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路程 印度和日本的使徒方济各。沙勿略,其一生大致如上所述。十二年内,他以当时简陋的交通工具,完成了将近十万公里的行程。他曾冒死生活在印尼的阿耳弗鲁人中间。他在骄傲的日本僧人面前打下了基督徒团体的基础。他的这种冒险行为,当然因其跟亚历山大和哥伦布持有相同的理由,而同属于人类文化遗产的一部分。但不仅如此,他的冒险行为还标志着人类宗教史上的一大转折。我们在此得提起圣保禄宗徒的业绩,以便在他身上可以找到互相对照的地方。的确,圣保禄始终是一位杰出的宗徒,他与耶稣所召唤的十二个门徒并驾齐驱。在基督教会初期,他负有让外邦人接受福音的使命,在这一点上,是无人可以与之媲美的。然而方济各与圣保禄在生活方式和所负使命方面有着许多相似之处。其中值得我们注意的一点是,上主把他俩同样放在东西两个世界之间。他俩的生活似乎可以说总结了前人的业绩,而他们一生的职务就是来完成前人的事业。在这位小亚细亚、塔尔索地方的犹太人扫禄来到之前,东方的宗教以其秘密的传授方式及其繁多的神秘礼仪,惊醒了人们因受罗马形式主义影响而沉睡已久、业已昏聩的心灵。保禄宗徒便把东方世界起决定性作用的真光带进他心目中 的西方新世界:欧洲。而在一千五百年以后,沙勿略又把这真光一直带到远东。他离开日趋衰老的欧洲,航行至新印度。在他之前,尽管远征者不该使用暴力,但不管怎样,他们已给传教士们准备了通道。那些传教士们特别是方济各会会士们,便把福音传到了葡萄牙的殖民地。在这一点上面,沙勿略只是步他们的后尘而已。然而他却引起了后世人们的赞叹,因为他在自己的传教事业中,取消了早期传教士们的做法,并为将来的传教士们指定了重要的策略。 、 说得更确切些,沙勿略并不以劝阻殖民者的骄奢淫逸为满足。他给他们的奴隶讲教理,并非为了让他们更加顺从他们的主人。他殚心竭力为印度低下的贱民或食人肉的岛民服务,但他觉得还不够。他始终瞄准要害所在,深知不改变、不铲除那些殖民机构和统治者,他所做的传教工作是不会久长的。他不愿留在殖民者已征服的土地上,而一直要到更远的地方去。他始终精神饱满、活力充沛地工作,给后世的传教士树立了典范。圣教会的疆域就在这位满怀热忱的传教士的推动下开拓了。他于伽马出航后数年就来到了印度。的确,这位传福音的先锋当年并没有深入到丛林之中,但他到了东南亚尚未勘探的群岛上,早期的欧洲勘探者虽比他早六年踏上日本的土地,但是在当时的日本京城宫古,即今日之京都宣讲基督,并把基督注入日本人神秘的心灵中的,沙勿略是第一人。他是一个明确自己愿望,直趋目标而付诸行动的人,他对日本人的心理了解得十分透彻。沙勿略“具有驰骋沙场的大将眼光,他恰当地选择了营地并决定了军事策略”(拉梅).他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到处飘泊的大探险家。借着会士间因服从而保持着密切关系的联络网,他一直极其关心新生的基督子民。早在许多世纪以前,他已想按自己的心愿正式祝圣当地的人为神职人员。 所以他的事业胜过世上其它事业,传留后世。虽然那些商人对当地人民进行过敲诈勒索,日本的仇教者曾有能力迫害年轻的基督子民,但他们而今安在哉。印度和马六甲的教友一直安然无恙,其它教友则从安波那和特尔纳特移殖至菲律宾。在摩鹿加南部,有些教友虽有些新教徒的色彩,但仅以此作为掩护而已。有的教友未了还是把基督的真光传授给子孙;日本教友在地窟内一心一意把信仰保持下去。总之,沙勿略所劝化的教友始终忠于自己的信仰。 如此丰硕的成果,能不令人赞叹!然而在有信仰的人心里,更应赞叹种植的工人。若说方济各在远方的土地上树立了十字架,那么他在自己的心里已先树立了十字架。我们在他所修的诸德中,都可以见到十字架。他藉着基督复活的力量,克胜了由他的事业所带来的暂时的困难,从而为所有的传教使徒树立了不朽的典范。 的确,方济各在历史舞台上并不像一个演员在观众面前频频亮相,以展示自己。然而他比伦勃朗油画上的有名人物更光彩照人,这是令后人深思的问题。他确是一个因摆脱自私、充满爱德而无所畏惧的英雄人物,他在船上晕倒了两个月,但他不仅不以教宗钦使的身份高人一等而住官舱、食佳肴,反而去关心病人,为他们洗床单,做最脏的工作。任何荣誉,他都不放在眼里。他说,他为他人所做的事既有益于印度的小国王和僧人,同样也有益于印度总督和葡萄牙国王。他对世上支持他的权贵,虽然一直表示感激但在必要的时候,还是直言不讳,使过于纵容属下的葡萄牙国王有所畏惧。他到了印度两年后,曾这样写信批评葡王若望三世说:“现在陛下无论采取什么紧急措施,为时已晚!”他所以敢这样说,因为他认为天主的圣言是不受任何束缚的。根据最早的沙勿略传中的记载,他对葡王下属有过这样的指责:请看,勾引灵魂,“蛊惑人心者”已掀起了一股非常有害的风气。为了免受伤风败俗的感染,他认为应该像圣保禄一样,夜间从特尔纳逃走。后来马六甲的要塞司令在长达九个月之久得不到他任何音讯后,又获悉了他的情况,便为他举行了一次谢恩游行。因为方济各对所有的人都是很亲切的:他同水手谈航海,同商人谈生意;他最优秀的徒弟曾很好地表达了沙勿略所传授给他的传教热忱说:“我若知道跳舞对某人有益,我就去跳舞!”方济各是这样的人,无论谁在船上或在城里,同他交谈后,无可抗拒地就会洁身自好起来,在方济各立案册封为圣时,有个证人说:“凡抗拒他的人,无不生活在极大的忧苦之中,以致寝食不安,最终不得不考虑去找他办神工,听从他的话”。总之,根据第一个继任他主持印度传教工作的努涅斯。巴蕾托对他的描摹,说他是一个既生活在天上又生活在世上的奇人: 他多么和蔼可亲啊!他常笑容可掬,愉快开朗,没有不笑的时候,因为他的快乐完全出自内心。他的仁爱,他的欢喜全都流露在他的脸上,他像洗者若翰在母胎中欢跃……然而又非如此!他从不欢笑,因为他常收敛心神,不倾心于世物(1552年12月)。 一个人的心灵若同方济各接触,就会神奇地感到愉快,因为从他那里所感受到的热忱、谦逊、信赖,以及他在行动中的喜悦或默观,无不使人心旷神怡。 在他身上还有一条比他外在的路程更令人赞叹的心路历程,这正是我们该努力去探索的奥秘。为此,仅仅列举并推崇他所修的各种德行和所立的各种德表是不够的,因为汇集他的各种德行,只好像把那些花朵从赖以滋长的土壤中拔出来,扎成花束而已。我们应当在展示他由天主在他内工作的生活时,发现他的诸般德行。天主的业绩是在他连续不断的生活中显示出来的,而其本质便是前进。 这使方济各的灵魂充满活力的前进,并不是对他从巴黎到罗马,再从罗马一直到日本和中国的追踪,而是指圣人深入到那更僻静的内心世界,在同世人和天主的交谈中所取得的进步.方济各跟其他人一样,并非在童年时就是一个完善的圣人,即使在他第二次转变而皈依天主时,他还得在成圣的道路上继续前进。攀登圣德高峰,必须不断前进;这并非我们而是圣人自己所持的基本观点,因为他直到死,一直在天主的净化工作下不断前进。圣化的过程是缓慢的,要有一定的时间,对他来说不一定与岁月的推移是同步前进的。。在某些时期内,我们应注意到他内心中的演进,其中的奥秘绝非某些写他传记者三言两语就能道破的。那些表面上毫无收获,度日比度年还长的死气沉沉的时期,以及那些沉寂而充满神奇战斗的黑夜,或许比在充满阳光下的活动,更富有意义。 当我明白他生活中的奥秘并非来自他外在的平凡工作和行程时,我便开始同圣人建立了神交密谈的关系。再说,我不仅要在他的生活中,看出他的精神要素,我还要在展示他的生活图卷时,时时刻刻探明其中的秘密。人的一生就是走完自己的路程,我们只有看清他内心的神秘路程,才能领略其中的真实意义。 路程中的各个阶段 天主围绕着巴黎、里斯本、梅利亚普的圣托梅三个起点,造就了自己的使徒。随着这三个起点,天主在他灵魂上的净化工作越来越强烈,直至带他到终点一一天堂为止。看来这些奔赴远方的起点,对方济各内修生活的演进,就像对他传教事业的发展一样,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围绕这三个起点,他要走完的路程,共分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标志着他觉悟自己要度传教救灵的使徒生活。1533年,天主让自己所选拔的人脱离那过于人性化的生活,但袍并不就派遣他到其它大陆去传教,而是在心灵的黑夜中,天主把自己热爱灵魂的圣情揭示给他、通传给他。天主持续七年之久,用日益严厉的考验,使他逐渐认清,在任何情况下,天主常带着父亲般的慈容,并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交付给亲近袍的人。牠在袍所爱的修会中,让他看清圣教会的真面貌。1541年以后,在进入第二阶段时,他在接受考验中所实践并确立的理想已成为他内心真实的要求:基督通过自己在世的代表,正式任命他为赴东方传教的宗座钦使。基督的使徒便效法其主子那样生活,他从富人变为穷人,而谦卑自下,成为众人之仆。为忠于天主和世人,他接受了痛苦。最终于1545年,方济各在圣神的推动下,还得离开印度到更远的地方去。虽然从里斯本到摩鹿加,再到远东,属于同一个活动,但基本上是有间隔的。他在兄弟般的友爱中,对信赖天主开始有了觉悟,以后又接受考验,最后还该进一步得到深化。因为这个接受天主圣神的人,要处在极其孤寂中,在信赖天主上接受更重大的考验:即在死亡面前迎战那撒殚。 这三个阶段,显然各有其特征,然而在其内在深处是互相关联的,因为上主是连续不断地闯人这个人的生活之中,而逐渐显示自己的。天主闯入的时刻,虽然会在他人生的道路上变为陈迹并由天主新的启示所替代,但永远不会被他所遗忘。因为天主闯入的时刻,在形成新经验的过程中,一旦被他所接受,就一直是鲜明而生动的。诞生在皈依时刻而胸怀大志的他,便在广阔无垠的天空下,意气风发,发展为充满天主圣神的人;而专务祈祷的他,在被世俗和邪恶困扰时,常深深地陷于悲惨的苦海之中,那时他只有紧紧依靠天主,抓住这苦海中的岩石不放。于是这个受考验的人,便同越来越大的阻力进行较量。然而上主一直在他内行动,使已撒下的种子开花结果。 在此开花结果的过程中,唯有天主认识自己的工作。然而这个知道该如何终此一生的人,可以试图在发展的过程中,日复一日地认出天主的行动来。以后,他便把天主在人灵上所做的主要工作,作为天主的成就,并在适当的场合和时机,把它作为光照心灵的光源。在第二阶段中,他所做的工作都是以信赖天主为基础的,他看清在实现心中的神圣志愿时会遇到各种细小的困难。这时方济各已富有经验,成为一名指导灵修生活的神师。他根据自己的经验,在给年轻人讲解贫穷或痛苦的作用时,便向他们阐明所遇到的困难有何意义。对方济各自己来说,他是在第三阶段时,才彻底明白信赖天主的意义的,因为孤寂使他明白天主在他身上逐渐剥夺一切的意义。看来魔鬼就是过去发生在他身上许多冲突的根源。使徒同世人之间的斗争,远不如罪恶与圣宠之间的斗争那么剧烈。战斗已转移到内心深处,而死前要得到的彻底净化和最后胜利也就在这内心深处的战斗之中。这样,他就发现支配使徒生活的规律,便是逾越节的奥秘。由此可见,以前的种种净化工作,神圣的志愿、感情、热忱,只是使这位使徒的一生与救主基督的一生神秘地符合一致的一些具体方法而已。 所以,这位使徒所遵循的道路,并不在于世界被使徒所征服,而在于使徒被天主所征服;或者更好说:使徒是通过征服世界,才被天主所征服的。世人见到的是人在工作,其实只是天主单独在工作。如果我们的目光只停留在英雄人物身上,毋庸置疑,方济各一定要起来抗议的,因为只有在圣人圣女身上的天主才是可以赞美的! 巴尔在临终时说:我们仔细看看我们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可夸耀的,我们有的只是罪过,因为只有罪过才是我们自己造成的。我们所有的善工都是天主为了彰显自己的仁慈才玉成的,而我们对此混淆不清:因为我们见到天主为把自己显示给人,竟使用了多么卑劣的工具。(1552年4月)。 这是多么美妙的奥斯定主义的思想啊!没有天主,一切来自人的无非是罪恶,而一切美善无不经过人而来自天主。这位使徒在他往来奔走的传教生活背后,心中却充满着斗争。他作为使徒就该像天主那样行动,让天主的光芒透过人类有罪的本性发射出来,而这个有罪的本性同天主的本性原本是不调和的;这不调和会在许多不协调的行为中反映出来。在活动家的背后,尚须有知道如何配合天主行动而忍受痛苦的人在。方济各跑遍世界各地,但 他内心的孤寂日益加深。我们时常会十分天真地想,他为天主做事是毫不费力的。可是真正的使徒该走的是天主的道路,而不是世人的道路。因此在这位使徒心里有着一条在此世上无法弥补的裂缝,这便是有罪的世人同圣善的天主之间的隔断,更何况世人与造物主之间,本已存在着无限的差距!因此,唯有无限地信赖天主,不抱任何其它希望,只相信天主是永生的,相信一切光荣都属于天主,才能战胜死亡和魔鬼。 方济各及其经验 为了忠实地追述方济各的心路历程,他亲手写的灵修日记应是弥足珍贵的,可是他的灵修13记一点也没有留传下来。方济各在他经历的心灵路程上,并没有树立过什么标杆,好让后世的读者可以道出他思想演变的过程。因为他全神贯注在向人宣扬天主圣爱的奥秘之中,已无暇自顾,对自己作仔细的分析。然而时至今El,我们还保存着百余份有关他的忠实可靠的文献,其中大部分是书信,有的还是写得很长的书信。这些描写当时环境的书信,出自一个不讲究文笔,只知抒发内心反应的人之手,书信中处处表达了他对当时情况的担忧。书信中的字句不少是类同的、重复的,以致在那伟大的世纪像普西纳神父那样的历史学家读来有些不舒服。为此曾有不少人要求历史学家把那些重复的字句无情地删去,可是有些人正好相反,认为这些重复的字句是富有意义的,因为主要就是在这些地方,反映出方济各的思想是在连续不断地演进的。方济各的这些书信特别显示出他是一个重视经验的人,是我们完全可以信赖的人。 方济各不喜欢谈他没有亲眼目睹的事。在动身赴印度之前,他向人讨教,写信征求朋友们的意见,特别是向他视之为父的依纳爵求教。然而,只要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事,他就把自己所见的情况如实地向人汇报。如果是听人说的,他就把它作为传闻告诉人,并附带说明,一旦自己亲眼目睹后,将会重新告诉人的。但暂时,他应相信人家的陈述。关于核实新闻资料,本是历史学家的事,但方济各对此一直是关心的。他若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人,一定认为别人会像他一样从中吸取极大的教益。因此,他在某种场合说过:他爱“活的书本”,胜过“死的书本”千万倍。他在谈到罪人时,认为做传教工作的使徒应当懂得天主是如何仁慈的,并用合适的语言来宣讲,这完全是他的经验之谈。圣人在他的书信中,曾讲过一则故事,后来翻译他书信的人,含羞地把这故事在译文中删掉了;对我们今天的读者来说,这样做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圣人讲的故事是这样的:有一只公羊每天按时完成它的任务。这是一只奇异的公羊,因为它身上长有真正的乳房,而且每天供应奶。讲这故事时,童年时在美丽的牧场上看守过羊群的小男孩又出现在这个传教士的身上了。我们从书信中可以看出他当年讲这故事的用意,并不在于公羊产奶这有趣的情节,而只在于说明一个人应相信自己接触过的事物。他说:“在我看来,这确实是一件奇异的事,我曾亲手从那公羊提供的奶中沥清过一碗羊奶呢。” 方济各根据触摸到的事实,并不固执己见而会灵活地服从于自己的经验。这也就是说依据自身的经验,他会改变对事物的看法。他就是这样看待葡萄牙人、葡萄牙的总督和国王的。他若明确地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在必要的时候,他会写出与过去信上所写的完全相反的话,为了得大赦的一些细节问题,把封斋期(即四旬期)改在夏天,或在果阿公学内使用校役的问题上,他曾有过完全不同的看法;不仅如此,更在一些重要问题上,例如对未来传教士在学问的要求上,他前后也曾有完全不同的见解,总之,方济各只认事实为师。由此可见,他完全是依纳爵的神子,他最操心的便是尽可能地按实际情况行事。 根据这些情况,我们岂不应该承认他用以表达内心经验,并涉及他个人的决定或发现时所写的书信,基本上完全透露了他当时的心迹吗?方济各在收信中并不大谈其灵修生活,只是通过他不久前所持有的经验,对他内心深处的新发现加以陈述而已。所以,如果他说,发现自己陷于痛苦的深渊中,越来越感到自己从未有过这样软弱无能,我们就应该认真对待他这样的表白,而不应该认为他过甚其词,或只是假谦逊而已。方济各对没有经历过的事,是决不会提前作出结论的,他宁可把某一情况反复琢磨,深人研究,也不愿以它来推断将来的情况。这岂不表明,我们只有通过具体而真实的经验,而不是通过一大套玄虚而抽象的理论,才能掌握普遍真理吗?当他告诉人理想中的使徒该是怎样的时候,说明这就是他的经验之谈,否则他决不会那样谈的。他若到小树林去,为向他行告解者所犯的罪做补赎,一定是他感觉到非这样去做不可,亦即感到他必须代表罪人,参与到与天主重修和好的工作中去。我们不难明白,这样的言语和行为具有何等大的效力,因为这是出自一个重经验而深知从何而来,又往何去者的言语和行为。 |
27岁的耶稣方济各.沙勿略心中充满着各种美梦,但都不是涉及天主的。他为了结束在巴黎圣女芭布学院的学业,已有八年不回父亲的庄园了。他在获得文科学士学位后,便梦想将来闻名于世。他曾决定成为一名神职人员,但并不放弃他认为是合理合法的名利欲,他已写信要求证明他的贵族身份,而且很自然地想以长他15岁的表兄、曾先后执教于卡奥尔、图卢兹、萨拉曼卡的著名教授马丁。德阿斯皮奎塔为坚强的靠山.因为这位表兄当时在天主教界内被视为最杰出的圣教法典专家。方济各既出身名门贵族,且拥有大知识分子的亲戚和教师的职位,何愁将来当不上主教?主教在那个时代,岂非出入头地的头面人物? 若得普世而失己灵,何益之有? 1553年春,方济各的姐姐,在冈迪修道院修道的圣克莱尔修会的修女逝世了。她不也是一个追求理想的人吗?就在这些日子里,她的弟弟方济各,经罗耀拉的依纳爵的开导,对天主迫切的要求让步了。与蒙田同时代的奥热神父曾这样报导说: 我曾从那塑造人的依纳爵大师那里听说,一开始最难塑造的,莫过于那年轻的方济各.沙勿略了,但天主要使用他,胜过我们这时代任何一个人……他使圣子耶稣的十字架几乎插遍了世界各地。他是一个年轻力壮的西班牙比斯开贵族,他已相当优秀地读完了哲学。他并不那么看得起依纳爵,因为那时的依纳爵全靠他人的救济,勉强度日,才不致于中断学业,而得以读完神学之前的文学和哲学。那时方济各对依纳爵并不熟悉,少不了要嘲笑他的读书计划,并在依纳爵的朋友前嘲笑几句。……然而,依纳爵很了解他,很有耐心,也很巧妙地诱导他、驯服他,使他最终成为一位不朽的印度使徒,从而使自己成为一位可与亚历山大大帝媲美的驯服劣马的驯服师。 依纳爵不停地对方济各提起主的话:“若得普世而失己灵,何益之有?”但他刻意不让自己在这位自命不凡的青年前,显露自己谨守严斋,带着愁眉苦脸的样子,不仅如此,他还叫大学里的同伴去听这位颇为自负者的课,使方济各觉得自己很有光彩。方济各就这样成了依纳爵的朋友,而依纳爵就能进一步征服他了。根据图尔塞利诺的说法,依纳爵所征服的是他身上的那种“青年的野性”特谢拉则说得更为确切:“这是圣神在他的忠仆依纳爵口中,对方济各说话,方济各是无法抗拒圣神的力量的。”。的确唯有天主的圣言,通过依纳爵的口述,才能强有力地深入到方济各的心中。沙勿略终于心悦诚服地接受了天主的圣言。有朝一日,他也会高兴地从心中吐露出主的这句神圣的话。因此他建议西满.劳德利盖不断用那句圣训奉劝葡王若望三世,因为这样可以更加奏效: 我若蒙葡王真心诚意接受我对他的爱戴,我必为他的好心请求此恩:每天用一刻钟时间,求天主使他能好好理解,并从灵魂深处更好地领会基督所说过的这句圣训:“若得普世而失己灵,何益之有?”并求他能养成习惯,在诵经祈祷结束时,能加念这句圣训:“若得普世……何益之有?”( 方济各就是这样把自己最好的经验告诉人,但这一次让葡王转变为像他那样的人的尝试,并没有成功。但以后他还是得到了补偿,因为他在日本时,就用基督的这句圣训,使留在印度的那些年轻的耶稣会士,在内心深处产生了回响。 就在他扑灭人世间的一切野心奢望时,基督就在他心中,兴起胸怀全世界的大志。然而令人惊奇的是,虽然他的新生活已经开始,但他在表面上依然如故;或许他在充满神火的内心中,已在打算如何改变巴黎大学,使同学们都接受福音去攻击新兴的异端吧?那时他若发现自己心中有世俗的愿望,即使是小小的苗子,也会立即把它灭掉。劳德利盖告诉我们:那时方济各该做的是克胜自己,而不是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为此,他继续做他原来的工作,以前他教亚里士多德哲学,将来还是教亚里士多德哲学。甚至为了准备好自己的心灵到巴黎城外致命山去献愿,仍没有中断他的授课。这一时期,长达三年之久! 可是,就在他心灵转变后的第一年上,他还是在依纳爵的指导下举行了一次“神操”。在此神操中,他听到了耶稣君王明确的召唤:救主把他从罪恶的污泥中提拔出来,要祝圣他为供袍使唤的人。方济各从此找到了自己生存的意义:他的一切活动全受愈显主荣的支配,他唯一关心的事,便是如何能为我们的主、天主做更大的事。 沙勿略虽已看清了自己灵魂上的情况,但尚不知天主在他身上最终有什么计划。他的雄心壮志支配了他的行为;作为一名使徒事先就不该太清楚天主将把他引向何方。依纳爵和他的同伴们曾梦想去耶路撒冷同不信基督宗教的人作战,但他们仍不知道将来究竟如何,他们心中虽然有了光亮,但他们前进的道路,还是在黑夜中慢慢地一步一步展示出来的。他们究竟要前进到哪里,他们不知道,只有天主知道。后来方济各就把他所体验到的情况,用来指导他手下的初学修士: 请你们牢记:天主给充满谦逊、一心寻求祂的爱和光荣而甘愿把自己奉献给祂的人,提供许多机会,而我们该重视并珍惜的只有这些为祂服务的机会,而且多多益善!(1549年9月15曰)。 一个人心中根本不持“中立”态度,只计较生活中外在的利益,决不能中悦天主。方济各这位伟大的赴印度和日本的使徒敢于向人提出这样的原则,而不怕引起人们的误解。他之所以能这样做,是因为他已体验到“旧人”。已死,而“新人”已在他身上诞生,原来他所热恋的那个旧人,曾把天主所赐给他的神圣财宝窃为已有。看来只有在这个旧人消亡时,天主才能出现;这时他原来的性情也随之而再生和转变了。诚如他经过波兰时,人们对他所作的评论那样:野心勃勃的方济各将变成胸怀大志、专务祈祷的人。。祈祷的境界是辽阔无边的,再遥远的天际也限制不了天主的.临在:他心中神秘的志愿也就是天主自己的志愿。 伟大的梦 事实上,1537年方济各的知交热罗尼姆.多梅内克在波兰时,曾告诉里瓦德内拉说:“我与方济各之间的谈话,大部分都谈到了如何使印度人和外邦人归化。每次他都表示出极大的热忱和志愿,一心想到那里去。”。特谢拉解释说,谈到去印度的事,他很感兴趣,似乎有朝一日他会完成这伟大的航程的。。随着葡国海外势力的扩张,印度就成了那个时代人们谈话的主题,而方济各早在所在学院的校长迪奥戈.德戈维亚的号召下,有了去广阔天地工作的觉悟,而且就在这位校长从中作伐,由葡国大使要求教宗派依纳爵的几个同伴去印度。天主的声音通过世人的谈论,有人聆听后,就会那么灵验:它使人心中觉得那么安定可靠,这是世人再周全地计划也无法做到的。当时有人陈述雷奈斯的回忆说: 当耶稣会神父们经过意大利在医院里为病人服务时,……方济各就睡在神师雷奈斯神父旁边。有几次醒来时,方济各对他说:.‘唉,我疲乏极了!您可知道我做了什么梦吗?我背上驮着一个印度人,他的身体那么重,我实在背不动啊!,,雷奈斯神父还补充说:他曾多次说过这样的话。 劳德利盖则在方济各从里斯本起程前,向人吐露了方济各曾向他说过的知心话: 我的神昆西满哪!你一定还记得我们在罗马医院里共同度过的那夜,我的叫喊把你吵醒了,我不断地叫喊:多些,再多些! 当时你问我为什么那样叫,我回答:请你不要介意!现在我告诉你:当时我看到自己为天主服务,十分辛苦和危险。但我有天主圣宠的支持,我仍勇气百倍,禁不住要求为祂工作多些,再多些。我希望现在可以实现我梦中所遇见的情况。 尽管我们可以怀疑梦的价值,但根据这几个权威人士的证词,足见方济各在梦中已预知他将来的使命了;然而更令人称奇的是,那时还根本没有提起过要派遣他去印度的事,因为那时要去印度的两位神父已经指定好了。原来依纳爵一直想把沙勿略留在自己身边,依纳爵或许会对派那个身强力壮,很有独创精神的鲍巴弟拉去远方有些悔意,……但到时候他还得向天主让步。因为万万想不到强壮的鲍巴弟拉临行时病倒了,而方济各便代替他动身走了。表面看来,方济各被派往印度就因这个理由;然而这个伟大的属于天主的做梦人,心中早已奔走在印度的道路上了! 从此,我们将见到他不断地经受考验,而且奔向更远的地方。他的梦境日益宽广,他的志愿常得到更多的支持,他的那份工作多么壮丽啊!沙勿略奉行的使命便是要把基督的十字架树立在鲜为人知的土地上,从而拓展圣教会的疆域,扩充我们的主、天主的神国。根据他所接受的任务,在其一生中,他就该成为一个胸怀大志、脚踏实地的人,不断地去发现福传的新大陆。他的美梦已成为现实,但出现在他面前的情况不断地阻止他实现新的美梦。他始终不以眼前的一切为满足:当他完成了一项任务,觉得双手可能暂时闲下来时,谁知从他心中又爆发出一股新的力量推动他前进。若说这是“巴斯克人的不安定性格”的表现,未免忽视了他自转变之日起,已脱胎换骨、焕然一新的情况,这只能说明,他在困难和失望面前,不会屈服,始终是精神抖擞的。 在里斯本的时候,他已有了这样的美梦:劝化几个外邦的国王皈依基督;按照他跟劳德利盖一起设计的葡国科英布拉。学院的图样,在印度人和黑人中间建立一些书院。他一心想拓展他的工作范围,开垦更多的田园,因此他心安理得地要求派最有才干的新会士阿劳斯代替被葡王留住的劳德利盖,来到他那里同他一起工作,并且不断地要求从欧洲的兄弟们中间派一个刻苦耐劳有真才实学的会士前来;早在两年前,他希望至少给他先派些得力的工人和胸怀大志的人前来! 从此展现在他眼前的不仅是土地无限广袤,而只有少数使徒在工作的地方,而且他更看清在这片开垦的土地上,以及在那些已经开发的地区所迫切需要的是什么。因为当地的人只认识由那些贪婪的葡萄牙人所提供的已走了样的基督宗教。他在索科托拉岛遇到了穆斯林,便想留在那里,帮助岛上的教友抵抗穆斯林的侵犯;他设法了解岛民的风俗习惯,如有可能,就向他们进行福传工作。他刚登上印度国土,目光就已越过这片广大的土地;他已超负荷地工作,但一听到有人对他谈起他称之为马卡萨的西里伯斯岛时,便开始计算那岛离他约有二千五百零五里远,并已梦见在那里将获得丰硕成果。根据他在特拉旺科尔一月内有一万人领洗成为基督徒的非凡成绩,他想在这一年内,将会有十万教友!他的想像是敏捷的,昨日刚听来的信息,今天就会侃侃而谈!那些遥远的岛屿渐渐在他心中成熟起来,日子一到,随着圣神的引导,顺着风向,他便来到了马六甲。当风向不顺,无法把他带到计划中的马卡萨岛时,便想起初到印度时谈起的摩鹿加群岛,而把船头驶向那里。从那里他又听到召唤,要他到那些可怕的摩尔人所居住的岛屿去。当初他离开印度时,就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回到果阿。现在他却要在“世界的另一端摩鹿加”建立一座耶稣会会院Q0。 他在回来的路上,觉得该到日本去,因为自1547年起,他已听人谈到了日本,因此很快他就有了去日本的计划,日本也就成了他理想的去处,但他尚未亲眼目睹该地方,只是听说那里的文化相当发达与印度迥异。于是他终日绕着那间曾闹鬼的日本屋子浮想联翩,因为一个葡萄牙探险家曾告诉他,葡人只要出示十字架就可把那屋子里的鬼赶走;而且还说,后来日本人自己也树立起十字架驱魔呢!这岂不是大批日本人皈依圣教的征兆吗?他便不顾此事阻难重重,动身前往日本。他将直赴日本京城宫古(京都),试图觐见日本国王。后来他虽然不得不承认这次长途跋涉徒劳无功,但他并不因此而绝望。他肯定两年以后,在宫古那里会有一座圣母教堂。事实上,他的这个计划,要在25年后方才实现.然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因为他就像古先知一样,认为时间很快就会来到,圣母教堂必将在那里建立,而这才是主要的;我们何苦去翻阅日历,计算那成功的日子呢!方济各同样也打算在日本山口县建立耶稣会会院。他曾说,在这离罗马三万公里外的地方,耶稣会会院必将建成,在他逝世前四个月,他还在想如何在那里建造一座教堂,以偿宿愿呢。 然而那时,沙勿略在心中已充满着那闻名于世的中华帝国的憧憬,其实在他启程赴日本之前,已经如此。既然那把他带往日本的船是要经过中国的,届时他自然会竭尽全力劝船长不要在中国福建泉州港口停航过冬,而迳直进人中国内陆,可是那时机尚未到来。他巡行日本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心中又重新燃起因日本僧人的敌对情绪而稍稍受挫的热忱,因此当他思念中国时,依然兴奋不已。他说,若与战争连年不断的日本相比,中国是一个和平的帝国。他只要持有日本天皇的安全通行证,就可平安无事地进人中国。他深信日本国王将成为他的朋友。他只要能见到日本天皇,立即就去中国,因为日本人在他面前盛赞中国,并向他表示,中国若先信奉基督的宗教而作出表率,整个日本也必将皈依基督。为此,他即使没有那重要的安全通行证,还是要动身前往中国,他觉得中国非去不可。 当他从客观形势观察已无法逾越中国城墙进去时,他便另谋良策。他说:“我将随同暹罗王的外交使团一起进去;你们可以给我写信到暹罗回。我或将被捕,或将在北京。”(在他最后一封信中,他认为一切都会顺利的;因为他认为耶稣基督的圣名理应在中国彰显。 他的梦进一步推动他前往中国。他又连续做起年轻时最早的梦。事实上,他想重返耶路撒冷的梦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这正是他快到生命末刻的征兆! 他的那些梦按性质来说都是真实的!他并不是一个随心所欲、任性行事的人。他奉宗座之命在东方奔波;他并非像那构筑幻想世界的儿童,而像一个遵从仙女指点的孩子亦即接受圣宠引导,一心为天国动脑子的好孩子。在世人眼里,他是一个与君王谈判的能手,在必要的时候,也讲世俗场上的话;他又好比一个商务代理人,曾设想在日本井阪建立工厂。。他太了解葡萄牙人了,仅仅为了爱天主的理由,不可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条船,因此他赠给他们世人所重视的财物作为诱饵.使徒沙勿略是生活在世上的人,但他又不是属于这世上的人。他身上有一股神秘的、不屈不挠的力量,因而他能克服一切困难,并超越一切界限,这是他活着时吸引入,至今仍在吸引入的秘密所在。 梦与现实 我们在加深挖掘方济各的内心秘密之前,先该正视那些见到他神奇的传教工作而起怀疑的人,他们任意把他的行动形容得毫无计划可言。我们在此并非要对沙勿略在传教中具体的功绩展开辩论,而是要解除那些“重经验的人”心中所产生的那种对人要求过严过细而迷惑人的想法。奥热神父在仿西塞罗《杜斯科鲁城辩论集》所写的对话中很好地记述了当时发生的一场辩论。我们所讲的方济各回心转意的故事,就取材于奥热神父所写的书。l556年9月在得悉方济各已逝世两年,依纳爵已逝世一个月后的一天,几个年轻的耶稣会士在罗马总会会院的花园里同几个资深的耶稣会士一起聊天:那些年轻的耶稣会士听了有关耶稣会最早几位神父的故事后,无不热情洋溢。当时任耶稣会总长秘书的波朗科神父为他们明确指出该如何追随沙勿略非凡的传教工作: 首先该摆脱心灵中的任何恐惧,连死也不怕,即使在为天主争光,为近人得救的本职工作上出现了一些麻烦,也是如此。这就需要有坚强的决心和恒久的乐观精神。我们看得很清楚,这决不是一阵风,吹过就完。恰恰相反,这是深明大义,德行坚固的表现……就像圣保禄宗徒所说的那样:“谁能使我与基督的爱隔绝呢?我不仅准备受缧绁之苦,而且还……”所以,我们的沙勿略没有理由不深入到印度野蛮人所居住的科摩林角和马拉巴去。那里除了时时会遭死亡的袭击外,一切事情都是令人十分扫兴的。但他去了,心灵上十分平静,毫无畏惧,不但如此,为了把福音传到日本王国,他在“一路安全可靠”的哄骗下,忍受了令人恼怒的航程。世人无论待他好坏,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他要办的都是超出一般人办的大事…… 然而在这批谈话的人中,有一位可敬的德弗勒神父,他看见围在他身边的年轻会士,听了上面的话,未免太兴奋了,便以他的老经验来抑止这些充满理想的青年。可是他的话又引起了在场的帕米奥神父的严厉反驳: 怎么啦!您就是这样鼓励听您谈话的青年会士的吗?您打算把一支胆小怕死,毫无斗志的弱旅派往战场吗?当初沙勿略若志趣卑下,能为宣扬真理之士打开日本大门,取得如此辉煌的成绩吗?情况正好相反,在那另一个世界的三个海域里,虽有无数的岛屿,但为了播撒神圣仓库内的天上种子,他还嫌那么辽阔的领域太小呢!请看他写给我们会祖依纳爵和在葡国的那些会士们的信:字里行间充满了希望、勇气,以及烈火、风暴、雷电。这种以圣爱之火燃烧众人的热情,是圣神降临到使徒身上的特征。 接着帕米奥神父带着笑容对德弗勒神父说: 在我看来,您将成为一个不善于使用元宝去贸利的商人。伟大的君王交给您使用的元宝,是要您加倍求利的……到时候,您得漂亮地归还您的元宝。您知道圣经中那个不善于理财的仆人是如何受到处罚的。对此,您还有什么话说? 德弗勒神父很快就作了回答。他的回答是我们不难想见的。他在回答中,为了说明传教的热忱该如何付诸行动时,便提到了那些值得我们赞赏的明智法则。而他所提出的建议和保留的意见都是“周到而稳妥”的,不但不会令使徒感到沮丧,反而令使徒增加力量和激情。他不愿意别人批评他好像一个“对学生管头管脚”的严师;事实上,情况完全不是这样,他和波朗科神父和帕米奥神父一样,都劝年轻的会士要向沙勿略学习,以满腔热忱和喜悦去迎接工作和接受考验. 德弗勒并非倚老卖老,动辄教训人的老神父,他只是认为把那些充满梦想的青年人召回到现实世界上来是个好主意,他是在帮助初学修士驱散有害于他们神圣志愿的幻想。方济各认为,我们应从所结的果子鉴别它是什么树:凡不在真正的喜悦中产生的神圣志愿,一接触现实就会像雾在阳光下那样消失。 使徒沙勿略在创造天地万物的天主的推动下,见到自己的志愿不断地在按天主的要求壮大,但他同样也会不断地觉悟应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梦。方济各曾遇到不少巨大的困难和极大的失望,对此我们将在后面作深入的探讨。梦与现实之间一旦有了断裂,痛苦和怀疑便乘虚而人。上主难道会把他带到毫无成绩可言的事业中去吗?事实上,我们这位使徒,即使面对小小的一个理想,也会时常问自己,这理想会与事实相违吗?会与天主的旨意相背吗?如果由此而引起的痛苦,不能被天主圣神的喜悦所补偿、所克服、所改变,那么说明这样的理想非抛弃不可。天主在祂所选择的专为传扬祂圣名至异教人中间的这位使徒身上,在他开始回头时,就给他留下了辨别理想真伪的标志,这决不是徒然的。这个来自天主,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特有经验,常鲜明地出现在他面前,使他战胜所有不可靠的经验,而凭心中神圣的喜悦作出最后的裁决! 方济各若不肯放弃表面看来是极其疯狂的事,而去实现出于热情或因爱基督而策划的事,那么他所追求的,决非人间天堂,也非现世完美无缺的成就。人类的生存条件便是奋斗,诚如他对在纳瓦拉家乡的那位已对自己的教学工作感到厌倦的堂兄所说的话那样: 尊敬的医生,上主会给您力量的,假如我们在现世因祂吃苦,来世将得到她的安慰。(1540年儿月4日) 这位圣保禄和圣依纳爵的门徒知道在现世应期待的只有基督的苦难。他若没有这样的现实主义精神,他的传教热忱就不会这样久长:这位使徒因而也不能克除使人难以接受的种种挫折,而一个四十岁的人就会在失望中感到忧闷和恼怒。然而方济各将号召并吸引不少欧洲人士前去跟随他,因为他深知支配这世界的并非政治势力或金钱势力;支配这世界的还是那神秘的罪恶和圣宠的现实,而他知道,最终决定一切的还是圣宠,因此他能光明正大地号召他的同会神昆,前去做更艰苦的工作,因为他已体味到了其中神圣的喜悦。 喜悦的感染力 有的人,按英国人的说法,是像磁铁那样具有吸引力的;他是不会让接近他的人无动于衷的。这样的人不必唠唠叨叨地说许多话,只要他一来到,人们心中便会隐约感到有一股神奇的火在胸中燃烧似的。沙勿略就是这样的人。当初他的转变就曾引起过一个名叫米歇尔.兰迪瓦尔的仇恨,此人出于嫉妒心理,后来在罗马曾多次厉害地难为依纳爵。方济各经常吸引人为上主服务,例如富商若望.代罗,“过去他一直是商业场上的一个好手,如今却成了基督的战士”;又如从新西班牙回来,行踪不定的科姆.德.托雷斯司铎,第一次跟沙勿略接触后,就被他吸引住,而愿意伴随他了。后来他成了方济各在日本的第一个伙伴,而且成为驻守在那里的第一个使徒。 方济各觉得在果阿的会士,也该照他那样去做;为自己能获得助手,他写信说: 每个人都该尽最大的努力争取一个伙伴,不论他是司铎还是平信徒,只要他觉得自己不怕被世俗、魔鬼、肉身三仇所咒骂……并且愿意报复三仇就行。 方济各自己则想到了年轻时的伙伴,那个正在葡王朝廷上脱不了身的西满.劳德利盖。他请求他到自己身边宋:“西满,来吧!这里有那么多工作要您做呀!” 按照一个认识方济各的年轻初学修士的说法,他是一位远征军的特帅,能使每个战士都跟着他的足迹前进。方济各若要详细说明他的工作计划,便会滔滔不绝地说:“这无非为了使你们神圣的志愿得以实现。”他在日本时,便会这样表示,他要“打开一条路,好让你们神圣的志愿最终在那里实现”。他也同样支持人们心中的热情,他写道: 愿有大批怀着极其神圣的志愿,想在从未认识耶稣基督的灵魂上工作的虔诚而善良的修士来到这里,因为在这地域广大的日本国,完全有实现他们神圣志愿的地方……而在另一个更广大的中国更是如此。 他甚至还做好了准备工作,以迎接欧洲的博学之士前来,只要他们一到,便为他们配备译员。。他说,届时我们足以与日本人的高等学府匹敌。。 方济各毫不犹豫地召唤那些充满雄心壮志的青年前来继续他的工作。他自己已受了那么多苦,我们不免要问,他很快就让那些年轻人就范,充满幻想,岂非罪过。不错,方济各会给他们带来‘1t2苦,但也会给他们带来喜悦。在此,我们得探索一下真喜悦的奥秘。最早跟随方济各并和他在一起的伙伴曾体验过这真喜悦。诚如恩里克斯于1548年曾说过的那样,他们所得到的并非虚假的安慰,而是蕴藏在十字架内的喜悦。 在领会方济各所发出的热烈的召唤之前,我们先来听听他的徒弟们所作的见证吧!他们也都是富于理想,心胸像海洋一样广阔的人。即使像兰奇洛托那样患肺病又多疑的人,也表示他跟果阿的传教士们一样,寄希望于埃塞俄比亚宗主教的来临,他们无不希望有这样良好的成果。兰奇洛托神父这样说: 不仅埃塞俄比亚教会将与罗马教会重归于好,而且还有其它的地方教会如阿美尼亚、叙利亚、亚历山大教会也都一样,因为这些教会在埃塞俄比亚教会的带头下,也都有可竺前往罗马了解情况。据那些消息灵通人士说:那些教会苎愿意服从罗马教宗,只因土耳其人从中作梗而已。他们若能果断行动,长期以来,这将是侍奉天主的最大壮举之一! 传教士们途经莫桑比克时,便有人梦想去圣洛伦索鸟; 自欺欺人1546年起恩里克斯神父认为该鸟长达成 那里的人见我们不分昼夜,一直守在病人身边,无不感到惊讶说:“这些都是些极其不寻常的人。他们说是来休息的,却做起更为艰苦的工作来了,他们不但不感到疲乏,反而精力更旺盛!,,简单地说,因为他们只知道:“天主是我们的力量”……( 的确,在他们身上具有世人所不知的力量,而这力量使他们能做出超越本性的事。 , ; 然而现在让我们再来谈方济各吧。他处在极度贫困中仍感到喜悦,他整个一生都在加深自己的灵修生活,最终他出现在十分遥远的地方,以至再没有什么事物可以干扰他。在此我们只要引述一下他写信给欧洲教友时所发出的动人的呼喊就够了。他给他们许诺的只是圣教会的疆域将得到开拓,教友的数量将得到增加。他要跟魔鬼及膜拜魔鬼的人展开斗争,保证自己在战斗中充满喜悦,他的喜悦之情,给读他热情洋溢之信的欧洲教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喜悦与快感不是一回事:快感只有通过贪婪的人才显示出来,而喜悦是具有感染力的。喜悦以世界为幅度,而且是不会枯竭的,一个人把喜悦全部通堡给人,反而会更加喜悦。方济各曾滔滔不绝地给人讲明这个道理,因为这是他的经验之谈。他知道许给人的只有充满喜悦的眼泪,凡见到他的人,无不被他的喜悦所打动。他禁不住要把自己的喜悦告诉他视为兄弟的众人;他要在极负盛名的基督宗教国家内大声呼喊他心中所充满的喜悦。1545年初,巴黎人所谈论的那封信就是一例。这是他在一年前写的信,信上陈述了他在印度海岸传扬福音的成绩。我在此所援引的是釆自当时 法译本中他向欧洲博学士发出号召的那一段,而只是稍稍改用了一些现代化的字句: 这地区的许多人所以不知道福音,不接受真理之光,是因为没有人愿意投身于福传事业。不知多少次,我仿佛仍在索尔本,像丧失理智的疯子那样,声嘶力竭地攻击欧洲那些大学,特别是巴黎大学。 我对极其关心自己学问的人大声呵斥:他们还不如把自已的学问造福于那些需要学习的人。多少灵魂因无知将落入永罚之中,而全能的天主创造他们时,原是要他们享受永福和永生的!他们若在文学方面欣赏其中深奥的道理,必定会记住,从家主那里接受的元宝是要当众结账……家主同他的仆人们一起回来时,是不会放过接受元宝的人。 确有不少人放弃了原来的计划,改变了人生的道路和生活方式,愿意及早地听从天主的旨意。他们听到天主的旨意后,便以极大的热忱努力去实现天主的计划,他们这样做,远胜当年一味追求人间虚浮的文学。他们会这样说:“我的天主啊,我在此已作好一切准备,我怎样做才能中悦祢呢?祢就派我到祢所喜爱的地方去吧!甚至派我到印度或天涯海角去。我的天主,我的主啊!只要祢喜欢就行。这样,他们一定会生活得高兴和快乐,从而更有把握在死时时得见仁慈的天主,去从容面对那必将来到的可怕的审判,因为他们能这样说:“我的天主,我的主啊,你给了我五个元宝。” 然而我十分害怕,许许多多在大学里研究学问的人喜欢夸耀自己将获得的高位:当上主教,得到俸禄和官职,并以学问作为当上教区参议员或主教的正当和必要的途径。一般人口头都是这样说的:“我要读大学文科,好在教会内得到爵禄,然后我将为天主度此余生。”这样的人实在愚蠢至极,因为他们完全顺从自己错乱的感觉和欲望行事。一开始,他们就认为自己妁想法是对的,而且认为自己应该那样去做,因为他们并不愿意天主的旨意得以奉行,而且也不愿意完全信赖天主,把自己彻底交给天主,听从他的圣意,相信他的眷顾。他们唯恐天主不要他们心中想要的事,如果他们听从天主的圣意,就得不到他们想得到而不该得到的利益。 以上的话,我是以巴黎大学为假设的对象而写的,或者说,我是假定写给我的导师德科尔尼布斯和皮卡尔先生的。 只要有人肯殚心竭力地寻找那些心地正直的人前来,不知将有多少.人将接受福音信光的宠照! 因为心地正直的人所寻求而找到的,不是属于他们自己,而是属于耶稣基督的一切!在这地方的确有大量的人前来信仰耶稣基督。不知有多少次我给人付洗,累得手臂举不起来,无法再给人注水;不知有多少次,我的嗓子已嘶哑,需要恢复过来,因为不知有多少次,我需要大声对人宣讲信经十二端和天主十诫,而且我还要求他们背诵并领会那些已译成他们语言的祈祷经文。此外,我还得给他们讲天堂和地狱的道理,告诉他们谁会升天堂,谁会下地狱;不知多少次,我给他们张挂信经和十诫图,对他们逐条讲解。我时常在一天之内,要给全村的人付洗,在这块土地上,已有三个信仰基督的大城镇。 由于印度总督是我们耶稣会的朋友,而且他也愿意得到我们的友谊,便十分愿意修会再派几个传教士来到这里……。 方济各的这一号召回响了好几个世纪,从而引发了不少圣召。首先响应这号召的当然是纳达尔了,他在巴黎时已认识依纳爵和沙勿略,但他不愿意跟他们结为伙伴;直至1545年6月e,他在西班牙马霍克退省时,读到了上面所引述的沙勿略的那封打动人心的信后,才加人耶稣会,以后他代替沙勿略当了依纳爵第一位秘书,依纳爵本打算把沙勿略召回身边来当自己秘书的。纳达尔堪称耶稣会第二奠基人,因为是他向已发展到各地的耶稣会宣布《会宪》的。 最后沙勿略以乐观的心情结束了他的那封信: 关于这个地方,我不知该对你们再说些什么好,我只有说这地方很大。天主要把安慰赐给在这外邦人中间工作,劝化他们皈依基督的人。若说在这现世生活中还有什么喜悦的话,那就是我时常听到有一个生活在这些基督徒中间的人说:“主啊,别给我这么多的安慰!祢是无限善良,无限仁慈的,既然祢赐给我这么多安慰,就把我带到祢的神圣的光荣中去吧,因为你既然如此深情地把自已通传给我们受造的人,我们若见不到你,我们的生活将是多么艰难哪!”哦!如果一个求学问的人不断研究,为了从中得到安慰慰,便会不分昼夜,努力求得学问;哦!如果一个大学生在明白事理中寻找喜悅,并在寻找喜悦中使人感到认识天主、侍奉天主的必要性,那么当基督对他说:“把你经手的账交出来时,他将得到更大的安慰,因为他发现自己已作好充分的准备了。 方济各常用这样的论证来帮助那些跟他一起在主人的葡萄园内工作而偷懒的人;因为主人是要来查账的,但更重要的是,忠心的仆人将得到莫大的安慰。他一心想把这道理讲给欧洲知识界的精英们听。五年后,他从印度外的摩鹿加执行了伟大的传教使命回来而即将赴日本时,觉得展现在他面前的天地无限广阔。他说: 当我体验到那里的情况以后,我将十分详细地把那里和印度的情况写信告诉葡国科英布拉学院和意国罗马学院以及所有的大学,特别是巴黎大学,好使人们不再在如此无忧无虑的生活中研究学问,建立坚实的信理学基础,而对外邦人的愚昧无知却无动于衷!( 到了日本,他又对在果阿的耶稣会会士说,留待他要做的事,只是给基督宗教国家的大学写信了,以此解除自己良心上所感受到的责任,从而给他们加重责任。并告诉他们,他将在解除这重荷中得到真正的喜悦。他虽在传教工作中感到筋疲力尽,但他在千辛万苦中依然十分高兴: 我虽已满头白发,但就体力而言,我似乎比以前更强壮了,我们在知识分子中一起探讨世人得救该遵循什么律法时,工作虽然辛苦,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极大的满足。因此,我在日本山口,由当地的领主授权给我宣讲天主的律法时,见到有这么多的人,通过我们的译员前来向我们提问,同我们辩论,他们在辩论中不断取得胜利,看到我们的主、天主胜地过异教徒所敬奉的神道,我想可以完全真实地这样说: 我见到教友在异教徒前获胜后的喜悦,高兴得连身体的疲劳也感觉不到了。我也见到教友同异教徒辩论时的热忱,他们不仅胜了他们,还劝他们当基督徒。我亲眼目睹教友的胜利,以及每个教友胜利后的喜悦,感到莫大的安慰。但愿现在有人能把我们体味到的满足感,淋漓尽致地写出来,把仁慈的天主所通传给我们的喜悅和安慰,传送到欧洲各大学。我深信届时会有许多博学之士,另觅赖以生存的基础,贡献他们非凡的才能,谋求各民族的归化。在我看来,体味到伴随着如此疲劳而来的喜悅和安慰,并认识到在日本广扬圣教的有利条件,许多学者必定会中止他们的学术研究工作;许多参议、司铎和其他神长,也必定会放弃他们的地位和收入来日本度另一种生活的;他们在这样的生活中,将得到比以前更大的安慰。( 这位胸怀大志的人,直至他暂世生命的末刻,由于从死亡中复活的基督一直生活在他内,始终生气勃勃,克胜一切失望的情绪而给人许下极大的喜悦。所以他能像圣保禄宗徒那样说:“愿我们的主、耶稣基督的天主和父、仁慈的父和赐给各种鼓励的天主永受赞美;他在各种患难中鼓励我们,使我们因从天主那里领受了鼓励,也能去支持其他那些在各种患难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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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勿略的胸中大志,绝非一阵风吹过就消失,而是以厚实的德行为基础的,其中充满着痛苦的考验。从他第一次做退省神工开始,梦想与现实之间就产生了较量。方济各对耶稣君王发出的号召,并没装聋作哑,当时他就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奉献给他的事业。然而,当依纳爵见到自己的徒弟已作好这样的准备时,便使他懂得应把这样的热忱,转过来攻打自己,热情地接受考验,并无条件地投入到上主要他做的事情中。一个人热烈拥护我们的领袖耶稣固然是好事,但他如果允许一个人梦想去与魔鬼的阵营作战,那么事情十分简单,他首先应该去攻打自己和私情。一个人为了防止产生任何幻想,切不可因此扑灭心中看来微小,却是十分崇高的热情。那些卓越的指导灵修的神师都是这样说的。所以,他对在果阿的年轻耶稣会会士们表明:自己绝对无意要他们放弃所从事的艰苦工作,也绝对无意不让他们在侍奉天主的事上作出成绩来,而为后人所纪念,但他接下来却这样说: 但此刻我在发现日本地方有如此优越的条件后,就觉得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在天主前明确地表示愿做他卓越的仆人。为此,你们在现世要一生保持内心的谦逊,完全让天主来关心你们,使你们在世人前具有威信。若不如此,你们将多么危险,会把原属于天主的,归为已有……(1549年儿月)。 方济各同他的会祖依纳爵一样反对虚幻的梦想,他要人们仔细考验那些被传教救灵的理想所吸引的青年,因为他们只显示自己是胸怀大志的人还不够,还该进一步成为受过考验的人。要满足这样严格的要求是困难的,为此方济各不停地要求欧洲派遣来的人是受过考验的。他在写给依纳爵的最后一封书信中,谈的完全是会士们该受严格考验的这个主题.他要求会祖一定要招募好赴印度传教的会士。他在离世前不满三周时,在那上川岛上所写下的最后遗言,不免有些使人感到不快,但这是他的经验之谈。当时连巴尔泽那样的会士,接此遗言后,一时也难以理解。其遗言如下: 请你们注意,我现在奉劝你们,只接纳极少数人进耶稣会,那些已接纳的会士要经过许多考验才行。 因为我怕发生这样的事:不得不开除其中几个已经进会的会士,就像不久前我对阿尔瓦罗。费莱拉(Alvaro Ferreira)所做的那样,他若来到果阿,你们不要把他接到学院里去,你们可在门房或教堂里接待他,同他谈话。他若要做一名修道士,你们就玉成他,至于重新接纳他当会士,我谨以服从圣愿的名义命令你们不能这样做,并不准把他留在耶稣会的会院里,因为他是不适应进耶稣会的人。此信是写给圣保禄堂的院长神父,不管他现在是谁以及写给在马六甲的方济各佩雷斯的。 1552年11月13曰发自上川岛 方济各 方济各这封最后遗书,对爱好猎奇或想从中获得什么高深理论的读者来说,是那么平淡乏味,而对认为这将是一位伟大的使徒在灵修方面的不朽遗嘱的人来说,则又绝不是这么回事!因为写这信的人,并不是一位高深的理论家。他在写此信时,并没有考虑将来会有一些读者会加以议论的;当时他只是想,写这信是他的责任,是一项紧急的任务。他只是在招收传教士的问题上,直抒胸臆,发表自己的意见而已。若说他如此不肯放过这个年轻的阿尔瓦罗,绝不是为了泄什么私愤,况且我们完全可以这样想:方济各在那荒凉的上川岛上,一定更愿意把一位欧洲人留在自己身边的,他之所以把他遣走,只因为确信他吃不了苦,经受不了那么严厉的考验,从而认定他不够资格当耶稣会会士,的确招收新会士是件头等大事,为此方济各虽然向一切心地善良的人发出号召,但接纳入会的条件也是不含糊的。想进会的人,其要求坚决不坚决并不重要,因为要求耶稣会士去做的工作,将是十分艰难的,只有久经考验、训练有素的人才能担当得起。 接受考验的耶稣会会士 方济各既然对被召去印度工作的会士有这么严格的要求,这就说明他自己曾接受过艰苦的训练。只有经验,而不是书本才能使他懂得考验的性质,也只有经过考验,然后才有资格被耶稣会所接纳。当他要求依纳爵让那些已决定被派往印度的年轻会士都以“朝圣之旅的方式”先去罗马时,一定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情况:他曾同伙伴们一起行走在法国、瑞士、德国和意大利之间的道路上。西满.劳德利盖在生命结束前不久,急于把耶稣会当初成立时的情况告诉第四任耶稣会总会长梅尔居里昂神父说,那时他们尚无明确的目标,一切尚在天主圣意中,他们只是在现实的生活中接受考验。在这段时期内,方济各不断地对天主表示忠诚,为近人实行爱德。 请看九个二十至三十岁的年轻人,多数已是文科学士,三个已是司铎,虽然没有获得什么指示,他们穿着巴黎大学的校服,头戴帽子,手持棍杖,步履维艰地行走,开始他们的朝圣之旅。他们颈项里挂着念珠,行囊里藏着圣经、日课经和一些笔记本。劳德利盖曾这样叙述道: 他们动身之日,全心信赖天主,把自己完全托付给天主,然后他们高高兴兴地像赶节那样上路。他们的脚步那么轻快,一路上好像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似的。 