜饭,他命弟兄们也照样做。只有患病的和年老的兄弟们可以在病房中用肉食,并可免守严斋的规则」阿狄特曾说:「他在城外常常赤足而行,有时经过碎石,有时穿越荆擦,皮破血流,他则欢欣地说:「这是我们的一份补赎!路途的艰难,河流的阻挡,从不使他裹足不前,而在路上的时候,他从不让别人为他携带行旅或书籍。若他遇见修院,便进入休息,遵守该院的规则。若没有修院,他便寄居逆旅,或露天而睡」一位证人说:「他在患难中常保喜乐」,另一位说:「他沿门求乞,若人们施给他一块面包,他屈膝领受:「主,我当不起」。早期的传记说:「没有人像他那样殷勤地守夜。他极少留在寝室中,大部分时间,守候于圣堂内,当过分疲倦,不能再挣扎下去时,便横卧于祭坛前的阶级上他避免一切享受,以汤食养生,以克苦克制身体」波罗那院长文都辣作证说他「虽在行旅之中」,于晚课后,必谨守大静默。他在旅途也谨守严斋,除不用肉食外,几不知所食何味,有时竟倦极而倚餐桌沉睡。

而这种刻苦,却由一种与年俱增的快乐所调剂。他似乎越来越年青,越喜气盈盈,因为他知道别人要靠着他的毅力,来保持勇气。「他每日守斋,但关心兄弟们有足够的饮食,俾能应付工作及旅行的疲劳」,威保禄在列品案中作证说:「他参加团体生活,严格地遵守斋戒及其它规则。他若发现有人违犯规则,便温和地惩罚他;惩罚虽重,但因为他态度的仁慈,没有人感到羞耻或恼恨他欣然地宽免他人对某条规则的遵守,却从不宽免他自己」。若堂说:「没有人比他更快乐,更易相处」。又说:「没有一件事能扰乱他内心的安祥,除非对他人不幸的敏感」。一位熙笃会院长说:「他接受辱骂,咒诅,错待,从不失去忍耐及快乐。对生病的神父们,他以温存体贴的态度施以慰藉。他又慷慨好客,将一切所有,赠给穷人。喜爱信德与和平,推行这两项德行,不遗余力」。1233年,蒙威廉作证说:「十六年前,现任教宗还是奥斯提的主教,常接待我。我常在他那儿与道明修士见面。这给我机会与他结识,他的为人,极中我心,我开始喜爱他」;而教宗国瑞自己则在列品的通谕中说:「道明和我是不可忘的贫贱之交」。他的仁慈与快乐与他的克己苦行不相上下。在旅途上,他和人人都有话说,每一遇朝圣团体,一定去会见他们,或帮助远道而来的英格兰人越过溪流,或试着使一群日尔曼人明白他的意思:「他向所遇见的人,谈说天主」。在走向西班牙的旅途上,弟兄们失去了勇气:「他毫不发怒,只是同情」。他为他们祈祷,而大多数又回到他身边来。早期的传记家说:「他将一切人拥抱在博爱中,也为一切人所爱戴」。方才给我们叙述道明的刻苦行径的文都辣院长,如今又告诉我们他「从未失去爱德,总是富于友情,且使你在他面前觉得安然自在」,而且「当你在困难中的时候,总能去向他倾诉」,「谁去请教他,都心旷神怡地回来」,当然,他很严厉,且有过必罚,但惩罚的手段那么好,竟使人反更舒畅。阿弥佐院长也同意这一点:「他是一切人,尤其是恨弟兄们的安慰者」。那若望说「他既取悦于富翁,又取悦于贫汉;犹太人也好,外方人也好,都喜爱他」。(原来那时在西班牙有不少犹太人寄居)。最初的宣道者们「携有金钱,跨有名马,身着巨氅」,他只逐步地使他们放弃这一切, 「赠给法兰西的隐修女们」。而圣人「没有枕席之地,但总是快乐」;斐拉弗,葡萄园的圣尼格的前主任司铎说圣人「常坐着睡觉」,并告诉我们于1220年的全体大会中辞去总会长之职,后来因为指出了确定者们,可在修会的立法工作中相助,减轻总会长的责任,他才答应「为一会之首」。

