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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著作写于1126至l141年之间，是圣伯多纳为答复他的至友一一教廷秘书长，埃迈到枢机，所提出的问题：为什么与如何爱天主。

为何爱天主?为天主自己，因为天主首先爱了我们(第一章)。不论是基督徒或非基督徒，凡设法认识自己的人，都可以得到有关自己「尊位』的「知识』，从而进一步获得应有的「德性』，促使自己寻找这种「尊位」的来源。可见,至少从原则上说，在每一个人心中，存在着一种本性的爱天主的爱(第二章)。事实上，信友爱天主的理由，建立在基督身上：基督逾越节奥迹，证明了他对人的爱，一种只有在天国才能圆满的爱(第三章)。信友爱天主，是《雅歌》中所说新郎的的左右手，就是藉着「纪念过去』，「想望将来」，同时又寄托于预感的「实现「 (第四章)。

如何爱天主?既然天主，在造生人类时，把人托给了他自己，又在故赎人类时，把人还给了他自己，所以人对天主，有双重义务，而且是双重毫无折扣的义务。爱天主的惟一限度，是没有限度(第五章)。有限的人，当然不可能靠贡献自己，相称地报答天主无限的爱；我们虽不能按天主应得的程度爱天主，但至少应尽我们的所能去爱祂(第六章)。名符其实的爱，固然不寻求任何私利，但爱不会没有报酬。恶人追求有限的财富，藉以寻找幸福，但有限的事物，永不能满足他的愿望；信友反而把自己的愿望寄托于天主。天主是我们愿望的最终目的，同时又是我们的创造因、形成因和我们的报酬，为此必须先找到天主，然后才能寻找天主(第七章)。

说明了为何该爱天主，和如何爱天主，圣伯纳多开始描述，人爱天主的进程，自爱的起点直至爱的终点。人爱自己，是爱的第一级，不过爱自己必须以爱别人的爱相平衡，不然势必陷入个人主义。爱别人，已经包括了爱天主的开始(第八章)。接着夸上第二级，为得到天主的助佑，而爱天主；然后升到第三级，爱天主不谋任何私利(第九章)。最后达到第四级，除天主外，别无所爱，连自己也不爱。经验证明，这样的爱，不可能长久，只能是一瞬即逝的爱：在这些特赐的短暂时刻，人似乎脱离了自身，只生活于天主。当人只为天主而爱天主时，人的意志完全结合于天主爱自己的意志。这两种意愿的结合，形成了真正的「天主化』。不过，天主化只能在来生，完全实现。到那时，灵魂完全解放，与光荣的肉身，重新合为一体(第十章)。肉身是灵魂忠信的仆人，除非肉身同享幸福，灵魂不可能单独，获得圆满的幸福(第十一章)。

(1)你愿由找听听：为何应当爱天主，爱天主又有什么标准限度吗?我说：爱天主的理由，因为祂是天主，限度吗?绝没限度。这就够了吗?或可说够了，但为智者。但若我对非智者也负有责任呢，那为智者可说够了，当然也得包括非智者。为此为那些迟钝者，我必须更长篇而非更深邃地加以重复解释。我说：为天主而爱天主，有双重理由：一则因为没有比这更公正的，二则没有比爱天主更有益的。确实，在寻求为何当爱天主时，这个问题也有两种意义：一则人可自问，在那点上发生疑问，难道天主有何功绩名衔，值得我们爱吗?二则，或者为我们有什么利益，值得我们爱吗?我可一次答复这两个问题。为我来说，爱天主没有别的理由，只是为了天主自己。

有什么名义当爱天主

从我们方面说，有许名义，当爱天主，寻F毫无理由地将自

己交给了我们。祂有什么比交出自己更好的呢?为此你若问天主的名义，那就是问，爱天主有什么理由，其中最突出的理由：「因为祂先爱了我们(若l：4—9)，我们理当还爱。另外，谁若发觉，祂爱我们如此深重，那祂是谁呢?不就是那位诸神称颂的那一位吗?』「你是我的天主，因为你不需要我的什么」 (咏l5：2)。

这真是那尊威的爱，那不寻求自己的爱(格前13：4—5)。但是祂向什么人表现这样纯洁的爱呢?圣保禄说：「我们还在为仇敌的时候，因着祂圣子的死，就与天主和好了』(罗5：lO)。天主白白爱的，且是仇敌。爱了多少呢?圣若望说出了多少：「天主竟这样爱了世界，甚至赐下了自己的独生子』(若3：l6)。圣保禄说：「他既没有怜惜自己的儿子，反而为我们众人把他交出了』 (罗8：12)。圣子自己也说：「人若为自己的朋友舍掉性命，再没有此这更大的爱了」(若15：13)。这样义者由不义者，至高全能者由极弱小者，得到爱。或者有人说：由人方面说，是如此，但由天神方面说，就不是如此，的确，天神没有这种需要。祂在这种需要中，协助人，而保存天神免除这种需要。祂因爱人，把人造成这样，祂也因爱，使天神们不变成这样。

(2)这一切为人们都是显然的，我想也是如此：为什么要爱天主，那也就是问祂值得爱的理由。如果说这一切有瞒不信的人，那明显地是对天主忘恩负义，我们可用无数的恩惠加以辩驳，因为你以理智，也显示给人的三司五官，是那一位供人食的食物，供人视的光明，供人呼吸的空气呢?但愚妄的人不愿去数一数，我上边所提的各种恩惠。我提出的几个主要榜样，想已够了：即是，饼、光、空气。我说主要的，因为它们并非什么高尚的，而是最需要的，而且还只是属于肉体的。因为人若寻问自己方面那最高尚的事物是什么，能使自己超群出众的呢?那就是灵魂。它有尊位，有智识，有德性；尊位在人身上，我这是说：自由意志。自由意志不但付给人超越一切，且付给人管理统治一切生物。知识令人认识自己的尊位，非来自自己。德性则遂时追求自己，由谁而来，不断地寻问，几时得到，就固执不放。

(3)为此无论其中那一对，都会现示出其中的第三者。我们天性的特殊恩宠，不但表示出人的尊位，而且表示统治者的权威，即是在各种生物上，人的威胁权力。

知识也是双方面的，即是我们可以认识那尊位，和他在我身上的好处，他在我们之内而非由我们而来的好处。最后，德性方面也分两方面：如果我们继而寻求我们的创造者，在寻到之后，则不可分离地依附祂。

尊位没有知识，则毫无用处，而且尊位没有知识陪伴，且有害处。其中理由，下边要讲明。如果你不知道你所有的，那有什么尊贵。但若你知道你所有的，而不知道你所有的非来自自身，因而光荣夸耀，但不是在天主面前光荣夸耀，而是自我夸耀，圣保禄有这样话说：「你有什么不是领受的呢?既然是领受的，为什么你还夸耀，好像不是领受的呢?」(格前4：7)。他不简单地说：你有什么可夸耀的呢?但加上说：好像不是领受的，这是可谴责的，这不是说他有什么，而是说他自我夸耀，好似非领受的。这种虚伪的事，理当称为虚假光荣，缺乏真理坚固基础。真实的光荣与此完全不同，经上说：「凡要夸耀的，应因主而夸耀」 (格前l：31：格后10：l3)。这才是真理，真理即是天主。

不认自己的三种形式

(4)为此二者皆知方为上策，一则自知，你是什么，二则自知什么不是出自自己，否则你或者完全不会自夸，或者你抂然夸口。雅歌上说：「如果你不自知在你伴侣的人群中，自我徘徊』!(歌1：7)。实事确是如此，「人在富贵中，不知自己的荣耀，这种无知，自当比作牲畜，或者与它们同流于腐朽和死亡』(咏48：13)。如此，有理智的特殊受造物，因无自知之明，自比于无灵之物，又因为不知自己的荣耀，出自内部，却自比于外问有形之物，由自己好奇心的引诱，而成了它们中的一份子，自认与它们没有什么分别。为此必须小心避免这种无知，因此无知，可能使我们自估得比我们原有的为低，有时不但估得低，且可能把我们估得过高，自以为凡在我们身上所有的好处，都是出自我们自己，因而受欺受骗。这类自负自恃，本当避免，本当诅咒，反而成了这两种无知的产物。自负自恃有时使聪明智者竟敢由非己之好处，寻求自己的光荣，甚至明知非己所有，而竞不怕偷取他人的光荣。前者的无知，确实没有什么光荣可言，而后者虽有光荣，但绝非在天主面前。至于第三种恶果，是明知故犯，那是僭越，反抗天主。在后一种的无知上，现有更严重更危险的自负傲慢。前者无知，不认识天主，后者无知，在轻慢天主，故此后者比前者更为可恨可恶。前者无知，自比禽兽，后者无知，自比魔鬼，那即是骄傲，无比的重罪。那是把施与者的恩惠拥为自有，在所受的恩惠上，侵占施惠者的光荣。