到达了莫城(Meaux),他们便一起开会商讨,因为环境对他们的行程不利:他们若再前进,就得陆续穿越异端者和敌视西班牙人和法国人的地区;再说,天气那么寒冷,后面的路都积满了雪,他们难免会因此患病和遭遇不测。他们是否因此化整为零分散前进呢?于是他们便办了告解领了圣体,把此事请示天主。请示天主后,他们觉得还是应该按原来的决定继续徒步前进。但他们不再一路行乞而凑足了去威尼斯的钱分散前行,以便更安全地到达目的地。问题一解决,他们便感谢天主,离开了莫城再前行。 在路上,他们整天或大部分吋期在念经祈祷,祈求天主或虔诚地作默想。农民们见了他们都说:“他们是去某个地方实行宗教改革的人!”。有人间他们要到哪里去,他们便回答说:“往洛林地区的圣尼古拉堂去。”那是离南锡不远的著名朝圣地。事实上,他们只打算经过那里而已。 这几个勇敢而毫无经验的年轻人,什么也不怕,敢于进入异端盛行的瑞士。某一晚上,他们不得不严厉驳斥一个已改奉新教的司铎所散布的谬论。在那场临时发生的辩论中,他们是胜利者,因为对那些已丧失理智的人来说,他们的论证始终是强有力的。但他们不得不赶快离开那里,因为他们受到了异端者刀剑的威胁。最后,他们抵达了威尼斯与依纳爵相会。在那里他们便决定为病人服务,并去罗马朝圣六个月,谁知这样一来,他们错失了去耶路撒冷圣地朝圣的航船。 他们救济乞丐,为乞丐落实床位和房间,从事打扫工作,甚至做最脏的事:收拾尸体,挖掘坟坑,埋葬死人。这一切,他们不分昼夜,都认认真真高高兴兴地去完成,使医院里的人无不为之惊讶。……在此磨炼中,他们每一个人都克服了本性因病房的肮脏和脓疮的臭味所引起的憎恶。 在这位善良而正直的年老的劳德利盖极其广阔的回忆领域里,又映现出沙勿略当时的身影: 在那收容所里,有一个好像患了癩病的人,全身长满不知名的脓疮。有一天,他向我们中的一个。呼喊起来:“请发发善心,给我揉揉背吧!”这位神父立即应声前去,然而就在他要做这令人恶心的工作时,忽然想起自己可能染上这恶疮,不禁害怕得哆嗦起来。但他为了克胜自己,立即停止那自然而然发生的哆嗦,不让自己再害怕下去,完全相反本性用舌去舔,并用口去吮那刚从腐烂的地方收回来的手指。次日,他对他的伙伴提起此事时,带着微笑说:“我昨夜做梦,梦见那个癩病人卡住在我的喉咙里,我竭力想把他咳出来、吐出来,我使尽浑身的劲也没有用。”他那么真心诚意地去舔去吹那沾上脓血的手指,只是为了战胜自己,并见到在他自己的身上实现了吾主耶稣的话:“他们即使喝了什么致死的毒物,也决不会受害。” 两个月后,他们离开威尼斯去罗马朝圣,当时的贫困情况,是我们今日难以想像的,劳德利盖继续回忆道: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彻底贫困的情况下行路,因为他们只有挨家挨户地行乞,才能维持生活,而且也只能在收容所、仓库里,甚至在马棚里过宿。令人稀奇的是,尽管他们疲劳不堪,衣服、裤子、鞋子都在雨中湿透了,但没有一个人病倒……讲到贫穷,他们真到了赤贫如洗的地步,比如,他们毫无储备,只要有当天的食物吃也就心满意足了。 在这多雨的春季里,这几个充满热情的朝圣者,少不了接受各种考验: 不久,他们遇见一条河,由于连续不断地下雨,河水泛滥,已淹没了两岸一千多里地。这一天,神父们只有人们所施舍给他们的两只小面包,这便说明,当天午餐他们只能每人吃上几口,而况隔夜他们都没有吃饱……我们0站在岸上,要求渡夫把我们渡过河去,但遭到了拒绝。那人推托说:水太大,渡不过去。伙伴们已饥饿不堪,只有再央求他,那渡夫终于被说服了,把他们渡到对岸,向他们指点前去的方向。神父们就在齐胸的水中前行了一里路,终于在大水中走了出来,来到了一个松树林中。他们实在饿极了,便用力摇那些松树,准备砸松果吃,但费了好大的劲,收获甚微,而时间却已匆匆消逝了!他们都认为应该继续上路,那天适逢苦难主曰;谁知那一天,一个久患脚痛的神父脚上久治不愈的疥疮长好了。 疲乏不堪,饿得要死的伙伴们,在夜色沉沉中终于到达了拉韦纳,进了那里的收容所。然而他们中有三个人早已领教过收容所的待遇,人们只供应给他们一张肮脏不堪的床,给他们盖的毯子也都充满着污渍。但这并不能阻止其中两个人钻进毯子里去,一个和衣而睡,一个脱光衣服而睡,但第三个人怕脏,就另找地方去睡了。后来他见自己错过了战胜自己的机会,在那情况下竟当了逃兵,心里实在感到难过。他想到自己由于软弱错过了那样难得的机会,可惜不已,一心希望能有另一个机会,以赔补自己懦弱的行为。后来在天主上智的安排下,他如愿以偿。有一天晚上,他同他的伙伴们来到了某个市镇的收容所里,收容所里的女工作人员对他们说,她只可以供给他们一张床,那床上睡过的病人,因患虱病当天刚去世。又说:“那条毯子病人活着时并没有盖过,但为了庄重起见,在司铎来行丧葬礼时,在抬走尸体时用过。”那妇女并没有撒谎,因为那毯子上还有洒圣水时的水迹,而且上面还留有叮过病人的肥大的虱子。这正是那位神父所期待的好机会,因为他一直在为自己的缺失而哀伤,一心想作这样的补赎。于是他高高兴兴地脱去衣服,钻进那毯子里去了。这一夜虱子很快就跳到他身上,拼命地咬他:他光着身子,实在被咬得不轻,以致满头冒出了汗珠,但他终于战胜了自己,获得了光荣的胜利。他的伙伴睡在他的旁边,但他们并没有脱去衣服。 伙伴们经过不少艰难困苦后,终于来到了罗马,后来他们又回到威尼斯晋铎。晋铎后,他们往来于当时的威尼斯共和国各城市中,大胆地用他们半生不熟的当地语言宣讲天主的圣训。然而却不断地燃起了人们虔诚恭敬天主的热忱。沙勿略则是在波兰度过那年冬天的,他在那里工作得筋疲力尽。他于1588年回到罗马时,竟使他的神昆们大吃一惊。因此劳德利盖继续这 他因发烧、受寒穷困,缺乏所需要的一切,脸色苍白,形容枯槁,几乎令人认不出他来了。他不再是一个生气蓬勃的人,他已瘦得快失去人形了!我在罗马见到他时,只见他瘦得皮包骨,毫无力气,我想他再也不会恢复昔日的丰姿了,并且认为他以后不能再做什么工作了。 这时对方济各而言,他的考验期无疑已经结束。他就像一个接受过考验的人那样,不再骄傲自负,依恃自己的能力,而达到了接受苦难的极限。沙勿略曾在法国人的圣路易教堂内讲了几次道,由于他的法语要比意语讲得好,当然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他也曾当过依纳爵的秘书。性情愉快的埃斯特拉神父曾开玩笑,说他是一个古怪的秘书,因为他给派在远方的会士写一封长信,得好几次停下来烘暖他的手指才能写下去,把它写完。 会士们又在罗马作短暂的会聚,对不久前所受的考验,进行了反思。他们认为到处徒步奔走,可以锻炼人的性格,以后他们作出这样的规定,谅必其意义就在于此吧!这个小团体所制订的于1539年8月,呈献给教宗保禄三世批准的《会典纲要》,就暗示了他们不久前所获得的经验@。他们既然在那样的考验中锻炼过,便决定任何人都得经过长期而细心的考验,才能加入他们的修会。在预审现行的会规时,他们对此作出了明细的规定:会士必须用三个月时间举行神操、朝圣之旅,并在医院里为穷苦病人服务。那些曾在一起吃过苦的会士,一致同意这个决定。 当时,这是一项革新。在过去的修会会典中,一般规定初学期为一年。依纳爵与他的伙伴们则增加了三个月的考验期,1555年以后,当初作出这规定的理由,似乎已被人淡忘了,所以卡马拉神父会在这一点上向依纳爵提问,依纳爵直截了当地回答他说:“因为我亲身经验过,我从中得到了好处;因为我觉得那样很好。”而早在1541年,他在计划如何培育将来的耶稣会会士时,已想到要采取这样的措施了。 促使我们获得更大的经验,而且在这上面要花去比其它修会一般所花的时间更长的理由,无非因为一个人若进了那秩序和规矩严密的修会,就会更远离犯罪的机会。他在其它的修会里有比我们耶稣会“更严的”隔离区,更大的安静和规律性;而在我们的会里既没有那样森严的隔离区,也没有那样的宁静;我们往往会由这个地方转到另一个地方去。再说,对一个有坏习性,还不那么圣善的人来说,在那秩序和规矩严密的修会里,尚可继续修行,而臻于完善。可是在我们修会里,在接纳新会士之前,必须让他深受试验经受极大的磨练,因为他在今后往来奔波的使徒生活中,将与好人坏人一起打交道。这就要求他有更强的力量和更多的经验,以及来自我们的主、天主所赐给的更大的圣宠和恩典。 以上的反思,绝不是对其它修会作出什么评判,依纳爵只想为自己的修会在圣教会内所担任的角色正确定位,并为此提出应有的要求而已。使徒投身到这败坏腐化的世界里去,就得冒很大的危险,因此他比处在静独和默观中需要更大的恩宠。使徒为了获得所需的恩宠和战胜所冒的危险,就得在各种考验中得到锻炼,依纳爵制订训练会士的计划,其意就在于此: 做“神操”的时间必须延长至一个月,以便在某些方面考察做神操者的品质、恒心、性情、仪态和圣召;在另一个月内,他要在医院内为穷苦的病人服务,逃些摆脱和轻视世人的敬重;而在第三个月内,他该分文不带,徒步进行朝圣之旅,以便把自己的希望完全寄托在天主身上,而去适应那吃不好、睡不好的生活,一个在24小时内挨饿,睡不好而不会坚持下来或继续行路的人,他在本修会内,看来是不会恒久的。 要度使徒生活的人,必须经过第一批会士们所身受的考验。他在长期的避静中与主接触后,就懂得该效法耶穌的贫穷和谦逊;他在医院和朝圣之旅的考验中,便有机会发现自己善良的志愿的志愿实行起来还是那么不坚定。因此为了使自己坚强起来,他必须在自己身上做到两点,即谦逊和信赖天主。 具体的做法还是坚持贫穷:无论在长途跋涉中,还是在医院里为穷人服务,都是在度穷人的生活。所以当初第一批会士在朝圣之旅中所实行的就是彻底的贫穷。但要实践贫穷,必须先懂得使徒生活是离不开贫穷的。为此他们让天主上智来引导他们,他们并不是在作什么表演,而是谦逊地在实践他们的神贫圣愿,从而使自己习惯于依靠在天大父。所以他们杜绝世人的支援,在信赖天主方面考验自己。他们敢于鄙弃世人的尊敬,在开始做任何事前,先屈膝叩拜上主,只求支持他们,保佑他们。有时他们走得筋疲力尽,便坐在路旁,觉得前进不得,后退不成;在此情况下只有天主不舍弃他们。劳德利盖惊奇地指出,在这样艰难的考验中,经常会有三、四个人发烧,但他们始终坚持下去而没有一个病倒的。在那时候,他们早已不依靠自己的力量了。他们能如此,完全是天主保佑他们的标记。然而就在他们困乏至极的时候,想不到会有人前来帮助他们,解除他们的困难。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神奇的人物,曾两、三次前来救助他们,给他们一笔购买食物的钱,使他们恢复体力。 这第一批会士在医院里服务时,他们便学习跟穷人一起过生活,并与他们一起交谈。因此方济各以后有一天会心领神会穷人们神秘的无声语言,知道他们需要什么。那是能超越任何语言障碍的心灵上的语言,他若预先没有体验过穷人赤贫如洗的生活,是决不能领会那种语言的。劳德利盖特别在见到方济各用舌舔自己沾上脓血的手指时,明白他所以那样做只是为了彻底克胜自己。雷奈斯.波朗科的跟随者说他为了战胜自己外,也为了虔诚敬主和力行爱德之故。。至于推究这种行为的根源,我们切不可认为其中有斯多噶派。的禁欲主义成分在内,而该认为他完全出自他内心深处的意愿,不愿在病人前流露丝毫厌恶的情绪,不让人看出他在那称之为那不勒斯病的毒疮前有瞬息之间,产自本能的不愿亲近的样子。 在医院里同穷人住在一起,出外行走时显示自己是穷人,这始终是依纳爵伙伴的特征。他们保持这特征穿越了整个欧洲,行程不知有多少里!雷奈斯经过意大利的比萨时,在那些酒鬼那里教他们念诵“我们的天父”,不知花了多少时间!沙勿略也一样,在他的使徒工作的巡回中,每到一处总是首先去医院访问那里的病人;特别是他后来在“异国他乡”,不怕身处在危险之中。他将看到发生在印度和日本的战争,比欧洲的战争更加残暴,而在印度洋海岸上所遇到的狂风暴雨的袭击,远远胜过欧洲河水的泛滥。欧洲人的异端,若与日本僧人的敌意相比,就算不了什么。方济各在欧洲时曾在大雪中迷路,但他将在穿越日本岛屿时,迷失方向,在海上飘泊。他之所以能克服这种种困难,端赖他当初在朝圣之旅中经受了良好的锻炼和受过穷人生活的磨炼,从而使他学会忠诚不渝地信赖天主慈父般的安排,同时也使他在服侍穷人中,见到基督的仪容。因此,他是由“神贫之母”所诞生,生来为度使徒生活的人。 受过考验的人 方济各有了这些经历后,便成为一个受过考验的人。我们在后面还将见到他在这方面所取得的进步,因而能迎战前所未有的更艰难的考验,从此成为人们心目中的使徒。这样的人如同灵修著作中所称的“完善的人”那样,已完全不同于初涉灵修之途的新手。不错,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时总是不完善的,然而有些人总显得迎合天主圣意已习以为常,在世人看来,他们会恒心到底的。为此,方济各根据自身的经验,就要求给他派遣受过考验的人前来。 不久,他就体会到,对要当传教使徒的人,该有多么严厉的要求。他告诉那些生活在欧洲大陆上的人,汪洋大海是特别考验人的地方;另一方面,来到他身边的那些当地的孩子多么渴求天主的圣道。他说:“若不教给他们一些经文,他们就不让我念日课,也不让我吃饭睡觉”(1542年10月28日)。传教的地方十分辽阔,但在那里工作的人,要有能力在不求助于服从和在没有会士相伴的情况下独自生活,他写信给依纳爵说: 但愿您派来的人,有您那样信赖天主的精神,以担任学院里的职务,并胜任繁忙的工作。这地方的工作都是艰巨的!海上和陆上一样,都足以考验一个人的能力。这地方适合于年轻力壮的人前来;年轻的比年老的更合适些;但还有适合老年人的地方,但他们得具有良好的性情。(1542年9月20日) 他到渔港一带传教后,作出了与上面相同的指示:学问若与健康和冒死精神相比,显得并不那么重要。因此要到这地方传教的人,在做完神操和几个月卑贱的服务工作后,希望他们既有神力,也有体力(1545年1月27日)。 沙勿略在那些新来的人身上,看到他们该接受“很好的训练”,便宁愿他们牺牲在学问上的研究(1545年9月10日)。方洛各坚持这样的要求,说明他对新来者并不十分满意。劳德利盖派到印度去的三个人之一兰奇洛托很坦率地报导了创立果阿学院的那些人当初看到他们时的失望情绪,因为他们所期待的是像沙勿略那样的会士,而要在一年之后,他们才接纳这几个像他那样体弱而缺乏经验的人。其实这几个人还是有圣德和受过考验的,只是缺少杰出的才能和强壮的身体而已。以后方济各还将对从葡萄牙给他派来的助手深表不满。他从摩鹿加回来后,对他所坚决要求的侧重点有所转移:理壮的身体,这一点虽是他一直要求的,但“灵修方面的强壮更为重要。”他需要的是熟悉教理的人,但更需要“饱受考验和富有经验”的人。他对西满劳德利盖说: 至于您派来归化教外人的会士,该让人放心把他们中每一个人,在独自一人或结伴前往的情况下,派到任何地方去,无论去马鲁古、中国、日本或勃固,都能为我们的主、天主尽心竭力地服务。在那儿的每一个地方,都需要有人前去,去的人没有什么大学问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们富有圣德,而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为我们的主、天主极大地效力。( 他在那信中,暗暗透露了他的失望: 我来到马六甲只有八天,我对印度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我很难得到那里的消息,我知道的情况太少了。 当他从日本回来,知道有两个耶稣会士因害怕摩鹿加群岛那里的情况,未经请示长上,便擅离职守。对此他将说什么好呢? 我们已注意到,在方济各的心目中,最大的考验是具备牢固的德行,在无人结伴,独自一人的情况下,处在教外人中间。同一天他写信给依纳爵:“您从会内派遣来的,要在异教徒的地方奔走的人,应该经受过各种考验,无论独自一人,还是有人结伴,都能安全的度日。”在此令人感兴趣的是,就在两个月前,依纳爵的秘书已告诉果阿学院的院长神父兰奇洛托,为了在最好的条件下取得丰硕的传教成果,依纳爵经思考后的结论,便是责问“派人单独地去传教是否合适?”而且还正式作出了如下的规定: 在派人出外传教的问题上,我们的会祖依纳爵认为你们应该多加小心,切勿派人去做无法胜任的工作。尤其请你们明白他较喜爱的做法是什么:他宁可我们的会士在工作中取得平凡的成绩,也不愿他们寻求极其丰硕的成果,而可能对自己和别人带来损害。所以要细心选择被派遣的人,要派他们两个两个地前去。你们得深刻领会,会祖有这样的习惯,他一定不会派他认为比较软弱无能的人,而派他比较信任的人,也就是派经他很好地考验过、坚强而又正直的人去担任工作。因为这样的人,他可以放心随便派他们到哪里去。(1547年11月22日) 方济各神父对阁下所说的派神父两个两个地出去很重视,但我得加以说明,这些传教地区,由于差异甚大,为了传授教理,我们只得划分地块进行,这一次在这一块地方,下一次在另外一块地方,以满足如此紧迫的需要。为了弥补由此而产生的不足之处,最好的办法,还是给我们派来的都是明智而富有经验,并在修德成圣方面经过锻炼的人,这样他们就能在这里孤军作战了。 兰奇洛托如同方济各一样,是一个完全信赖天主而心里充满基督精神的人。 在沙勿略眼里,从欧洲给他派来的人,并没有达到那样的理想,从他对他的两个主要助手的表现中,就能清楚地看出他对他们的态度。1548年末,方济各回到印度,曾对劳德利盖所选派的人表示不满。且听两个人中的一个巴尔泽的自白,当初他被推荐为一个优秀的布道员。他说,他当初是这样开始工作的: 神师方济各神父嘱咐我要在9月份的圣母瞻礼日在圣保禄教堂内布道,也就是在我上岸后的第四天!他建议我布道时声音要洪亮,由于我在船上时在布道方面颇负声誉,届时一定会有一大群人前来听道的。然而那天布道的效果并不好,这是可从神父们的谈话中听出来的。他们说:“为什么给我们派来这样糟糕的人?”为此,方济各神父一直快快不乐。由于大多数人听不清我的话,所以他们一点也不知道我在讲什么!出现了上面的情况后,他在动身前往科摩林角时,便命令我夜里在教堂里练嗓子,让我的嗓音洪亮起来,我便反复练习,直到同会会士满意为止。(1548年12月13日) 这次失败,并没有带来什么影响,反而使人看出巴尔泽真是一个谦逊热心,具有沙勿略那种精神的人。 另一个由西满·劳德利盖派来而值得注意的是l0月9日抵达印度的葡国精英,人们对他的才能赞不绝口,10月10日起,就有人上书葡王陛下,盛赞“他的布道可使顽石融化,更何况人心呢!”方济各也很器重他,希望他当学院院长,像他自己担任一样,因此希望他能顺从圣神的吹拂,驰骋在这片新的土地上。然而这个人却缺少当神长应有的基本德行,即缺乏由经验和磨炼所形成的谦逊。他对一切事物都充满自己的理想,大力推行他的革新,他要把葡国的科英布拉学院照搬在印度。l2月20日他亲口说,要在学院里成立一个真正的初学院。兰奇洛托曾描写这位28岁性情急躁的神长说: 这位神父的姓名是安多尼·戈梅斯,葡国马德拉(Mad色ne)岛人,自称神学博士。我看了西满·劳德利盖神父给我的推荐信,我便把学院、学院里的人员、连同我自已都交付给他,这是很自然的事。他是院长和我的会长,我希望在这里,在这印度地方,天主赐给他圣宠,让他管理好所有的人。他在布道和听告解方面的才能,实在胜过他在管理和发号施令方面的才能……学院的创办人科斯默·阿内斯完全信任他,学院里神形诸事,由他全权处理。那个安多尼·戈梅斯一接受任务,便在一切事上推行革新。他说,他在学业上,要完全按巴黎学院内的格式要求当地学生圆,至于默想祈祷,则仿照科英布拉学院的规定,他说这是他目前专心致志要做的事。他将在天主的帮助下实行,但实行起来确实是有困难的。因为这里的学生,都是从十个很野蛮的民族中招来的。嗯,他们是世上最野蛮最没有文化的民族。尊敬的神父,对于此事,您自会明智地作出判断,而不需要我长篇累牍地诉说,我在此简单地说一下已足够了!( 一年又一年就这样过去了,然而果阿学院的老院长认为有必要再写信给依纳爵,该信的主要内容如下: 戈梅斯一来就当院长管理学院。学院内的饮食起居,学业和祈祷以及举行弥撒,无论在数量上还是在质量上,都由他来规定。总之,老的规矩一律取消而代之以新的规矩,众人都说他趋向极端。他不仅对待我们这样,而且对当地人也一样,在规章制度上,做祈祷、默想和省察的时间,也都由他规定。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印度人遵守不了这样的纪律。我曾对戈梅斯神父说:“不该把新酒装在旧酒囊里,该让这里的孩子逐渐成长起来。”但他不肯听我的话,最后,我奉神长方济各神父之命,去了科钦。我走后,那些印度学生开始越墙而逃。( 方济各对此并无不同的见解。但他私下里给劳德利盖写信时,为了不让对方感到难堪起见,只说自己不知道他急于派这样一位神长来是否合适。他只是笼统地表示满意,接着委婉地说出自己跟西满看法相左的决断: 西满神父,我的弟兄:恕我不能时常与您通信,告诉您安多尼·戈梅斯和其他几位神父来到这里给我带来的安慰。要知道,他们或以他们的生活,或以他们的布道、听告解、领避静和交谈有了许多收获,并为我们的主、天主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凡认识他们的人都深受教益。我们这里,主要在奥尔穆和第鸟尤其在果阿十分需要我们耶稣会会士前来,因为缺少了布道和注意灵修的神父,许多葡萄牙人就不按教规生活。由于我注意到那些地方有这么迫切的需要,我将派安多尼·戈梅斯到第乌或奥尔穆去,因为天主赋给他很大的才能和热忱,擅长于布道和听告解,领避静,感化近人。巴尔泽神父则将留任在信德学院内。(1549年1月20日) 数天后,方济各在另一封信中,对此事进行了解释: 我见了戈梅斯神父在果阿的情况后,我认为还是让巴尔泽神父主管学院较好,这样戈梅斯神父就可摆脱学院工作,全身心地投入给当地居民听告解、领避静的工作中去。他履行这些工作比管理学院更有天赋。另一方面,巴尔泽神父在担任学院行政工作上成绩卓著。(1549年2月2日) 方济各按自己的心意作了上面的安排。事实上,他后来不得不向戈梅斯的葡国朋友暗中的刁难让步,而且也不得不在巴尔泽神父谦恭的要求下改变主意。巴尔泽神父将前往奥尔穆,并将在那里作出出色的成绩。与此同时,沙勿略采取折衷的办法,只让戈梅斯管理学院的事务,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在时,会长神父一职非同小可,便委托另外一位神父担任,但这样的局面维持不了多久。因为方济各从日本回来时,发现戈梅斯接二连三作了那么多错误的决断,于是不得不把他从耶稣会里开除出去,后来耶稣会会士读了方济各的书信后,将跟古罗马人处理神庙里不贞的神女那样,进行“除名”的处罚:从此不再提起此人! 戈梅斯这件事危害不浅,方济各看到自己同昔日往来于法国和意国路途上的老伙伴意见相左,心中感到非常痛苦。尽管他曾小心翼翼地在给西满写信时进行解释,但也无济于事,从此他俩之间有了隔阂,而他只有依靠依纳爵了。为此,他从日本回来时,认为必须以同会弟兄的名义写一封信,寄往欧洲依纳爵处,让在那里的西满读到这封“动人的信”。由于他有满腹的话要说,在给西满的信中,常会重复同样的字句。他在字里行间就有二十处出现了“该有经验”、“该受锻炼”、“该受考查”等口气较严厉的话。我们在他于那个时期写给葡王的信中,也看到有类似的话,这就说明他多么需要受过考验的人。 为了在救灵工作上有所收获,来到我们这里的传教士必须具备两大品质:首先他们应在S-作中久经考验,这样他们会在这里取得经验,而大受裨益;第二他们要有学问……如果那些神父在欧洲毫无作为,那么我们这里更不会需要他们。我们将把您派来的,在欧洲没有很好受过考验的人辞退。不错,他们从科英布拉学院出来时显得充满热忱,但他们没有什么经验可言。他们曾在会院外生活过不少时间,无疑他们在人前也立了不少动人的榜样,但他们一到这里,就觉得什么都不一样,因此在过去的传闻中,就有这样的人被辞退的…… 会祖依纳爵明年想派人来到此地当这座学院的院长,并将有四、五个富有经验的神父随同他一起来,这将是一件极大的好事。即使他们没有布道的天才,只要能胜任重要的工作就行。在意大利或西班牙,即将结束学业并将锻炼自己如何去劝化人,以期将来可以胜任工作的人为数甚多;像这样的人才是我们这里所需要的。因为他们结束学业后,若不经过锻炼,没有在世俗上经受考验,在缺乏经验的情况下,来到我们这里,在拯救人的工作上就会迷失方向。到日本来的人将会遇到极大的困难,因为日本的天气极其寒冷,取暖的办法不多,连睡眠的床铺也没有,而且食物十分匮乏。来自日本僧人和外教人方面的迫害很是严重;有些迫害我们的,还是我们认识的人;这里犯罪的机会极多,而且还会受各方面的人极度的轻蔑。他们会感到更难堪的事,便是离做弥撒的地方遥远,因而不能领圣体,得到极大的恩宠。如果他们没有很多很大的德行去抵抗那么多的的诱惑和担当那么重的工作的话,我很怕他们会迷失方向而失落。 由于要忍受隆冬严寒,我认为耶稣会里的佛来米人和德国人只要经过锻炼和考验的人就有资格去日本和中国。我亲爱的神昆西满神父,我们的主、天主使您在派人到这里的大事上,能为天主争取更大的光荣,并为人灵获得更大的益处。总之,我极亲爱的神昆,我恳求您派来的人,是要在世俗上受过考验,并在世上受过磨难,并因天主的仁慈克胜地磨难的人;因为没有经受过磨难的人,我们是难以信任的。(1552年4月7日) 方济各继续在信中慷慨陈词,并于结束时这样说:“我是根据自己在此的切身经验,而给您说这一切的”。可是西满会理解年轻时的伙伴向他所发出的呼声吗? 虚幻的宗教热忱和依纳爵的现实主义 上面提到过的戈梅斯的行径,足以代表西满在传教士的苗圃科英布拉学院里培育青年人的特征。沙勿略谅必从后来陪伴他在日本工作的若望·费尔南德斯修士那里,多次听到有关劳德利盖的培育特征。沙勿略以后在信中时常表扬这位修士。l547年,劳德利盖曾以考验他的名义,强迫他穿着丝绸衣服,骑在驴子身上握住驴尾前往新街、他兄长的丝绸市场去,在众人前大声呼喊:“你们至今叫我若望·德科尔多瓦,现在你们要叫我若望·费尔南德斯”。由此可见,劳德利盖并没对新修士们进行坚实可靠的考验,只是强迫他们去做些稀奇古怪的补赎,初学修士可以毫不困难地做这样的补赎,但从此他们对什么是德行,什么是古怪的行为混淆不清了。1545年以后,起来反对劳德利盖教育法的圣十字神父奉科英布拉院长神父之命,写信给法伯尔神父,向他报告了劳德利盖所推行的一些绝对违背会祖精神的苦行:例如叫人穿着古怪的衣服在路上行走,以引发路人的哄笑和嘲弄,或叫人半裸着身子宣讲做补赎的道理,甚至叫人手中捧着死人头颅,一路走向当地的大学。 后来传教士们在写信给科英布拉学院的老同学时,免不了要揭发当初在学院里所受到的古怪的考验。为此,巴尔泽在派往奥尔穆不久,以其雄辩的才能,强调试验与现实之间的区别。 至亲爱的同会弟兄,以宗教热忱去进行朝圣之旅,若不考查这热忱是否来自天主,将是毫无益处的。所以不要相信你们心里所想的一切!你们将看到我们在这里,真是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进行朝圣之旅的!但愿你们的愿望不越出长上的愿望之外。有朝一日,你们将在这世上尝够朝圣旅途上的苦。当初我若知道要在如此荒凉的印度地方,与如此不同、如此野蛮的人结伴进行朝圣之旅,我一定会在那时的灵修生活中吸取更大的神益,而我也就不会在病房里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去求医问药,而把时间都留在印度的医院里使用了。在印度地方举行朝圣之旅与过去多么不同啊!谁只要在印度耽上一个月,就会感觉到这里的朝圣是多么美妙!你们那里有不少医院,虽然都充满虱子,但还是有睡床供人休息的,而且总有希望回去,跟在路上等候你们的亲爱兄弟们拥抱,让他们为你们洗净尘垢,而你们一见他们,便会消除劳顿,而恢复精神的。但在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床,没有拥抱,没有餐厅,没有弟兄们的重聚和慰问。哦!我想起当盟对弟兄们不那么有爱德,而只有在缺乏爱德的地方我才会有这样的认识!天主可以为我作证,现在我觉得在现世再也不会见到他们了……每当我想起同会的弟兄,我就会勇气倍增,使我在极其炎热的气候和闷热的夜里坚持下去。此地的居民对我说,在此环境下像你这样工作的,没有不累死的。我只有在夜里听告解,我若能睡上三小时,已是天主给我的莫大恩宠。在此,我该一贫如洗,里里外外什么都没有,我这一生,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常该如此!在你们那里,你们有祈祷、睡觉、学习、默祷、散步、吃饭的时间,但这一切在这里都谈不上……( 一年以后,巴尔泽明确地指出,切不可把想像中的爱同真实的爱混淆在一起。他又说,在制订果阿学院的院规时,千万要慎重(1552年9月),千万别上魔鬼的当,魔鬼往往要我们做我们做不到的事。我们若处在荒僻的地方,就会去求助于人,而人们也会来求助于我们。另一位了不起的传教士恩里克斯在 科英布拉学院的培育工作所以会有这样的偏差,是劳德利盖任那里的省会长之故。他将为此渡过一次极其严重的抗命危机,而沙勿略将在印度的学堂里,按传教士们一致的意见行事,从而重新找到考验人的真实意义。沙勿略对人的考验并没有什么标新立异的地方,还是传统的三种试验。如果对入会者有所怀疑,就先让他再举行“神操”,这对他能更好地认识自己是很有用的。沙勿略对巴尔塔萨·努内斯就是这样的,因为他曾在科英布拉协助过,或许还参加过那种古怪的试验。出于对派他来的人的信任,沙勿略在两年后选派这个年轻人去特拉旺科尔一位感到孤独的传教士那里。但他去了不久沙勿略还是决定把他召回果阿来,因为科英布拉的教育并没有改掉他心情浮躁的毛病。因此沙勿略留他在会院里做卑贱的工作,接受训练。过了三周,就明确指派“他在厨房里工作”,并说:“不让他离开厨房,你们若觉得他不适合在耶稣会里,就把他打发走”。 另有一个这样的人,沙勿略指示说:“在我回来之前,让他在医院里工作,千万别接纳他到我们会院里来”。看来方济各喜爱有助于培养谦逊的考验,例如让人在饭厅里公开陈述自己过去的生活,当然要谦卑诚实地讲。当时的初学修士路易斯·弗罗伊斯曾报导过方济各在去中国之前,是惯用这方法考验人的。佩雷斯则叙述他如何于1548年考验他在马六甲所接纳的初学修士若望·布拉沃,他说:“他做了神操后,便以极大的谦逊在医院里做服务工作,打扫整理病房,给病人洗脚,为病人做事;接着他还为我们会院准备膳食,因为我们实在忙不过来顾及此事,至于我们在求乞中缺少的食物,事前还得去购买才行”。 沙勿略不断地对他的助手们重复同样的苦修道理,他写信给巴尔泽说: 假如您觉得一个新来者适合进耶稣会,或者您为了让他在耶稣会里为天主服务而接纳他,在结束“神操”后,立即让他接受考验和修炼苦行,去医院里服务或去访问狱中囚犯,并为他们服务,也可去济贫院里做些事,但切不可有任何引人哄笑和遭戏弄的古怪行为,他更可以为爱天主而去行乞,以帮助医院里的穷人和狱中的囚犯。(]549年4月) 所以在方济各的心目中,考验的目的基本上在于补偿那在封闭中带有强制性的不可或缺的培育,因为传教的使徒没有封闭的环境可以保护他不受外界的危害,他们应该像三个以色列青年那样,在火窑中行走,却不被火焚烧。要从事传教工作的新来者,他们的抵抗力,必须像在实验室作过试验证明才行。作神长的应让初学修士尽快摆脱那习以为常的修会生活,置身在新的环境中,而由天主上主来引导他,因为在他看来那样的环境是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把新来者交付给上主,并让他进入罪恶的世界,旨在让他们学会如何抵抗罪恶。试验新来者的创意,并非出于耶稣会事业的需要。根据方济各的说法,试验不是“外在”的苦行,也就是说,苦行并不表达一个人内心的真情。我们不该让初学修士在这上面标新立异,因为圣善的苦行就是“在医院里为病人服务,以及去做其它慈善性质的工作,例如为爱天主的缘故,去为囚犯和病人募捐”。有什么事,就做什么事!这就是真正的考验。一个人在听到圣神召唤的情况下,如同当初第一批会士想去耶路撒冷圣地朝圣那样,就要考虑会遇到无法避免的困难,如:恶劣的天气、险情、疾病、饥饿、严寒等。初学修士一看到身边有急需的病人穷人便前去照顾帮助他们,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爱近人,而并不是为了寻求战胜自己,立功劳,引起众人惊讶或讥笑时的快乐。一个人为了奉行爱德,难免要在人前做出些英勇的行为:向人行乞,吮吸沾上脓血的手指,以表示自己愿意亲近病人。在这一切行为里,并无矫揉造作的成分,而只是逐渐接近天主的表现,但在这之前,首先应该在基督妙身受苦的肢体上认出天主来。 方济各十分明智地认为应该根据初学修士的能力,逐渐加强对他的考验。他曾对巴尔泽这样说: 您应根据一个人不同的性格和修德的程度,对人采用各种苦行和考验。否则不能使人得益,反而会使人迷失方向或灰心丧志,以致他不再进行苦身克已了。(1549年4月) 新来者应在有经验的神师指导下,逐渐学到信赖天主的学问,最终成为一个优秀的、受过考验的会士。这样我们就能信赖他,因为他已是信赖天主的人。 以上我们所述的各种关于如何通过考验,唤醒人信赖天主的建议,沙勿略都把它们集中写在他于1549年9月写给果阿耶稣会会士的长信(59号)中,并对此作了深刻的说明。那时他登上日本海岸已有三个月了,由于不懂当地的语言,面对这几乎无法通过的难关,便陷于可怕的孤独之中,他便对戈梅斯的个案进行反思,并试图让那些在骄傲的戈梅斯压制下的年轻学生开始懂得信赖天主的几条原则。当然我们不能要求沙勿略把这封长信写成一篇正规的论文,因为有些话,他老是反反复复说个不休。然而读者在被这位使徒娓娓动听的去日本途中海上遇险的故事吸引后,再听他谈自己的感受时,最终也会进入他的内心世界的。 方济各不再继续讲述他在海上航行的故事,他想他的故事将在年轻人的心中燃起追随他的热忱;而他认为一个人开始先该有最基本的可让天主随意处置的态度,这也就是依纳爵在《神操》中,对在避静中一个人听到永生君王召唤时应抱的态度。 我之所以谈得如此详细,无非要你们人人感谢我们的主、天主,因为他使你们发现了能实行并完成你们圣善之志的地方;不仅如此,使你们坚强起来具备诸德,好让你们为侍奉我们的救世主基督,甘愿担任许多工作。你们要时刻记住:天主十分重视你们充满谦逊的善志,因为世人有了谦德,才会把自已奉献给天主,才会为爱天主和光荣天主奉献自已的一生,进而重视和珍惜所获得的为天主服务的机会,而且多多益善! 方济各阐明了以谦德为基础的道理后,便提出获得谦德的方法。因为谦德对于干大事业的使徒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一个有谦德的使徒,完全依靠天主时,就会乐观地看到自己的事业必将成功。方济各向人说明,在这方面会遇到两种诱惑,并趁此机会阐明什么是真正的信赖天主。 第一种诱惑来自害怕。我们应该在任何细小的事情上,学会克胜害怕,所以当使徒依靠不到任何人的时候,决不会失去对天主的信赖:难道天主的力量还不强大吗? 受造物都掌握在天主手里,所以他们凭借对天主的信赖,就什么也不怕,而只怕得罪天主了。他们心里清楚:当天主允许魔鬼兴妖作怪,世人世物危害他们时,是天主在考验他们,要他们更深刻地认识自己;或是天主为了让他们为自己所犯的罪作补赎,或是为了让他们立功劳、修谦德。为此他们极其真诚地感谢天主赏赐他们如许洪恩;至于近人,他们爱那些迫害他们的人,因为迫害他们的人成了使他们大受神益的工具,他们既然无功无德领受如许恩宠,又不愿成为辜恩负义的人,所以他们也会十分有效地获得所求之恩。我希望天主使你们都成为这样的人。 第二种诱惑是使人骄傲自大,不信赖天主。一个人千万别认为自己已度了多年修道生活,已经完美无缺了。谁若愿意经受极大的考验,亦即愿意得到极大的神乐,先该谦逊地战胜各种小小的诱惑。 我认识一个人,天主给了他极大的恩宠:他经常忙忙碌碌或处在危险中,或奔走在外,他把一切希望和信心寄托在天主身上。他所获的益处细述起来实在过于冗长了。你们至今所见到的最伟大的事业,若与你们来到日本后将见到的事业相比,就微不足道了。我求你们,为了爱天主,并为天主服务,努力摆脱你们的私情,准备接受伟大的事业,我之所以全心全力恳求你们,是因为私情妨碍人获得极大的神益。我的耶稣基督内的兄弟们,请你们小心提防自己,因为许多在地狱里的人,他们活在世上时,别人听了他们所宣讲的道而得救,升入荣福的天堂;可是他们因为缺乏内心的谦德,凭着自已虚假和错误的骄傲思想,反而落了地狱。在现世生活中用尽方法去获得内在谦德的人,没有一个会落地狱的。 请你们常常记起主的话,他说:“若得普世而失己灵,何益之有?”但愿你们中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情况:认为自己在耶稣会内为时已久,比人资格老,比其他进会不长的人更有能力从事伟大的事业。对我来说,当我知道老一辈的会士如何常想自己在会内没有善用反而浪费了时间,在修德成圣的道路上没有进步反而后退时,我便感到十分高兴和满意。因为在这道路上的人,不前进必将前功尽弃。 愿在会资格老的会士能这样考查自己,因而感到羞愧,决心寻求内在的谦德,而不求外表上的假谦逊。愿这些老会士因此重新振作起来,努力追回所失去的一切。并愿你们都能修成自己,并不断地锻炼自己,因为你们都零童在侍奉基督的事业上一显身手。 请你们相信我的话,你们若来到这里,将有你们值得去接受的考验。你们极其勤奋地修成的各种德行,届时一定不会感到是多余的。我所以没对你们这样说,是为了让你们明白侍奉天主是辛苦的,上的主轭不是轻松的,也不是甘饴的,而有意寻找天主的人,自会拥有必要的方法去承担,他将发现侍奉天主极其甘饴,而且从中会得到极大的鼓励,在攻打自己、克服自己的反感上是易于取胜的。但愿这样的人能明白,在受试探里若不努力抵抗诱惑,将失去多大的神乐和心灵上的满足感啊。因为在懦夫身上,各种诱惑时常会阻止他获得神益,无法领略到天主的无限仁慈,而且无法在这艰苦的人生中得到安息。嗯!一个人活在世上体味不到天主,这就谈不上是生活,只是连续不断的死亡而已! 然而方济各接着说,仇敌是狡猾的,其中最巧妙的策略,便是诱导初学修士脱离现实。这最后一招,根据人处在欣慰中还是处在失意中,便以两种不同的方式出现。一个在失意中的人觉得目前的处境对自己没有多大益处,便会想这是由所在的地方而造成的,若换一个场所,一切都会改变。方济各说,这是幻想。他应该利用好目前所掌握的时间,并喜欢长上所命令的所在之地才是。 我害怕仇敌扰乱你们中有些人的心,我建议他们从事一些侍奉天主的艰巨工作。说什么,你们若不在此刻所在之地而在别的地方,就能为侍奉天主作出可观的成绩,这便是魔鬼所编造的谎言;说什么,你们所在之处,对自己和别人的灵魂不会有任何收获的,其目的在于折磨你们,使你们心神不宁。魔鬼就这样使你们觉得自己在蹉跎岁月;这显而易见是魔鬼的诱惑。这样的诱惑,是许多愿意侍奉天主的人都会遇到的,我在此恳求你们要抵拒这样的诱惑。因为这样的诱惑十岔有害于你们的心灵和你们的修行,而且必将妨碍你们的前进’使你们带着极其干枯和忧襁的心灵后退@。 [28]所以你们每一个人在你们所在之处充满激情地工作,先求自己的进步,然后带动他人前进;但愿这样的人确实能在任何地方侍奉天主,就像他如今因服从长上的命令到了所在之地侍奉天主一样。你们只要信赖我们的主、天主,到时候天主自会感动你们的神长,由他以服从圣愿派你们到更好地侍奉天主的地方去。在此方式下,你们以及你们的灵魂将大受裨益,并将生活在神慰中,充分利用好你们的时间:这是不容忽视的大事!但懂得这道理的人不多,而你们知道,我们的主、天主将来一定要同你们严厉算账的。嗯,你们不可能在你们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作出什么成绩来的,就像你们在你们所不在的地方没有什么成绩可言一样。同样,也由于你们的心思和意愿牵挂着其它的地方,你们在你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也就毫无成绩可言的。 如今你们在信德学院,应当严格“考验”自己。你们应致力于认识自己的弱点,并把你们的弱点告诉富有经验的神师神父或其他有灵修经验的人,因他们能帮助你们,为你们对症下药。因此,将来你们离开学院时,借着你们所获得的经验,以及那些在灵修方面帮助你们的人,你们首先,就会关心你们自己,然后会去关心他人。你们切记:当你们单独或结对到充满危险的外教国去,以及在海上遇到风暴时,就会知道那样的危险是你们在学院里时从未遇见过的。这时更会有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诱惑来袭击你们,所以你们在离开学院时,如果还没有好好锻炼自己、考验自己,不会克胜自己的“私情”,不能识破仇敌的阴谋诡计,那么当你们暴露在世俗上时,弟兄们,你们自己想想会遇到多大的危险,因为世俗本是充满邪恶的。如果你们不是很有谦德的人,又将如何去抵御呢? 因此,在培育期间,新来者应从经验中学会识破撒殚的阴谋诡计,然而另有一种显得更加狡猾的经院哲学式的精巧遁词:说什么天主若在这里安慰鼓励他,岂有在其它地方不安慰鼓励他之理!方济各便再三指出这就是不知道自己软弱无能的幻想!事实正好相反,使徒们传教救灵的热忱是只有在服从长上,充分利用各种微小的机会中,才能培养成的。 我也十分害怕路济弗尔诡计多端,变成光明天使出现,在你们某些人心里制造不安。他让你们看到自己进入学院以来,我们的主、天主所赐给你们的如许恩宠,并为:你们免除了你们在世俗上可能遇到的一切灾难;他以虚幻的希望诱使你们提早离开学院,怂恿你们说什么你们在学院里的时间那么短,我们的主、天主已能给你们那么多的恩宠,假如你们现在就离开学院去拯救人灵,天主必将赐给你们更多更大的恩宠,这样你们就会觉得留在学院里是浪费时间。 这样的诱惑,你们可以用两种方法抵拒。首先你们应细察自己:如果世俗上的大罪人,当初他们也能置身在你们所在的场所,远离犯罪的机会,有着可以修德成圣的环境,他们就可以成为另一种人!他们可能与你们中大多数人一样,叫人分辨不出来!我所以对你们说这些话,无非要你们明白,你们为什么没有犯大罪,因为你们缺乏得罪天主的机会,并在会院里有许多方法和丰富的恩宠可以尝到天主的神慰。凡不知道天主如此仁慈的眷顾,来自会院里虔敬的氛围和重视灵修的人,而归功于自己的人,他们就会在那些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上放过获得神益的机会。其实在灵修上并没有什么小事,只是他们把那些事情看轻了,才显得微小的。 第二个方法是把你们心中的愿望、看法和意见告诉你们的长上,而对天主具有足够的信德、望德和信赖,相信仁慈的天主会使你们的长上感觉到什么是对你们的灵魂更有益的。 你们切勿成为院长神父所讨厌的人,如同有些人那样在神长前纠缠不休,迫使长上按他们的要求下令,而全然不顾这对他们是非常有害的。如果长上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就说活着太苦恼了;这些人并没有注意到苦恼来自他们自己。当他们发了服从愿,把自己的意志完全奉献给我们的主、天主后,还要按自己的私意行事,他们的苦恼必然会滋长和增加起来。这样的人越按自己的私意工作,活得就越苦恼,良心上也越不平安。于是就有许多下属显得那么富有主张,偏爱他们自己的判断和看法,以致在神长前不遵守服从的圣愿,即使服从,也只是服从投合自己心意的命令而已。 为了爱我们的主、天主的缘故,你们千万不要成为那样的人。所以你们的长上以服从圣愿分配给你们去做的那些会院里的工作,你们要尽力去做好,并充分利用好我们的主、天主所赐给你们的恩宠,克胜魔鬼向你们提出的各种诱惑,因为这死敌不让你们尽好自己的本分,使你们在本职工作上取得进步,反而要你们相信去做别的工作,才会有进步。我们的死敌经常会用这样的伎俩来引诱尚在学习中的人。 依纳爵读了方济各信上的话多么高兴!因为这些话都是在他的现实主义精神的鼓舞下写出来的。1553年,依纳爵在沙勿略逝世后所写的那篇著名的《论服从的公函》,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便是当时耶稣会精神的苗子,这对依纳爵那么多弟子来说,是弥足珍贵的。会士们就是以服从的精神,最紧密地依附于我们所承认的上主,因为他们所处的任何环境,总是天主上智所安排的。然而问题还没有完全得到解决。我们将明白,受过考验的人还要成为充满圣神的人,而新来者将醒悟过来,在传教救灵的事业上必须信赖天主,并学会战胜魔鬼。方济各将总结他所拥护的灵修生活中的现实主义,并彻底揭露科英布拉学院所谓的宗教热忱是浮夸的;从而指出真实的使徒心中该有的感觉,是觉得自己是那么可怜! 我以侍奉天主的名义,恳切求你们尽力做好你们卑下的工作,以打败魔鬼:即战胜他不让你们尽好本分的诱惑,并克服你们因奉行长上指定的工作而带来的肉体上的疲劳,这样你们就会把工作做得更好。的确有不少人会有这样的想法认为自己可在本职外得到好处。然而这样的人在内心将一无所获。因为他们不努力去克胜魔鬼的诱惑,不安心于自己的本职工作,结果在做自已的工作时,得不到任何好处。这样的人几乎一生一世生活在苦恼和不安之中,因而在灵修上毫无进步可言。所以愿你们丢掉幻想,因为一开始在卑下自的工作上不能作出成绩来的人,休想在大事情上有所成就。 请你们相信我的话,所谓的宗教热忱,花样繁多,说得确切些,这些都是魔鬼的诱惑。还有一些人,他们以虔诚敬主、热心救灵为幌子,想方设法逃避自己应背的小小的十字架。他们为了在因服从而接受的工作中,不放弃自己私意,一心想干大事,便不考虑自己在小事上尚缺乏应有的德行,更遑论在大事上应有的德行了。当他们必须去干那些伟大而艰难的事情却缺乏牺牲精神和神力时,就会承认自己所谓的敬主热忱,不过是诱惑而已,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无能。 我害怕,但很可能已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有些来自科英布拉的会士就有这样的热忱。当他们在海上一遇到狂风大浪时,就会想乘船远航,还不如呆在科英布拉神圣的会院里好。这样,他们心中的一些热忱,早已在登上印度海岸之前烟消云散了! 另有一些人,他们上岸后,刚遇到一些困难,才与外教人相处,由于他们内心缺乏力量,……他们所谓的热忱也就衰竭了。他们虽然身在印度,但过着葡萄牙人想过的生活。同样,你们中还有些人,曾在信德学院内尝到过神慰,怀着极大的热忱离开那里想去拯救众灵,但到了他们自己想去的地方,发现自己并无那样的热忱,还是想过在学院里那样的生活。 所以你们不难明白,显得早熟的宗教热忱,其结果会是怎样的,没有坚实基础的热忱是危险的!我之所以给你们说这些话,并非要你们不再用心去干你们已作出成绩,并使自己成为天主伟大仆人的艰巨工作,也不是不让人们在你们身后纪念你们;我只是为了对你们说:你们要在小事上显示你们的伟大,并使你们有能力识破魔鬼的诱惑因而从中获益。如果你们对此有所预防,我想你们一定会不断地在谦德和内修生活上茁壮成长,并在救灵事业上大获丰收的。这样你们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平安宁静地生活着。 一个人有了这样的修行,便会日益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软弱无能,以及犯罪倾向。总之认清了自己是那么可怜,于是常能感到自己迫切需要以基督的苦难坚励自己。方济各曾巧妙地说:我们的苦难说明我们的贫乏可怜,而基督的苦难则是我们的富足和得救。 的确,一般而论,情况总是这样的:深刻感觉到自己的苦难(私欲偏情的猖獗),而迫切要求得到解救的人,也会感觉到他人跟自己一样,便以爱德关心他人的苦难,而在人们的急难中,赶快去救援他人,直至为人牺牲生命。一个人只有先感觉并关心自己的苦难,然后才能在心中逐渐感觉并懂得关心他人的苦难,从而使他人也感觉他自己的苦难。不仅如此,人们在体验到自身的苦难后,便开始感觉到基督的苦难,并使自已成为使他人感觉到基督苦难的工具,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其它的途径,能使不先感觉自己的苦难的人,也能使他人感到他人的苦难。 沙勿略使用这些意义深奥的话结束了他专讲苦修的长篇大论后,又重新开始报告他在外传教的情况。他颇有权威地说出了受考验的真实意义并指明使徒所奉行的使命,便是向人揭示基督受苦受难拯救世人的价值。因此,我们对基督的苦难应有所认识。根据方济各的说法,我们应感觉到他的苦难。一个认识不到自己需要得救的人,怎么能感觉到基督的苦难呢?一个人若要同情人类共同的苦难,就必须先深刻地认识自己的苦难。我们仅在书本中,甚至在默想中了解世人的苦难是不够的,因为这不是一种学问,而是一个人的切身经验。请看奉依纳爵之命前往果阿当院长的努涅斯·巴雷托,他当时只能把自己读过六年神学的学历作为引荐信。沙勿略看了,回答他说:“若有六年以上的经验,该多好啊!”于是沙勿略先把他派到印度伯塞恩去经受锻炼。方济各认为一个受过考验的人,不仅要有神学方面的知识,更要有实际经验方面的知识,当他内心有着活生生的知识时,才能向人宣讲世人的可怜和天主的仁慈。 使徒不对自己抱任何幻想。他了解自己真相后,便完全不信赖他自已,他感到自已是多么可怜,但他并不因此灰心丧志,反而把它化为对上主极大的信赖。天主在他朝圣之旅中或在为穷人服务所遇到的那些细小困难中保佑他。他知道天主是不会遗弃自己的,而且他深知基督的苦难中蕴藏着上主的仁慈,自己所受的各种考验,最终只是为了参与基督在加尔瓦略山上极大的苦难。基督徒的生活、使徒的生活首先是战斗,是上主同这世界之王之间的战斗。初学修士将在这邪恶的世界上阅历渐深,因而渐渐明白魔鬼有哪些阴谋诡计,并感到天主的力量是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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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使徒所能回想起和传教士日常所能遭遇到的考验中,在方济各心目中,最为可怕的莫过于孤独了。即使有天主同在,这样的考验,仍须心灵特别坚强的人才能克胜。使徒处身在渴求天主的人群中,同时也处身在仍被邪恶所统治的世界上,一般而论,他需要亲如兄弟的人前来相助。为了回应人灵的需求,使徒就该像一座强大的抵御仇敌的“城堡”。说得更透彻些,团体能使人懂得依赖容纳和被动性。这是人人都该有的经验,就像一个人起初从母亲身上获得的,后来又在自己的爱人身上所得到的经验一样;使徒若没有这样的经验,就很有可能陷于困难中一筹莫展而把传教工作僵化为慈善活动。 使徒决不会因为他在世上为人行善而感到孤独的。他并不孤独地行动,就像耶稣在以色列一样;使徒的工作扎根在宣扬福音的教会中,扎根在志同道合的团体之中。他之所以不让教友们知道他也有友谊方面的需要,只因他已把自己奉献给教友,不让他们因而忽视对基督的专注而让人知道他不过是基督的使者而已。使徒是天主的人,他在人性深处的需求,虽然应当掩盖起来,但毕竟还是存在的。因为使徒与其他人一样,也有他的感情生活,甚至这样的感情生活还是不可或缺的。一个从来不感到自身不幸,需要有人来帮助的人,如何能感觉到他人的困苦呢?修荟团体并不是多余的,为了保持使徒人性方面的均衡,修会对会士来说,并非心灵上的征服者,也非心灵上的独裁者,而是一位慈父。有朝一日,他也必须感到自己受到他人的爱。他若从未经验到他要献出的爱是天主的恩赐,那么他又怎么能觉得去爱他人是件好事呢?天主的爱一直在他生命的中心跳动着,因为天主为了爱人,屈尊就卑,降生成人,死在十字架上,这便是深不可测的耶稣受难的奥迹,而人灵因知天主如此深爱他而喜悦。然而他的使徒事业,一般而论,只有在他把爱投人其中时,才会在团体的土壤中开花结果,充满神乐。 一颗温柔的心 就方济各而言,天主根据他极其丰富的天性造就了袍的使徒。他是暴躁的,但也是热情的;他是温柔的,但绝不是懦弱的;他始终坚持真理,从不因心中的好恶而牺牲真理;有些事迹可以使读者感到他是多么地温柔多情,然而方济各又是一个不会妥协的人。他痛心地告诉新进教的教友说,如果他们的父母因违背天主铭刻在人心上的自然律而犯罪,死后都要落地狱,但他说时,却掩盖不住心中的难受。他因有人要驱逐某一会士出会而感到伤心,并为了天主的缘故乐意与人争论,但他始终以服从为重;因为真正的爱常以思想和意愿的交流为先决条件。 然而一旦有了这样的交流,他会流露出多深的感情啊!根据很有意义的传说,他在幼年时就因人逝世,与人诀别难过得流泪。我们还在他的书信中清楚地看到他对亲人们所表达的深情。有一次依纳爵有事必须经过沙勿略府邸,便叫方济各写信给他的兄长若望·德阿斯皮利奎塔(Jean de Azpilicueta)上尉,因为那时他正为自己的小兄弟方济各在巴黎所度的生活担忧。方济各则高兴地看到兄长在信上通过担忧所流露出来的爱,为了不辜负兄长的厚爱,刚转变过来的方济各,便在回信中作了完全符合巴斯克人性格的表白: 在此情况下,最使我烦恼的事,莫过于您因听了坏人和一些居心叵测者的闲言碎语,心中产生了很深的痛苦!