他的慈爱,充满了人们的记忆。比如,1219年他从西班牙穿越半个欧洲大陆来到罗马时,没忘记为每一位西斯笃院的修女带一把香柏刻的小木匙。严肃而又仁慈,满怀火般的热情却又知道自制,有自信心,决断力,却又情愿接受大多数人的计画,这种人格,自然能为世世代代弟兄们的领袖,能驾驭一些绝世的天才,如神学之宗师多玛斯,传教士中的佼者,雅钦口锋无敌的文生.斐瑞,沙福那,加禄茂及赖高德。他成功的秘诀,就在于他对自己的爱好。为使心灵得到完全的自由,他控制自己西班牙人的热烈气质,使它依顺理智的领导。早年,他曾拒绝百济艾、康明吉、康士朗等教区的主教职位,说:「他情愿抛弃一切,黑衣策枝而遁」。这并不由于虚假的谦逊,布儿本的熙笃院长,道明的友人,在列品案中作证说:「只因他愿有完全自由,俾能照顾宣道弟兄们和普义的修女,这才是他的工作,他的任务,他不愿另由他事缠身」。在总会议或其它会议中他从不为自己辩护,虽然他对自己的主张,有绝对的把握。这种自信心,也是他的特征。1216年他遣散弟兄们时,蒙西满伯爵及纳本,土鲁斯二地的主教都一致反对。他说:「别跟我作对,我知道我作的事」。但在其它的事务上,他反听从弟兄们的评议:「开会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弟兄,若他站首席,只是在斋戒,克己的范围之内。他并不以自己的圣德为怀,处处居人之下」。为了保障自由的精神,他宣布病弱的弟兄们应当得到较舒适的生活,虽违反会规,决非过错。若有人敢另有异议,他要手执利刃,把修院的围墙斩成碎片,俾救兄弟们于奴隶性的泥守会规。科亨伯说:「曾有在场的弟兄,听到圣人亲口说这句话,转告我的」。

也是为了真正的自由,他要求最初的弟兄们遵守公规。这些早期的咏经司铎,厌恶身穿圣衣,觉得雷吉那的神见等都是无稽之谈。他们又穿上咏经司铎的小白衣,携带金钱,骑马旅行。波罗那总会议的召开,就是为了惩处这种行为。圣人坚强的性格,不怕起而反对旧日土鲁斯的同伴。他在大会中辞去一切职务,与普通的弟兄们同列,但在辞职之前,先没收南部弟兄们的金钱,卖去他们的马匹,为辅助总会议的费用。

他更以坚强的个性,建立了法规,禁止修会据有任何地产,「为避免世俗的经营,阻止他们的宣道工作,自此以后他们只许接受金钱的捐助」。他们能保留他们的圣堂和会院,此外一无所有。奥德瑞曾赠送波罗那的会院一方土地。圣人命令将这土地还给他,并在波罗那的全体大会中当众将赠送的契约撕毁。(除了圣器之外,会士绝对禁止使用金银),连在祭台上,也不许用绸缎。圣堂中绝对禁止以镶嵌艺术装饰,大理石坟墓,甚至普通的坟墓也决不许建造。他们应谦逊地求乞,靠施舍度日。

宣道工作,是他从上天所承受的使命。「他热心地宣道,日以继夜,在圣堂中,房屋内,田野中,道路上,他从不间歇的宣讲天主的圣言,并鼓励弟兄们也同样去做,要他们口中只谈论天主」。这是郎葛道克一位熙笃会士的见证。一个自1240年留传至今的故事,说道明在罗马圣伯多禄大殿,于圣体前祈祷时,忽见圣伯铎圣保禄二位宗徒向他显现,交给他一本书,一根手杖,二人同声道:「去宣道去,因为天主选了你作这个工作」,他们指给他看弟兄们如何一对对地走遍天涯,宣扬福音。他一定明了了这个指示。在旅途中,他总是徒步执杖,披氅携书,「他在未去圣堂祈祷前,从不进入人家,接受款待。饭后他走到窗前的一个角落,读圣玛窦福音或宗徒保禄的书信。这两本书从不离手」。他的精神,成了修会的精神。早期的会规中规定:「一日间每个时辰的经课要快速而准确地涌念,俾弟兄们有充分的时间求学……凡在宣道工作上有成者不应予以其它任务。他们应一心阅读,研究,而不应长久的唱诵祷文」。拉尔夫也作证说:「凡适于宣道者,道明从不给他其它的职务」。圣人在罗马讲授圣保禄的书信,在波罗那讲授圣咏;他匆忙的生涯,似不容许他安心研究学间,但他每逢卧病,便终日阅读,这使他在学业上继续进步。

