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书序
 

    我受到圣女小德兰的吸引,要回溯到一九三九年第一次读到她的自传时,我立即就晓得她是一位适合我的圣人。我那时二十岁,她的话直入我内心深处的需要。她使我相信,任何像我一般平凡的人,都可以切望那天主充满她心中而流溢出来的爱——当然,我的心是更「小」的。她的自传是我终生的良伴,我总是能从中获得支持的力量。

    当她和莫里斯·贝里页之间全部往来的信件,于四分之一世纪前公开时,我非常关心地去阅读,而且反复读了许多遍,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个急于诉说的故事。如果我要成为说这故事的人,就需要对莫里斯有更多的认识,然而他只是个因书信集才被世人注意到的人物。他大部分的事情,去世七十年来已被遗忘了。我既不知道他和小德兰不平凡的往来前是个怎样的人,也不知道他在小德兰逝世后成了怎样的人。

    我有幸和无玷采琪修女接触,她是位非常受人尊敬的学者,属于小德兰的里修加尔默罗会院,并且是负责整理她著作的团队成员之一。在《圣女小德兰书信全集》出版之后,她和若望·克雷夫神父开始对莫里斯有更多的发现,后者和莫里斯同属非洲白衣传教会。他们的研究结果,归纳成四篇精辟的文章,由采琪修女执笔刊登在期刊《德兰生活》上。我写信给她,她慷慨地和我分享他们全部的研究档案。如果没有采琪修女和若望神父的帮助和鼓励,就不会有这本书。我对他们的感激,不可言喻。   

    还有多位作者应当致谢,但读者们可能没法忍受这长串名单。只能说关于小德兰,本书中的文字多是引征自他们。

    此外,还要感谢若望·克拉克神父,我所引用的小德兰著作之英译文,大部分出自他的手笔。也要感谢罗讷德·诺克斯神父,有一些译文是引用他的。至于小德兰和莫里斯往来的信件,大部分则由我亲笔翻译。我深受他们之间的爱所吸引,觉得需要亲自来做。

关于这本书的书名,在此要略作说明。小德兰的自传,名为《灵心小史》;济·高师主教为她所写的卓越传记,则名为《一个生命的小史》。我选择了《另一种爱——莫里斯与小德兰》为本书的书名。很明显的,这不是罗曼蒂克的爱,而是在独身圣愿中,完全把生命奉献给天主和他人的男女之爱。这种爱——常存于教会的历史中!可以成为非常美好的,人与人之间的情爱。有时这互爱的双方都是圣人,但是在这个故事里,一位是「当代最伟大的圣女」,另一位却完全不是。

导 言
 

    

     圣女小德兰在里修加尔默罗会院病重时,无意中听到一段令她不胜喜悦的对话。病房的窗户开着,两位修女在窗外讨论要如何为小德兰写讣文。按照往例,一位加尔默罗会修女去世后,要通知其它的会院。这两位修女说,小德兰的讣文实在没什么可写的,因为她是那么平凡。小德兰很喜悦地微笑着,因为她已经达到隐藏自己的目标了。

    小德兰的一生看起来的确平凡。除了十四岁时去过一趟罗马以外,她的活动范围从未超过阿郎松和里修。她于一八兰二年在阿郎松出生,之后在里修长大,十五岁时进入里修的加尔默罗隐修院,离家不过步行穿过市镇一小段距离。九年后她在那里去世。除了家人、一些朋友和同学、和她一起在隐修院生活的二十几位修女之外,没有人认识她。

    如今她却名扬全球。在无神党全盛时期的苏联,她是亚西西的圣方济之外,唯一受敬礼的西方圣人。这宣称无神论的国家,竞也无法把她阻挡在铁幕之外。各种族、各文化、各宗教中,不论是没受什么教育的人或鼎鼎大名的学者,都对她着迷。她逝世一百年来,以她为主题的传记已有九百部,平均每个月出版一部。

    在多元化的美国,社会运动家多罗西·戴伊喜爱她,法裔小说家乔治·贝那诺也喜爱她。戴氏读了她的自传后,从无神论者皈依为天主教徒,并于一九六八年为她写了一部传记《德兰》,已再刷了好几版。贝那诺的小说《一位乡下神父的日记》,则有很多对话逐句引述自《圣女小德兰最后言谈录》。在格雷安·葛林的小说《吉诃德蒙席》中,她是这位英雄理想中的爱人。有影响力的犹太哲学家亨利·博格森多年来赞赏着圣女大德兰的作品,但是当他读了小德兰的作品,认为小德兰是更伟大的神秘家。著名的科学家德日进神父,以其对世界诗般的观点吸引了许多人,也承认他的灵修生活深受她的影响。因其渊博知识被称为「文艺复兴之子「的学者巴特大撒」,把她的使命和圣保禄相提并论。法兰西学院院士若望·吉通,是法国知识分子中的翘楚,把她列入纪元后少数的灵修天才之一,和圣保禄、圣奥斯定、圣方济、圣女贞德以及圣女大德兰并列。当多默·牟敦初接触小德兰时,认为她是二流的。后来,他深入研究她的奥秘之后,因自己的判断错误而震惊,如此写道:「我应该深深地向她公开道歉」。