我很想知道造我谣的人到底是谁:好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教训;由于这里的人都打扮成我的朋友,所以我很难知道说我坏话的人是谁。但天主知道,我实在难以接受,把他们应得的教训推迟下去,而我唯一的安慰,是宽恕不是遗忘!( 方济各不仅在有碍自己荣誉的事上,表达了自己的感情,而且也会对人,例如对他的堂兄,那位有名的纳瓦拉地方的医生表示感激之心。因为他领略到堂兄对他的爱和关怀。 您在信中向我表达的爱,使我不得不在这事上听从您。 他还在信中附加了一句意义深长的话:今后在通信中,不必再用什么客套语: 对我来说,我与您之间的爱,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唯有天主知道我们之间的爱有多深,您对我多么亲密!( 一个人若难以说清楚自己所追求的爱,那么他又将如何表达所体验到的爱呢?方济各在转变中是忠于天主圣神的,不让这位创造者在他身上的工作蒙受任何损害;他并没有使自己内心细腻的情感变得迟钝起来。他向依纳爵汇报的那件有趣的事,足见他不仅是一个富有感情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内心感觉灵敏的人: 我到达里斯本的那一天,发现西满神父已在等待这日子的来到。虽然他正患着“四日热”病,但一见我来到便十分高兴,而我也跟他一样高兴。谁知我们的高兴竟把那“四日热”病驱走了,以致就在那一天,以及在以后长达一个月的时期里,他再也没患过这病!他现在身体很好,工作也很有成绩。( 西满并没有把这次幸福的会见放在心上,因为就在方济各来到他那里的时候,他对上述的事只字未提;但方济各对这次友谊的会见却牢记不忘。 他远离里斯本六年之后,约于1547年末,他与最早被派往葡萄牙的会士重聚时,他又显得多么高兴。他说:“我们相处在一起,长达一个月之久!”然而这样的重聚毕竟是稀少的,也是短暂的,方济各终于想出了一个简便的纪念办法。在他逝世那天,有人发现他颈项上挂有一个小圣袋,袋内在印度宗徒多默圣髑旁,还有他的宣愿词和从信上剪下来的依纳爵的签名。他这样做了并不感到满足,觉得还需要把这事告诉同会会士们,因为那时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绝对的孤独: 至亲爱的神昆:为了不忘记你们,为了不断地、特别地怀念你们,为了使我得到极大的安慰,我告诉你们,你们写给我的信,我把上面的亲笔签名都剪了下来,跟我的宣愿词放在一起。为了我从你们那里得到安慰,我把你们的签名一直挂在我身上……既然我们将在来生相会,而且来生比今生有更多的时间,我就搁笔不说什么了。 你们的小兄弟小儿子方济各 这岂不是寄宿生感到孤独时的想法吗?一个圣善的人摆脱了一切动感情的事物后,岂不应该把这些纪念物付之一炬吗?对这件事,我们切不可有清教徒那样的看法。一个人所以不该在行为上标新立异,怕的是把握不住分寸。这还是等待天主到时候来做他的净化工作吧! 方济各当然喜欢留在年轻时代的朋友身边,但他遵从上主的命令离开了他们。然而他并没有忘记他们,而且借着经常的通信关系,他也不愿意被人遗忘。为什么他不能这样做呢?依纳爵面对会士们不得不分散的情况,便要求他们给他写信,向他报告他们在各地的经验,而他自己也坚持通过许多信件与神子们保持接触。方济各也曾劝他的伙伴们不折不扣地继承这良好的传统:他不断地命令他们信上要详细报告他们的生活情况,以及他们所遇到的困难和取得的成绩。 你们要写信告诉我一切,详详细细写满两三页信纸。所有的神父和修士都要给我写信,每个人都要告诉我身体是否健康,有什么感到欣慰的事。你们可以把信写得很详细……莫桑比克的学生迪奥戈(Diogo)可以用当地全体学生的名义给我很详细地写一封信,告诉我他们生活是否愉快、平安。他们是如何侍奉我们的主、天主的。(1549年6月20—22日) 他在别处又说:如果你们太忙,可以叫人代替你们给我写信;他针对巴尔泽写字潦草已养成习惯的毛病说,你们努力要把信写得可以读得下去才是。一个人文笔差尚可原谅,但字写得无法辨认就不行了。反过来,他应高兴地想到,自己的信将由不少人传抄,并有许多复写本流传! 方济各所以奉行会祖依纳爵的劝告,更有他自己的打算,因为保持通信关系可以振作精神、安慰心灵。因此当他离开果阿,去印度南方时,便要给欧洲的耶稣会神父通信,其意义就在于此,因为果阿即使算不上基督徒的堡垒,至少也算葡萄牙人的要地,而印度南方则是异教徒的地方,在他的想像中那里就同穆斯林的土耳其一样! 至亲爱的神昆,为了热爱并侍奉我们的主、天主,我请求你们把耶稣会里的一切情况详细告诉我,因为今生今世,我已不再希望能面对面地见到你们了,但至少让我通过各种所谓的“谜”,亦即书信见到你们。请你们别拒绝给我这样的恩惠吧,虽然我自忖是不配得到的。请你们别忘我们的主、天主所以使你们立了许多功绩,就是让我有希望从你们那里学到许多优点和得到许多慰藉。 在此提到通信能使心灵得到慰藉的理由后,他又提到通信能振作精神的理由: 此刻,我正往异教徒和摩尔人的地方去,我在他们面前该怎么行动,为了侍奉我们的主、天主起见,请你们详细写信告诉我。赖你们的转祷,我希望上主能让我知道我在此地该怎样做才能劝化他们,使他们接受神圣的信仰。我在等待你们的回信,我希望上主能让我从你们的回信中看到我可能犯下的错误,并在今后的日子里加以改正。 最后,当方济各想起自己真的已远离同会弟兄孤身一人而难以适应时,他便想起圣教会,想他完全真实地在教会的怀抱里与诸圣共融,而不是彼此通通信而已: 此刻,通过我所依赖的慈母圣教会的功劳,而且你们就是她的活肢体,我相信我们的主基督一定会应允我的要求,给我恩宠利用我这无用的工具,在异教徒中播撒信仰的种子。( 方济各已制订了令人满意的计划:他十分谦逊地要同天主要他进的修会保持密切的依从关系,这样他与修会和会士们的距离就消失了,而他的心灵也得到了安慰。虽然此时此刻他见不到这团体的临在,然而圣教会将一直神秘地临在于他。一个人的目光,不能比这看得更远了;天主将前来对他进行干预,袍不是前来破坏他与修会的关系,而是前来成全这关系。他该眷恋自己的团体,爱这团体,把签名挂在胸前,可是这样的爱还该得到净化才行。上述所要求的彼此保持通信的理由,将渐渐地转化方济各温柔多情的心,他将在天主净化的工作下,从感觉所得到的、想象所得到的接触中,过渡到那神秘而依然真实的临在中。除此以外,他还将有更多的收获呢。 转向那团体的神秘的临在 方济各要求欧洲的同会弟兄告诉他该怎么做,实在是一个天真的要求。因为跟他通信的人根本不了解他要去的地方的真情实况,然而即使感到这是不切合实际的,但他还是那样要求了,因为他不甘心轻易放弃自己对团体的依从性。许多人因见到自己可以自由行动而雀跃欢欣时,方济各却看到了其中的危害性。 当经验告诉我们该采取什么行动,而我们愿意接受时,便寄希望于我们的主、天主,但愿至尊天主,通过你们,使我们在此能有全面的认识,知道该采取什么方式方法才好,而天主至今一直是这样做的。 为什么要聆听别人的意见呢?这不仅要以他人的意见充实自己的经验,而且因为意识到自己参加这个修会团体,完全是天主上智的安排: 有些人由于满不在乎,或不愿意请教别人、去接受别人的意见,我们的主、天主通常而论就拒绝把许多恩典赐给他们。我们就怕这样的人习以为常,而且越来越多。我们如果能在理性上保持谦逊,在我们应做的事上,求人帮助,请人出主意,特别是向天主所乐意使用的那些人请教,让他们告诉我们,天主要在什么事情上使用我们……我们多么愿意我们的主基督通过你们向我们传达辛也的旨意!( 方济各在此的确表达了他内心的谦逊,但更确切地表明上主只是通过修会团体而临在的思想。在同会弟兄和天主面前接受意见,就是所谓的被动性。方济各害怕自己孤独一人,他喜爱有所依靠:作为一个使徒,就该在人性方面竭尽已力与团体保侍接触。 然而一个人有了这样的基础之后,天主就愿意独自来引导他。所以方济各很快就知道,不能依靠来自欧洲方面的一些意见,因为欧洲的神父对他所在地的情况,并无亲身体会。再说十年来一共只收到发自罗马的五个邮件,以及发自葡萄牙的两个邮件。那么他又如何能紧紧地把握住他与服从圣愿之间的关系呢?我们将在本书第三部分中看到有关的论述,这对他来说,真是遇到了心灵的黑夜。于是他必须放弃获得某些来自团体的援助——且不说人的援助,而只说有形可见的援助——有了那样的放弃,他与众不同地感到自己与这团体是相连的。自从他有了彻底服从的精神后,便该到那只有圣神的风在吹拂着的旷野里去。圣神的风将吹得那么爽朗,使他完全根据依纳爵的思想和观点,被引至千万里之外度他的使徒生活。依纳爵的心也就是整个耶稣会的心,方济各就是受这颗心支配的,在上一章中我们所引述的书信已足以证明这一点。方济各在耶稣会正式批准成立之前,已动身到远方去了,他虽然在生前没有看到耶稣会的会典,但这部会典已完全贯彻在他的生活中了。 方济各既然已为上主所征服,而且不再依靠他人的书信和意见来振作他的精神,那么他是否尚有其它的理由来支持他实行原来的计划呢?通信本该是代替见面的,既然面对面的相见已保留在来世的互相拥抱之中,今生今世也只有凭通信相见了。方济各从里斯本启程后,已深信自己不能再见到同会弟兄们了,因为罗马已是那么遥远,而印度的庄稼又那么众多,他不必再在其它地方寻求什么了。因此他在启程时对勒热和雷奈斯这样说: 当你们给我们写信,寄到印度时,请你们一一报上姓名来,谈谈你们的情况;既然一年只有这么一次,你们的信要写得十分详尽,够我们八天阅读的,而我们也要这样做。 另有一次,方济各要求人给他写信要够三天阅读的。每当他从罗马或葡萄牙的送信人手中接到书信时,他多么高兴呀!他明确地表示:
至亲爱的神昆,在这异域客地,我的赏心乐事便是时常想念你们,回想当时天主何其仁慈,使我认识你们,并与你们生活在一起。我得承认,由于我的过错,我从心里觉得,我曾浪费不少同你们相处在一起的光阴。我没有利用好我们的主、天主亲自赐给我认识你们的机会。( 方济各在阅读来信时,便充分发挥自己的想像力,他的同会弟兄仿佛就在眼前,热情地围绕着他,从而勾起他对昔日的回忆。这就使我们从他潦草的字迹中看出他在教友们遭迫害时,如何热切盼望能与他的助手曼西利亚斯(Mansilhas)相见,方济各毫无俗套,对他直抒胸臆说: 当您告诉我生活得很愉快时,我感到多么欣慰啊! 我热切地想见到您。但愿天主立即实现我的愿望。我每天少不了要在精神上见到您,而您也是这样见到我们,这样我们就继续不断地相见了。(然而方济各立即加了一句:)为了爱天主的缘故,写信告诉我关于您的情况,以及教友们的情况。告诉我一切顺利吗?来信务必写得详尽些。 方济各直至生命末刻,在读来信时,总是洋溢着兄弟间的欢乐之情。当他知道自己受到依纳爵的眷爱时,便表示出这样的欢乐: 我真正的父亲,我从日本回来,收到了慈父写到马六甲的信(方济各并没有提到四年前的第一封信)。我们的主、天主知道,当我获悉您身体康泰,生活安祥时,心里多么欣慰。您的信还充满了大量圣善和慰勉的话。当我读到您信末的话:“完全属于您,永不会忘记您的依纳爵时”时,我禁不住流下泪来了,而我就流着泪给您写回信。我充满着对过去的回忆,我想到您过去和现在一直对我的眷爱,并想到由于您在祈祷中慈父般的转求,我们的主、天主曾救我于日本无数的磨难之中。( 当我们听说方济各曾有一次跪着读会祖依纳爵的信时,会感到奇怪吗?唯有杨森派的人或一无所知的人才会认为他在矫揉造作:因为他们根本不了解方济各的心。 那些来信往往使他回想过去,并使他随着想像力离开了现实,他写信说: 每当我读你们的来信,无论在当初,还是在现在,都给了我许多安慰!至亲爱的神昆,好多次我在读你们的来信时,你们仿佛就在我的眼前,或者仿佛我在你们那里,虽不是身体在那里,至少精神在那里。(1545年ii月l0日) 精神上的临在,这一说法不该另有意思。方济各在感到安慰时,常激动不已。然而他并不因为自己孤独,就在来信中寻求补偿。那些来信好比极神秘的临在所绽放的花朵。事实上,当他在印度第一次传教期间,他的通信似乎中断了。我们即将引用的,方济各写于l545年的信,说明他对通信已改变了原有的看法,亦即停止执行他在前往传教地区之前,于1542年经考虑后所制订的以通信保持彼此接触和相爱的计划。我们还看到由于不可能再保持有规律而严格的通信关系,他也不再向同会弟兄征求意见了。因此他也就不得不放弃从通信中求得安慰,并借此仿佛见到同会兄弟的做法。下面便是他在帕拉韦人(1esPavaver)那里传教两年后写的信: 我给你们写信犹如在信中见到你们,但信件的往来却又如此不可靠,这里离开罗马实在太远了。在此情况下,我们的主、天主知道如何使我的灵魂得到更大的安慰。然而我们的主、天主既然要我们彼此相隔如此遥远,就会使我们在物质世界所造成的距离中,在精神和爱情上仍能保持一致。在主内彼此相爱的人,他们之间的爱情和怀念是不会减少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为此我们可以这样说,虽然我们现在不能像过去那样经常在一起亲切交谈,但我们仍好像天天相见一样。 由此可见方济各对原有的想法有了多大的修正!他终于说了自己原来不敢公之于众的经验,接下来他就大胆地加以分析,并随笔把它写在信上,这是极不寻常的事: 对故旧知交的深深怀念,只要彼此的友谊是建立在基督内的,便会产生这样的效果:几乎就像当面相见一样。我不断地保持着耶稣会内每一个人在我心中的临在,这临在更应归功于你们,而不是我,因为你们为我这个可怜的罪人,不断地奉行发出馨香的祭献;因为有了你们的祈祷,在我内才会留下如此奇妙的纪念。至亲爱的在基督内的神昆,因此是你们不断地把你们深深地印在我的心灵上,使我怀念你们;既然你们在我心上留下的印象如此深刻,我就得说,你们心中对我的印象一定还要深刻。( 此信不讲究修辞,但力求表达自己如何感受到整个的团体临在于他的心上。沙勿略在他同会的兄弟面前,感到自己完全是被动的,他认为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可以归功于自己的。他自然是怀念他们的,但他们的印象持续地留在他心上,完全超过了他的愿望和能力。他们都出现在他面前,而且常常如此。然而方济各似乎只有到了承认并接受肉体上的分离已无可挽回的那一日,才会有在精神上相见的经验。 这种经验丝毫也不阻碍他收到来信时的喜悦,反而告诉他喜悦的真正根源,并替代了他在本性方面想重见所爱的人的愿望。因此就在那一天上,他写信给西满·劳德利盖这样说: 天主知道我多么真切地想见到您,以此作为我最大的安慰。由于天主所赐给您的德才,使我渴望再见到您,如果我这愿望得以实现,你能来到我这里为天主更多地效力,天主知道我将如何高兴地见到您,并供您驱使。 但七年以后,他在上面那信中所曾表达过的强烈的愿望只是在信中暗示了一下: 我的弟兄西满神父,您一定知道我把您深印在我的心灵上了,因为我不停地在精神上见到您。我曾多么渴望面对面地见到您,现在我不再像以前那样,与您见面的愿望老是放不下来,因为您现在已经常常临在我心灵上了。( 方济各不再需要重新见到西满了,并非他不再愿意西满出现在他面前,而是因为他在自己的心灵上已不断地见到了西满。方济各在天主指点的道路上已是一个成熟的人:过去他需要感觉得到的依靠,使他感到温暖的氛围,并知道自己生活在受人热情的接待之中;现在天主断定他已不再需要这些条件了,所以天主不让他再依赖于那种感觉得到的兄弟般的爱,因为天主的使徒不再会冒失地依靠自己的力量来保持自己对天主的忠贞。然而天主在净化他的心灵时,还会赐给他类似天主不断地临在于他心灵上的特恩,从而使那充满兄弟般爱的团体也常临在于他的心灵上。在此情况下,他写的一些书信就具有很大的价值。当他在日本写信给果阿的神父们时,就跟以往不同,他用明确的字句,阐明了“共同临在”(Copr6sence)的道理。 所以,在结束此信时,我仍禁不住要向你们描述一下,我对你们所有的人一般的和特殊的伟大的爱。凡在基督内相爱的人,他们的心灵就能在活生生的临在中彼此相见。我至亲爱的神昆,我相信你们将在我心中清楚地相见,如果你们在我心中彼此寻找而不相认的话,这可能因为在你们心中太重视我了,以致你们就互相忽视了,而且由于你们的不注重自己,你们在我心上也就互不相见和互不相认了;但这不会是由于你们没有印在我的灵魂和心灵上之故。(1549年Il月5日) 同一天,他对果阿的会长保禄神父(1e P.Paul)也这样说: 但愿您像我不断地想念您那样想念我,这便是我们将不断地在精神上相见,因而不感到肉体方面的分离,而肉体上的分离算不了什么。 以上那样的话是不会引起人们的伤感的,过去他需要通过书信才能有那种比较真切的临在感,现在逐渐由安慰者神圣来满足他这方面的需求了。而他所感受到的已是纯精神上的临在,比过去感觉上的临在更为真实。 耶稣会 这种精神的感受虽然如此深刻,但也有被人误会的可能。临在于使徒心中的团体,其性质到底是怎样的?它不仅是一个因同一的目标而结合起来的一个团队,而且还是一个有着兄弟般情谊的团体,甚至更胜一筹。宣道者在谈到教会时,爱把教会称作“妙身”,这简练的说法,可能使人产生错误的认识。须知这妙身完全依据基督圣身而存在。否则它似乎只是一个组织严密、团结合一的社团而已。要说这是妙身,那么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基督圣身。推而广之,所有修会团体也跟妙身一样,因为我们切不可忘记,修会团体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行善或传教的社团。 方济各和依纳爵曾一起度过耶稣会最初的生活,他们这几个伙伴都是“属于基督的穷苦司铎”,都是为了忠于基督的事、将为基督在世代表献身服务的使徒。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天主告诉依纳爵,他所成立的团体要成为他的圣子耶稣的修会。耶稣会虽是依纳爵创办的,但并不是依纳爵的修会,唯有耶稣才能把他们凝聚在一起。在孤独中的方济各心内有着兄弟般的爱,而在这爱的中心,跳动著耶稣基督的圣心。 耶稣会这个团体得以延续和保存下去,只因耶稣基督的圣心在内跳动之故。沙勿略说他的感受是真实无误的,因为他已洞悉了其中的奥秘。他无意把耶稣会树立在教会旁边,而是有意通过信德,要把它安置在教会内,以其热爱教会的独特地位,不让耶稣会死气沉沉,成为默默无闻的修会。 的确,方济各坚决不让耶稣会与教会分离。在他心目中耶稣会只有在基督在世代表承认它时,才算正式成立。 我们的主,天主在我一生中赐给我许多恩宠,而且至今不断。其中我最重视的恩宠,也就是我所渴望见到的恩宠,便是我们的会规,以及我们所度的生活能得到确认。我们应当永远感谢天主,因为天主已以为丰也告诉我们的会祖,袍的仆人依纳爵独自一人的秘密,现在应当公之于众了。( 在沙勿略心目中,如同依纳爵一样,这以“耶稣命名的神父们”的团体。,理应在慈母圣教会内为人所爱,他于1542年写信给欧洲的神父们时@说:“你们就是这团体内活生生的肢体。他在狂风大浪中,特别是在他登上前往日本的中国海盗号船与‘魔鬼们为伍’时,他把自己托付给耶稣会”。他有一封写得很有特色的信:信中充分说明了同会弟兄们临在于他的神秘经验而这也就是诸圣共融的经验。由于此信的内容丰富,我们也就不厌其详地加以引述了。此信写于我们的使徒方济各刚从摩鹿加岛首次远征回来之时: 在狂风大浪中,我便同献身于耶稣会的人一起祈求我们的主、天主,首先保佑所有属于受祝福的耶稣会的人;有了天主的佑助和恩宠,我就完全依赖耶稣基督的净配、我们的慈母圣教会的热切祈祷,因为这世上的圣教会在天上的净配耶稣基督面前是有求必应的。我也不忘祈求在天上已享受荣福的诸圣保佑,先从曾生活在耶稣会内的圣人求起,第一个就是已享受荣福的法伯尔神父,然后向其他在世时进耶稣会的在天之灵祈求保佑。我因尚活在人世或已荣升天国的同会会士的转祷,从我们的主、天主那里得到了种种安慰,我真不知道如何把它们表达出来才好。 我在危险的境遇中,也把自己托付给九品天使、圣教古祖诸圣先知、诸圣宗徒、诸圣史、诸致命圣人、诸圣精修者、诸圣童贞者,以及一切天上诸圣人圣女。我为了能更强有力地求得天主的恩宠,便痛悔自己所犯的无数罪过。我把荣福童贞圣母作为我的保护人,因为我们的主、天主在天上对她是无求不允的。最后,我把整个希望寄托在我们的救世主,耶稣基督苦难圣死的无限功劳上面。我有了以上这一切助佑,在狂风大浪中,心里就有了安慰,也许比我从风浪中得救后的安慰更大。我想一个大罪人,处在这么大的危急之中,也应该流下喜乐和宽慰的眼泪,每当我回想此事,我就羞愧万分。因此,我在这狂风大浪中祈求我们的主、天主,并不是为了让我再去忍受同样大或更大的海上风暴,而只是为了让我为卒也服务,出更大的力。 我们的主、天主,时常使我在心中觉得,由于在受祝福的耶稣会内并肩战斗的会士们,以及曾在耶稣会内度过战斗的一生,而今已在光荣胜利中的会士们不断地虔诚地祭献和祈祷,使我在灵魂和肉身上脱免了多么重大的危险。我在基督内的至亲爱的神父和修士们,我在你们身上负下了多么大的恩情呀!我之所以对你们这样诉说,无非想求你们帮我还债。因为凭我自己一个人,真不知道怎么来报答天主和你们。 我一谈起神圣的耶稣会,便津津乐道,而停不住我手里的笔。我愿意一直写下去,可是船队立即就要起航了,我就不得不立即结束这封信。我真不知对所有的耶稣会会士该如何表明心迹才好:我若把耶稣会忘掉,那么就让我失去我的右手吧!的确,我从许多方面得知我欠下了同会会士们极大的恩情。依靠你们的功绩,我们的主、天主给了我如此大的宠恩,让我认识到,就我如此微不足道的能力而言,我所欠下神圣修会的债有多大。我在此只能说出我仅有的一些认识,因为我实在没有那样的能力和才干来测量我欠下耶稣会的恩情有多么深。然而仁慈的主、天主,还是使我对此有所认识,虽然是微小的,但已足够,使我不致犯下辜恩负义的罪过。 所以,我在结束此信时,祈求我们的主、天主,因其仁慈,在如此艰辛的现世,把我们团结在袖的耶稣会里,既然我们为爱他的缘故在这世界上我们彼此分离,各处一方,那么我们将在天上光荣的耶稣会里重新团聚在一起…… 沙勿略心中一直有着这样的隐情:显然,他在孤独无援中,一直感受到圣教会临在他面前,而特别感受到同会弟兄们的临在。别人在心灵上遇到狂风大浪时,会坚信我们的主,就隐藏在他们动荡不安的心底里;但方济各则更清楚地感受到我们的主就临在他面前,并通过圣教会内弟兄们的临在,对主的临在觉得格外真切。 所以当耶稣会有可能在个人与圣教会中间树立屏障之时,沙勿略极深的信德便显示出来了。他打心眼里不允许耶稣会用服从来压制会士们;当他以极其有力的语言:“以服从圣愿的效力”发出命令时,并非为了加强其压制力,而是以爱的力量来帮助人克胜困难。然而不知道服从与爱之问有着如此密切关系的人,就不会对服从有那样的认识。 耶稣会在当时人们的心目中,是一个组织严谨、配合密切,可以发动两万以上成员的机构!他们称赞耶稣会的管理工作,惊叹耶稣会的功效;但他们并不深刻了解使耶稣会这个有形可见的团体与一般传教组织不同的、其内在深处的精神。耶稣会不仅是一个社会组织,因为耶稣会有力地(至少大体上)体现出来的是一个有思想、有感情的团体,否则它就不是耶稣的修会了。对那些想透过耶稣会或多或少的动人事迹,深入了解耶稣会的人而言,他们只要了解当初耶稣会成立时的情况就可了然于胸了。所以,沙勿略和伙伴们要求那些进耶稣会想了解耶稣会精神的青年,去了解耶稣会这个团体当初是如何成立的。 当初上主让十个好友为了同一个目标团结在一起:他们任凭基督在世的代表处置。他们等待着被派往土耳其、印度或异端盛行的地方。他们团结得怎样?他们之间的爱德关系极其理想,足以保持他们在团体中兄弟般的友爱精神。在实施中,服从显然是他们保持团结合一的唯一方法。服从将成为他们表示爱的方式:没有服从,就没有组织;没有爱,就没有团体。 这爱就是耶稣基督的爱,因为根据依纳爵的秘书于l547年11月22日发出的、那封沙勿略一定知道的信上的说法:“耶稣基督是我们的头,是他使我们紧密相连的”。然而当“会长”的,他跟其他人一样,也会有统治他人的思想,以致他在团体内破坏了基督的精神。对此沙勿略在书信中曾有很好的阐述。当他从摩鹿加回来时,发现当会长的安多尼·戈梅斯确有滥用权力的行径,便写信给依纳爵说: 神父,今后您派到果阿信德学院内,负责管理印度当地学生及耶稣会会士的人,且不谈其它管理方面的要求,他必须具备两个优良品德。第一,具备极大的服从之德,好受人喜爱,首先为教会内神长所喜爱,其次为地方上的长官所喜爱,使他们注意到他身上没有傲气,而有很大的谦德。神父啊,我所以这样说,因为在我们这个地方,无论是教会神长还是世俗官长都要人彻底服从他们。当我们感到我们中有这样的服从之德,他们就会按我们的要求去做,并爱护我们。当他们发现我们完全不是这样时,就会十分恼火。 第二个优良品德是对共事的人和蔼可亲,毫无强硬之处,并尽可能地受人爱戴,主要是受到他下命令的对象,无论是当地的学生还是会士们的爱戴,这样他们就不会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说他们是因他严厉或因害怕他才愿意服从他的。因为无论在印度,还是在其它地方,就因当会长的太严厉,就有许多人脱离耶稣会,或很少有人进耶稣会。 我灵魂上的父亲啊!我所以对您说这一切,只因为在这里凡属耶稣会内的人,都不理解为什么要发出命令逮捕在他看来在此不起教化作用的人,并让他戴上镣铐,被送至葡萄牙去。 我们别急于为这样的丑行叫嚷起来,而先想想那个时代的风气吧。果阿的那位方济各会的主教,是十分和善的,他也曾下令给那里的神职人员戴上镣铐,送回里斯本去。1553年,在耶稣会里的里瓦德内拉还向依纳爵提过这样的问题:难道监狱有助于讲理吗?难道监狱可以使犯罪的人不再有强烈的作恶念头而思悔罪改过吗?里瓦德内拉说:“我们的会祖回答我,如果我们只考虑天主,而不为了天主也考虑到人,那么我立刻也会在耶稣会里设置监狱;但是由于我们的主、天主要我们为了爱他而考虑到人,我确实认为此刻设立监狱,为我们是不合适的。”我们从纳达尔那里知道,依纳爵和雷奈斯反对用监狱之刑,波尔日亚也是一样的。在服从这事上毫不妥协的方济各,对此所作的反应更是十分有意义的,他在信中继续说: 至今我一直认为,在耶稣会里不该违背人的意愿用威力来留住人,而只有用爱和爱德才能留住人。然而与这相反的是,我对不适合进耶稣会的人,尽管他想留下来,我还是要打发他离开耶稣会。至于那些我觉得适合于耶稣会的人,我用爱和爱德来接待他们,为使他们的圣召更加巩固,因为他们在这里,为了侍奉我们的主、天主,将会是非常辛苦的。 ‘我还认为,耶稣会是爱的修会,是有感情的修会,而不是冷酷无情充满奴隶畏惧心理的修会。慈爱的神父,我在此向您如此表白,希望您在今年能派一个胜任工作的人前来,他知道如何发号施令,但在人们心目中,他并不是一个妄想掌权,要人听他摆布的人,与之相反,他更该是一个愿意奉行命令的人。( 方济各书信中的话往往是令人赞叹的。以上的话充分表达了耶稣会会士团结合一的原则,这也是日后依纳爵向人宣布的。唯有基督的召叫才能使耶稣会保持下去。唯有爱才能使耶稣会的管理是慈父般的管理。若不是如此,或许会有一个有组织的社团,但不会有耶稣会了。 方济各在内心深处见到弟兄们的临在,是自有其起示范作用的价值的,因为这段历史相当正确地描述了使徒方济各一生中心灵得到净化的各个阶段。伯多禄·法伯尔是方济各的知己,伦巴第学院中同宿舍的同学,据他的日记所透露的秘密,方济各曾把他作依纳爵之后当选总会长的人选,法伯尔曾出色地阐明了方济各内心的感受所具有的意义,而这正是我们试图予以描述的。1545年法伯尔阐述方济各的内心感受时,正是方济各大胆表明其思想之时@。那时法伯尔刚离开科英布拉学院的学生,而这正是违背他心愿的事。由于他无法再回到他们那里,便写信告诉他们,什么才是对世人该有的真正眷恋: 所以你们要愉快地生活,一直高高兴兴地侍奉我们的主、基督。千万不可同基督分离,因为他就是我们的天主。你们要专一地眷恋耶稣基督,因为耶稣基督是不能丢弃的。世人身体上的临在,有时为我们是有用的,但往往使我们感到难受。我们应当习惯于纯属天上的会晤,在这世上就要过去的会晤,只有当它把我们带到真实的永生的境界时,才不会过去。生动的话语,只有进入我们的内心,在我们内心发出声音时,才能打动我们而使我们得益…… 上面的话是讲给那些因见不到朋友临在而过于忧伤的人听的。如果见不到他面的那个人是为了把救恩带给世人才到别处去的,这对基督的使徒们来说是有益的。如此说来所有我们见得到的人,为此而消失,甚至死亡,对我们来说,不也是必要的吗?唯一在我们中间应该永远常存的是天人之间的中保基督,他是我们众人的一切。唯有基督该时时出现在我们面前。基督是我们的根源、我们的事业、我们的起因,让我们在基督内彼此寻找,彼此相见吧。如果有谁想见到我,就在我有价值的工作中注视我吧!这就是说,他应该重视我为之付出代价的工作,但愿他在“岩石缝中”看到这工作的价值。如果从中见不到被救赎的人,但愿救世主基督临在于所有觉察到袍的人的眼里和耳中。( 法伯尔和沙勿略同依纳爵一样,是同一的基督精神使他们充满了活力。这几位使徒一旦由天主给他们指点应奔走的道路,他们就一直跑下去。天主为了向世人显露自己爱的真相,便取肉体成为以色列人,而在方济各身内造了一颗温柔的心。既然耶稣该死在十字架上,使圣神的水释放出神效,那么方济各也应以属神之爱爱他的弟兄们,但这得分阶段来实现。 复活的耶稣应在宗徒们领受圣神之前,显现给他们看。那时宗徒们还带着血肉之爱眷恋袍,就像方济各以感觉得到的爱去爱自己的团体那样。耶稣升天了,宗徒们的爱才得以净化;而惨痛的告别,也开始净化方济各对团体的爱。然而只有到了那时候,五旬节降临于世的圣神才以属神之爱把世人团结在一起,成为基督妙身,这属神的爱历尽尘世沧桑,战无不胜,而使人类始终不失其新鲜的活力。 |
沙勿略同他的同会弟兄一起从天主的心中汲取了克服失望的喜悦和战胜困难的力量。上主就在他皈依之日,临在于他面前;他人是生活的天主,方济各就站立在他人面前,从这位神圣的导师那里,期待着圣善的喜乐;他人使他成为自己的仆人,途中的伴侣。这是天主对待他的非常举措,方济各所以有如此令人赞叹的业绩,唯有用此来解释才是。这位本来一心想适应世人的使徒,天主渐渐使他适应他人自己,使他的语言成为天主之道。于是他不再是一个普通的行动者,而成了天主的人。 从1545年开始,当他与天主单独相处时,他才认识到,只有天主在他身上完成净化工作时,自己才能彻底成为天主的人①。但他第一次与天主接触时,便开始转变了;当他被天主的爱火燃烧时,就开始进入了信赖天主的觉悟阶段。他得在静静的瞻祷。中,经受天主在他身上所进行的净化工作。 祈祷的人 方济各除了在书信中透露自己的心迹外,对他热心的神、世工夫,并没有留下什么可作见证的资料。幸亏有当时的一些传说,补充了他因谦逊而留下的遗憾。 早在1537年,他在波兰奉行圣职时,人们已赞叹他举行弥撒时的虔诚。特别是他在举行耶稣受难日的弥撒时,给他辅祭的人,因他缓慢恭敬的动作,不是好几次要耐心地在旁侍候他一个多小时吗?人们描述说,他是一个“胸怀大志,祈祷出众,不善言谈而注重实效的人”。毫无疑问,从他做使徒工作起,天主不断地给他神恩神慰。有一个医生,看来是一个实事求是的人,曾作证说:他曾见方济各在马六甲做弥撒时,身体腾起,离开了地面。还有一个以后晋铎的当地人,想起在一个重要的日子里,本来应当陪同方济各神父去访问当地居民的;他等了两小时,不见方济各神父来,只听到从他那里传来一个奇妙的声音:“别等了!天主要我把这个日子献给他用”。在海上遇到狂风大浪时,人们一见他特别虔诚地祈祷,就都放心了。当时流传这样的话:“真正掌舵的是方济各神父。”在他的许多事迹中,最后一件要说的事,便是他仍像当初在意大利境内行路时那样:他时常往返于印度和日本之间,总有念不完的祈祷经文,所以没有人敢打扰他;然而尽管如此,人们注意到,他在念日课经时,仍有七、八次之多,被人打断后,不得不再虔诚地接下去诵念。 德·夸德罗斯神父(1e P.de Quadros)在一份报告中,援引最多的是有关沙勿略祈祷生活方面的证词,最后他对沙勿略作出了如此精辟的总结: 白天,他完全属于近人;黑夜,他完全属于天主。他在这方面完全效法基督,因为基督就是白天传道、黑夜祈祷的。⑨ 方济各为了不夺走自己为近人服务的时间,便在夜深人静时,在祈祷中获得必要的光照和力量。在他身边的特谢拉指出: 方济各神父主要在夜里祈祷,因为那时没有人来见他,他可以在为近人的操劳中,得到时间。 在为方济各立真福品时,就有大量的证词,证明他在夜间祈祷。1556年热罗尼玛·佩雷拉(Jeronyma Pereira)夫人曾这样叙述: 我的兄弟和他的一个朋友,长期以来,时常去方济各神父那里,想知道他夜间在干什么。他们从那用棕叶搭建的小屋子的窗户和缝隙中,多次窥见他跪在供有苦像的桌前瞻视祈祷。他瞻祷之后,便躺在皮榻上,用石块当枕头。他睡的时间很短。他这样做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那两个人当然不可能为了满足好奇心彻夜不眠。然而另有一个见证人,他是与方济各同住一个屋子里的,他也见证说: 方济各神父在旁边有他自己的房间,当他的同伴和我都去睡觉时,他就去他的房间内专心瞻祷。 他除了证明他的桌上供有苦像外,还明确指出那当枕头用的是一块黑色的石头。他接着说: 当我们睡了,方济各神父跪着,仍穿着他白天穿的衣服,双手举起,瞻视苦像祈祷。我观察了他片刻……一清早,他就起来,诵念日课经,举行圣祭。 圣人总是受人暗中窥探的。马六甲年轻的初学修士若望·布拉沃曾在深夜起来探看方济各神父究竟在做什么;另一个叫阿尔贝特·德·阿劳约(Albert de Araujo)的修士注意到他夜间在果阿学院里的花园中散步。他散步时仰望上天,似乎已出神了。有一次他听到方济各神父在对话似的:“主,时间已经到了”;德夸德罗斯神父对此也有这样的描述:“他双目望天,双手按在胸前说:‘主啊!别再增加了!别再增加了’!”此外,另有一些经他仔细挑选的一些证词: 有几个同他共住在一个屋子里的人曾对我说,他每夜只睡三、四个小时。他往往在睡觉中喊道:“好耶稣啊!我的主,我的造物主啊!”以及类似的字句。 这里[应指果阿学院],他在能瞻视至圣圣体的圣楼上守夜祈祷,即使打一会儿盹,他仍继续祈祷。 我们中的一个修士对我说,他常跟方济各神父到海上去,神父从半夜一点钟到天亮,一直不断地祈祷。 另一个说:他睡得很少,他若能抽空睡上两、三个小时,已算不错了。 还有人说到他在医院里服务的情况:他辛苦了一天后,夜间便悄悄离开病房,但并不是为了去睡觉,他只有在身体支持不了时,才睡一会儿。这时不管在什么地方,他躺下就睡。但病人一有呻吟声,他便站起来去找那呻吟的病人。德夸德罗斯神父继续追问他:那么方济各神父离开病房去做什么呢?他回答说,他曾多次观察他的动静,常见他在祈祷,直到他困倦得支持不了为止。 其他的见证人则谈到他在日本或在莫尔岛上令人稀奇的祈祷情况:有人见到他夜间在户外,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两眼泪汪汪地仰视星空。虽然一些富有批判精神的人,认为以上的那些证词中,在讲述和传布中带有渲染和夸大的成分,但考虑到这些证词,来自许多不同的人,而且又那么原始(最晚的是沙勿略死后第四年的证词),所以还是极有说服力的:其实方济各就是从黑夜的奥秘中取得力量和光照的。 然而沙勿略在对他的助手们所作的许多劝告中,并不怎么强调他们该如何尽好祈祷的本分。我们现在只拥有初学修士若望·布拉沃所珍藏的方济各神父给他的宝贵意见。他曾对自己所珍藏的意见注明道: 这些都是可赞美的方济各神父于l549年在马六甲即将赴日本于若翰瞻礼前夕,在他所寄宿的山顶圣母隐修院内给我的宝贵意见。 沙勿略作为圣依纳爵的弟子,曾给布拉沃规定:每天至少两次作半小时的祈祷,随即重申自己的誓愿;为更好地认识我们的主,就该用一个月的时间瞻视耶稣,根据《神操》的规定瞻视耶稣基督的一生。但沙勿略对一个要以传教工作来修成自己的人作指导时,更着重在省察良心、改正错误、服从命令、抵抗诱惑等方面提出建议。可是,除了这方面的教导外,我们并没有发现他在祈祷方面对人有什么特别的嘱咐。谅必方济各认为《神操》已使当使徒的人对祈祷感到有迫切的需要;并认识到没有足够的祈祷,灵魂将因营养不足而死亡,这才是最大的危险。因此,他在日本感到最大的磨难不是寒冷,也不是工作,而是缺少在弥撒圣祭和领圣体中与上主接触。他作为传教使徒如此缺乏灵魂上最低限度的营养是痛苦的,但他应当有能力去忍受这痛苦。沙勿略在说这磨难胜过其它磨难时,也明确指出独自与主会晤,自有其不可替代的作用。 晤对上主,这是祈祷中不可或缺的善工,对此方济各尤其躬行实践,使人知道它的重要性。他彻夜祈祷,好比进人天主神圣的酒窑,畅饮天上琼浆不能自已。在真正的瞻祷中所获得的安慰,可以消除白日的疲劳,使人深入天主的奥秘之中。他还吩咐巴尔泽神父和德埃雷迪亚神父(1e P.de Heredia),要把在祈祷中得到的光照,以书面方式记下来: 最重要的事,便是要想尽办法,对我以前所说过的[特别是有关谦德方面的意见],用文字记下你们内心的经验,特别是天主赐给你们的那些感受,其中就有促进灵修的根苗。圣人们信中有些话是干巴巴的,。有些话却是有滋有味、充满感情的,两者之间确有天壤之别。所以[倒过来],内心没有这方面感觉的人,从圣人们所写的话中得益也少@。所以我要嘱咐你们,把你们心灵上的感觉写下来,而且极其珍重地把它们保存下来。你们要重视这些心灵上的感觉,而谦卑自下,让上主使你们日益成长起来。(1552年4月) 沙勿略认为,当使徒的应时常在祈祷中找到依纳爵所说的神味神慰,这样他在祈祷中不仅领受瞻视的恩宠,而且还得到天主的光照,使他在使徒工作方面作出决定。方济各按照《神操》中所教导的关于分辨善神与恶神的规则,即根据时常感到神慰,还是时常感到懊丧的标准,辨别善恶而作出决定。他不以自己的理性而以圣神的光照指导自己的行为。为此,他像依纳爵和法伯尔那样,以意义深长的祝愿结束此信: 但愿天主使我们在心灵深处认识并感觉到他至圣的旨意。一旦感觉到了,我们就有力量和恩宠,在今生以爱德来完成他的旨意。 方济各爱用“感觉到”这个词,我们应对它进行解释。这里我们应把在“感觉到天主”中的经典用法,即专指感觉到天主义怒的意义搁置一边。方济各在此继承了依纳爵的用法,把“感觉到”作为一个明显的认识,亦即体验到了一个具体而生动的认识。诚如圣依纳爵所介绍的那种经验那样:“使心灵感到满足的并不是丰富的知识,而是在内心感觉感到,并体味得到的事物。”这经验既不能被视为纯感性的认识,也不能被视为纯理性的认识。它倒很接近圣经中“认识”一词所具有的意义,它不仅来自人的理性,还来自整个的人,因为这“认识”中包含着个人之间的接触与会晤。“心灵上的感觉”只是在“心灵”的统领下,而发生在心灵的“领域”内的,它跟心灵上感到的安慰极其相似。按圣依纳爵的说法,安慰就是“信、望、爱三德的全面增长,亦即使人仰慕天上事物、追求灵魂得救的内心喜乐:因为它能使人在造物主内获得安静与和平。”这安慰能从它所造成的后果例如流泪中显露面来,但它的根源则隐藏在超感觉的经验,即内心的平安和喜乐之中。 沙勿略似乎有这样的想法:作使徒的人就该获得这样的安慰,至少也该积极地寻求这样的安慰。没有品尝到圣神恩宠中的情味,使徒就无法在磨难中坚持下去,特别是在自己解决困难时无法作出选择:不知如何才能更好地为天主服务,并为天主争光。所以,方济各要对欧洲的同会的弟兄们说,自己因安慰和喜悦流下了眼泪,并告诉他们:“一个人活在世上体味不到天主,这就谈不上是生活,只是连续不断的死亡而已”。所以使徒方济各将从黑夜的奥秘中领受自己所需要的光照以解决困难而作出决定,并体昧到在生活中紧随基督,作他真正的伙伴,善尽己职时的平安和满足,从而坚定不移。 警惕性 以上所说的安慰,对度使徒生活的人而言是必不可少的,这是天主的恩赐;但在接受这恩宠时,个人却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方济各对此作出如下的说明: 在我眼前和心里几乎不断地出现有福的会祖依纳爵经常对我说的话:凡愿意属于耶稣会的人,应以极大的努力战胜自己,并丢掉一切阻碍人相信天主、仰望天主、信赖天主的恐惧。为达到这一步,就该用尽各种方法去争取,因为信德、望德和信赖天主,是天主的恩赐,是上主赐给中悦他的人的恩典,但是通常而论,他是赐给努力战胜自己并使用各方法去争取的人。 依纳爵在《神操》里谈的是“信、望、爱三德”,因他是针对在神操中作出决定的教友们说的。方济各在此却自发地以“信赖天主”来代替“爱德”,这是使徒口中的代用词,“信赖天主”强调打消一切恐惧,因为恐惧能使使徒所从事的传教工作瘫痪;而信赖天主所使用的方法依然是弃绝自己。可是一个要战胜自己,首先得通过服从。他写信给果阿的传教士说: 我希望天主使你们在心灵深处感觉到唯有因爱天主而放弃你们的私意,才能更好地为天主服务。( 这样的警告,他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我们在上面谈到圣善的意愿要接受考验时,已经见到过了。 然而,服从尚不足以使传教的使徒有资格领受天主的安慰。充满救灵神火的使徒,因服从接受了长上托付给他的灵魂后,便会强烈地试图忘我地去关怀他人,而不再想自己也是需要关怀的病人。这样,他一方面就不该再想到自己,可是另一方面他又该去注意自己,这似乎是一个矛盾的心态,因此为了完美无缺地生活下去,他就得有两方面的感受。即对人灵和对自己的感受,或对天主和对自己的感受。确切地说,使徒实际上还不是天主的人,但他应该成为天主的人。而唯一能阻止使徒的行动降为人的行动的便是祈祷。沙勿略便借助于圣经上“醒悟”一词来强调保持警惕的重要。我们在读沙勿略有关“醒悟”的劝告时,应注意到他并不是向那些安定悠闲的生活中沉睡不醒的人发出的,而是向一心寻求天主的光荣和人灵得救的使徒发出的。 方济各一直牢记上主把他从充满虚荣的世界中拯救出来的那句警语:“若得普世而失己灵,何益之有?”并把这圣训讲给果阿的年轻耶稣会会士听;根据他到达印度后对依纳爵所说的话,他知道: 我们的得救,不仅在于好好地工作,更在于好好地把工作进行到底。( 耶稣会只有一个目标,即通过耶稣会会士的得救,近人也得救。为实现这个目标可根据人灵的症候和时问上的紧迫感着手进行。 在这一点上,特别该受训斥的自然就是戈梅斯了。沙勿略从日本写信给他说: 我曾规劝您多次,除了关心在印度的同会弟兄外,特别应当关心您自己。您千万不可大意,您若不这样做,我不能再在其它事上信任您了。您若注意您自己,我想您一定会想起,我对您期望甚殷,甚至在不久的将来,我要写信叫您到宫古(Miyaco)或阪土(Bandu)来,以便实现您圣善的愿望…… 沙勿略在结束此信时,又提醒他说: 我恳切求您给我写信,信中特别要谈您内心的事,因为您知道,我若能因此打消对您的极大的担忧,我将多么高兴。( 沙勿略也同样关心其他助手,后来当传教区省会长神父的努内斯·巴雷托,就曾受到他这样的关怀: 您要时刻戒备,别放松了自己,因为在灵修上,不进则退。( 五周后,沙勿略又写信给他: 您对您自己要有极大的警惕,监护好您自己,才能监护好他人( 方济各对共事者的期望越大,也就越坚持这方面的要求。因此,他留给巴尔泽神父的误导很多,但每次总是这样开始的: 在您以天主为重时,首先应想到您自己,随后再考查您的良心。(1549年4月)。 一个首先以天主为重而注意自己、查考自己良心的人,是不会只考虑自己,而正好相反也会考虑到他人的。他也只有在那种情况下,才能为他人服务。为此,沙勿略又说: 有了这两样[重视天主和反省自己],您才能多多帮助近人。 这就好比说,他人的得救,主要靠自我警惕,而不是靠一股传教时的热情。 对沙勿略的这个结论,只有不明白传教的使徒会受到什么样诱惑的人,才会感到惊讶。然而方济各对此是十分明白的,所以三年之后,他在教导人如何做好管理工作时,一开始又说: 第一件事,您要想到自己,因为您知道,圣经上是这样说的:“不善待自已,怎能善待他人” (1552年4月刊) 他在另一封教导人如何检点自己行为的信上,一开始还是这样说的: 首先,最重要的事便是警惕您自己,您尽可能地培养您内心的谦德。您要按我传授给您的修谦德的法则去实行,以此产生良好的效果。在默想中您至少要用一部分时间来仔细观察天主是如何使您感觉到他的,并把它牢记在心。(1552年4月) 所以祈祷本身也有助于保持自己的谦德,这对真正的传教工作而言,是不可或缺的。然而一般而论,省察自己良心,就能起到警惕作用。根据依纳爵的精神,在紧急情况中,省察比祈祷还重要。沙勿略曾对巴尔泽这样说: 每天应做两次私省察,要不至少一次;注意,千万不可不做!生活中最重要的事,应该考查您自己的良心,而不是别人的良心。(1549年4月) 这里专论反省自己,并无反对受人尊敬之意;接着沙勿略仍援引了圣经上的话: 不善待自己的,怎能善待他人? 圣经《德训篇》上的这句话,已在上面提到过,这里再次得到了他的引用。现在方济各乐意把“若得普世而失己灵,何益之有”的警句,转换成这句圣训。他用这句圣训总结了传教使徒的微妙处境。方济各的忠实弟子恩里克斯神父,对此是十分理解的。耶稣会或许就在恩里克斯神父的创议下,才开始建立了那些最早为神父们预备的避静院,后来又发展到各处的。这证明传教士在印度渔港一带传教,有着无尽的烦恼,设立避静院以满足他们“静修退省”的需要,实为有益之举。 恩里克斯神父这封信是在沙勿略动身前往中国时写的,他知道恩里克斯这些发自肺腑的谦逊而又显得清醒的话吗?不管怎样,沙勿略是始终不嫌其烦,一再嘱咐会士们要醒悟、保持警惕。他曾费尽心思去解决那些使他一直放不下心的种种困难;在此紧急的情况下,他便设法把自己的意见托付给巴尔泽,他是那时留在印度传教区中的唯一的神长: 我特别奉劝您不要忽视我给您留下来的那些意见,最主要的是有关考查您的良心的意见,然后才是有关其他会士的意见。( 三个月后,即逝世前不久,他在上川岛上时,认为自己还不够强调那些意见,于是又再说一次: 我曾在新加坡海峡给您写了一封长信。今天我要恳切奉劝您特别留心自己,否则,我就对您无可期望了。 我给您留下来的那些意见,您不可不读,而且还要付诸实践。主要的是我要您每天奉行修炼谦德的劝告。为了天主通过您以及其他会士所办的事业,您千万不可忽略自已。 方济各接下来说明他为什么要奉劝人保持警惕: 要知道,我将十分高兴,在我告诉您及其他会士要有善行外,你们还能进一步重视自己所犯的过错。你们看到所犯的过错,阻碍了天主在你们身上的行动,你们就会感到羞愧,谦卑自下,日益感到自己软弱,认识到对天主所犯的罪过重大。反之,[你们只重视自己的善行]你们因怀有自欺欺人的错误思想,便会陷于极大的危险之中:因为你们误以为自己所达到的境界是靠你们自己的功劳所致,其实这是天主的事,而且仅仅是天主的事。你们看到有多少人因此而犯了错误,即使在耶稣会里,这也危害不浅。( 警惕性,首先应作为在传教工作中保持意向纯正的方法,这一点现在已很明显,而且自有其深刻的意义。其实提高警惕不仅是为了监护自己,而且还可在天主的光照下,加深认识自己的软弱可怜。 感觉到自己软弱可怜 所以瞻祷和警惕就会合在由认识天主和认识自己后所产生的谦德上面。一个人在感觉到自己是受造物之外,还应感觉到自己因犯罪而那么软弱可怜。传教的使徒在看到主的显扬不断受到阻碍时,便会明白基督应受的荣耀,是因自己的罪恶受到了遮挡。 我们在描述沙勿略在信赖天主方面如何受到考验,以及在说明他信赖天主如何在逐步加深之前,先把他的一些重要的信件组合起来,以说明他如何日益深切地感觉到自己的软弱可怜,应是不无益处的。 在他最早写给堂兄那瓦尔医生的书信中,沙勿略已有这样明确的表白: 依靠仁慈的天主,我认识到我自己软弱无能;我知道自己在任何事上无用到什么认识,至少已模糊地认识到,我应专心仰望天主、信赖天主。( 使徒的信赖天主以谦德为基础。我们有必要在此指出的是:这样的感觉与忧伤毫无共同之处。例如兰奇洛托在信中曾有这样的忧伤感。他是忧伤的人,不停地哀叹自己和别人的无能,因而常疑虑不安而感到痛苦。依纳爵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禀性,他曾叫自己的秘书写信回答兰奇洛托说:“愿天主圣神以他的恩宠在所有的事情上开导您!”一个人犹豫不决、焦虑不安在所难免,但应当在祈祷、与天主圣神的接触中获得缓解。但是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兰奇洛托虽然得费心解除精神上的重重疑虑,并已染上了肺痨,但他仍热情地工作。总之,是他忧郁的禀性,常促使他如此哀声叹气的。方济各则没有这样的禀性,所以他表白自己如何软弱可怜,应是认真严肃的。 他在莫桑比克过冬时,曾在信上这样说: 为了我们上主的爱,我恳求你们,特别在你们的祈祷和祭献中,别忘了为我们哀求天主,因为你们认识并知道我们是由多么卑贱的材料造成的。 他在明确地说出自己所感受到的软弱可怜时,曾强调说: 有一件使我得到许多安慰,并使我的望德十分坚固的事,便是天主将赐给我们恩宠,使我们彻底认识到自己身上所有的一切,亦即使我们看清,为担负起传扬耶稣基督的信仰所需要的一切,在我们身上其实一无所有;然而当我们为了侍奉天主,单独地进行传教工作时,望德和信赖之心,便一直在我们身上增长,因为我们的主、天主,在我们为侍奉他,为他争光而感到有急需时,他便会及时地、丰富地赐给我们那样的恩宠。( 由于使徒完全承认一切美善来自天主,上主便在他身上行动,数月后,方济各便重申这个道理: 但愿天主、我们的主、由于他的宽容以及你们虔诚的祈祷,不追究我所犯的无数罪过,赐给我极大的恩宠,让我在这些国土上,出色地为他服务。 方济各在信中提到传教工作中的辛苦和喜悦,并征求他人意见该怎样行事以外,在结束此信时,从内心深处发出这样的号召: 我把我的希望寄托在慈母圣教会身上,而你们就是她的肢体,我相信凭借她的功绩,我们的主、基督会应允我的祈求,惠然利用我这无用的工具,把信仰的种子撒播在外邦人中。因为至尊天主若肯使用我这样的人,那么这将这将对那些自命不凡的人是一个打击而对胆怯,而对胆怯懦弱的人将是一个鼓励。请看我,我只是尘埃灰土而已,是最软弱可怜的人,由于我亲眼目睹这里急需工人,所以凡愿到这地区来,在上主一望无际的葡萄园内工作的人,我甘愿永远充当他们的仆人。( 感觉到自身软弱可怜,并不使人消极,反而会使人向他人开放,并肯求助于人:因为它并不使人瘫痪,反而使人因天主和圣教会的力量坚强无比。方济各在渔港海岸一带传教后,似乎对此有了更深的感觉: 天主因你们的祈祷,并因你们不断地想到我,把我托付给天主,竟赐给了我这么多的恩宠!不错,你们并没有在我身边,但我认识到是我们的主、天主,因你们的帮助和厚受,使我觉得自己曾犯了无数的罪过,并给了我力量,让我到异教徒那里去。至亲爱的神昆,这是我应深深感谢天主和感谢你们的。( 沙勿略在他整个的传教过程中,一直不停地向同会弟兄们发出类似的、请他们代祷的要求,因为他发现自己毫无神力( 我们自以为与众不同,来到这里为上主服务,传扬他神圣的信仰!但仁慈的上主,使我们清楚地认识到、感觉到是他宠爱了我们。由于他无限地爱我们,才让我们来到了日本,使我们摆脱了对世物的爱,因为对世物的爱,会阻碍我们相信、仰望和信赖天主。( 两年后,方济各从日本回来,不再有什么艰难的传教工作缠身,便写信给会祖依纳爵,告诉他在自己身上发现了过去尚未认识到的软弱可怜( 在方济各的心目中,一个人在传教生活中,一定会更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软弱可怜,这样的认识并不妨碍他对现实世界的认识,而且正好相反!这便是他向在果阿的耶稣会会士所提供的理念: 我感到十分欣慰,因为在我看来,你们常能在自己的内心里看到有这么多可指责的过错;这实在比顺从自己混乱的私情陷入可怕的境地好得多;与此同时,你们还能达到如此完善的地步,使世人对你们在情理和法律上无可指摘。在此情况下,他们对你们的赞美,将成为痛苦的十字架,因为你们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多么软弱可怜。 当世人越来越赞叹使徒方济各的业绩时,他总是越来越谦卑自下,以致降到自讼自承的深谷之中,好在这最深的地方,牢固地打下信赖天主的基础。总之在他眼里,一切都是天主的恩宠。 |