他明显地表示欲吸引大学的师生进入他的修会,因为他深知那时人们喜爱旁征博引,滔滔雄辩,而只有博学善辩之士,方能善做宣道工作,方能征服热中于辩证学的大家。他自己曾与土鲁斯的六位弟兄前往听讲神学课,又派遣弟兄们去巴黎,波罗那,巴都,(因为那儿有大学)。他却从不疏忽修会生活的神业,孜孜攻读的人,很易于放弃长久而专心的祈祷。圣保禄会院院长说:「我从未看见一个比他更习惯于祈祷的人」。他决心从不因疲倦或修会组织所加给他的沉重的工作而忽略公诵经文。他渴望创立一个学识深广,不辞劳瘁的宣道者团体,但更渴望所宣之道,奠基于严肃的操行,圣经的熟习,被热心的祈祷生活所安定了的心灵。宣道的弟兄,必须先是一位成全的会士。

清晨,弟兄们「方才起床,立即会集于寝室中念圣母小日课中的晨经,然后列队走向唱经席」。在子夜的守候中(两点与三点之间)念当日的早课;六时的经文和其它时辰的经课,则按照一年的礼仪,按时举行。六时的日课念完后,司铎,学生,助理修士一同参与弥撒。多年后,才以默想为正式的神业,因为按照会规,不论在圣堂,在室内,会士们都应沉思信德的深义。在这个书籍尚未普遍的世纪,人们自然有足够的时间默观。那时,人们一日主要的工作,就是祈祷和默观。若人们寻找一位弟兄,一定先去圣堂或图书馆,若这两处都没有,才去寝室找他。他们虽是些求知欲极盛的人,却比我们更有耐性,更有东方人的默观精神。思想愈是成熟,实践也愈彻底,直到印刷术发明以后,人们的心灵被大批的读物所浸染,才为了保护内修生活,而设立了定时默想的规则。

每位弟兄可在房屋中保有一个苦像,和一座圣母像,「俾于祈祷,读书及休息时,可以静观他们,并记起自己也正在上主的仁慈的注视之下,因为苦像是一本生命的书籍,我们应向他举目,也从他那儿得到援助。」道明意欲借着这个使被孜孜求学所硬化的性情软化,温暖。他有易感的天性「很易流泪,也善于使他人流泪」,但深知一个真正的宣道者,为说服他人,必须先训练自己整个的人格。宣道的技巧,莫过于充实的准备。对会士的训练,使道明成为宣扬圣道工作的开路先锋。

而他的气质,又正适合于这个事业,幼年时,他喜爱独居,清静。母亲的照顾,「快乐的卡拉路加」的生活,七年的家庭教育,兄长们的影响,都使他自然而然地老成持重。他的哥哥玛纳就是一个好静人物,他的晚年,只消磨于指导修女的工作。七岁以后,他又在舅父的教导下,只以求学及祈祷为事。人生对他还是一个谜,悠长的夏日,他在山边闲步,沉思。平定的生活,使他更为沉静。

帕伦西亚大学这时已名闻环字,即将得到皇室的最后赞许,但济济学子,并不能将道明从孤癖的性格中解放出来。他埋首于书本之中,只梦想着一日领受铎品,服务圣教会。奥斯玛的咏经正在改组,革新。而这一天终于来到。道明从闭户读书的生活,又走进主教堂的禁地。但团体的生活,使他逐渐克制了少年时代的羞涩,而成为一个光明而又温暖的人物,被其它年青的咏礼司铎所包围。

钦差大臣的使命,打破了他的清静时日。大概主教因他的性情可人,才选他作伴。夕阳西下,在逆旅之中,客人都已安眠,道明与逆旅的主人展开雄辩。主教欣然旁听这位副院长的锦绣辞令。逆旅的主人,自以为广识各式各样的人物,却在这天真、纯洁的会士前屈膝。道明的本人,实比他的谈论,更倾服了他的对手。

他初次的成功,与主教的好心,驱使他走上宣道的生活,他不仅有宣道天才,又不住地训练自己。为了这个工作,他受过最精良的教育,由确切的科学,造就了引经据典的力,兼之由士林哲学修养的记忆力,流利的口才,更因与异端不住的争辩,他的才能,日益炉火纯青。他的外表可人,声音清亮,手势优雅。此外,他又具有健壮的体力,如火的热情,欢乐的性格。因了他的稳健,不论在木板上或祭坛台阶前,他都能安然入睡。他喜爱与人为友,尤其与年青人为友。他的光明与纯洁,吸引了慷慨的少年们的心,且平定了他们的烈欲。