承认自己对天主的隶属关系

(5)尊荣和知识必须有德性陪伴，它是前二者的结果，借着德性寻求天主，并保有天主。祂是万物的创造者，理当受万物的钦敬。否则知而不行，必要受众人的谴责。为何呢?，因为他不愿明白，以便行善，甚至在床上计划作恶』(咏35：34)。至于善事，他本知非由己，恶仆却把美善天主的光荣占为已有，甚至计谋侵夺天主的光荣。由此可见尊荣若无知识相伴，毫无益处，而知识若无德性相伴是当唾弃的。的确有德之人，非为虚伪的知识，非为无效果的尊荣而生存，他向天主呼喊，并自动地说：「主呀!光荣不要归于我们，不要归于我们，只愿那光荣完全归于你的圣名」 (咏113：9)。这就是说：「主呀!知识一点不当归于我们，尊荣也一点不当归于我们，全部出自你，全部应当归于你的圣名。』

基督徒与非基督徒

(6)我们几乎离题太远了，那是因为我们要努力说明，那些不认识基督的，因着自然律，借着可见的肉体和灵魂的各种恩惠，当为了天主而爱天主。现在把上述的一切，再撮要的重说一遍：哪个不信天主的人不知道，在这有死的生命中，有谁来供给他们肉体上的一切需要呢?否则他何以能生存，何以看见，何以呼吸呢?岂不是使太阳东升光照善人和恶人，使雨露降到义人和不义的人的那一位吗?(玛5：45)更有那个恶人，可以想出另一位，光照心灵，给人尊荣的主宰，而非创世纪说的那一位呢？「让我们照我们的肖像，接我们的模样造人』(创l：26)。谁可想赐人知识的主宰，能不是教人知识的吗?谁又想到德性的恩赐由何而来呢?或者是谁赐人呼吸，岂不都是来自大能天主之手吗?天主确是应得我们为了祂而爱祂。外教人虽不认识基督，但认识天主，为此也当爱天主。一总的外教人，若不全心、全意、全力爱自己的上主天主，也是不可推诿的罪，因为外教人，他们理智并非不知，在他们天生的内心中，也呼喊着：他们该全心爱天主。他们也并非不知道，他们全属于天主。但作起来确是很难，而且似乎是不可能的，那就是因为由天主领受了自由意志的人，理当全力地归向天主的圣意，而不寻求自己的意愿，更不保留自己的意愿，如经上说：「因为一总的人都谋求自己的事，而不谋求基督的事』(裴2：21)，又说：「因为人的心思念虑倾向于恶』(创8：11 ) 。

(7)教友所知道的确与此相反，他们绝对急需拥有耶稣基督，且是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他们惊喜，拥抱在他内的，至上知识的爱，这个或是很少的一点，但在如此广大的爱与知识之间，彼此互相交织，绝不会产生抵触。为此显而易见的是谁自知受爱的多，自然也爱得多，谁蒙的少，也爱得少。的确，犹太人，外教人所受到爱情的刺激，绝不如圣教会所受到冲击一样。为此她说：「她为爱所伤，因爱成疾」 (歌2：5)，他又说：「请用葡萄干来补养我，因为我因爱成疾」(歌2：5)。她见到撒落满王，头戴金冠，是他母亲给他戴的。她见到圣父的圣子，为自己背负十字架；他见到威严的主被鞭打被吐污；她见到生命和光荣的主，被铁钉穿透手掌，被长枪穿过肋膀，饱受凌辱；最后见到他那可爱的灵魂为自己的朋友舍掉了性命。她看到这一切，她自己的灵魂比他的灵魂更为爱情的剑所穿透。为此她说：「请用花支持我，用苹果补养我。因为我因爱成疾」 (歌2：5)。

红石榴由何而来

这些是布尼加的红石榴，这是由爱人引入果园新娘摘自生命树上的果实，它由天上之粮改变了它的味道，由基督的血变了它的颜色。请看死亡的死，死亡的主宰得胜凯旋了。请看他由阴间来到地上，由地上升上高天，领着成群被掳的囚犯，「致使上天，和地下的一切，一听到耶稣的名字，无不屈膝叩拜」 (裴2：10)。请注意大地，它因上古的诅咒生荆棘蒺藜，现在因新祝福的圣宠焕然一新，重新向荣。在这一切事上，使他回忆到那段诗句「我的肉体复苏，我从心里赞美祂』(咏27：7)。他渴望结合那由十字架树上摘下来的苦难苹果，再由复活的花和它特殊的花香邀请新郎再来密访他。

(8)随后她说：「请看，我的爱人，你是多么美丽，多么英俊，我们的床榻是花铺的」 (歌l：l6)。她指示的床榻，很够说明她希望什么；她提到床是花床，她指出她所希望的由何而来，如何得到;她不是靠自己的功劳而是靠天主的祝福所成长的花草之地。基督的花，故此受孕成长都在纳匝助(花乡)。天上的新郎喜欢这样的装饰，祂可自由自在地进入人心的洞房，这洞房充满着苹果，散布着花香;在那里可以默默观赏，他苦难的恩宠和复活的光荣；在那里有安全，在那里有自由圆满的快乐。诚然，若他的苦难纪念，好似往年的成果，那已往的一切时期，都是在罪恶及死亡的权下，最后，在时期圆满后，才出现苦难的效果，终于复活奇迹出显了，它把后期新花卉，在复苏的圣宠下变成新夏，它们的果实在将来末世大众复活，将存于永世。于是她说：「严冬已过，时雨已止，且已过去，田间的花卉已露」(歌2：11一l2)。夏天要与她同来，他由死亡的冰天雪地转入新生的三春气候，他又说：「我要更新一切』。(默21：5)。他的肉体播于死亡，在复活时，重斩开花，不久他的花香在我们山谷盆地上，复生干枯者，温缓冰冻者，重生死亡者。

(9)这些花卉，这些叶实的新奇，和那田野的美景放出的馨香怡人气味，也使天父在他圣子复兴万物上感到喜乐，为此经上这样说：「看我儿的香气，像上主祝福的美满大地的香气』(创27：27)。说是美满，确是美满的「因为我们众人都从他们满溢中，领受了恩宠』 (若l：l6)。新娘惯于从她内照自己意愿，欣赏花卉，为自己摘取叶实，以浸润自己良心的深处，并为前来的新郎熏香内心的小床。为此我们若愿意，以基督为我们的上客，我们必须拿出忠实的证据，常常保护我们的内心。什么忠实的证据呢：即是，死亡者的慈爱和复活者的德能。请听达味圣王如何说吧:「天主说过一次，我确实听过两次，威能属于天主，我主，慈爱也非你莫属』 (咏61：11一12)。「此事的证据，确是万分忠实可信」 (咏92：5)。基督的死是为了我们的罪过，他们复活是使我们复义，他的升天是为保护我们，他派遣圣神是为安慰我们，他日后再次降来，是为完成我们，那即是：在死亡中施慈爱，在复活中施德能，在其它的每个事件中，二者兼施又施慈爱，又施德能。

期待天国的时日

(10)这些花，这些叶，新娘要求用来环绕支持她，我想，如果她常常渴望拥抱，至到能入到内室，若不常常以花以叶支持她，她很容易感到因爱而疲乏，因爱衰弱。雅歌上说：「他的左手在我头下，他的右手紧抱着我」(歌2：5)。那时她感到，也体验到爱的一切证明。这些证明在前次来临时，好比来自爱人的左手，但拥抱着的右手，过度的丰厚甘怡使前面的证明即被轻视小看，好似下等之物。她感到所听到的是：「使生活的是神，肉一无所用』(若6：64)。这证明所读的：「因为我的记念比蜜还甜，我的遗产胜过蜂蜜和蜂巢』。(德24：27)。继着又说：「我的记念，万世常存』 (德24：28)。他说这个，是因为几时她面对着这个变迁的世界，其中一代过去，一代又来，其中为被选的人，不缺记忆末世的安慰，她对现世尚未有圆满尝试。因此经上说：「广传你无穷慈爱的记念』(咏144：7)，毫无疑问的，如上边所说：「世世代代应宣扬你的工程』 (咏144：4)，所以记念在于现世，临在却在天国。由于世代的记念，为被选的应当自幸自庆，由于天国的临在为旅途中的人，得到安慰。