    爱护穷人而广受世人赞扬,加尔各答的特里萨姆姆总爱提到,她的名字所纪念的不是圣女大德兰,而是她无限敬爱的小德兰。

    小德兰吸引那看来不可能皈依的人。「拳王」杰克·克罗亚克佩服她圣德的英勇,并慑服于她代祷的力量。歌声风靡巴黎夜总会的艾笛·皮亚总是把小德兰的圣像放在她的床头。于巴黎抢劫银行而杀死警察,一九五七年死在断头台上的亚格·费许,在单独囚禁三年后,因读了小德兰的自传,而戏剧性地悔改。在费许日记中所流露的圣德深度,促使巴黎的枢机主教若望玛利亚·卢斯提格提出他的列品案。

    小德兰的影响力,逝世一个世纪后仍在继续成长。她对梵二大公会议的影响,现在已受到了注意。在畅销的新版《天主教教理》中,她是被引述最多次的圣女。一九九七年,教宗若望保禄二世册封她为圣师,使她成为历史上第三位接受此荣衔的女于,与圣女大德兰和圣女加大利纳并列。教宗此举乃是响应全球五十多个国家的主教团要求,美国主教团也名列其中。

    她的自传《灵心小史》,可以解释她在当前宗教界的非凡地位。如果她没留下自传,就会如她进入修院时所希求的悄然隐没于世,和她几千位在默观修道院中的姊妹一样。她写自传,不是出于自发,而是服从长上的指示,细述天主在她心灵中的化工。她并未打草稿,而是在忙碌生活中所能运用的短暂片刻,断断续续写下来的。她花了一年时问才完成,未曾再作修改。她的体验汇聚为回忆的潺潺溪流,而成了最伟大的宗教文学之一。

    这本自传在她去世一年后,于一八九八年九月三十日出版,寄给每座加尔默罗会院,许多修女将之介绍给家人和朋友。第一版印了两千本,几乎立即销售一空,接着又很快再版。其它语言的译本也随即出现,于是《灵心小史》开始流传各地。今日在全球已译成六十种文字,读者不计其数,争相传阅。出版一个世纪后,销售量一直在宗教书籍排行榜上高居首位。小德兰吸引了上百万读者的心,使之开始终生的灵修之旅。许多人把自传一读再读,因为每读一次就更深入她的教导,更深入读者的灵魂,更加深和天主的亲密关系。

    小德兰是为我们这时代所赐下的圣女。她于一八九七年二十四岁去世。她如果能活到姊姊瑟琳一样的年纪,应在一九六三年才去世。她属于当代,属于我们所生活的世界,一个科技世界,一个许多人不信天主的世界。她生活在弗罗伊德、马克斯、尼采、达尔文正形成现代文明的时代。隐修院的墙壁并未使她与世界隔离。她在同时代的信仰者中遥遥领先,她的思想为众人带来心灵的「哥白尼革命」。

    她对我们时代的诸多压力并不陌生。她曾和精神疾病奋战过,在久病末期的绝望时刻,也受过想自杀的诱惑。在心灵的黑夜中,她直视无神论挑衅的眼光。她的颖慧认出无神论的善辩力量,虽无能在言辞上辩驳,却只以炽烈的,毫不妥协的信德回应。

她以自己的鲜血书写信经,别在会衣内靠近心脏之处。她经验到无神论者的痛苦,清楚看到他们绝望的困境,以深切的同情与关心来爱他们。她很高兴能「和他们同席品尝他们的食物」,她说,只要天主愿意,她愿持续留在那里,这便是她生命末刻时的见证。她为他们的救赎,奉献最后在世十八个月的信德考验。

    这信德考验,比我们所有人能想象的更为黑暗,而她的余生就是为大多数,我们每天生活中所遇到的普通人,在其中奉献出来。她忠实地奉行加尔默罗隐修院的常规,耐心忍受和二十多位修女生活在狭小空间中的困难,她们来自不同的社会阶层,具有不同的教育水平和个性,并非都易于相处。她一字不漏地服从加尔默罗会的会规,但是并不费心去计较是否完美。她忍受着日课时坐在她后方的老修女,老修女用指甲妪假牙的声音常使她几乎发狂。她承受父亲逐渐丧失心智,远离家庭,被监禁在精神疗养院近四年之久的沉重痛苦。

    这也就是我们许多人在生活中忍受的考验。教宗碧岳十世谈到小德兰时,指出她圣德的重心是:「在平凡的事物中」欣然、慷慨、恒心地完成她的圣召。她不像圣女贞德那样死在火刑柱上,临终时她有干净的床,有忠实的修院姊妹们照顾。她从未如传说中的大德兰那样,因祈祷的力量而飘浮起来。事实上,她常在祈祷时打瞌睡。她的母亲曾在信中说她是个性格倔强的小孩。她玩西洋棋;喜欢带一只名叫汤姆的西班牙猎犬去散步;还拥有一顶令她爱不释手的蓝色帽子。她也自问,如何能在深爱天主的同时,又同样爱世物。

