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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西班牙的亚味拉吗?它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城市，周围被城墙围绕着，有八十八座高塔、九座城门。城内城外，到处都是花岗岩，人们习惯称它为「石头城」。因为相当的古老，人们另外称它为「骑士之乡」。它和首都老卡斯蒂亚有些相似，在领主们庄严的大宅中，曾出过好几位驱逐阿拉伯人——过去称为摩尔人——的英雄。第八世纪时，阿拉伯人入侵西班牙王国。到了一四九二年，克里斯托夫·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的那一年，阿拉伯人终于被打败了。当时，很多渴望冒险的年轻人，便搭上船前往墨西哥和秘鲁。

然而，在又称做「圣人之都」的亚味拉有一座高耸的大教堂，崁立在城墙间，女修道院和男修道院四处错落。而特别是亚味拉的德兰，我即将向你们说她的故事的这位，将这座贵族和信仰的城堡，转变成神圣的殿堂。亚味拉在世界上并不有名，直到一五一五年，三月里的某一天冷风横扫道街，这个小女孩在此地诞生。

人们在小女孩的房间里点燃了火盆，一个硕大的铜盆装着火红的木炭。她父亲亚龙所将手放在上面取暖。在前一次的婚姻中他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可是他的前妻已经去世了。亚龙所又娶了多娜·碧翠兹·阿乌玛达，她端庄高雅。他是位犹太富商，后来变成基督徒。他和父亲唐璜，从托雷德来到亚味拉定居，在那里拥有一栋大房子。

九个兄弟、三个姊妹!即使是在窗户不多、墙壁幽暗的房子里，也不会感到无聊。大家奔跑，在房间里嬉戏，在种着绿色植物和有流水的中庭里玩耍。但是，德兰和她的哥哥罗瑞格却到花园去。德兰比哥哥小四岁，可是却是她指挥他听从，因为德兰有着领袖的性格。

这两个孩子坐在地上读着同一本书。德兰长得真漂亮啊!圆圆的脸蛋，乌溜溜的大眼，闪耀着聪慧和机伶。究竟是什么书让他们读得这么起劲呢?不是冒险小说，而是圣人的传记。这些人，这些殉道者，他们到遥远的地方向异教徒传教，为基督流血牺牲。

小女孩的想象力非常丰富。

「罗瑞格，如果我们也到摩尔人那儿……跟他们讲我们的天主，他们会砍了我们的头的。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会永远在天堂里。」

「永远，永远、多么不可思议的字眼啊!罗瑞格不敢相信他七岁的妹妹会这样决定，尤其是她说：「嘘!不可以告诉家里其他的人。」

天才刚亮，他们沿着崎岖不平的路，朝着通往萨拉曼卡的城

门走去。萨拉曼卡?他们或许以为这个大城市是海港吧!在那里可以搭船，然后可以去摩尔人那里。这时候，德兰和罗瑞格定过阿达加河上的桥。蓝色的河水流着冰块。另一边，河岸高起。当他们听到马蹄声时，罗瑞格已是步履蹒姗。

「罗瑞格!德兰!」

是弗朗西斯科叔叔在叫他们。他让他们跨坐在马鞍上，德兰紧咬着牙，罗瑞格哭着。在亚味拉家中的客厅里，亚龙所看起来非常生气。他抬高音调，德兰低着头，罗瑞格胆怯地指着他的妹妹：

「我会去都要怪她。」

「好吧，」亚龙所说，因为他偏爱女儿，「答应我，不可以再犯了。」

「好!好!」

但是，她怎么可能答应不梦想呢?要到天堂去，而且要尽可能地快。他们继续玩耍、继续读圣人的传记。德兰思索着：「啊!如果我们不能为耶稣流血牺牲的话，最少我们可以扮成隐修士。」

「罗瑞格，我们来盖问小屋子。」

唉!将石头一块块迭起来，一下就全塌了，根本没办法做成一问屋子。

「直是的，」德兰心想，「在这世上，我们只得到失望。]

但小女孩很快地就得到了安慰。她的妹妹珠安妮达刚出生，她和她一起玩娃娃，抛开了那些在城墙边玩骑马打仗的男生。

她特别从中庭爬上大梯，到日渐疲弱的母亲多娜·碧翠兹的房里。你们想想看：家里有九个孩子，有多担忧啊!会多累啊!

「德兰，我的小女儿，可以念点书给我听吗?」

孩子拿起了一本骑士小说。当时，在整个西班牙，那些英勇贵族用大胆冒险来赢得美女芳心的故事，被读了又读。德兰早已爱看，而她母亲担心她似乎对这些新奇的冒险故事愈来愈热衷。生命将尽的多娜·碧翠兹觉得好无力……她死后，如果没有人照顾的话，这个眼睛闪耀着强烈求知欲的小女孩，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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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兰十三岁时成了孤女。年纪小一点会忘记，年纪大一点会离开家，而她在那个年纪，更能真切感受到不幸。

可怜的德兰!多么孤单啊!亚龙所将自己埋入工作室、帐务、祈祷和担忧的事中，哥哥们去了美洲；年纪小的弟妹们则像不久之前的她，玩耍奔跑。只剩下温柔、慈爱的姊姊玛利亚，可是，她得忙着照料几乎只剩男人的家，而且，有谁能取代一个这么美丽、这么温柔的母亲呢?德兰逃离了那过于空荡，不再回响着温柔的叫声：「德兰……德兰……」的房子。

德兰沿着小路，静静地走向一问教堂，在那儿，她可以哭泣而不会被看见。一到路上，她会遇到几个身上裹着黑纱的老妇人，或是几个脸孔净白衬亮深色紧身衣的男士，又或者会遇到一头卡斯蒂亚的小驴于，载得满满的……

有一天，在这个城墙外僻静的小圣堂内，德兰注视着童贞玛利亚的像。她是个母亲，是耶稣的，但也是所有失去母亲的孩子的母亲。既然她那么慈爱，为什么不由她来代替我不见了的母亲呢?在天上，她一定会保护她的孩子的。

德兰带着眼泪微笑着：她找到了一位母亲。她明白了在这可见的世界之外，存在着另一个看不见，但同样真实的世界。

从此之后，她将拥有内在的城堡，像是在她灵魂中有个地方，在那儿她可以依偎在童贞玛利亚及圣人们身旁。比起童年拥有的爱已不复存在的老房子，在那儿她会觉得比较幸福。

亚龙所家里的人愈来愈少。德兰的哥哥们，一个接一个动身前往海外。西班牙和摩尔人再也没有仗可打。如果不把战士的精神带到美洲的话，还能带去哪里呢?

美洲……德兰出生前二十多年，一个热那亚的犹太人（热那亚是意大利北方的一个港口），带着西班牙船舰和船员，发现一个新大陆，人们才确认地球是圆的。那个有名的热那亚人哥伦布说，如果一直向西航行就可以到达东方，也就是亚洲。而在中途，他碰到了……美洲。他以一位在亚味拉五百公里处出生，基督徒、高傲、伟大的王者，和德兰有几分相似的卡斯蒂亚女王依撒伯尔之名，占领这片新上地。

就这样，亚龙所家年长的孩子们，听到新世界的召唤。人们到那里可以致富——而在当时，西班牙很贫穷。比较好的是有一些人到那里，想要让原住民，让印地安人认识耶稣。总之，卡斯蒂亚人愿意为此洒热血。这些勇敢的年轻人，这些冒险家由胆大无惧的首领们带领着，远渡重洋。他们冲破惊涛骇浪，面对危险陌生的国度和毒箭。你知道他们如何强迫同伴深入蛮荒的地区吗?他们将乘来的船烧毁，没有办法回头。现在，最好向前进，这句话，对于德兰相当珍贵。因为她是亚龙所家的女儿，是这类的人，是称为「征服者」这类的英雄。德兰崇拜她的兄长。她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呢!她也想要去战斗。这时候，天主还没说什么。她等待着，而她等的却不是天主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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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德兰是一位迷人的妙龄少女了。美丽的脸孔带着微笑，让见到她的人着迷：她活泼悦人的谈吐，经常让来访的人流连忘返。她愈来愈会打扮，穿着高雅且佩带珠宝。她的朋友说有件橙色裙子她穿来太好看了。你们想想!德兰的头发是棕色的，这个颜色很适合她。

德兰重新回到常奉承她的朋友和堂表兄弟之中；她最喜欢其中的一个。他们在铺着褪色地毯的大厅见面，深暗的家具好像接触了这群载歌载舞的年轻人而活了起来。在阳光照耀下，他们成群结队，沿着城墙旁的道路散步，享受阿达加河岸边美极了的田园景色，而整个季节，远在地平线那端的葛雷多斯山峦上，一大片紫罗兰像雪般覆盖清澈的天际。

当然，德兰没做什么不好的事，但在生活中，她不是把天主放第一位。她好得让父亲亚龙所担心。德兰，「他的」德兰会不会步入歧途呢?他将女儿送到奥斯定修会女子寄宿学校。可怜的德兰!就像只困在笼中的鸟儿!在最初的日子里，她忍受极大的痛苦。跳舞没了、打扮没了、吉他没了，也没有一大群男孩争相跟随着她……

但身为赛佩达和阿乌玛达家族的一员，她很快恢复了清醒。她对于聪明过度而没有察觉到肤浅生活的空洞厩到羞愧。她内心深处受够了那样的生活。你们注意到了吗?人会放纵自我享乐!当假期太长，你们会很高兴回到学校的。德兰渐渐地喜欢上一位非常善解人意的老师：这位老师将天主、耶稣和祂的爱，讲得如此好。德兰烦恼着：换作是她，她是否应该留在修道院呢?清晨，她重复念着我们在每天开始都会向天主说的祈祷：「天主，祢对我有什么期待呢?」

她重新回到了内在的城堡中，但害怕有个声音会在当中回响着。如果天主要求她全部属于祂呢?