(14)我想，谁若看了这一切，他可明了，为什么当爱天主。即是说：为何天主值得我们爱。至于外教人，没有子，没有父，也没有圣神，因为不尊敬子的，就是不尊敬派遣他来的父，也是不尊敬他打发来的圣神，(若5：23)。为此不必惊奇，若认识他少，也就爱的少，人若不知道自己全属于他，也不知道他是自己的创造者，那么我当如何呢?我不但以天主为我生命之源，不求酬报的施主，极宽仁的管理主，关怀的抚慰主，操心的治理主，而且又是极宽厚的救赎主，永远的保护主，致富之主，光荣之主，如经上说的「他必定慷慨救援』(咏129：7)。又说：「一次而为永远进入了天上的圣殿，获得了永远的救赎』 (希9：12)。又论保存说：「天主爱慕正义，必不抛弃自己的圣徒，必然保存至永远』 (咏36：27—28)。又论施恩说：「你们给也就给你们，并且还要用好的，连按带摇，以致外溢的升斗，倒在你们怀里』 (路6：38)，又说：「天主为爱他的人所准备的，是眼所未见，耳所未闻，人心所未想到的，(格前2：4)。论光荣说：「我们等待主耶稣基督，我们的救主，他要改变我们卑贱的身体，相似他光荣的身体」 (斐3：2。一21)。又说：「现时的苦难与将来在我们身上要显示的光荣，是不能此较的』 (罗8：l8)。又说：「因为我们现时轻微的苦难，正分外无比地给我们造就永远的光荣厚报，因为我们并不注目那看得见的，而只注目那看不见的「 (格后4：l7一l8)。

(15)我应该怎样报谢主，谢他赐给我的一切恩佑呢?(咏115：12)。理性和本性的义德都催促人把整个自己交付给由他而接受的，并且整个的爱慕他，我明了他对我有多少估价，而信德又指示我，我当多么爱他，因为他不是我的，而且是他自己的施恩者，况且在信德的时期尚未来到前，天主尚未降生成人，尚未死在十字架上，尚未从坟墓中复活，尚未升到圣父台前，我说：「尚未』交付给我他的绝大爱情之前一一对于这份恩情，我已说了不少一一他已命令人，全心、全灵、全意、全力，爱自己的主、天主；那即是，照他所有的，照他所知的，照他所能的，爱他的上主天主。天主追讨自己的造物，追讨自己的恩赐，绝没有什么不公不义，受造物为何不爱他的造物主呢?因为他所有的，都是从祂而来的，那又为何不尽全力去爱祂呢?因为除祂的恩赐外，祂一无所有。至论从无中白白地创造我们在这种尊高的地位上，这已很明显地暴露出还爱的义务，并显示出报爱是绝对合乎公义，最后，我们想想，天主这样的恩爱「拯救人和牲畜』(咏35：8)，天主好像是在扩张祂的慈爱，这是何等可爱呢?我说：我们将我们的光荣变成好似吃草的牲畜，我们把罪是自比于无知的牲畜。如果为了造生之恩，我们欠天主的是整个的我，那么为恢复我的尊位，尤其是恢复的方式。我又能加添什么呢?造成不难，恢复我却不那么容易；这不但是论我人而言，且是为一切受造物而言。经上说：「上主一命，它们立刻造成。(咏148：5)。祂只一次发言，就造成了我，但为恢复我，却说了许多话，行了许多奇迹，忍受了许多痛苦，不但忍受了痛苦，且是不堪的痛苦。「我应当怎样报谢上主，谢他赐给我的一切恩佑呢?」(咏115：l2)。在第一次的造化中，天主把我交给了我，在第二次的造化中，他把自己交给了我，他把自己交给我时，又把我还给了我，为此一交一还，我为我的欠债，也就是欠双重债。我还有什么可以还天主呢?如果我能千次万次交出自己，我在天主前能算什么呢?

爱不谋私利

(17)现在我们看看，爱天主为我们有什么利益。但在这方面我们所能知道的究竟有多少呢?实在无多，但不能因所知无多，而缄口不言。我在本文开始说过，为何和如何爱天主的问题，能有两种解释：一是为何爱天主，或说天主为何值得我们爱；二是爱天主为我们有什么益处。现在我们看看此问题的解答。我们已说了天主值得我们爱，但绝非照他应得的，而是照我们所能的。现在要说的，是爱天主有何利益，但在这方面也是照我们所能作到的而言。

爱天主虽不着眼报酬，但爱天主绝不会没有酬报。真爱德不会落空，但却不是雇佣式的，「因为爱不求利己』 (格前13：5)。爱是情义，而非契约，爱不需要合约。爱是自然情义，成于自然。真爱自满自足，爱的酬报，就是他所爱的。你可看到他为爱而爱别的事物，他确实爱它，但只是利用它为达到他的最终目的，而非他的最终目的，此如圣保禄宣传福音，非为食，而食是为宣傅福音，他所爱的非食物，而是福音。真爱不寻求报酬，但挣得了酬报。酬报是为尚未爱者而设，而酬报为爱者是种欠债，酬报只有恒心到底的人才能得到。

总之，在现世的事务上，要加以说服时，我们就利用许诺和酬报，来激发那些不甘心情愿的人，而不必用酬报来激发那些自动自愿的人。谁想酬劳那自动自愿而操作的人呢?比如，腹饥口渴的人，不需要你设什么奖品，去激发他去吃去喝。或者去勉强一个母亲去哺养他亲生的婴儿。谁能相信必需向某人提出请求或价格，他才为自己的葡萄园构筑围墙，修剪树木，或建筑房屋呢?如果他寻求其它事物，你可确定，他爱的是酬报，而非爱天主。

人的愿望无法满足

(18)在世间一切有理智的生灵中，天生的存在着一种自我估价和倾向，使他常常向往更高更完美的事物。如果他认为某种事物之上，另有更完善的事物，而他尚未得到，他就不会满足。比如：一个有漂亮妻子的人，遇到另一个更漂亮的女子，他不免满怀迷恋之情，目不转睛地注视她。又如一个身穿高价服装的人，还希望有件更高贵的服装，腰缠万贯的富翁，见到一个更富有的人，仍然满怀羡慕。我们见过多少有权有势，祖业冠乡里的人，而依然曰曰添置土地，不停地扩展土地田产呢?另有一般人，居住在富丽豪华的宫殿里，气势不亚于皇宫，但仍然购置土地，增加新建筑，他们日夜所谋算的是建造、拆除、更新，把圆的改成方的，又把方的改成圆的，随着他们层出不穷的好奇心，无休无止地变更翻新。关于那些身居显要职位的人，我们又可说什么呢?我们不见他们为野心所驱使，竭尽心力，计谋筹划，钻营更高的职位荣衔吗?总之，他们这些虚妄的贪图，永无止息，因为这一切都非人的终结，其中没有一个是至高无上，极为美善的。这些下贱卑微的事物，不能满足人心，那有什么可怪呢?

不断的贪图世物，不但不能满足你的欲望且不能节制你的贪心，凡你即得的事物，并不能平息你贪图未得的事物，这是如何愚蠢，和疯狂呢?如此，你的心神飘荡，到处寻求世间的虚狂之物，但都劳而无功，得不到安宁和满足。心灵总感到吞下的太少，当吞的尚多，故此乃积心焦虑地贪图尚未得到的，对已得到的，反而感到乏味，这是何等愚蠢呢?谁能占有天下宇宙呢?你用尽心血，历尽艰辛赚得的一点事物，你又得战战惊惊地去保存它们，且不知何时，要满怀忧伤地失去它们，但是确知早晚有这么一天你要失去它们。

那么，心术败坏的人，回头沿着正路努力前进，趋向至善，不是很快就得到满足吗?至于那虚幻狂热，会在迂回循环的路上逗圈，那是罪孽在自欺。「虚幻绝不稳定，邪恶终必丧亡。」如果你愿意满全你所有的愿望，即是：如果你愿意得到它，而得到它以后，你又不愿意再保存它，那么你何苦再追求其它的事物呢?你在循环迷途上跑，而不知这是循环路，你尚未达到你所愿望的时候，死亡早巳临在你头上吗?