 没有超乎寻常的冒险,只是呈现日常生活中既平凡又不刺激的故事。然而她在这样的生活框架内成为伟大的圣人。在其中展现出她讯息的精神:不论生活多么平淡,我们仍能在生活的框框里成圣。天主在时时刻刻临在于每个人的内心,没有一个人是平凡的。每个人都是天主独特的创造,蒙召以独特的方式来爱祂。

圣女小德兰去世前不到两年,一个名叫莫里斯·贝里页的年轻男子进入圣女生命中。给他们从未见过面,但是通了二十一封信,这些信件开启了小德兰内心的一扇窗户。

假如莫里斯没写信给加尔默罗会院,请求一位修女为他祈祷,这扇窗户将永远关闭着。我们可说欠了莫里斯一个人情。

信件自有其魅力,那是互相信任的交谈。我们有幸得窥,双方都不知日后会公诸于世,所以最能显露真我。从莫里斯所写的十一封信中,发现他如同我们,在许多方面有着一目了然,与我们共有的人性限度。从小德兰所写的十封信,可以看出她独特的伟大,这位有名的圣女把她的精神与教导,通传给一位极亲爱的朋友。我们在这些信中,见到了她其它作品里所未曾流露的非凡友谊度量。她写给莫里斯的信,也是写给我们的。愿我们以这样的态度来读她的信!

莫里斯的第一封信是写给修院的院长姆姆,那时他还不知道院长姆姆的大名。

莫里斯写给里修院院长姆姆的信
 

一八九五年十月十五日

    于索梅卫总修院

可敬的院长姆姆:

因着伟大的圣女人德兰之名,并于她的瞻礼日,我要向您请求一事。我之所以如此请求,似乎出于圣女的推动,因为在我将写信给您的这念头拖延一阵时日后,昨天又浮现心中。

姆姆!首先容我做个自我介绍,求您看在这一点上宽恕我这可能令您吃惊的轻率之举。我是巴郁教区的神学生,靠那要我成为司绎的天主恩宠所引导,就读于索梅街神学院二年级。并已名列于巴黎巴克街神学院的候选传教士名册中,正等待院方最后的决定。

姆姆!我要向您坦白,驱策我向祭台的天主恩典仍未洗净我回应圣召之前,轻率生活的形迹:虽然我尽心尽力,但对吸收教会精神、格遵修院规诫,仍倍感困难。

我现在正在做退省,读到一个年轻人因他姊妹或母亲的回头,归向天主的故事。我忽然想着,如果有人为我祈祷,我也能彻底悔改。于是我自忖:「我要写封信给加尔默罗会,请求一位修女特别为救我的灵魂而祈祷,使我获得忠于天主所赐之司铎与传教士圣召的恩宠。」

姆姆!所以我请求您推荐一位修女来做这件事。我谦卑地请求您宽恕我的冒昧,但我实在非常需要帮助!此外,我若坚定了圣召,将能拯救人灵,而那位我所信托的好修女也能因此拯救人灵。

因着圣女德兰之名与救灵的缘故,您能否答应我的请求?

可敬的姆姆!如果您加以考虑,一个月之内我将被敬召入伍,要再度面对我尚未完全弃绝之世俗的攻击,或许我能得着来自您的恩惠,拥有这样的恩宠。

姆姆!我的请求固然是为我自己,然而也是为了天主和人灵,拯救众灵也是您心中万分记挂的呀!

再次恳求您惠然正视我的请求,把我特别托给您的一位修女,请她专为我祈祷。再度为我的鲁莽向您致歉。我不认识您,也不认识您团体中的任何一位修女,但我仍怀着信赖前来。

无论您对这请求作何想法,请为它和我的名字保守秘密。我许诺,一旦我成了司铎,将永远在弥撒圣祭中纪念为救赎我灵魂而祈祷的那位修女,和您,以及您的团体,作为回报。怀着感恩之情,我将我所亏欠的报答,交托于耶稣基督。

院长姆姆!我不知要如何向您道歉,然而请您接受我深深的敬意与子女般的感激之情。

基督内深爱您的

候选传教士莫里斯·禄茂·贝里页

☆★☆ ☆★☆ ☆★☆ ☆★☆ ☆★☆ ☆★☆ ☆★☆

有人为我祈祷

    莫里斯的信在两天后抵达里修的加尔默罗会院,送到德兰的姊姊宝琳手中,她在修院的会名是耶稣依搦斯姆姆,当时正担任院长。她把信拿到洗衣房,德兰和其它修女正在做每周的洗涤工作。她出示这封信,要求德兰做莫里斯的神姊妹。

    德兰非常欣喜,能有一位做传教士的司铎成为兄弟,可说实现了全家的梦想。德兰是家中七女二男,共九个子女中最小的。她的父母一直希望有一个儿子能献身司铎,成为传教士为教会服务。但是远在德兰出生前,两个男孩和两个女孩都在幼年就夭折了。这些早夭的孩子并没有被遗忘,全家很尊敬地纪念他们,常在祈祷中向他们求助。