艺术家的气质,善感的心灵,却又掩不住他的组织能力。他是个果断,谦逊,使人爱戴的领袖。唯一的缺点,是年青时过份地彰显了他的苦行(自然,他有极正当的理由)有时甚至表现一种圣德的做作。

但实际的生活经验,渐渐唤醒了他的诚恳和毅力。方就的神见者,看见一个丰富的生命,在他面前展开。他的肖像,描绘一个亲见梦境成为事实的英雄,一笔一墨,都是一种力量的启示,这股力量,要为圣教会带来新的黎明。

 

 

 

他的同伴们

道明的天性易于吸引他人,尤其年青人的友情。他的人生理想感召他们,他的身体力行唤起他们的民慷慨,他的稳健,快乐,和善,易于拔摧年青人的民主精神,他宽大的眼光使每个人在修会中都能占一特殊地位。当时,他的「孩子」们常受时下一般年青人的讥讽和老辈们的批评;老妇人们则为他们的「危机」而颤抖,有时,甚至跑到道明面前,劝他别派这些会士两三个人出去,而没有一个年长的兄弟做伴:「他们又年青,又漂亮,又穿得那么整齐,怎么得了」?但圣人对这一切的讥讽,批评,警告只以一笑为答,并预言弟兄们将成就伟大事业。他如此信任他们,为他们辩护,他们又如何能辜负他的信心?他也教导他们,应借着天主和圣母的恩宠而信任自己,一无所畏。

他早年在土鲁斯时代的同伴,我们所知道的很少。只记得麦德范。当道明于1216年八月十五日遣散了弟兄们以后,选了他做罗马之行的伴侣。另外是克拉瑞。狄亚哥主教回西班牙时,留他治理一小群传教士的生计。他极具办事的才能,是普鲁毅劳苦功高的院长,后来离开了道明会,在熙笃会终其天年。其后,是两位土鲁斯人,塞伯铎和涂道茂。塞伯铎后为利慕斯的院长并曾任纠察员,1257年去世。较他们稍早者,可能有那若望和小道明,两个人都是西班牙人,也许是使节团团员,也许是主教后来召集的传教士,被派遣协助道明的。若望在很多方面是圣人的宠儿,也是在圣人列品案中提出最令人感动的见证的人。小道明与米盖尔.乌载洛于1217年被遣往西班牙,但两个人都未能应付当地人民的反对,都垂头丧气地到罗马来找圣人。圣人自己倒没有受到什么惊吓。他把小道明又带回西班牙,留他在塞高维亚。但因见这位小人儿太胆怯了,使高伯朗弟兄代之为院长。对于圣人的弟兄玛纳,我们知道的很多。当道明遣散弟兄们之后,他稍留巴黎,大概在1218年他与道明回归西班牙,经塞高维亚,古弥尔及奥斯玛留居于马德里为修女们的神师。他执行这个职务一直到死,葬于熙笃会院。巴黎的团体则由法玛窦为首。他是孟西满伯爵的朋友,又是巴黎附近的人氏,所以有能力为弟兄们在社会中谋得一个稳固的地位。他并不管理弟兄的求学,因他的才能是组织,经营。而弟兄们已习惯于道明完美的领袖方式,对他的指导并不太喜爱。后来,我们看见高默志、和马伯铎两个名字。他们都在葡萄牙大获成功。高默志为葡王之弟,在葡萄牙创修会及初学院。他同时具有宣讲的才能,和组织事业,影响他人的本领。于1221年由道明指派为西班牙省会长。卡斯提及葡萄牙的封王曾有间隙,二人都向高默志请求帮忙和解,可见他坚强而仁慈的性格,和蔼,肯定,善于处理事务。他创立了不少分会,且遵守会规,必周必至。这些早期的同伴们,来投奔道明时,定已不是「孩子」了。

蒙威廉于1217年在罗马认识了圣人以后,来到巴黎,1219年六月自圣人手中承受会衣。当年六月他伴随圣人去罗马。后来,在列品案中,他曾细述「真福之父」的生平。伯特澜也似曾与圣人有密切的来往,至少,圣人曾对他另眼相看,因为他的性情不太容易和弟兄们友爱相处。