沙勿略诞生到这世上来整整三十五年后,便奉命扬帆到一个陌生的新世界去,按他细心保存下来的教宗诏书所言,那是一个奇异的、尚未开化的地方。 今按宗座谕令,特命您前往红海、波斯湾、大洋诸岛和印度本士各省,恒河地区,以及称之为好望角的地方去。这些都是由世俗政权葡王若望所管辖之地。……教宗以教会权力,命令您细心照顾那里新的羊群。通过宣传福音,讲解宗徒书信和教会文献,以及进行劝化工作和举办慈善事业,使他们接受同一的宗教信仰,并坚固他们的信德。凡尚未认识圣教的便邀请他们前来,引导他们信奉圣教,显扬圣教并保卫圣教。 教宗诏书中,除谕令外尚附有《致埃塞俄比亚达味陛下书》。“达味陛下”是对掌管阿比西尼亚命运的那个神秘的首领的尊称,就像有时也尊称他为“若望司祭”一样。尽管宗座谕令中所透露的有关地理方面的知识是模糊的,但这一点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方济各所领受的使命。他是以耶稣会的名义,奉教宗之命被派往那里去的。他心里一直关心着新生的耶稣会,但他没有福气知道谁当选了耶稣会的总会长,因为他在选举结果揭晓的前一天已启程了。他孤身一人上船远航。他从第一批会士身上学到的信赖天主的德行,从此就要受到考验了,因为他将面临各种境遇,以及随时要回应近人的各种要求。 首先他该把当“基督的穷司铎”的圣召跟当“宗座钦使”的新使命协调一致。就世俗君王和耶稣在世代表方面而言,他是富有权力的。但今后,他在与当地的官长打交道时,该以什么身份出现呢?说来也奇怪,他并没有利用自己身为宗座钦使的特殊地位和权力,而是以出现在身上的物质和精神上的贫穷,作为他行使这神权的首要条件。他若不具备这样的条件,也可以干出一番事业来,但决不是传教事业。 真实的权力须具备的条件 方济各身为宗座钦使,岂不应该接受葡王在他航程中,所赐的一些极平常的荣誉和特恩吗?最近我们在他的154]年2月14日的信中,发现葡王曾吩咐卡斯塔涅拉(Castanheira)伯爵堂.安东尼奥·德·阿塔依德(Don Antonio de Ataide)“赐给方济各神父和伯多禄会(1'Ordre de Saint-Pierre)的保禄神父”冬衣夏衣各一套,以及书籍、药物和途中与人交往时所需的礼品等。方济各只领受了衣服和书籍,谁知执行葡王旨意的伯爵又为他提供了一个随身男仆。方济各便恳求他,为了天主的爱,收回这个随身仆人,因为他根本没有这个需要。特谢拉就曾报导过,当时他们为此事发生争执的情况: 伯爵坚持说:“您至少要有一个仆人在身边,要不然,我们就会见您跟其他人一样,在船舷上洗衣或做饭,这样会在您要教导的人前降低威信和权力。”但方济各神父回答说:“伯爵大人,天主教会正是用您所指点的办法来寻求威信和权力,她才会处于今日的境地之中。求得威信和权力的办法,就是洗自己的衣服,做自己的饭;事情就这么简单。除此以外,便是为近人的灵魂服务。”后来伯爵在他人前承认说:“他的回答使我哑口无言……然而我因此深受感动,至 今还能闻到他言语中所散发出来的圣德芳香。” 事实上,方济各在途中也不愿意参加总督盛情邀请的筵席,他遵守船上的制度,以便自己在最穷困的人中间用餐,因为他原是靠哀矜度日的。他决定生活在穷人和病人之中,给这些飘泊在各地的流浪儿最后一次升天堂的机会。这些大孩子最希望能在临终时获得的赦罪之恩:即由宗座钦使亲自给他们送圣体并获得全大赦。人们还收集了他在那时的一些生动感人的事迹:“他亲手洗自己和病人的衣服,他完全像一名普通的水手,而不像一个有威望的人”,他把缆绳的筒身当床,铁锚当枕头;他给病人分发药品,冲洗厕所。诚如特谢拉在他所写的《方济各·沙勿略传》中所透露的那样,耶稣会的传教士们都以沙勿略为榜样,虽然那时会士努涅斯·巴雷托担任了崇高的职位,在教授圣多玛斯《神学大全》第三部分,或《宗徒大事录》和圣保禄《致希伯来人书》,但一般而论他们都去做那些卑微的工作。因此,巴尔泽神父曾承认自己因不会烹调,而被别的会士撤换了下来。 航船在莫桑比克暂时逗留期间,人们也无法使方济各放弃病人,船上有位若望师傅曾作证说: 方济各神父发烧病倒了,我去看他,求他停止看护病人的工作。他病得实在不轻,不该不顾自己的生命;等到病愈了再去看护那病人也不迟。方济各神父回答我说,他对那个灵魂肉身都处在危险中的水手兄弟,直到昨日才开始做了一点工作,只要这件事做完,他便休息。那是一个病危的水手,口吐谵语已有几天了。第二天一早,证人若望在医院内巡视了一遍后,便去探望小屋里的方济各神父,只见上面提到过的那个水手躺在神父的床上(他记得这是一张行军床,一块旧布当被子,还有一个枕头,其它一无所有)。神父自己则爬到床旁的炮架上,而没有铺什么被单,正在同那水手谈话,因为那水手一躺在神父的床上就恢复了神智。方济各神父因此就听了他的告解,并给他送了圣体。那水手领罢圣事就断气了,神父为此十分高兴。 方济各躺在那炮架上,跟他所慰问的那个水手一样因发烧而哆嗦.佩在他黑色道他上象征他高贵身份的紫色绶带顶什么用?方济各虽是崇高的宗座钦使,但始终出现在穷人和病人面前。根据特谓}拉所提供的描述,他的理想便是像“当地的穷司铎”那样生活。因此他穿的是当地直统统的无他衣,如果果阿学院里的总管不让他穿那样的衣服,要他穿司铎的道他,他就要穿布的。总管在他动身前往渔港一带传教时要给他更换衣着,但他只领了一双靴子和一把阳伞,而不领那很有气派的阔边帽子。他往往赤脚行走,露宿在星空下,吃当地的食物。方济各特别不喜欢给自己搞什么特殊化。他跟普通人一样需要吃饭,便老老实实叫那个在曼西拉(Mansilhas)地方的安多尼·帕拉瓦(Antoine Parava)赶快前来,只说:“我需要他来给我准备膳食”。看来,他并无特殊的要求,他一心所追求的便是他所珍视的平凡。 有关他的传奇,由于人们一心想美化这个传奇式的人物,自1583年起,我们就能从里瓦德内拉(Ribadeneira)神父所著的《圣依纳爵传》中看到一、二欠真实的记载: 方济各神父每天只吃一餐,他不吃肉,也不饮酒!人家给他的食物,他便悄悄地给人吃。 幸而实事求是的特谢拉注意到了这一点,便于l584年12月8日写信给里瓦德内拉神父说: 方济各神父的确……在任何事上都十分节制。他在饮食上不过度,也不特殊。他遵照主训:“供给你们什么,你们就吃什么。”所以,好几次有肉时,他和我就吃肉,有酒时就饮酒,跟同桌的神父修士以及其他人一样……但他吃肉饮酒都是十分克制和有度的。 特谢拉说,方济各以爱德工夫来调节斋戒:为避免显得独特起见,人家给他吃什么,他都吃。瓦利尼亚诺(Valignano)根据自己的看法,肯定了特谢拉的话,但唯恐有人误解,把此事看得过于简单,便另外提出了一些值得回忆的话: 通常而论,他只吃足以维持他体力的少量食物;多年来,他一直滴酒不沾,后来由于年龄和身体疲乏之故,才明白该饮一点搀水的酒。他常说,司铎和会士应戒酒,或在需要的时候,只饮少量的酒。因为他说,酒使人话多,而言多必失,会泄露许多应该保密的事,况且还有那许多常有的害处,它能使人身上发热,肉情蠢动,并促使人胡思乱想。 方济备究竟允许喝多少份量的酒,这事并不重要。根本问题还在于不使自己显得与众不同。瓦利尼亚诺用“贵人应迁就老百姓”这句当时很有特色的话来表达这一层意思: 他在饮食衣着方面,总以贫穷简朴为主。他丝毫不显示自己的高贵性,生活得像普通人一样。因此,他更像一个老百姓,而不像一个地位高贵的人,他是过着圣徒般生活的人。 我们不必追究瓦利尼亚诺为什么要强烈地提出相反的意见。我们在此该重视的,是他把朴实与贫穷结合在一起的理念告诉了众人。 对方济各而言,贫穷本身不是目的,因为根据依纳爵的说法,贫穷只是“造福于人灵”的方法而已。一旦贫穷显得有害于造福人灵的目的时,他就暂时放弃贫穷。因为根据德、弗勒神父(1e P.des Freux)所说的: 沙勿略是个胸怀大志的人,传教中自有不少套路。他在劝化日本人时,穿着破旧的衣服,扮作地位低下的人,奔走在所到之处的街道上,用尽表示朴素、忍耐、谦逊、赤贫等方法后,发现他所讲的道理并不受人欢迎,反而无人相信而受人蔑视时,更改变主意,带着印度总督献给蛮夷各国君王的贵重礼物和彬彬有礼的书信重新出现在日本,以便获得天皇的召见,以此打开缺口,实现自己在那里传教的计划。于是他就穿上了华丽的丝绸衣服,俨然是一位拥有随员的体面而又睿智的钦使。这样一来,完全改变了当地君主的看法。以前这个根本不把我们传教士放在眼里的人,如今方济各却从他那里获得了在日本任何地方宣传福音的自由,并得到一块很好的地皮,可以在上建造教堂和院舍,作为传教之用。 事实确实如此,他在官古(Miyaco)一带走了一圈,便证实当初自己装扮得像可怜的乞丐那样,就无法进入京城附近的寺庙。他回到平户(Hirado)以后,便穿起华丽的丝绸衣服,带着有气派的随从和贵重的礼物,坐轿直抵山口(Yamaguchi)君主的宫殿,于是他获得了在这广大的土地上传教讲道的权利。财富本身毕竟还是好东西!因此德·弗勒神父发表自己的意见如下: 方济各这样巧妙地使日本人相信他的做法,十分迎合我的想法。谁成为绵羊,狼就来吞噬。圣保禄从不示弱,他时常跨上雄壮的骏马,威风凛凛使敌人害怕。他以自已的特权和贵族的地位驰骋在他们面前,好比一座不可逾越的屏障。 不错,但我们得明确指出,方济各并不经常骑在“雄壮的骏马”上的,因为他常无法克制自己爱好贫穷的倾向。至于他该以什么身份出现,实在难以捉摸,这还得随机应变才是。事实上,方济各更容易立志一直过着贫穷的生活,但他并没有发过这样的贫穷愿,他只决定把自己完全奉献给救灵事业而已。然而这世上的财富的确有时也会对这唯一值得重视的救灵事业有所帮助。方济各可曾赞同那些人继“穿绸穿布”之争后,决定神职人员出外应坐轿,以示其高贵身份吗?根据他在吃饭穿衣问题上对托雷斯所提供的意见,看来他是不会反对出外坐轿的决定的,因为他曾这样说过:“如果有的事本身不是罪过,别改变它!”那么他也会同意,让神职人员一直这样做下去,使教会的权力巩固下来,以致在社会上形成一个特殊阶层吗?我们对此则深表怀疑。 所以,方济各虽然作为国王的代表,宗座的钦使,但依然是一个基督的穷司铎。他把唯一有价值的内在的贫穷精神与外在的仪表结合在一起。而这内在的贫穷精神使他不会去贪求属于他职权该有的自由和荣誉。他常小心翼翼地使用他所拥有的权力。方济各当时是名正言顺的宗座钦使,在某种情况下,也愿意倚重于他宗座和国王代表的身份,像主教和总督一样,以示他跟世俗上或教会内首长之间的关系。 但他并不因此为所欲为。例如,他赴印度,经过索科托拉岛时,当地居民恳求他留下来,但印度总督要他离开,他只得放弃留在该岛的打算。他若要去印度渔港传教,还得谦逊地征询那位总督的意见,并经他的准许和支持后才去。但他完全可以以他的个人名义严肃地处理问题。比如:当他确认葡萄牙人在印度一味追求个人的利益,并不纯正地为人灵谋福时,我们便见到他在内心展开剧烈的斗争后,便决定离开印度本土到西里伯斯岛去。至于他与当地船长的关系虽然时常是很紧张的,但他不愿意完全同他们断绝关系。 宗座钦使方济各一到果阿,先急于在医院病房边找一个小小的居所,然后再去见主教。他向主教禀明,他是由教宗保禄三世和葡王派遣到印度地区来帮助葡民,给新皈依圣教的人讲道,并从事劝化外教人的工作的。但他愿意把自己完全交付在主教大人的手中,只愿去做主教大人认为合适的工作。他把经葡王从中作伐而由教宗颁发的授权书也递交给了主教,因为他认为只有在主教觉得适宜时,他才使用自己的特权。这是一个有德行的主教,见到他如此谦逊和服从,便热情地拥抱他,对他说:“神父,我知道您是谁。我知道教宗和国王派遣您到这里来的目的。我希望我们的主,使您在这里的土地上,为他作出极大极多的贡献!”接着,他把教宗的授权书归还给方济各,告诉他应按教宗的嘱咐使用特权。从此,主教与他关系十分密切,并相信他是有德行的使徒。 沙勿略对主教大人如此尊敬,就当时的情况而言,并无必要。但这正说明他甘愿放弃所拥有的一切特权。特谢拉高兴地 详述道: 我们的主使方济各神父具有这样的圣德,并蒙受这样的特恩:谦卑自下,真心诚意地甘居人!,因而人人服从他、顺从他的意愿。 这并非是他征服人心所使用的手段,而是真谦逊的表示。再说,从其结果来看,谦逊本身自有其使人接受旨意的德能。事实上,方济各在此场合根本没有想到使用什么政治手腕,而且也不想利用自己钦使的头衔。直到后来他不得不用教宗的诏书,对反对他前往中国传教的马六甲地方长官宣布绝罚时,他才呼求巴尔泽神父把那诏书找来,而明确告诉他:“我记得在学院里有任命我为宗座钦使的诏书,而该诏书是写在羊皮纸上的”,特谢拉补充说: 过去,他由于谦逊,在众人前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如今为了爱德(传教救灵),就不顾一切,声明自己是宗座钦使,为使今后没有一个地方长官再敢阻挡他宣扬天主的道。 所以,我们对方济各向主教所表示的尊敬,不能说他别有用心,因为在他心目中,他是应该这样做的。他从不矫揉造作,因此他从日本回来,人还在科钦时,便要求果阿的院长神父代替他吻主教的手,以示敬意。要对人表示尊敬,这是他过耶稣会会士最恳切的要求之一,因为在所有的教诲中,都谈到了这一点。他一心想与当地的本堂神父以及神职界、各善会保持敬重和有礼貌的关系。这对具有南欧人性格,在印度烈日下显得更加暴躁的他来说,并非轻易做得到的事。他得把一切善事,归功于他们,并在言行举止方面,都把他们当作自己真正的长上。在此情况下任何事情就都会变得更加顺利,而特别是在需要对人表示尊敬的时候。然而在他认为自己的意向是完全正直的时候,他就完全不像过着贪婪生活的婆罗门或日本僧侣,也不像行为举止显得那么自私的马六甲本堂神父,敢于干怒那个地方长官。他就这样战胜一切,赢得人灵,甚至折服了当地的神职人员。 我渴愿见到,在整个印度境内充满着耶稣会的使徒。我这里当初若有他们那样的使徒,我就会把他们安置在绍耳(chaul)、科钦和所有的要地内,那么如今早已效果卓著了……我还希望在印度每条街道上能遇见一、二个这样的使徒。百姓们待他们很热情,他们衣着朴素,轻视世俗,使人对他们心悦诚服。他们持有这样的灵修武器,便不受任何世事世物的束缚和牵连。他们在此并不增加神职界的负担,因为他们不拿连做三十台弥撒或只做一台弥撒的献仪,也不收安葬死者的礼金。他们并不高举十字架来到亡者家中唱拉丁歌,举行送葬游行。这些地方的神职界是十分贫穷的,因此在克兰加诺,教堂内领薪的教士只有四个,外加一个本堂神父。他们主要的工作是在教堂内诵念日课经。那里自从建立了一座女修院后,只有本堂神父尚能维持自己的生活。因此,他只能像在兰代拉地方那样,做做平常的弥撒,耶鲧会神父则完全不一样,他们只关心救灵工作,不给当地神职界增加压力。在这事上,我只有向陛下如实禀告。 主教的话对耶稣会会士虽然有点过分夸奖,但这完全是沙勿略劝告他手下的会士修谦德所产生的效果。 行使权力 沙勿略经常奉劝同会会士要跟其他传教工作者融洽相处。1552年,他在动身前往中国之前,从未费过那么大的劲,写了两封信给他的同会会士。这两封信在阐明权力的真正根源时,出诸一个对使用权力富有经验的人之手,自然要比纯理论性的教诲更有意义,不仅如此,这两封信还进一步阐明天主本身就是权力。这充分说明这两封信都是一个彻底抛弃私意的使徒发自肺腑的忠告。方济各在这两封信中的语言,时而严厉,时而温和;或痛斥骄傲自大,或提到对会祖依纳爵的深情挚爱。在这两封信中,柔情和刚毅美妙地融合在一起讹身在远方,不断向会士发号施令,显得铁面无私,就像天主那样严厉,但他又充满柔情爱意,就像我们的主耶稣那样在行使自己的权力。 这两封信是方济各在三周内断断续续写成的。其中的训令,大体相同。这两封信是方济各写给两个对当地本堂神父缺乏尊敬的耶稣会传教士的,嘱咐他们要立即改正不尊敬本堂神父的态度。可是这两封信,信中的口吻却迥然不同! 第一封信是写给贡萨尔沃·罗德里格斯神父的,那时他是一个29岁的司铎,进耶稣会已有六年,而接替巴尔泽神父在奥尔穆的职位才九个月。方济各原想他会跟他的前任一样,堪当此重任,可惜最初传来的消息并不好。以下便是方济各写给他的信: 愿我们的主、基督的恩宠和爱 常保佑我们,眷顾我们。阿们。 我们的主、天主知道,我若能与您见面,而不是给您写信,我将更加幸福,因为有许多事情,面对面的交谈,比写信更容易处理。 我很高兴能从来人那里得悉你们那里的情况,然而将使我更加高兴的事,便是能读到您给我写的信,向我报告您在那里的成就,或更确切地说,向我报告天主经由您所做成的事或没有做成的事。您若依靠自己的力量,便会给天主树立障碍,犯下过错,这样天主也就不再借用您彰显自已了。你应当不断地承认自已的过错给天主造成的障碍,因为您并没有成为天主相称的工具:天主没有得到更大的光荣,人灵没有得到更多的益处,根由在您身上。唉。您要想到自已在天主前乏善可陈,实因自已阻碍了天主的工作,你若当初善尽已责,那么不知有多少灵魂得到更大的帮助! 事。天主做事不可能依 此信开门见山,一上来就与收信者谈论谦德问题,而且立场鲜明。方济各作为天主的人,以天主的名义对他说话:“你对天主缺乏热情!”如今他只得面对现实,不再对这位收信者抱有任何幻想,认为他是一个多么有资格的人。接下来,他便明确指出写此信的目的:三次向他提出要求,必须在行为上加强服从。 现在我以服从圣愿命令您必须服从当地的本堂神父。您是经他允准才能讲道、听告解和做弥撒的。您得注意,我是以服从圣愿的效力命令您的,所以无论您有什么理由,都要服从他。您只应该考虑跟他的意见保持一致,因为我相信他是一个有圣德和爱德的本堂神父。只要您保持谦逊而服从他,他就会在行使权力时宽待您,并超过您的期望。您也要十分尊敬其他的司铎,千万不要轻视其中任何一个人;而要成为他们每一个人的朋友。让他们学您样,服从本堂神父,并让众人从您那里学会彻底服从他。须知,您应有的收获在于您给人越立服从和谦逊的榜样,而不在于您对人宣讲道理。 方济各在明确告诉罗德里格斯如何服从之前,跟他重温谦德的道理。原先他以属于天主之人的名义发言,此刻又以耶稣会长上的身份出现,并平心静气地回到天主无用之仆的地位上发言,因为作为一个会士,就应当承认自己是天主无用的仆人。他所提出的劝告,表面看来虽是十分严厉的,但立即使人看出,其骨子里却充满着慈父般的爱意: 您别自命不凡,也别依靠世人的青睐;您该憎恶一切浮而不实的名声。因为在我们耶稣会里就有不少人自以为高人一等,我从日本回来后,便让他们中不少人离开了耶稣会。因为我发现他们已沾染上了世俗的恶疾。您要好自为之,别让我根据您的表现把您醚退。为了能谦逊地生活在耶稣会里,您要知道,是您多么需要耶稣会,而不是耶稣会多么需要您。所以您应时刻保持警惕,千万不要疏忽了自己,因为不关心自己的人,怎能关心呢?我为了爱护您,要您好,并为了从您那里传来的一些情况,证明您不怎么谦逊、服从,缺乏感人的事迹,才在信上给您说以上这些话的。 方济各接下来便给他传授修炼谦德的方法,即要他谦逊地跟着前任的足迹走: 巴尔泽神父在印度传教是富有经验的,我已吩咐他给您写信,向您提供宝贵的意见,使您更好地侍奉我们的主、天主。因此您可把他的信当作我的信,并照他的话去做。千万别去关心教友的婚事,没有本堂神父的命令或允许,决不私下给婚配的当事人赦罪。我以服从的圣愿命令您这样。 巴尔泽神父到奥尔穆来时,我要他给您制订一些行为准则。我想他一定会给您留下副本的。您每周要重温一次这些准则,让这些准则深印在您的记忆里,而有助于您侍奉天主。 最后,方济各告诉他该如何去服从: 由于极其谦逊地服从本堂神父,此事在侍奉天主上关系重大,所以我在信上,以服从圣愿命令您到他那里去,跪下来请他宽恕您过去种种不服从的行为和过错,并亲吻他的手,以示您对他的服从。以后,他对我们所下的命令,您也都要以服从的精神去执行。 为了求得进一步的谅解,以及修炼谦德,您每周要到他那里去一次,亲吻他的手,以表示您的服从,也证明您的谦逊。即使您有抗拒的情绪,也一定要这样去做,因为这一切为了打败爱好争吵和抗命的魔鬼是必不可少的。 方济各刚才又以神师的身份给他下指令:每周该去本堂神父那里一次,亲吻他的手,而且不可不去!他觉得说了这话以后,才可以跟他谈其它方面的事,即明确告诉他在那里该如何行事,而且首先应以和睦为重! 您的讲道千万不能引起人的不愉快。您在讲道中不要吹毛求疵,爱挑毛病;处理伦理问题,一定要小心;要谦虚地、善意地指责民众所犯的罪;至于公开犯罪的人,您要友好地、私下地谴责他们。 您得好好留意:您做一件好事半途而废,虽无令人不愉快之处,还不如做成一件好事,即使尚有些使人不满之处,这样反而使我更加高兴。因为我深切知道,为了天主更大的光荣和救人灵魂,以爱德和爱行事,力求无令人不愉快之处,实在是多么重要啊。请牢记我这个劝告。 您要详细地写信给我,向我报告在奥尔穆城里,天主是如何经由您行动的。您要告诉我,您跟本堂神父以及其他司铎和民众之间的友谊如何。有人会从果阿学院那里,把信件送到我将前往的中国去的。我将在那里十分高兴地见到您的来信。二十天后,我将从果阿起程。 方济各所以在信中给他透露即将去中国的消息,因为他一直希望这个年轻的耶稣会传教士能在困难的工作中振作起来;至于他的工作情况,方济各是通过巴尔泽间接知道的。方济各要在信中告诉他,会士们在日本的工作还要艰巨。能感受到与受苦的会士们同心合一结成一体是件令人欣慰的事。因此方济各认为接读他此信的这位年轻会士,一定会从好的方面去理解他那些严厉的话,从而重振他的雄心壮志的。 日本的传教事业十分发达,科姆·德·托雷斯神父和若望·费尔南德斯修士拥有不少教友,而且与日俱增;由于这两位传教士都会讲日语,前来进教的人很多。今年就有几位修士将前往那里支援他们。他们在日本所忍受的苦极大,不是我所能形容的。您和修士们在印度所受的苦是无法与他们相比的。因为他们受的苦要比你们的大得多。在信上给您说这些话,无非是要您在圣祭和祈祷中,求我们的主、天主保佑他们。 我写信给您,是把您视为一个相当有德行,且相当完善的人,而不把您看作是一个我不怎么信任的、软弱无能的人;因此您一定能理解并体会我信上的话。您应该感谢天主,因为天主使您成为这样的人,并给了您成为有德而完善的人所需要的恩宠。为此我责备您,使您改正,胜过我错把您当成一个软弱无能的人,而迁就您的弱点。 由于您在侍奉天主方面是个强者,天主使我觉得写信给您时应把您当作一个完善的人,而不是有缺失的人。既然仁慈的天主不久要使我们在天堂的光荣中相见,那么我就不再多言了。然而您要想起,我以多大的爱给您写了此信,因此您读信时,切记是爱情和善意促使我写此信的。 此信就这样结束了吗?不,沙勿略还没有签名呢。既然他认为对方是一个德行完善的人,便在信末再加一句: 请把此信呈给本堂神父阅看。 您的在基督内的兄弟 方济各 三周以后,沙勿略还该写信谴责另一位耶稣会传教士,但这位传教士上了年纪,已有65岁,而且性情很古怪。西满·劳德利盖对他也很关心,有一天曾写信给依纳爵说:“您该写信给他,要他服从;要他谦卑自下,放弃私意,因为他生来就像一个专给皇帝提意见的老臣!”这位老传教士是依纳爵于1540年亲自收他进会的,后来他被派往印度,指定留驻在梅利阿普的圣托梅指定留驻在梅利阿普的圣托梅。人们说:“在圣托梅城里,除了圣多默宗徒的遗体外,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 沙勿略这次要对付的,便是这么一个固执的老人。这老人会怀疑沙勿略的权力而去上诉依纳爵的。方济各将谦逊地,尽可能在会祖背后,不使用自己的权力;因此这一次他不再用服从圣愿的名义命令他,然而对他所提出的要求,其严厉程度并不亚于对奥尔穆那位年轻传教士的要求,只是他所使用的方式方法显然是与上次不同的。他不跟这位收信者正面谈论深自谦卑的德行,因为这很可能会引起他的不满,而且还会认为沙勿略僭越了会祖依纳爵的地位。于是沙勿略干脆把别人的控告和诉苦都集中起来,不怕他发脾气而都给他写出来;但在每一项应注意的事情上方济各都提到了会祖依纳爵的名字。 耶稣! 您完全误会了我对您在圣托梅要做的事所作的指示。显然您对我们有福的会祖依纳爵曾与您谈过的事已经记得不多了。您跑到法院去控告本堂神父,依我看,您做得很不对。您常顺从自己暴躁的性子行事,您由这一只手做的事,就得由另一只手来解决。要知道,我非常不满您在圣托梅与人发生争吵。如果本堂神父做了不该做的事,特别是那些不明智的行为,不是您去谴责他,他就会改正的。无论到什么地方,您总喜欢随自己的心意行事。 由于您的方式方法不对头,使众人都不愉快,而您总要人相信,“这是我的脾气!”但愿有一天,您能为这些不谨慎的行为忏悔! 方济各不怕对他多讲真话,在给他下结论之前,还要继续讲下去: 为了爱我们的主,您要攻克私欲,但愿您能改掉过去的毛病!您的粗暴,并非只是您的脾气不好造成的,而是由于在您的内心深处忘记了天主,忽略了您的良心和对近人的爱。要知道,到了您临终的时候,您会明白我对您说的都是真话。 我一直以我们有福的会祖依纳爵的名义要求您:在您留在这世上已不多的日子里,好好改掉您的毛病,成为一个有耐心、坚忍、良善心谦的人。您要相信,一个人有了谦德,就可以达到完善的地步。如果您不能做您想做的事,那么就好好做您能做的事。在这印度地方发脾气办不成什么事:您叫喊,您焦急,反而妨害了本来可由谦逊获致的好成绩。一件成功后没有不良影响的好事,只要不越出范围您就去做;即使您另有想法,有争议,只要它在规定的范围内,您可以去做。我很清楚,这些事没有一件事不对您是有益的,我也清楚,在您临终时,您会对您现在所做的事感到后悔的。 在我看来,贡萨尔沃·费尔南德斯也像您一样缺少耐心和坚忍。你们不忍耐、发脾气,以侍奉天主为借口,说什么因为热爱天主,一心想救灵魂才不得不那样的。你们在本堂神父那里用谦逊得不到的东西,休想从争吵中得到。 方济各对这位年已65岁的老会士谈到服从时,同样要求他跪下来求宽恕: 我因您对会祖依纳爵的爱戴和服从,要求您在看到我此信后,就到本堂神父那里去,双膝跪下,求他宽恕过去的一切,并口亲他的手。如果您还能口亲他的脚,并向他许诺,在他的堂区里,再不会违反他的意旨了,我将更加高兴。请相信我的话,到您临终时,您将因这样的行为而喜悦。请信赖天主,并要坚信,当天主见到您有谦德,显现在人前时,您为侍奉天主,拯救灵魂所求之恩,天主一定会赐给您的。 方济各接着告诉他。耶稣会对那些自以为在会内少不得的人有什么看法: 您同不少人一样显然是错误的:您没有很大的谦德,而且在与您相处的人前也见不到您有什么谦德,但您坚决要人按您的要求去做,其理由不过是您是耶稣会会士。我们的会祖依纳爵对人之所以有这样大的权威是因为他具备了诸德,但您却忽视了在德行上打下基础。您一心想有那样的权威,叫人服从您,但您却不具备这些必要的德行。 下面方济各以耶稣会会长的身份发言,这是不允许商议和争辩的,因而所作的决定也是绝对的。 ’ 我很清楚,我们若见了面,您一定会对我表白,您所做的事并没有错,因为您认为那都是为了爱天主和拯救人灵而做的。但您要知道,我是不接受您的任何辩解的,您也不能对我诉说,说出自己的理由来。我向您表明:只有您承认自己的错误,才能使我感到高兴。 最最重要的事,就是我要求您,即使您发现本堂神父,其他司铎以及地方长官和其他有权力的人有什么可谴责的地方,也不要跟他们争吵,而且正好在这上面,您能医治自己暴躁的毛病,您就好好利用这些机会治好您的毛病吧!您千万不要因争吵而失去了本来可由谦逊和良善就能获得的好处。 在结束此信时,方济各终于显露了自己美善的内心世界。在这之前,他写信一直是用葡文口述,而由人代笔的,但这一回他给这位西班牙同胞、年老的耶稣会传教士西普里亚诺(Cipriano)写信却是亲笔用西班牙文写的,而这位年老的西普里亚诺神父就给我们留下了方济各的一封亲笔信。 西普里亚诺啊!您若知道我怀着多大的爱在信中给您谈这些事时,您一定会日夜想念我的,也许您还会回想起我是如此深受您而流下泪来。人之相知,贵相知心,亲爱的神昆西普里亚诺啊,那么请您相信,我是多么了解您的心啊! 但方济各在信末还有一句话,是西普里亚诺当时未能深刻领会的。这句话里显然充满着方济各对这位老传教士的爱,表明他若不是为了爱天主的缘故,决不会追究他的行为在当地所造成的后果。方济各信末采用的话,也就是会祖依纳爵最近写信给他时,所用的那句曾十分打动他心的结束语。这充满爱意的话怎能不软化这位深受着依纳爵的老传教士的心呢!这结束语写在方济各的笔下,无异于出诸依纳爵的手。从此西普里亚诺的服从不仅仅是因热爱依纳爵之故,而且还应该是对方济各的纯然无私的服从。信末的结语是: 永不忘记您而全属于您的 方济各 读了上面那样的信,我们不免会产生迷惑,圣徒们相处在一起的修会,并非一直是融洽的,难道这就是属于天主的修会吗?圣人们自会以他们的光照和善意深入到那些最固执己见不肯屈从者的心里,而最终使他们折服。拥有权力而全心全意为天主服务,全面坚持真理者,自会产生如此神奇的效果的。 捆住下属的手脚,妨碍他们服从正式的权威,全在于有权者不善于使用他的权力。行使职权的人若装腔作势,盛气凌人,便在上级和下级之间树立了屏障;而更为危险的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力,丧心病狂地把天主所赐的权力窃为己有。因此方济各在行使权力时便放弃自己的私意。一个人几乎不可能不掩饰自己的内心世界。在人际关系中,一个人只要尚未承认自己的一切来自天主,因而发现自己软弱无能之前,总是掩饰自己,以虚假的面具出现在人前。如此,世人又怎么能从他们虚假的面具下,看到基督真实的面貌而服从权力呢?这就得由“我们的神贫之母”来做工作了。她使人朴实无华,不自视过高;她使人在使徒身上,只看到天主的权力而服从之。 方济各写了上述两封信后,又写信给另一位传教士安多尼·德·埃雷迪亚(Antoine de Heredia),方济各,这个一心追求主荣的人,在此信中颇为透彻地阐明了权力的奥秘: 首先要记住:所有对人行使的权力都是天主的恩赐。他把权力赐给有足够德行的人,因信任他们,而给他们树立了威信。 然而当人依靠自己在人前追求威信时,便是把本来不属于自己的窃为已有,这样天主便不让他们再有威信,不让世人因他们而蔑视天主所赐的权力,并让人从不完善中分辨出完善来。 要常常祈求天主,使您从心底里感觉到,从您自己方面所树立起来的障碍:使天主不再在世人中得到显扬;天主也就不再使您拥有必要的威信,因而您将在世人中一无所获。( |
沙勿略不受任何束缚,完全自由地踏进上主所托付给他的世界:作为宗座钦使,他放弃了那个本来可以保护他的荣誉和地位,因为他觉得这将束缚住他的行动;他唯有以天主来武装自己,才可以灵活地应付所遇到的各种巨大的困难。但他信赖天主的心从此将受到考验。当时传教工作的艰巨,在忧郁成性的兰奇洛托看来,胜过初期的教会,而沙勿略的传教工作给四周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方济各神父为了荣主救灵在异城各地不停地奔走,甘冒殉道之险;此刻,他说要去日本传教,以侍奉至尊无对的天主。据他说,他将在那里大有收获。( 与方济各同时代的年轻的巴尔塔萨·努内斯认为方济各所忍受的痛苦是值得我们钦佩的,可惜没有把它们一一记载下来③。以后历史家在写圣方济各·沙勿略的传记时,虽没有什么夸大之处,但都对他的英雄事迹有所渲染。他们或许是有意要凸显我们的主人公如何接受考验,对种种困难作出了令人称奇的反应,才浓墨重彩地加以描述的。这里值得我们重视的不是历史家的描摹,而是所描摹的事迹本身,因为我们从中完全可以品评出方济各爱主爱人的事迹具有多么崇高的价值。 他热心传教救灵的事迹是值得我们称奇的,这是在以下的章节中将予以证明的。但更为突出的还是他的坚忍之德,因为这是他的一切英雄事迹的牢固的基础。沙勿略为了接待托付给他的近人,不得不受到自然界、世人以及自身的阻力,从而发现这个世界充满暴力,一味追求虚荣,制造混乱,或多或少在有意地反抗天主神国的临现。使徒沙勿略为了克服遥远的路途,险恶的人心以及疾病和语言上的障碍。不得不受到那个时代各种条件的限制。他只有使用当时所具备的各种方法,去忍受或克服抵制他在传教中所遇到的各种阻力。总之作为传教使徒的沙勿略,一方面要积极主动地工作,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接受使他感到沉重的被动性。 穿越“鲸鲵之域” 方济各在里斯本上了船,他一定会想起当初在水流湍急的意大利河道上飘流的情况;但他如今要飘流的是汪洋大海,即渡过他所谓的“鲸鲵之域~,这一来不知要航行多少海里,要挨过多少天、多少月,才能到达目的地?第一天在船上,他便画了一张地图计算航程:“从果阿至马鲁古l000海里;至马六甲500海里;至奥尔穆400海里;至莫桑比克900海里……”从里斯本出发直至他逝世,他在海上航行共计3年7个月,航程约8万公里,平均每天航行60公里。如此沙勿略(1541至1552年)三天中有一天是在海上度过的。 然而在那些日子里,他福传的对象只是那些与他同船的人。等候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如此漫长,这该是多大的考验啊!当他设法使欧洲的神昆们领略到飘洋过海的时间如何长久时,便告诉他们可从邮件送到的时问中去推想:邮件从罗马至马鲁古或日本,一个来回至少要3年9个月。对此作出精确估计的航海家还说,这还只是在顺风的条件下所需的时间。另外,方济各根据自己的经验知道,把他从里斯本带到印度的航船,即使不像运送下一批旅客的航船那样不得不折回几内亚,但在那广阔的海港停留了40天,也不能挽回因无风,只得留在莫桑比克过冬所失去的日子。这样通常6个月的航程,就会延长至13个月。在此风云变幻莫测的海上,方济各或许一直在呼求圣神平息恶风险浪。他曾告诉我们在赴日本途中,他曾处在十分被动的境地之中,不可能确定航程的日期,许多次只能改道航行。 他在赴日本途中,也曾谈到在科钦和马六甲之间,遇到过好天气。但通常而论,途中常会遇到暴风雨或大风暴来临之前,那同样令人感到恐怖的“平静”。他从莫桑比克写信给人说: 我在海上晕船两个月,在沿着几内亚海岸航行的40天内,我感到很不舒服,特别是因天气不好,海上显得死沉沉地安静……但使我感到欣慰的是,总督和那些高贵的先生明白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求世人的青睐,而只是求为天主服务,否则这样的航海之苦,我实在连一天也忍受不了。( 然而他得接受这样的考验一直到死。因此在以后的三年里,我们将看到他不停地往来于印度的海岸之间,经常乘着装备简陋的小船出没在海上: 我飘泊在海上已经8天了,您不难知道,一只小船在狂风大浪中会有什么情况。 因此我们不难明白为什么他要劝人尽可能地乘坐“配备较好的大船,一。从此他若要穿洋越海,便登上大航船,可是大航船又如何能抵御在中国和日本海上的台风呢?我们在前面曾谈到过他三日三夜遇到风暴时的情况。方济各也就在海上的风暴中更深刻地体验到了上主及上主的全能。因此他乐意提起海上的险情,或谈到他毫无恐惧地面对着四艘航船只有两艘航船可抵达目的地的险情。 在海上航行,除风暴外还有船只触礁搁浅,遇到海盗等危险。他乘中国航船前往日本时,就遇到过海盗,而那航船就被称作“海盗号船”。日本人就怕这样的危险,吓得不敢陪沙勿略一起穿越海洋回到印度去。 在这样惊险的航程中,人人都想保住自己的生命,而方济各则一直在求天主保佑。许多人见到他这样,无异于他在掌舵一样,大家也都放心了。在这人人极端自私,只想保住自己生命的危险时刻,独有他不断地在恳求我们的上主,大自然的主宰,解救他们。 俨然一个朝圣者 1542年9月,方济各在离开果阿至渔港前,曾说:“[对未来传教士而言],海洋和陆地同样充满着各种考验”。那时他还不知道那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土地,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困难。而且他很少谈到在那里跋涉,有着数不尽的危险:那里的土地像火炭,-N雨季又成了泥海;路上还有猛兽出现,如眼镜蛇、蝰蛇、蟒蛇等;还有在黑夜里嗥叫得阴森可怕的豺狼,以及硕大无比的老鼠,吸血鬼,蝎子和老虎。然而按照布罗德里克神父的说法,这一切都消失在方济各一心想拯救的,大批苦灵魂所形成的汪洋大海之中。所以在他面前的这些困难,算得了什么呢?他曾对确实已走得很累的曼西利亚斯写信说:“我们得常在途中徒步行走”,并说:“我过去一直是这样的”。l556年在立案调查他的圣德时,就有人证实:“他从未在一地居住过一个月或三周以上的。他常由这一村转到另一村,而且总是徒步前去访问居民, 有时他还不穿鞋,光着脚呢。”所以他在结束此信时,对曼西利亚斯反复下达这个主要的命令:“您该不停地长途跋涉”o。而他自己在动身前往远地去时,也总是这样提醒自己和鼓励自己的: 在朝圣之旅的今生中,我们就该时刻准备好前往更能侍奉我们主、天主的地方去。 当时供应给传教士们,支持他们辛苦工作的物资绝对是匮乏的。方济各对依纳爵并不隐瞒这方面的困难: 居住在这国土上是十分艰难的,因为夏天酷热,而冬天刮风下雨,日子同样难过。在马鲁古岛、索科托拉岛、科摩林角,物质上的必需品都很匮乏,我们和当地人民生活在一起,精神和肉体上的痛苦都很大。( 另外他又指出,像在奥尔穆那样的城里也缺乏水。后来方济各到了日本,觉得气候的变化实在太大,不由大吃一惊。为了与联络人相见,他必须穿上厚呢制的衣服和鞋,他坦率地说:“否则,我们会在这里冻死的!”方济各神父并没有向人诉说过1550年7月他走得筋疲力尽的情况,但弗罗伊斯神父从他的同伴费尔南德斯那里打听到了该情况后,便作了这样的报导: 那时方济各得悉有一艘葡萄牙船中途停靠在平户,离鹿儿岛约350公里。他在鹿儿岛差不多已有两年得不到欧洲方面的消息了,心里自然焦急万分。因此他不顾自己正在发烧打寒颤,仍坚持要去那里寻找寄给他的信件。他不得不一公里、一公里地前行,每天差不多走25公里;他克服困难,走完了两周的路程,终于到达了那里,可惜他一封瀚黼信也没有找到。 他也没有向人叙述过在日本京都奔走的情况,或者说,他并没有说起过他为何“兴高采烈地跑完最后l2公里路”。帕米奥神父报导了这一情况,那天午后沙勿略要去见那个将伴随他的日本新教友贝尔纳(Bernard)。这位新教友在沙勿略面前高谈阔论,显得活泼可爱,性情与其他日本人大不一样。帕米奥神父还对方济各的出门远行,作过典型的描述: 他身上穿的只有一件黑布他,头上戴的是暹罗人的布帽,他赤着脚,露着腿,小包裹里藏有圣经和日课经,外罩宽袖的教士白短衣。他在穿过白雪皑皑冰封的树林时,怕丢失与他作伴的当地骑马的土民,便扮作随从似地紧跟在后;有时他蹦蹦跳跳,在途中玩起抛接球的游戏:把手中的苹果掷向空中,又把它接到手中,脸上挂着喜悦的泪。他在路上与人深切地谈论天主的善良和仁慈,因为天主选了他,把天国的道理传播到如此遥远,仿佛与世隔绝的地方。 当方济各奔走到最后,在即将找到开启日本王国的钥匙时,他高兴地玩起抛接球的游戏,并向天欢呼起来,难道我们能说他有这样的表现是不正常的吗? 进行朝圣之旅的沙勿略知道,此行有何目的。他跟过去走在法国和意国的道路上一样快乐。现在他是天主的开路先锋,要为上主开垦新的土地。 居心叵测的世人 沙勿略前往进行福传工作的世界,绝不是一个太平世界。他从这个王国回来后,常想他将去的那个王国要比去过的王国平静,但结果都使他大失所望。现在他唯有对中国还保存着美好的憧憬,因为他还没有进入中国,使徒方济各即将遭遇各种困难。而在总体上可以这样说,他将成为“迫害”的目标。波朗科神父曾说: 方济各神父在里斯本时,曾抱怨自己没有经受过迫害。后来想到在印度能有受迫害的机会就感到欣慰了。因为在他心目中,一个人在生活中长期没有受到过什么迫害,就像“偷生苟安的战士”。 现在他真的处在强盗和屠夫之中了。从他第一次来到科钦传教起,就得保护他的信徒不受匪徒凶狠的侵犯。这些匪徒抢劫掳掠,无恶不作,连方济各自己的生命也难保,因为他们怨恨他,说他找死不想活了;再说,他在那里,并不像在果阿那样太平,确有生命之虞。的确有人曾想把他杀死在那里,但他奇迹似地幸免于难。 马纳尔(Manar)岛上的教友惨遭屠杀后,沙勿略同意远征军前往攻打那个血腥杀人的印度王公o。1549年,方济各生前最早的助手之一安多尼·克里米纳利为保护教友,抗击来犯的匪徒而被杀死,与此同时,两位年轻的修士被来犯的印度人俘虏; 方济各动身去莫尔岛时,遇见了可怕的阿耳弗尔人,他说,他们是吃人肉的。这些野人连自己的先人也杀,因此再也没有人敢到该岛去传教。。他们在举行盛大的宴会时,竟与邻居交换父母而大啖人肉。因此,这岛不该再叫莫尔岛,而应称它为殉道者岛0。 在方济各身上的最后一个生命威胁,很显然,就是他可能被监禁在广州的牢狱里。那个曾从广州狱中逃脱的曼奴埃尔.德、查维斯一定给他详细描述过广州牢狱里的情况。但方济各去广州的主意已定,即使就在那时他的好朋友米兰达(Miranda)被捕了。去中国的危险虽然这样大,但他还是答应给敢把他带进中国大陆的人200葡币;这数目已达到在日本山口建造教堂的费用的三分之二。;此外还得加上一路上的赏钱,总数高达350葡币! 沙勿略虽不曾因殉道而死,但他的心灵经受了比殉道还剧烈的痛苦。 异教徒以及葡萄牙人在教友间所犯的一切过错,不能不深深刺痛我的心。看到他们不断地伤害教友而无可奈何,这就是一直留在我心上的创伤。 这创伤还将日益加深。方济各虽没有机会牺牲自己的生命,但爱情的创伤证明他确实是蒙受天主恩宠的人。阴险恶毒的人比罪人在他心上所造成的创伤更历害,因为那些罪人还是他的朋友。葡萄牙移殖民中,有一个人曾纳妾20多个,方济各凭他的友谊规劝,成功地驱散了他成群的小妾。海伦苏丹虽拥有一百个后妃,和许多出身低下的宫娥,但方济各跟他的关系也不错。沙勿略特别喜爱亲近罪人,这是家喻户晓的事。 但他毫不含糊地怒斥撒谎和阴险的人,所以日本僧侣要来迫害他国,印度的婆罗门要对他发怒。 然而这也不能一概而论。沙勿略认为自己受到的伤害,是因当时的人愚昧无知和抱有错误的成见所造成的。他并不认为印度宗教与基督宗教是水火不相容的。再说,他通过一些不太熟练的译员,也曾接触过蒂鲁琴杜尔寺庙里那些无知的婆罗们。但他认为没有必要去熟悉印度教的经典《吠陀》,以此来揭发并谴责那些撒谎、欺骗平民百姓的婆罗门。 在这个国家里,在异教徒中有一个由全体印度教徒所供养,称之为婆罗门的种姓,他们负责供奉偶像,管理寺庙,简直可以说他们是世上最败坏的种姓。“上主求祢救我于不敬神的国,使我脱离欺诈和邪恶的人。”@上面圣咏中的话,我们可以这样领会,是针对他们说的。这是一个从不讲真话的种姓:他们常挖空心思欺骗诚朴无知的穷苦人。他们对穷人们说神道要他们带某些东西去作为献礼,其实这些东西都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以养活他们的老婆孩子以及他们家里的人…… 居住在我所经过的印度海岸边的婆罗门,由于我不停地揭露了他们的阴谋诡计,对我很是不满,但在我们单独相处时,他们也会在我面前承认欺骗老百姓的事实,而且还给我馈赠礼物……他们所以这样做,无非要堵住我的口,不揭发他们的秘密!反过来,在私下里我也给他们讲了我的心里话。接着我也对那里的穷苦人推心置腹地说话,他们纯然由于恐惧才信他们的宗教的,我尽可能地对他们揭露婆罗们的谎言和他们拙劣的伎俩;许多人因听了我的话,不再信魔鬼,而成了信奉基督的教友。( 耶稣不也曾严厉地斥责法利塞人,斥责所有利用老百姓对他们的轻信而愚弄老百姓的人吗?但耶稣也真心诚意地接待了尼阁德睦。方济各同样也不攻击印度教司祭们所信奉的宗教本身。后来,他常愿意讲一个婆罗门由于接受不了进教的条件,最终没有领洗的故事。 方济各不仅为那些掌管真理,却让真理服从私利的人痛心,而更为那些葡萄牙人的行为感到难受。这些葡萄牙教友被穆斯林无情地讥讽为“无法无天的贼”,他们无耻地剥削原住民,以致异教徒改变主意,不再皈依真教。在印度的葡国教友就这样阻挠了天主的行动。1542年[他到印度的第二年]便在总督身上明白了什么是“好牧人”,而在外教人身上看到了什么是“凶残的狼”。两年后,他恳求劳德利盖说: 请您不要让您的朋友中带有国王的任命和职务的人前来,因为就是这样的人,我完全有理由这样说:“愿他们从生命册上全被除去;不要让他们与义人同被录取!”即使您相信他们是有德行的,如果他们没有堪当使徒的恩宠,那么您就别指望他们会克尽厥职的。他们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只有使我担忧,而且已经司空见惯了。他们一贯奉行的是“你抢我夺”之道。我见到这些派来的人用尽心计,费时费力地参与这不幸的强取豪夺的勾当,便完全惊呆了。这些国王底下的官员狂热地争逐金钱,而且不甘示弱,永不餍足。因此,您不难想见,那些由国王委派到这里来的官员如何凶恶地了此一生。( 所以我们要保护在这里的信徒,不让不知餍足的狼前来吞噬。现在前来扑食的狼并不是外教人,而是进教的葡萄牙人! 方济各虽然没有征服他们贪求钱财的心,但他知道该如何利用他们的发财心理。l549年他在信上说: 根据我在印度所获得的经验,他们是不会专为了天主的爱而派一艘船的;他们派船接神父们到这里来不可能没有其它打算的。 因此,他吩咐果阿的院长神父筹组一个赴日本的使团,带上献给日本君王的礼物时,这样说: 葡王谅必可以从设立在坂井的商行中大获其现世之益。坂井是一个重要的港口,在那个城里有许多拥有大批金银的富商,这是日本其它地方所没有的。 沙勿略也想筹组一个类似的使团去中国,因此他虽然不让那些葡萄牙人充当传教的使徒,但仍利用他们一心想发财的心理开拓天主的神国。为此,我们不能像兰奇洛托在1545年时那样,简单地说他们是“只求自己的私利,不求耶稣基督的利益”的人,因为他们的利益,通过方济各的爱,也为天主的光荣服务了。 他会说当地土话 在方济各所投入的世界中,还有其它的困难,决非以上所提到的那些外在的困难而已。他可以无休无止地抵御风暴和恶劣的气候,抗击那些阴险恶毒的人,也可以组织力量保护教友,并揭发葡王下属所作的坏事,但他如何克服个人在语言上和健康上的困难呢? 我们有时错误地认为圣人们常蒙受特殊的恩宠,把他们视为不是这个尘世上的人,认为他们常会施展神恩异能,不必像常人那样艰苦地工作。因此就有人认为沙勿略也有能通各国方言望特恩。在某些场合,那些平时听不懂他话的人,的确也能明白他说话的意思,可是在任何情景下,他却听不懂他们的话。他很清楚,为了传教救灵,天主圣神一定会补足他在语言方面的缺陷的。司是他一到要在那里度日的地方,便开始学习那里的语言。1548年12月卡梅里诺神父在报告中说,他用土话给那里的奴隶讲道,跟说自己自已的话一样。德夸德罗斯则说,这是“半土半葡”的话。瓦利尼亚诺则总结说:“主日和节日,他给当地教友讲教理,用的是半土话,就像奴隶们平时对主人讲蹩脚的葡语一样。” 这种混合语在印度要地尚能使人听懂,但到了渔港--带就不足应付了。所以沙勿略不得不进一步用功学习语言。 . 我听不懂他们的话,他们更听不懂我的话,因为他们说的是马拉巴尔语。而我说的是凯尔特伊比利亚语,俗称西班牙巴斯克语。于是我便把他们中最有学问的人召集在一起,从中寻找精通我们语言,也精通他们语言的人,经过多次开会商讨,费了很大的劲,才把拉丁文的经文,译成了马拉巴尔语的经文……经文译成他们的语言后,我就背诵这些经文;我走遍各村,摇着铃,把大人小孩召集在一起,教他们念经。( 这时他在学习、语言上所取得的成绩,能比他当年学习意语,在意大利广场上,挥着帽子:喃喃诵读但丁诗句时更辉煌吗?但“他在讲道时目光炯炯,不停地从口中吐出热情洋溢的话,却迷住了听众的心’…。现在他要完成的工作,其困难程度是难以比拟的。因为他的喉舌老是发不准印度人的语音;这实在要比他记住单词困难得多。因此方济各时常要去求助于那几个译员;如果适逢译员不在时,他便一筹莫展,陷于困境之中。我们在他坦诚地写给曼西利亚斯的信中,发现曾多次出现了那个使他感到头痛的“译员”一词,这就足以说明他多么需要译员啊! 我身边没有一个译员,独自一人在这些人中往来传教,因为安多尼病倒了,留在马纳伯;安多尼和罗德里格都是我的译员,……所以您不难想见我是怎么度日和进行传教工作的,因为那些人听不懂我的话,我也听不懂他们的话。您想想我是怎么对他们讲话的!我给新生婴儿和我认为可以进教的人付洗,因为在此情况下,我身边就不需要译员;那里的穷人也不需要译员,就可使我懂得他们需要什么。所以遇到这些最重要的事时,我不需要译员也可以对付。( 根据以上所述,我们切不可遽下结论,说我们这位圣人没有语言方面的天赋。因为他毕竟会说巴斯克语、西班牙语、法语和葡语,也能结结巴巴说泰米尔语、马来语和日语。所以他时常说:“不懂语言,是颇为不便的事。他说这话,因为他忙于行爱德,常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认真学习语言。他盛赞恩里克斯神父作出双倍的成绩,因为他会说当地的话。”但方济各是一个充满救灵神火、开拓天国的人。为了传播基督的福音,他在语言上背着多么沉重的十字架呀!他得不断地重新开始学习语言。他学会泰米尔语后,又致力于艰苦的翻译工作,把一本简要的教理问答译成马来语,因为马来语在远东的一些岛屿上也能通用。他在动身前往莫尔岛时,曾在这方面作过如下的说明: 这里每个岛有其特有的生活,甚至在一个岛上,几乎各村也有各村自己的土话。但在马六甲所讲的马来语,在这些地区都十分通行。所以我在马六甲时,就费了很大的劲把《信经》译成了马来语,并附上每端信经的讲解和一些主要的经文:即马来语的《天主经》、《圣母经》、《又圣母经》和《天主十诫》。好些当地人在我讲授这些重要的教理时,听懂了我在说什么。( 当然,在他的翻译中难免有些错误,教会当局的审查者对此曾予以无情的谴责,但天主圣神所默启的道理毕竟还是被他表达出来了。这样的译文在未开化的摩鹿加岛上还是适用的。然而在与日本僧侣们打交道时,情况就大不一样了!把“天主”一词译成日文就曾大费周折。弥次郎(Anjir6)建议译成“Dainich”(“大日”),相当于亚里士多德学派所谓的“materia prima”(“第一质料”)。一年半后,他发现,这样就把“天主”列人了日本所崇拜的偶像之中,因而那个称呼与天主本身是大相径庭的。但更糟糕的是:“Dainichi”的发音,听起来跟“大谎言”一样。方济各只有感叹道:“唉,我们若精通日语,早已成绩斐然了!”为此,他多么恳切祈求天主开恩啊! 愿天主使我们学会日本人的语言,好谈论天主的事理!我们在此,在祢的助佑与恩宠下,将大有收获。现在我们处在他们中间,就像木头人一样。他们对我们的问题高谈阔论,而我们听不懂他们在谈什么,只有缄口无言。 我们只有像听不懂讲话的小孩子一样。但愿天主使我们像小孩子那样诚朴,心灵洁净!我们得努力学习,想尽办法跟他们一样懂得日语,同时也得学习小孩子的诚朴,而无欺诈之心。( 不得不缄口无言的方济各,却更深入到只有小孩子才能领会的天国的奥秘之中。然而他并不因此懈怠下来,当他知道自己缺少学习日语的天赋时,就鼓励费尔南德斯修士精通日语。于是他就开始想把《信经》译成日文后印刷出来。他的这个愿望虽然没有实现,但他在鹿儿岛上,漫长的冬天无所事事时,便编著了一本讲述天主创造世界和基督奇妙一生的书,交由弥次郎译成日文。这还不够,他说:“弥次郎回到日本后,我们已把这书译成中文,将来我去中国时,借此可以使我懂得中文”,而且他毫不含糊地说:“现在我就想学会中国话。”但他就像不会说日本话那样,始终不会说中国话。在上川岛时,他与一个中国译员在一起,但受到命运的嘲弄,这个译员。已不再会讲自己的母语了。至于另一个译员,因害怕吃苦,不愿跟方济各去广州,早已离开了。若说他应该求天主赐给能通各国方言的特恩,那么我们就该惊奇,在他缺少良好的传教方法时,在传教事业上竟产生了如此奇妙的成绩。方济各在他临终时,是否没有说安多尼听不懂的巴斯克语,而用了其它的语言忏悔了自己一生的罪过?这不得而知,但五旬节的圣神一定在鼓励他的口舌说话,并为他证明基督确实已经复活了。 迎战疾病 我们在阅读与沙勿略同时代人的传记中,会惊奇地发现那些杰出的天主的工人屡遭疾病的袭击,尽管由于那时的医疗能力差,但还得承认他们大多数都属英年早逝。与今日的情况正好相反的是,他们并不怎么重视健康,没有把健康的身体作为传教工作产生功效的重要条件:难道近人的需要应受制于我们的健康和心境的好坏吗? 方济各有时在信上说自己身体很好,只是为了叫人放心。他说这样的话不久,往往就病倒了。上面刚引述的那封信写完后的一周,他就一连四、五天发烧。他放了两次血后,病情就好转,身体恢复了健康@。前面我们曾报导过方济各守候在垂死的水手身边时,自己也因发高烧而在哆嗦的事。船医萨拉维亚曾为此事作证说: [当他们中途歇息在莫桑比克时],沙勿略神父因劳累过度而病倒了。我找到他时,他正在跟其他病人在一起。我就请他到我住的地方去……他的病已很严重。我给他放了九次血。他曾三次说谵语,但我发觉他在谈论天主和灵魂上的事时,他的神智还是清醒的。但谈起其它事情和他自己的健康情况时,就胡言乱语起来了。后来他病一好,又投入他的工作中去了。 过去他一直间歇性发烧。。这疾病奇妙地伴随着他,使他深刻领会到天主随时可以召叫他。事实上此病一直纠缠着他,直至他的生命结束。他到了上川岛后,不是一连十五天发烧吗? 这疾病已促使他提前衰老,他从日本回来时,即使说自己体力依然充沛,但他的头发已经白了。 他根据经验,知道发烧给他带来的病情十分复杂。因此当他该照顾来自葡萄牙或去上川岛的那些会士时,便劝告曼西利亚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并吩咐他把一个感到身体不舒服的年轻修士遣回欧洲。他还明确指出过,到日本去的会士必须要有健康的身体。1545年初,他对依纳爵说: 派来的传教士必须能忍受身体上极大的劳累,因为这地区的恶劣环境,实在使人难以忍受。不仅气候酷热,不少地方还缺乏饮用水,而且食物缺乏而单调:只有稻米、鱼和鸡,没有面包,没有酒,也不像在有些地方有那么丰富的食物。所以派来的传教士应是年轻力壮的,而不是年老体衰的,使他们能在此经受长期的疲劳,给人付洗,给人布道,跑遍各村,给新生婴孩付洗,并设法保护教友,不让他们受外教人的迫害和袭击…… 后来方济各怕自己提出的要求未免有些苛刻,便表示也愿意接受一些身体不太强壮的人前来: 至于那些身体不够强壮难以胜任繁重工作的人,您也可以派他们来。他们可以留驻在果阿或科钦,他们将在那里为天主光荣地服务。在那两座城里,居住着葡萄牙人,他们可以像在葡萄牙一样找到各种食物和用品。他们患病时,也可以得到很好的治疗,因为那里有许多医生和药品,葡萄牙有的,那里都不缺。曼西利亚斯和我所在的渔港一带,情况也是如此。( 所以沙勿略并不是一个绝不顾自己身体的狂热分子。至少,他对助手们的身体是关心的。然而他发觉有些人过于关心自己的身体,而另有一些人虽然病得不轻,却毫无保留地热心工作。他看到佩雷斯在马六甲把大量的工作压在自己身上,不无惊讶地说: 我见他忙于开导人灵,铲除他们心中的罪恶,使他们侍奉我们的主、天主。人们争相去听他讲道,以致教堂内容纳不下那么多听道者。人人觉得他的道理讲得美妙动人,并能使人深刻领会……我见他借着我们的主、天主的恩宠竟有如此大的收获,而自愧勿如,而他含辛茹苦,健康情况一直欠佳!他的成绩极大:前来忏悔的人那么多,六个神父不间断地听告解,还得一直坚持下去……我真不知再说什么好了!且不说所有的人,至少身强力壮的人看到这些有病的人如此辛苦地工作,在救灵工作上取得如此大的成绩,就有理由感到羞愧。( 方济各也知道他年轻的合作伙伴,泰米尔语语法专家恩里克斯的情况。当初医生们见他身体单薄,便劝阻他动身前往印度传教;然而医生们的劝阻显得有些过分了。他虽病弱,但后来因服从长上的命令来到印度,一切都很好。1547年和l548年,恩里克斯神父自己也曾两次提到过这件事。 在方济各的心目中,类似恩里克斯神父的例子,以及他自身的经验,足以证明依纳爵在《神操》中所制定的有关“节制”的规则是很有价值的。制定这些规则的目的,在于使人不受肉体的奴役,进而不受疾病的摆布而获得自由。有许多人爱惜身体,严防疾病,缩手缩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都是些毫无根据的臆想。为了荣主救灵,有时就得打破这种过于人性化的稳健性。作为一名使徒就该有在一天之内不吃任何东西的能耐,因为有时为了救灵魂,传教士忙得连吃饭的功夫也没有。再说,在求医问药上,不知有多少操心是白费的!沙勿略为发烧的日本病人祈求病愈就爱采用做补赎的方法,狠狠给自己打苦鞭。 方济各在日本传教时,所见所闻更巩固了他在生活上要节制的观点。他在给果阿的年轻传教士的长信中,就陈述了自己在这方面的看法,但我们不可把它看作是一篇素食生活的辩护词,也不可把它看作是一篇详细的对日本人生活的调查报告。因为日本人并没有像他那样不顾身体,拼命工作。至于沙勿略自己也并没有信中所说的日本人那样长寿,只活到46岁就死了。他在信中提出的忠告是一个悖论,它倒可以纠正我们对这位使徒常有的失之偏颇而不无悲观的看法。方济各在那封长信中是这样解释的: 在其它国家里,通常而论,丰富的物质供应是促使人贪婪、满足私欲的好机会;与此同时,节制饮食的美德却受人冷遇。在此情况下,人的灵魂和肉身同样受到严重的损害,而在大部分时间内,肉身和灵魂一样虚弱多病。世人在饮食中很难找到中庸之道。许多人因忍受着身体各方面的折磨和痛苦,即使在患病之前,已缩短了自己的寿命。他们治病吃药,吃药后食欲不振,在美酒佳肴前也尝不到什么味道。除了这些不愉快之处,还有更不如意的事。他们的生命全由医生来摆布,而医生们在一连多次的错误治疗后才把人的病治好。 天主给了我们极大的恩宠,把我们引领到资源并不丰富的国家。我们要供养身体,但土地并不给我们生产富裕的食物。日本人不饲养牲口,也不吃肉。有时他们吃鱼、吃稻米和小麦,但都吃得不多,蔬菜是他们的主要食物,有时也吃些果子。在这样的生活习惯下,日本人的身体都很健康,长寿的老人不少。我们不难从他们身上看出,当没有丰富的食物满足需要时,吃少量的食物也能维持我们的生命。我们在这国家生活得很健康,但愿天主让我们的灵魂也活得一样健康。( 沙勿略似乎已战胜了他所投入的与他敌对的世界,而与他为敌的自然力和世人,曾使他的聪明才智和体力都陷于被动的状态,就像钉在十字架上的基督那样。下面是与他同时代的人对他的描述: 此人年纪不大,体格强壮,是个勇敢的战士。诚如圣伯尔纳多(Saint Bernard)所说:“这是一个忠诚的战士,他充满爱意,瞻仰君王的创伤时,便感不到自己所受的创伤。”因此我们可以说在我们中间有一位活着的殉道者,他一心所追求的便是热爱钉在十字架上的基督。( 沙勿略一生拳拳服膺的是基督的苦难,而他的传教事业所以能产生如此大的功效,以此作为解释再合理不过了。这位使徒在实行他的传教计划时,究竟遭受过多大的抗阻,我们确实很难知道。他留在海上长达四十多个月,若无恒久的耐心怎么行?方济各自己也曾承认他有三分之一的日子无事可做。当然,在船上也有许多可以给他去做的事,但他一心一意要做的事,是为传教区的人民服务。船要靠近一个地方,所费的时间多么长啊!在此被动的情况下,我们不妨计算一下他在途中所耽搁的时间。例如在莫桑比克过冬长达6个月,在圣多梅等候了4个月,在马六甲逗留了3个月,在鹿儿岛被那里的居主捆住手脚,行动不得自由12个月。末了,在马六甲传教失败后,来到荒凉的上川岛100天,总共30个月。这就是说,超过从里斯本动身后,他在东亚所度过的140个月的五分之一还多;也就是说,5天中就有一天要忍耐地等候顺风和好人来相助。另外,我们还无法精确地估计他生病和航船在海上徒然移动方位的时间。有一件事倒是确切无疑的,他在海上和陆上所耽搁的时间,使他真正在印度和日本传教的时间,缩短到只有少得可怜的5年。换句话说,两天中就有一天是白费的! 虽然敌对的世界将耗尽此人的精力,但上主一直活在他身上,方济各还是充分自由的。他无所眷恋,对上主赤胆忠心,毫无先决条件,不强求成功,不计较健康;事情容易也罢,艰难也罢,对他都一样。他老老实实,什么东西也不准备,完全顺从天主的圣意,迎接天父要他遇见的各种情况;他把自己彻底交付出来,不怕任何危险,不怕饥饿寒冷,不怕阴险的人,不怕语言上的困难,也不怕疾病、死亡和魔鬼,因为上主与他同在。为此,他能跟外邦宗徒圣保禄一起说: 我们把这珍宝存放在瓦器中,以便显示那无限的力量属于天主,并非属于我们。我们遭受各种患难,却从不感到忧苦;找不到出路,却从未绝望;遭到追逐,却从没有被隔绝;被打倒,却没有丧亡;我们身上时常带着耶稣的死亡,为使耶稣的生命也能在我们身上显现。的确,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时常要为耶稣的缘故被交付于死亡,为使耶稣的生命也能在我们必死的肉躯上显现出来。这样看来,死亡在我们身上活动,生命却在你们身上活动。 无疑,方济各神父的一生可以作为理想的耶稣会会士的楷模,诚如里瓦德纳拉神父在拉丁文《会典》卷首所写的那样: 总之,会典要求我们成为钉于十字架之人,使世俗对我成为钉于十字架之物。亦即成为新人,脱去私情,穿上基督,死于自我,活于圣义;用圣保禄的话来说,不论劳动、守夜、斋戒、贞操、坚忍、温良,圣神的灵感,笃实的爱德,直言真理,无不表示自己是天主的臣仆;用圣义的武器,亦攻亦守,不论荣辱,不论毁誉,不论成败,跨着大步,向天国迈进。 |