虚伪地追求幸福

(19)恶人永远沿着恶性循环的轨道前进：他们一方面希望满定自己的欲望，另一方面却疯狂地，抛弃足以使他们接近终点的行动。我说的终点，是达到圆满的完善，而不是趋于丧亡与毁灭的终点。这些人对造物主真正的美善，无动于中，只迷于受造物表面的假像，不肯竭尽全力，占有万物的主宰，而却企图用世上的事物满足自己。他们表面上，似乎不停地希求最高幸福，但因方向错误，反而把精力消耗于毫无成效的劳动，结果永不能达到自己的愿望。

假定有这样一个人，终能达到了自己的一切奢望，一人独占世上一切事物，不必要占有万物的创造者，但是他也能有幸占有天主，因为按照贪欲的法则，他只热烈希求自己没有的事物，不注意自己已有的事物。因为他还缺乏自己没有到手的事物，即使占有了天上地下的一切，仍然毫不重视，只一心想望，获得他惟独缺乏的——万物的至尊者，真实的天主。惟独得到了天主，他的欲望才能绝对停止。正如在天主以外，没有什么，可以令人安定，同样，在天主以外，也没有什么，可以令人激动不安。只有到那个时候，他才能诚心诚意，同达味圣王一齐说：「亲近天主对我是多么的美好!」 (咏72：28)并以极大的热情，重复圣咏上的话：「吾主，在天上除你以外，为我还能有谁?在地上除你以外，为我一无所喜。你是我心的天主，你永远是我灵的福分!」(咏72：25—26)抱有热切希望的灵魂，如我们方才所说，可以最终享受最高的美善，只要他们能提前占有他们所希望的最高美善。

(20)不过，人生短暂，人力薄弱，且竞争者为数众多，独自一人，普遍占有，是不可能的，为此企图满足自己一切希望的人，虽终生劳累，仍属徒劳无功，永不能填满他们的欲壑。只要精神上能占有一切，他们就应当满足，不必实际占有，这样才容易达到自己的心愿，不致枉费精力。

人的精神，此肉体的感官，灵敏不止千倍，天主赏给我精神，正是要精神，在一切事务中，先作出判断，确定何物有益有利，然后由肉体感官，按照执行。圣保禄宗徒说：「应当考验一切，好的，应保持』 (得前5：21)，正是要说明，理智的职务，是按照明智的原则，发号施令，约束感官，不准它们随自己的愿望行事，而要按照理智作出的判断，采取行动。

假如你不照这种方式去做，你必不能「登上上主的圣山，也不能居留在他的圣殿』 (咏23：3—4)。由于你像牲畜一样，处处随感官的驱使，理智毫不抵抗，这足以证明你空有一个尊贵高超的灵魂，却起不了任何作用。

理智若不为向前奔跑的人指明道路，他们必将背离正道，因为他们不愿接受圣保禄宗徒以下的警告：「他们将空跑一场，永远不会得到奖赏』 (格前9：24)。的确，那些一生贪图享受，到最后才期望得到奖赏的人，如何能得到奖赏?不先努力占有最高、包含万有的美善，必然误入歧途，进到错综复杂的迷宫，终于处处碰壁，无法逃脱。

真正追求幸福

(21)义人的行径决不如此。任凭徘徊在歧途的人如何作恶多端一一的确，世人大多数人走的是趋向死亡的宽路一一他始终坚持光明大道，不偏左也不偏右，正如先知依撒意亚所说：「义人的道路是正直的，你，上主啊，削平了正直人的途径」(依26：7)。他们找到了救灵的快捷方式，运用明智，巧妙地避开讨厌的、无用的花言巧语，只选择简单明了的语言，决不贪图呈现在眼前的东西，反而时刻思念，如何把自己所有的变卖了绸济穷人。啊!福音上所称道的「这些穷人真正有福!因为天国是他们的」 (玛5：3)。

世上的人固然都在努力奔跑，不过参加赛跑的人，却大有区别。圣咏上说：「上主赏识义人的行径，恶人的行径必自趋沉沦』 (咏l：6)。「义人占有的幸福虽少，但却胜于恶人的富饶』(咏36：16)，其原因连愚蠢人也有亲身休会，恰如圣经上说：「爱钱财的，钱财不能使他满足；饥渴慕义的人方能满足，才是有幅的，因为他们要得饱饮』 (训5：9；玛5：6)。的确，正义才是有理智的精神物体，维持生命的食粮，钱财决不能满足，也不能减轻精神的贪欲，犹如西北风，无法填满饥肠。

如果你见一个人，迎风张口，大口吸气，藉以充饥，你必然认为他是发疯。若有人相信，有形的事物，不但能使精神膨胀，且能满足有理智的精神的要求，其疯狂的程度，并不亚于前者。事实上，肉体与精神如何能相提并论?肉体固然不能以精神事物为食，同样，精神也不能以有形事物满足。达味圣王声称：「我的灵魂，请向上主赞颂，是祂赏赐你一生幸福满盈』(咏102：1及5)。的确，只有天主才能以各种美善，满足人的灵魂，启发灵魂向善，保持灵魂坚定于善，在人行善前指引他，在人行善中支持他，最后使他止于至善。总之，惟有天主本身是人一切希望的来源、对象与终点。

(22)我上面说，人应当爱天主的原因，是天主自己，这就提出了一项，无可置疑的真理，因为天主真正是我们爱情的形成因与目的因。是天主供给我们爱的主体，形成爱的情愫，满足爱的愿望。天主成了我们爱的客体。为使人爱天主的爱，不致落空，天主又赐给我们坚定的希望，将来终有一日，要享受爱天主的更大幸福。是天主的爱，准备我们的爱，又报酬我们的爱；是天主的无限慈善，启发我们的爱，使我们按照正义还报祂的爱，并在期待祂的爱时，充满甘饴与喜悦。天主对呼求祂的人是富有与慷慨的，不过祂不能赐给我们，比祂本身更好的恩惠。祂把自己交给我们，作为我们的功绩，祂把自己留作我们的赏报，祂把自己贡献出来，作为圣善灵魂的食粮，祂把自己交出作为赎价，以拯救被俘虏的奴隶。「上主，你对信赖和寻求你的人是何等慈善!』 (哀3：25)而你对找到了你的人，又将作些什么?最令人惊奇的是：除非先找到了你，谁也不会寻找你。你愿意人找到你，以便寻找你；你愿意人寻找你，以便找到你。人固然可以寻找你，也可以找到你，但必须先受到你的启发。虽然我们和达味圣王一道宣称，「我们的祈祷早晨上达于你』 (咏87：14)，但这只不过是一种微弱无力的祈祷，必须等侯你的激励。

(以上讨论的，是关于爱的完成与终结，现在应该开始，研究爱的起源与出处。)

爱自己的爱

(23)爱是人秉自本性的，四种情欲之一。这四种情欲众所周知，不必一一列举。不过按正理而论，本性必须最先运用于认识、事奉本性的创造者。为此耶稣基督声称人第一条最大的诫命是爱天主：「你应全心、全灵、全意，爱上主你的天主』(玛22：87)。由于人的本性，是脆弱的，必须有一种急需，强迫他完成这项最重要的诫命。可见爱，是属于血肉的，在一切事物之前，首先为自己而爱自己。圣保禄以下的话正是这个意思：「但属神的不是在先，而是属生灵的，然后才是属神的』(格前15：46)。所以爱不是给人定的一条诫命，而是刻在人本性深处的一种秘密印记，如圣保禄宗徒说：「从来没有人恨过自己的肉身」 (弗5：29)。

不爱近人，不可能真爱自己

由于上述的爱往往发作过分，超出了需要的范围，随着肉欲，无节制的要求，疯狂地任意奔放，于是为人制定了第二条诫命，以便约束这种过份：「你应当爱近人，如你自己』 (玛22：89)。这是非常公正的。共有同一本性的人，共享同样的恩宠，特别是与本性俱来的恩宠，岂不是十分合理吗?如果有人不但把照顾别人的需要，看作是自已的需要，反而看作是自己的额外负担，他应该首先努力，抛弃自己欢心的事，不然势必违犯法律。我希望每个人都能随心所欲，享受自身的欢乐，只要他能以同样的心情对待别人。

一个人的为人，最大的规律是有一种生活和行动的法则，约束节制自己的贪欲，不教它滥用本性的能力，因为滥用本性的能力会驱使灵魂顺从肉情，以至丧亡。他当把自己本性的能力，和与自己同类的人，共同分享，难道这不比被肉欲所利用，更正当更值得称赞吗?