    很难想象比德兰家更具宗教气氛的家庭了。她的父母年轻时都想度修道生活。路易·马尔定曾申请入瑞士阿尔卑斯山上的奥斯定修道院,但因不通晓拉丁文而被拒绝。拉丁文是那时进修道院必备的条件,它是教会的官方语言,而修道院内主要活动便是以拉丁文颂唱日课。彩丽·葛林曾尝试成为仁爱会的修女,但在和院长做了长谈后,所得的结论是,她的圣召在于结婚组织家庭。彩丽二十七岁,路易三十五岁那年的一个清晨,他们前去工作途中在一座桥上相遇。在这座命运之桥上,当他们的目光交会时,立即互相心许,认为对方就是那注定的一位,不到三个月就共结连理。

    结婚时他们在阿郎松仍各自拥有兴隆的事业,家庭相当富裕。路易曾在史特劳斯堡学习过钟表生意,在镇上开了一家珠宝店:彩丽经营一家小型花边编织行,雇用二十名女工。有名的阿郎松针织在巴黎的高级商店能卖得好价格,她的事业相当兴旺。

    虽然生活富足,并没有阻碍这对志同道合的夫妻践行信仰。他们每天黎明即起,参与堂区五点半的弥撒。参与这台弥撒的多是镇上的工人,夫妻俩喜欢和大伙儿肩并肩地祈祷。孩子们也常和他们一起去教堂。这家人很重视日常生活中的信仰,每晚聚在一起做晚祷。信心与虔敬是这家生活的一部分。结果这家的女孩子一个接一个,全都成了修女。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儿子能活到以司铎身分献给天主,尤其是成为外方传教士。

    德兰读了莫里斯的来信,立刻把莫里斯视为她过去未曾拥有的司铎兄弟。后来在自传中写出了她的反应:「我已经多年未经验到这样的快乐了,犹如听到一首遗忘已久的熟悉歌曲。」

    莫里斯·贝里页那时才二十一岁,是索梅卫神学院学生,那里离诺曼底不远。他愿把一生完全奉献给天主及拯救人灵。从他信中所得到的印象,他是个坦率单纯的青年,对自己不太有自信,但充满了理想。这个亟需帮助的青年,引起了我们对他的注意。和相当成熟的德兰相比,莫里斯是个羽毛未丰的青年,憨直且天真。

    我们将看到他在后来的一封信中提及,听神学院的同学谈论里修加尔默罗隐修院时,提到有一个姓马尔定的家庭,在女主人去世后搬到里修来,令人惊奇的是,这家五个女儿中,有四个进了这座加尔默罗会院。莫里斯既不知道收他信的院长是这家庭中的一员,也不知道她选了自己的么妹德兰为他祈祷。他只知道自己在极度低潮中,需要某位圣善的人为他祈祷。他即将因一年的兵役义务而中断神学院的训练,很担心他的圣召经不起这一年的考验。

    一八九四年,莫里斯进入巴郁教区的索梅卫神学院,开始晋铎的陶成,并在第一年就申请加入巴黎外方传教会,这是个发展快速的传教团队,传教的对象是第三世界。他们不是修会而是一个教区司铎团体,类似于美国的玛利诺会。当时正是法国宗教热的时期,虽然新的传教团体正纷纷形成中,仍容纳不下众多的申请者。

    莫里斯刚做了一次热心的退省,准备跨出大胆的一步。凝视着日历,他注意到这天,十月十五日,正是圣女大德兰的瞻礼日。圣女大德兰是十六世纪时伟大的加尔默,罗会改革者,号召她的修女们遵行严格刻苦和祈祷的隐修制度。她们唯一的使徒工作就是祈祷并为教会在世上的使命做牺牲。她们为世人的救赎奉献自己的一切,并且特别为司铎们祈祷。除了最近的里修加尔默罗会,他还能投奔何处找到更好的帮助呢?

莫里斯拿起笔来,写了我们前面读到的这封信。他对一连串正要展开的事仍一无听知。

☆★☆ ☆★☆ ☆★☆ ☆★☆ ☆★☆ ☆★☆ ☆★☆

八九五年十月一一十三日

    于索梅卫总修院

可敬的院长姆姆:

天主是何等仁慈,感谢奇妙的仁慈眷顾,竟然为我做了如此人事!然而在感谢之后,我要如何感谢您呢?姆姆!您向微不足道的我显示了多大的仁慈呀!只有在被天主充满的人身上,才见得到这样的仁慈。

现在我不再害怕了,感觉到心中升起一股迈向胜利的热情。我要成为圣人,我希望成为圣人。此外,我听人说到司铎,尤其是说到传教士时,就像听人说到了一位圣人一样。甚至,与其说是位圣人,何不说是位殉道者呢?姆姆!那是何等的一个理想:司铎、使徒与殉道者!然而要有多少恩宠、多少德行以及最终达到了多少圣德,才能获此珠荣呀!而我却是如此渺小!但是我将得到它,因为我同我的神姊妹将奔向天堂,挚爱的宗徒与殉道者之后将接纳我进入她的菁英队伍。姆姆!这都要归功于您,您惠然俯听了我孤注一掷的哀求。感谢您,我不知要如何感谢您。我至少要说,感激之情洋溢我心。