使徒方济各一心要人见到天主的爱,他行动的目的不是为了征服人心,他所采取的各种手段也都是为了表达天主的爱。他只要求近人能与他具有同样的眼光,同样的热爱基督的情怀,以便帮助他们领受基督的恩宠。 善与人同 天主圣子降生,并没有失去他说的天主性,但他放弃了自己的特权,取了人性。他的彻底放弃和完美的服从,为耶稣基督的使者树立了学习的典范。基督的使者虽不能像天主圣子那样降生成人,但他至少能离开自己的祖国,放弃自己的文化、自己的特权、自己的理想,而去接受近人的文化;除了罪恶外,与近人度一样的生活,毫无保留地、热情地为近人效劳;总之,像天主的圣仆、基督那样,为近人服务。他为近人服务,并不贪图任何事物,他为近人服务只因为天主爱他们,他也爱他们。这爱近人的要求,由于没有世人在功利方面的谋算,因而显得更加急迫。 方济各是由基督在世的代表派遣,并奉葡王的名义来到印度的。因此在当时人的眼光里,他应保持着这双重的不同寻常的钦使身份。只要我们不弄错年代,不以今日的目光来责备沙勿略当时没有吸收印度人和日本人的文化,那么我们反而应该承认,沙勿略这个欧洲人比他同时代的欧洲人更关注这具有几千年悠久历史的东方文化,而且这悠久的东方文化,也是经过他才有人去接触的,况且也是他使第一批极有价值的有关日本民俗的文献在欧洲人中间传播开来的。当然,沙勿略始终是一个欧洲人,可是他完全脱离了与西班牙一纳瓦拉王国的种种关系,甚至被人视为葡萄牙人。他在信上说:“我们三个葡萄牙人动身前往日本去。”这句话曾使人大为诧异,因为事实上前往日本的托雷斯神父、费尔南德斯修士和他,三人都是西班牙人。他在别处又声明说:“叛教者不得分享我们葡国的海上成果。”这里的“我们的海上”带有浓厚的民族主义色彩,一个客居在葡人中间的巴斯克人把海说成我们(葡国)的海是否合适?不仅如此,他还要求劳德利盖于l552年出面干预西班牙朝廷,不让那位虔诚信奉天主教的国王插手征服远东之事。由此可见,当时方济各在传教事业上并没有把基督的委托和葡王的委托区分开来;可是在那个时代有谁会在这一点上指责他呢?就连那时的印度人,对这些使徒们的行为举止也并不感到惊讶;在这些可怜的、被人所欺压的老百姓眼里,方济各在那些征服者中,显然还是他们的朋友和保护人呢。至于在日本人眼里,有从这样遥远的地方前来朝觐的使者,倒是他们的荣幸。然而在方济各身上毕竟仍有着接受葡王委托和具有欧洲人性格的两大缺陷。这只有经过长期的净化工作,他才能摆脱世俗势力的干预而得以自由地从事传教工作。因此在他刚开始从事的传教工作中,难免混杂着欧洲的文化,甚至带有一些葡国的殖民主义文化的色彩。总之,这还得经过好几个世纪类似的净化工作后,那些不利因素才能在传教工作中彻底消除。 我们除了在这一点上有所保留外,沙勿略在适应本土文化方面,完全可以作为传教使徒的楷模。德夸德罗斯在方济各逝世后两年,在对所调查的他生前事迹作总结时,曾提到他在劝化怙恶不悛的罪人时,所采用的大胆办法: 有人曾详细告诉我,方济各神父是如何把罪人引归天主的,他采用的方式方法,确实使我大为惊讶。老实说,圣保禄所说的话:“我与大众打成一片”,用在他身上正合适。他与军人在一起,就成为军人,与其他人在一起,就成为其他人。再说,他与人打成一片并无损失,既没有被人嘲笑,也没有遭受谩骂,反而受到了人们极大的尊敬。 要与大众打成一片,首先不该使近人感到诧异。当地的风俗习惯应当随从,即使觉得十分困难,也要加以克服,旨在不让人感到奇怪,尤其不能让人产生反感,尽可能要成为他们所喜爱的人。 那几个伴同我们去日本的日本兄弟们对我们说,如果日本僧侣见我们吃肉或吃鱼,就会对我们起反感。从此以后,我们决定吃素守斋,因为这比引起人不满强。( 方济各在日本就按此决定去做,但他有时在人前故意吃些肉或鱼,因为他不愿意让人认为他是与僧侣持有同样的信念才吃素的⑧。他之所以避免引起人不满而吃素,全为了爱护日本人的信德之故,因为他唯恐他们根子尚浅的信德,被一阵风连根吹走,尤其不愿意耶稣基督在他自己身上成了刚有信仰者的绊脚石。因此方济各深怕自己有什么坏表样引起人们的不满。他之所以在这问题上对传教士们不断地发出劝告,或是因为有人错把造成日本人不满的原因归咎于他;或是因为他想调整某些司铎的生活方式;或是因为他要传教士们小心提防,不要有任何令人不愉快之处。但他仍说,双倍的成功而有所令人不满之处,要比一事无成强。 使徒要跟他所接近的人对话,就该说对方的话。沙勿略在这方面所作的努力,使我们感到惊讶@。他说,学会当地的语言,要像恩里克斯神父那样精通才好。恩里克斯神父之所以受到印度人如此爱戴,精通语言是主要的原因@。要与当地人打成一片,也就是要在教诲中对他们讲通俗易懂的话。方济各劝告传教士跟当地人讲话时,言语要清楚@;讲道时千万不可像在学院里讲哲学那么高深@。这是那个时代最实用的意见! 你们在讲道中,千万别讲神学博士们所提出的那些深奥难懂的道理,而要讲明白易懂的事理和有关伦理道德方面的问题,并指责人们所犯的种种罪恶等。 沙勿略的才干具体透露在他为传教士们所编写的教义纲要之中。1542年5月,他编写了《教理摘要》;1546年8月,他在摩鹿加编写了《信道宣言》;l 548年7月,他又编写了《为求天主保佑及救己灵魂,每日必须遵守的命令和规则》。他所编写的这些教义纲要,文笔简洁,令人赞赏,其中绝无空洞抽象的话,而处处显露他是一个充满智慧,属于上主的人。方济各时常谈起他多么高兴地看到,自己只简单地讲了一下《信经》,却收到了救灵的效果。他为了使人更容易接受,并取得更大的效果,便建议采用一些简易的办法,“把教友该遵守的规条抄录下来,张贴在教堂里”,并“教他们在堂里唱诵教理问答”。他说,该选择最适宜的时间,给年龄和文化程度相仿的听众讲解教理。“在开讲经文或信道前一小时,您自己或您的同伴要上街去邀请人前来听讲”;或者派人摇铃召人前来。在傍晚时分他自己也不怕前去打扰那些犯罪的人: 我留在马鲁古时,每晚安排众人在广场上为亡者炼灵祈祷,然后再为怙恶不悛的罪人祈祷。这样的善5--,有助于教友虔诚敬主,坚守福音圣训,并使犯罪作恶的人感到恐惧害怕。马鲁古的居民还想出这样一个办法,他们推举了一个代表,穿着“慈悲善会”会友的服装一手提灯笼,一手摇铃,跑遍公共场所,并在各处停留下来,高声为亡者炼灵祈祷;接着以同样的方式,为那些不知悔改的犯大罪的人祈祷。并警告那些怙恶不悛的大罪人,必将如圣咏所言:“愿他们从生命册上全被除去,不要让他们与义人同被录取!”( 在他所推行的善工中,已不再有什么沿街求乞的行为了;由于他热爱世人,一心想与罪人兄弟们接近,所以才采取了上面那样的做法。 他对罪人的爱会表现得十分坚强,他所采用的那些强烈的方式,今日看来,未免令人难以接受,但十分迎合当时印度海岸边那些居民的心理;他们后来甚至责备其他的传教士没有像方济各神父那样去做,帕拉韦人喝自酿的棕叶酒喝醉了,他待他们就像孩子一样,只要求喝醉的人干些轻活以补赎所犯的罪,他一见他们有了进步,便表示十分高兴。他对那些制作偶像的人也是如此。至于对待叛教者,我们已在上面提到过,他说:“他们不得分享我们的海上成果”。引导民众寻求天主的教育家方济各,无论谁向他提出什么看来是明智的举措,他都采纳。例如男女在教堂内分开;或在解决夫妻间的矛盾时,他从来不当着妻子的面责备丈夫,因为那里的妇女爱情很不专一,而丈夫也往往很难制服妻子。他采取这些措施的主导思想,便是不让当地人有任何机会来指责他: 你们与这邪恶的世界相处,行为举止要十分明智,要预见可能造成的后果,因为魔鬼从来没有沉睡过。我们在工作时不怕有什么冒失的行为,这是极不明智的。不要以为我们做的是长上命令我们做的工作,就可以凭热情去做,而缺乏明智;在工作中考虑不到将带来的种种麻烦,时常会给我们的传教事业带来损失。( 没有人会对方济各提出的这些明智的意见感到惊讶的。但对那些涉世不深,尚不知罪恶世界如何阴险的人来说,又该怎样给他们证明这样的行为准则是正确的,而且对他们说明为什么必须以这样的精神贯彻到行动中去呢? 你们在与人开诚布公的交往中,有一条明智的规则是必须遵守的:在你们与人会晤和交谈中,爰考虑对方有朝一日可能成为你们的敌人。那么在他们与你们割断友谊时,就没有什么可控告你们的地方。你们在与人往来中,一定要遵守这条规则,因为这对你们与他们都有好处。(】552年4月24日) 在与人交往中,“要像蛇那样机警”,这教训虽然还是有用的,但对当时的人来说,活着不能“像鸽子那样的诚朴”,该是多么痛苦啊!耶稣自己也曾承担了怀有敌意的犹太人的过错,和迟钝的门徒们的缺点,以此表明做祧使徒的该接待各种各样的人,而不让他们犯罪。切勿严厉训斥他们,却要深情地爱他们,因为方济各根据自身的经验深知,世人不仅有能力,而且也愿意免犯更大的罪恶。 沙勿略除这些总的意见外,尚附有较为明确的指导。当使徒前往天主所指派的地方去时,就该详细了解那里的情况。方济各被指派到印度去后,他便向人查询,到了那里该怎样做才能不辜负托付给他的那些灵魂对他的期望,或者更好说,该怎样做才能不辜负把灵魂托付给他的基督对他的期望。他不仅向人征询意见,而且还祈祷哀求天主@。然而他在上船前,还在考虑是否要行使自己的权力,让传教区的神职人员念一天分三次念完的基尼奥内斯(Quifiones)的日课经,这是教宗保禄三世不久前批准出版的。事实上,他于 总之,沙勿略完全不像戈梅斯那样,把印度视为被征服的国家而一意孤行。他认为应当谦虚地聆听他人的意见,把当地的人,特别是罪人们,当作活书本来读。这便是方济各1549年欲往波斯时写给巴尔泽神父的主要劝告。我们便详加引述如下: 自您抵达该地的第一天起,就得向值得信任的人打听这个城市的卖买情况如何,以便在公开场合和听告解中,训斥在那里发生的重利盘剥的商业行为。 您也得去了解当地法庭上许多诉讼和发生争执的案情,以及人们作伪证,收买法官,以致判断不公,歪曲和掩盖真相的情况。这样一来,在当地人尚未向您诉说什么时,您对他们的生活已有了深刻了解;而您就可以为当地人谋福了。了解当地情况便是您要学习的主要功课,这对您的救灵事业大有帮助。读这些活的书本,您将学到死书本中没有的知识,为了在传教救灵事业上取得成果,死的书本所给的帮助总是有限的,只有向熟悉各种事务的人讨教才能获得最大的帮助。再说,我也一直是按这条规则去做的。 巴尔泽神父对他这样的经验之谈,还能持什么异议吗?但方济各却对他提出了更进一步的要求: 您在讲道时,尽可能不要以权威的口吻来教训人。您要深刻地谈论犯罪的人内心所发生的情况;告诉他们该如何改过自新,并给他们揭露魔鬼的阴谋诡计;要讲百姓懂得的道理,不要讲百姓要本听不懂的道理。 为了您自己和近人的益处,要时常与罪人们往来,把他们带到您自己身边来,让他们向您蔽开心怀,而这便是您该阅读的活书本,它不仅有助于您讲道;还将使您在生活中得到安慰。 、 然而方济各又怕自己的话说得未免有些过分了,因为他出外传教时,身边除日课经外,还带有另一本书;该书汇集了许多圣人的言行和圣经上的警句,完全可以作为他传教布道之用。因此他又明确地对巴尔泽神父说: 我说以上的话,并非说您不可抽空阅读书写的书。例如,您从活的书本中知道了当地的恶习和罪恶,您便可用圣经上具有权威的话来攻击罪恶,救治恶习。您同样也可以像用圣经上的警句那样,以圣人的德表来抵制那些恶习。 因此,传教的使徒要认识自己羊群中的羊,在讲坛上布道时,要适应各种各样的听众。 您要为所有的人虔诚讲道,要使那些醉生梦死的人醒悟过来,对怙恶不悛的罪人,要讲天主的公义;对愿意脱离罪恶的人,要讲天主的仁慈。您应严厉训斥硬心肠的罪人,但不能让他们陷于失望之中。诚如我说过的,您也要对他们讲天主的仁慈。( 方济各处处显示他对人灵的极大关心!那些容易因自己的罪陷于失望的人,也容易忽视天主的爱。于是方济各又把自己听告解的经验传授给了巴尔泽神父。他说:掌握罪人真心悔改的程度,以帮助他们改恶迁善,这是件非常艰难的事。因此一开始不能对他们完全持悲观的态度,而要缓慢地警告他们,在把自己的怒气压下来后,才慢慢地好言开导他们。最后听告解的可以针对具体情况提出要求: 您在听告解时,应该十分谨慎,不要去问前来告解者在商业上是如何谋生的,您若觉察其中有谋取暴利的情况,别轻易相信那常有的搪塞之词:“我在良心上并不觉得有归还的责任”;因为在许多人的良心上对谋取暴利的事,并没有使他们感到不安,所以他们并不感到内疚,也很轻微。 如此明智的意见,还反映了听告解者和告解者双方在信仰上的成熟: 当您听告解时,特别在这地区,事前应鼓励忏悔者用两、三天的时间来回顾过去的一生,追忆以往所犯的罪,甚至把它们一一写下来,以引起他们对告解极大的重视!然后,您再去听他们的告解。听罢告解不要立即赦罪,而要推迟两、三天,在此期间,建议他们默想《神操》第一周内的题材,以此审视自己的罪并痛哭自己的罪,并让他们作些补赎和苦行,而流下真心悔罪之泪;与此同时还让他们归还应归还的财物,并与仇人和好,远绝肉欲上的罪恶,以及其它根深蒂固的恶习。一定要他们做到那些事后,才能给他们赦罪。因为他们在告解时,许诺要做到的事虽不少,但告解后真能做到的就很少。因此在赦罪之前,要他们去做那些许下要在赦罪之后去做的事是有益的。 方济各坚决提出了这些要求后,随即提出了一些怜悯罪人的规劝。听告解者应当帮助那些可怜的忏悔者。因为他们虽然充满悔改之意,但感到自己所犯的罪十分可耻,难以启口: 在这事上,您还得注意:当您听到这一类告解时,不要严厉对待这些忏悔者;在他们告明自己所犯之罪以前,别使他们产生恐惧的心理,相反,要对他们谈天主的仁慈,以减轻他们心中沉重的负担,直至他们完全告明所犯的罪为止。您在这事上要十分留意:您会遇到有些人对自己所犯淫秽的罪感到十分羞耻,而不敢启齿,对这样的人就该竭力鼓励他们告明所犯的罪,可告诉他们,您曾听到过比他们所犯的更重大的罪。要宽恕他们所犯的一切罪过。总之,请相信我的话,要帮助他们,不让魔鬼从中作祟,害怕或羞于告明自己的罪。您也可以笼统地说自己过去的生活也是有罪的,这对他们会有帮助的。这一切,您会从经验中学到的。 沙勿略在这些意见中显示了他对陷于罪恶的人怀着多深的爱啊!后来他又提出了不少医治告解者各种通病的良方;而且也考虑到让这些良方也适用于前来做《神操》的人: 当您要让进耶稣会的人做苦行时,应先考察其本人,然后按您对他在修德方面的认识,给他做适当的苦行。所以应该确切知道他的修德和完善的程度,以便他确实能胜任您给他的苦行。总之,苦行不论大小,千万不能超过他的修德和完善的程度,否则不仅不能使他得益,反而会使他疏远您。这样一来,他就会失去再做其它苦行的勇气了。 要帮助他们对您倾诉所受的诱惑,这是使不完善的人趋向完善的良方。如果他们觉得您加给他们的苦行严厉难当,他们便不会对您倾诉他们所受的诱惑,以致越陷越深,直至完全陷于其中。这样我们的仇敌就轻易地控制了他们,使他们灰心丧志,最终离弃您。 总之,方济各在克胜诱惑方面所开的良方,完全显示他是一位指导内修生活的大师。例如: 至于您发现有人受到爱好世上虚荣、声色逸乐或其它世物的诱惑时,让他自己去寻找抵制这些诱惑的理由……然后您才采用劝告或跟人谈话的方式,把他们当作囚犯、医院里的病人,或者当作健康的人那样来对待。要他们自己说出抵制那些诱惑有什么理由;因为一个人只有从思想交流中才能获得极大的益处,他将用自已找到的良方来克胜所受的诱惑。这样他便努力按自己觉得好的办法去做,而且劝人也那样去做。 这个办法也适用于那些应延迟得到赦罪的世人身上,让他们自己去询问该有什么良方医治自己心灵上的顽症;该如何对症下药,痛改前非。然后则由他们自己作出最终的决定。这实在是创造一切的天主,在人灵上所施展的一种技巧,旨在帮助他们在世赞美天主,拯救自己。 体贴入微的心 沙勿略所有这些明智的、精细的,切实可行的意见,无不归结到同一个目标,即善与人同。而促使他跟他人一样生活的便是爱。这爱使他正确地衡量别人所能忍受的负担,并调整光照他们的亮度,不使他们感到炫目。对他来说,光凭爱猛干还不够,还得让爱在自己的容貌上焕发出来。 您在与人谈话时,应面露喜悦,毫无愠怒和忧愁的表情。因为您若愁云满面,许多人在与您的交往中会因怕见您而不能得益,所以您因常常保侍和蔼可亲的样子。您若不得不责备人时,就怀着就怀善意和爱私下责备他,不可当众训斥他,也不可让跟您谈话的人感到您不喜欢他。 沙勿略在当时人的眼里,脸上总是笑嘻嘻的,人们可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他愉快地接受各种困难;并看出他生活在天主内,有着极深的灵修工夫。他脸上常带微笑,没有愁眉苦脸的时候。。这是他有意抑制自己,迁就他人吗?绝不!这应是他心中强烈痛恨罪恶,热爱罪人的表现。在他使徒的口中,有时不仅能够,而且应该发出严厉的训斥,但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和蔼可亲的神情,这就说明他并非由于救灵心切,非严加训斥不可,而完全是由于他真心热爱罪人才如此严厉的。 这爱使方济各认识每一个具体的人,从而洞察他们的“灵魂”。方济各在热带丛林地区,曾充分利用自己的权威树立了正义。他对那里的国王严正地表示,他要对付的都是些想来此发财的冒险家,并非真正的商人,他也描述了l549年如何在马六甲受到伽马的儿子盛情款待。他还在那里亲自写信一一劝告那些葡萄牙人不得胡来,以致有的葡萄牙人,因他的铁面无私而恼羞成怒,有的则求正直的地方长官前来说情,为他们解围。总之方济各酷爱维护人世问的正义。 这爱也迫使他传播和平,到处劝人和好,而不好高鹜远。天主要他完成的事业,最明显的标志之一,对他来说便是建立和平。因此l542年,他在马六甲成功地为那里的居民缔造了和平;1546年他在安波那又喜出望外地获致了“和平的成果”: 我们要你们永远赞美天主,因为他把自己的和平赐给那些看来已经不再怨恨天主,仇恨近人的人。(. 1547年,他从马六甲回来,便全身心地投入到使那些好斗的葡萄牙人互相和解的工作中去。。他到了上川岛以后,除了传教外,这已成了他托付给助手们去办理的主要事情。使人达成协议,或如他所说的“建立友谊”,就是跟一直在播撒不睦的第一号仇敌(撒殚)进行战斗。 然而方济各无法强求他的助手们都有对人体贴入微的心,而唯有充满爱的圣神才能使人无微不至地关怀他人,而且体贴入微的心也只有受惠者才体会得到,我们将从方济各的信中稍稍揣摩他是如何关心人的。例如当年他从罗马出发,准备远涉重洋时,他还记得那个曾泪流满面,向他苦苦哀求的母亲,他只有请依纳爵转告她,他将继续为她的儿子祈祷。他还把一个名叫拉米雷斯的士兵,介绍给自己的好朋友迪奥戈.佩雷拉说: 他知道我们之间有着真实的友谊:他把自己完全交在您的手里供您驱使,而且确切知道可从您那里得到一些救济金,让他回到故乡去,因为他的父母尚在,渴望他能回去见两老一面;他只是缺少乘船的钱。至于我,虽然很愿意帮助他,但我穷得没有钱可帮他回去……在这件事上,您将为我们的主、天主服务,而对我则帮了很大的忙,为我出了钱。您若有什么事吩咐我,我必尽力而为,以示感激。( 在谈到另一个士兵的问题时,他更仔细地嘱咐劳德利盖,并告诉他持信人是前去当修士的国。他甚至还关心别人的婚姻问题。他曾询问过某位本堂神父是否有三位已失去父母尚未婚配的姊妹,劳德利盖能否向葡王求恩,一定让这三位好姑娘得到体面的婚姻?6个月以后,在他动身前往日本的前夕,他从马六甲给在果阿的两位耶稣会神长写了一封长信,他写此信的目的简直可以说就是力求促成一件婚事,因为在这之前他遇见一个德行非凡,而且很有钱的独身男子,此人受人器重,备有多种优点;他曾劝他择偶结婚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于是他在信中继续这样说: 如上所述,不由我想起了“我们的妈妈”。我们从她那里得到很大的爱护和哀矜。我曾对她说,可以把她的女儿中的一个。嫁给那个男子,因为我已把那男子的品性和德行介绍给她了。 方济各关心的婚事,渐渐有了眉目,虽然他写信给了那位“妈妈”,但还嫌不够,所以还求两位神长插手此事,后来学院里的校长也从中帮了忙,末了甚至还得惊动总督,从他那里求得允许,而求婚者甚至愿意卖掉自己的官爵。最后沙勿略在信上说: 我非常高兴,也非常快乐,见到这个孤女,这么好的姑娘将得到丈夫很好的爱护,而“我们的妈妈”也必将因此安度晚年。 他在此事上甚至还保证女婿将与岳母和睦相处。不过最后似乎还得有关心此婚事的人前来玉成它才行o。 方济各心地温柔,像妇女那样细腻,自然会看出他人心中的愿望。他曾要求依纳爵以私人名义写信给马什卡雷尼亚什钦差大臣,葡王或果阿主教。至于总督那里,他对依纳爵说:“希望您能亲自写信给他,他会因此而十分高兴的”;“再有,您得在信中附上两串念珠,而不是一串,别忘了,您还得给总督夫人一串。”或许他认为在信中该说些逗趣的话叫某人高兴,虽然偶尔为之,但也足以表示他对人的关怀。例如他在信中问:“依纳爵的医生,还是骑骡代步吗@?卢兹圣母堂的本堂神父的学问更大了吗?” 这些细微的地方,在把圣人视为弃世绝俗者的人看来毫无意义。但圣人们也都坦率地承认对世人世事并非是漠不关心的。因此要理讲解员玛窦身上所穿的衣服,都是沙勿略吩咐曼西利亚斯供应给他的o。过了几天,他还对人强调:“玛窦已把我当作他的父母了”;后来沙勿略还许下给他办一些使他高兴的事,并给了他一笔钱,以养活他的老父和可怜的妹妹。他把这样的事,看得比巴达格人的侵犯更重大。 善 牧 方济各效法耶稣接受使命,为救人灵魂准备牺牲自己的生命。无论谁前来求他,他都乐意帮助;宗座的钦使,竟成了众人的仆役。这不仅指他束上围裙去服侍由安老会修女精心料理的那些老人,而且还指他接待染上鼠疫或满身虱子,生活极其可怜的人。我们在他的信中,发现他曾提到过这样的事,我们也就在此约略提一下。但我们知道他还是众灵之牧,他跑遍了那些遥远的岛屿,让那些地方接受天主的圣道,并负责分配那里的传教工作。方济各在印度东南部渔港一带传教时最早的同伴曼西利亚斯于1544年印度北方的部落巴达格人侵犯教友的6月至9月期间,曾一连收到方济各写给他的ll张便条,并给我们留传了下来o。这完全是一份日记,从中说明方济各是一位善牧:他的心一直在为他抚牧的羊担忧。 于是方济各发起了募捐,专为遭受灾难的人要求救济,他以圣保禄在致格林多人后书中的方式发出呼吁说: 我写信给孔布托雷、旁内卡亚和图蒂考林的村长要求他们救济这些不幸的教友,但他们一点也不肯帮助这些穷人!至于那些小船主,真心愿意捐助的,就让他们捐助吧,但切不可强迫任何人捐助,也决不能允许任何人骗取应属于穷人的救济!当初我写信给那几个村长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别让任何人,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强行收取捐款。我们的希望在天主身上,并不在村长身上。 事实上,方济各穿越海岬跟那些教友相见花了一个月时间。他从那里回来时,写信说: 说到我这里,我穿越海岬,探望了那些被巴达格人抢劫后在逃的受苦教友,见到他们那样,实在是件令人伤心的事。他们中有的一点吃的也没有;有的年老体弱已不能跟我们走了;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还带着途中分娩的妻子;其他人的景况也都十分悲惨。唉!您若跟我一样见到这些悲惨的景况,或许比我还要伤心难过呢!我要让这些穷困的教友都到马纳巴来。现在有许多人急待救济。求我们的主、天主打动那些富人的心,可怜可怜这些受苦的人!我希望能在周三(6日)到达旁内卡亚。 不久,沙勿略预见那些侵犯者将袭击曼西利亚斯负责管理的教友,他便以将领的身份指挥一切。方济各,这位西班牙纳瓦拉人的热血沸腾了,他在天主圣神的鼓舞下这样说: 我已派一位在俗司铎到各处去查看,该在哪里里停泊船只,以便在必要时上船逃走。看来敌人要杀害您,想把教友捉去当俘虏,他们一定会追到海滩边来的。这消息是一个重要的地方长官,教友的好朋友告诉我的。 虽然方济各已向当地长官申请到了一艘小战船,但他觉得还该严加防范才是: 您还得留意,让你们的人在陆地上好好设防,因为巴达格人爱在夜间骑马来犯;他们的突然袭击,会使我们来不及上船的。要关心这些百姓!他们的能力很差!为了省两元法诺恩 [合葡币50瑞(reis)]他们便不设岗哨。你们得把所有的船是否都放下水,并把他们的衣服都装上船。要叫妇女和孩子比以前更热切地念经祈祷,因为除了天主外,没有人能来帮助我们! 把我放在箱子里的文件寄给我,我已没有什么对您说的了。您可叫一名苦力把我要的文件送来,并告诉我,船是否都已下海,衣服等物是否都已装上了船了?也告诉我,那些人都勤恳地工作吗?请您代我向安多尼·费尔南迪斯·勒克拉致意,他若愿意做我的朋友,就该关心这些百姓,决不能让这些可怜的人被俘,因为除了能赎回来的人以外,他们都将被杀掉。特别要在夜间防守好,因为陆上有不少小路可供敌人偷袭,我很怕他们夜里借着月光一直追到海滩边,带走这些教友,愿我们的主保佑你们! 巴达格人不断前来侵犯教友,给那里造成了长期的恐慌,那个葡萄牙长官不但没有有效地保护教友,反而从中渔利。他供应给侵略者联盟的韦陀·贝路马许多波斯马和阿拉伯马o。方济各找了一个具有特拉旺科尔王公身份的人伊尼圭特里培灵作为调解人,可是仍得不到有关曼西利亚斯的消息。 他又附言说: 我刚获悉遭抢劫的教友都逃进树林中去了。有两人受伤,一个是教友,另一个是外教人。四处传来的都是坏消息。但愿我们的主、天主永受赞美! 三个月后,那阵“巴达格人的风暴”似乎已经过去,方济各又操心着如何重建教友的会口;虽然此事困难重重,他还是吩咐曼西利亚斯设法获得生活上所必需的水和食物。他自己则在许多牵挂的事情中仍不忘安慰年轻的要理员玛窦和十字·马努埃(Man061 de la Cruz),因为他俩见他即将动身离开他们而忧伤,他便不知疲倦地一再向当地人呼吁: 请求你们看在韦陀·贝路马君王的爱和输送的马匹份上,千万别让这些可怜的人饿死、渴死。 当天他又写信给那个葡萄牙长官,以示不念旧恶而以德报怨。这一次方济各不得不去帮助他,因为他不久前栽在自己的欺诈行为中,见到自己的房屋和船只也都被来犯者烧毁后,只得随着教友一起逃到其它岛上去。15天前,沙勿略记述了他的事: 方济各一心想到的是地狱里的永罚何其可怕,因此当他见到人突然遭到灾难时,他的想法便与一般人完全不同,只想赶快去救助那个葡萄牙长官!然而,他立即补充说: 所以,这是一个公开与方济各作对的敌人,但方济各仍想与他在思想上沟通,不知自己去拜访他,他会高兴吗?虽然他落难了,方济各仍毫不犹豫地想去帮助他。只是不知自己是否应该亲自前去帮助他。最后方济各揣摩他的心思,觉得他无论如何是不愿接见自己的,还是派曼西利亚斯前去帮助他脱离困境更好@,至于此去是否能起到和解的作用,则毫无把握;而只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沙勿略还得担心他前来威胁自己,而不是看到他前来向自己表示友谊。 总之,方济各在这连续三个月的恐慌不安之后,便开始进行疏散工作,安插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接着为求得比葡萄牙人更可靠的保护,便试图从特拉旺科尔印度王公那里获得帮助。末了他为此事累坏了,不由叹息道: 他说上面的话完全是认真的,他说话时的语调显然也与平时不一样。因为他对那里的一切已感到厌倦了。4天后,他写信说,他要到埃塞俄比亚的若望司祭那里,在那里他可以为天主做许多工作,而不必成为受人迫害的目标。 以忍耐克服一切 方济各那时的精神状态已到了百般无奈的程度,怪不得特谢拉要用“忍耐”一词来概括他在渔港一带传教时的心情。撒播光明与和平的使者,自己所得到的却是十字架。这一点虽然他心中早已明白,但他对它还该有具体的认识。外教人,甚至连葡萄牙教友也加害于当地的教友,这在他的心灵上留下了难以治愈的创伤。他在罪恶面前碰了壁,这厚壁不仅是人们的不理解,而且还是人们心中的敌意。但受过考验的他,决不因为自己的能力有限,而不耐烦起来,因为他常能深入到爱的奥秘之中:爱,不仅是忠诚地工作,而更是极深的忍耐,不折不扣的热情,像耶稣基督那样坚强忍耐,热情不衰。 戈梅斯当初曾像方济各一样离开了自己的祖国,把自己奉献给远方的灵魂:他慷慨牺牲的精神,可以确保他将来大有成就。他一到果阿,便充分展现了他的才能,而且得到了人们的公认。他在布道时宛若天使在讲话;他在冷淡教友的心中燃起了爱火,听众的心无不为之而感动。总之,人人都把他称呼为沙勿略第二。然而,沙勿略却把他驱逐出了耶稣会。为什么?因为戈梅斯骄傲而缺乏忍耐。他不能容忍下属的缺点,并威胁他们,要给他们捆上铁链,送回葡萄牙去; 他不能忍受当地孩子的粗野,要求他们跟巴黎的学生一样。他虽然奉献了自已,可是他哪里有兄弟般的友爱?他做了不少伤爱德的事,表面己上他在为近人服务;实际上在为自己服务,实现自己私人的理想,打造虚假的天主之国。 戈梅斯并没有懂得基督的教诲。天主圣子降生居我人间,以此奥迹证明他说对世人无限的爱。看来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爱求得世人的爱,可是他屈尊就卑,却用自己的爱来承担世人的罪恶;他成了人,除了没有罪恶,跟世人一模一样,按圣保禄惊人的说法,他成了“罪的牺牲’,所以他应“死于罪恶”,而这罪恶是他自己愿意承担的。因此,基督使徒也敢于闯入近人的内心世界,从中发现罪恶的领域,虽然自己没有进入罪恶的领域,但与罪人打交道时不能不受罪恶的伤害;如果他爱世人,却不能因爱而忍受世人的辜恩负义,那么他还没有彻底了解爱的奥秘。基督的使稹就不惜耗尽自已的精力,不知疲倦地工作,见他人受苦而难受;但这还不够,还该进一步忍受他人加给他的痛苦。 自从方济各从吾主耶稣那里学会忍耐后,便时常在信中向人发出这样的劝告。他写信给曼西利亚斯说: 在您与人相处中求天主赐给您大量的忍耐,您要把自己看作是在炼狱里补赎自己罪过的灵魂一样;愿天主赐给您极大的恩宠,从现世起就炼净您的罪过。( 数周后,他又强调说: 我恳求您,对待那些人就像慈父对待不肖之子那样;即使您见他们作了那么多恶,您也不要放弃他们,因为即使他们严重伤害了天主,虽然天主可以消灭他们,但并没有消灭他们,而且也没剥夺他们赖以生存的必需品。虽然对天主来说拿走他们的一切,是轻而易举的事。 您不要气馁,因为您做的事比您自己所想的更有价值。如果您并没有实现您想做的一切,那就满足您所做的一切吧,因为那缺点不属于您。( 以上这些充满真知灼见的话,不愧为出诸心灵医师之口,发自瞻仰天主无限坚忍者之心的金玉良言,但他自己只承认是天主手中分施给人的礼物而已。6天后,他又在信中说: 要学会以极大的忍耐原谅他人的缺点,如果他们现在不好,要想他们有一天会变好的。如果您与他们相处没有把想做的事都做好,那么要对您做好的事表示满意,我自己一直就是这样的。( 还有: 我求您,不管他们多么过分地伤害了您,也不要对丝们发脾气。当您实在忙不过来,不能做好每一件事时,就满足于您能做好的事。您还要真切地感谢天主,使您在一个想闲也闲不住的地方,有那么多的工作要您去做,而且都是为了侍奉我们的主、天主的…… 您同那些人相处在一起,要尽可能地常以忍耐对待他们;如果您的良善对某一个人真的起不了什么作用,而需要责罚他时,那么您就把责罚作为爱他的手段责罚他吧!( 责罚一个人看似容易,其实不然;这决非出于不忍耐,而完全是为了爱他之故。所以他谆谆劝告巴尔泽说: 切勿在发怒时斥责人,因为这样的斥责对人是一定不会产生效果的:因为人们看到斥责他人的人,自己是那么不完善,而且他们认为这样的斥责,出自斥责者自身的缺点,而非出自他传教救灵的热忱。 与信徒们相处要有忍耐,但与一起传教而意见不完全一致的使徒们相处,则更应有非凡的忍耐不可。保禄曾与亲密的同伴巴尔纳巴分手(宗15:36—41),而且也曾不同意伯多禄的意见(迦2:11—14)。那么为了求得更好的效益,作传教使徒的该反对在自己看来做得不对的人,还是应该为了保持和好而作出让步呢?对此,沙勿略继续这样嘱咐说: 您跟会士和司铎在一起时,要谦卑自下,让他塑对您发怒气、发脾气。我知道,那时您和他们都有错误,有时甚至您连一点错误也没有,错的倒是对方。如果您有理而没有好结果,千万不要想狠狠地报复人家,而要在有理的情况下保持沉默。如果您见到他们没有做他们该做的事,您要怜悯他们,因为天主迟早要惩罚他们的。天主的惩罚要比您和他们自己所想的严厉得多。所以,您要怜悯他们,并为他们祈祷。千万不要在思想上、言语上、行为上报复他们。报复是危险而有害的,因为报复纯然出于血肉方面的冲动。 您要领会我想说的话,而不要有所怀疑;为爱天主而受迫害的人,他们仍能尊敬迫害他们的人,而且会忍耐地接受种种迫害。天主将特别关心您,使迫害您、反对您行善的人失败。但您若记仇,在工作上或言语上设法报复他们,那么天主就不会特别照顾您了。 天主不愿有什么争吵的的事发生,万一在您和别的修会会士之间发生了争吵,您得注意,切勿在总督前,亦即在世俗人前有什么伤爱德的话,因为这会起坏作用的。在此情况下,该会士无论他在职位上,或在私下说话反对您,您可把情况禀告主教大人,而且也可跟他一起到主教那里去,最终让主教大人来解决纠纷。请代我向主教大人致意,请求他亲自出面解决此事。千万不可让世俗人前来干预! 请您记住:他们若在职位上发言反对我们,您不要说什么反对他们的话,而要按我所说的,去向主教大人禀明情况,由主教通知他们和您一起到他那里去采取措施,防止纠纷公开化。因为一公开将在百姓中树立坏表样,产生极坏的作用。您要想到耶稣会的荣誉,并不在于得到世人的重视和蒲意,而在于得到天主的喜悦。天主可不愿意我们有什么坏表样、发怒和争吵……愿主教在敌人播下不和的地方播下和平!(1552年4月) 在传教使徒的心中尚须有最后一道抵制不忍耐的防线。当一个使徒见到自己力量有限并有种种缺点而难以忍受时,他怎能负起帮助近人的责任呢?接受他人,也就是学会同各种各样的人相处。否则作使徒的就会因看到自己的缺点而丧失勇气。方济各懂得如何利用人性本是软弱的论证来鼓励人,而这正是诚实地反省天主的行为常在人身上起作用的结果。一个人不该过早地认为自己将被那些非常大的考验所压垮,反而应该克胜魔鬼在此时所施的阴谋诡计。这便是沙勿略曾对方济各·恩里克斯神父仔细解释过的。因为这位神父在特拉旺科尔传教时,已有点儿灰心丧志了;而那个地区正是当年沙勿略工作过,而且成绩斐然的地方。沙勿略一开始就鼓励他,给他派了一名伙伴,并告诉他传教区会长即将前往检查他的健康情况,决定他的去留问题。末了告诉他对自己的忍耐进行反省是十分有益的。 您别因为教友们仍爱拜偶像,国王因他们进教而不满,见到自己在教友中想做的事没有做好,便灰心丧志了;正好相反,您应看到您已获得的成绩大于您所想的,因为由于您辛勤地尽早地为婴孩付洗,这些新生的婴儿都获得了超性的生命。您只要仔细想一想,就会知道除了14岁和l4岁以下在纯洁无罪的情况下死去的孩子以外,印度地方的白人和黑人能升天堂的实在不多。所以,我亲爱的神昆方济各·恩里克斯,您在这特拉旺科尔王国内的收获实在大于您所想的。自从您到这王国以后,您看已有多少孩子领洗后死去,他们如今都在光荣的天堂上了。如果当初没有您在那里,他们就见不到天主!但人类的仇敌魔鬼见您如此工作就十分害怕,希望您离开特拉旺科尔王国,这样就没有人可以升天堂了。魔鬼经常使用这样的伎俩:怂恿正在为天主工作的人去做更能为天主服务的事,这就是魔鬼的阴险,他不让一个人好好地在一个地方工作,而扰乱他的心,使他不安心工作,最终使他离开工作岗位,或干脆把他从岗位上驱走。我深怕魔鬼在您受到许多挫折后,让您失去信心,想把您从这里撵出去。( 爱和被爱 令人不免感到意外的是,沙勿略除了要求他的助手们忍耐外,还要求他们被信徒所爱。方济各在日本感到自己十分孤独时,对那个骄傲自大,喜欢发号施令却不爱服从命令的戈梅斯,曾试图作最后一次的劝告,希望他最后能成为自己心目中的理想人物。于是他在例行公事写给会长的函件中,亲自用葡文给他写了如下的附言: 在众多的事情中,我将十分高兴地知道耶稣会里的神昆都十分爱您……因为我不满足于您爱他们,而更满足于知道您被他们所爱。( 这并非他一时想起来的话,而是根据会祖依纳爵的精神,为当神长的人所制订的一项原则,因为在依纳爵心目中神长就是父亲。后来沙勿略对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要求。1544年,他第一次对曼西利亚斯提出自己的意见时,就说: 我求您以极大的爱与所有的人相处。我在这里首先想到的是那些地方长官,然后是一般百姓。因为他们若都爱您,跟您友好相处,那么您就为天主的事业作出了极大的贡献。( 一周后,他又这样说: 对那些人要以爱相待,使他们也一样地爱您。( 4年后,他回到了马六甲,他视察了渔港和特拉旺科尔各传 教区后,对在岗位上的传教士们说: 你们努力要使那些人爱你们,因为你们被他们所爱,就会获得很大的成绩,这实在是要比你们受到他们厌恶时强多了 (1548年2月) 这道理看来是很容易领会的。可是方济各深知,一般而论,他的助手们也都具有十六世纪征服者的心态,为此他再次强调说: 我一再恳切地劝告你们,你们看到一个村子,并在那里住下来时,要使那里的村民都爱你们。你们在传教时所说的要充满爱情,让他们都爱你们,而不是厌恶你们,因为只在爱你们一如我曾对你们说过的,你们才会有更大的收获。 下一年,当方济各在给巴尔泽提意见时,就大量引用了上面的话,而且还明确了在不得不谴责人时,爱在其中所起的作用。爱并不怕说真话,即使是那么逆耳;爱完全是在为人着想,旨在使人认识真理、热爱真理;谴责的轻重全在爱的深浅上,爱之越深,责之也越切。 您在讲道中,千万别谴责那些在地方上有权威的人,要谴责他们就在他们家里,或在他们行告解时私下进行,因为他们都是举足轻重的人。如果公开谴责他们,他们不但不会改正,反而会变得更坏。所以首先要与他们建立友谊,然后再谴责他们:如果你们之间已有了深厚的友谊,那就可狠狠地批评他们了;如果友谊还不深,那就稍稍地谴责他们就算了。 一定要和颜悦色地谴责人,说话要温和,带着爱意,切不可生硬。在他们面前态度要谦恭,并不时地亲抱他们,这样好使他们更容易接受谴责。唯恐您若严厉地谴责他们,他们没有耐心而对您发怒,反而成了您的仇敌。 作使徒的应想方设法被人所爱,在此情况下,他的爱才能产生效果;被众人所爱,也就是被当地的本堂神父、司铎、地方长官、国王的官员及所有的百姓所爱: 您要赢得人心,使人爱您;您的讲道将因此而大有收获。( 被人所爱的最好办法便是要求为人服务。例如:向医院的总管要求工作。他曾写信给德·埃雷迪亚神父说: 您要想尽办法使人了解您一无所求,只求能按他们的心意办事。并表示您愿意竭诚地为神圣的天主之母病院服务;这样当您有困难时,他们必将来帮助您。( 所以使徒应追求的理想,便是被他所负责教诲的人所爱。他的热忱,他的忍耐,他所使用的一切巧妙的手段,都是为了实现爱的追求。使徒不就是显示自己的爱,而愿意被人所爱的人吗?他要像耶稣那样生活。耶稣向撒玛利亚妇女要求水喝,但耶稣知道只有他说才能解那妇女的渴。使徒所要的,并不是受惠者的感谢,而是真正的爱,能包容真理的爱;即使就人的本性而言,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使徒所特别要求的事,便是让基督的爱,通过他在传教事业中所实行的爱德,得到世人的承认。这虽是十分崇高的理想,但决非不能实现的。这完全是属于天主恩宠方面的事,因为沙勿略和助手们赖天主的恩宠时常实现着这样崇高的理想。 方济各曾深有体会地说,他们竟如此爱我,使我自己也感到惊奇!在马六甲那里的人爱他,竟然到了抱怨他的地步:因为人人都想到他那里去告解,但他无法满足这么多人的要求@。 我偷偷地离开那里,还是无济于事,因为我无法避开他们。因此,那夜我离开那些精神上的子女时,不无失落感,因为我的出走,对他们灵魂的得救,是不可能没有影响的。( 一个爱人并被人所爱的使徒吐露了如此动人的心衷。他到处奔波,宣扬的是真理,但引发的是爱。他十分热爱那些了不起的日本朋友,他在信中无法不提到他们固。鹿儿岛上的日本教友十分爱他:“他们泪流满面地跟我们告别,流露了他们对我们极大的爱。”在同一封信中,他还谈到山上的皈依者“如何成为我们的好朋友,我实在无法对你们描述”。从他们的爱情中可以看出他们都是忠实的好教友。他赞叹僧侣仁智法师所表示的友爱;就像他的法号那样,他是一个爱真理的人。然而他深知,与僧侣们相处“尚需一定的时间,才能成为朋友,但他们中有的已经皈依,至少他们乐意听我们讲道”。沙勿略心里明白,日本人不像印度沿海的民族那样缺少文化;跟有文化的民族打交道,就得讲究一些策略。他曾把两位日本和尚送到果阿学院去接受栽培,他写信给果阿院长神父说: 您要十分爱他们,就像我爱那个日本人保禄(弥次郎)那样。因为这是一个要用爱来对待的民族,您待他们就要像待你们那里的神父一样。 后来,他在写给日本人若望的便条上,签名时真心诚意地称自己为“您心灵上的朋友”,以示对他的爱。 沙勿略的教导和榜样一直活在传教士们的心中,恩里克斯神父写给依纳爵的信,足资证明: 方济各神父曾教导我们,并写信给我们,要我们爱众人;因为只有去爱众人,才会有收获。由于这个教导本身十分重要,我们都尽心尽力地去做,使众人与我们和睦相处。 我们奉行他的教导,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因为我们见到当地教友十分爱我们,因而也十分相信我们的话,奉行我们所吩咐的一切。我们觉得不仅是教友这样爱我们,而且从外表看来,连外教人,甚至跟我们格格不入的穆斯林也爱我们. 在此我们必须注意到,外教人和穆斯林爱传教士与教友们爱传教士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因为前者的爱,看来不是无私的: 他们所以爱我们,自有他们的理由,因为我们时常不让当地的长官和葡萄牙人对他们抱有某些成见。( 身为使徒传教士,为近人服务的沙勿略,他乘风破浪从这个世界来到另一个世界。他抛开西方文明,穿越东方悠久的历史,从他所接近的民族身上,探索基督宗教的自然根源。他与大众打成一片,与兵士谈战斗,与商人谈经营;出于需要,他抛弃国籍,决定吃素,采取各种适宜的手段,不让福传工作的深入稍有妨碍。他愿意跟印度人在一起成为印度人,跟日本人在一起成为日本人。他常跟他们在一起交流,让两个过去完全陌生的世界拥抱在一起。这任务就像道成肉身的奥迹那样崇高,然而它不局限于此,还该把它转化为真正的救赎奥迹。 当他劈波斩浪来到远方,在那里发现了丰富的资源,并博得人们的同情时,我们即将看到撒殚突然戴着光明的面具出现了。他在探索人的奥秘中,发现了人的复杂性,因为在人的身上恩宠与罪恶交糅在一起。使徒要与人打成一片,就非得担负起他所爱的近人的罪恶不可,而他们由于无知,沉溺在黑暗之中。 所以在一心光荣天主,拯救人灵的使徒看来,只要依赖天主无限强大的力量,那罪恶的铜墙铁壁是可以攻破的。逾越节的光明霎时间将穿透受难节的重重黑暗而光芒万丈。 冲破黑暗、大放光明的进程与耶稣的经历完全一样,它充分证明传教事业所特有的性质。上主的使者不但没有沉没在黑暗之中,反而战胜罪恶,从胜利走向胜利,心中洋溢着永生基督的神慰。方济各所以要求作使徒的人被近人所爱,是因为他在使徒工作中所见到的是天主在工作,而不是人在工作。整个的传教工作要求使徒和近人之间的密切配合。在使徒心中跳动的是基督的爱,这爱必将在近人的心中产生共鸣,而唱出和谐的心灵之歌!这样的使徒就强烈地要求以基督的爱进入近人的灵魂深处。赢得近人的心,也就是唤醒沉睡在近人心中的基督的爱,而这也是使近人对使徒产生爱的关键。如果说,像沙勿略或恩里克斯那样的使徒,一旦发现自己被近人所爱会感到惊奇时,很可能因为他们原来认为罪人是不会以爱还爱的。这是否说明即使罪人有所抗拒,但复活后的基督已经在他的心中行动了?永生的基督,他的一点点爱,就能渗透到罪人的心中,而抵达近人最深的根源之处,因此在那灵魂深处即使人自己并不知道,但他是爱基督的。 |