一年半过去了。这烦恼让德兰心力交瘁，她就这样病倒了。当一个人满脑子烦恼时都会这样。医生不了解她的病因。这病迫使她返回父亲家。她的病情一转好，父亲便送她到结了婚住在乡下、在迦纳达的卡斯德拉诺斯的姊姊玛利亚家。在那儿，她找到平静、她所需要的关爱和她喜爱的大自然，因为天主创造自然好使人赏心悦目。噢!卡斯蒂亚的蓝天绿地令她开心!她的叔父佩卓住在亚味拉到卡斯蒂亚之间：他是个很虔诚的基督徒。他让德兰读一些骑士小说之外的书。一切都过去了!单单只有天主留下，不断向她述说着祂的故事。

病愈后，她便回到父亲家。她十八岁了。亚龙所决定把她留在身边，因为她不在家让他很难过。德兰表现得像家里真正的女主人。安排一天的家务，指挥佣人，教导还小而且爱惹麻烦的弟弟们，像母亲般照顾珠安莉达。这样过了几年。可是德兰心里并不平静：她觉得这个世界对她虎视眈眈，好像她是个容易捕获的猎物。她的仰慕者就在那儿，想带她到舞厅伴着琴音响板跳舞。夜晚，她会听到路上男孩们快乐的笑声，偶尔还会听到在她的西班牙式围栏窗下，吉他热情的音符。

选择天主亦或俗世?多么让她心力交瘁!好大的诱惑!她能不能一直坚持呢?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自己关在一个修道院中。「天主，我是为祢而生，天主，祢对我有什么期待呢?」她向父亲表明意愿。亚龙所太爱他的女儿，无法立刻放她走。

「等我死后，随便妳爱怎么样，但在那之前，留在我们身边。」

她的痛苦得到弟弟安东尼奥的共鸣。自从罗瑞格离家后，她转而偏爱罗伦左，但他却被战士的冒险吸引，不了解她。相反的，安东尼奥宁愿当修士而不愿奔驰于沙场。就像儿时说服罗瑞格和她一起去让摩尔人皈依，她说服她的小弟离开父家进修道院。

和十三年前一样，十月最后一天的清晨，这个年轻女孩跟她的弟弟，穿越老宅饰着徽章的大门，经过城墙，朝向矗立着加尔默罗会降孕隐修院的山谷走去。德兰心里想着她父亲的痛苦，想着她要面对的不知的未来。一直都是这样!她受的苦让她好像「粉身碎骨」，她后来这样写道。但是有她的弟弟在，她不该退却。还有，她的朋友华纳在那里等她。最后，天主催促着她，她敲了门，那扇为让她进入而开，为了将她关闭于俗世之外的门。同一时间，安东尼奥抵达了在亚味拉另一端的道明会圣托马斯隐修院。

亚龙所气急败坏地赶来。他一下子失去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但面对德兰的坚决，他让步了。其实，像他这样的基督徒，怎么能和天主争他的孩子呢?

德兰快乐吗?不，要舍弃自己所爱的人：心中要有一份对于基督很强烈的爱，没有任何牺牲比这更有价值。可是，那时她还不够爱祂，她受着苦，恐慌包围着她，让她再度病倒，而且比第一次更严重。她那绝望的父亲请了最好的医生来到女儿的枕边，但是，在当时即使是最权威的医生都很平庸，只知道放血、止泻的处置。这没治好病人，反而使病人更虚弱。然后，人们经常提到在卡斯蒂亚一个村庄贝西达，有个很厉害的女人，类似治疗师，擅长以近乎神奇的能力治愈疾病。因为正值冬天，要等到夏天才能开始替她治疗。德兰回到贝西达附近的姊姊玛利亚家中。她一直受着苦，但在她等待治疗的期间，天主帮助她顺服。

唉!这方法比生病更糟。三个月来，这个才刚满二十岁可怜的女孩活像个殉道者。她发烧不退，感觉好像有人用尖牙将她的身体撕裂。她得要咬住舌头，以免尖叫；她的喉咙紧到连液体都无法吞咽，四肢渐渐地瘫痪。人们把垂死的她带回亚味拉。

德兰就要死了……他们在降孕修院替她挖坟。但她还有意识，她不愿意死。她看到老父亲的绝望，看到所有她爱的人的悲伤。她特别感到为天主做得不够，她不是真正爱祂，她不配上天堂。有一天，她喊着：「要不就受苦，要不就死去!」

在焦虑中，她向圣若瑟祈求，这位一直是耶稣婴孩的守护者，保护他免于所有的危难。奇迹再度发生，德兰重新活过来，而她也对这位仁慈的圣人维持强烈的喜爱，她写道：「我向他所要求的，他从来不会不允诺。」

虽然还很虚弱，她还是恢复在降孕修院修女的生活。你们想会很顺利吗?一点也不。在灵修生活中，不断要克服障碍。如果没有天主的临在帮助我们，是会让人丧失勇气的，而且祂时常好像没有临在似的。

可是大病初愈的人会很高兴被治好了，会欣喜重新找回健康。这个年轻的修女再度受到俗世的诱惑成为猎物。你们会认为，既然她关在修道院内，应该不会危险吧。可是在当时，修道院的规定一点也不严格。修道院可说是供家中没有结婚的女人膳宿，过祈祷生活而不分心的地方。她们可以外出，号称到城里神父那儿办告解。亚味拉的居民从铁栏窗户内看着她们经过。在降孕修院的会客室，她们可以接待年轻的男人。西班牙人喜欢聊天。当他们遇见年轻、谈吐活泼、魅力动人的德兰，又会怎样呢?那些过去的堂表兄弟又回来了，其它的人也仿效他们。这些危险的消遣，让她转身离基督而去。

是的，德兰再也不默祷，这是她在生病时体会的深刻祈祷。简单地说，她不再全部属于基督。但是，你们会说，既然祂是全能的，只要强迫她不就好了。不!祂永远尊重朋友的自由。祂要被自由地爱。可是，如果他们的欲望太强烈，祂会帮助他们克服他们无法独自超越的阻碍。

在德兰内心深处，发下了离弃俗世的愿，献身于她的天主上主。她曾为此而奋斗。天主爱她、扶持她，从不强迫她作决定。

有好长的一段时间，德兰还是犹豫不定。要了解她心神的状况，就要考虑到她个性急躁，内心敏感细致，她做事从不半途而废。「全心去爱、全力生活、全意而死」，有一天她这样写道。天主与世俗如何能兼顾呢?

一下子丧失勇气，一下子无比的喜悦。只有天主的事能满足她。

你们也是，你们最起码知道，顺利和不顺利的日子交替出现；你们会心神涣散不想工作，你们会因为对自己不满而对别人生气。是天主遗弃了你们吗?不，太阳总会穿透云层，因为它的光芒总隐藏在一大片遮眼的灰蒙之后。天主就像太阳一样：虽然，祂隐藏自己，却一直都临在，随时准备要照亮你们、要温暖你们。

在德兰的生命中一有好机会，祂便会先用她没有察觉的方式来帮助她。

举例来说，祂会在她的人生道路上，安排比她更早臻至完美的人来扶持她、鼓励她：一些好的导师，一些圣人神师（当时的西班牙不乏这些人）了解她和指引她。

好书总能成为她最好的朋友。她的叔父佩卓送她一些启发人生的书。她特别喜欢一再阅读那些关于圣人故事的书籍，主要是来自那些奋斗不懈完全属于天主的圣人。因为，有一些圣人自小就是这样，比方说圣女小德兰；另外一些圣人则原先是个罪人。这让德兰相当安慰，为我们也是。

她最喜欢的圣人，是福音中的一个罪妇德莲。耶稣对她非常宽容，因为她非常爱耶稣。

另外，有一位圣人特别吸引她一再阅读他的传记《忏悔录》。这位圣人就是圣斯定。他曾是个异教徒，生于第四世纪的非洲——现在的突尼斯。但是他的母亲莫尼加是个基督徒，常常为了让儿子悔改祈祷。而他，犹豫了许久，有一天终于降服于那恩典。他写道：「还等什么时候呢?何不就现在?为什么不当下就结束我的羞耻呢?」