最重要的,谁是您已赐给我的修女呢?一位圣女,一位天使,是您亲自指定的!我很清楚在您们中只有圣女,但是我不敢想象,众圣中的一位圣女要成为我的姊妹。姆姆啊!您待我如儿子。请允许我想着,自己能进入您的家中倾吐我的忧伤与喜乐。请准我写信给您,或者前来向您诉说任何临到我身上的事,不论是悲伤的或快乐的,不论是生命中需要重建的,或是正要开始的各种事情。请让我以孩童的单纯,如同「一个宠坏的孩子」,向您诉说关于天主的事情,并因亲近您而增加力量与德行。

我也要快乐地告诉我的姊妹耶稣圣婴德兰、我多么被她自天主之爱的纯洁泉源所汲取的贞洁与奉献触动啊!无疑地,您们的会规不会准许我写信给她,所以我要请求您做我的信差,姆姆!而如您已经快乐地这么做了。好姆姆!请告诉她,我怀着深情,感谢圣善的那位为我选择的这位姊妹,帮助我做耶稣基督的工作,我已读了她受圣神启发而作,每日为我诵念的祈祷文,深受感动。我请求您,把这枚圣心徽章交给她,作为在天主内相系的象征,这徽章只缺她的签名。姆姆!因为天主与您都已批准了这样的联系。请告诉我的姊妹,我会信守承诺,且永远信守,因为在天堂我们司铎也将有永恒的弥撒圣祭;因此她将在这纪念中常有一席之地,姆姆!您也有,您的团体也有。

从现在开始,我每天都为她保留一端玫瑰经,每个月为她献一台弥撒,通常在首星期五或第一个主日。今年十月,我要在圣母圣心瞻礼领受主日圣体,这是我们神学院的主保瞻礼。请她和我在这台弥撒中同心合意。我要向圣体感谢她为我所奉献的祈祷与牺牲,并求耶稣满全她伟大的愿望:使我做个合于主心意的司铎与使徒。我感到我们要携手救赎耶稣基督所爱的人灵。当她进入永生的天堂时,将在那里看到一支美丽的队伍。喔!这绝非幻想:不论我将来在救灵方面做得多好,都要归功于她:一如圣方济·萨威所确信的,他只是个工具,绝大多数他热心拯救的灵魂要归功于加尔默罗会的祈祷。我只是个工具,使之回心向主的是我的姊妹。在这困苦的一年服役期间,我要为天主辛勤工作,不要空手而回,未把人灵带向真光。愿世俗之事不要侵扰我心,愿我如天使般纯洁地归向圣母玛利亚,充满对天主之爱的热诚和对人灵的热切,啊!其它的就付托给主了!

我的姆姆!再见了;我的姊妹!再见了!永远同在于圣心内。谢谢您所赠送的黄金圣母像(注:一个宝琳寄给他的金色圣母像)!

永远敬爱并感激您们的神子与神昆

        玛利亚与若瑟之子

圣心的光荣侍街

莫里斯·禄茂·贝里页

候选传教士

☆★☆ ☆★☆ ☆★☆ ☆★☆ ☆★☆ ☆★☆ ☆★☆

众望中的一位圣女为姊妹

    宝琳立即写信告诉莫里斯他的要求获准了,并介绍了为他所选择的一位灵性上的姊妹。这封信已遗失了,但是我们从莫里斯的回信得知,宝琳介绍德兰是「众圣中的一位圣女」。

    宝琳和么妹间具有特殊的情谊,她是德兰从小就信赖的人。一八七七年,她们的母亲在四十七岁时因乳癌去世,留下五个女儿:十七岁的玛利、十六岁的宝琳、十四岁的莱奥尼、八岁的瑟琳和四岁半的德兰。葬礼之后,当瑟琳要求玛利做她第二个母亲时,德兰投入宝琳怀中说:「从现在起,是我的小妈妈了!

    姊妹俩非常亲密。宝琳负起教养的责任,督导德兰的教育,并且是她主要的信仰培育者。宝琳很清楚天主的爱在德兰心中奇妙的化工,她从小就显露出默观的天性,曾说过从三岁半以后,就未曾有五分钟没想到天主。她常藏身在她小床的帐幔后面,被问起在那里做什么时,只说:「我在想.我想天主,想生命,想永生。」类似的情形,也出现在她五、六岁跟父亲去钓鱼的时候。后来她在自传中对宝琳叙述往事时说:「有时候我也学着用我的小钓竿钓鱼,但我更喜欢独自坐在满布花儿的草地上,这时我的思想变得多么深远呀!我还不知道这就是默想,但灵魂却沉醉在真正的祈祷中。」甚至连宝琳为她所做的午餐——果酱三明治,也具有象征意义:「为我所准备的漂亮果酱三明治,已不像先前那样了。果酱消褪为淡淡的粉红色,不复当初的鲜艳色彩,面包也破了、不新鲜了。今世似乎是个忧伤之地,我理解到唯有在天堂才有毫无云翳的喜乐。]

    德兰不仅对于天主的临在,而且对自己将全心拥抱,具有敏锐的直觉。她曾对宝琳说希望「成为G 个隐修士,离开她,独自远赴沙漠之地。」在她才九岁时,无意间听到宝琳对玛利说她要入加尔默罗会,并离家在即,这令她万分孤单,但却依然理