我们已经谈到过雅钦和塞斯劳。他们热烈而急切的性情,少年的刚锐,使他们成了东欧北欧的大宗徒。这两位巨人的足迹经久不灭,可惜,天主教与外教人间无穷无尽的十字军战役,毁坏了中东的一切宝藏,也摧毁了这两位宗徒生时所建立的不少会院。因了他二人的努力,道明会的自衫遍布格林兰,北美,直到基辅,俄罗斯的边境,波兰道明会的会院一所所建筑起来,成了传教的中心,后来也成为致命者血染的圣地。雅钦一生遍历惊险,居然得享高龄,死于安泰。塞斯劳的性情比较懦善,与雅钦合作数年之后,去波希米亚与慕亨利同建一广大的会院,以为传教之中心。塞斯劳生时,已有会士们自此去波士尼亚,普鲁士等地,而为信德致命。在波拉格的一座道明隐修女院也自称是由他创立的,波希米亚的废后,奥利达,曾避居此会院终生。而塞斯劳本人则工作于波需附近的地区,访问普鲁士,萨克桑,波美拉尼亚,西莱西亚。被他和悦可亲的性情,孜孜不倦的宗徒精神所归依于圣教会者的数目,不知有多少。他生活的圣洁,令人惊奇,而年青人尤其喜爱他。无疑地,在外教的势力仍然强盛的东欧,这位纯洁无比的基督信徒极能吸引青年人。他简易的道理更迎合人心,因他只讲述天主教的基本道理:天主圣三的奥迹,圣母玛利亚的敬礼。老年时,他更为和易近人,但并不失去坚毅的魄力。死前,他将弟兄们「托付给耶稣基督的仁慈」,说:若没有基督的仁慈照顾,「修会的生活将毫无意义」。雅钦死于圣母升天节,而塞斯劳死1242年迦尔默罗圣母瞻礼。

但后来,道明最受一位知友的影响。他是雷吉那。1206年他为巴黎大学圣教法典的名教授,1212年任爱年的总锋,1218年来罗马寻找一种「在贫穷中宣道的生涯」。一位以全力帮助他的枢机主教劝他往访新创的道明会,特别是「这时正在城中宣讲天主圣言的老师」圣道明。雷吉那匆匆前往。道明在讲道台上的风采感动了他。讲道刚毕,这位年轻易感的教授便向道明倾诉他内心的隐密。道明也被这位热心的法兰西人的风度所心醉。他们二人真是一见如故。但此时雷吉那尚摇摇不定,才离开道明,旧日对圣召的怀疑,又涌上心来。道明人格的魅力若不在他眼前,他就感到不知何去何从,因之竟患了热病。道明每天来看望他,与他谈论他圣召及他计画的种种问题,甚至谈到道明会的前途。雷吉那的宁愿放弃咏经司铎及总铎的津贴而寻求贫穷的理想,使道明也渐次减轻了对咏经会士生活方式的尊重,而决心更加在贫穷的境界中追随基督。后来圣母显现给雷吉那,以为司铎行终傅的方式,在雷及那头上傅以圣油。有一个在旁侍候的护士也见到圣母显现。她许诺于三天后回来。雷吉那此时得到了平安,因为圣母劝他进入宣道兄弟会,并示与道明会士即将穿上的白色会衣。这是她对他们的讨论的回答。雷吉那即将告知道明。当她傅油时,口中念道:「愿贞洁之腰带,使尔身躯挺立;愿尔之足足躁健捷,俾传扬平安之福音」。