悔改后，他成为一位圣人，一位神父，一位伟大的主教，教会的教父，也就是说，一位解释圣经的学者。德兰经常复诵奥斯定精湛的句子。她不像他意识到如此大的罪，但是悔改也就是代表生命从冷淡转为炽热。

天主也运用我们痛苦的时刻，导引我们归向祂。你们曾听说有的爸爸妈妈，在他们爱子去世后悔改的吗?德兰也这样影响了他的爸爸。德兰非常敬爱她的父亲，他很善良。事情过去，他摆脱了自己的束缚。他喜欢祈祷。他变得一天比一天好。除了对刻苦有强烈的喜好外，还有什么好责怪他的?比起当十二个孩子的父亲，他更适合当个隐修上。德兰呢?比起其它的孩子，他总偏爱她。这个聪明热情的女儿会变成怎样呢?也许是命运使然。总之，现在他正忧心自己缺乏热诚，但这点看不太出来。

他罹患重病时，德兰已经二十八岁了。降孕修院的院长允许她留在他枕边照料他。到了最后三天，这位老绅士没有意识地躺在床上，但是，就当要咽气时，他醒过来了。他召集孩子们，告诉他们一切皆有终点。他用清晰的声音，开始诵念《信经》，还没念完就在女儿怀中去世了。

德兰感到混乱和巨大的痛苦。她最终是否会遵循亚龙所这位模范基督徒的脚步呢?

一切都将她推向天主，即使是没有生命的东西也一样。降孕修院的花园很美，她喜欢在那儿散步。那儿的阳光、流水、花朵令她喜悦。这样的美，如果不是出自天主，还能出自哪里呢?

可是有一个人更美：就是痛苦的基督。像奥斯定一样，一个当头棒喝把她自己释放了出来。

四旬期的某一天，德兰正要进入修道院的一个寓所：一个房问、一个小厨房，一个简单的前厅，她注意到在深处一个拱形圆弧下，有个小小的半身像：耶稣遍体鳞伤，颈部绕着短绳。在西班牙，雕刻大师喜欢用雕像来呈现耶稣受难的情景。

德兰崩溃了，心碎了、眼泪如洪流般泻下。不能足够爱戴当得起这个名的唯一直爱，是多么忘恩负义啊!在一次热切的祈祷中，她祈求不再冒犯祂的恩典。

从此以后，天主直接进入了她的生命。这个奇迹是如何成就的呢?若想知道，首先你们就要了解（默祷）这样的祈祷所代表的意义。

对你们来说，就像对很多的伟人，祈祷就是念（天主经）、念（圣母经）就是神父在作弥撒时，我们所回应的话、就是唱圣咏、就是向天主要求恩惠。

这些都是祈祷。但，像每个人一样，你们有时反复、快速地念这些话，却没有去想，没有深入它的意义。

而另有一种比较完美的祈祷。就是心祷。这样的祈祷包含去想天主临在于我们的心间。以朋友对朋友说话的方式和祂说话。崇敬祂，爱戴祂。在有耶稣具体临在的圣体龛前面可更自在地祈祷，但也能够在任何地方进行。晚上如果不会太困的话，在床上也可以做。

那会发生什么事呢?耶稣会很高兴我们为了祂忘记一切。我们也一样，我们体验到一种深刻的平安，一股巨大的甜美舒适。

当然，祂不是依照我们的意思来回应我们。天主，基督属于另一个世界。不是用我们的眼睛，用我们的感觉就可以触及祂。祂只在信仰中显示给我们。对于我们脆弱的眼睛来说，天主太过耀眼。你们可记得梅瑟在西奈山上，天主借着一朵云避开所有目光，连自己人也一样。然而，尊荣的天主让祂奥迹的光芒，向梅瑟和一些圣人放射。

亚味拉的德兰曾在「自传」书中提到，她在遍体鳞伤的基督前悔改之后，获得这样的特恩。

耶稣对她说话，就像有一个我们看不见的人用很低的声音对我们说话。但这不是用耳朵所听到的声音。这位加尔默罗修女在心底深处听到天主的话语。

她怎么知道是祂?每个人都会自己幻想、想象一些话语。就像人们掉进幻想里，自言自语地说故事一样。德兰怕被误导；可是，她分析它们不像一般的言语，而是迫切、简要、较为清晰、比人类的语言更为明确，她没办法装作没听到。

更加强烈的是：即使她拒绝它们，依然能够察觉到它们。最后，那一刻她感到所有的过错都被原谅了。她体验到一股对天主强烈的爱，为了拯救世人，她渴望过像耶稣一样的生活。她不会弄错：是祂在说话。

德兰第一次发生这美妙的事，是在修院她的小房间内祈祷时。确切地说，她感到困扰，她自问为何天主的恩惠随着心神而有所不同。然后，她听见一个内在的声音说：

「妳应该高兴能服侍我，不要担心这些!」

很自然地，她体验到一股巨大的恐惧，认为是受无法掌握的想象所骗。或许这是恶魔的诡计呢?几天后，同样的声音再度响起：

「从今天起，我要妳不要和人们有牵连，而要接触天使。」

有好几个月，她处于强烈的困惑之中，听她告解的神父们更是困惑惊讶，建议她要审慎持疑。怎么办呢?

她无法让自己不去听这声音。如果这是来自天主，她怎能拒绝在无法解释的仁慈中向着她而来的这位呢?这等于和一位巨人对抗。

最后，天主自己向她确认：

「我的女儿，不要害怕。是我。我不会抛弃妳。除去妳所有的恐惧!」

于是，她所有的怀疑在这不可思议的爱火中消散。

那些最杰出的神父会以谦卑且尊重的态度，对她所听到的表示反对。现在她的信心无法被动摇了，她写道：

「让所有的学者群起反对我，让万物迫害我，让所有的恶魔来扰乱我吧。我知道，天主，您是全能的且忠实的天主。在这么多的经验之后，我们只以祢为傲，我永远不能没有祢」。

此后，她不再有害怕的感觉：她急切地等待天主的话语，她愿意不停地听着。她的支柱，她的导师，就是耶稣。

她在行动之前会犹豫吗?祂指示给她该做的决定、该做的旅行、该建立的修道院，然后，让她在艰难荆棘中设法自行处理。天主从不代替我们做事。祂要我为修院创办者的德兰面对好像克服不了的困难时，祂安慰她：「妳害怕谁啊?难道妳不晓得我是全能的?我会成就我所应许妳的。」

有一天，她为了所作的事的未来感到忧伤。祂安慰她：

「等待一下，我的女儿，妳会看到伟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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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兰和那时代大部分的女孩一样，没有什么学识，甚至不曾上过道理课。于是，天主自己教导她；她成了一位神学家，也就是宗教方面的学者。同时，她具备精准的判断力，来领导人们，指导依赖她的男女们。

她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样地阅读，既然天主对她说：「不需要这样做，我将赐给你一本活生生的书。」

祂让她透彻了解信仰奥迹的意义，譬如三位一体：父、子、圣神。另一次，祂把她放在一个人烟罕至的地方，向她宣告关于她还有周围的人未来的事。当她为其它人求恩典时，祂就会满足她的祈祷，要不然就会向她解释无法应许的原因。

有时，祂也责备她，那一定是因为她没有对祂满满赐予的恩惠感到自豪。祂提醒她，她是如何迟疑于释出她的爱、她的抗拒、她的罪过。在姊妹面前，她严格地自我评判：「这是个处在天使与灵魂之间的罪人。」

你们出生于基督徒家庭，接受了信仰，接受基督的圣体，你们可曾偶尔想到天主需要你，胜于需要一个住在郊区或是非洲的小异教徒。祂应该也对德兰有很多要求。

在启示的同时，我们这位圣人有神视。因为天主的话语是内在的：她不是用肉眼来看，这是在她的灵魂中的形象。

「那么，」你们说，「这就像作梦时，出现在我们脑海的影像吗?」

「一点也不!首先，德兰是完全醒着，完全清楚的。况且，在你们的梦中，影像只是大致清楚，它们常不连贯地出现，而且，我们醒来之后常不记得它。」

德兰的神视非常清晰，而且是个亮光，是在我们夜晚的梦里不曾有的。她非常清楚记得它。总之，它就像我们用口语说出来的一样。她好不愿意，但她无法抹去这些神视。而且，它们是出其不意、突然来的，非常多样，不是由当下的思绪引起的。

一会儿它们是一些痛苦的影像，像耶稣被绑在柱于上，被鞭打：一会儿它们是令人感到安慰的：基督向她显现，就像复活节早上显示给德莲祂复活了那样。童贞玛利亚也向她显现，当她升天时，被圣人迎接着，美丽欢悦，散发光芒。

相反的，有一次的神视是可怕的：她看见地狱的景象，看见她如果没有悔改会待的地方。难以忍受的痛苦贯穿她的身体，她的灵魂遭到绝望侵扰；这痛苦的堆积燃起她为拯救灵魂而工作的想望。她所建立的加尔默罗修会，将为人类犯错被惩罚的痛苦和磨难祈祷奉献。

尽管如此，还是有甜美的景象：天堂的景象，她在那儿看见父亲在真福之列。从此，她好像无法停止去开创修院。当她看见了天堂，人世怎还能满足她呢?