沙勿略看清他对天主的信赖还得接受另一种考验。他拥有权力,却像耶稣那样以穷人的面貌出现;他对耶稣一片忠诚,就该像救主那样忍受苦难;除此之外,他就该积极地与人合作投入到拓展圣教会的工作之中。当一个人知道了真正的为人服务在于接受苦难后,在他投身到工作中去时,能不感到惊恐和战栗吗?唯有真实地在十字架上脱胎换骨的新人,才能战胜这样的考验。作使徒的人应死于世俗,但还得留在世俗上。他凭借圣神的德能在这世上向人宣告:耶稣永远活着。因此使徒该拥有这个世界,选择他工作的阵地,问自己:该把基督的真光优先带给谁?他得不断地作出新的抉择。服从命令也好,迫于生活环境也好,都不能允许他不听从圣神的指示。基督就是在天主圣神的引导下作出抉择完成自己的工程:圣教会的。按沙勿略的说法,圣教会是没有疆界的,她该无止境地向外拓展。 世人和家人 有一个法律学士问耶稣:“谁是我的近人?”这问题对大多数人来说,似乎是容易回答的,可是在愿意接受圣神的人心中就会展开一场斗争。请看沙勿略所钟爱的神子,那个强壮的佛来米人巴尔泽神父,在负责奥尔穆驻地的福传工作时,曾有过这样的情况:当他想起在邻近的波斯境内有许多不认识基督的人灵时,觉得自己所在的岛太狭小了,便梦想到那些摩尔人那里去殉道。他将回应圣神对他的召唤吗?时刻注意着他的方济各却通知他三个月内不得离开那小岛。于是他只得留在该岛上,可是他的那颗使徒的心,却怀着与救世主一样的拯救全世界的宏大的志愿,他继续觉得自己有责任以某种方式去拯救所有在黑暗中的灵魂。巴尔泽为了服从之故,为了岛上的近人,不理睬去远方的呼唤,但他的痛苦并未消失,总觉得自己被困在狱中似的。 沙勿略根据自身的经验体会到他有那样的痛苦,并密切注意着别让他心中如此宏伟的志愿熄灭了。一个真正胸怀大志的人,应该去闯天下,这倒不是因为要改变缺乏激情、少有成绩的现状,而是因为生活在他内的圣神不让他满足于在小岛上固守本职:那去远方的呼唤始终是洪亮而富有魅力的。那么这股吸引力来自上主,还是出自个人不耐寂寞、见异思迁的缘故?方济各承认:个人的修德成圣和近人的灵魂得救,这两者在一个人身上协调一致是很困难的。巴尔泽在当果阿学院院长时,沙勿略曾给过他不少劝告,其中之一是: 您首先应常常尽到您应尽的责任,使自己学院里的人获益,然后才为学院外的人谋福。我们应该为“我们的人”尽责,这是吾主将来要对我们算的账。您要知望,一个人若为了讨人喜欢,重视外人,轻视自己人,那么他就错了。同样,一个人在外担任职务,把外人的利益看得比家人的利益还重,他就迷失了方自。因此,您首先应关心学院里的人,然后再去关心外面的人,在上主的圣意下,力所能及地帮助他们。(1552年4月) 这些明智的劝告,虽然沙勿略是以会祖依纳爵的名义发出的,但无异于就是他自己发出的劝告。这样的劝告,出诸沙勿略的笔下,岂不会引起人们的惊奇吗?因为很早就有一些写历史的认为方济各放弃了身边的近人,而去闯荡天下。说他并没有像圣保禄那样,把身后的工作安排好、组织好,才去其它的地方。他不就是对下属在理论上作了一些贤明的指示后,便凭自己的想像行动了吗?写历史的人对方济各有这样严厉的批评,由于当时跟他一起工作的人,也有类似的印象,似乎更令人信服了。 请看兰奇洛托的惊讶,他是l545年9月[继方济各之后],第一批登上印度的三个耶稣会会士之一。他经过辛苦的航程来到果阿时,并没有见到方济各神父,而只看到他留下来的一封简短的信。信上任命兰奇洛托为学院院长,另两位会士则尚须等待沙勿略的安排。这就是说,那地方的耶稣会神长,按他们的估计那时远在5千甚至1万多海里之外的地方。后来将成为耶稣会内第一位殉道者的克里米纳利当时虽对他的会长神父没有什么议论,但也觉得自己的处境不免有些尴尬。他和贝拉等候方济各的指示要等多久呢?兰奇洛托觉得事情不好办,因为方济各神父实际上已把一切丢下不管了。 可以这么说,他在马卡塞,就像他在君士坦丁堡,我们在里斯本一样。 做下属的当然很难规定会长的行踪。一年后方济各回来重新行使他当会长的职务。兰奇洛托曾这样论述: 方济各神父在海滨进行了福传工作后,我不太清楚,他为什么又要动身前往离这里2千海里的叫做马鲁古的地方去。我们自从收到他于l545年12月16日在马六甲写来的信以后,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信,[……]他在现在所居住的地方关心果阿-9院里的事,就跟他在罗马一样,同样鞭长莫及。由于他不能在学院里久留,所以他对学院里的情况知道得很少。 人们即使把方济各类似的决定都归属于天主圣神的默示也徒然,因为当时在果阿学院里的神父都认为他那样行踪不定,完全是擅离职守。 兰奇洛托的判断,在我们今天看来可能还缺乏说服力,这好比悉心爱护病人的人,看到像方济各那样不顾自己的健康不停地东奔西跑,心里能感到舒服吗?就连后来由会长把他从奥尔穆“牢笼”中释放出来的巴尔泽神父,也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于 根据最初的计划,沙勿略该与他的同伴劳德利盖一起赴印度传教的,因为后者曾负责管理过传教事务。后来沙勿略一人前往,情况就显得复杂起来了,他是宗座钦使,负责极其广大地区的教务工作,既要保全那里已有的信仰,又要把信仰传扬开去。他要把自己关闭在葡萄牙人的要地内,又要不怕风险出外传教,这实在是很难两全其美的事。 在此期间,一个发愿修道的人,能对去广阔的天地传教救灵的呼声充耳不闻吗?他觉得自己所充当的角色是为福传工作开疆拓土,而不是在葡萄牙人那里固守阵地。他该披荆斩棘打开道路,让耶稣会和其它修会会士在那里驰骋,以实现他们神圣的志愿。他知道这是呼唤他去开垦、播种以及耕耘和收获的特殊圣召。但他并没有把托付给他的田园弃置不顾。每当他去远方传教时,他便给欧洲的神昆们保证,他是把事情安排好后才动身的。他并且认为整个工作进展顺利,自己并非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再说,他也从来没有表示过自己愿意放弃管理其他会士的工作,只是会士们很容易想方济各此去不会回来了,因此在1547年时,兰奇洛托由于已经好几年没有这位会长神父的消息了,便不无理由地产生了那样的想法⑩。可是方济各并不认同他的想法@,因为他一直是愿意跟自己的下属保持联系的。 方济各动身赴摩鹿加时,便给两位住在果阿待命的会士分配了工作。当然,他是知道果阿学院里那些领导人的心思的。在学院方面,迪奥戈·德·博尔巴曾于l545年11月8日写信给劳德利盖神父说:“如果把克里米纳利和贝拉都调走,我们的学院就会混乱起来,而我将为此十分苦闷。”但方济各并不怕调走这位学院创始人苦苦哀求要留在他身边的两位得力助手。 立即起程赴科摩林角,因为在那里有更重要的侍奉天主的工作。 他们接到命令便动身前往科摩林角,可是到了那里,却又得到了相反的命令:科摩林角三个人中的两个应立即回到果阿去, 并准备在果阿登上去摩鹿加的船。1546年5月他在信中确切地说明了信件在路上将需要多长的时间: 我这封信将在1547年2月之前到达你们那里,而在4月初将有一艘船从果阿驶往马鲁古。你们就乘此船前去,为此你们要立即服从此令。 他虽很快改变了自己的主意,但他并不引以为耻,而且还如实地把此情况告诉了罗马的朋友,说自己该适应形势的需要,因为在马鲁古有更多的有益的事要做。然而,他对在科摩林角所开创的传教事业还是关心的,所以他让三人中的一个留在那里,并打算派即将从葡萄牙抵达印度的几位传教士前去支援。这就证实方济各一直在亲手编织网眼,以扩大传教的网络。 1547年12月间,他从摩鹿加回来,已有可能不重返印度,而直接前往日本。但他压制了急于赴日本开教的心情,留在印度长达l6个月,以便巡视那里所有的传教据点。待至他要赴日本时,他愿跟他的合作伙伴私下里保持密切的联系。但所有重要的事情,都得由佩雷斯神父转达到他那里,并负责把他的信件集中在马六甲。方济各便把这情况通知当时在果阿的耶稣会神父的会长和戈梅斯神父,以及在摩鹿加传教的耶稣会会士。然后再给他们一一分配好工作。并给马六甲的神父们制定了该遵守的规则,以减轻工作得很辛苦的佩雷斯神父的负担。他在赴日本前,把工作做得如此细致周到,说明他对耶稣会大家庭中每一角落的情况,都是了如指掌的。所以他一从日本回来就责罚了戈梅斯,认为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时由于在印度一切工作都已有条不紊井然有序,他便觉得扬帆赴中国的时候已到来了。,他在上川岛上还下令调动了佩雷斯神父的工作,因为他在马六甲遭受了葡萄牙长官的侮辱后,在那城里已无法再做传教工作了。他派佩雷斯去替代科钦的耶稣会会长埃雷迪亚,而埃雷迪亚将去日本传教。总之,遥远的距离吓不倒沙勿略,他懂得如何做好自己的管理工作,而且做到胸有成竹。依纳爵也知道他有支配工作的能力,因此不无幽默地写信给方济各说: 如果您觉得身在印度能做好那里的管理工作,那么您到了葡萄牙也会做好那里的管理工作的,不说做得更好,至少也能像您在日本或在中国时做得一样好。 足见依纳爵有意把他调回葡萄牙,如果沙勿略尚在人世,他一定会顺从会祖的旨意,而不会认为这是对他在印度的所作所为所提出的批评。因为他所处的环境虽然情况很不稳定,他能使用的物力和人力又那么有限,但他不曾想过放弃在世传教的使命。有一天佩雷斯神父告诉他有一位方济各会士这样说他:“你们的方济各神父跑的地方太多了!”方济各听了便反驳道: 我若不去巡视那些地区,就不知道那里有什么需要。在此情况下,我就会缺乏必要的经验;给传教的神父们制订行为准则,做事明智的必要条件之一,便是个人的经验。 沙勿略在外奔跑,还是为了了解自己家里人的情况。 大人物和小人物 上面所提到世人和家里人孰轻孰重的冲突,本是“神长们”所特有的感受,但在服从圣愿的领域内,这冲突会变得更加微妙,而依然十分剧烈。凡从事传教工作的,就会在心中感受到这种冲突,因为服从圣愿并没有给服从者详细规定该做什么;服从圣愿无意践踏服从者的主动性;它尊重服从者的首创精神所能起的作用,或者更好说,它尊重天主圣神在服从者身上所起的作用,因为圣神的恩宠已灌注到服从者所有的行动中去了。我们现在遇到的是另一种冲突:根据世人的精明,我们应巴结有势力的大人物,但根据十字架的智慧,我们应去爱世上贫困的小人物。何去何从?谁是我的近人? 方济各在此问题上所表明的,是经教会内的精英深思熟虑过的见解。他不愧为依纳爵的高足,知道广救人灵,愈显主荣的良策,便是去接触世上有权势的大人物,传教活动通过他们,要比通过没有权势的小人物更容易展开。作传教使徒的人知道自己的活动受到时空的限制,就应集中质量上的优势,以弥补数量上的分散。如果他因此能触及到这世界的中枢神经,这世界也就成了使徒之家、基督之家了。是啊!如果在这世界上出现的都是基督的使徒,那么出现一个由基督宗教国家组成的世界;这个中世纪的美梦也就不会破灭了! 方济各一心想有力地推进自己的传教事业。长期以来,他一直把具有实力的葡萄牙人作为传扬圣教的首要帮手;但在教友遭巴达格人侵犯时,他又去寻找印度王公的保护;他跟葡国驻印总督一起发动远征军去攻打来自锡兰北部的侵犯者。他跟葡王发生争论,无非想改变那些葡萄牙长官贪得无厌的行为。一位信伊斯兰教的苏丹倒成了他的好朋友。他虽没有见到日本天皇本人,但由山口君主授权他在日本宣传福音;他知道穿上华丽的衣服,进贡贵重的礼物,并筹备合法的使团去觐见中国皇帝。他认为首先应争取的是知识分子中的精英。他在婆罗门的寺庙里讲道,使有些婆罗门真正皈依了圣教。在日本,他不怕与僧侣们辩论,因为他知道老百姓都听僧侣们的话。 如此看来,愈显主荣似乎全在于给世上的大人物施加影响。但指导传教工作者何去何从的原则是:传教工作的效率全看传教的普及率如何。他在作这方面的指示时所说的话,跟依纳爵所说的话几乎完全一致,而令人惊奇: 最为重要的是,决不可为了个别人的利益,放弃了大众的利益。比如为了听某人的告解,放弃给信众讲道;为了某种特殊的事,放弃每天按时给信众讲解祈祷经文。(1549年4月) 尽到您应尽的本分后,就应重视信众的利益,给他们讲道,让他们从中得益。您要关心的,第一是讲道,其次是听告解,劝人和好,以及做其它的慈善事业。(1552年4月) 帮助近人的方法,越大众化越好,比如讲道、教要理、听告解等。(1552年4月) 在侍奉天主的工作中,一味重视世人的评价,这样的智慧能不令人惊讶!因此有些人就会这样批评说:“那样的智慧实在太人性化了,因为它所追求的功效,在被钉在十字架的耶稣眼里毫无价值可言。指导圣依纳爵第一批会士走向贫苦人的十字架智慧到哪里去了?十字架的智慧,岂不已被投机取巧所取代了?”他们不该忘记特利腾大公会议期间,在教宗身边的大神学家莱内斯(1。aynez),曾付出很多的时间去医院服侍病人。当时依纳爵毫不责怪大神学家这样的做法,他自己在枯燥乏味的管理工作中,也一直具有亚西西的方济各那样的心怀,例如他曾专诚去给罗马的妓女们做劝化工作。如果说,一个耶稣会会士不能服膺依纳爵的精神,却能主动去同情穷苦人,显然是不可思议的事。没有依纳爵那样精神的会士,势必成为一个死气沉沉的行政管理员、灵修事务的承办员。首先,对人具体而生动的认识,并非来自书本,而是来自接触受苦和遭遗弃的人,贫贱者的朋友耶稣基督前来拯救的就是他们。耶稣基督的使徒并不只是以重视大人物的价值观来审定何种工作是能产生功效的,而且恰恰相反,他心中常偏重于卑贱贫困的人。我们将看到体现在沙勿略事业中的就是这悖理的、神秘的观念。 我们已在前面提到过,方济各这位奇特的宗座钦使,在驶往印度的船上如何不怕为穷苦的朋友募捐,而且以后他还要继续这样去做。他一到果阿,便要求在医院里有他的一席之地,如为病人服务。医院总管曾亲眼目睹他夜里睡在重病人旁边的地板上,以便一听到有什么响声,便可立即爬起来为病人服务。他在医院里找睡觉的地方似乎已养成了习惯。为此,他很自然地嘱咐巴尔泽神父要优先在医院里,或救济所和教堂附近的房屋里找居住的地方。他还做了一些其它有意义的事:1542年他在果阿时,坚持每个主日在城外麻风病人那里做弥撒。他认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病人总是有权得到他的照顾的。他离开果阿4年后,刚从日本回来,受到同会弟兄们的热烈欢迎时,他就问有人病倒在会院里吗?当他知道有一个会士病倒了,便放弃休息,立即去探望那病人。 他对病人的疼爱是显而易见的。毫无疑问,因为方济各在病人身上,比在一般人身上更容易看到耶稣受难时的圣容。许多病人在他的服侍中痊愈了,这岂不是令人惊奇的事! 许多人要求我到他们家里为病人念经祈祷;也有的病人自己来找我,要我给他们念福音经,而并无其它要求。我都尽力去做……但我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要求,而且也无法阻止他们竞相邀我先去他们的家。我见到他们如此热情,难以拒绝,便想法使他们都得到满足。于是我便派熟悉经文的孩子到病人家里人去,把病人家里的人和邻居家里的人聚集在一起,同声念《信经》,而且一连念好几遍,然后再念其它经文……依靠家人和邻居的信德,也依靠病人自己的信德,我们的主、天主,便赐给病人大量的恩宠,使病入神形恢复健康。天主的确对他们大降仁慈,用疾病来召唤他,或者简直可以这样说,天主用疾病来强迫人信仰。( 方济各像耶稣一样,既要看到人的身体恢复健康,也要看到人的灵魂恢复健康。他作为耶稣基督的使徒,不仅治愈世人灵魂上的疾病也治愈肉身上的疾病。因此,他死后,从上川岛上回来的遗体,能驱散马六甲城里的鼠疫。 所以方济各特别宠爱的就是世上贫困的人。作使徒的人虽然不愿把自己神圣的使命沦为做救济工作,但对贫困人的爱,很可能发生只顾救济的危险,这是应时刻加以注意的。沙勿略知道人们很容易受这方面的诱惑。因此要求他的伙伴们小心提防。他说,他在从里斯本驶往印度的船上,他和他的伙伴们“既做有益于人现世生活的工作,也做有益于人灵的工作”。三年后,他想起在果阿学院里的保禄神父很高兴,因为他“不断地关心学生们灵魂上的疾病,就像关心他们身体上的疾病一样”。。我们在读他接二连三地写给传教使徒们的一系列嘱咐时,不该忘记他们当时由于客观环境的需要,免不了要做些现世生活方面的救济工作。但他在嘱咐分散在印度各地传教的神父们时,要他们注意两种活动之间的关系,即“现世的利益必须服从于灵魂的利益”。!他希望巴尔泽神父在发现穷人受到非正义的迫害时,能到有能力主持公道的人那里施加影响。但他又希望他谨防那些利用他的威信,专办世俗事务的人前来接近他: 许多人是在觉得您有能力救济他们的情况下才前来巴结您的。他们寻求世俗上的利益胜于灵魂上的利益。您要让认识您的人都清楚地知道,您只在灵魂方面的事上帮助他们……为了避免救济方面的麻烦,最好还是把那些救济金交给“慈悲善会’’来处理。(1549年4月)。 我们读了方济各提出的意见,千万别急于表示异议!且看1552年他写给埃雷迪亚神父的信: 每当您遇到穷苦人时,您就求助于“慈悲善会”或其会友,先发给他们要求救济的申请书,别让他们认为救济金是您给他们的……当他们向您诉说他们在物质生活上是如何穷苦时,您就告诉他们,他们在灵魂上是如何穷苦,规劝他们亲近天主,行告解,领圣体,然后再尽力帮助他们肉身上的需要,按我刚才提出的方法,由他们先递交申请书。 方济各可没说只该把救济留给常领圣事的穷人,而说“该隐姓埋名地救济贫苦的人”,这是一条非常清楚的原则:作为一个使徒,如果他不救济贫苦的人,人们便无法了解他的使命;如果他不隐姓埋名,那么他的行动将被人视为只是现世一般的善举。 总之,贫苦人物质上的穷困是有目共赌的,可是他们并不觉察自己灵魂上的穷困。使徒对贫苦人来说,或者是一个“在生活中身经百战,了解人间疾苦,手持玫瑰许给人幸福”的人,或者只是一个在世行善的人。救济穷人的那条原则,应用起来是很困难的,而只有实行起来不偏不颇的人,才能始终保持其应有的价值。方济各在给巴尔泽的劝告中,曾提出这样的要求: 您要摆脱一切世务,要使那些愿您插手世务的人知道,您要专心从事讲道,听告解以及其它有关灵魂上的事。因此您不能把精神消耗在现世的事情上,因为那样会有损于荣主救灵的爱德事业。所以您要把种种现世的事情丢得远远的,因为他们扰乱人心。我们曾见一些人在度修道生活时极不安心,以致最终还俗了。(1552年4月) 使徒在现实生活中遇到的困难由来已久。我们不妨从沙勿略以下的话中窥见一二。他强调说: 在与世俗上的人的交往中,您要特别谨慎,因为他们到您这里来,都怀有他们各自的目的:有的愿意获得灵魂上的好处;有的则来寻求现世的好处。许多人到您面前来告解,向您诉说他们现世的不幸,而不说他们灵魂上的不幸。要提防这种人,立即指责他们的错误!让他们知道,像他们那样既不能得到现世的救济,也不能得到他人的恩惠。别跟他们浪费时间,因为这样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灵魂上有什么需要……因此,我求您完全按我所说的去做,因为我很清楚您的情况,您必须如此。您别因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前来埋怨您而难受,也别让社会上的人士认为您害怕他们的评论,因为您若害怕他们,就会跟他们具有同样的世俗的观念,从而把世人看得比天主和修德成圣更重要了。(1552年4月) 只有那些不了解沙勿略如何爱小人物的人,才会认为他的思想显得太保守、太严格了。事实上,他并不怕弄脏自己的手,也不认为基督宗教应对人世疾苦无动于衷。因为在世能建立的天主之国,毕竟与天上的不同。 正因为囚犯、病人、穷人和孩子都是需要他人和基督的人,所以他们都是优先接受天国福音的人。沙勿略因此很自然地转向他们,以表示自己是忠实的耶稣会士,因为耶稣会创立伊始,就与孩子们的教育结下了不解之缘。孩子在世人眼里也受到一定的重视,因为他们是未来的主人翁。然而孩子在圣人们的眼里,所以应受到爱护,还有更重要的理由,因为孩子是得到我们的主所祝福的。沙勿略时常想到这一点,所以他教导日本人要像小孩子那样。他说,日本人很愿意学习心灵纯朴的小孩,从他们身上发现他们是如何地天真无邪@。虽然现代的心理学家可以在孩子们的心灵深处发现邪恶、阴险以及狡猾的劣根,可是耶稣祝福小孩,并要求门徒们再生,跟小孩一样进入天国。方济各在信上说: 我若不教孩子们念经祈祷,他们就不让我念日课,也不让我吃饭睡觉。于是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天国是属于他们的’…。( 因此孩子们也成了他传教中最早的合作者。他要他们负责把在学堂里学到的教理教给他们的父母和家里的人以及他们的邻居。。后来他还建议在渔港一带传教的神父采用这同样的方式方法传教。。因为他对孩子们抱有极大的希望,认为他们要比他们的父母强得多。我们不妨体会一下,方济各训练孩子们的快乐。……他在信中这样说: [……]训练孩子的场所,原是制造偶像的地方。那些孩子们不像他们的父母和邻居敬重偶像、制作偶像、膜拜偶像,反而侮辱偶像、痛斥邪神。他们把痰吐在偶像上面,并用脚践踏偶像,还做了一些显然在此不宜细说的事,但对这些孩子来说,他们能在那些听父母命膜拜偶像的孩子前,敢于抖一下威风打倒偶像倒是一件光荣的事。(1544年1月】5日) 方济各在孩子那里就像孩子一样,他爱他的小同伴,他信赖孩子们的祈祷。我们知道为什么他对日本僧侣特别反感,因为他们有“私生子”。可是孩子岂非“心灵的宫殿”,建设这样的宫殿,其价值要胜过建设其它的建筑物千万倍?因此他怀着极其高兴的心情赞叹罗奇·德·奥韦拉所教导出来的孩子,他们庄重地像修道人那样走在马六甲游行的队伍中,不再口吐粗话,而高唱圣歌! 方济各在谈论传教工作时,最后还是谈到教育孩子的事。他认为在讲坛上获得成功的人,必须具备谦德。他当然强调布道的重要性,因为它比其他传教工作的范围广而且收效大,但他认为不可因此而不去给孩子们讲要理。他曾坚决要求戈梅斯给孩子讲要理,以此来治他骄傲浮躁的毛病。他就像对其他一般的耶稣会会士那样,对这位自命不凡的人说:“您要教会孩子和仆役们念经祈祷”。沙勿略在马六甲时,不也坚持自己每天亲自给孩子们讲要理一个小时或更长的时间吗?在传教事业中,给孩子讲要理,常被人视为“低下的”工作,但方济各和依纳爵都认为这工作可以助人修炼谦德。看来给孩子讲要理可以撕下使徒脸上自命不凡的假面具,而使他变得诚朴起来。 作使徒的人依然是个凡人和罪人,所以他在事业上有所成就,受人尊重后,很容易沾沾自喜,并以此为荣。因此他必须以谦卑自下来平服他的自高自大,而去做那些低下的、“卑贱的”工作@。在使徒身上必须有一个向下的“重心”,使他很自然地发现自己原本是灰土,而保持谦逊的态度。 谁是我的近人?应走向大人物还是小人物,应重视外面的世人还是家里的人,我们的使徒在听到紧急的呼唤时,显得犹豫不决。他觉得人人“靠近”他,他们与他之间的距离都一样,不分轩轾。他在心中神秘地感到,与他们之问有一种亲切感;他一心想解除他所关心的人所受的巨大的痛苦,并知道痛苦的根源在哪里。他见到卑微的人渴求天国,愿意立即前去帮助他们得到天国;然而与此同时,他又努力探索罪恶的文明世界,而直抵支配它的中枢神经。他不可能分身到各处。天主圣神使他心中保持高度的紧张,往来于身边的和远处的近人之间:一方面理智告诉他,为使他的传教工作取得更大的效果,应有现实主义的精神,去接受社会精英;另一方面,他应怀有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的理想,顺从十字架的智慧,通过世上最可怜的人,认清基督的真容,而深爱之。 他感到自己同耶稣基督一样处在紧张的状态之中,既要听从奔向远大目标的召唤,又要悉心满足眼前迫切的需要。耶稣来拯救全人类,可是他并没有去过异教人的国家,也没有对世界各地各时代的人讲过话,他一直淹留在穷乡僻壤,局限在人类历史的某个时代。因此作他使徒的人,每时每刻应在自己心里和他人的脸上看出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事迹,并勇敢地处在看似矛盾的境地中:他拥抱世界的双臂,却被牢牢地钉在十字架上。从他被刺的圣肋中流出了爱的血水,每时每刻圣神都用十字架的爱激励使徒,用十字架的智慧愈显主荣。 |
1545年标志着圣方济各·沙勿略一生中的一个转折点。一般而论,在方济各的传记中,人们都把他l545年后的活动,看作是从罗马和里斯本到莫桑比克、果阿以及到渔港一带的延续,是使徒方济各继续走向东方的航行。这岂非宗座钦使应尽的职责?持有这种想法的人,就会认为方济各的传教事业是成功的,然而他们很可能忽视了他在作出这向东方挺进的决定时,内心所受的折磨。他启程赴远方的岛屿以后,就得不到任何人的帮助了,连所发的服从圣愿在那时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他进入了唯有圣神指引他作出最后决定的境地之中。 再说,如果我们没有从他写给欧洲耶稣会会士的信中,掌握他那l8个月中的情况,那么我们也不会理解他为什么要有这次远行。他是一个行动果断的活动家,即使他事前有过犹豫,行动时也早就忘记得一干二净了;甚至认为像讨伐贾夫纳(Jaffna)王公遭到失败的严重事件,去回想它也是无用的。他说: 在离开科摩林角之前,我尽可能满足当地教友灵魂上的需要。我在他们那里留下了五位神父,除三位当地司铎外,尚有曼西利亚斯神父和一位西班牙司铎。在科摩林角旁边的锡兰岛上,教友们则有五位方济各会会士和另外两位神职人员。 为此,他就有理由作出下面的结论: 我见到自己已没有必要留在科摩林和锡兰的教友那里,因为在那里我已没有许多工作要做——而且在印度,除葡王驻军的要地外,尚无新教友;而要地内的教友都有他们的本堂神父在教诲他们,为他们行圣洗圣事,——所以我决定动身前往马卡萨。( 看来他的决定就那么简单。但他是个考虑周到的人,在动身去陌生的地方之前,一定会把院里的事先安顿好,职务分配好。在欧洲的神父,读了他的信,一定会有这样的印象的。 可是第一批被派往那里作沙勿略助手的三位耶稣会会士对他却有完全不同的看法。他们于l545年9月2日抵达果阿后,一心准备接受一位名声已传到欧洲的使徒的调遣,可是他们并没有见到这位“依纳爵第二”前来迎接他们;他并不像总会长那样从不离开罗马,会士们随时可以去请教他。他们只看到沙勿略留给果阿学院院长的信。原来导师方济各神父早已决定回应人灵的需要到远方去了。新到的三位会士该怎么办呢?他们的会长远在千里之外!在他们看来,他的远行是不合情理之事。六周后,三位会士之一,兰奇洛托便感叹道,他把一切工作都放弃了。一年之后,他写信给依纳爵说: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理由,把教务托付给曼西利亚斯,而自己到1万1千公里之外的马鲁古去。我们一年只有一次收到他从他的所在地所发出的信,这比收到您来信的时间还要长。 果阿学院因他不在,困难不少:为什么当自己家里这样需要他时,他却在外面到处奔跑? 我想一定是圣神推动他去那些地方的吧!仿佛幅员辽阔,拥有数十万人口,而且其中不乏博学之士的印度还不够他去劝化似的。( 方济各的合作伙伴,比在欧洲的耶稣会会士能更正确地断定,给这位使徒出主意,作决定的到底是谁,因为他们能把他们在方济各身上想不通的事,归之于圣神。 方济各当时的传教形势 方济各自1542年10月至l544年9月止,整整两年在印度沿海一带进行福传工作。一开始,他在一个拥有2万名教友的堂口内训诲众人。后来在曼西利亚斯的协助下抗击了巴达格人的疯狂侵犯。方济各见到这些印度新教友能在风暴中坚持下来,感到很满意。可是葡萄牙的行政长官却对当地人民的追害日益频繁,这完全打破了他当初对当地葡萄牙政权所抱有的希望。虽然葡萄牙驻印总督仍很尊重他,但是那些地方上的葡人长官却认为天高皇帝远,可以为所欲为,便大肆压迫和剥削当地人民。当地葡人长官的丑恶嘴脸便是如此!崇高的沙勿略在给曼西利亚斯描述那些地方长官的罪行时,不免感到恶心: 您要去帮助那个科姆·德·派瓦解除他良心上的煎熬,因为他贪婪成性,在沿海一带犯下了偷盗罪,又在图蒂考林行凶作恶。您要尊重他,把他当作朋友劝告他,要他归还从杀死葡人的凶手手中获得的银子。世上还有比出卖自己同胞的血而得来的钱更可怕的吗?我不给他写信,我所以不给他写信,因为我在他身上已看不到有什么改恶迁善的希望。您可代我告诉他,我不得不把他所做的坏事奏告葡王陛下和驻印总督阁下,使他受到应有的惩罚。我同样也向王子唐·恩里克殿下奏报,由他来审讯处罚这个迫害新教友的凶手。我希望他受罚后能改恶迁善。( 我们曾在方济各写给劳德利盖的那封措辞严厉的信中提到过,他说:“这些人只是些永不餍足的狼”。因而希望他们受到坚决的镇压,真正的惩罚!他还根据当时的习俗,要求在印度设立一个宗教裁判所。他那封上奏葡王的信,不幸已散失,现在只有普西纳神父的用辞未免有些浮华失实的译文了。这译文使方济各那种纳瓦拉人硬朗、急促的语调,变成了给太阳王路易十四听告解者华赡的文笔。虽然如此,其中仍震铄着这位使徒的义愤:我将上告国王陛下! 方济各虽然在良心上已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可是他还得与坏人们继续生活在一起。 在耶稣基督内,我至爱的神昆,我不知该怎么对您说,我多么愿意从这里的海岸出发到您那里去。我可以向您保证,这儿确实有一只船可以让我立刻启程!可是此刻在我这里来了三个外教人,他们是印度马赫王公伊尼圭特里培灵手下的人,给我带来了王公的诉状。据他们说,确有一个葡萄牙人在加亚帕塔纳抓捕了王公的使者[伊尼圭特里培灵的侄子],把他关押在旁内加亚地方的牢狱里,扬言要把他解送到图蒂考林,[也就是把他交到敌人韦陀·贝路马手中]。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您要写信给当地的葡人长官,不管那葡人长官是谁,要求他释放被捕的人;如果被捕的异教徒欠下他什么,他该去那印度王公那里要还公道,不让他再到这地方来捣乱就是了。由此可见,我们在这种事上是无能为力的。如果那个被捕的人没有得释放,我想我就没有必要去见那个印度王公了。因为那些人由于葡萄牙人侮辱了他们,竟在他们的土地上抓捕他们的人已经被激怒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们没有惩罚人的手段,所以还不如离开那些无可救治的人,免得留在那里浪费时间……如果印度王公为了报复他手下的人被捕而前来虐待教友,这也是不足为奇的事。您要写信告诉那葡人长官,我为这件扣押人的事感到难受。至于我自己,再也不愿写信给那样的人了,因为他们曾扬言:“我们要做坏事,没有人能来阻挡我们!……”我确实不知道如何向您表白,我为这件意想不到的事,伤心到了什么程度。愿我们的主赐给我忍耐,以忍受如此疯狂的行为!……为了不愿听到再有人对我谈起这件事,我要到我愿意去的地方,即去普雷特·若望那里,我在那里可做许多侍奉天主的事,而毫无妨碍。但天主并不要我立即上船回印度去! 此后沙勿略心中所想到的是埃塞俄比亚的沿海地区,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到达这个传教士心目中所谓的“黄金之国”。再说,首批到那里去的传教士都遭杀害了。后来由于他决定去特拉旺科尔人那里,便幸运地逃脱了那次杀身之祸。他说: 因为那些想加害于教友的入对我更加仇恨。我对目前的生活感到十分厌倦,我认为还不如为捍卫圣教的规诫和信仰而死。我见到这么多罪恶,自己又无力挽回,真是难受!您知道,我实在没有能力进下步阻止那些人如此凶恶地得罪天主。唉!再没有比这使我心里更感到沉重的。(1544年11月10日) 方济各灰心了,但上主前来慰勉他,让他看到特拉旺科尔的庄稼已经成熟可以收割了。这些沿海一带的渔民都属于印度贫贱的种姓;由于人们从他们身上得不到什么好处,所以向来无人关心他们。现在他们见到方济各待他们好,就把他当作天上派下来的朋友那样接待。他在他们那里做了一个月的福传工作,就有了一万名渔民领洗。他对欧洲的神昆们吐露真情说: 这一切使我得到极大的安慰,这真是我无法用书信来向你们表白的。 所以,他接下来又这样说: 我若能给余下的渔民都施洗,天主知道,我将多么高兴! 然而天主在沙勿略身上却另有计划: [……]然而代理主教认为我还是到总督所在地去帮助惩罚那贾夫纳王公更好。 那么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原来马纳尔()岛上600名教友被锡兰北部的贾夫纳王公屠杀了。方济各立即于l 在年底之前,贾夫纳和特拉旺科尔海岸,会有l0万人团聚在基督的教会内,这将不是件困难的事。( 他就带着这样乐观的情绪,高兴地登上第一艘来船,去果阿与总督会面了。总督决定派一支复仇的远征军前去攻打血腥镇压教友的那个王公。末了,他离开果阿,大约花了一个月时间,赶了l500公里的路程,特地回到科钦,以便在那里再打听一些更令人鼓舞的消息。 在离我所在地约有500海里的另一个很远的国家里,8个月前有三位王公和许多百姓成了教友。这几位王公派使者到葡王所管辖的要地,要求派圣教的使徒前去教诲他们,并给他们讲解天主十诫。在这之前,他们度的生活,跟没有理性的野兽差不了多少,从今以后,他们要度人的生活:认识天主并侍奉天主。因此葡王手下的地方长官,便给他们提供了履行神职的司铎。你们通过以上所写的情况,不难想见我们将在这方土地上大获丰收。“因此,你们要祈求庄稼的主人,派遣工人来收庄稼’…。( 他看见自己已来到了马卡萨,便像刚才谈论锡兰的情况一样,高兴地说: 我完全信赖我们的主、天主,由于这个国家条件已经成熟,今年我将使1万以上的人进教。 方济各在内加帕塔一见到组建复仇舰队的葡萄牙人,心中便充满了希望。吸引他去锡兰的,并非那里的僧伽罗人的魔法,也不是那里的特产丁子香蕾,而是“那些可怜的膜拜偶像的灵魂”。因此,他有何理由不把年轻的印度教友留给曼西利亚斯和两位司铎管理呢?现在他完全可以去上主召唤他去的地方了。 在实现这个理想前,他先该放弃依靠世俗的力量:因为他该实现的不是世人的事业,而是天主的事业。他于 我至亲爱的神昆和神父,天主知道我将多么高兴地见到您,因为这比给您写信教导您在这沿海一带该如何关心教友,侍奉天主所得的快乐更大。我所以说这样的话,因为至今我不知道会有什么事临在我身上。我们的主、天主到时候会使我们感觉到他神圣的旨意的,因为他要我们时刻作好准备,一旦他向我们表示旨意,而使我们在心灵深处感觉到他的旨意时,就去奉行他的旨意:为了好好地奉行他的旨意,在这现世的朝圣之旅中,我们应在能为我们的主、天主服务的地方多作贡献。 方济各在信中显得犹豫不决:这是他第一次明确表示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但他仍表示他心底里的愿望说: 我从某些消息中得悉在马六甲地区,人们都已作好充分的准备去侍奉天主,只因为那里缺少做传教工作的人,所以那里还没有许多教友,我们的圣教尚未得到广扬。 我不知道贾夫纳的事情怎样了。为此,我尚不能决定去马六甲,还是留在这里。我将在5月里作出决定。可能天主就要用我,如果真是这样,我就去马卡萨岛,因为那里最近添了一批新教友。那里的君王要求从马六甲派神父去,我不知道能有司铎去那里传授我们的信仰和诫命吗?如有可能,我便决定5月里去那里。我将派一名通信员前往总督阁下那里,通知他我已去该地区了,好让他给马六甲的长官下令帮助我。为侍奉我们的主、天主,这样的帮助还是需要的。我或许会到马卡萨群岛去;届时,我将写信告诉您。 方济各没有看清楚该去锡兰岛,还是去更远的岛?事实将排除其中的一种可能性,但这事尚不能使我们的使徒自己作出决定。当他极有耐心地等待那支远征军出发时,一艘从勃固驶来,装满货物的船在锡兰海岸搁浅了,因而遭受那个虐待教友的王公的检查。内加帕塔的葡人长官便认为,还是跟那王公和解,收回货物,比一心想征服他更好。至于马纳尔岛教友曾遭受他的迫害,活该!对我们今天的人来说,圣教没有在葡人的炮火下传进锡兰是件庆幸的事;可是对当时的方济各来讲,不能不把它视为一个失败,一场灾难。从此他不能再依靠世人的帮助了,因为葡萄牙人的这一关是难以逾越的,而得到他们的合作更是不可能的。后来他会明白,该如何跟那个世纪的海上骄子葡人打交道:不可跟他们谈什么,文学、哲学,而要跟他们谈生意经,要许给他们好处,给他们许多桶胡椒或银子,而不能只对他们讲愈显主荣和拯救灵魂的大道理。 按理来说,在那情况下,方济各似乎就该去马卡萨群岛了。事实上,我们见他到了一个小港口即梅利亚普的圣多梅,它位于今日的印度马德拉斯城。世人的想法,不常是天主的想法。方济各对人说,他去圣多默宗徒的墓地,并非为了求得运送他远航的海船,而是去求天主的光照;他该不该离开印度?这事他还是没有作出最后的决定,他除了在天主那里求主意外,还能向谁征求意见呢!因为他实在非常孤独。 方济各的孤独 属于天主的人所作的决定常令人感到惊奇;有时他们所作的决定,无法从他们外面的行为上得到验证;有时他们所作的决定会随着他们所掌握的各种情况而一天天消沉。对已知道结果的读者来说,事情似乎早已预定好了,可是对尚在寻求中的人来说,则又是一回事……因此依纳爵在决定耶稣会该发怎样的神贫愿时,在圣神的引导下,曾反复考虑40天之久。方济各并没有像依纳爵那样给我们留下什么日记,但他让我们猜测到他当时如何在黑暗中再三考虑了自己的将来。后来他终于在信中向人宣布他所作出的决定。然而我们只有先体会到当时他是如何地孤独,才能更好地理解他在那信中所说的话。 那时有谁能帮助他作出决定呢?过去他乘船驶往印度时,途中曾想停留在索科托拉岛,因为他觉得那里的灵魂需要他: 他们哀求我留下来跟他们住在一起……我便求总督允许我留下来,因为我发现那地方的庄稼已经成熟了。可是因为有土耳其人前来侵犯该岛,况且还没有葡萄牙人居住在那里,总督阁下为了不愿我有被土耳其人俘虏的危险,便不准我在那里留下来。他说,他要把我派遣到比索科托拉岛有一样多或更多教友的地方去,好让我更多地为我们的主、天主服务。( 方济各服从了总督的命令,就觉得何处去寻找天主旨意的忧虑消除了。后来他离开果阿到印度南部去,也是得到总督明确的允准的@。1548年,他的计划则将遭到总督若望·德.卡斯特罗的反对。可是这次在圣多梅的情况跟以前完全不同,他深知若有所决定,只要把自己所作的决定通知总督就行了,因为这一次他去的是东方更远的地方,不必再服从他的命令,而应该自己作主了。 根据代理主教的意见,他早该停止在特拉旺科尔的传教工作,而去支持那支可悲的远征军攻打那个锡兰王公。现在他已解除了代理主教给他下的命令。因为代理主教已去葡萄牙了,而方济各也不再指望从他那里听到什么宝贵的意见了。 那么方济各在犹豫不决中,最后会从欧洲的神昆和会祖依纳爵那里得到帮助吗?他服从于依纳爵,仅次于教宗。过去他在依纳爵身边,依纳爵对他的情况是了解的;他们之间正常的通信关系,本该让他得到所需的指导。重感情的方济各十分需要跟依纳爵通信。请看 我动身离开葡萄牙已经4年了。这4年来,我只收到您从罗马寄来的这唯一的一封信,以及劳德利盖神父从葡萄牙寄给我的两封信。我愿每年能了解到全体耶稣会会士的情况,而且得到详细的报导。我知道您每年给我写信,就像我每年给您写信一样。但是,只怕我收不到您的信,您收不到我的信。 方济各于l543年11月收阅的信是依纳爵在 方济各当然会继续求人指导的,可是他明白,此刻他只是孤身一人。后来他对罗马的会士们作这样的解释: 我们彼此在肉体方面相隔多么遥远!你们很清楚,当你们从罗马以服从圣愿的名义发出命令给我们中动身去马鲁古或日本的会士时,至少要在3年零9个月后才能得到回音。为使你们知道我所言不虚,其理由如下:你们写信到印度,在我们收到你们的信时,途中先要经过8个月;接着运送邮件的船从印度驶往马鲁古,尚须等待8个月,才能在天气有利的条件下开航;而这从印度驶往马鲁古的船,一个来回要21个月。最后把回音从印度带回罗马又要经过8个月。要知这还是在顺利的条件下所发生的情况;如果遇到恶劣的气候,航程往往还要耽误一年以上。( 方济各就是在这长年累月的等待中,作了这样精确的计算。他一心想要知道自己寂寞孤独到什么程度,以便以后他能泰然地每隔两年写一次信。所以方济各在作决定时,通信帮不上他什么忙:他还是孤独一人。 方济各不再等待来自欧洲的意见;不再有来自葡萄牙方面真实可靠的帮助,而且跟当地人也毫无真实的交流。除第一批三位耶稣会会士前来印度支援他外,再没有其他会士前来;这跟随他的三个会士是在方济各去科摩林角后数天(1545年9月底)o在印度登陆的。那时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个头脑简单的曼西利亚斯。正由于这个陪同他的已发愿的会士智力低下,反而给方济各增添了痛苦的孤独感。1541年当他动身离开里斯本时,曾对这个曼西利亚斯作过如下的描述: 这个老好人充满神火和爱心,而且十分诚朴,只是缺少学问。当初富有学问的唐·保禄没有把自己的学问传授给他,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只要我们的主、天主肯帮助我们,我们不妨在印度那边让他领受铎品……他十分希望您能颁给他这样的特准;在三天节日之后,因其甘度贫穷生活,心地十分诚朴得以领受铎品,并以其极大的爱心及其圣善的诚朴弥补其学问之不足。为什么他不去鲍包弟拉那里,比去卡塞雷斯那里更多些呢!那样会对他有好处的,而我们遇到的困难也会减少的。 回想起第一批耶稣会会士以甘度贫穷的生活为晋铎的依据虽颇令人感到奇怪,但是第二个依据却是具有足够的学问底”。爱挑剔的兰奇洛托对此显得十分严格。他写信给依纳爵说: 曼西利亚斯心地善良,有纯正的意向,但毫无学问可言,他甚至不会念他每天必须念的日课经,看来他很难有学会做弥撒的一天!我不知道当时有什么理由可以鼓励他去领受铎品,而他现在已经是司铎,且获准做弥撒了。愿天主原谅授予他铎品的人吧!我坦率地对主教说:“您怎么能把这样的大老粗祝圣为司铎?”主教回答说:“他没有高深的学问,我可有什么办法呢?”[在此兰奇洛托再不说下去了,只说]够了,我不多说了!( 方济各就日复一日地把自己心中的愿望和想法告诉给这样一个人听!试想他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指点呢? 方济各是孤独的,似乎只能以他的明智和经验引导自己。今后他也只有凭自已的明智和经验给人写信了。但就目前而言,他的明智和经验都不能给他指明道路。就像他的会祖依纳爵当初那样,问自己该不该用他的剑去攻打侮辱天主的摩尔人时,便任凭他所骑的骡子选择走哪一条路。这样方济各就任凭海风把他送到哪里去。这次刮的是由南向北的风,他只能回到曼西利亚斯所在地附近的科摩林角去了。 最后,他还是到了圣多梅,可是仍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问天主:他曾在印度留下了不知疲倦的足迹,如今该离开这块熟悉的土地吗?难道这不是抛弃印度,在葡萄牙人前逃跑吗?方济各需要感觉到天主的旨意,以作出决定。于是他连夜祈祷,等待天主圣神的光照。那几夜他的房东、当地的本堂神父加斯帕尔·科埃略说他在与魔鬼恶斗。但沙勿略对此什么也不说。最初给圣方济各·沙勿略写传的人,就曾直接引述了那位本堂神父的证言。德夸德罗斯神父在传中说:“有一次魔鬼在他面前显形,把他痛打一顿。”我们现在先别急于说这是那位本堂神父的幻觉,还是先听听他的证词吧: 方济各神父借住在我的屋子里有三、四个月的时间。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密切,时常在一起交谈[沙勿略曾把自己青年时期的事,毫无隐瞒地告诉他,实在难得]。我不仅知道,而且亲眼目睹他度的是使徒的生活。——他有这样的习惯,几乎每夜要走出屋子去,而且往往不让我知道。他穿过花园去圣多默宗徒教堂里那个点着圣烛恭敬圣母的角落里。他虽没有告诉我,但我知道他去那里是为了给自己打苦鞭。有一天,我对他说:“方济各神父,您别单独前去,那里会有魔鬼来加害您的!”他听罢便笑了起来。因为他常是带着与他作伴的、睡在他房门外的马拉巴男僮一起去的。但有一天夜间,他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祈祷时,一连好几次呼喊道:“圣母啊,难道您不来帮助我吗?”这呼喊声吵醒了那男僮,那男僮听见有敲门声,但不知道敲的是谁的门。这事延续了好一阵子,待一切静止下来后,方济各神父便去睡了。那一夜,我什么也没有觉察到,可是第二天我发现他没有到教堂里来一起诵念晨经!以前他是每晨都到教堂里跪在圣多默的祭台前参加诵念晨经的。晨经结束后,我便去找他,并问他:“尊敬的神父,您病了吗?”他回答我说:“神父,我感到不舒服。”那时马拉巴男僮在旁,我们便一起离开方济各神父的房间,一出房间,那男僮便把夜里发生的事告诉了我,后来我对方济各神父说:“我已告诉过您,深夜不要去圣多默教堂!”他只对我一笑了之。这次他病了两天,什么情况也没有向我透露过。只是在离开餐桌时,我曾好几次开玩笑似地对他说:“圣母,难道您不来帮助我吗?”他还是对我微笑,只是满脸通红,这说明他已默认了。 以后,我想该是周末的晚餐后吧,他对我毫无隐瞒地说:“尊敬的神父,您可知道我昨夜遇到的情况吗?我去了圣多默的墓园在来去的路上,我听到祭台间里有庄严隆重的诵念晨经的声音,我还分清这是某神父,某神父的诵经声”。他便对我提出了他们的名字,但我感到十分奇怪,因为我并没有听到他所说的那么庄严隆重的诵经声。他又说:“我曾走到教堂边门,门在外面上了锁,紧闭着;我又走到其它几扇门那里,但都在里面上了锁。我惊奇之余,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现代的历史学家对以上奇特的故事是不感兴趣的,他们认为这是那位好心的本堂神父想像出来的,因为对沙勿略的神秘生活,他根本无法提出什么有权威性的证词来。当然那马拉巴男僮听到方济各被鞭打的雨滴般的声音该是真实可信的。值得我们考虑的是,当他在采取行动之前,感到自己束手无策时,一定会受到魔鬼更加严厉的诱惑。魔鬼出现的事,只有在方济各自己谈它时才是有意义的。可是是否真有魔鬼出现的事呢?那对他处在不知该采取什么行动的情况中,就像独自处在埃及的沙漠中一样。这是一对一接受试探的时候;在人与天主之间本没有什么阻隔,唯有魔鬼出来,不让这个行动的人成为一个充满圣神的人。 可是乌云依然笼罩在他的头上,他经过迫切的祈祷仍得不到明确的指示,而且也得不到圣神的安抚。我们只知道,到了 我在内加帕塔小住了数天,海风并不给我提供回科摩林角的机会,我只得去了圣多梅。在那神圣的本堂住院里,我一心祈祷,求我们的主、天主使我心中能感觉到他神圣的旨意,以表示我奉行主旨的决心。我求他不仅给我奉行他旨意的愿望,还求他给我奉行他旨意的力量。仁慈的天主向来是乐意倾听我的祈祷的。我已经感觉到而且已经明白他的旨意就是要我去马六甲地区,因为那里最近有了不少新教友,我为此心中得到了极大的安慰。我将去那里给他们讲解教理。在把圣教会的神圣真理译成当地语言后,我将给他们讲明各端信经和天主十诫。至亲爱的神昆,既然他们自情自愿前来做教友,就该得到我们的帮助…… 既然天主肯让我感觉到去那刚接受基督的马卡萨地方是他神圣的旨意,并使我心中为此充满了喜悦和安定,那么我就希望在这次航行中能从我们的主、天主那里得到大量的恩宠。我已下定决心要完成天主在我心中使我感觉到的神圣旨意,我就认为:我若不奉行他的旨意,就犯了违背天主旨意的罪;这罪今生和来生都得不到饶赦。今年如果没有去马六甲的葡萄牙航船,我也将乘摩尔人和外教人的船前往。我至亲爱的神昆们,我们就是这样信赖我们的主、天主的,因为唯有袖的爱,才能使我安排这次航行,如果今年找不到去那里的航船,哪怕只有一艘小帆船,我仍将满怀信心,连同我对天主的全部希望一起登上那小帆船前去。 在基督内至亲爱的神昆,为了热爱并侍奉我们的主、天主,我求你们在圣祭和祈祷中,不断地记我罪人一念,并把我托付给天主……你们最微末的兄弟谨上。 这封信很能说明方济各的一贯作风:他经受了犹豫不决的痛苦后,一旦蒙受宠照,便豁然开朗,一丝一毫的疑虑也没有了。现在方济各在神秘的祈祷中完全成为另--个人了,既然一切都顺利了,那么什么也不能阻止这个已经充满圣神的人前进了。方济各在此信中说明作出决定的理由,并非因为他确实认清了天主的旨意,而是感觉到了天主的旨意。沙勿略长达数月之久,无所依傍,没有长上的命令可服从;因此他始终无法作出合理的决断。他一直没有处在那种心安理得的状态中;一个人只有感受到作决定是属于主所主宰的超性领域内的事时,才会对天主的旨意有明确的认识。他身边的天使虽然指点他该靠近天主,可是魔鬼前来捣乱,使他迷失方向,找不到进入天主的通道。我们的使徒就在这种情况下,因感觉到孤单而苦闷。后来方济各在内心的感动中加以分辨,终于感觉到了天主的旨意。“感觉到”并不等同于作决定前的理性选择,而是补理性之不足,而推动人作出决定,因此“感觉到”本身已是一种抉择。所以方济各并没有经过选择,而是后来感觉到他的抉择是符合天主旨意的。他在感觉到天主的旨意而作出抉择时,天主所进行的干预与他在大马士革路上,对保禄所进行的特殊干预不同。他不必像对付那还想反抗的保禄那样,用强光来照射他,而是由圣神来指引他,让他看到天主真实的旨意并凸显其重点。在这之前,虽然理性给他提供了许多依据,但仍不足以使他作出决定,如今他在圣神的光照下有了超越。所以他最终作出决定并非是有了新的理由,而是因为他整个的人已起了变化;不仅如此,更是因为他感觉到天主的旨意已完全渗透了他,使他的意志跟天主的旨意结合在一起而准备采取新的行动。 生与死 方济各已决定离开印度,重返马卡萨群岛。事实上,他得听从圣神的指引,去他不曾想去的地方,去冒他没有想冒的险。他的决定无论如何坚决,也必须成为事实才是。此生,他还能与果阿的神父们相见吗?这并不比他当年离开欧洲时知道得更多。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将被带到哪里去,但至少他知道是谁在带领他。 5个月来,他一直在“窥伺去马六甲的机会”,并向四周的人行使基督的爱德。最后经过30天的飘洋渡海,终于在9月底来到了马六甲。但他到了那里,还有待于刮起有利于他再前往马卡萨的风。 秋天的季风该给他带来有关马卡萨群岛的消息了,因为那里一直在催促着派一位司铎前去。方济各在等待之中,就在这座马六甲大城里拼命地工作。那里有大量的传教工作要他去做:布道,教要理,听告解忙个不停。他说:“我要被听告解累垮了,我实在无法满足每个人的要求。”他在翻译那些祈祷经文时,发现自己竟然已梦见那遥远的地方了: 如果天主愿意,一个半月后,我将从这里动身,马卡萨群岛离果阿很远,相距有1000多海里,从那里来的人告诉我,那是一个很有希望劝化许多人进教的地方,因为那里确实没有什么神庙,也没有什么强迫他们去膜拜的偶像;只是他们一见太阳就拜,但其它什么也不拜。另外那里并不是一个常有战争的地方。 他感到自己是孤独的,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到达天主召唤他去的地方。于是他跟往常一样结束了这一封信,不过这次结尾的话另有一番滋味: [……]求我们的主、天主,让我们在灵魂深处感觉到袖的神圣旨意,并赐给我们承行袖旨意的力量而付诸实践。1545后 方济各的确不知该往哪里去。五周后,他写信说: 在我准备动身前往马卡萨时,我会详细地写信给你们的。既然现在从那里传来的消息,并没有像我所想的那样好,我就不去那里了。我将去安波那,因为那里有许多教友,而且发展教务的条件很不错。( 既然季风没有带来马卡萨那里的什么好消息,说明那里并不需要方济各前去。三个半月以来,刮的一直是东风,他只有在马六甲耐心地等待。现在刮起西风来了,把他带往更远的其它岛屿上去的条件已经齐备。于是他顺着风,按圣神的指引去了葡王最远的要塞之地马鲁古,那里显得特别平静国。 上主的计划渐渐显得明确了。他于 离马鲁古60海里外是摩尔人的地方,但好几年以来,那里有许多人皈依基督成了教友。但是给他们付洗的司铎去世后,便没有人照顾他们,而使他们陷入了无知的状态之中。这是摩尔人的地方,因此环境十分险恶:那里的居民阴险、奸诈,往往把毒药投放在食物和饮料之中。这就是为什么没有人去照顾那里教友的原因。至于我,既然见到了摩尔岛上的教友急需接受圣道,有人给他们付洗,使他们的灵魂得救,我就应该牺牲我现世的生命去拯救这些近人的超性生命,为此我决定去摩尔岛。 我们且把此信引述到这里为止。方济各已把要去那里的理由讲明了,这跟他l542年不怕艰险,远涉重洋从里斯本去印度时所说的理由是一致的: 这些为爱耶稣基督之故,该受的苦难,能增强人的力量,且成为受安慰的根源。谁垄受苦中尝到我们的主基督十字架的神味,在我看来,他就获得了神慰;谁远离痛苦,处处躲避痛苦,谁就死亡。当一个人已认识了基督,还有比在生活中只知顺从私意和欲情的那种死亡更可怕的吗!世上再没有比这更难受的折磨了。相反,在每日中死于自己,克制私欲,不寻求自己的利益,而只寻求耶稣基督的人,将获得多大的安慰。(1542年9月20日) 以上精彩的片段,透露了方济各自身的感受,但与此同时,我们也不难看出它多少带点教训人的味道,他在教训他人时,谈到不怕死亡而暂时没有死亡危险的人,该如何在生活中看待自己的生和死。法利塞人以死亡威胁耶稣,耶稣便响亮地宣告说:“麦粒如果不落在土中死了,它还是一粒。”但不多久以后,他便哀求他的父,让它远离那可怕的死亡。方济各在那封写于安波那的信中,继续说: 我此去的目的,只求在灵魂方面帮助那里的教友:我已甘冒一切生命危险。我完全仰望和信赖我们的主、天主。我愿竭尽我的微薄之力,使我的行为符合我们的主、救世主基督的圣训:“谁若愿意救自己的性命,必要丧失性命,但谁若为我的缘故丧失自己性命的,必要获得性命。”虽然这句拉丁话是容易懂的,而且我们在大体上也能领会主的圣训真谛,可是当一个人想付诸实践,下决心为天主丧失性命,投身于危险之中,而真的遇到死亡的危险时,这句拉丁文的意义虽然本身还是清楚的,可是对他来说又变得模糊起来了,因为在那时候他自己也糊涂了。我认为一个人真的面临死亡的危险时,不管他有多大的学问,只有求无穷仁慈的天主惠然使他在此特殊的境遇中,看清祧的旨意;而且一个人就是在这类情况下,方才知道自己肉身方面的能力是多么地微小和脆弱。 “徒弟不能胜过师傅”;因此作徒弟的应以师傅耶稣基督的名义去冒受迫害和死亡的危险,尤其甘心去受耶稣山园祈祷时意志分裂之苦;这种苦正是撒殚对耶稣基督的门徒惯用的伎俩。当一个人战胜撒殚后,不应去回想自己的胜利,也不应对他人提起这胜利,而应对死亡的奥秘加深理解。当一个人在感觉到天主的旨意时,自己的理性原来认为确实可靠而十分清楚的真理,由于自以为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去应付,便变得隐晦起来了。他不愿意死,自以为完成天主的事业少不了他。这时对他讲信德方面的大道理也无济于事。因此方济各说:“一个人就是在这类似的情况下,方才知道自己肉身方面的能力是多么地微小和脆弱。”于是他在信上继续说他作决定时就好像处在旷野里那样孤独。 我的许多朋友和热心关切我的人都对我进行干预,不让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过去,他曾为了素不相识的人,坚决离开巴黎,放弃那里的荣华富贵。劳德利盖说:“那天在沙勿略的寓所内收到一封意想不到的信,信上告诉他,他已当选为教区参议员,在潘普洛纳大教堂内有为他特设的座位。像这样的消息定能扰乱意志不坚定人的心;但沙勿略却鄙视这方面的好处以及其它一切令人羡慕的荣誉!”@现在他所面临的事,并非是拒绝当教区参议员的丰厚收入,而是对今后的传教工作必须作出明智的决定。 他们眼看不能阻止我前往,便向我提供了不少解毒药@。对我来说,我十分感谢他们对我的厚爱和好意,但我不愿意他们徒增我的恐惧,因为我早已把希望寄托在天主身上,而不愿在任何事情上失去对天主的信赖。但我一要记住他们充满爱意流着泪为我提供的种种解毒药方。我恳求他们在祈祷中不断地纪念我,因为祈祷是脱免灾祸的良方,也是世上最有效的良药。 现在我们已接触到了方济各的内心世界。他对天主的信赖是绝对的,丝毫也没有信赖人的成分在内。他在如此昏暗的心灵黑夜之中,一心一意地信赖天主。于是在他的心灵深处出现了纯属于天主的光明和喜乐。他对此已深有体会,他想起了不久前飘洋过海遭遇风暴时所得到的内心的喜乐。这回忆有助于他此刻面对死亡的威胁。 我从科摩林角至马六甲和马鲁古的航程中遭遇了许多危险,既有海上的狂风暴雨,又有敌人的攻击。有一次,我乘的是一艘40吨的航船航行了1海里便不断地触地,如有暗礁,我们的船必触礁无疑,况且两边的水都很浅,不触礁,也必搁浅,船上许多人都哭了。但愿我们的主、天主使我们经历了这次危险后,认识到把希望寄托在我们自己的力量上,或依靠世上的事物是毫无价值可言的;相反,我们只有放弃那些不可靠的希望,不信赖世上任何事物,而只寄希望于万物之主,这才是有价值的。我们为了爱天主甘冒危险,在此危险中,只有天主能使我们坚强起来。如果人们是为了爱而接受种种危险的,那么奉劝他们在遇到危险时,千万不要怀疑,一切受造物都得服从造物主的命令,在濒临死亡时,他们将明确地体会到那一时刻所尝到的安慰,胜过对死亡的恐惧。痛苦消失了,危险过去了,人们无法叙述,砸无法描摹处在危险时的心境,而牢记在心的便是:只要人们始终不懈地侍奉如此良善的上主,无论现在和将来,把希望全寄托在无限仁慈的上主身上,他必会赐给我们侍奉他的力量。 “我们现在所受的痛苦,同将来要在我们身上所显示的荣耀是不能相比的。”沙勿略发现了圣保禄所强调的这个真理。为此我们不能信赖自己,只能信赖天主。因为天主要使人复活,并在使徒们身上完成袖的事业。方济各已深入信赖天主的奥秘之中,而在那奥秘中,生与死相会,死亡在生命前败退,恐惧在喜乐前消亡。我们简直可以说,他已穿越了死亡,到达了生命的奥秘领域,在那里生命是永不会衰老的。 方济各经过了两年不平静的传教工作后,便收敛心神给在罗马的神父们写信。他刚抵达已离开三年之久的科钦城,便详细地叙述了他的航程。他去了马六甲、马鲁古,特别是去了摩尔群岛;摩尔群岛是天主的旨意集中体现的地方,也是天主特别光顾的地方。他在叙述了那些地区所遇到的危险后,便明确地指出: 我给你们说了这些情况,无非想告诉你们在这些岛上充满着神慰。因为所有这些危险、这些痛苦,都是我为了爱天主和侍奉天主的缘故而甘心忍受的。那些岛屿正是天主特地为我预备好的地方,在这短短的几年里,使我在那里看到了广阔的远景,流下了大量充满神慰的热泪。回想起来,我还从未有像在那些岛屿上,能不断地获得如此大的神慰神乐,而在肉体上受到的痛苦又那么少!在那期间,我时常在四周尽是敌人和假朋友的岛屿上巡视,经过了给人治病缺医少药的地方,那里简直可以说,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使人保存生命的有效办法。为此,与其称那里为摩尔群岛,还不如称之为信赖天主的群岛。( 因此,这个把自己交付给上主的人,不愿用像牛黄一类的药给人治病,唯恐引起不良的反应,反而给上主增添麻烦。但他却因此得到了天主奇妙的赏报。方济各彻底信赖天主的事迹,给许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德夸德罗斯神父谈到他那时的情况时说:“他在马鲁古时,毫无世人帮助,却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安慰”。 他经过了死亡的危险之后,时时迸射出顽强的生命力。他曾在去马六甲的途中遇到了风暴,但天主安慰了他,如今在从马六甲回到印度的途中依然如此。就在其他人丧魂落魄的时候,他似乎特别作好了准备以迎接天主的垂顾: 我们从马六甲到印度的航程中,遇到了许多危险,遭受了三天三夜的巨大风暴,而在那时许多乘客虽然身体十分强壮,但已觉得死亡临头。他们都发誓:如果这次天主把他们从危险中拯救出来,今后再不飘洋渡海了。为了救命,我们把能扔的东西都扔掉了。 接着方济各陈述自己在那巨大的风暴中,如何体验到了耶稣会的神父以及整个圣教会内的神父都出现在他面前,都在帮助他。最后他说: 我把我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我们的主、救世主耶稣基督苦难圣死的功勋上,藉着他的神佑,我在这狂风巨浪中获得了安慰,这安慰比我在风暴中获救后的安慰更大。像我这样一个大罪人,在如此巨大的危险宁,竟能流出安慰和喜乐的热泪。每当想起此事,我总觉得十分羞愧,不当受此洪恩!因此我恳求我们的主、天主,既然在这次巨大的风浪中拯救了我,那么就让我去接受同样巨大,或更巨大的风暴,好让我为侍奉天主作出更大的贡献。 “当我软弱的时候,正是我刚强的时候!”沙勿略心中已深刻领会了“十字架的‘愚蠢’之道”,他之所以大胆而绝对地信赖天主,原因就在于此。 方济各在远航摩鹿加之前,一直生活在亲如一家人的修会团体里。现在他在服从圣愿中再也找不到什么凭借了。再也没有为人想得十分周到,使人毫无自主自决余地的命令了。真正的使徒在一定的时候,必须放弃这块牢靠的、只知服从上级命令的基地,而完全倾听天主圣神的信息;其实没有圣神的信息,也就没有真正的服从。 . 这里所谈的,绝不是要人随从自己的梦想,胡乱行事,而是要人不依靠任何人的帮助,而努力调整自己的行动,使之与天主的行动保持一致。这是方济各·沙勿略一生的转折点。从此他便进入了极其神秘的生活之中。他所进入的灵修境域,若借用圣十字若望的话来形容,便是进入了使徒所经历的神秘的黑夜之中。除了他在祈祷中独有的感受外,他在这神秘的黑夜中感受到的无论是平静的还是激烈的,都只能使他陷于困境。一开始他得承认自己的理性已无判断的能力:天主最大的光荣何在?在印度还是在西里伯斯岛?而在这时心灵的黑夜中升起了一道灵光,他感觉到了上主的旨意,作出了决定,而他的决定就像天主的旨意那样不可动摇。接着,人的意志在死亡的威胁前变得软弱无能,可是他就在这心灵的黑夜中,因感受到上主和整个圣教会的临在而心花怒放。于是在这幽深的黑夜或心灵的风暴中,亮起了一道光,这纯然是复活的、永生的耶稣所发射出来的光。 方济各·沙勿略重演了耶稣公开生活中最后阶段的历程。当耶稣带领他的门徒走向十字架时,为预示袖的胜利便在他们面前显露圣容,大放光明。如果那时耶稣不树立起他坚定而光辉的形象,不在大博尔山显示袖的荣耀,就不可能上耶路撒冷去受难。显圣容的并非另有其人,而仍是这个耶稣,只是当时变了容貌而已,因此这并非是一个人理性失去了作用后,又有了新的思考能力,也不是在混乱不安中,有了什么新发现,而只是在新的光照下,对事物有了新的认识。于是世上一切无用的推理只得让位于自明真理;威胁人的死亡,也只得在基督的生命前退缩。 这个前进的节奏,基本上一直要延续到我们的这位使徒逝世之日为止。到那时逾越节的光芒将代替显圣容时的光芒,而照耀万世万代永无休止。 |