第三天,道明在场,也亲见圣母的显现,并听到她的祝词。道明服从了圣母的训示。决心收雷氏于会中,而雷吉那对自己无能实现道明所建议的理想的恐惧,一扫而光,不但退了热,而身体也自此再不感到肉欲的困扰。他当即发了圣愿。但不得不立即陪伴他的主教登船去耶路撒冷。归来后,圣道明派他到当时世界上圣教法典研究的中心波罗那,为新组成的团体建立会院。1218年十二月廿一日他到达该城,立即着手工作。若堂记载雷吉那宣讲工作的成功说:「波罗那全城都烈焰腾腾」。一如道明,也一如后来的若堂。雷吉那只能吸引男性。凡来听讲者,全是男性,而且成群结队地来。他常督促他们过修道生活。所以教授们和大学生们常畏缩不敢进前,恐怕被他的魅力所倾倾服。比如说,当时著名的文学教授,后日士林神学的领袖:莫奈达就曾坚决地拒绝前去聆听雷吉那的宣讲,深恐「上了他的当」。最后,他的学生们把他强拖到道明会院去。他还坚持地要他们先去圣普罗克堂望弥撒,又命他们再望两台弥撒,好借此打消学生们的主意,一面却又假装愿意与他们同去道明会。但三台弥撒方完,他才低声说:「我们去吧」,学生们便一直向道明会院跑去。那小小的圣堂,已经人满,他们只能挤在门旁,年青学生们这份热情,已使莫奈达感到抵制不住雷吉那的魅力了。才听了一句话,莫奈达已经五体投地。一如雷吉那一年以前的行径,讲道才完毕,莫氏便排开群众,挤上前去看宣道者,向他一倾心怀,而且立即发了圣愿。「因为教授的种种职责,他不能立即辞去,所以在一年之间,仍着普通衣服。他尽力召收新人,引他们去听宣讲。这回他带来这个人,那一回又带来那个人,而每次引进一位初学生,他的感动,好似他自己又领一次会衣」。当时与莫奈达同负重望的大思想家克罗兰,也是雷吉那的猎获物。法吉拉写道:「他是大学的名教授,大哲学家,修会中在巴黎公开教授神学的第一人;在圣神的驱使下,他自动来敲修院的门。当他被带到兄弟们聚会之处,似是饱饮圣神,毫无客套,立即请求赐与会衣。不久前曾于节日,身着红紫,与朋友嬉戏,作乐。夜晚回家后,他忽受圣宠所感召,自问盛筵何处,狂嬉何方,兴尽悲来,被彩云易散的感慨所驱迫,竟入了修院,在那儿,以他的智慧和圣德,多年事奉上主」。

春天,雷吉那往葡萄园的圣尼格修院,在那儿收前任主任司铎斐拉弗入会。后日拉氏也在道明的列品案中作证。1219年底雷吉那被遣往巴黎。却没有得到在波罗那时的成就。他几乎才一到就死去,忽地停顿了他劳苦的宣讲与严厉的苦修。

当雷吉那还在波罗那时,道明在巴黎的一个演讲会中宣讲雷氏的故事,在场的大学生中有一位萨克逊青年,名若堂,性极多情,慷慨。他暗中醉心于圣人,但因害羞,只偷偷进来,在人群之后倾听。其实,他有时也曾鼓起勇气,向道明告解,由道明指导准备后日的圣召,因他已是五品辅祭。但他和雷吉那一样,也因有不良思想的癖好,「这是当时在巴黎攻读神学的青年的通病」,自觉不配进入宣道弟兄会,因之私下怀疑不已。在这种世风日下的时代,青年学子们远离家园的温暖,住在一块,觉得操行天主教的圣德,难上加难。雷吉那用神迹性治愈肉欲困扰的故事感召了若堂。雷吉那到了巴黎以后,若堂乃鼓起勇气前往拜会。他最喜爱的科学是数学,曾有著述问世,而他自知有结交朋友,吸引人心的天才。问题是他一旦接受神品以后,应当继续研究科学,做大学教授,抑是运用他取悦人心的天才,做传教司铎,专门从事宗徒工作。道明早已劝他接受辅祭六品。但他犹豫不前,只因他与一位同学,科亨利的友谊:「我以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到的深情,在基督中爱着他。他具有真正成全的,名誉的性格,是世界上最优美,最可爱的灵魂」。科亨利在若堂的劝说下曾去雷吉那处告解过几次,但不肯像其它同学那样患「宣道兄弟狂」。当他从告解亭回来时,两个人决心在圣经中寻找问题的解决。他们胡乱翻开一页,目光落在依撒意亚先知书上:「上主使我听到他的声音,我不能抵挡,再未回头」。这句话,终于说服了亨利。两个人同日入会,至死保持友谊。若堂立即被指派代替克罗兰讲授圣经,他以「极大的高雅和尊贵」完成职务。1221年他成为隆巴帝的省会长,同年,继道明之位为总会长。修会之所以接受他为会长,不仅是由于这位年青会士的性格,更由于道明的影响,因当时有成为总会长声名的颇有人在。我们已经说过如何圣道明与雷吉那曾以动人的演讲吸引了欧洲著名的学府的无数青年,使他们离开了教授的讲习,放弃了博学的追求,成为十三世纪欧洲天主教王国的大宣道者。道明死时,他们几乎都还健在。此外,更有道明早期的伴侣,曾自1206年至1221年与道明同操传教工作,同聆主教狄亚哥的训示,同受旅途风尘的劳苦。当1233年圣人列品时,他们仍有生存者。道明去世时他们应当仍然充满精力。法玛窦颇有领袖的资格,那若望是圣人的特宠之子,伯特澜是他晚年忠实的伴侣;文都辣曾为他行终傅,并伴随他的临终。玛耐仍在西班牙。雅钦以他的流利口才统治北欧。在罗马也有九名德高望重的兄弟,最后,在普义尚有劳苦功高的克拉瑞;他在狄亚哥主教去后,曾分担传教团的责任,深知宣道会内部的一切历史,曾一步一步地伴随修会的发展。但这些人中,竟没有一位被选继承圣人的位置,唯有最年青的若堂,入会才两年,不久前还是巴黎的大学生,如今是隆巴帝的省会长。弟兄们为何选中了他,为何在他羞涩却又热情的性格中寄托了修会后日的希望?这是很难解释的,何况道明生时又从未暗示过要他为继承者。