要把这位圣人被赐子的启示与景象全部讲完是不可能的。在她生命的后半段，神视没有那么经常出现，这代表这些景象已不再必须。现在，她在所有的事务上，到处都可以看到耶稣。

然而，我们可以和她作一样的结论：

「恩典是如此的多，我不能乐此不疲地喋喋不休，让读者和我自己觉得厌倦。」

当你非常喜爱一个朋友，为了要替他的友谊作见证，你会愈加靠近他。

就这样，自从德兰完全与世界断绝，即使是没有神视、没有启示，她都愈来愈感到属于耶稣。祂一直和她在一起，可以说是，祂在她内。

特别的是我们这位圣人，她毫不费力就能将灵魂举向天主。她的爱如此的强烈，有时灵魂好像离开了躯体，在天主的国度中，与耶稣真正地结合在一起，我们称之为神魂超拔。这时德兰已不属于世间，她看不到周遭发生的事物，听不到人们说的话；如果有人打她，或是有人伤害她，她不会察觉。

在复活期里的某一天，她到了萨拉曼卡一问她创立的修院，在这里和加尔默罗会的姊妹们一起放松休息。就像所有西班牙人一样，她们喜欢唱歌。纯净的声音相当动人。一位年轻的修女耶稣依撒伯尔唱着一首流行的圣咏：「温柔良善的耶稣，但愿我的眼能见到祢，但愿我的眼能见到祢，我是多么想望啊!」

此时德兰进入了神魂超拔，好像是要昏倒了。她的姊妹们吓坏了，将她送到床上。她一动也不动躺了好些时候。可是这位姆姆的脸色红润泛着光，一点也没变白或变样。

当然，她的谦逊使她隐瞒这些现象。伟大的爱喜于隐密。而且，奇特的事不见得就是天主的记号。你们只要想想童贞玛利亚单纯的生活就明白了。

再说，德兰心情好时，她会愉悦地讲述她的经历。

在亚味拉的降孕修院，听修女们告解的神父，是一位非常低调，比姆姆年轻二十岁的圣十字若望修士（我们会再谈到他）。他们两人喜欢在一起交谈关于天主的事。

圣三节那天，他们请求这个奥迹。她在加尔默罗修院隔开修女与访客的铁栏后方，他则坐在会客室里。两个人都进入了神魂超拔，好像被从地上举起。德兰声明：「迫都怪圣十字若望神父。当他说到天主就神魂超拔，也让其它的人神魂超拔。」

然而，接受这个恩宠要很勇敢。因为它一旦过去之后，要重新回到世间是很痛苦的。假如你们和一个很好的朋友，到一个很棒的国家有一段美好的旅行。现在你们回来了，会觉得难过，觉得郁闷。你们变孤单了，只想着要和你们的同伴再回到这梦中仙境。

德兰也经验到相同的遗憾，甚至到了想要死，好和耶稣永不分离的程度。她于是这样地表达：

「我活在形体之外，

我一直等待活在天主之内。

我为不能死去而痛不欲生。」

然而，她并不要求什么，因为爱我们所爱的人最有力的证明，就是完全顺从。如果天主不让她死，那是因为天主要她在世上服务，就像祂好几次让她听见的那样。她能明白，她说：

「不是受苦，就是死亡!」

为什么要受苦呢?因为耶稣为了清除我们的罪过而受难，让我们得享天堂。祂是天主也同时是人。祂从高高的十字架上，看见那些从古至今愿意和祂一样受苦的人，祂抚慰他们。

这是为何我们要将自己的不幸、失望、恐惧呈献给耶稣。圣人们作得更多，他们要求苦难。但我们不是圣人，对我们来说，不要抱怨每天的一些小小的痛苦，已经算很不容易了。

「十字架定生命和慰藉。

它走通向天堂，唯一的道路。」

德兰唱着。

很快的，她将这样强烈的爱，这样完全归属耶稣比作婚姻，神婚，由在神灵上与天主已订终身者进行。她使用这字眼，因为在世上没有比相爱的夫妻更合一的，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分开，他们永远相伴。

好几次，耶稣亲自让为祂舍弃一切的德兰明了。

有一天，德兰在降孕修道院的她小房间里。突然，她看到在左边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天使，一个小天使，她说，手中拿着一支金箭，箭端好像着了火，朝她的胸口刺了好几下。她感觉到一股很大的痛楚，同时，也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幸福。

另一次，耶稣向圣女展示祂右手上的钉子（姆姆通常描述得很详细）：

「这个钉子，它是今天妳成为我伴侣的记号……从此，妳是我的，我也是妳的。」

她大叫地回应：

「天主，除了祢之外，我还有什么呢?」

实际上，完全舍弃自我是接受天主恩惠不可缺的条件。

「所以啰，孩子们，你们会说，天主真是太夸张了，难道为了祂，就要舍弃一切幸福吗?」

「当然不是。舍弃的意思，是将天主摆在心中的第一位，要在祂内去爱别人。不为了我们，而是为别人；不为我们自已高兴，而是为了别人更大的益处。」

我们更进一步来看，即使德兰舍弃她自己，她还是保有亲人、朋友、活泼且细腻的情感。了解到这些，她还是知道每一天要有一点小小的快乐，譬如说:享受大自然的美丽。在降孕修院，她的窗户是向山谷的杨树林开着，可远远眺望圣文生大教堂。

然而，面对天主的爱如此闪耀的显现，也就难怪随着天主恩泽与曰俱增，围绕圣女的担忧也加大。她必须要向听告解的神父坦承神魂超拔的事。他们怀疑：这里面有没有恶魔在作怪?

一般无法解释的事，不是来自天主，就是来自恶魔。

你们记得因为人们不愿相信圣女贞德的声音来自天主，她就被当作巫婆烧死的故事吧。在德兰的那个时代，西班牙设立了一个叫作宗教裁判所的严苛法庭。它是用来对付异端人士，也就是说，那些与教会主张不同教义的人：穆斯林、犹太教徒、新教徒。他们也逮捕那些使用魔法和多少有些邪恶使坏的人。总之，和现在一样，那时有一些人有神视，也就是说，因为虔诚的信仰，相信看见了属天显像的人，如童贞玛利亚听见天主的圣言。

宗教裁判所监视着所有偏差的教义和情感偏异的修道人。在德兰那个时代，宗教裁判所毫不留情：如果被起诉的市民在法庭上不认错，他们就会被活活地烧死。

这是在十四世纪时，即便异议分子是出自诚心，人们却不知宽容，也就是说，不知尊重别人的信仰，宗教裁判所毫无人性地将可怜的异议分子判处可怕的死刑。

所以德兰，身为一个确实经验神视的人，有些人则是虚构的，知道那些叙述天主在她生命作奇事的书，会被宗教裁判所检查。但是负责的修道人在当中找不到任何可以指责的，他们甚至称赞这些作品。即使是大判官，基罗加大主教，托雷德总主教，遇见了姆姆还对她表达敬仰。他对她说：「您的著作对我帮助甚大」。

这是好大的喜悦，你们当然这样想吧!因为德兰爱护教会和掌理教会的人。她本能地服从他们的判决，因为他们从天主那里获得了带领基督徒的恩宠。

对宗教裁判所的强硬，不需要请求帮助，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分辨真理和谬误：把它施行在德兰身上。这并不疯狂，因为人们认定她有深度的平衡，有良善的知觉。即使她神魂超拔，她还是能双脚站在地上：她能打理屋子，可以处理厨房中最细微的事，可以整理衣物；而且，她不自以为是个了不起的人：她谦卑，喜欢被人指正，对遇到的人，特别是小孩子、最穷困的人充满爱心。圣十字若望对她从不怀疑，一生敬爱她。他身上珍藏着她写给他的信。

在因无心而引起骚动时，德兰保持最大的真诚。她在祈祷书的书签上，写了下面的诗句：

「愿你无所慌躁，

愿你无所惊扰，

一切都将过去。

天主永不会改变心意。

耐心至极，

拥有天主则无缺无遗：

只要有祂便能满足我心。」

德兰过着四处奔波的生活，又或者如果你们想这样说的话，两种看起来相反的生活。她是个隐修会士，属于那种从不踏出修院，你们会听到在一个铁栏后方祈祷的修道人。她也很活跃。她发挥人的所有本能来工作。她非常出色，迅速、谨慎、机伶，是个女实业家。

你们晓得在福音中的两姊妹：玛尔大和玛利亚。玛尔大打理事务，忙于准备餐点以便好好接待耶稣。玛利亚则坐在耶稣的脚边聆听他。德兰认为应该要同时成为玛尔大和玛利亚，她就是做到那样。