你若能听从理智的建议，「抑制你的情欲』(德l8：30)，又按照圣保禄的教训，「只要有吃有穿，就当知足，(弟前6：8)，自然不会感到，克服妨碍灵魂得救的肉情，有多大困难。我也不相信，把从敌人手中夺回的东西，交给与你相似的人，为你有什么难以割舍之情。你若把用于取乐的事物抽出来，用以解决弟兄的需要，你的爱不但是有节制，而且台乎正义。只要你的爱是慷慨的，与别人相通的，自然就能政变性质，由以前属血肉的，变为合于理性的。

(24)但是，你若把财物分给别人，而你自己却因此缺乏生活必需品，在这样情况下，你想应该怎么办呢?圣雅各伯宗徒在他的书信中向你指出：「你要满怀信心向那慷慨施恩于众人，而从不责斥人的天主祈求，他必伸出全能的双手，向大地祝福，满足众生的需求』 (雅l：5：咏144：16)。

毫不能怀疑，慈善无量的天主，既然赐给许多人可有可无的事物，决不会拒绝赐给极端困难的人，生活必需品。何况为了对这项真理提出更确切的保证，耶稣在福音中许下，谁若放弃不必要的财物，热爱近人，必然可以得到生活所需：「你们只要寻求天主的国和他的义德，这些自会加给你们」 (路12：31)。宁可淡薄节制，不要使肉身受罪恶的压迫，这正是摆脱罪恶的奴役，寻求天主的国，和他的恩宠的具体表现。把你从本性得来的天赋，与你同一本性的人，共同分享也正是寻求义德。

不爱天主不可能爱近人

(25)为使爱近人达到完全合乎正义的境界，必须以爱天主作为这种爱的动机。的确，不在天主内爱近人，如何能有纯正的意向?除非先爱天主，如何能在天主内爱近人?所以爱天主必须超过在天主内爱近人。天主是一切美善的根源，也是我们爱祂的原因，其中道理显而易见。天主既创造了人的本性，自然得由天主维护这种本性。人是藉天主之手出自虚无，没有天主的扶持，绝不能存在，因此要保持人的本性，必须由付给他最初存在的天主，经常助佑。

为避免受造之物缺乏自知之明，不致把受自造物主的恩赐，归功于自己，天主的上智出于拯救人的目的，许人遭受种种逆境及灾难，直至筋疲力尽，勇气全消，而不得不投奔天主，仰赖祂的救援。及至被天主慈爱之手，由灾祸中救出，人才认识到，光荣天主，完全合乎正义，如圣咏所说的：「你要在困厄的时曰呼号我，我必拯救你，你要光荣我」 (咏49：15)。与禽兽同属血肉的人，除爱自己之外，本来不知道爱其他事物，现在藉着光荣天主，开始为自己的利益爱天主，因为他凭本身的经验体会到，只要在天主内，他无所不能，没有天主的扶助，自己一无所能。这种体验，为人最有利。

爱的第二级：为自己而爱天主

(26)人以经验开始爱天主，不过这只是为个人本身的利益，不是为天主而爱天主。这时，你认识到你赖天主的圣宠能作什么，谨防得罪，在一切患难中，维护你的天主，不能不说是一种智慧的表现。可是当你在生活中，经过许多痛苦与折磨，每次投奔天主，每次得到祂仁慈的救援，你虽心如铁石，若看到救你的大恩主，如此慈悲为怀，从此以后，你定当不再只为自己的利益，而要为天主而爱天主。

爱的第三级：为天主而爱天主

事实证明，人生活中，一连串的悲惨遭遇，迫使人不断向天主哀求，步步向天主靠近。在你越来越靠近天主时，自然从内心尝到祂的滋味，体验出上主对爱祂的人，是何等慈详。我们尝到天主的这种甘饴滋味，往往产生很大的力量，吸引我们纯心爱天主，比自身需要催促我们的力量大。在这样的吸引下，我们将如撒玛利亚居民，向那个给他们报告默西亚来临的妇人一样说：「现在我们信，不是为了你的话，而是因为我们亲自听见了，并知道祂确实是世界的救主』 (若4：42)。我们有更正当的理由，向我们的肉身说：可怜的肉身，你要知道，我们不再是由于需要天主的扶佑，才爱天主，而是因为我们亲自尝到了，体验到了，上主是充满温情厚意的天主。

遇有急需，我们的肉体是很善于说话的。肉身得到好处，会高高兴兴述说它体验到的快感。但是尝到了天主慈爱的人，更急于向别人表达自己的幸福心情，自不难遵守爱近人的诫命。真爱天主的必然结果，是爱属于天主的一切事物。他们的爱是纯洁的，自然很容易服从纯洁的诫命，如圣伯多禄宗徒所说：「你们既因服从真理，而洁净了你们的心灵，获得了真实无伪的弟兄之爱，就该以赤诚的心，热切相爱』 (伯前l：22)。合平正义的爱，不可能不高兴遵守正义的法律。

此外，因为这样的爱是不谋私利，不希望报酬，自然会使人心情舒畅。这样的爱是纯洁的，因为不但表现在口头上，而且表现在行动上和真理中。这样的爱合乎正义，因为是如何领受，如何交还，毫不走样。本着正义发出的爱，不可能改变被爱的方式，为此将竭尽全力还爱。耶稣并没有寻求自己的利益，只寻求我们的利益，或更恰当地说，只寻求我们本人。为此爱耶稣的人，也不寻求自己的利益，只寻求耶稣的利益。圣咏上说：「请你们向上主赞颂，因为祂美善宽仁」 (咏l17：1)。可见赞颂上主，并不是因为天主，施恩于人表现了他的美善宽仁，而是因为天主本身美善宽仁。只有这样做，才称得上真正为天主而爱天主，不是为自己的利益爱天主。不过许多人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如圣咏所说：，你对他有恩，他方赞颂你』 (咏49：19)。由此可以证明，爱的第三级，是达到为天主本身而爱天主。

(27)有幸达到爱的第四级的人，只为天主才爱自己!达味圣王怀着这样的心情说：「你的正义有如摩天的高山』(咏35：7)。的确，这样的爱，以高度而论，恰似一座山，正如「天主巍峩的高山，富饶丰产的青山』 (咏67：l6)。「啊!谁能登上上主的圣山?』 (咏23：3)「但愿我有鸽子般的翅膀，为能飞翔而去，栖身安藏；从速寻找一个避难所，在熙雍找到住处，和平度日!』 (咏：7—9)「我真不幸!我流徒的期限将延长多久啊!」(咏l19：5)

体验纯洁的爱

但是血肉之躯，泥土之器，何时能明了这些奥妙?何时能爱而超拔，因爱主而陶醉，直到忘却自我?当人的灵魂，消失了自我，除天主外，将不再有其它思念。这时他完全结合于天主，与天主同有一个精神。到最后，他可以和达味圣王一样说：「我的肉身和我的心灵，虽已憔悴；天主却永是我心的福份和盘石』 (咏72：26)。谁今生能有幸感觉到如此心情，则便是偶而一次，转瞬即逝，定然可以称为圣人和有福之人。但愿在某种程度上，消失了自我，犹如自身不存在，或感觉自我皆空，如己归于虚无，这样的境界已非尘世所有，真可谓达到了天主居民的福地。

假如有人在今世有幸踏入了这样的境界，即便如我们方才所说，即是转眼一瞬间，邪恶败坏的世界，必将嫉视他的幸福，当代的人将恶意攻击他，该死的肉身像重担一样，拖累着他，生活的需要料缠着他，自身的软弱与腐败不容他安静，特别是扶助弟兄的任务，不可避免地强迫他，离开这个境地，他不得不重新返回旧人，走以前过来的老路，他将满怀委屈地，与依撒意亚先知同声呼号：「上主，我实在痛苦，求你扶持我」(依38：14)；或同圣保禄宗徒痛哭说：「我这个人真不幸呀!谁能救我脱离这该死的肉身？」(罗7：24)

愿你的旨意承行

(28)其次，按照圣经上的教训，天主创造一切事物，都是为他自己，所以受造物终究有一天，必须附合造物主这个意愿。不过，从现在起，我们就应当抱有，满全天主意愿的希望与情怀。既然天主创造万物，是为了自己的光荣，我们当然也和其它任何事物一样，只能为爱天主，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或存在，也就是说，只能为完成祂的圣意，不能为寻求我们个人的满足。为此，我们的欢乐，不当是发现自己痛苦的结束，或幸福的开始，而当是看到天主的圣意在我们身上，或由我们完成。这正是我们天天在天主经中所祈求的：「上主，愿你的旨意奉行在人间，如同在天上「 (玛6：lO)。