只是,在所有的同伴中,唯有若堂最像圣人,尤其他足以领导一个修会的领袖天才。他也有坚强的体质,工作不辍的毅力,也有生命的活力及能使属下运用最高才能的手腕,他的苦修,与道明颇为接近,而他的快乐,则又胜过道明,他具有魔力和手段,和道明一样,以友情为一生的最大支持。是一位善辩而又热情的宣道者,善于感召青年。在牛津,在波罗那,在巴黎,他使宣讲所在地的圣堂水拽不通,严斋期的布道完毕后,青年们竟成百地随从他,进入他称为「天堂之门」的宣道弟兄会。而且若堂完全继承道明从西班牙传来的民主作风,以极大的胆量,极强的信心把这种民主政治的管理法建树于欧洲大陆。

小道明,由若堂所继承,而这继承权,是由法兰西、西班牙、罗马、英格兰、普文斯,日尔曼的许多弟兄们,会集在波罗那,投票表决的。

天主给人最大的本性,也几乎是最大的超性的天才,是结交,并保持友谊的能力。以这点来看,道明真是得天独厚。他幼年的圣善,更由团体生活的磨练所成熟,造成一种亲切及严肃交流的性格,能吸引并把持人的心灵。初期传记家们所述,他在奥斯玛所发出的「光热」,辉煌照耀,直到生命的末页。由劳苦的工作所削弱,由疾病的高热所折磨,他连在死后,仍然使周围的人流连不能移目。当死神消灭了他圆润的声音,合拢了他纤长的手掌,僵硬了他细瘦的身躯,关闭了他光明的秀目,他的遗容,仍在弟兄们心中常存,使他们紧紧地团结在一起,一同接受他所遗留的生活方式,而忠实到底。

步入永恒

圣道明的母亲旧日的梦境,如今是实现了。他果然将全世界燃着,自列品日起,直到今日,他的名字,从未被忘却,且深镑于人们的心灵。自然,在一些无知的世纪,比如说文艺复兴后基督新教分裂出去的时候,人民的传说中把道明描绘为一心地窄狭的纠察官。但这种无知,只存在于一小部分的基督徒中。他实是最喜爱天主子女的自由人。沙福那对他的爱戴使人觉得好奇,以为圣道明是一位阴暗的宗教狂热者。沙氏被人们拥为自由的导师,目光广阔的福音宣讲人,而他正是以自由导师之名,奉道明为"自由之父"。他是圣多玛.莫尔及毕可.米兰多拉所钦羡的理想英雄,俊美,聪明,圣德俱全,多样答案去解决世界问题。人文主义者玻里桑,于死前,求领受道明会衣,因他觉此衣之黑白二色为容忍及真理二德之全副武装。被迫害者们的勇敢防卫者;加禄茂,看见道明会与他站在同一战线,控告西班牙人之贩卖在美洲的印地安人为奴,乃进入道明会。这时,他年已高迈,黯然颓丧,从宣道兄弟群中,又找到了勇气。