更精确地说，在那个时代教会陷入危难之中。基督徒四散分离：这是由于某些天主教徒、他们的领导人、神父、主教、教宗的错误所造成的。他们忽略了福音。贞洁、贫穷、谦卑、圣德消失了。路德和卡尔文还有他们的学生想要改革这基督的身体。但是，他们做得太过度了，他们拒绝服从教宗，人们称他们为新教徒。他们在西班牙境内人数非常少，但是在德国、法国已经很壮大了。人们害怕在半岛上会都是他们的门徒。还有很难改信基督宗教的穆斯林也成了一个危机。

德兰想，与其和异端人士发生战争，与其把他们烧死，天主教徒应该改革自己，透过祈祷、透过补赎，拯救教会于所有的危难之中。她是女性，不能讲道，至少她能改革她所属的加尔默罗修会。在降孕修院中，她不也见到了好些恶习流弊?在她还不冷不热的那段期间，不也乘机过着轻松的生活吗?这样的时期结束了!这世界着火了!为了扑灭这火灾，需要祈祷和忏悔。总之，应该要和自己奋战。啊!德兰直正是和那些为了捍卫信仰而献出自己的卡斯蒂亚骑士同类。你们记得吗：她在七岁时要追随殉道者，去改变摩尔人的信仰。这个决定冒险的小女孩，重现在这成熟的女人身上。

一五六二年，德兰在她四十二岁时，离开了降孕修院。这个位于城墙外乡间辽阔的处所，补赎所占的位子太少了。她在圣罗克这个贫穷的地区安顿下来，将一间简陋的小屋奉献给圣若瑟。十三位修女在此重聚。因为，要带领教会的战斗，人数最好不要太多。

第一条会规就是贫穷。墙壁不涂泥灰，食物则是：一些蔬菜、一些鱼，从不吃肉。每个人靠双手工作，赚取生活所需。

第二条会规是绝对的服从。不可要求解释、也不可争论、不可迟疑。孩子们，就像你们一样，要这些独立、骄傲的卡斯蒂亚年轻女孩安静地顺从，对她们来说是很难受的，可是德兰认为服从是谦卑这个基本德性的保障。

她也故意强制女孩们尽些看似荒谬的义务，目的是要柔化她们的任性。一天，用餐时，她拿了一条腐坏的黄瓜命玛利亚·波蒂斯塔去把它种在花园里。那不是个栽种的季节，将它丢进肥料堆是最好不过了。那年轻的修女从餐桌上起身，把这烂掉不可能有机会生长的蔬菜埋下。

这里有另一个服从的例子：德兰宁愿要些年轻的修女，她们比较容易受培育。这是为何她带着某种担忧，察看一个四十岁想要进入圣若瑟修院的女子。她知道要服从吗?而就在她入会之后不久，院长突然指示她：

「立刻上床躺着，我的女孩，你病得很重……」

另一位觉得自己完全健康，但是她没有说任何反对的话，立刻到床上去。然后，德兰命人找来一位理发师：

「我的女孩，你在发高烧，我们要替你放血。」

这个病人就让自己的血流着，还是闭着嘴不发一语。这是决定性的考验，而院长可以相信：

「服从是通往终极完德最快速的路径。」

尽管这样严厉刻苦的生活，幸福驻留在这四壁萧然、冬天没有暖炉、简单朴实的房子内。亚味拉位于海拔一千公尺高度上。稍后，德兰记载在圣若瑟修院的五年「是她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她的女孩们也是这样说。院长的威严、苛求没有影响她的慈爱。她是姆姆。在这个词里，有你要放在「妈妈」两字里的一切，一种由仰慕、尊敬、信任而生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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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圣若瑟修院的创立招致很大的批评。降孕修院的修女们、她们城里的家人、她们的朋友、所有的人都起来反对德兰。「愿你无所慌乱!」这位修院的创立者制服了这场风暴。阻碍打击着强者的力量。此外，她确信我们的天主、从不舍弃那爱祂的人，当他们只为祂而冒险犯难时。」

尽管如此，有人要她到西班牙其它的城市设立和圣若瑟同样形式，贫穷、作补赎的修院。

「应该用一个类似的机构，招集男人加入加尔默罗男修会」，她觉得、他们可用教育来帮助改革派的加尔默罗女会士。」她开始寻找可能选择和圣若瑟修院度同样生活方式的修上。

一位在甘波的梅地纳二十五岁的年轻神父：圣十字若望来到她面前。我们已经谈过他了，这个新的人选积极想要加入加尔默罗会的改革。在萨拉曼卡大学他还有一年的学业尚待完成。当他获得了所有的文凭，姆姆派他和一位年纪较大的神父到卡斯蒂亚一个偏远的小村庄：都卢尔罗。那儿有间与其说是修院，看起来更像是马厩的「白冷城的马槽」的小屋子等着他们。他们在那里开始过祈祷和刻苦的生活。几个月之后，德兰路过那里，她停下马车拜访他们。若望的同伴安道神父正在打扫；他出身贵族家庭，优秀且骄傲，不曾做如此卑微的工作!德兰欣喜地向他打招呼：

「神父，你有做任何和名誉相关的事吗?」

（名誉,在西班牙是多么重要啊!）

「我诅咒了我曾跟随的潮流。」神父回答说。

姆姆欢喜地看见改革的精神开了花。这里一切都是破旧的，甚至是悲惨的；妆点这简陋住所的是十字架和死者的头颅。德兰赞美天主，全力叮嘱他们，如果不勉力而为，恶魔会到处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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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姆真是一位伟大的女性。她相当知道如何领导改革。何不派她到以前降孕修院做院长呢?她的长上们想。

「我过去的同伴们会用怎样的方式迎接我呢?」姆姆自问。就这样她手里抱着亲爱的护卫者圣若瑟的雕像抵达。

她治人有方。如果说她是严肃威权的，她也同样是机伶且愉悦的。人们会反抗一位语调粗暴，板着脸孔的将领，而会降服于一个微笑、一个友善的动作、一个好心情的话语。

就这样，没有高姿态地坐在院长的位子，她在上面放了一尊圣母玛利亚的雕像，并将隐修院的钥匙放在圣母手上。她宣布圣十字若望为听修女告解的神父。

归功于我们这两位圣人，降孕隐修院一点一点地变成一个祈祷和作补赎的地方。修女们认真地看待她们的圣召。这修院是如此的大——有超过一百多位修女——由于她的热忱，聚集了加尔默罗改革派的小小鸽子；而刚开始时，她们只有十三位。

然而，有一股比以前对这位改革者更剧烈的反对升起。「我面对一个强烈考验的风暴的来临。」她写道。事实上，许多加尔默罗会士不认为修院的改革是必要的。恢复到一个较严格生活规定，对他们来说相当痛苦无法忍受。反对者自称为穿鞋的加尔默罗会士或温和派，而德兰的朋友们则是赤足加尔默罗会士，因为他们光着脚走路。

由于穿鞋会士无法反对这位太有名，太被喜爱的姆姆，他们掳走了圣十字若望神父。他们在晚上将他从降孕隐修院附近，他住的小屋中绑架，不顾冬天和暴风雪，将他带到托雷德。他被扔在一间没有空气，没有光线的黑牢，靠着面包和水，才没有屈服。他们在这个不愿放弃改革派刻苦生活的小个儿神父身上，只见到固执。如果在八月十五日之后，童贞玛利亚没有帮助他脱逃，圣十字若望可能就会死在囚牢中。

当德兰得知她那位「神师」被劫持，她陷入了极大的忧虑。当有人通知说，她的小个儿神父（圣十字若望没有很高）在托雷德的一个黑牢里被折磨，她再度感到极大的焦虑。她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给国王菲力普二世。这个国王很会引起批评，但是，对加尔默罗会来说，最终是他听了教宗了结争端，设立了两个支派：一个是穿鞋的加尔默罗会，另一个是赤足加尔默罗会。从此他们不能再争论。可是还是持续对抗了二十年……二十年间，若望和德兰已经在西班牙的各个角落，建立了改革派的修院。

算一算，姆姆设立了十八个修院。而且，即使是教廷大使不喜欢她，将她视为「四处游荡的女人」，在他的一本传记中，还是给了她一个美好的头街「为主而漂泊的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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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陪德兰一起看这些充满曲折的旅行；她习惯用很幽默的方式来述说。这是关于她在位于西班牙南方的塞维亚设立修院的事。

在夏季里，在这个没有遮荫的国度旅行，一早就得动身。为了设立新的修院，姆姆带着修女们和好几位加尔默罗会的神父（我没有说到那些骡夫和向导）出发；男人跟在骡子后面，修女们则挤在两辆篷车上。为了这趟南下的旅行，他们带了作弥撒需要的用品，一个钤，一些水瓶。但因为天气酷热，这些水很快就坏掉了。

他们的座车类似板车，由一块补丁的旧篷布遮盖着，就像在汹涌波涛的海上，人们躲在一条小船一样，让他们遮风蔽雨。

小小的旅行车被骡子拖着慢步前进。德兰要求在旅程中仍必须遵守会规，修女们就像在门禁深严的修院一样，依铃声指示的时间祈祷和休息。这个篷车实在是非常的紧密封闭。在修女们祈祷时，姆姆要求从不咒骂牲畜的骡夫令牠们安静。