啊!多么纯洁神圣的爱!多么舒心惬意的爱!有了这样的爱，人意志的着眼点是何等纯正，何等无私!何况意志愈绅洁，愈无私，更不残留任何私有物混杂其间，那自然愈令人舒心惬意，感觉到除天主的事理外，别无他物。人达到了这种地步，才确实可谓，完全天主化；就如一滴水，涡在酒桶里，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存在，同时变成了酒的颜色与气味；又如一块铁，被火烧透，改变了自己的特性，完全吸取了火的特性，简直成了一团火；又如空气被曰光照射，从任何角度看，都是光华的，无异于光的本身，不再是被光线穿透的气体。人的全部意志，在享受真福的人身上，以无可表达的形式被熔化，自身消失，转变成天主的意志。

的确，假如不是这样的情况，假如这时在人身上，还存着他本人的某种事物，如何能真实地，肯定天主是一切人的一切呢?不错，人的本体，这时仍然存在，然而是以完全不同的状况存在，是存在于另一种光荣，另一种能力中。但是，这样可喜的变化，什么时候实现呢?谁有看到这种情况的幸福?谁又能享受这样的变化?「我何时能把天主的仪容目睹?」(致41：3) 「我的上主，我的天主，你洞察我心的愿望，论及你，我心中时常在想：「你应该寻求他的仪容』。上主，我在寻求你的仪容」 (咏26：8)。怎么?我决见不到你的圣殿?

我期待肉身的复活

(29)「你应全心、全灵、全意、全力，爱上主你的天主』(玛22：37)，这条爱的诫命，我确实知道，但今生决不可能达到尽善尽美。人在世上不能脱离肉身，所以人的灵魂被迫思念自己的肉身，必须以生命及感觉的种种活动，不停地维护它，直到摆脱了日常生活的料缠，才能赖天主的德能，完全坚定地爱天主。其中道理不难明了，因为人活着的时候，不得不照顾肉身的软弱与痛苦，不能把精力完全集中于天主。时刻思念天主，与天主相结合，可说是人力所不及的。

爱的第四级，既然不可能藉人的计划与努力达到，但必须由天主的大能，作为一种礼品，愿意赐给谁就赐给谁，所以人不应企图占有这种境界，或更好说，在这种境界中，被天主所占有。只有在肉身变成了不死的神体，享受到极终的完善，排除了一切干扰，全部附属于神，灵魂才可以轻易而易学地，迈这最高的一级。到那时，人再不为感觉的快乐所牵制，，也不再受生活艰难的压迫，得以运用全部思想与力量，奔向天主的福乐。

不过，我们是否有理由相信，殉道圣人，当他们胜利凯旋的肉身，还在世时，已经荣获此种特恩?无可怀疑，这些完美的灵魂，具备极大的爱，方能如此轻弃自己的肉身，安心忍受惊人的酷刑。强烈的痛苦，虽然有时可以使他们的面容悲痛万分，，但却不能动摇他们的坚定信念。不过他们现在既已脱离肉身，沉浸于永福的海洋，何必再谈他们当时的情况?

(30)没有人可以否认，脱离了肉身的灵魂，从现在起就企图，实现与肉身重新结合，或至少保持着这样的想望，足证他们还没有达到最后成全的境地。既然他们在思想上、愿望上，时常保持着一种秘密倾向，渴望得到他们所求的某种事物，可见他们还没有完全满足，没有彻底稳定。为此，必须等到基督光荣的肉身取得最后胜利，死亡的统治完全被推翻，永不亏蚀的光明，全部消除了黑夜的暗影，为复活起来的肉身，恢复了永不死亡的光荣，通体光芒四射，到那时，人的灵魂才能彻底解放，完全转变为天主，如果他们还与自己的肉身有牵连，即便不是藉生命与感觉的动作彼此联系，至少是以本性爱的锁链，紧密牵挂在一起，他们必然不愿，也不能抛掉肉身，自己享受圆满的幸福。可见除非肉身恢复了自己的光荣，灵魂在没有完全满足之前，永远不可能到达圆满幸福的终点。

离开肉身不可有真福

如果肉身为享受圆满最后的真福，不是绝对必要的，灵魂定然不会如此热烈地，切望与肉身再结为伴侣。灵魂深知，不论是与肉身离别，或与肉身重新结合，都能从中得到莫大的利益。达味圣王说：「上主的圣者们的去世，在上主眼中十分珍贵」(咏115：15)。如果死亡这样珍贵，生命又当如何?何况又是永远的生命?为此不必惊奇，获得了光荣的肉身，为灵魂的福乐作出这样大的贡献，在现今脆弱与可腐朽的条件下，为灵魂的永远幸福，服了不少务。圣保禄宗徒给我们传授了一项可喜的真理：「天主使一切协助那些爱祂的人，获得益处』(罗8：28)。肉身不但在软弱时，协助爱天主的灵魂，而且肉身的死亡与复活，为灵魂得到最后完善，也极需必要。

事实上，肉身尚被种种患难所困扰时身，藉着它做的补赎，结出的相称的果实，为灵魂十分有利；继而藉着自己的死亡，为灵魂提供了安息的机会；最后藉着自己的复活圆满了灵魂的真幅。由此可见，肉身与灵魂结伴的各阶段，为使灵魂幸福，都作出了重大的贡献，无怪灵魂在享受最终真福时，决不愿与肉身分离。

人的三种处境

(31)我们应当承认，肉身是灵魂行善的忠仆、得力的助手：肉身尚为灵魂的累赘时，已在协助灵魂；它停止协助灵魂时，它不再成为灵魂的负担；最后，当它毫不拖累灵魂时，更进一步协助灵魂。第一种处境，确实是艰难辛苦，不过可供利用。第二种处境，虽无作为，但也不成拖累。第三种处境，完全充满幸福与光荣。请听新郎在《雅歌》中，邀请我们接受这三种处境的声明：「我的朋友，请你们吃，请你们喝，我亲爱的，请你们陶醉!』 (歌5：1)你可以看到，他是如何召唤今生，与自己的肉身共同工作，以获得食物的人；也可以看到，他是如何邀请，将肉身留在坟墓里的人，喝可口的饮料；又可以看到，他如何用形同强迫的方式，催促复活后的肉身陶醉。他称呼最后这些人为亲爱的，也就是心中充满热爱的人，正是由这种原因。

的确，在他称为亲爱的人，与他简单称为朋友的人中间，是有区别的。第一种人尚在肉身的重负之下呻吟，他们由于现实的爱被称为朋友，第二种人已经挣睨了肉身的锁链，处于更有利于爱的境界，因此称为亲爱的。至于第三种人，他们已经披上了不死的襟带，重新接收了他们光耀的肉身，理应称为，实际上也真是最亲爱的。因为在他们身上，不再遗留任何，属于他们本人的事物，可以吸引他们，使他们另有牵挂，所以他们具有完整的自由，得以专心爱最高的主宰。这第三种人的专一的爱，是前两种人望尘莫及的，因为第一种人还有肉身的负担，第二种人虽已脱离肉身，但对肉身时常怀有一种秘密倾向，一直希望与肉身再度结合。

(32)善良的灵魂在第一种处境中，食物并不缺乏，可惜必须靠汗流满面去赚取，他还居住在肉身内，时刻在信德的阴影下行走。然而信德没有行动是僵死的，所以他的重要任务，是实际进行爱德活动，只有爱德的功行，才是他的食粮，正如天主圣子宣布：「我的食物就是承行派遣我者的旨意，完成祂的工程」 (若4：34)。

在第二种处境中，的灵魂已经摆脱了肉身，不再以痛苦的饼充饥，并在准许他吃饱之后，尽情饮爱情的酒。不过你切不要想，这种酒是是完全纯净的，像新郎所喝的酒一样，它是有掺和的，如新郎在《雅歌》中说「我喝了我的酒和奶」 (歌5：1)。原因是在这种处境中的灵魂，常希望自己的肉身，得享光荣，而且常希望与肉身重新结合，所以把本性感情的甜味，与天主圣爱的酒相掺和，构成爱情的可口饮料，致使他真正进入神魂超拔的美妙状态。不过他还未能喝醉，因为酒肉掺了奶，降低了他热情奔放的程度。喝醉的独有特点，是精神错乱，连本身都忘掉了。我们方才所说的，那些灵魂的状况，显然还没有达到喝醉的程度。