沙勿略第二次领受重大的传教使命,与第一次一样忧喜交加。方济各刚回到印度才一周,就把自己赴日本的计划通知了依纳爵、劳德利盖和葡王。他在第一封信和以后的信中所陈述的理由并不完全一致。性急的读者可能因此得出错误的判断,认为他对印度的传教事业已灰心丧志,或者认为他对日本的憧憬纯属世人的臆想。其实那时的情况是很复杂的。当然这次方济各已不像他三年前离开印度本土时那样犹豫不决;他对那时的种种情况已有了较清晰的认识,因此他决定去日本,定有他不寻常的理由。 准备工作 我至今尚未决定是否明年亲自赴日本,还是另派一位会士前去,或在我之前,派两位会士先去。但我一定会亲自前去,或派别人前去。就目前情况而言,我一心想去。我求天主明示,怎样能更适合他的旨意。( 圣方济各仍跟往常一样,审时度势作出明智的决定:他要在巡视印度的教务后,于4月份才能作出亲自赴日本的最后决定。而他觉得上主要日本领受福音是无可置疑的事。那么他是从哪里获得上主的这个指示的:方济各就在那天写给欧洲神父们的信中,道出了其中的原委。原来就在他准备从摩鹿加回去,在马六甲等候去印度的航船时,有一个日本人上了岸。这个日本人因失手杀了人恐惧不安,在葡商的建议下,他来到颇有名声的方济各神父那里,因而得到了指点和安慰。在这之前,对方济各神父而言,日本就像勃固和丹吉库等地一样陌生。现在日本已活现在他的心头,而且那里的人正要求领洗入教呢。方济各就跟往常一样,因这事而十分兴奋。 如果所有的人都像弥次郎那样,那么我认为居住在这块我新发现的土地上的人都是渴慕真道的人。 方济各嘱咐他的那位经商的葡萄牙朋友编写《日本回忆录》,并说: 从日本回来的葡商都对我说,我若赴日本,我将为天主的事业作出极大的贡献,远胜在印度外邦人中间所作的贡献,因为日本人都是通情达理的人。 方济各对日本有了这样的认识,再与印度的情况一对照,心里自然就倾向于日本了;他一心想在日本找见在印度没有遇见过的杰出人才。他在信中这样说: 我在心灵深处已感觉到,在两年之内,不是我自己,便是别的会士将去日本。 然而去日本的航程十分危险,不仅有大风暴,而且还有中国海盗在那一带的海面上横行,从事抢劫。有许多去日本的船都因此而覆没!所以……要为那些去日本的人恳求我们的主、天主,因为不知有多少人是经过那海面而丧生的。(1548年1月20日) 方济各主意已定,但身为耶稣会会长的他先应巡视印度的传教区。于是他从渔港的海岸出发,在马纳巴召集了三位耶稣会会士和几位在俗司铎,在十天内给他们一一分配好工作;随即去了果阿,在那里视察了学院的情况,并拜谒了新总督。一年后,他已能下结论说自己已没有必要留驻在印度了,于是他写信给劳德利盖说: 我已决定于4月份偕同一位名叫科姆·德·托雷斯的神父去日本。在我看来,我们的圣教可以在那里广扬,而我在这里的工作不多,因为今年来了不少神父,尤其想到您也将来印度,而且即使您不来,也会有其它的神父来的。( 躲避葡萄牙人 方济各既是耶稣会会长,便竭尽所能地纠正传教事业中所发生的偏差,同时又深知自己在印度所行使的特权也是临时的。说到底,他在传教事业上的主要障碍来自于葡萄牙人,而且这障碍,也是他没有能力去排除的。甚至方济各还这样说:就是因为这来自于葡萄牙人的障碍,他不得不离开那里。但他动身前往日本的事,还得在一年后,他巡视了印度境内的教务后才能实现。方济各写给葡王的书信,就很能说明他当时心中所起的变化。他从摩鹿加回来时,心中还充满着希望:希望葡王驻印总督能认真负起传播基督福音的责任,使锡兰岛和印度全境都皈依基督。但一年之后,对此他已不抱任何希望,甚至连改变葡王朝积弊的勇气也消失了。方济各在写给葡王的书信中,充分显露出他作为使徒的旷达自由的心胸;我们在了解当时宗教权力与政治权力能互相沟通的情况下,阅读这些书信,定能获益匪浅。沙勿略和葡王当时就充当了沟通这两种权力的角色,因为葡王曾接受了教宗的谕旨,要在他所征服的土地上协助教会进行福传工作,而具有先知身份的方济各就应站在葡王面前,向他指明当君王的应尽之责。现在葡王既然没有尽到他的责任,他就要像厄里亚先知那样,离开不忠于上主的地方了。 所以方济各从摩鹿加回来后,没有几天就写信给葡王: 国王陛下,有关马六甲与马鲁古的救灵事业,亦即我们的主、天主在那里受侍奉的情况,您将从我写给耶稣会神父的信件中得到详细的报告。因为那些信件也是对陛下的汇报,因为陛下对耶稣会眷爱有加,洵为全体会士的保护人。重整的奥斯定会和方济各会的会士们为了一项传教救灵的计划将返回欧洲,他们会向陛下提到有关印度教友的神益问题…… 我常询问自己是否该写信给陛下,以说明我内心的感受:即陛下现在应不失时机地广扬圣教。我现在所以写信给陛下,因为一方面我觉得为侍奉天主起见,有必要向陛下报告实情;另一方面我觉得给陛下写信大可不必顾虑。现在,我若不汇报实情,我的良心就会感到不安,因为天主让我知道那里的实情是不会没有道理的。在我看来,我只有上书于陛下,向陛下表明我内心深处所感受到的痛苦,因为其它人是不会把我所知的情况向陛下奏明的。然而,来日当陛下出现在天主的审判台前时,很可能会因我写给您的书信而受审,因为到那时陛下已不能以不知实情而原谅自己了! 恳请陛下相信:我每念及此,心中万分痛苦! 因为我的愿望是:只求在此鞠躬尽瘁地工作,死而后已,以帮助陛下消除良心上的责任,并报答陛下对耶稣会的厚爱。为此,每当我想该写信给陛下时,便陷于极大的矛盾之中。我经再三考虑,最后为获得良心上的自由,便决定将我在此所有的感受,以及在此的亲身经历,无论是印度的,马六甲的,还是马鲁古的都向陛下奏明。 陛下圣明,应知这里跟其它地方一样,有人在神圣的事业上互相嫉妒,以致疏忽了应为天主尽心尽力地服务,作出巨大的贡献。此人说:“这事应由我来做!”那人说:“不!这是我要做的事!”另有人说:“既然这事不由我来做,我也不喜欢你们去做!”。更有人说:“吃苦的是我,得到赏报和好处的倒是别人!”他们就是这样争吵不休:有的写信上告,有的玩弄阴谋,无不为私利谋算,以致浪费了大好光阴,失去了侍奉天主,作贡献的良机。 由于同样的理由,他们也往往忽视了许多可以为陛下服务,增加陛下荣誉的至关紧要的事。 要使这里有大批的人皈依圣教,并保证教友获得颇为有效的保护,使任何人不敢侵犯他们,剥削他们的财产,在我看来,只有一个补救的办法,便是陛下为了广扬圣教,对现任总督,或将从欧洲派来的总督,不拘他是谁,向他宣布:陛下并不亲信在此传教的任何一个修会会士,其中一定要提出耶稣会,因为我们也在其内;并宣布,陛下除把此地的传教事业信托于天主外,只信赖总督一人,以此减轻陛下因总督们的过错,只有极少数人奉教,在良心上所受到的沉重的压力。在任的总督应及时向陛下报告当地教友的情况,以及在劝化外邦人的工作上采取了何种有利的措施。陛下应要求总督的汇报信实可靠,不可花言巧语、弄虚作假,他若倒行逆施,虚报情况,不致力于传教事业,陛下应在他掌权时,在给各地总督的谕告中,郑重声明,凡有那样行为的总督,罪责难逃,必受严惩,并将被召回葡国,没收其全部财产,而用之于教会的慈善事业。除此以外,他还将受到长期的监禁。这样就能杜绝他们文过饰非的幻想,至于他们推卸归化者寥寥无几的罪责所诉说的任何理由,都是不可信的。我在此倾诉我所知的情况于陛下,并无增添陛下忧苦之意,也不是有意在陛下前重提我过去和现在一直无法解除的痛苦。 如果总督因深信陛下所言不虚、所言必践而不敢怠慢,则锡兰岛必将在一年内成为信奉基督之地,而科摩林角和其它地方也会紧随其后⑦。陛下若不指望圣教广场教友日益增多,而仍给总督丰厚的俸禄,总督们就会不怕因此而失去地位受到惩罚。陛下要使整个印度信奉基督,只要严惩一个失职的总督就行! 但由于我对那样的好事已不抱任何希望,我几乎要后悔向陛下奏报实情了。陛下,我自问:王上若不按他人的劝告去做,当他该去天主前算帐时,天主是否要追究他的责任?我也自问,如果王上没有必要相信我信上的话,陛下肯原谅我多事吗?然而我确信陛下是圣明的,即使我不写信谈论总督们的情况,保持沉默,陛下也能体察下情的,这样似乎也能保持我良心上的平安,尽到我灵魂上的应尽之责。 陛下,至于我自已是否会去日本目前尚未完全决定;但我想我会去的,因为我已不相信我在印度能在广扬圣教和保存教友信德方面获得真实可靠的保护。 方济各在信上向葡王作了一些请求后,便在结束此信时这样说: 我在结束此信时,恳求我们的主、天主使陛下在临终时能在灵魂深处感觉到因行善而获得喜乐,从而在世时努力行善。 陛下无用的臣仆方济各 沙勿略写此信时难道真的已陷入幻想中了吗?他真的认为只要总督认真管理,整个印度就能归化信奉圣教了吗?看来他只是想总督能善尽厥职,以免在传教事业上带来严重的危机而已。因为就在一年之后,他竞与一位曾是杰出军人的总督若望·卡斯特罗交上了朋友。他改变了以上的论调说,坏事不该由总督一人来负责,而应由许多当官的人来负责,因为他们只知为自己捞好处。他们的罪恶多不胜数,令方济各大失所望,而葡王的命令在此也已无人服从。为此他又上书于葡王: 我不必向陛下细述这里的新教友所遭受的蔑视和虐待,因为赴欧洲的弗雷·若望神父将会如实地向陛下汇报的。陛下应答谢他在印度地方为侍奉天主,为减轻陛下良心上的谴责所作的大量工作。因为弗雷·若望神父在印度肉体上受的痛苦又多又厉害,而且一直不断,但他肉体上所受的痛苦若与他精神上所受的痛苦相比,就算不了什么了。因为他见到葡萄牙的长官和行政人员对新皈依的教友十分苛刻,而他们本该是帮助他们的。这精神上的痛苦实在是难以容忍的。当我们见到在传教救灵事业上吃尽千辛万苦才取得的成果毁在他们手里时,无异于受到了致命之苦。 我们已确悉锡兰王将向陛下进贡许多礼物,以报答陛下的恩待。但愿陛下能确知,在锡兰最大的敌人,便是陛下在这里的化身:地方长官。他因受陛下的宠爱和庇护,便有恃无恐,作恶多端,这实在是我难以向陛下奏明的事实。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陛下对该长官的宠爱,胜过在锡兰传教的修会会士。总之经验告诉我,当陛下在印度传扬圣教方面显得无能为力时,正是他们为陛下收刮和占有印度现世财物而大显其能之时! 恳请陛下原谅我如此耿直地向您进言,这实在是出于我真心诚意爱护陛下之故,因为我明白,在死亡来临之时,在天主的审判台前,无论有多大权力的人,什么事情都隐瞒不了。陛下,由于我洞悉这里的一切情况,对我来说,已对在这里执行陛下命令、利用陛下恩赐,有责任保护教友的长官,不抱什么希望了。为此,我想离开这里去日本,不让自己在此再浪费时间了,只可惜我在此浪费的时间已够多了! 方济各向葡王汇报了一些情况后,便结束此信说: 愿我们的主使陛下于灵魂深处感觉到他的旨意!并愿他给陛下彻底奉行主旨的恩宠,因而在临终时刻能高兴地在天主台前结算一生的功过。这一时刻的来临比陛下所想的要快,为此陛下该时刻作好准备,因为世上的王国和王权都是要过去和结束的。就陛下而言,在临终时将见到自己一无所有,既无王国,也无王权地将进入另一个王国,并将前所未有地受到上主的统治。但愿天主不让陛下被逐在天堂之外。 方济各 沙勿略叫喊道:“我将逃往日本!”我们的这位先知离开所在的地方,就像当初圣保禄在犹太人的会堂内,试图带领他的犹太同胞信奉基督而遭失败后,离开故土一样。方济各对葡人失望了,他叫喊道:“我要去异教徒那里!” 他在写给会祖依纳爵的信中,说出了他去日本的另一层理由:印度的传教事业暂时已不能有新的发展了,因为当地神职界须补充新的人员。 最尊敬的会祖,根据我在此地的经验,现在不宜考虑在当地的印度人中吸收新的会士。我们在这里生存多久,我们的圣教也就会在这里生存多久。我们除了已在这里的会士外,便只有从您那里将派来的会士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这里的人成了教友后,反而受到许多迫害;他们所受的迫害,真是一言难尽!由于我不知道这封信将会落在谁的手里,我就不在这里细述了。 就目前而论,当务之急应保护好这些已奉教的教友。但是,如果当地不信教的人若能受到葡萄牙人很好的保护,他们定将大批前来奉教,可是这些不信教的人所见到的却是教友们受到了虐待和迫害;而这便成了他们不愿奉教的理由。 由于上述的以及其它难以细述的理由,以及我对中国附近的岛国日本所获得的大量信息,即居住在那岛国的人都是异教徒,但那里并没有摩尔人和犹太人;他们都很好奇,一心想认识天主,并了解大自然的各种事物,于是我就很想去那岛国,并已作出了决定。因为我认为我们的耶稣会会士就在这一生这一世能在那里获得成果,并在当地居民的协助下,把此成果世代相传下去。( 渴望殉道 “逃往日本!”这是沙勿略向葡王发出的呼喊;然而这也正是在印度的人对沙勿略发出的指控。所以这声呼喊,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意义。在指控他的那些人的眼里,方济各对印度传教事业的支持,显然没有达到他应有的力度,因为他显得软弱无力,胆小怕事,而且喜欢冒险,并好高鹜远……耶稣会会士的会长竟是一个到处奔走的行脚僧!兰奇洛托对方济各的要求很严,而且其它人也跟他一样。因此果阿学院的总管科斯默·阿内斯写信给葡王说: 方济各神父因其崇高的德行及其优秀的才能,无论现在和将来留在这里都是件好事。他已去了马鲁古那边,但我们尚未收到他的来信。据说那地方的条件很好,他可以在那里作出很大的贡献。今年他该回来对我们陈述他在那里所做的事。然而这里每天有许多可以为天主服务的机会,需要方济各神父那样的人才来利用。由于他不在,这里就有许多事积压起来得不到解决!主教是一位很有德行的好好神长;但这里的情况复杂,他采取的行动常显得缓慢而疲软;可是话又得说回来,换了别人也只能做到这样,因为这里的总督俨然以君王自居;他们在此并不安分守已,而是一心想作威作福行使君王的权力,所以主教不敢对总督们说什么他们不爱听的话。佩德罗(Pedro)代理主教在位时,竭力奉承总督,从来不想违抗总督的意思,据说,他感到与总督相处得很好,因此他在总督前为本土教友办了不少事,而且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他已尽力而为了;但前任代理主教米格尔·瓦斯如果还在世的话,他一定会做得更好。 为了满足原住民的要求,并给信德学院派一位神长来,看来陛下亟须给这里的耶稣会会院提供一位既具有权威,又富有学问的人来,因为这样的人既能在学院内讲道,又能负责治理耶稣会会院和管理好在外工作的耶稣会神父们,并能与总督处理好这里的异教徒归奉圣教之事。在来印的耶稣会会士中,能符合这方面要求的人,除了方济各神父外,再无他人了。所以来印的耶稣会会士虽忙碌,却劳而无功;有时由于他们举措失当,反而给人造成不快。这并非说他们做了什么不公正的事,而是做了些不合时宜的事。例如他们在总督那里,或在陛下手下的某位地方长官和官员前,提出了一些不合适的要求。虽然他们的生活是无可指摘的,人人都充满着救灵的神火,可是由于他们中缺乏一个有领导能力的神长,他们所怀有的救灵神火也容易造成危害。据说,他们插手某事务,结果有关方面不予受理。当然他们犯这样的错误,不能归咎于当地居民,因为耶稣会神父需要以明智和谨慎对待的并非当地居民,而是这里的葡萄牙入。干扰如此美好的传教事业的,就是这些葡萄牙人,他们头脑里有他们自己急于要实施的计划。所以也就是这些葡萄牙人促使那些耶稣会士从科摩林角来到果阿,为这事或那事寻找总督和地方长官。由此可见,他们亟须有一个有资格的会长神父来带领他们。( 如果说,果阿学院的总管写给葡王的信,真是在方济各回到果阿之前两个月写的,那么在这段时间内,他很可能已多次把这情况说给有关人士听了。可是现在方济各表示要离开印度去日本了!这时他真的让阿内斯总管颇为赏识的安多尼·戈梅斯当上了果阿学院的神长,可是戈梅斯完全缺乏方济各所要求的清醒的头脑,至于方济各此次出走的原因究竟何在?方济各会的监会司铎曾写信给葡王说: 方济各神父在此为侍奉我们的主、天主出了大力。陛下定能相信他是照亮整个印度和东方的火炬……现在他起程前往日本了。我不知道他的眼光是否正确。他在果阿作出了很大贡献,为天主服务成绩卓著。陛下,应通知西满神父,命令他从日本回来,留在果阿及科摩林角一带,因为印度地方少不了他!这里的主教也可在教义和咨询方面,从方济各神父那里得到很大的鼓励。( 因此,我们不难看出,圣方济各·沙勿略在去日本时,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人们认为他留在印度是必要的;这样他离开印度留给人们的是什么印象,也就可想而知了。但天主却召唤他去日本。这时人们就像劝阻他去那骇人的摩尔岛那样,用做事要慎重的理由来阻止他去日本,告诉他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去冒这样大的生命危险。方济各在信中曾表示他对日本的憧憬,其中就隐含着他所以要去日本的理由,即渴望去那里殉道。他对自己的行动曾作过充分的考虑,既从天主方面考虑,也从其它方面考虑。既然他以前在苏门答腊北面海洋上遇到可怕的风暴时,曾受到过天主所赐予他的神慰,如今怎能不被别人看来有风险而并不确定的事所吸引呢?他虽不是为冒此风险而去日本的,但他已从中预先尝到了那样的神慰。他写信给劳德利盖这样说: 我所有的忠实的朋友,见我作此遥远而危险的航行,无不大惊失色。而我也因见到他们如此缺少信德而感到惊讶,因为我们的主、天主有权威、有能力平息在中国和日本海上,据说是世人所能见到的最厉害的风暴@。我们的主、天主有权威、有能力制止使许多船沉没的狂风暴雨和暗礁浅滩;他也有权威和能力降服海上的强盗,据说他们人数众多,无所畏惧,而且极其残忍,常把抓住的人致于死地;他们还特别仇视葡萄牙人,千方百计地要杀害他们。 然而由于我们的主、天主能制服这些海盗,所以我除天主外,什么也不怕。因为我若在侍奉天主时怠惰无用,不能在不认识耶稣基督的人中,有力地宣扬耶稣基督的圣名,那么天主就会惩罚我的。朋友们对我所说的其它可怕的事,以及一切危险和艰难困苦,我都不把它们当回事。我心中所怕的只有天主,而况世事世物的可怕总不能超出天主所允许的范围。( 方济各这次去日本并没有像去摩尔岛时那样,有过什么犹豫,甚至还进一步表示愿意去那里殉道呢。次日,他又写信告诉劳德利盖,他不知派往摩鹿加去的传教士命运如何,或许已遭杀害。于是他回忆起在这之前,曾在那里生活过两年的这个可怕的地方。他曾把那里称之为信赖天主的岛屿,他说: 现在该把那里称之为殉道的岛屿。因此凡愿意为基督而牺牲的会士,在那里大有希望舍生而获得永乐,因为他们已进入了殉道的苗圃,在那里为主致命的愿望都能实现。 方济各已深悟十字架的“愚昧”之道,并希望他人也能与他一样拳拳服膺此道。他写信给依纳爵,要求他在自己可能殉道的那一年内,每月有位耶稣会神父在罗马蒙托利奥的堂内为自己献祭。当初伯多禄就是在那地方被倒钉在十字架上为主殉道的;他为此感到无比喜悦@。他感到已与这位为主殉道的宗徒之长融合在一起了。于是他把自己心中的神乐与人分享说: 从果阿到日本可能有300海里,可是我实在无法形容这次远航给我心中带来的极大的快乐,因为我将在海上遇到许多死亡的危险:如狂风巨浪、暗礁浅滩,以及许多海盗,为此四艘船中若有两艘幸免于难,就算是幸运的了。对我来说,我是不会不去日本的,因为在我灵魂深处,已有这样的感觉。即使我遇到一生从未见过的极大的凶险,我也一定会平安无事,因为我对我们的主、天主抱有极大的希望:我们的圣教必将在那地方传扬开来。( 陛下,我已获得许多消息,并从那些诚实可靠,曾在日本居住过的人那里收集了不少信息,认为可以在日本传扬圣教。既然去日本可以为我们的主、天主出更大的力,我就恳求他赐给我这个极大的恩宠,让我在灵魂深处感觉到这是袖神圣的旨意,并给我彻底奉行袖旨意的力量。愿至尊天主使我在心灵深处感觉到我应当去日本侍奉他。因此,我就从印度启程前往那里,以完成我主、天主使我感觉到的有关这方面的使命。( 看来方济各的心灵已乌云全消,一片晴朗。他对葡人的怨气消散了,一心所想的只是那一片已成熟待割的庄稼。 马六甲的葡人长官很愿意给他提供一般葡人的商船,可是葡人为了经商起见,先要去上川岛过冬。由于方济各已急不可待,便登上了一艘中国人的大帆船,此船取名很不吉利,叫作海盗号船。使徒方济各既然已打定主意要去日本,对此也就毫不介意。他就在圣若翰瞻礼日起程。而l2年前,他也就是在那一日晋铎的。 迎接战斗 然而就在方济各启程之前的信件中,透露了他心中又有了新的情况。不久前面对死亡,他的心灵还镇定自若,此刻忽觉得危险已迫在眉睫。他的心灵显得十分灵敏,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警觉。可是我们觉得毫无危险的迹象,因为所有的消息,都没有预示什么灾难。看来这只是方济各想象出来的危险。因为他已不再想留在马六甲有许多工作要做,也不再想在不久的将来可把圣教传遍有着许多朋友的马六甲。他的想象已无所依据,随意飘荡,因为对他来说即将来临的情况,好比他处在深夜中只见漆黑一团。 我们确切知道,他临行时突生疑虑是反常的,这是他初次与魔鬼搏斗。他在动身前夕,写信给欧洲的神父们说: 在收到有关日本方面的消息后,我思考良久,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去那里。( 方济各在心中又有什么犹豫呢?上次,他在1549年1月份时,在写给罗马的神父们的信中,已告诉他们决定在4月份起程。难道他已忘记了自己的决定,还是他在回想时,觉得自己自1548年1月以来对他动身的日期一直没有肯定下来?再说信上所说的有关日本方面的消息,从语境看,应指他在马六甲新收到的消息。可是方济各又怎能对已作好充分准备的去日本的航程产生疑问呢?这实在是个谜!或许这只是心理上的反弹,是他心中最后一次意识到的诱惑,很可能在这之前因忙于其它事情,没有觉察到它吧!总之,不管方济各有这种感觉的确切日期是在什么时候,他仍像在去摩鹿加之前一样,在决定采取行动时,总是要思考一番的。因此他说了下面那样的话: 然而,自从天主愿意我在心灵深处感觉到他要我去日本侍奉他以来,我认为,我若不把赴日本当回事郑重考虑,那么我还不如不信奉天主的日本人。 想不到直至那时,方济各还在说那样的话,可是现在倒从他所说的话中透露了新的消息: 我们的仇敌魔鬼千方百计要阻止我的航行。我知道魔鬼为什么怕我去日本。 方济各对魔鬼的真面目已有了清楚的认识,也许他在梅利阿普的圣多梅时,已在深夜里见过魔鬼。《神操》中的“两旗对立”,在他心目中已不是一般的跟世上有形的敌人作战。现在他要亲自上阵的是一场从未领教过的恶战。正因为他有了这种捉摸不定的恐惧心理,才使他有了许多想法,而让魔鬼钻了空子施展其伎俩。但是魔鬼并没有因此而得逞,他还得跟方济各展开激烈的斗争,因为方济各随即呼求了他唯一的保护者,上主的助佑。不错,他信上的话有些东拉西扯,可是在其字里行间,难道就真的找不出能贯串他心理演变的主线吗?他曾说: 我们只有完全依靠做弥撒了。 他可能在无意中透露:保证他战胜魔鬼的力量完全来自基督的圣祭。接着他向人表明,只要天主愿意,明年他将写长信报告他在日本的情况,并重提他的行动计划。可见他又恢复了信心,一心一意信赖我们的主、天主。 [85。9]据说,就在王宫边上有一大学院,我们充满信心,仁慈的主、天主将使我们战胜敌人。我们不怕去见这个国家内有学问的人。因为不认识耶稣基督的人最终能知道些什么呢?一心光荣天主、教人认识耶稣基督、拯救人灵的人,虽处身在异教徒和魔鬼之中,但他有什么可害怕的呢?因为野蛮人也好,风暴也好,甚至魔鬼也好,不也都是在天主许可的范围内兴妖作怪吗? [85,10]我们唯一害怕和恐惧的是得罪我们的主、天主。因此我们若能小心谨慎不敢得罪天主,这对我们的仇敌来说,我们已取得了一定的胜利。天主既然赐给每个人足够的恩宠,使人不犯罪,侍奉袖,那么我们就求至尊无对的天主赐给我们这样的恩宠吧。既然一个人行善或作恶,全在于善用还是妄用辛也的恩宠,那么我们就以极大的信心依赖我们的主、基督的净配,我们的慈母圣教会的功劳,而特别依赖全体耶稣会会士和那些热爱耶稣会的人所立的功劳,使我们最终能善用我们的主、天主所赐给我们的恩宠。[85,11]一想起我们的主、天主知道我们去日本的意向、愿望和目的,我们就颇感安慰。既然我们这次航行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按天主肖像所造的世人都能认识造物主、光荣造物主,并让慈母圣教会的疆域拓展得远远地。那么我们就因此而充满信心,相信此事必将成功。 有两件事有助于我们破除魔鬼在我们进行的事业上所树立的许多障碍。首先我们知道天主洞察我们的意向;其次,我们知道一切受造物都得服从天主的旨意,即使不服从天主的魔鬼,想害约伯时,也要求得天主的允许。 [85。12]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在那地方会有无数的艰难和危险。这次航海去日本是十分危险的,会多次遇到狂风巨浪,会有不少暗礁浅滩和不少海盗,特别是那台风, 因为从同一港口出发的三艘船,其中能有两艘平安抵达那里,就算极大地成功了! 除了上述的那些困难外,尚有他心中所遇到的疑难,而这疑难应是在果阿时引发的,可是由于他现在正处在孤独之中,这疑难也就更凸显出来了,成为反对他赴日本最强有力的理由。 [85,13]我时常对自己说,我们耶稣会里的那些博学士若到这里来,谈论这次航海中的危险,必将感到那困难确实不少,而在他们看来去海上冒这样明显的危险,就是在试探天主,因为在那海上已有这么多的船沉没了。 那些理论家对方济各所作出的去日本的决定,若要判定其中究竟有多少不明智的成分在内,是颇为困难的,因为这是有关圣神的事!因此方济各一旦排除了这有害的想法,便感到十分轻松愉快: 然而在这一点上,我经反思后,觉得这并没有什么要紧,因为我信赖的是我们的主、天主,而我们耶稣会里那些博学士的学问知识也应服从于居住在他们心中的天主圣神。否则的话,他们必将在这事上产生疑难,而且疑难很多! 让那些博学士去聆听圣神的指示吧!方济各则将去寻找他真正的盟友、会祖依纳爵: 在我的眼前和心头几乎一直出现我过去从有福的会祖依纳爵那里所听到的那句话,他说:凡愿归属于我们耶稣会的人,应下许多功夫战胜自已,并抛弃能阻止他们相信天主、仰望天主、依赖天主的一切恐惧。他们必须用尽各种方法做到这一点;虽说望德和信赖天主是天主的恩赐,而天主时常把这恩赐赏给他所喜爱的人,可是天主总会把这恩宠赐给用尽各种必要的方法,努力克胜自己的人。 方济各觉得有必要在此指出他当时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期望遥远的死亡与甘冒迫在眉睫的死亡,两者之间有着多大的差别啊!当时他心中感受到临终之苦,这不由使人想起这位使徒在启程去摩尔岛写信时的心情。。 [85、14]一个人一方面信赖天主,一方面自己采用一切必要的手段和一个人单纯地信赖天主,为了进一步效法基督,甘愿放弃一切自己能有的必要手段,这两者之间有着巨大的区别。有些人不处在死亡的危险中,他们相信天主、仰望天主、依赖天主,另有些人为了真心诚意地爱天主、侍奉天主,投入到相当明显的死亡的危险之中,而他们如果愿意,是可以避免这种危险的,因为冒不冒那样的危险,他们完全是自由的。所以在这两种人之间,同样有着巨大的区别,在我看来,凡一心侍奉天主,并无其它用意和目的的人,由于他们继续不断地生活在死亡的危险之中,不久之后就会轻视自己现世的生命,而甘愿舍身殉道为能永远在天上,同天主生活在一起,而掌管一切。因为现世的生活并不是“生”,而是不断地“死”和“流放”,使我们远离受造的目的,享受不到天主的光荣。 此刻,方济各已把各种深刻的思想融合在一起了。当他体验到自己的生命逾越了死亡之后,心中的困惑便完全解除了。他内心长期的争辩,决不像他向欧洲的神昆们所陈述的那样简单。这是他默祷和内心斗争的回声。现在方济各完全真实地感觉到天主的旨意已深入到他的心中,从此他的意志与天主的圣意完全符合一致;他只要排斥想象力和感情的骚动,把自己的一切行为深深地、牢固地建立在上主、天主身上就是了。 同魔鬼决斗 方济各不只在两个世界和两种文明中进行战斗,而且也不只置身在一个敌对的世界中。他的战斗已深入到了他的内心世界。他要披戴天主的甲胄来抵抗魔鬼的阴谋诡计:因为他要攻打的不是有血有肉的敌人,而是攻打那“掌权者”和“统治者”,那黑暗世界的主子和宇宙间的邪神@。这个世界的巨擘魔鬼,或多或少,会以其奇谈怪论暴露其真面目。方济各已识破其阴谋而战胜了它,至少他已战胜于一时。 方济各现在已在那艘海盗号的中国帆船上了。那帆船的船尾神龛内供奉着一尊神像,船主对那神像焚香顶礼,把命运全托付给这尊神像。将近两个月时间他被迫处在魔鬼的氛围之中,发现自己在受魔鬼的摆布。不仅如此,魔鬼还亲自来威胁他,并扬言报复他的时间快到了,这可不是那个善良的圣多梅地方的本堂神父所作的报导,而是沙勿略自己的陈述。我们在讨论方济各同魔鬼决斗之事是否真实可信之前,且听他自己是怎样说的。 方济各于5个月以后,给果阿的年轻会士叙述了他航海至日本的经过;当时那些年轻的会士正处在那位有名的戈梅斯院长的控制之下。沙勿略认为自己刚经历过的那场不寻常的风险是颇具典型意义的。他从自己所经历的战斗和年轻会士该经受的考验之间,看出了其中的连贯性:一个人只有经过长期的磨炼后,才能把自己的信赖深深地扎根在天主身上。使徒方济各在深刻地体会到耶稣基督同仇敌魔鬼之间的斗争后,便指导他的弟子们该如何同魔鬼决斗。在他给他们作灵修指导的那封信中,字里行间充满着像海上风暴那样沸腾翻滚的思想和强烈的冲击;他把外在的凶险和内心, 的斗争、海上的奇迹和灵修的教诲都交糅在一起。奥秘的本质不外乎是深刻的见解。他把事实和道理,把始末和过程看成是一个整体。 方济各在此信中,一开始就摆明了那时的形势。他度的是那依靠风的日子;天主的光荣和海上的季风是连结在一起的。不仅如此,他还得受魔鬼的摆布。 十 耶稣 愿我们的主基督的爱和恩宠扶助我们、庇佑我们,阿们! [90,1]我曾在马六甲给你们写了一封很长的信,谈到我们从印度抵达马六甲的航海经过,以及我们在马六甲住下来的情况。今天我要告诉你们,我们的主、天主,因其无限的仁慈,把我们送到了日本。 1549年圣若翰瞻礼日的晚上,我们在马六甲登上了由葡人长官为我们提供的、把我们运送到日本去的、属于异教徒中国商人的船。起程时,天主极大地眷顾了我们,天气很好,而且还是顺风。然而那些异教徒却变化无常,船主忽然改变主意不想去日本了,并毫无必要地停留在我们途经的岛上。[90,2]在我们的这次航行中,有两件事使我特别难受。首先是没有利用好我们的主、天主赐给我们的好天气和顺风;后来可以送我们去日本的季风静止了,我们将静候一年,在中国海岸过冬,等待下次的季风。 其次,是我们见到船主和这些异教徒向供奉在船上的神像顶礼膜拜圆,献上祭品,而我们却无法予以阻止。他们一再在神像前抽签问吉凶,能否抵达日本?能否一路顺风?他们告诉我们抽的签有凶有吉,他们都深信无疑。 方济各接下来说,看来魔鬼胜利了,他唆使异教徒不直接驶往日本,而要在中国海岸过冬。 [90,3]在离马六甲160海里外,驶往中国的途中,我们的船停靠在一个岛上,那里能给我们供应船舵和其它在中国海上遇到特大风暴时所急需的备用材料,备齐了这些船上用品后,异教徒们便向神像行大祭,并不停地焚香叩首;在神像前抽签,问能否一帆风顺地前行。抽签的结果是,我们有望得到好天气,不必再等候了。于是异教徒兴高采烈地起锚升帆;他们都相信供在船尾的神像,恭恭敬敬地对神像燃烛焚香。然而我们信赖的是天主、天地的主宰和圣子耶稣基督;我们就是为了热爱耶稣,为他服务才赴日本去传扬他的圣教的。 [90,4]当我在海上继续前行时,那些异教徒又开始求神问签:运送我们去日本的船会从日本返回马六甲吗?抽签的结果是此船将抵达日本,但返回不到马六甲。这样一来,他们便垂头丧气不想再去日本,而要在中国海岸过冬等到明年再说。 这便是我们在这次航行中该忍受的痛苦。我们觉得抵达日本与否全受魔鬼及其喽哕的支配。因为船主和掌舵的确实都听凭那签上的鬼话所摆布。 方济各接着又叙述所遇到的两次灾难,和魔鬼对他们的作弄: [90,5]我们便缓慢地继续在海上航行。然而在我们到达中国之前,于圣女玛达肋纳瞻礼前夕,在一个离中国不远,称作科钦一支那的地方,在一天内就遇到了两次灾难。 由于海上波涛汹涌,我们的船已抛下了锚,然而由于一时疏忽,舱口没有关闭,伴随我去中国的马奴尔走在那舱口的边上时,因波浪翻滚,船身摇晃得厉害而摔倒了,由于他站立不稳,便跌进了舱里。那时舱里已进入了大量的水,我们都想他性命难保。幸亏我们的主、天主保佑他,不让他淹死。虽然他大半个身子浸在水中,但他的头仍能长时间地浮出水面,并一直忍受着头部巨大的伤痛。最后,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从舱里拉了上来,过了好一阵子,他才苏醒过来。感谢天主,他终于被救活了。 我们把马奴尔救过来了,但波涛依然汹涌,船仍摇晃得厉害。就在此时,船主的女儿掉到海里去了!海浪那么大,我们实在无法把她救起来,她就在她父亲和众人前淹死在船边。这一天白昼和黑夜都充满了痛哭声。我们见到异教徒的灵魂处在如此大的苦难和危险中,心里实在难过,而我们也在这同一条船上冒着同样的死亡危险。只见那些异教徒日日夜夜举行祭礼,不停地向神像膜拜,宰杀了大量的飞禽作为祭品,同食物和酒水一起供在神像前。他们又抽签问神:为何船主的女儿要淹死;那签上的回答是:如果我们的马奴儿跌进舱里淹死了,那船主的女儿就不会掉在海里死了。 毫无疑问,方济各认为这样的挑衅太过分了,于是他不得不反抗了。 [90,6]请看我们的生命受到了多大的威胁!我们受到那鬼话和巫师的作弄。如果天主允许魔鬼肆意加害于我们,我们将会怎样呢? 我见到这么多明显而又严重地崇拜邪神,伤害天主的罪,却不能予以阻止,心里多么难受;我在极度的痛苦中只有不断地呼求我们的主、天主;我向天主祈求这样的大恩:不让按他的肖像所受造的世人被魔鬼如此迷住。如果天主允许的话,就让这些煽动船主杀人、拜邪神问吉凶的魔鬼的喽哕受到惩罚,受到更大更厉害的痛苦和折磨,因为每当他怂恿船主抽签,相信签上的鬼话时,就是要人把他当天主一样朝拜。 方济各已经历了“两旗对立’’之战;由于他亲自跟魔鬼交战过,所以他更容易识破魔鬼的阴谋诡计。 [90,7]然而就在我们遇到灾难的那天,以及随后的那整个夜里,天主乐意赐给我极大的恩宠,惠然使我通过切身的感受,在我们的仇敌魔鬼所引发的种种残酷而恐怖的事件中,感觉并认识到不少事情,只要天主允许,魔鬼就会乘机作祟,同时我也感觉并认识到受到类似的考验时,应如何有效地克胜恶魔的诱惑。 若要谈这方面的事,实在太费时了,恕我在此不细述了。然而还是值得给你们总结一下,在此情况下,克胜魔鬼的良方:即在仇敌魔鬼前要表现得十分勇敢;完全不相信自己,而坚决信赖天主,把全部力量和希望寄托在天主身上,我们既然有了天主作捍卫者和保护者,就不该丝毫示弱,并对胜利起怀疑。 [90.8]好多次我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我们的主、天主再惩罚魔鬼,使魔鬼受到比已受到的更严厉的罚,魔鬼就会在那天和那天夜里进行报复。的确,魔鬼时常威胁我,对我说,他对我进行报复的时候已经到了。 方济各说的只是他自己的经验。我们该责怪他闪烁其词,暗示魔鬼的出现吗?他并不想在这问题上有所纠缠,而只想告诉我们其中一条总的规律,并简略地描述由此而引伸出来的几条原则。 然而魔鬼再厉害,也只能在天主允许的范围内加害于人,因此在此情况下,我们应该害怕得罪天主甚于魔鬼的威吓。天主也会允许魔鬼加害和骚扰人的内心,使人害怕慌乱,不再信任天主、仰望天主,从天主那里获得力量:魔鬼如此向人肆虐,实在令人心寒,为此许多刚开始为天主服务的人,在生活中灰心丧志,失去恒心,不再背着基督可爱的十字架继续前进了。 看来害怕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危害。因为一个人只依靠自己的力量,即使很小的事情,他也很难做到。一旦他需要有比他自己的能力更大的力量,而不得不依靠天主的力量时,由于他在此紧要关头,心里害怕,缺乏勇气,就不能很好地利用赐给他的恩宠去信赖天主了。 至于有些人,他们自以为了不起,他们依靠自己,妄自尊大,瞧不起卑贱的工作,不知从中战胜自己,在灵修生活中求得进步。这样的人在重大的危险和考验中,比胆小的人更为软弱,因为他们既然在小事上失掉勇气,那么在大事上也一定会失魂落魄的。他们虽然已开始走修德成圣的道路,但一定是不能走到底的。 [90,9]接下来,他们便厌恶修道生活,并耻于度修道生活,便冒着丧失自己灵魂的危险,或忧苦地过着度日如年的生活。他们并不承认在修道生活上的一蹶不振来自于他们的自恃己力,反而责怪基督的十字架太沉重,实在再难以背下去了。 方济各在谴责了胆小和骄傲的人所犯的毛病后,随即试图把人引到谦逊和绝对信赖天主的道路上来: 我的神昆啊,如果我们活着的时候,没有作好准备,不知如何去仰望天主和信赖天主,到了死时将会怎样呢?因为我们在临死时,灵魂和肉身上都将遇到比平时更厉害的诱惑,更大的考验和危险。因此愿意在活着的时候侍奉天主的人,就应在许多小事上练习谦逊,不断地弃绝自己,把谦逊的根子深入地牢固地扎在天主身上,好在活着的时候以及在临终的时候,能在极大的危险和考验中,仰望无限良善和仁慈的天主。他们若能做到这一切,完全是因为他们平时已学会在大大小小的诱惑中战胜自己,即在抗拒诱惑中轻视自己,增长勇气,极大地信赖天主。因为用好我们的主、天主所赐的恩宠的人,没有一个是软弱的。 [90,10]魔鬼为阻止人修德成圣所树立的障碍再多,也比不上一个在受魔鬼的考验时失去对天主的信赖,内心无比痛苦,只想在世上显扬自己的危险更大。魔鬼要人在受诱惑时感到害怕。他恐吓人、威胁人,要人不能安心侍奉天主。但愿他们能把魔鬼的恐吓转化为对天主的敬畏,并深知若不向天主求助,那么将遭受的祸患,要比魔鬼带来的祸患更大。所以,敬畏天主而仍求助于天主的人,活着时将获得多大的安慰啊!当他们从经验中体会到自已是多么微贱,同时又看清自己完全投入天主的怀抱又是多么强大时,将获得多大的神益啊!到那时那个过去曾战胜过他们,而以胜利者自居的魔鬼必将自认失败,束手无策。 [90,11]现在再回过来谈我们的航行。那时海上已风平浪静,我们的船又起锚扬帆了。大家在颇为忧伤的情绪中继续前行。不多几天,我们抵达了中国海域,停泊在广州港口。船主和水手都认为在这港口过冬较好,而只有我们几个人反对。我们不但坚持我们的要求,而且还威胁他们,使他们心慌而害怕我们,因为我们申斥他们对马六甲的长官和葡萄牙人不讲信用,他们自觉理亏。天主终于使他们改变了主意,不再在广州的岛屿上逗留,重新起锚,向漳州方向驶去。不多几天,由于天主使我们一帆风顺,便很快就来到了中国的另一港口漳州。我们便立即向该港口驶去,因为送我们去日本的海风开始消失了;这时正好有一艘帆船向我们驶来,告诉我们在港口里有许多海盗,我们若驶入港内,就要遭殃。得到这消息后,我们发现在一海里外有两艘漳州的海盗船,船主便决定不进入漳州港内,而看风行事。如果船头起风,我们便重返广州;如果船尾起风,就有助于我们驻往日本。 结果完全与船主和水手们的意愿相反,是风力要我们去日本,以致魔鬼和魔鬼的喽哕也不能阻止我们抵达日本。因此是天主引领我们抵达了我们所热烈向往的目的地,我们于l549年8月15日圣母升天瞻礼日抵达日本的海岸,由于无法在日本其它港口上岸,我们只能来到了保禄·弥次郎的家乡鹿儿岛。他的父母和其它日本人都十分友好地接待了我们。 这次与魔鬼的决斗结束了。方济各胜利了,或者更好说是我们的主、天主胜利了。日本接受了天主真道。方济各在陈述他最初的福传工作时,也谈到了不少日本人的习俗;我们且把他有关这方面的叙述放在一边,而不妨先对沙勿略在生活中的战斗风范作一特写。 方济各从依纳爵那里继承了“两个阵营对立”的传统:一个是“善”的阵营,另一个是“恶”的阵营。永生之王、天主阵营里的真正的统帅耶稣基督既然召唤了他,要他跟他一起攻打仇敌,征服整个世界,他就该识破仇敌之首路济弗尔在世界各地所施的阴谋诡计。“他既然受世俗魔鬼,肉身的侮辱,就想对这三仇进行报复”;他知道“人类的仇敌魔鬼憎恨耶稣的使徒,一心想把他们从他们在传教的地方驱逐出去;因为耶稣的使徒被逐,就没人可进天堂了”。这世上有两类人,一类是信仰耶稣基督的人;另一类是“朝拜魔鬼,信仰魔鬼,把魔鬼当作主子的人”。但耶稣来把他们“从魔鬼的俘虏中解救出来”,因为袖已克胜了魔鬼的诱惑,驱逐了魔鬼,并把魔鬼制服在他的统治之下。魔鬼最终不得不服从天主,诚如圣经中《约伯传》所证明的那样。因此耶稣基督的门徒,以基督的真道驱逐了魔鬼,从此耶稣的使徒们不再害怕魔鬼了。我们只要读一下方济各所编写的《教理纲要》,就会深信在人类的得救史中,起主要破坏作用的是魔鬼。一个年轻的传教士若深入到异教徒的世界中去,看到那里有那么多的邪神偶像,一定会想自己是置身在“魔鬼的舞会”中了。方济各早就跟圣咏的作者一起向人宣布:“异教徒的众神都是魔鬼”;他忧伤地看到“魔鬼统治四周的人是如此猖獗,竟篡夺天主的尊位,要人朝拜他”;他见到婆罗们人用谎言愚弄人民,便认为这就是魔鬼的统治。所以当那些孩子对邪神像吐痰时,他就像耶稣看见魔鬼像闪电从天上掉下来时那样,显得非常高兴。因为“那时魔鬼受到的耻辱,远胜孩子门的父母在制造偶像和膜拜偶像时魔鬼所受到的尊敬”。如果那些膜拜偶像的人,能亲手捣毁那些偶像,那么魔鬼的王国便分裂了,这样它还能生存下去吗?然而方济各很清楚“魔鬼从来没有熟睡过”,他一直在用谎言在使徒中间挑拔离间,散播不和,因此使徒传播和平跟整个传教工作一样,就是在跟撒殚作斗争。方济各为能更有效地战胜撒殚,就特别恭敬圣弥额尔总领天使。这一热心敬礼,谅必出自于他的家庭。举行这热心敬礼,就好比高举攻打撒殚的军旗。这也可能是因为他受到里斯本的巴洛斯所编着的《教理问答》的启发,想起了在《吁告吾主》经文中,教会有呼求圣弥额尔总领天使的传统;他还呼求印度宗徒圣多默。,因为他是我们“真实的朋友”,“在我们临终时,他是一定会来帮助我们攻打魔鬼的”。 方济各已把自己攻打魔鬼的经验同教会传统的敬礼,结合在一起。我们决不可把他这个以信仰为基础的观点视同于任意驰骋的想象。他的这种态度特别能折服那些重视理性,不轻易相信鬼神描写,而粗暴地排除教会传统的人。方济各虽然次数很少,但有时也的确使用了一些使现代人感到遗憾的鬼神与人同形的说法。所以,他在摩鹿加传教时,适逢圣弥额尔天使瞻礼日发生地震,他便问:为什么总领天使不把魔鬼赶到地狱里去?可是他从未绘声绘色地描写过魔鬼的作怪,如何以有形的方式对他肆虐。例如他在通信中,从未暗不过他在梅利阿普圣多梅的夜里所发生过的事,也从未提到过那忠厚的马拉巴僮仆所听到的如雨滴般被魔鬼鞭打的声音。因为他对那样的事并不重视,连当初第一批会士住在罗马会院里时,夜问所听到的使他们不能人睡的喧闹声,也没有当回事,因为他认为魔鬼的作怪实在是无关紧要的事。 他所重视的便是他所发现的那个年代久远,互相勾结的抵制天主之国来临的敌对的中心势力。首先是罪恶:年轻的沙勿略当初为了追随上主的圣召,曾进行了十分艰苦的奋斗,才摆脱了罪恶的束缚;其次是罪人们激烈的反对声,他们不让天主的真道传扬开来。此外,还有风暴和疫病等。沙勿略就像当年的圣保禄那样,能从那些灾祸中看出其中必有一个神秘者在兴妖作怪。这罪恶的奥秘要等到世界末日才能彻底暴露出来,但是沙勿略跟其它圣徒一样,已能认出它所使用的方式方法,及其恶毒用心。因为撒殚专门加害于伟大的圣徒,他认为对那些小人物只要让他们顺从自己的私欲偏情就可以了。然而就在方济各离开印度时,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绝对孤独的旷野里似的。当年耶稣和撒殚不也就是在这样一望无际的旷野里进行决斗的吗?这次他动身去日本,不再像在印度时那样,只是帮助教友过好宗教生活,和劝化已经接触到基督宗教文明的异教徒皈依,而是还要冒险进入福音真光尚未照到的异教徒的地方。圣保禄一来到罗马,统治罗马帝国的魔鬼便逃到邻近的旷野里去了,后来泰巴伊德的隐修士们对他发起了进攻o,可是魔鬼仍在不认识基督的世界里称王称霸;沙勿略就是要去那里,把魔鬼驱走。所以,他在深夜里被魔鬼痛打,这又有什么可惊奇的呢!在魔鬼的心目中,就该让这个人害怕,并竭尽所能地阻止这个充满圣神的人继续前进!这个仇敌已公开跟方济各进行战斗了,而方济各也已清清楚楚知道了他的临在。事实上,不早也不迟,就是从他决定去日本时开始,或者说得更确切些,就在他从马六甲动身的前两夜,即l549年6月22日O开始在他的信中提到了魔鬼,因为魔鬼已开始活动了;从此方济各便在各种敌对的行为中认出是魔鬼在作怪,例如中国海盗号的船主自己没有主意,全由求神问签的巫师摆布;他还从日本山口地方发生的战争中,甚至从日本人崇拜释迦牟尼和阿弥陀佛的传统中,看到了魔鬼,所以他在圣弥额尔天使瞻礼日,去当地日本人的庙宇、魔鬼的堡垒,跟随这位率领在世教会战斗的大天使一起向魔鬼发动进攻,“解救被魔首路济弗尔俘虏了l500多年。的灵魂。他在天上没有受人朝拜,便在世上冒充天主,要那些灵魂朝拜他”。既然方济各的目光已经十分锐利,那么他为什么不在书信中说出自己与魔鬼作战的情况呢? 我的仇敌[魔鬼]千方百计阻止我去日本。 这个仇敌不能阻止我抵达目的地。 [魔鬼]曾威胁我,说我一到那里,就要报复我。 当这位捍卫永生基督、战胜魔鬼的沙勿略计划去中国逾越中国的封锁时,便认为自己是一定能进入中国传教的。他说: 我将同魔鬼和拜魔鬼的人展开斗争。 魔鬼不乐意耶稣会会士进入中国……但我们的主将战胜魔鬼! 沙勿略便是以那样明亮的信德眼光,和必胜的信念结束了他的通信的。虽然从表面看来,方济各死在中国门口是魔鬼胜利了,但事实上比魔鬼更强大的是天主;他支持他的忠仆沙勿略,让他体验到通过死亡所获得的欢乐和永生。方济各的一生是信德克胜撒殚所设的重重障碍的活见证。 颂谢天主 方济各在给年轻的耶稣会会士传授他同魔鬼斗争的秘密后,便准备为自己取得的胜利和成功颂谢天主。他在以后两年的时间内,将把颂谢天主的工作做得尽善尽美。我们在此只提一下,他所获得的最新最重要的经验:即在颂谢天主中,深化了自己对天主的信赖。 颂谢天主首要的理由是天主已把实现他神圣愿望的途径打通了,即使他引人走这条途径的指示一时还难以理解,也没有什么关系@。接着他又进一步阐述颂谢天主中的两个主题:“一无所有”和“遭受迫害”。 [90,42]天主赐给我们如此重要而又重大的恩宠,把我们带到这个外教的国家,不让我们放松自己。因为这是个崇拜偶像的国家,有的都是基督的敌人,除天主外,没有一个人是我们可以信赖和仰望的。我在这里既无亲戚朋友,也无认识的人;我们没有同情我们的教友,有的只是反对天主的仇敌! 为此缘故,我们只有完全相信、完全仰望、完全信赖我们的主、基督、唯一永生的造物主;那些受造物由于不忠于造物主,都成了天主的仇敌。