太阳慢慢地在晴空升起，愈来愈热。最谨慎的是在中午开始休息。她们下了车，全身发麻，双腿发软。如果幸运的话，他们会找到一片小树林。他们打开食物：沙丁鱼、羊奶酪，修道院分配给每人的素食!吃早餐时他们也是席地而坐。看，不就有一只蜥蜴溜进了姆姆的裙里?她动作迅速地抓住牠的尾巴，并将她扔掉，无意间，丢进了修女们的同伴安东尼奥·该但张着的嘴巴里……

用餐过后，是休息的时间：是在汗水夹杂对苍蝇飞虫的恼火中，辗转不安的睡眠时刻。他们再度上车，超载的牲畜在烤面包火炉似的气温下出发。修女们挤在一起，半数觉得口干舌燥。

「像在炼狱中!」德兰表示。卜

姆姆想要激发士气，让微笑再度回到那些疲倦的脸上。她写了几段歌曲，他们快乐地唱着：

我们向上直达天际

加尔默罗的修女

这小小的队伍热情奔放。这个骑士的女儿有着领袖的气魄。

「和这样的修女一起，我可以出发征服摩尔人……」

夜幕终于低垂。太阳下山了，星光闪烁。他们要睡在哪儿呢?这条道路不安全，有强盗四处流窜：在黑暗的笼罩下，他们展现胆量。最好的话，可以在大路上不定点的小旅馆过夜。

这些可怜的加尔默罗修女们不是在作梦!公共大厅里的嘈杂难以形容，挤满商人、骑士、朝圣者、修士、乞丐，喝酒、争吵着。他们各自在稻车上、在大厅、在院子里找地方睡觉……到处是强烈臭味及汗水味。旅店的老板在靠屋顶的地方开了一个阁楼。在那里，至少修女们是单独的。可是那里有跳蚤、虱子，而且有可怕的嘈杂声从下面的厅里传上来。

黎明时分，他们再度上路。沿着瓜达积河行进，到了一个地方需要搭乘小船过河。四轮车、骡子、修士和修女们挤在一艘平板船上渡过这水流湍急的河。而且，为了让木筏不被激流带走，男女们必须紧抓住一条从一岸跨过另一岸的粗缆绳。中途，有一些已经无力的手松开了。在大家惊慌失措下，小船失去了控制。只有德兰保持相当冷静，而且一直像母亲般，安慰着船夫十岁的儿子：他的父亲感到绝望。他的小船不见了。

幸运地，附近城堡的主人得知了这件危难，派来他的仆人。靠着他们的帮助，小船最后搁浅在岸边。姆姆聚集了她的人感谢天主。

在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星期之后，他们远远地看到了塞维亚大教堂基拉尔达的尖顶，这趟旅程到了终点。不要烦忧!这位有名的会母一直是这样的。天主的工作从来不能不劳而获。记住这个，孩子们，能够讨上主欢欣是多大喜乐啊!

在历经这些波折的旅程后，德兰完全没有休息。但是她经常非常疲倦。年轻时的两场重病，造成她的健康情形不佳。我们从她在书信中经常问及肉体的软弱这点可以看出来。距离很远的我们，这时代的医生，对此并没有比姆姆那时代的医生更懂，称之为神经性障碍。她全身遭受痛苦：剧烈的头痛、胃痛、每天呕吐、喉咙痛、咳血、发烧、风湿病使得她四肢一时瘫痪。

我们知道在旅程中，她的女孩们不得安宁，有好几次她被发烧压垮，被迫在半路停下。就像那天在前往塞维尔的途中，她必须躺在破旧小旅馆屋顶的阁楼中。有句俗语说：「在那儿只能找到自己带来的东西」。太阳从半开的门晒进来。至于床上，德兰声称塞满了尖锐的小石子。即使病得如此，她宁愿起身继续行程。关于这件事，她补充说：「病痛算个什么东西啊!身体健康的话，不就什么都可以忍受了。」她还有一个见解，对我们能有帮助：「我们愈不担心健康，我们的健康情形就愈好!」这意思不是说要做一些不谨慎的事，而是理所当然的，我们愈抱怨病痛就愈加剧烈。此外，德兰发现，她的健康状况在生命的尽头比起在开头时还要好些。她解释不能和我们一样健康的原因是：她所领受的恩宠。

「灵魂感到如此的勇气，以至于如果此刻我们将身体撕裂，它将体验到最大的慰藉。」她这么说。

姆姆到达了她要建立会院的城市：梅地纳、托雷德、萨拉曼卡，塞哥维亚；她从最虔诚奉献中挑选出的几个修女，将她们集合在身边。我们想，这样只消一眨眼所有的事都能轻松办妥……一点也不!离能休息还远，烦恼、忧虑不请自动上门。

就像在现今一样，她们有住宿的问题。德兰不乏朋友，当中有最富有的和最慷慨的，宫廷的贵妇、公爵夫人、侯爵夫人。她认识国王菲力普二世最喜爱的妹妹尚娜公主。这些位高的人经常提供她的加尔默罗会士们住所。但是常常是一间需要整修，破破烂烂的房子。在这段期间，修女们需要安置在一间非常不舒适的临时住所，或是挤在在朋友家。

没有人提供房舍时，姆姆就会先行出发去找或租一间。她和房东讨价还价。如果这个人没有认知，爱计较，认为可以欺骗会母，那他就大错特错了!这是德兰发挥特质的时候。她不愧为托雷德犹太商人的子孙。也有的时候恩人去世了，继承者对于他对会院的捐赠提出异议。精确地说，在托雷德城中，加尔默罗会士们就搬过了两、三次家。这还不是全部，房子找着了，姆姆要对付其它更严重的忧虑。

不回到穿鞋和赤足加尔默会那痛苦的争端，应该要看看某些人士的反对：政府和教会当局都认为，在一个有、穿鞋、加尔默罗会修院的城市建立一座改革派的修院是不恰当的。

当这事关服侍天主，德兰就全然无所畏惧：例如总主教的想法与她不同，她就恭敬而坚定地对抗他。她技巧地运用在宫廷的一些支持，连国王菲力普二世在内，他们总是相当帮忙她。当她不能出门时，她就写信。她只留给我们她在二十年创办修院期问所寄出的四百六十封书信，其它有好些已遗失或烧毁了。其中有很多封信很长。信中经常有详细的附注：无疑地是信差来迟了。在那个年代，邮差不存在。信和金钱需要托付一个前往某个地方或某个方向的骡夫或旅人。这不是一个快捷的邮递!况且路途危险且没有保障。

这些相关事务的书信大部分都很敏感。在那个由穿鞋会士发起迫害的时期，这些信有可能会落入一些不谨慎的人手中。因为以前曾经在骑士小说中读过，姆姆运用「暗语」，也就说一种和通信者约定的言语。就为了这个，产生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措辞。她称穿鞋的加尔默罗会士为「猫」，称赤足会士为「鹰」。圣十字若望变成了「小塞内克」，她自己变成荣誉和对「若瑟」爱情保证的「安洁拉」。这位「若瑟」是谁呢?是我们的天主本身。

对我们来说，这些信件很显然地并不有趣。信所提及的事，随着时代的不同，现在已经不合适了。然而，信中一个有趣、动人的人格细节、一个内心的吶喊或是一个引起注意的玩笑，处处都向我们展现出生动活泼的德兰。

你们已经听过有关塞维尼夫人，一位国王路易十四宫廷中伟大的女士：她的信件展现出她的生动、富于灵性、令人喜爱和活泼。姆姆除了圣洁之外和她颇为相似，同样的文笔敏捷、同样的性情才智。德兰写作就像说话一样：但是没有人会忽略她曾经是个可爱健谈的人。

跟随着这位会母，我们深入了解了十六世纪时西班牙加尔默罗女修会。

人们说，不论从尊或卑来看，她都是一个伟大的女性，这代表她除了有非凡出众的德行来建立起圣洁，还拥有女性务实的特质，我要说的是家庭中的母亲。

她的修院的组织，显示出精神与世俗之间完美的平衡。她自己拟定加尔默罗会士生活的规定，并将这些规定送交教宗核可。她这是返回到最基本的服从。在许多的修会历史中，都曾发生一开始规定严格，但由于可理解的人性的软弱，规定随着时间而放松：而几乎随后总有一位圣人带回了刻苦补赎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要在围墙里、陋室内度这样刻苦的生活呢?你们知道：修士修女们为那些不祈祷的人祈祷，为罪人补赎。他们的爱上达天庭，弥补罪人们的忘恩负义和冷漠。他们不知道或者不愿意知道基督，天主之子，「我们的至善」德兰写，为我们而死。人类之间团结的崇高法则是在耶稣内成为弟兄。