解到这正是她未来所要的生活:

    我想加尔默罗会就是天主要我隐居其间的沙漠。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那不是一个迷惘孩子的梦幻,那确实是一种圣召。我如果要入加尔默罗会,不是为了追随宝琳,只是单单为了耶稣。文字实在不能表达出我内心的感觉,但我灵魂在很深的乎安中。

    德兰对她的圣召有独特的确信,她十四岁时就能超越青春期的情绪风暴,毅然决定在十五岁生日那天入加尔默罗会。她所遭遇的反对是惊人的,但是在满十五岁的三个月之后,她如愿进入天主教最严格修会之一的加尔默罗会,从那时起「迈开巨人的步伐前进]。宝琳是她非凡旅程中的陪伴者。她当选为院长后,再度成为德兰的母亲,看着么妹成长为加尔默罗会隐修院修女。

    实际上,莫里斯对于宝琳选择为他祈祷的这位修女,全无知悉。他根本料想不到在十五年之内,有一位教宗会说她是「现代最伟大的圣人」。他所知道的只是为自己迫切的灵修需要而求助,他寄望于宝琳的话,她为他所选的这位修女是「众圣中的一位圣女」。在服兵役这一年中,她正是他所需要的一位支持者。

    他所要前往的军营在岗城,他于一八九五年十一月十二日抵达。当他步出火车站时寄出了一张明信片:

    本日下午两点钟进入营区前,向在加尔默罗会的母亲及德兰姊妹问候。请您们为服兵役的神学生和他们悲伤的家人祈祷。常在祈祷及恩宠中同心合意,使我们行善并使天主之国来临。

莫里斯·禄茂·贝里页

    于朗谷

☆★☆ ☆★☆ ☆★☆ ☆★☆ ☆★☆ ☆★☆ ☆★☆

八九六年七月二十一日

  星期二晚上,于岗城

可敬的院长姆姆:

自从上次愉快地和您畅谈以来,已过了好一段时间,今天我再度写信向您求援。

姆姆!我现在是个士兵,时间都花在对一个神学生无益的地方。在重新系绊我的世俗环境申,我犯了不少过失以及难以想象的大错。我刚刚才犯了一个最糟的大错,这真的太骇人了,我不会再犯了,因为它已给了我教训。我陷入该受谴责的困境中了。我的姊妹耶稣圣婴德兰一定要尽力拉我一把。请她务必以祈祷和补赎感动天庭。姆姆!请她务必做到,否则我就丧亡了——她越多祈祷,对我越有帮助。请告诉她务必做到。好姆姆!请原谅我的坚持,请您亲自为我祈祷。也请您的团体为我祈祷,因为我真的迫切地需要。

请原谅我,请为我祈祷,请帮助我,我因加尔默罗圣母及圣若瑟之名恳求您。

可敬的姆姆!我再一次斗胆自称为您谦卑的儿子。

您记得我的,我曾在去年十一月写信给您,请求您指定一位修女做我的姊妹。您那时是何等仁慈,希望您现在能更加仁慈,若您能知道我多么需要天主的助佑!

姆姆!永远在耶稣基督内敬爱您的

神学生莫里新·贝里页

岗城四连五排士兵

 ☆★☆ ☆★☆ ☆★☆ ☆★☆ ☆★☆ ☆★☆ ☆★☆

最糟的大错

在写给加尔默罗会的第一封信中,莫里斯已为他过去的浪荡而懊悔,并在神学院僻静的氛围中努力将之撇开。他在军中猛然觉醒,他的过去已回来纠缠他了。他怀着高度期望的军旅生涯,成了一场灾难。他曾虔敬纯真地在信中写道:「在这困苦的一年服役期间,我要为天主辛勤工作,不要空手而回,未把人灵带向真光。愿世俗之事不要侵扰我心,愿我如天使般纯洁地归向圣母玛利亚,充满对天主之爱的热诚和对人灵的热切。」他既未在灵修上赢得胜利,臂章上也末增加一条杠显示在军中的成就。他不但没有影响别人,反而受了别人影响,他为此懊悔不已。饱受的磨难之中,现在他恳求仁慈和祈祷。

    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痛苦地折磨他的良心?特别是,「最糟的大错意谓着什么?既然他没说,我们只好来推测了。

    《圣女小德兰书信全集》中有一个脚注(注:圣衣会士若望·克拉克神父),说莫里斯可能是几乎决定放弃司铎圣召而投向军旅生涯。读者可以参考他在一八九七年四月写给德兰的信,信中列举当年《一八九六》六月他生命中的重要事件。其中指出他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舍弃军旅生涯的想法而追求司铎职。

    这个推测可信度不大。首先,在这封一八九六年七月二十一日的信中,莫里斯为他所犯的一个大错而挣扎并且非常懊悔,而非几乎要犯却幸运地避免了。其次,在一八九七年四月的信中,没说是他在军中时做了这个决定。这决定非常可能是更早的时候做的,他对军旅生涯曾有过梦想。