谁又不知道赖高德之选择了道明会是为了重建今日世界的信德?他的口才几乎成了欧洲的传奇,正表现他适合于道明会的圣召;而他对克苦生活的爱好,及冲动的慷慨心怀,却引导他采取一种修道生活,联合斋戒,静默,诵经,旅行,宣讲等部分于一门。但驱使他放弃窄狭的无神主义而投奔他认为全人类的宗教的天主教的,还是因为他坚信自由是宗教生活的唯一基础。而对自由的爱好,更使他选择了道明会。"圣道明曾约束身体而使意志得到自由他以君主政权方式治理修会,但加以选择院长及特别立法代表的办法"。他在《法国宣道弟兄会重记录》中说:"若人问我们,何以选择宣道弟兄会而不选择他会,我们回答说因为它最适合于我们的个性,精神及目标:它的管理法适合于我们的个性,它的教导适合于我们的精神,它之致力为善适合于我们的目标:宣道及讲授神学。人家可能又问我们为何重建一古老修会而不另创新会;我们回答理由有二:第一,因为上主给予会祖的圣宠是最大而最罕有的,我们没有;第二,即使上主给我们力量创造一新会,我们可确定经过考虑之后,仍找不出任何方式,较圣道明的会规更适合于今日之世界。除了它的历史,这会规毫无古老之处,我们根本不必费尽心思,想谋求花样翻新的满足"。在《圣道明传))中,他又重复同一意见:"经验证明了圣道明管理方法的明智。宣道弟兄会曾以此法自由地达到了它的目的,既不受腐败,也不受压迫的束缚。它融合了对长上的尊敬及自然,坦白的陈述意见,这充分表现天主教以爱情代表畏惧的神。许多修会曾进行革新,因之分裂为若干支派。而宣道兄弟会已生存七世纪之久,从未失去其统一性。它已经遍布全世界,而没有任何革新之分派。"

赖高德的一个早年的门人,以完全相反的口吻,谈论道明会的精神,这是雷盖达在罗马的圣玛利美内华会院所写的信:"我利用这儿修院中的岁月,来行走那些离开了圣教会后又抄旁道回来的人所应走的旅程。我所谓之抄道,便是重新变为赤子。一步一步地,我学着不把原因当做结果,也不使结果当做原因;不再因宗教的课程恰与社会的课程相合而接受它,但因为从我的宗教信仰可以引证出社会的信仰;也不因为爱穷人而爱耶稣,却因求耶稣基督之故而爱穷人"。他是以革命者来学习真正的自由、友爱及平等。这是道明永久的奇迹,他会把每一个新兴的自由学说的信徒俘掳,而归于基督。

道明的身影,矗立于十三世纪以民主政治、革新精神、民族主义、新型艺术、建筑、音乐、色彩、歌唱组合成的背景之前。他清亮的声音传播各地,秀美的眼睛放出光明,细瘦的手指挥佣饶,他的精神和意志在完美的融洽中守望,沉思,决定。他很会笑谑,却又严肃,善于动情,却又庄重。在他心中燃烧着精力和生命的烈焰。急促,坚强,却又知道与同伴商量,并信任他们,情愿放弃自己的主张。这一点把他从狭小的自我中救了出来。若他只听从自己的主张,他可能是个热心的宗徒,但永不能在修德上达到炉火纯青之境。他从圣伯铎、圣保禄那儿学得天主教真正民主思想,从基督,他的老师那儿学得与弟兄友爱相处,又学会了天主子女的大自由。"因为我相信,所以我宣讲",这应是他一生的结论,因为他相信天主,所以宣讲天主;因为他相信人,所以向人宣讲。

他相信人们的长处,相信他们生来性善;所以教导他们,领他们登上人生的旅程,从今世的康庄大道,步向永恒。

真福若当向圣道明的祷词

真福若当向圣道明的祷词是于第九世纪和十一世纪,会士恭敬圣本笃所编的祷文风气相似。如在他的《圣道明小传》,这美丽的祷文可显示出来是来自真福若当本人对会祖的敬爱和超性的欣赏。这祷文随着传统的赞美诗,以最精细优雅的文笔,描绘了会祖道明灵修精神;而在最后一段,他以""改为"我们"在他的祈祷中包容了所有修会成员。

上主的神圣司铎,可敬的精修者,著名的宣道士,会祖真福道明,你是上主亲自拣选的人。

你在世时,受上主喜心和钟爱,你的生命,道理和所行的奇迹,都光辉灿烂。

因此在天主台前,我们乐于你作我们的仁慈主保。

在神圣选民和诸圣贤之中,我特别地敬礼你。

因此我在涕泣之谷,在我心灵的深处向你哀祷。

仁慈的会祖,我祷求你帮助我这罪恶的灵魂,它是那么欠缺恩宠和美德,那么满贯罪污。

吁!这属神的人,你的灵魂真是有福气,蒙受赞颂的。

因为你满被圣宠,及充实的视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