我们偶尔要想到这个。你们在祈祷中为自己或自己人祈求恩典是正常的。但是也要为众多不认识的，为那些遭受痛苦袭击的、被罪束缚的、被怀疑折磨的弟兄们祈祷：只要一个孩子小小的牺牲就可以拯救他们。这是耶稣的十字架和祈祷的力量。

既然姆姆基本要求守贫穷，德兰的加尔默罗会士们通常住在非常简陋的房于里。她有理由判定舒适会导致怠惰，而怠惰会引来各式各样的恶习。可是贫穷不代表脏乱。一切都是多么洁净!在光秃的墙壁上，在靠近耶稣十字架旁，有着圣母和圣人的图像。在饭厅里，在木制的桌子上，有着非常白净的餐巾和塔拉维亚蓝白釉陶碗。

但是，她们的生活不是都闲静安宁。夏天里五点钟起床，冬天六点钟起床；晚上十一点钟就寝。三餐粗茶淡饭：蔬菜汤、一颗蛋、一点鱼干、没有肉：一些水果、水当饮料。以粗布作长袍，上面有很多的缝补，脚上只单穿着凉鞋。

「一天的时间以念圣咏、做手工来区隔二小时一次静默祈祷：姆姆自己以身作则，她像所有人一样，扫地、洗衣、纺麻。她认为在天主的眼里，用爱所完成的最小的工作比所有的神魂超拔更有价值。两者在她身上互不妨碍：一天，有个修女进到厨房，看到这位院长在炉前神魂超拔，手里拿着平底锅。

「我的天啊!、她喊叫，、姆姆会把我们仅剩的油翻倒到炉里……」

一点也没有!蛋煮得恰到好处。「我们的天主临在锅里」德兰说。她认为准备祂赏赐给我们的食物就是在赞颂天主。

加尔默罗会的修女们靠双手工作，纺纱织衣。工作的法则是共通的：不工作的就没饭吃。

可是，修女们不是完全在祈祷或是在工作。每天有二段休息时间，这时，她们谈话、歌唱。在节庆时，她们会拿着铃鼓和响板跳西班牙舞。在圣母之家里有许多的欢乐!大多数的修女是年轻的，她们活泼、奔放!这是庇里牛斯山之外的国度。

孩子们，你们会讶异有一些小女孩跟着修女们。是的。怎么会呢?她们是修女们的姊妹或甥侄女们，由她们的父母托付给修女。其中有一些会留在修院，其余的会离开去结婚。

在托雷德时有小依撒伯尔，格拉西扬神父的妹妹：她才八岁却非常能冥想沉思，她们推断她一定有圣召。事实上，需要征询加尔默罗会总会长的同意，她才能在符合年龄之前穿上会衣。

至于姆姆的侄女，哥哥罗洪的女儿小德蕾就不一样。当他从美洲回来时，他带着他的二子一女，到塞维尔加尔默罗会去探望他们的姑姑。他的小女儿对自己周遭的奢华和修女们的贫穷之间的对比感到诧异。德兰的活泼和愉悦让他们惊讶。怎么会这样!一个爱笑，爱逗人，讲玩笑话，一个拥抱，看到哥哥会高兴得哭了的人……可能吗?她被引诱了。她表示不想再和父亲、哥哥们同住，而要和姑姑住在一起。由于她很受宠，他们立刻听任她。她十岁大，活泼、爱说话、带着我们称为拉丁美洲口音的非常轻柔的语调，让人想起德兰小的时候。她让加尔默罗会修女们觉得快乐：她是一个小仙女，是安达鲁西亚最温柔的一道阳光。在休息时，她有声有色地讲着许多经过想象美化或变得吓人的故事。

你知道海洋和它的暴风雨吗?唉!我弟弟就是在穿越海洋的时候死的……那在基多的生活，猴子呢?椰子核?特别还有印地安人，红番?他们的头上有羽毛，皮肤上有图画!

小德蕾!姆姆很喜爱她。在姆姆的书信中常提到她。

啊!圣人们是多么知道去爱!十字若望神父说：「对近人的爱愈多，让人相信天主的爱：人们愈爱天主，就会更加爱近人。」

德兰，这位圣女没有失去她情感的敏锐度和内心的温柔。在她的情感与内心中，家人排在第一位。尽管房子空荡荡，但家人还是很多。罗洪还是她最喜爱的哥哥。当他从美洲活着回来她很高兴，而不幸的是，罗瑞格和安东尼都在那儿过世了。罗洪在那里发了财，这让他有能力帮助妹妹设立修院。反之，他成了她灵性上的孩子；当她不在亚味拉时，她写给他的信充满亲情和……劝告。有一天，她以一种幽默的语气写信给他：「当我想到你们寄给我的果酱和金钱，我笑个不停，我要送给你们一支『苦鞭』」（一种用来打自己的鞭子，用来苦修）。

他过世，比德兰早了两年，她悲叹：「为什么天主留我在世上看着祂的仆人死去?」

当她回到亚味拉，她的妹妹捷安家里发生了可怕的不幸：她的小儿子在房子里倒地不起，没了生命。那位慌乱的母亲没想到要叫医生，她把孩子带去给姆姆。德兰将她的小外甥抱起，向天主恳切祈祷。一段长时间过了，只听见那位母亲闷声啜泣。突然，小垄查理直起了身子，面容变红润了。他用小手抚摸着他阿姨的脸颊。

可是德兰不愿意人家说她会行奇迹：如果坚持这样说，她就会生气；在这种情况下，她想出了一套方法，来强迫讨厌的人安静。她报以微笑着说：

「住嘴，蠢蛋!」

圣女随着她领受的特恩增加而愈加谦卑。有一天，她向她的女孩们宣称她是个受害者，这是因为有三次严重的错误：

「第一次是在我小时候，人们说我漂亮；第二次在我年轻时，人们教授我才能：第三次是我年老时，人们把我看作有圣德的人。」

她当然是圣善的，而且容貌与才华并蓄。这就是为什么她会被真挚的友谊围绕着。在她内心中，朋友有着很重要的地位，加尔默罗会省会长卡西扬神父是最重要的人之一。当他在远地时，她会写很长的给他。需要让他知道所有有关于加尔默罗会的事务，而且还附上一些建议，因为他虽热诚，有时候不擅处理改革的事务。她拿捏着分寸这样做，通常带着母亲般慈爱的字眼。他比她小三十岁，有一天他信上这样签名：「您亲爱的儿子」，姆姆显得多高兴啊!

她在世上最好的朋友是来自于梅地纳-塞利显赫家族的露伊丝·塞达。这位公爵夫人因为失去丈夫而非常伤痛，她很感激这位加尔默罗会士的陪伴。她只知道要让她高兴。有一天姆姆头痛，露伊丝有点天真地带了珠宝给她，要让她忘记痛苦。为了回报她，德兰偶尔同意去那位贵妇的屋里见她。她穿着当时西班牙流行的披风，面带笑容，神态拘谨，一副好人的样子。在马德里，她也做同样的事。整个宫廷听说她在她朋友那里，都争相要看她。

「这就是那位圣女!她会进入神魂超拔，行一个奇迹……谁晓得?」

但姆姆用很自然的态度谈到这个刚刚在成形的城市。

「喔!马德里有很漂亮的街道。」

这些贵妇中也有人在提到姆姆时说：

「赞美天主，祂显示给我们一位圣女，让我们可以仿效：她和我们一样说话、吃饭、睡觉!」

这就是圣人们内在的圣善和基本的谦卑的圣德。他们从不追求华而不实的东西，他们喜欢当最后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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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姆姆用很大的柔情对待她的女孩们，无一例外。但自然的，她不为人知偏爱几个人。例如托雷德修院的耶稣玛利亚，她将自己的手稿托付给她，因为这个年轻的女孩受过教育：她叫她「利塔迪罗」，她的小学者，她的小秘书。

耶稣安娜则是她的右手，她大胆称她为：「我的女儿及皇冠、，她说、安娜是真有作为，而我，只是出声!」她忠实的护士叫做安娜·圣巴泰勒米。

最后这一位本来不识字，她为了减轻姆姆大量书信的负担，而学习写字。两位一安娜、在十七世纪时，将改革派加尔默罗会引进法国。

自然地，所有的修女们都爱着她们的姆姆。当她离开一个修院时，每个人部为之落泪。这证明圣女知道如何被爱，验证了加尔默罗会是一种真正务实型式，证明了它是爱。

姆姆很喜爱亚味拉的圣若瑟修院，她所建立的第一座「鸽舍」。

但是她再也无法忍受家乡恶劣的气候。她在祖父的家乡托雷德过得很愉快。空气、较少变化，阳光多了些。在这座帝王之都，她又遇到了露伊丝·塞达和其它忠实的朋友。加尔默罗会的圣若瑟修院——大部分由她所设立的修院，都采用这个如此受爱戴圣人的名字——变成了她的「天堂」。我们现在还能看见在斜坡路上那栋高耸的房子，狭小的内院、花园，她在地下室的小房间。就是在那儿，她撰写「一个尽了全力的老婆婆』了一部分她的著作。