有朝一日，他获得了自己惟一缺乏的事物，还有什么能阻止他，以某种形式脱离自己，完全沉浸于天主内，把旧日不相似的我，有幸变成相似天主的模样呢?最终他将高兴地分饮天主上智的杯，如圣咏所说：「我饮的酒何其香醇，我将陷于沉醉』(咏22：5)。据我看，这没有什么可惊奇的，到那时，因天主家中的丰富，他将排除一切顾虑，自由自在地，享受他所期待的福乐，「与耶稣基督在天主圣父的国里同喝新酒」(谷14：25)。

天国的盛宴

(33)此外，天主的上智安排了三种筵席，不过只有爱使这样的筵席，得以圆满。爱供给遭过艰难、受过劳苦的人食物，也只有爱供给现在休息的人酒喝，最后仍是爱使永远承受王位的人沉醉。在物质的筵席上，通常是按照自然顺序，先上饭，后上酒，同样，在精神的筵席上，当我们还活在这有死的肉身里时，先吃我们亲手劳动的所得，艰难地消化我们所吞下的一切。死后，当我们的生命变成精神的生命时，要喝为我们准备的芬芳无比的美酒。

肉身复活后，我们将充分享受不死的生命，那时，在上主的家中，一切臻于美妙的圆满，我们必将沉醉于天主，神魂飞扬，如新郎在《雅歌》中所说：「我的朋友，请你们吃，请你们喝，我亲爱的，请你们陶醉』(歌5：1)。在去世前请你们吃，在去世后请你们喝，在复活后请你们陶醉。这样灵魂既已沉醉于爱，因而是新郎所钟爱的。当他们蒙准参加羔羊的婚礼，「在他的国里，一同在他的筵席上吃喝』(路22：30)，确实理应陶醉，因为羔羊将把自己纯洁无瑕，光辉绝伦的教会，领到自己身边。这时，羔羊必将使自己亲爱的人沉醉，并「赐他们畅饮怡人的溪川』(咏35：9)。

在新郎与新娘紧密与纯洁的拥抱中，得以实现达味圣王这句话：「河流要使天主的城邑欢乐』(咏45：5)。这条河是指天主圣子，如他在福音中许下的，「亲自伺候祂预选的人』(路l2：37)。为此，「这些幸福的灵魂，要在天主面前，踊跃欢乐，也必在愉快之中加倍喜悦』 (咏67：4)。他们心里从此产生一种矛盾的情绪：完全满足，又感觉不饱，饥肠辘辘又不慌不乱，财产无比丰富，却时常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渴望；一方面沉醉不醒，另一方面，则从不饮酒过量。这样的情绪，使圣人们饮酒而不晕眩，反而因光明与真理，心神开朗，他们并非沉溺于酒，而是因天主的爱，心热如火。

惟独在最后这种处境，人才能经常站在爱的第四级，专爱天主，而且爱到极点，除了为天主不再爱自己，以天主为爱的惟一奖品和永远的报酬。

(34)我记得曾向加尔都西会的圣弟兄们写过一封信，信中除其它事项外，也探讨了爱的等级。当日谈爱德，可能与今天在这里所说的，措辞略有区别，但意义决无二致。为此我认为，将这封信附于本文之后并非无益。何况我现在已将该信检出，与其重新撰写，倒不如抄录以前的论述更为方便。

致加尔都西会谙圣弟兄，论爱德的一封信

我认为，真诚的爱应「出自纯洁的心、光明磊落的良心和

真实的信仰。』 (弟前l：5)，它使我们爱近人的美善，如爱我们自己的美善。谁更爱自己的美善，或只爱自己的美善，他决不是纯心爱那项美善，而是为自己才爱那项美善。先知说：「请你们向上主赞颂，因为祂是美善宽仁』 (咏117：1)。这样的人并不是遵照先知的话行事。他赞颂上主，只是由于天主为他有好处，并非由于天主本身是美善。所以同一位先知责斥这样的人说：「祢赐给他幸福，人方夸赞你」(咏48：19)。的确，有人赞颂天主，因为天主是大能的，又有人赞颂天主，因为天主对他有恩，但另有一些人赞颂天主，纯粹因为天主是美善的。第一种人是奴隶，只是怕天主。第二种人是佣人，只为自己的利益。第三种人才是儿女，他们为赞颂父亲而赞颂。所有怕天主和谋私利的，二者都是为自己而赞颂，只有出自儿女情肠的爱，方可谓不谋私利。圣咏上说：「上主的法律是完善的，能转变人心』 (咏l8：8)，我想只有这样的爱才能使人放弃爱自己、爱世界的心情，专心爱天主。怕情和自私的爱，皆不可能产生这样的结果。这后两种情绪固然有时可以改变人的脸色和行动；但决不能政变人的情感。奴隶当然有时为天主的事业工作，但他的心仍是硬的，并非出自甘心情愿。佣工也可为天主的事业出些力，不过显然是出自贪心，绝非不计报酬。有私产必有私心，有私心必有隐私，有隐私必不免藏有污垢。奴隶有奴隶的规律，必受恐惧的约束，佣工有佣工的法则，必受贪心的吸引。怕与贪都不是光明磊落的，不能转变人心。只有爱能感化人心，使他甘心情愿为所爱的贡献自己。

(35)我说这样的爱光明磊落，是因有这样的人，向来不从自己的所有中为自己保留什么。他没有任何私有物，凡他所有，都属于天主，凡属于天主的，不可能不洁。所以上主的法律是爱，是纯洁无瑕的，不寻求私利，只寻求众人的利益。所谓上主的法律，或因上主生活于这样的法律中，或因无天主的恩赐，谁也不能掌握这样的法律。我说天主生活于法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说天主生活于爱，这论断非常合理。在至高无上的、万福无边的天主圣三内，除爱之外，有什么可以保存那样崇高、无可名言的一体呢?因此说法律，上主的法律就是爱。爱以和平的联系维持并结合圣三于一体。但谁也不可认为，我这里说的爱，是指一种特征或一种附属品一一若然，则是说，在天主内存有其它非天主的事物，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一一而是指天主的本体，在天主的本体内，没有什么是新的，或罕有的。圣若望宗徒说：「天主是爱』(若4：8)。称天主为爱非常正确，天主和天主的恩宠都是爱。爱赐给爱，是本体的爱赐给附属的爱。那里称施与者时，爱是本体的名称；称恩宠时，爱是一种品质。爱是永恒的法律，则创造者，和掌管万物者，因为万物不论以体积、面积或数量而论，都是因爱而造成的，没有任何事物能出于这法律，因为爱是一切事物的法则，没有法则任何事物不能存在，法则非他，实是爱的本身；爱虽不制造法则，但爱却统治着法则。

(36)此外，奴隶和佣工也有法律，不过不是天主定的法律，而是他们为自己制定的法律。奴隶的法律是不爱天主，佣工的法律是爱其它事物超过爱天主。不过他们遵守的虽然不是天主的法律，是自己的法律，但必然附属于天主的法律。固然他们每人可以为自己制定自己的法律，但决不能使自己的法律越出永恒不可变的法律。我说他们每人为自己制定自己的法律，是说他们将本人的意志，置于普遍的、永恒的法律之上。他们心地败坏，妄图与造物主抗衡。造物主是自己自主的法律，他们也要照样自己管理自己，把自己的意志构成自己的法律。多么令人悲痛的事实啊!压在亚当众子孙身上的负担是多么重，多么难以忍爱啊!这样的担子压在我们的脖颈上，几乎将我们的脖颈压折，我们的生活已接近地狱。无怪圣保禄宗徒哀叹说：「我这个人真不幸啊!谁能救我脱离这该死的肉身呢?』(罗7：24)确实，我们被肉身压得已濒于窒息，「若不是上主扶助我：我的灵魂已归冥所」 (咏93：l7)。在这样的重负下，圣约伯不禁哭泣说：「你为何任我与你敌对，成为我自己的重担呢?』 (约7：20《七十贤士本》)此处所谓「成为我自己的重担』，表示人是自己的法律，是他自己为自己制定了法律，并不是别人给他制定了法律。至于这里向天主说的话，预先加上「任我与你敌对』，指明自己逃不脱天主的法律。天主永恒、公义的法律有权规定：谁不愿接受温和的管理，必由自己定刑、受自己管理；谁自动抛弃爱德的轻担和柔和的轭，必不免被迫负起本人意志难以忍受的重担。永恒的法律，以奇特而又公义的形式，将逃犯置于与法律相敌对的位置，同时又扣留他作自己的属下，既逃不脱因自己的作为应受的公义制裁，也不能与天主同享光明，同享安宁，同享光荣，既属于天主权下，又被摒于天主的福乐之外。吾主、吾天主，「为何你不肯容忍我的过错，宽赦我的罪恶?』(约7：21)求你使我丢掉私人意志的沉重包袱，在爱德的轻担下自由呼吸，不再受奴隶般畏惧的约束，也不再像佣工一样受贪欲的诱惑，而受你的圣神，自由之神的引导。圣神使人在自由之中成为你的儿女，希望他向我的精神作证，证明我也是你儿女中的一份子，因为我和你同有一样的法律，「你怎样，我们在这世界上也怎样」(若一4：l7)。圣保禄宗徒说：「除了彼此相爱外，你们不可再欠人什么』 (罗l3：8)，凡按这个教训行事的，无疑是如同天主，他们在这世界上，不是奴隶，也不是佣工，而是儿女。