    因此我们必须为「最糟的大错」寻求其它的解释。若不是年轻男子脱离家庭限制,忽然之间被丢人一个不必对谁负责的环境,可能犯的大错之外,我们就无从想象了。他的大错很可能是属于酗酒狂欢,也可能是在性交方面。这样的事情,会使刚离开神学院的年轻人受良心谴责,因为神学院要求贞洁。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使莫里斯在九个月未有音讯之后,第一次写信给加尔默罗会,清楚显示他的惊惶失措。信的开头语调平常:「自从上次愉快地和您畅谈以来,已过了好一段时间」,但是旋即就转向沮丧的呼喊。他需要帮助,他极其需要到如此哀求:

「我陷入该受谴责的困境中了。我的姊妹耶稣圣婴德兰一定要尽力拉我一把。请她务必以祈祷和补赎感动天庭……否则我就丧亡了……请告诉她务必做到。」

    这封信使我们对年轻的莫里斯仍旧摇摆不定,印象深刻。看一看他的背景,会有助于我们对他的了解。他写给加尔默罗会的第一封信是以莫里斯·禄茂·贝里页具名,而一八九六年七月的信只署名莫里斯·贝里页。在两个不同的名字背后存在一段故事。

    他于一八七四年六月十日出生在岗城,父母是阿尔丰撒与玛利·贝里页,他的母亲生下他一个星期以后就去世了。父亲把他带到郎谷送交姨妈安多妮特。安多妮特也是他的代母,嫁给路易·

禄茂。他们没有儿女,所以阿尔丰撒请他们抚养孩子时,他们很

高兴养育他。

    莫里斯的父亲离开郎谷之后,就完全断了音讯。孩子没有办理法律上的领养手续,当作禄茂的儿子予以抚养。无疑地,是为孩子着想,避免他感到困惑,直到他长大懂事才告诉他。莫里斯快满十一岁时才得知真相。可想而知,这对于即将进入青春期的男孩造成多么大的冲击,在这样的人生关键时刻,他必须面对身分认同的问题。他属于什么地方?他的母亲是谁?她长得什么样子?为什么他的父亲不再来看他?这些问题在心中翻腾,使他的情感大受冲击。当莫里斯似乎理性地把这事处理好时,已在他的人格上留下了印记。理解这背景有助于我们阅读他的信并了解他的生涯。

    收到一八九六年七月来信的是龚撒格姆姆,她已继任了依搦斯姆姆的院长职务。我们没有她的回信,但是她很快回了信,热忱地纡解他的焦虑。

我们可以从莫里斯下面的来信看出,她确实帮助了他。

☆★☆ ☆★☆ ☆★☆ ☆★☆ ☆★☆ ☆★☆ ☆★☆

一八九六年十月十四日

于索梅卫

可敬的姆姆:

当敬爱的耶稣依搦斯姆姆把她的职务交给您时,也把她的精神交给了您,因为我在您身上看到了她的精神。姆姆!感谢您在我苦恼时,所给予的帮助。风雨已过,复归平静,可怜的士兵已回复为以往的神学生了。

姆姆!我要赞美天主,因为在奋战中坚强了我并赐予光明。所以如今我因来自天主的喜乐而感到幸福,感谢您和我亲爱的小姊妹耶稣圣婴德兰修女。我不认识她,但是我要告诉她,以后我会在天堂看到地她,我要带着她将帮助我所拯救的人灵,迎向她。

目前正是决定我圣召的时刻:我将成为一般教区的司铎,还是传教区的司铎?我的神师已经批准,将我列入外方传教会会长要决定的候选者名单之中,愿好天主看得上我。只要这个好消息一确定,我就会立即告知您,姆姆,还有我的姊妹德兰。愿她为我祈祷、分享我的喜乐,并和我——这可怜的工具——一起来拯救人灵。

而您,曾为我祈祷的姆姆,若是可能的话,请记得为那个曾因您而坚强起来的上兵,及切望为光荣天Y 工作的神学生,保留您的一个祈祷。

可敬的姆姆!始终非常敬爱您的谦卑神子

索梅街神学院学生

莫里新·禄茂·贝里页

 

(随信附了一张给德兰的卡片)

   光荣归于圣女大德兰!

    就是一年前的明天,主仁慈地把我和德兰姊妹相连。明天是神圣主保的瞻礼,如果没有严重的意外,我将因她的光荣为的团体奉献弥撒。在祈祷中同心合意吧!

莫里斯·禄茂·贝里页修士

    于索梅街

  ★☆ ☆★☆ ☆★☆ ☆★☆ ☆★☆ ☆★☆ ☆★☆

不可知的未来

    自从上次写信给加尔默罗会以来,已经快三个月了,如今莫里斯的心中已恢复平安,「风雨已过,复归平静。」

    目前他仍在等待巴黎外方传教会对他申请的决定。当时许多司铎投入预备前往海外传教区的行列,而巴黎外方传教会在一八九六年便有三百三十位青年名列其候选名单,可说独占鳘头。巴黎外方传教会得要精挑细选,在评估莫里斯是否适任于海外传教工作前,也严密地考核了他在神学院的表现。莫里斯并不知道,某些教授们送出的报告中表示,他的资格值得疑虑。