还有一件令人惊奇的事：有这么多烦恼、在这么多的迫害中，这个已经年老的女士，还能找到时间写作。也对，她的长上们没有留给她选择的余地。既然天主如此充满她，她应该描述她灵修的道路，让其它的人能学习。因为姆姆是一个稳当和令人鼓舞的导师，她让人渴望完美地侍奉基督。这当然因为她本身是个典范，但也因为她阐释的技巧。

「真正爱我们的那位，哦，我的天主，坚定地行走在长长的康庄大道上。远离所有的危难，难道祂会跌倒吗?您们向祂伸出手吧。」

她是天生的作家，因此写了许多本书。孩子们，这些著作现在当然还不适合你们，有一天你们也许会读到，因为目前对你们而言太难了。

德兰首先谈到她的一生。《天主仁慈之书》，是一本日记型式的书。她在书中回忆童年、年轻的岁月，进而谈到她称为「伟大的恩宠」的那段时期。我们在前面几个章节中已经提到很多了。

在《全德之路）和《灵心城堡）（旧译《七宝楼台））中，她继续自我剖析，试图描述在她身上发生的事。她也为那些非常愿意爱天主，愿意为教会服务的人指示途径。

《建院史》报导了她为了建立修院所遇到的困难。是一幅幅活泼生动、描绘当代社会趣闻的图画。你们知道唐吉诃德的冒险故事。它的作者和姆姆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

最后，除了她的书信之外，她留给我们三十几首小诗。人们说，诗是灵魂的语言。圣女一会儿用它歌颂对天主的爱，一会儿唱出她对于和她所爱的那位分离的忧伤，和对于祂为我们受苦的痛。

「我最爱的属于我，

而我也属我所爱的。

我被吸引，因为我被祢爱着。

我被吸引，因为我被祢赎回。

我被吸引，因为祢曾为我受苦。

我被吸引，因为祢召唤我。

我被吸引，因为祢等着我……」

她的小诗总是回响着痛苦的音调，和最后与耶稣合而为一非常热烈的渴望。

「我的天主，没有祢的生命走多么的悲凄啊!

焦急着见到祢，

我愿意死去……」

时光流逝……姆姆已经六十六岁了。是一个脸上刻着皱纹，面容憔悴的老妇人，但她和人沟通时会突然变漂亮，她的眼睛述说着她深刻的内在。

她的健康情况和往常一样虚弱，而且不断变差。经过这么多病痛、这么多旅行、这么多修院的设立之后，她渴望不再离开她的小房问。她要用生命的分分秒秒，只和耶稣单独的生活在一起。

「你们想象我这个热爱另一位的人，一刻不能离开这位我所爱的。」她说。

为她而言，离开天乡回到人世是何等疲惫啊!其它的圣人也有类似的情况：德兰更胜于其它人，原因是和所受的恩宠等同；这就好像肉体和灵魂间激烈的斗，她最强健的身体耗尽了。

一五八一年秋天：姆姆到了亚味拉的圣若瑟修院，看到圣十字若望到来，她非常喜悦。自从他在托雷德被丢进黑牢后，她就没再见到她的「小塞内克」。理所当然，他们交谈的内容特别是有关天主的事。他也一样，在监牢中「除了祂，没有其它的光明在内心深处燃烧。」他遇见了最亲爱的救主。

那一天他非常的快乐，他去找姆姆，要带她到格拉纳达：摩尔国王的旧都，他要在那里设立格拉纳达加尔默罗会院。

德兰悲伤地摇着头。不!这不可能，她的力气已到尽头了。她如何能够回到这么遥远的安达鲁西亚呢。耶稣安娜将代替她去。可怜的若望神父!没有姆姆和他一起出发让他多么难过啊。圣人们总是比别人多愁善感和温柔，因为他们比较懂得去爱。但是他们的悲伤不会持续太久。因为他们能「由内在感到喜悦」，而且愉悦地接受考验，那是自己的意愿或是天主为了他们更大的益处所做的承诺。

会母即是最直接的范例。天主命令她回到布高斯，一个位在西班牙北方的城市。一个有钱的贵妇提供她一栋房子来设立修院。她怎么会放弃如此幸运的机会呢?事实上，姆姆感到如此疲惫，以至于对她好像、不可能去布高斯，病痛和寒冷是如此反对。」不必怀疑，她影射的是她的风湿病，除非这不是她说的话。事实上，在「布高斯有两样东西：大教堂和……寒冷!」

二百公里……最后一趟旅行……在最差的情况下。她没有死在半路上是个奇迹。旧的四轮车、顺从的骡子取道北方而行。猛烈的雨水打在篷布上，从缝隙中渗入，冻着德兰半瘫痪的肢体。道路是这么泥泞不堪，使得篷车在上面打滑，让骡夫需费尽千辛万苦。车队冒险走上了一座半淹没的木桥，要横渡泛滥的阿尔隆松河。水流险些将一切冲走：牲口、车子、修士、修女和会母。

发着烧、咳着血，喉咙灼痛，姆姆抵达了布高斯，她最后建立的会院。在一开始，在做所有事之前，她先到了大教堂去敬拜基督，祂在西班牙人心目中如此宝贵。「她终其一生不都是一个对基督虔诚的人吗?」

尽管度过了一个难受的夜晚，次日，她在床上处理一些紧急的事务。她最后一次遭遇到她最担心的障碍：总主教反对修院的设立。她耗尽力气花了好几个月协商而没有结果。

在等待确定住所的期间，修女们安置在降孕医院。从那里，姆姆用着胜利在握的将领般的活力，指挥事务运作。你们瞧圣人们的韧性!怎么了解他们呢?他们是为天主工作。祂，一位全能者。如果事情无法处理，那是因为祂要让事情那样。这就是为什么失败不会让他们丧气。

姆姆的健康情形没有改善。她通常的状况是发烧。为了减轻它，修女们找着橘子。因为橘子从东部和北部的省份来，所以是很难找到的水果。橘于才刚刚到她手中，这位病人便将它们藏在袖子里；她下楼到医院的大厅，那儿收容着痼疾病患。她将她的宝贝分给他们，每个人都很高兴。修女责备她这样做!这水果是给她的，不是给医院的人。她回答什么呢：

「我喜欢将橘子给他们胜过给我自己，看到他们高兴让我很喜悦。」

几个月过去了。没有房子可住……总之，一切自有安排。天主对姆姆说：「一切将在此成就，你可以离开了。」

离开?回亚味拉吗?噢，一时间她好高兴再见到她的故乡，此时致命的疲惫压垮了她!

可是当我们奉献服侍天主，难道我们就不能做我们想要做的事吗?姆姆从西班牙的北方再度南下：巴兰西亚、瓦拉多利德、梅地纳。在她的每一个修院，都有一些忧虑，但也很高兴看到她的女孩们。她知道她不会再见到她们了。在每个地方，她鼓励她们要忠实地，甚至英雄式地活出她们的圣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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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梅地纳，有一个奇怪的命令等待着她。加尔默罗会的会长耶稣安道神父命令她到多梅斯的阿尔巴去。一个非常高贵的女士阿尔巴公爵夫人怀孕了。公爵之家的继承人只能在「圣女」的祈祷中出生，因为整个西班牙都认为她是圣女。

九月的一个早晨，一位面容焦虑的老妇人，勉强地坐在颠簸的四轮车内。她的心脏受不了了。她想要吃东西。在佩纳浪达的那位小护士安娜·圣巴泰勒米，找不到半颗蛋，她想用世界上所有的黄金来买蛋却找不到。所以安娜只好哭着给她一点无花果干：

「我的女孩，为什么要苦恼呢?还有很多穷人多么想要这个呢!」

一些骑士围着这辆四轮车：

「公爵的孩子出生了。」

「赞美天主!」姆姆幽默地欢呼说，「那就不需要圣女了!」

　她到了阿尔巴，却在那儿过世。九月在秋天的光耀下到了尾声。德兰恢复了一股劲，处理她的许多事务。她卯足全力工作着!

　然而她六十七岁的身躯耗尽了。姆姆临终时，安道神父靠近前来为她送最后一次基督圣体，她在草褥上直起身来：

「啊!我最钟爱的，我的天主，是我们相见的时候了！」

修女们围在她的身旁哭泣。

「您想要葬在哪里呢?」安道神父问。

「神父，我有什么是属于我的呢?难道这里不能借给我一点点土吗?」

她的工作完成了。还应该有人继续下去。

「我的女士和我的修女们，」她写道，「愿你们遵守会规和会宪。如果你们好好遵守，我向你们保证，到你们临终时，你们就不需为封圣而行奇迹。」

然后，她在最后谦卑的呼喊中说：

「不要模仿这个坏修女给你们的坏榜样，请原谅我!」

一五八二年十月四日，圣方济亚西西纪念日这天晚上九点，她阖上了眼睛，为了睁开看天主之美。

她的面容恢复了丰润饱满，没有任何皱纹。她的身躯柔软且散发着香气。放入墓中没有腐烂。

就像几个世纪来人们对她的记忆。德兰是位伟大的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