(37)所以儿女也不是没有法律。可能有人不赞成这个意见，他们为提出反证，或许举出圣经上的话说：「法律不是为义人立的』 (弟前1：4)。不过应当知道，为奴隶公布的是一种法律，为使他们恐惧，为自由人公布的是另一种法律，为使他们心神愉快。儿女决不被迫遵守为奴隶定的法律，可是也不能容忍没有自由的法律。你愿意听听不为义人定立法律的理由吗?圣保禄宗徒说：「其实你们所领受的圣神，并非使你们作奴隶，以致仍旧恐惧』 (罗8：l5)。你愿意知道义人并非没有爱的法律吗?圣保禄又说：「而是领受圣神，使你们作义子」(仝上)。此外，义人承认，这两方面对自己都是正确的，自己既不属于法律之下，也并非没有法律，正如圣保禄宗徒所说：「对于在法律下的人，我虽不在法律下，仍成为在法律下的人；对那些法律以外的人，我就成为法律以外的人，其实，我并不在天主的法律以外，而是在基督的法律之下』 (格前9：20--21)。可见前边的话是非常适当的，并不是说「义人没有法律』，或「不在法律之下」，只说，「法律不是为义人立的」，意思是指，法律并非强迫为义人立的，而是法律愈合人心，愈容易使人情愿接受。为此吾主耶稣生动地说：「你们背起我的轭，跟我学吧!』(玛l1：29)犹如在说：「我并不是强迫把轭放在你们身上，如果你们愿意，请你们自动背起来；假如出自强迫，你们的灵魂不但得不到安息，反而要感觉劳累」。

(38)爱是美好而甘甜的法律，不但使人承受时觉得轻松而舒畅，而且把奴隶的法律和佣工的法律变得轻而易守。爱的法律不但不废除奴隶和佣工的法律，反而使这些法律得以成全。吾主耶稣亲自说：「我来不是为废除，而是为成全法律」 (玛5：17)。爱缓和奴隶的法律，调整佣工的法律，把这两种法律皆予以减轻。当然爱决不是没有畏惧，但出自爱的畏惧是纯洁的；爱也不是毫无贪图，但由爱产生的贪图是有节制的。在爱将虔诚的热情倾注于奴隶的法律中时，遂即成全了奴隶的法律；当受调整贪图时，遂即成全了佣工的法律。的确，热情掺和于畏惧之中，并不取消畏惧，反可纯洁畏惧。奴隶的法律既是为奴隶定的，自然不可能不定出处罚条例，热情只消除处罚，并不消除畏惧，畏惧始终存在，直至永世，不过这时已净化为纯洁的、儿女般的畏惧。圣若望宗徒所说：「圆满的爱把恐惧驱遂于外』 (若一4：18)，恐惧在这里应理解为处罚，因为按我们上面所说，奴隶的恐惧必是畏惧处罚，所以圣若望宗徒根据谈话的性质，此时必被前来干预的爱调整得秩序井然，彻底排除贪图坏事的心情，并将好事按次序排例，先希求更好的，后希求次好的，且只是为得到较好的，才希求次好的。因为人的肉身是由天主得来的，所以爱自己的肉身，只是爱肉身和肉身的一切好处，只是为自己的灵魂；爱自己灵魂的好处，只是为天主；最后为天主而爱天主。

(39)我们既是属血肉的，且由肉欲而生，我们的贪图或爱，必由肉身开始。这样的爱若按照正确的顺序，在天主圣宠指引下，要沿着应遵循的某些等级前进，最后必以精神告终。圣保禄宗徒说：「属神的不是在先，而是属生灵的，然后才是属神的』 (格前15：46)。为此，我们必然是先带那属于土的肖像，然后才带那属于天上的肖像(格前15：49)。所以最先为自己爱自己：人本是血肉，除自己外不可能对任何事物感到兴趣。后来他看到凭自己不能存在，才开始藉信德寻找天主并爱天主，将天主作为自己不可缺少的主宰。所以人只是在第二阶段才爱天主，而且仍是为自己，并非为天主而爱天主。当人遇到自身的急难，经过思考、阅读、祈祷、服从天主的旨意，才开始恭敬天主，同天主来往；久而久之，逐渐认识了天主，尝到了天主的甘饴，从而感觉天主是何等美善可亲，于是过渡到爱的第三级，不再为自己，进而为天主本身爱天主。事实上，人在这一阶段停留的时间很久，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在今生能迈入爱的第四级，即只为天主才爱自己。假如有人亲身体验过这样的境地，当然可以对这个问题加以肯定，不过我承认，在今生达到这样的境地，似乎是不可能的。固然不可怀疑，当善良忠信的仆人进入主人的福乐，饱尝天主圣殿中的盛筵时，似手以某种奇异的方式忘却自我，犹如完全脱离自身，整个靠近天主，然后与天主结合，与天主成为一神。圣咏上说：「我要称扬我天主的伟大奇能，上主，我要传达你独有的宽仁」(咏70：16)，我想这篇圣咏的作者当是有些感觉。他当然知道，在称扬天主的伟大奇能时，自己无异消除了一切肉身的弱点，决不再思念自身，全神贯注，传达天主独有的宽仁。

(40)到这时，基督的每一个肢体，都可以把圣保禄关于头说的话，贴合在自己身上说：「纵使我们曾按人的看法认识过基督，但如今不再这样认识他了」 (格棱5：l6)。任何人在这种境地，都不再按人的看法认识自己，因为「肉和血不能承受天主的国』 (格前15：50)。在这种处境，并不是人的本体将不存在，而是把一切肉体的需要都置之度外，血肉的爱将被精神的爱所吸收，人现今所有的低级的情感，将变成天主情感。天主的圣爱现在拉网通过辽阔浩瀚的大海，将各种鱼类尽收网纹，及至拖网上岸，必将坏鱼抛在外边，只留下好鱼。天主有理由把生活在今世的人，如各种鱼类一样，一概收纳到自己圣爱的广阔胸怀，因为他暂时迁就所有的人，不论横的竖的，好的坏的，一律拖在身边，好似都当作自己人，不但与欢乐的共同欢乐，且与涕哭的同声涕哭。不过，当把网拖到岸上时，却把不中意的像坏鱼一样扔到外边，只留下自己称心如意的好鱼。比如圣保禄宗徒，到那时岂能仍与软弱的一同软弱，仍为跌倒的心焦吗?(参阅格后11：29)原因是到那时软弱与跌倒的现象，皆将不复存在。难道他还能为那些犯了罪不悔改的人恸哭吗?(参阅格后11：29)。毫无疑问的，到那时既不能犯罪，又无需悔改。他决不能在那座圣城里，为被判处与魔鬼和他的使者同受火烧的人恸哭哀伤。因为「河流要使天主的城邑欢乐』 (咏45：5)，「上主喜爱熙雍所有的城门，胜过雅各伯所有的帐棚』 (咏86：2)。现在在那些帐棚里，虽然有时为胜利欢庆，但也有时在战斗中奋力杀敌，并且有更多的时间，为生活经受操练，及至回到家乡，不可能再遇到逆境或忧愁，正如圣经上所形容的：「人们要在舞蹈时歌唱说：我的一切泉源都在你内』(咏86：7)；先知依撒意亚也说：「永远的喜乐将归属于他们』 (fA6]：7)。何况，既然「传达天主独有的宽仁(公义)』 (咏70：14)，又怎能怀念他的怜悯?为此，在永远的天乡，决不再有患难的余地或怜悯的时间，更不能有怜悯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