然而在信奉造物主,我们的主、救世主的其它国家里,一般而论教友们反而也会成为阻碍我们重视天主的理由;因为像对父母亲友和相识者的爱以及对国家的爱、对健康和疾病的关心和重视,都能成为我一心谋求现世幸福的根本原因,或者在没有这一切时,我们又想以精神上的朋友来弥补内心的空虚。 然而最值得我们注意的是,正是当我们在灵修生活上没有人帮助我们的时候,我们就不得不更进一步仰望天主。因此,我们只有身在这不信奉天主的异国他乡时,才能从天主那里得到这么大的恩宠,因为这里的人有助于我们不该忽视天主,而使我们完全相信、完全仰望、完全信赖良善仁慈的天主,因为在他们身上,没有天主的爱和教友们的同情心。 [90,43]我们想到天主在这么多人中给我们如此大的恩宠,又见到他如此仁慈地对待我们,我们不免感到局促不安。我们想象我们这样卑微的人竟能来到这个国家里为天主服务,传扬袖的圣教!请看,天主待我们这样好,让我们认识并清楚地感觉到丰电赐给了我们如此巨大的恩宠,把我们带领到日本来,把我们从留恋许多受造物的爱情中解救出来.就是为了使我们毫无阻碍地对他有更大的信德、望德和信赖之心。 现在,请你们为我们想想:我们若能不负使命,把我们的希望全寄托在万善万美的根源天主身上,那么我们的生活必将充满平安、欣慰和喜乐,因为天主决不会使信赖袖的人失望,而且还准备给恳求袖和仰望袖的人更多的恩宠。现在请你们为了天主的爱,帮助我们感谢天主给了我们这么大的恩宠,并不让我们犯下辜恩负义的罪。在愿意侍奉天主的人身上,辜负天主恩宠的罪,将使天主不再给他们更大的恩宠,因为他们忽视了天主所赐的极大恩宠,没有善用它来帮助自己侍奉天主。 方济各接着反对过于注意自己身体健康的人,因为保持身体健康最重要的力量,也完全在天主的掌握之中o。他又谈到了那时真正的考验,便是日本和尚对他们的迫害;然而他把这迫害也作为颂谢天主的理由: [90,46]在此我们觉得还有必要告诉你们,我们的主、天主似乎还给我们保留着一个恩宠,这是需要通过你们的圣祭和祈祷才能得到的。在日本有许多人是当和尚的,而在那个国家里的人都很听从他们…… [90,47]既然我们之间,即日本和尚跟我们之间在感受天主和拯救人灵的方式方法上大相径庭,那么我们不仅在言论上受到他们的攻击,而且还真实地受到他们的迫害,也就不足为奇了。 于是方济各唱起信赖天主之歌:他们迫害我们又何妨,只要我们来此的意图是纯正的!他一再这样赞颂天主,甚至不怕他人觉得厌烦。 [90,48]对我们来说,我们在此所追求的,便是让日本人认识他们的造物主、救世主我们的主、耶稣基督。我们生活在极大的信赖中,希望天主能给我们力量和圣宠,帮助我们,眷顾我们,让我们将传教事业进行下去。 那些世俗上的人[即不当和尚的日本人]似乎并不反对我们,也不主动地迫害我们,他们完全是因和尚们不停地煽动和挑拨,才反对我们的。而我们仍设法跟他们和好,但这并不是因为我们怕他们,以致在光荣天主和救人灵魂的大事上噤若寒蝉,不敢吭声。再说,他们也只能在天主所允许的范围内加害于我们,而况来自他们的灾难,其实也是天主赐给我们的恩宠。因为我们若为了爱天主,侍奉天主,热心救灵,而善用现世的日子,不停地缩短活在世上的寿命,那么很快就能实现我们最终的愿望,同永生永王的基督在一起。不管他们多么反对我们,我们仍要对他们讲解真道,传扬真道。因为天主要求我们爱近人,好使他们爱自己的灵魂胜过爱自己肉身的生命。我们祈求上主帮助我们,眷顾我们,赐给我们恩宠,使我们心中有足够的力量遵守好爱近人的诚命,让这么多崇拜偶像的日本人也能认识天主。 方济各接着发现他能像孩子一样信赖天主的理由,是因为他能在慈母教会内与诸圣共融: [90。49]我们在生活中抱着极大的希望,相信上主将眷顾我们;因为我们完全藐视自己的力量,而把我们的希望完全寄托在我们的主、基督和他的至圣童贞之母,以及天上的九品天使,特别是保护世人,捍卫战斗中的教会的总领天使身上;托天使守卫日本皇国@。我们每天都这样祈求这位大天使,同时也祈求众位护守天使在我们的主、天主前,特别为日本人的弃邪归正祈祷,因为护守天使也有护守日本人的责任。我们也不忘呼求在天享真福的圣人圣女们,他们见到在日本有这么多按天主肖像所造的灵魂将要丧亡,便会在天上不停地为他们代祷。我们请求天朝神圣为我们转祷是我们应尽的义务;我们深信在天享荣福的耶稣会诸圣,一定会弥补我们因在这方面的疏忽而犯下的过错,不停地把我们的哀求转呈给至圣天主圣三。 方济各的灵魂已陶醉在天上的耶稣会里,他坚决奉行在日本传教的计划,而只信赖唯一的天主。 [90,50]依靠我们最仁慈的主、天主,我们就有胜利的希望,而且必将得到袖的眷顾和恩宠,好使我们克胜仇敌,及想把我们撵回去而设置的种种障碍。虽说我们现在遇到的障碍还不算太多太大,但我们若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能力和学识上,那么毫无疑问那些障碍在我们心目中将显得无比强大。幸亏天主无限仁慈,允许仇敌威胁我们、折磨我们、危害我们,使我们谦卑自下,不让我们依靠自己的能力和才智,而只依靠他和分享袖仁慈的人。卒电在这里特别显示袖对我们的宽仁和眷念,使我们在心灵深处认识到、感觉到我们自己是多么无用,丰也允许我们在此受到一些小小的考验,遇到一些小小的危险,为使我们不要忘记他而只依靠自己。若不如此,对那些多少有点儿依靠自己的人来说,即使遇到一些小小的试探和迫害,在心灵上也会觉得难以忍受,甚至觉得比那些完全轻视自己,极大地信赖天主的人所遭遇到的许多极大的危险和所受的劳苦,还要难以忍受。 最后方济各十分谦逊地向人表明他心中唯一的恐惧是什么. [90.51]为使我们在生活中得到安慰,我们觉得应该把我们心中极大的担忧告诉你们,好使你们用圣祭和祈祷来帮助我们,这担忧便是由于我们恶念不止,过错不断;害怕在我们活着的时候,不努力改正错误,天主不再眷顾我们,不再给我们自始至终忠信侍奉辛也的恩宠。为此我们在世时该求耶稣会会士和热爱耶稣会的人士为我们代祷,让我们通过他们的代祷,常在我们的主、救世主基督的净配,我们的慈母普世教会的怀抱中,这样我们就无可置疑地相信慈母圣教会必将让我们分享到她无穷无尽的功绩。 [90,52]而且通过圣教会,我们也将列于天朝神圣之中,并特别列于她的净配,我们的主和至圣童贞圣母面前,更经由他们不断地推荐,使我们得以享见万善万美的根源、天主圣父。为此,但愿他们为我们转祷,求天主保护我们,永不犯罪得罪天主,并不断地为我们求得恩宠,总不让我们顺从恶念,而只听从丰也无限仁慈的旨意。因为我们来到日本,只是为了爱丰也的缘故,这也是袖所深知的,因为袖洞悉我们的心,我们的意向,我们可怜的愿望,就是前来拯救1500多年来被路济弗尔所俘虏,把他当作天主来崇拜而不得进入天堂的那些灵魂。路济弗尔被天主从天上驱逐以后,就竭尽所能地对大批灵魂进行报复,这些可怜的日本人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那时他刚知道自己已被任命为印度耶稣会的省会长。这一消息使他感动不已,因为那时他比以往任何时候更感到自己不堪当此重任。他在信上对依纳爵倾吐心衷说: 尊敬的会祖: 我从日本回来,收到您惠然寄往马六甲的信。敬悉您身体安康,生活愉快。 当我从您大量神圣而充满慰勉的字句中,读到‘全属于您,而不能忘记您的依纳爵’的结束语时,实在感动极了。我流泪读这句话,并流泪写下这句话。于是我充满了对过去的回忆;想到您过去和现在一直惠赐我的厚爱,以及我们的主、天主,如何因您神圣的代祷,把我从在日本所遇到的无数磨难和危险中解救出来。 我实在无法说尽我欠日本人的债,因为借着他们,我们的主使我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简直坏透了。 因为我没度很深的内修生活,直至我置身在日本时所遇到的种种考验和危险之中,才知道自己实在可怜得很。 对方济各上面的表白,我们只有惊奇不止:是罪恶的深渊深不可测吗?方济各仍毫不留情地谈论自己说: 天主使我十分清醒地感觉到我自己亟需他人的关心。但愿充满仁爱的会祖现在明白把这么多生活在这里的有圣德的耶稣会会士托付给我管理,责任是多么重大,而唯有仁慈的天主使我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不足!我希望您把我托付给这些耶稣会会士,而不是把他们托付给我!(1552年1月29曰)。 类似以上的表白,一定会被人看作是一个人在写信时所用的谦词而已,因为没有人觉得他有那么“可怜”。可是圣人圣女无一例外都是这样想的。 就让人去对这位日本的开教先锋的内心表白表示惊奇吧!因为这不是主要的。请看第二天方济各是如何写信求助于劳德利盖的: 请您在我们的主、天主那里为我求得在此为他人打开道路的恩宠吧!因为我什么,也做不成! “我什么也做不成!”方济各对自己活动的局限性认识得十分清楚,因此,他知道在日本做开垦的工作对他是很合适的。当然,他在印度做的也是开垦工作,可是他为了躲避那些迫害当地教友的葡萄牙人便离开了那里。他之所以离开那里,并非为了寻求安静,而只是为了躲避那些假基督徒。那么他现在在日本遇到了谁?他遇到的不再是那些葡萄牙人,而是这世界的主子、魔鬼,他敢于前来把方济各从他的领地上驱逐出去。但基督能使人坚强得克服一切,方济各知道自会有人在他所开垦的土地上播种和收获。他更知道开垦工作并不受人赞赏,却非有人去做不可。方济各经受考验后的心灵,就好比不断地经过耕耘的土地,已长出谦德之花的幼苗了。 方济各说,他现在已不认识他自己了。可是在这之前,他不也经常谈他自己所犯的罪,所有的恶念以及因他之故,上主受到阻碍而得不到彰显吗?然而现在他觉得还没有认清自己,还须进一步加深自己的谦德,而他就是在谦卑自下中说他自己过去一直是不认识自己的。因为由一个罪人转化为具有天主圣德的人,须有一个漫长的过程;他必须越来越彻底地摆脱一切受造之物,直至与魔鬼展开搏斗。方济各似乎已结束了他神秘的心路历程,因此现在也该结束他肉身在世的旅程了。 |
这是方济各第二次逗留在印度。他仍是传教区的会长和慈父。他向依纳爵宣布,他只有在印度遇到阻力时,才会离开那里到别处去。那些把他从远东(日本)叫回来的,他所心爱的会士们,在3个月内将帮助他解决各种困难。他不再像过去逗留在印度时那样,对当地地方长官的所作所为,在葡王前提出严厉的批评。因为这已与他无关,这是当地神长们该关心的事。对他来说,他只要解决各种重要的事就可以了。即签发调令,用谦德来调解会士与科钦神职界之间的纠纷,以及分配传教区的各种职务。这时已富有经验的方济各对传教士们发出了不少训令,我们可以从他所撰写的论文:《论管理的方式方法》,《论忍耐》,《论行政工作》等的第一、第二部分中,收集到这些训令。他写信到里斯本和罗马时,明确告诉那里的神长,印度所需要的新传教士该具备什么品德。他甚至决定派一位会士去罗马,让他可以更生动、更有效地汇报传教区的一切情况。他比以前更熟练地完成了这些任务。毫无疑问,由于他已不再跟葡萄牙殖民主义者直接打交道,所以他的心已飞向辽阔的天边。 凯旋的圣枝主日 他的心思已不在印度,而完全驰向远方,一直想为“慈母圣教会”开疆拓土,以保证我们的主、天主高奏凯歌,他远涉重洋到了日本,除个人大获神益外,还受到了日本人民的尊敬,他深信那里的庄稼已经成熟,只待收割。事实上,他的计划几乎完全失败了:他没有权利前往京城竭见日本天皇,而只得在日本皇国的一隅静待一年。他并没有真正深入到日本各地;就在他开始用日文翻译宗教名词时,遭到了令人难堪的失败:因为把“天主”译成日文的名词,使人听起来不就像“大谎言”一样吗?他在京城里并没有打下什么基础,皈依圣教的人也寥寥无几。但他的信心却丝毫没有衰退。他感觉到基督的事业在日本的新教友中已充满活力;他们因见到外教人在与他的辩论中失败而万分高兴。因此方济各便邀请神学家、参议司铎以及其他神长来日本度比他们原来的生活更富有神慰的日子。 他之所以号召欧洲的生力军前来增援,是因为他一直在想实现自己的美梦:因为他已不想局限在日本传教了。他虽然在与日本人的往来中得到各种神慰,但他必定在与日本人交友的过程中,看到那些日本人并不具备他所乐意见到的那些高贵品质。方济各于是把自己所追求的目标转移到理想的地方:中国去了。他说: 中国是一个幅员极其辽阔、爱好和平、没有战争的国家,根据到过中国的葡人记载,中国是正义之邦,以正义治国甚至超过信奉基督的国家。迄今为止,我在日本和其它地方所见到的中国人,富有智慧,远胜日本人,且善于思考,重视学术。中国物产丰富,人口繁盛,城市林立,建筑精美,采用石雕玉砌。总之,人人都夸中国是盛产丝绸的国家。我从中国人那里获悉,境内有许多遵守不同教规的人,他们似乎是摩尔人或犹太人。但没有人敢肯定那里有信奉基督的人。 方济各既然见到了这样一大片庄稼,怎能不作出下面的结论呢? 我想在这1552年前往中国皇帝所在之地,因为那是一个我们的主、耶稣基督的圣教可以得到广扬的国家。如果中国人接受了圣教,则极大地有助于日本人摆脱现在所信奉的各个教门。( 劝化中国,使日本皈依基督,这确实是一个使日本人信奉圣教的聪明办法。实现这个计划特别需要胆量和伟大的胸襟,因为这无异于天主自己的计划。于是这个计划在他的心灵中逐渐成熟起来。方济各在航行中便开始收集有关中国的信息。早在6年前,他曾在前往摩鹿加的途中这样说: 我在马六甲遇到一个葡商,他刚从一个名叫中国的、伟大的贸易国回来。 据说那里的基督徒不食猪肉,举行许多宗教节日,他们会是犹太人的后裔吗?或如埃塞俄比亚皇帝普雷特·若望那里的人一样,他们会是遵守旧约律法又遵守新约律法的基督徒吗?这都没有定论;但至少根据大多数人的意见,以及马六甲地区的一位主教的说法,他们肯定不是信伊斯兰教的摩尔人。所以方济各就努力搜集有关中国的情况。 中国从此成了方济各所探索的地方。l548年1月,他从摩鹿加回来时,就考虑派耶稣会会士“到蒙召成为基督宗教国家的任何地方去:去摩鹿加,去中国或去日本”。他在世界地图上圈出了中国的所在地,并于l549年以此确定日本国的方位,说日本是“中国附近的岛屿”。但他还想到更远的地方去,他的目光注视着理想中的王国坦吉库。他说:“据信德学院的保禄说,坦吉库在中国境外,鞑靼地方。的后面。”他不无兴奋地但也不免冒失地说:“从日本至坦吉库,再从坦吉库回到日本,要有三年之久的路程呢!”所以他还想进一步打听那里的消息。然而中国和日本已是他选定要去的地方:他认为若进不了这个国家,耶稣会在亚洲就长久不了。他写信给依纳爵时,便总结他对这两个国家所抱的希望: 我希望在今年l552年去中国,这次航行对中国和日本都大有好处……我很希望借着耶稣会的努力,中国人和日本人都放弃偶像崇拜,恭敬天主和普世救主耶稣基督。( 方济各虽深感自己不堪当此重任,但他也一再表示自己完全信赖天主。而特别引人注意的是,他动身前往其它地方去时,从未有过像这次去中国时那么坚定,毫不犹豫。他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得十分周到:他先整顿了印度耶稣会会院里的秩序,开除了令人扫兴的戈梅斯,安置了他的爱徒巴尔泽神父,并下达了一些明确的命令;甚至出人意料地在自己不幸死亡的情况下,预先指定三个接替他位置的人。他还说出了令人感到惊奇的话: 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很好,我可以十分满意地起程赴中国了! 心情轻松愉快的方济各便仔细地准备这次赴中国的远行。他从日本回来,确切地说,就在上川岛上跟一位葡国富商。达成协议,由那商人以葡王的名义充当葡国专使,而他自己则以耶稣基督的名义前往传教。而且他们不也就是在这次商谈中,直接谈到了如何解救长期关押在广州监狱中的葡商吗?在马六甲,伽马的两个儿子即当时和后来的地方长官,也赞成他去中国的计划。在科钦,总督批准了富商迪奥戈.佩雷拉充当特使,并给他一笔准备金。由巴尔泽神父从奥尔穆运来的,原来准备进贡日本的礼品已改为进贡中国的礼品,而佩雷拉则又以进贡中国皇帝的名义大量购物,花了不少钱。 方济各已感到十分满意。他踌躇满志地写信给葡王: 我们一行:两位神父,一位修士,偕同充当特使的佩雷拉即将前往中国,以解救关押在狱中的葡商,并在陛下和中国皇帝之间建立和平与友谊。我们耶稣会会士、陛下的仆人则将在魔鬼和敬拜魔鬼的中国人之间发生战斗和冲突;我们首先要在中国皇帝面前,然后再在他的臣民前谈论天主,不再敬拜魔鬼和其他受造物,而恭敬创造天地的主宰和救赎他们的救世主耶稣。 看来我们前往这样一个陌生的国家,并在拥有这么大权力的皇帝面前进行教诲,宣扬真理,实为大胆之事。若说在教友中训诲人,给人讲明真理,尚不免有危险,那么在异教徒前施教岂不危险更大!然而我们有勇气这样做;这并无其它原因,只因为我们仁慈的主看得起我们,示意我们这样去做;再说,我们既怀着极大的信心和希望,那么仁慈的天主一定会赐给我们勇气,况且我们完全相信,毫不疑惑,天主的能力比中国皇帝更强大。( 现在基督在世的代表,教宗的钦使方济各已正式要求中国皇帝开放门户迎接福音,以实现其梦寐以求的理想。他逝世后三年,在给他进行列圣品案时,有些证人说他曾有预感,不会活着回果阿了。 他就像前几次离开果阿时一样,尽可能使人觉得他此去是为主致命的。这铭刻在他心中的预兆,这一次真的实现了。我们切不可太蔑视这样的预兆。据佩雷拉的见证,这一次去中国,方济各确实从未有过那样的担忧,害怕魔鬼攻击他。。在记起这件事的人中,不仅有在方济各神父那里行告解的热心女教友,而且还有主管果阿学院行政工作的阿内斯。为什么我们要否定沙勿略这一次去中国有死亡的预感呢? 方济各知道自己将往何处去。他从果阿动身之前,先跟自己的弟子们一起过了圣周的开始几天。根据那时的初学修士路易斯.弗罗伊斯所作的见证,他那时也奇妙地感到沙勿略将与他们永别了。他叙述那前一天晚上的情况如下: 圣周四晚上,当我们以极隆重的礼仪把我们的主、耶稣的圣体供迎到小圣堂里时,我们的导师方济各神父和他的同伴便动身离开我们了。我的朋友们,你们不难想见,当我们所有的弟兄要与这位亲爱的神长告别时,心中是多么难受;可是那时心中的安慰完全胜过了心中的悲痛,因为我们想到方济各神父将从事的工作极其伟大,而他必将在那里殉道。(1552年工 圣枝主日过后,是救主同他的门徒们亲密相处的日子,紧接着的便是耶稣在山园中祈祷,忧闷至死,和接受他的苦难圣死。因此作为耶稣门徒的方济各也紧跟着这位神圣的导师;而这位无限仁慈的导师宠爱他的深度出乎他的意料,让他跟他一样死在已为他预备好的十字架上。 十字架苦路 方济各曾躲避葡萄牙人,并受魔鬼的攻击;魔鬼又唆使某葡萄牙人,给他树立了难以逾越的障碍,有关这些事情,我们在此只简略地报导一下。 方济各经过了危险重重的海上航行后,约于1552年5月底在马六甲上了岸。他先把三名会士送往日本,自己则为患上传染病的马六甲居民服务。13日佩雷拉乘圣十字号船,从松德群岛来到马六甲,带来许多进贡的礼品。沙勿略认为这次去中国会跟他去日本时一样,受到当地长官友好的接待o。但意料不到的事发生了。他的朋友、原先支援他去日本传教的当地长官伽马的儿子堂.伯多禄.达.席尔瓦即将把他的权力移交给他的兄弟堂。阿尔瓦罗.达.亚戴德。这位兄弟野心很大,已担任了“海上总管”之职。他当然要嫉妒佩雷拉这个普通商人竟夺去了伟大的航海家伽马的儿子应得到的金钱、荣誉、威望,即出使去中国的权利。他便叫人拿掉圣十字号船上的船舵。方济各眼看一场流血的斗殴即将在同情沙勿略和拥护堂、阿尔瓦罗的人之间爆发,便出面调停。他曾多次劝这位地方长官应以大局为重,但毫无结果。于是他只得警告他,他若再阻止宗座钦使的这次赴中国传教的航行,将受到教律绝罚的处分。阿尔瓦罗蔑视教宗的谕旨,也不在乎总督所给的俸禄,他扣留了佩雷拉而只准方济各偕同他的会士乘圣十字号去中国。 至于那些群众,他们为了讨好他们未来的主子,就像当时耶稣荣进圣京时那群忘记他们对救主的深爱的群众一样,开始责骂起方济各来了。方济各曾对佩雷斯神父这样坦言道: 我在印度l0年,还从未受过这样的迫害,就是在野蛮人或崇拜偶像的人那里也没有过! 那么方济各也一直在等待着圣枝主日耶稣所得到的那种瞬息即逝的光荣吗?群众的突然转变,只能用罪人对正义产生的仇恨的心理来解释,而这仇恨心理在耶路撒冷耶稣受难时达到了顶点。如今方济各只有忍辱地离开马六甲城,到船上去避难。他在船上再也听不到那些因出使中国而受挫的人所发出的哀怨声;与此同时,他还要保护这条船不让阿尔瓦罗的同党前来破坏。 方济各对自己的遭遇并没有叫一声苦。他只怕天主会严厉惩罚那些迫害他的人。那时他遭众人遗弃,连马六甲的本堂神父也在其内,因为这位本堂神父宁可跟从阿尔瓦罗,这个新得势的贵人,而反对方济各;方济各说:“他希望从阿尔瓦罗那里得到现世的好处!”方济各一直强调要与当地长官和神职人员搞好关系,可见他在那时还没有放弃世人的处世之道,这也许太依赖人力了,(而且这样做是否应该?)他认为消灭那样的长官和神职人员以挽救福音的纯洁性应是天主的事。沙勿略也曾这样想过:即使与葡人和世俗一刀两断,他还得处在他们的势力之下。 方济各就如同所乘的船的名号“圣十字”那样,走上了十字架的苦路:他是孤独的,他已把自己交给了他的仇敌阿尔瓦罗和他的同党;陪同他去中国的一个年轻的会士,不久也将离开他;最后只有他和他唯一的朋友、中国人安多尼。安多尼是一个20岁的年轻人,他将把方济各带进中国,而他自己离开祖国已有12年之久!沙勿略一谈到佩雷拉充当特使一事,便想起他因此而蒙受的损失。一想起这场灾难是由他自己引起的,他总有一种负疚感,所以6月25日他对他的朋友说,因他有罪,佩雷拉才碰到那样的遭遇。为此他只有以决定他充当特使的意向是好的来原谅自己;可是再好的意向,也不能使他富裕起来。然而沙勿略曾预言过,他决不会因此而陷于极度的贫困之中。后来在给方济各进行列圣品案时,佩雷拉的儿子作证说,方济各对他父亲的预言完全实现了。 方济各在圣十字号船上深感孤独,便把所发生的事回忆了一遍。他在脑海中老是撇不开那个堂·阿尔瓦罗。但他并不想在葡王前控告他,他对他毫无私人间的仇恨;与之相反,他认为对他还该留有余地,以便将来在传教工作方面从他那里取得一定的方便。因此他曾诚恳地告诉巴尔译神父,他实在是不得已,才绝罚这个地方长官的。 巴尔泽神父,您一定不会想到我所受的迫害有多大……通过主教大人所公布的,对阻挠如此重要的航行,不让天主受人侍奉者的绝罚,您应认真思考:绝罚他们无非是为了让今后的耶稣会会士去日本或中国传教时不再受到阻拦。 方济各在信中告诉巴尔泽神父,教宗任命他为宗座特使的谕旨,在果阿学院里很容易找到的。接下来便说他对绝罚他人的态度: 我从来不会向教会神长要求绝罚任何人,但我也决不会给那些触犯圣教法典和相反教宗所颁给耶稣会的谕旨而该遭绝罚的人隐瞒事实;恰恰相反,我要当众宣布他们受到了绝罚,为使他们知道已受判决,应为自己的罪行作补赎,这样好阻止他们再犯阻挡人侍奉我们的主、天主的如此严重的过错。( 至于那个在方济各遭人反对时,因胆小怕事而不敢挺身而出的马六甲本堂神父,方济各在写给佩雷拉的信中谈到他时,是这样说的: 我对那些不是我朋友的人,不思报复反而以德报怨,因为天主自会惩罚他们的。阁下将见到天主如何惩罚不帮助我侍祂的人。说实话,我很怜悯他们,因为我怕他们将遭受到比他们所想像到的更严厉的罚。我托马六甲本堂神父转呈给葡王的信,请您亲手交给他。( 方济各对马六甲这座城里出现的情况已显得惶恐不安;由于堂·阿尔瓦罗的过错,耶稣会在那里的处境已经糟透了。所以他认为耶稣会该撤离那个地方@。他本来打算让佩雷斯神父老死在那里,如今却派他去科钦当耶稣会院长,而派原来在那里的埃雷迪亚神父去了日本。 方济各在战斗中,决不求饶,因为“天主不可欺”! 他心中一直牵挂着摩鹿加的传教事业,他从日本回来时,曾在马六甲遇见由若望·德·贝拉会长神父派往摩鹿加去的两位神父;如今在启程去中国时,他在马六甲遇见了贝拉神父本人。贝拉神父在马六甲不遗余力地工作了5年,但他在那里所忍受的种种痛苦,使他的精神大受打击。他自信有去耶路撒冷传教的特殊使命!方济各必须遏止他这种狂热的想法。后来他寄信到新加坡,要求贝拉神父不要把自己在马六甲教堂里作默想时产生的那种幻想告诉其他人,并特别叮咛他下次季风来时,不要失去回摩鹿加的机会。然而方济各一想起日本人,心里就特别高兴,他又派了三名传教士扬帆渡海去了日本;其中一名原是决定随他去中国的,如今也转往日本了。难道沙勿略就该独自一个人去中国吗?为了帮助去日本的神父们,他曾嘱咐巴尔泽神父:“尽可能要选最好的黄金,如威尼斯产的黄金,或其它产地的上等黄金,由传教士们带去,因为日本人在制造兵器时要用上黄金;而黄金在日本除制造兵器外,没有什么其它用处。”那么沙勿略最近对自己远航中国有什么想法呢?他说: 我前往广州的岛屿时已失去了世人方面的任何帮助,而且也没有希望让那里的摩尔人或外邦人。带我进入中国大陆,因为我的船已被堂·阿尔瓦罗强行扣留了…… 请在明年通过在马六甲的贝拉神父的传递,给我详细地写信;我在中国时,将由马六甲那里收到你们的来信。万一天主不愿我到达中国,只要我还健在,我将在今年12月或明年1月回到印度。( 在荒岛上 方济各约于那年的8月底抵达了上川岛,自他从果阿动身起,算来已有4个月了,其中3个月过的是他平生最可怕的日子,现在他居住在一个几乎荒无人烟的、面对着中国大陆的小岛上。他的朋友,一位经商的葡人就把他接待在岛上的草棚里,而这位葡商的船就停泊在圣十字号的旁边。方济各在那里与中国的走私商磋商如何把他带进中国,可是毫无结果,白白浪费了时间。他又从一位自广州监狱里逃出来的葡商那里听到不少潜入中国境内的人所得到的可怕遭遇。于是他只得留在岛上给孩子和穷人讲要理:他常遥望天边,凝视着那梦想中的、为主致命的中国大陆。方济各在此小岛上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容易展开内心的斗争,更容易驰骋自己丰富的想像力,他坚定不移地想在中国为天主服务,作出贡献;而且他也比以往任何时候更信赖天主,更仰望天主。他于l月底和11月底写信给佩雷拉先生、佩雷斯神父和巴尔泽神父。这是他最后的两封信。 愿我们的主、基督的恩宠和圣爱 常扶助我们,眷顾我们。阿们! 1.蒙我们仁慈的主、天主的垂怜,迪奥戈·佩雷拉的航 船和我们所有的乘客都安全无恙地抵达了上川港,而那港内已停留了许多其他商人的船,上川港距广州30海里,许多商人从广州城赶到这里与葡商交易。葡商则利用一切机会向他们打听,可有从广州来的商人愿意带我去广州,但众人都谢绝了。他们说:“广州总督若知此事,我们就有丧失性命和财产的危险。”因此,不管我开多大的价,他们都不愿我上他们的船去广州。 2·幸赖天主保佑,一位正直的广州居民自告奋勇,答应我以200葡元。的代价,用小船把我载至广州。,船上除了他的几个儿子和船夫,别无他人,这样广州总督就无法从船上人那里知道是哪个商人把我带上岸的。他还答应我在他城外的家里躲藏三、四天,然后在某一天清早,把我和书籍行李一起送至城门口。进城后,我就去见总督,告诉他,我们此来是为了觐见中国皇帝,向他出示主教致中国皇帝的信,说明我们是受主教大人之命前来弘扬天主圣教的。 3·据当地人说,我们所面临的危险有二:其一,那同意带我们去广州的人,拿到了200葡元后,为了逃避广州总督的追究,便把我们丢在一个荒岛上,或把我们投入海中。其二,即使他带我们到广州,让我们见到总督,总督也会处罚我们,或把我们投入狱中。因为我们此举在中国是前所未有的。中国素来壁垒森严,若无皇帝允准,任何外国人都不得入境。除上述二个危险外,尚有当地人所不知的更多更大的危险,我在此无法尽述,只略述其一、二。 4·首先,会有失去仰望和信赖仁慈的天主的危险。我们是为了爱天主和侍奉天主才来此传教,使人认识圣子耶稣基督,我们的主、救世主的。这也是天主所深知的,因为我们这些愿望原本是仁慈的天主所赐给我们的。然而,我们如果在为了侍奉卒电而处在危险中时忽视了他仁慈的力量,那么我们心灵上的危险要比天主的仇敌加在我们身上的凶恶不知要大多少倍了。因为天主若要我们在此世上为他作出更大的贡献,他一定会在危险中保全我们的生命;而况魔鬼和他的喽哕,若无天主的允许和同意,丝毫也不能伤害我们。 5.再说,我们的主为了勉励我们,对我们说:“爱惜自已生命的,就丧失生命;在世上憎恨自已生命的,就保存生命于永生。”他又说:“手扶着犁而向后看的,不适于天主的国。” 6.由于我们看到这些灵魂上的危险远远大于肉身上的危险,为更稳当、更可靠起见,我们认为还是甘冒肉身上的危险,而不让我们有丧失灵魂的危险,以免天主对我们感到失望。因此,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去中国。 至于我们此行的结果,我认为必将成功。因为我们已把希望寄托在我们的主、天主身上,而天主必将增加我们的信德,以战胜天主的仇敌及其喽哕对我们所施加的种种迫害,因为“如果天主和我们在一起,谁能反对我们呢?” 7、将来有航船离开上川港回马六甲去时,我希望我们的主、天主,能把我们在广州如何受到接待的消息告诉你们,因为从广州到上川港来的船是不断的。通过这些船,我可以把我将来如何到达广州,以及总督曾如何接待我们的情况,写信告诉你们。 阿尔瓦罗·费莱拉和华人安多尼一路上都身体不适,幸赖天主保佑,现在情况好多了。我觉得安东尼无法胜任译员工作,因为他已不会说中国话了!有一个名叫佩罗·洛佩斯的自告奋勇充当译员,他曾是在马六甲围城战中牺牲的阿尔博阿蒂亚的俘虏。他会说会写葡语,也会说会写中文,他自荐于我,愿随我同行。今生及来世天主将报答他。请你们在我们的主、天主前为他祈祷,愿天主赐给他忠心到底之恩。 8.我们一到上川就建造了一所圣堂,我每天做弥撒,直到我发烧患病为止。我病了l5天,现在赖仁慈的天主保佑,已恢复了健康,这里有不少神工要做,如听告解,探望病人,劝仇人和好等。 方济各已觉得没有什么话要说了,或者说,他像小孩一样,在结束此信时,还得一再重复他念念不忘的心事: 我不知道这里还有什么情况可告诉给你们,而只有告诉你们我们去中国的决心坚如磐石。所有来到上川l的华人都是诚实的商人。他们对我们的传教计划感到高兴,并希望我们前往中国。他们认为我们经书上的教律,胜过他们所信奉的道;或者这只是他们出于好奇心说的话。虽然,他们对我们的传教计划显得很高兴,可是没有人肯冒险带我们去广州。 此信写于上川。 接下来方济各写了有关耶稣会在马六甲的一座教堂方面的事。随后他又写道: 10.就我而言,我日夜盼望有一华人从广州来接我前去。但愿天主成全此事。我不知该怎么办,不知去印度还是去暹罗。若去暹罗,则可随暹罗国王派往中国朝见皇帝的使团入华。我写此信的目的,是想请你们转告迪奥戈·佩雷拉。他若一定要去中国,并想通过某种途径给我写信,那么我就准备在暹罗或在中国的某个港口与他会合。无论在印度还是在马六甲,你们要与他保持友谊。首先要为他求天主,随后要尽可能地帮助他,因为他是我们耶稣会的好朋友。 愿我们的主、基督扶佑我们,眷顾我们。阿们! 在基督内全属于你们的 方济各 三周后,沙勿略尚在世上时,由驶往马六甲的航船寄出了他最后一次的信件。 1.[……]我等待那个商人几天以后来此接我去广州,只要他还活着,为了贩卖胡椒的重利,他是一定会来这里的,因为他若把我安全地带进广州港口,就可赚取350葡元。 方济各在孤独地等候那商人,而且每天就那么苦苦地等了又等。他又写信说0: 4.我已把费莱拉从耶稣会里开除出去了,因为他不配当耶稣会会士!…… 那个曾写信给您,说他愿意陪同我去广州的译员,因心中害怕,还留在我这里!…… 9.我们:安多尼,克里斯托夫和我,在天主的助佑下,将动身去广州。请您多多为我求天主,因为此行我们将冒着极大的危险,很可能因此作俘虏。可是我们还是从中得到了安慰:我们想我们一心为爱天主而被俘,其价值远远胜过逃避十字架的痛苦,寻找自由的价值。 万一该带我们去中国的华人,因怕冒极大的危险而后悔了,不愿把我们带到广州,那么我们就去暹罗,于明年乘暹罗国王的船,从那里去广州。但愿天主让我们在今年就能到广州!( 我恳切求您在百忙中给我往暹罗写信,因为我若不能去中国,便毫无理由不去暹罗了。 但愿天主如我所愿,保佑我这次出行获得成功,好让我在中国皇帝的朝廷里等候您,因为我若到中国,您可以在两个地方见到我:我不是在广州狱中成了囚犯,便是出现在北京。据说,中国皇帝常驻在那里。 次日ll月13日,他写信给佩雷斯和巴尔泽两位神父,这是他临终前写的最后的信件;在此信中确切地传达了他最后的心声: 由于我从上川港驶往中国既困难又危险,就不知此行会有什么结果,但我十分希望此行获得成功。7)-一我今年不能进入中国,如前所述,我将去暹罗;如果年内没有从暹罗驶往中国的船,尽管我仍怀着极大的希望去中国,但我只有前往印度。 你们应确信无疑:对耶稣会进入中国这事极不高兴的只有魔鬼。我在此上川岛上告诉你们这信息,是千真万确的。你们千万不要怀疑:魔鬼每天为我已设立的和将要设立的障碍,多得我写也写不完!然而你们要坚信不疑,依靠我们的主、天主的助佑、恩宠和眷顾,魔鬼必将在这地区被击败,而天主使用我这微不足道的人去打败骄傲的魔鬼,更是天主莫大的光荣。 到了ll月中旬,上川岛上几乎一片荒凉。停泊在港内的圣十字号帆船,和准备送沙勿略去暹罗的航船在水上摇摆;在岛上的草棚小圣堂旁边,方济各孤独地与中国人安多尼和马拉巴人克里斯托夫等待与中国走私商见面。然而三天白白地过去了!方济各充满希望的热情,突然冷却了,原来方济各病倒了。那天是 特谢拉在他写的《方济各传》中引用了中国人安多尼的《回忆录》,追述了方济各神父最后几天弥留时的情况: 方济各神父举目望天,神色安详,微露笑容。他大声用他所熟悉的各种语言与我们的主对话。我听到他多次重复这样的诵句:“耶稣达味之子可怜我;可怜我这个罪人!” 他一直这样,直至病后第八天,ll月28日,那一天,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这样又持续了三天,直至周四,他已认不出任何人了,而且什么东西也不吃。 后来,他又能说话,恢复了神智,但我只听到他在称颂天主圣三:圣父,圣子,圣神的名字,而十分虔敬天主圣三。他还重复着他常念的诵句:“耶稣达味之子可怜我!至圣童贞,天主之母,常怜念我!”他口念这一些诵句,直至周五夜里。天亮前不久,他快逝世时,我点燃了圣蜡,把它放在他的手里,他口诵耶稣圣名,在极其安详中,把自己的神魂交付给造物主,天主;他于 |
方济各·沙勿略与世长辞了。他碰了壁,未能实现自己的理想,进人中国。他为主舍弃生命,上主却赐给他更丰富的生命。依纳爵的秘书波朗科在接到方济各逝世的噩耗时,说了下面的话: 是仁慈的天主破灭了方济各神父去中国传教的计划,然而使他作出这个计划的也是仁慈的天主,祂要方济各效法基督让他先死去,把这样一粒麦子埋在中国:届时将由其他人来收获丰硕的成果。 波朗科以他的信德所预言的事,沙勿略在天上就都见到了。他见到那一大片庄稼已发白了:因为在他归天之日,在那古老的欧洲,诞生的那一个婴孩利玛窦已有两个月大了。30年后,他终于进入了中国,出现在皇帝的朝廷上。虽然播种,收获的另有其人,但把在漫长的世纪中,经使徒们收获的麦子归人天上粮仓的还是同一个上主。 至圣圣三在运作 与沙勿略同时代的人竞相阐述他对天主圣三的敬礼,使徒方济各确实是在这无限丰富的生命之源中,在自己身上开创并完成了使徒的业绩。原来天主只有一“言”,亦即唯一的“道”、圣子耶稣基督;而这唯一的“道”表现在圣人圣女的大合唱之中,不断地向人宣扬得救的奥秘:天主降生成人来到这世界,不断地救赎这世界,并把圣神赐给这世界;祂通过祂的使徒们,持续祂救赎世界的大业。耶稣说:“我派遣你们一如父派遣了我。”这便是使徒们领受的传教使命。 过去,天主在以色列历史中,为自己的圣子缓慢地备就了一个肉身,如今在方济各身上造就了一个具有丰富想像力,胸襟无限宽广,精神从不松懈的人。因此他不断地望着更远的目标;他在现世的旅途中,不断寻求新的天地,为上主争取更大的光荣。他并非急躁不安的人,只因为他热爱天主,才那么锲而不舍地去改变这个世界。天主以爱拥抱这个世界,因此社在方济各身上创造了一颗热情温柔的心。方济各一回想起当初与弟兄们一起在欧洲的途中和医院里所受的苦,就能缓解他在印度时心中所感受到的孤寂。他心中充满对他人的爱,他热烈而又细腻地爱整个的教会,并在耶稣会的怀抱里体验到慈母圣教会的爱。天主爱心的搏动最终只有通过祂的圣子耶稣,才能被人体验得到。创造万物的天主已把这爱的财富大量地赐给世人,可是这爱的财富因世人所犯的罪,而起不了作用;若要使这爱情充分显示其价值,有罪的人必须经过洗炼。因此救主亲自来到世上,使天主创世的工程臻于圆满。沙勿略就因圣子救赎世界的爱,忍痛离别了他的同会兄弟,以炼净自己对他们过于感情化的爱。不仅如此,救主救赎世界的爱,除使他赤胆忠心为主工作外,还使他学会忍耐,承担他人的缺点,而最终也承担自己的缺点。荣耀无比的天主其实并不需要什么人来为祂争光荣,所以祂让世上发生一些意外事件来反对过于人性化的计划,并扑灭一些自以为愈显主荣的梦想,从而使人感到失败,能力有限,甚至灰心失望,好比彷徨在荒野里一样。使徒方济各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认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无用的仆人。然而与此同时,他也证明自己并非随风摇摆的芦苇,他对天主的信赖经磨炼而更加坚定,而且已牢固地扎根在天主身上,所以他一直在世人认为痴愚的行动中得到天主的支持,直至走完十字架的苦路。耶稣基督所开创的赎世工程是每天随着圣父的旨意,在使徒的生活中完成的;这赎世的工程就是死于罪恶的工程,也就是重生于天主恩宠中的工程。基督复活的奥迹,就从使徒现世的生活开始,并通过圣神的恩宠,一直活现在使徒身上。 的确,身为使徒的人不该满足于顺从天主圣意,还该以天主的名义行动,而这种神圣的行动更着重在人性方面的受苦受难,可是这只是圣神才能使人做到的事。所以在圣父的工程中无不打上圣神的印记。圣神前来使圣子的救赎行动臻于圆满,祂在世人身上创造一颗洁净的心,一个纯真的理想,一个新人。方济各,这位“处在最遥远地方”的传教士,就因依靠圣神,在他的心头才会时常出现自己所心爱的神圣团体,其形象比耳闻目见更为深刻。方济各就让自己心头这极美妙的爱的花朵,迎着造物主伟大的阳光绽放,落下花瓣,结出佳果来。因为圣神就是圣化世人的爱,使人发现生活在圣教会内和耶稣基督内的远方的兄弟临在自己心中的那一位;虽然他的感觉功能依然如故,但统治他感觉的自始至终是圣神赋予的爱。安慰者圣神另有一个使人最终作出决定的作用,沙勿略因时常要选择自己该走的路,而时常好比陷于困境中的野兽,不知所措;但忽然之间他又好比奔跑在山岭间的羚羊那么自由自在。他之所以犹豫不决,只因他心灵中的黑夜尚未消逝,白日还未来临。不仅如此,而且夜色越来越浓,然而就在这心灵的黑夜中,忽然出现一道微妙的灵光,而也就在此时天主的圣意明确了,于是他心中的疑团顿释,什么也阻止不了他的行动了。如有必要即使乘着木筏,他也要到东方盛产香料的埃皮斯群岛去o,而他就真的启程了。就在此时,他的意志与上主的旨意融合为一了,而他在改变自己的意志时,也就承受了上主无限的能力。所以当这个世界的王想威吓他,出现在他面前时,比撒殚强大的上主便使他充满圣神,内心满是天上的神光和喜悦。 所以使徒方济各紧随吾主耶稣穿越了死亡后,便投入圣三的怀抱中,从此生活在圣爱里,随着圣爱而行动。 方济各传达的信息 天主圣三奥妙的行动并不是由沙勿略写出来的,而是由沙勿略活出来的。然而,他仍不断地劝告人,并对人说:天主唯一!作为使徒的他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做,天主就是一切。 于是他以他自己的方式美妙地谈论天主,宣扬天主。在歌颂天主的大合唱中,他有他自己的声调。他继承了他那个世纪和本民族的特点,是一个充满热情的人。我们通过他所修炼的德行,不难看出他这方面的性格。他所处的时代与我们所处的时代十分相似;那是一个有着重大发现的时代,人们在各领域内紧张地工作着。大片待开发的土地呈现在沙勿略的眼前,使他心中感觉到有去那里传教的迫切要求。他岂不该把福音真光照进撒殚黑暗的王国,拯救那里的灵魂吗?陷人困境中的人迫使他前去,基督的爱也迫使他前去。那些既不爱主也不爱人的人,由于他们根本没有认识他所投入的行动是多么神圣,便认为他不该冒如此大的危险!于是方济各便与那个时代征服殖民地的狂热分子展开斗争,因为他们早把无偿的施恩连同耶稣以十字架救赎世界的精神一起丢弃了。然而与他同时代的人已看清,他是一个以瞻祷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且有实际行动的人。他并不想用什么特殊的方式训诲人,克尽厥职,而只想在行动上给人树立榜样,因为他清楚地看到,使徒就是在天主内行动的人,而他所要传达的信息,唯有在使徒身上行动的天主,只是唯一的天主。 其实方济各从回头的那一天起,已明白这个道理了。然而他是在日常生活中,深入体验后,才把此信念作为向他人传达的信息的。特别是在戈梅斯身上那个可怕的例子,促使他不断地劝导人要谦逊。戈梅斯的个案好比画中的阴暗面,凸显了画中的亮点,给了他很好的启示。有人曾说方济各在与某个撒殚的喽哕说话时,狠狠地抨击了那人,因那人用“舆论”一词来要挟他。因为这个词诱使人重视名誉,轻信众人的意见,为此他说:“舆论啊!你害我们不浅!”直至他生命的末刻,躺在上川岛上时,他仍念念不忘向人传达他特有的信息。给他写传记的贝莱索尔描述得好:“他像在人迹罕至的岸上,不断向人敲警钟的人,深信自己发出的警告,将随风送至天涯海角;于是他不知疲倦地警告人:‘要服从,谦逊!谦逊,服从!”’ 我们要懂得这警告的意义,必须先明白发警告者的心理;更确切地说,必须追溯那个时代为攻击马丁·路德所发生的巴搦与摩里纳之间的争论。这样我们就能了解沙勿略当时所信奉的奥斯定学说是怎么回事了。他一再说:“万善乃由天主所成;罪恶皆由世人所生。”但他并不想把人的活动都说成是罪恶的行为,也无意把人的自由降低为自由奴那样的自由,他只是一心想为天主争来光荣,唯恐作使徒的人在征服某些权势时,以自己的力量代替天主的力量;因而信赖他人对自己的尊重而夺取天主的光荣,从而心中偏向权贵而忽视穷人,结果是把使徒事业建筑在沙滩上了。这正是方济各所害怕的。因此他要作使徒的人把他的事业牢固地建筑在我们的主、天主身上,因为唯有天主给人动力,唯有天主在运作,唯有天主使祂的恩宠产生圆满的结果。 为了深刻领会唯有天主是万善万美的创造者,作使徒的人就该藉着天主的助佑,谦卑自下,彻底认识自己的虚无,而使徒只有在谦逊的深渊中,才会发出对天主绝对信赖的呼声。使徒方济各是个行动的人,他有这样深刻的认识,并非是他在活动中,曾回过头来审视自己的结果,而是他毫无牵连,时时处处接受天主安排的结果。谦德不是靠争夺得来的,而是从上主手中接受过来的。其中的秘诀是:自己尽量不行动,而让天主来行动,亦即按照天主不断更新的指示去做。这绝不是增加人的惰性,而是叫人时时回应天主的圣意,而不管天主的圣意是以什么方式表达的。天主圣意的表达确实有其不同的方式,或通过一些重大的事件,或由圣神在人心中提出要求,而最重要的方式便是通过服从圣愿。所以问题的关键首先并不在于使徒该选择什么活动方式,而在于灵敏地去感受到天主圣意最微妙的标记,并时刻准备着契合天主圣意。因为使徒事业中的任何创举无不来自天主,为此给天主做事的人绝不该依赖自己。使徒方济各跟他那个时代的活动家不同,他并不像他们那样依靠自己,而完全依靠上主。在此情况下,我们简直可以这样说,天主已授权于此人,而由此人来代替天主。 于是天主的使徒采取了行动。可是他的行动由于自身的罪过始终是受扭曲的。他注意到了这方面的缺点,便确认自己是软弱的,从而增加了自己的可怜感。这样他就在深渊中加强了要人谦逊服从的呼喊声。使徒的这种警醒并不是自我反省,而是正视天主后看清了自己的真实情况,所以使徒的警醒也就是对自己所处的地位所作出的反应,而这地位是由上主给他指定的。 为此,使徒的“灵修生活”首先并不在于保证做多少数量的善行,而在于竭尽所能地调整自己,活出天主的生活来。上主是在历史中培育自己的使徒的。天主所做的一切,成为使徒的历史和生活。天主的使徒就该小心翼翼地与天主前进的步伐保持一致。他知道在临终时将接受最后一次炼净自己的考验,因此他在接受种种考验时,把它们都作为天父对他所进行的爱的训练。 使徒方济各就这样随着天主的节奏,逐渐深入到两种表面看来是矛盾的感觉之中。有时他感到自己总是被仇敌纠缠不清,似乎只有无所事事,才能在战斗中不受损伤;他若有所作为,就会感到自己僭越了天主,是亵圣的行为。于是他一心想避免被视为有罪的行为;他已不满足于在使徒工作中寻求天主,他心中十分害怕有所作为;这倒不是因为会规要求他如此,而是他根据内心的感受,觉得十分需要在绝对的静默和承认自己无用的祈祷中找回上主。 有时上主使他极其明显地不再认识自己了,而他的一举一动似乎就在彰显天主似的。他充满喜乐,似乎换了个人似的。“感谢天主时常使我们在基督内参与主的凯旋的行列,并通过我们在各处传播,认识基督的馨香。”“讲了这些话,我还能说些什么呢?如果天主和我们在一起,谁能反对我们?祂为了我们众人之故,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怜惜,把祂交出来,难道,我们还不能期望祂把一切恩赐和祂的儿子一起白白地赐给我们吗?……谁能使我们与基督的爱隔绝呢?是患难吗?是困苦吗?是迫害吗?是饥寒交迫吗?是威胁吗?是暴力吗?正如圣经所说的:‘为了你的缘故,我们整天被置于死地,人们把我们当作待宰的羊!,不,在这一切事上,我们靠着爱我们的主的德能已经获得全胜。因为我们深信,无论是死亡,是生命,是天使,是掌权者,是现在,是将来,或任何权能;是高天,是深渊,或其他受造物,都不能使我们与天主之爱隔绝,即与我们主基督耶稣中的爱隔绝!” 方济各训导他心爱的神子
方济各逝世前不久,劝告巴尔泽要十分用心地反复阅读他去中国时留给他的《备忘录》,否则一个人就很难忠信到底。我们有幸保存着索萨(Souza)于1710年发现的原稿。方济各先以第一人称谈了七点,供他心爱的弟子作省察之用。他有意在每点之间留有空白的地方,好让巴尔泽记下他在省察自己心灵时所蒙受的上主的光照。索萨说,忠信的巴尔泽用小字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中间和页边空白的地方。我们想,若要圆满地结束本书,决不可把他们师徒俩的灵修记录除掉。 每天,用一小时或半小时, 在最方便、最合适时, 我便考查以下诸点: 1.第一点:考查在布道中如何讲谦德;首先应极其完美地把一切都归属于天主。 巴尔泽:对第一点的思考。一切美善来自天主,一切过错来自我自己。我只要考查我的根源,我的一生,我在世的情况,那么就会清楚地看到天主如此仁慈地对待了我,而不会感到惊奇了。为此,我在天主前理应十分谦逊,因为在世人中,我竟然如此恶劣。我求天主赐给我恩宠,好让我常能对我自己的思言行为感到羞愧,而把光荣归于造物主,因为是祂把穷人从地上扶起,把贱民从污泥中提拔。 2.第二点:我要把人民大众置于目前,看天主如何使他们聆听他的圣道;而且看到天主为了要使他们虔诚地听道,就赐给我讲道的才能,同时也赐给他们听我讲道的热忱。 巴尔泽:对第二点的思考。我若说,因为在我身上有什么功劳,所以天主才赐给我这么大的恩宠,那么我就是在撒谎,因为在审判的日子,我只配受罚:我在教内和教外犯下许多罪,而且还在犯。我实在不配一直不断地得到祂的仁慈,而不像祂对待别人那样来惩罚我。我从未尽善尽美地侍奉过祂,也从未给祂做过一件尽善尽美的事。我在侍奉祂,为祂做事时,爱我自己,爱世俗胜于爱天主和还报祂纯全的爱。我想,在我身上所见到的如此洪恩,是人民大众为我挣来的。所以我该在他们面前十分谦逊,感激他们为我做了这么大的好事,在我完成自己的职务后应为他们服务,并热爱他们。 3.努力去热爱人民大众,以此作为我应尽的义务,因为天主经过统筹安排,给了我对他们讲道的才能。 巴尔泽:第三点的思考。既然我已被选为圣京耶路撒冷城墙上的哨兵,无论如何我就不能保持沉默;而且我还将时刻准备着竭尽所能地去帮助有急需的人。我要以纯洁的爱去爱穷人,也爱富人;我爱奴隶,也爱自由人。我一心一意拯救他们的灵魂,其它没有什么打算;我不偏爱任何人。我爱他们只为TN唯一的目标,即我的天主。 4.我还体会到我得到的恩宠,来自本会会士们的祈祷和功劳,因为他们怀着极大的爱德,用爱和谦逊为本会会士,向天主祈求圣宠和神恩。其目的只是为了我能愈显主荣,多救人灵。 巴尔泽:对第四点的思考。我在天主和众人前既然如此可怜,如此可耻,我就该牢记自己在进耶稣会时所得到的洪恩,因为我本来连做耶稣会的奴仆也不配。我现在所有的恩宠都是随耶稣会而来的,而我却没有认识到耶稣会就是我的母亲。耶稣会使我进入了修德成圣的境界,并给了我修德成圣的责任;会内所给我的种种修德成圣的方法,理应大大鼓励我进入纯全的境界,我应诚惶诚恐地不让自己忽视这个应尽之责,否则我将受双倍的罚,我若不谨小慎微,我将多么可怜! 5.我应不断提高警惕,深自谦下,因为我给人讲道,毫无该自诩之处,全是天主慷慨的恩赐。我要以爱天主、敬畏天主的心情善用天主所赐的恩宠,犹如在天主台前仔细结账那样,看到自己对天主、对众人、对耶稣会只有错误、罪过、骄傲、怠惰和辜恩负义的行为,而天主就是看在众人和会士面上才慷慨赐我此洪恩的。 巴尔泽:对第五点的思考。我在众人面前,天主面前,以及在同会会士面前,应该多谦卑自下,我全因他们才能得到天主所赐的如此洪恩。我所有的一切好处,应全归于天主和归于他们的功劳;而在我自己身上留下来的只有触犯天主的罪过。我实在太妄用上主因他们而赐给我的恩宠了。 6.我极其恳切地求天主,使我在灵魂深处感觉到我自己所设立的障碍;而且就因我所设立的障碍,天主不再给我更大的恩宠,不再利用我作更大的事。 巴尔泽:对第六点的思考。过去我若不在那三件事上阻碍上主行动,那么我在主内不知要多做多少事。那三件事都是有损于我的圣愿的。首先我不服从圣命,我的私意至今还在主宰我的行为;其次,我对天主的爱,还不纯洁无暇;第三,我多么忽视于省察自己的过错啊!我容易犯过错,而且不热心于实现我原为人谋福而立下的善志。 7.我在洞察人心的天主前,心中要谦卑自下,要谨慎小心,不在讲道、谈话时或在行为上引起众人反感。在众人前我应十分谦逊,这一点我在上面已说过你应切实做到。 巴尔泽:对第七点的思考。我将在思言行为上十分谨慎,常保持谦逊,不引起任何人的反感,也不去指责任何人,即使指责人也是笼统的;如果指责个别的人,我将按福音上友谊规劝的规程来进行;即使如此,我也只对那些不会因此而对我产生反感的人进行规劝。我将忍受人们的一切冒犯和缺点。 8.您特别要做的事,便是在思考以上数点时,要十分仔细地记下我们的主、天主使您在灵魂深处所感觉到的事理,而一一写在小册子上。思考的结果也就是您得到的恩宠,您要把它们深深地留在心灵上。您要默想我们的主所通传给您的善念,这样仁慈的天主将使您得到其它的恩宠,从而将产生更大的效果。您若坚持行此修炼谦逊的神工,并不断地从心中认识到自己的过错,那么您必将大获神益;这便是修炼谦德的结果。 为了爱我们的主、天主,为了对得起会祖依纳爵和整个耶稣会,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竭力恳求您不断致力于谦德的修炼,因为您若不修炼谦德,我就怕您因此丧亡,诚如经验所告诉您的那样,许多人因缺少谦德而失落了。您千万别让自已有一天像他们那样。 巴尔泽:对第八点的思考。除了天主给我的指导外,我应牢记导师方济各神父对我的嘱咐:一定要经常思考他的劝告,记下我对天主的感受,以及从中所获得的成果。 9.您要常常持有这样的观点:在地狱里有不少讲道师,他们比您更有讲道的才能,他们通过讲道产生的效益比您的更大;不仅如此,他们还是阻止许多人犯罪的工具;可是他们很不幸,如今在地狱里,因为他们自诩为天主,一心为世俗服务,享受世人的赞誉,因而滋长了虚荣心,十分骄傲自满,最终因此而丧亡。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要提高警惕,千万不要落到这一步! 我们细察自己,除了罪恶外,确实没有什么可引以为荣的;因只有罪恶才是我们自己制造出来的。我们所有的善工都是天主使之成就而显示其慈善的;而在这上面我们只有深感羞愧,因为我们发现自己是在人前彰显天主光荣的极为拙劣的工具。 巴尔泽:对第九点的思考。在这世上有许多人还不如从来没有给人讲过道,从来没有那么多才能的好;只因为他们不知道谦卑自下,善用自己的才能,结果丧亡了。 10.千万别轻视会内的弟兄们,别想您做的善事比他们的多,而认为他们无所建树。恰恰相反,您要十分坚信,天主由于看到那些在卑微的工作中服侍祂的弟兄所立的许多功劳,才给了您好好工作的恩宠。因此您欠他们的,比他们欠您的恩情更大。这内心的忠告不仅十分有助于您永不轻视他们,而且还使您永远爱他们而始终保持自己的谦逊。 巴尔泽:对第十点的思考。我将时刻将这一点放在心上,要热爱会内的弟兄们,以此作为我对他们应尽的义务,并想到天主正是经过他们赐给了我如此大的恩宠,因为我们都属于以基督为首的妙身,一个肢体没有其它肢体的协助是什么也做不成的。因此在耶稣会里,大家都是工作中的协助者;至于每个人的才能不是追逐来的,也不是强求来的,而是仁慈的天主所赋予的。拉丁文说得好:non est currentis,neque volentis,sedDei miserentis(这句拉丁文的意思,即上面所说:不是追逐来的,也不是强求来的,而是仁慈的天主所赋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