    在国外的传教士,和在法国教区的司铎相比,要面对极度艰难的处境。教区司铎受到良好的供养,有管家为他整理住所并且预备三餐,保证日常生活有一定的舒适,一般而言堂区的教友会接纳他,尊敬他。然而在非洲和中国的传教士,不为社会所了解。他是个陌生人,宣讲奇怪的神——一个死在十字架上的救世主。没有物质上的舒适,那里的气候也非欧洲人所能忍受。对享有舒适生活并甚为依赖友谊的莫里斯而言,将会很辛苦。

    此外,对他的专业能力也持保留态度。一位外方传教会的神父戴斯托柏,曾写了不少关于圣女小德兰的文章,也曾对莫里斯的生活有所研究,有三篇文章发表在《德兰生活》期刊上。他指出,尽管莫里斯的法国文学确实学得不错,显露出戏剧方面的天分,英文的学习也很优秀,但在哲学和神学方面却没有特别的才华,而这两项在司铎陶成方面却是很重要的。

    虽然莫里斯对某些人来说并不出色,但仍有些人肯定他。一九七O年代中期,他和小德兰往来的信件公诸于世时,受到了大众的注意,有一位认识他的人仍在世。依希德·狄劳奈神父虽然比他年轻且未曾和他同学,但在神学院时认识了他并且和他相当友好。狄劳奈神父于一九七八年以九八高龄去世,一直到晚年,身体都很健康,记忆力也非常好。他常在暑假造访莫里斯的家,清楚地记得他的母亲。他说这位年轻的神学生是有活力的、喜乐的、充满想象力的,对戏剧很有兴趣,在学生们自己的表演中颇具舞台才华。要求他对七十年前所知的莫里斯给个总评,这位老神父只有一句话:「他妙极了!

    一位苏尔比斯会的司铎·查里·狄巴利神父,也对他印象深刻。他的地位相当重要,因为他是神学院的院长,学术地位和圣德都受人敬仰。莫里斯进神学院不久就受到他的吸引,并选他为指导神师。狄巴利神父很欣赏莫里斯崇高的理想与随时显露的慷慨大方。他所看到的,德兰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称赞他是个「有活力的灵魂」。

莫里斯还有另一个朋友,龚撒格姆姆。虽然人们对她的评论并不很好,但是她在小德兰和莫里斯生命中的重要性该受肯定。她有一些令人注意的缺点:她有时很高傲,这可能是她的贵族背景所致(修院有两位出身于贵族的修女,她是其中之;她的规矩和指示常随心情摇摆不定;她出了名地溺爱修院中的猫。尤其是,德兰初进修院时,她有时待她非常严厉。然而不论她有多少过失,她很欣赏德兰并且真的爱她。如果她在开始时对她严厉,只因她担心年幼的德兰会博得其他人溺爱,成为团体的骄儿。更重要的是,我们晓得她视德兰为未来的院长人选,不愿让任何事情影响到她的成长。我们必须了解,这是在一群年长修女的团体中,有个十五岁女孩的突兀对比。

龚撒格姆姆特别该受称赞的是,她大方鼓励德兰和莫里斯通信。一八九六年十月二十一日收到莫里斯的来信时,龚撒格姆姆正在病中,她要求德兰亲自回信。之俊,她允许德兰继续写信给他。具有嫉妒倾向的龚撒格姆姆在这件事上丝毫未显示嫉妒。在一八九0年代,一个隐修院的修女和年轻男子通信,会被视为不宜甚至危险的。龚撒格姆姆在这件事上显然心胸开阔。依照那时代的惯例,院长应检查所有修女进出的信件。她读了德兰寄出与收到的每一封信,从未批评过她写给莫里斯的任何一封信,也未暗示她应减少对他的情感表示。总之,龚撒格姆姆很明显地信任德兰,并且赋予她自由的空间。这非比寻常,也值得称许。若无她的鼓励,我们绝不会有这些宝贵的信件。如果德兰未获准为莫里斯祈祷刻苦,或和他通信,这份特殊的友谊就无从在两人之间发展了。

 

莫里斯与圣女小德兰间的信件Ⅰ

一八九六年十月二十一日

修土先生:

我们可敬的院长姆姆交代我回复你的信,因为她生病了。很抱歉,你没能看到这位好姆姆写给你的神圣话语,但是我很高兴做她的密使让你知道,她因得知吾主不久前在你灵魂上所做的奇工妙化而喜乐。她要继续祈求天主赐你恩宠,完成在你身上的工作。

修士先生,毋须告诉你,我是多么高兴分享姆姆的喜悦。你七月时的来信使我很难过,我自责对你所经过的挣扎缺乏热心,所以不停地为你祈求宗徒之后的慈母助佑。我非常安慰在主保瞻礼日收到这份礼物而大受安慰(注:德兰收信之日是十月十五日,这正是圣女大德兰的瞻礼。因为德兰在受洗和入会时都依此圣女而命名,可说是在双重理由下,也是她个人的庆日。),确知我贫乏的祈祷已蒙垂允。

如今「风雨已过」,我想是好天主让你经历这场风雨的,因为我们可以在圣经上读到如此美好的话:「几时你们落在各种试探里,要认为是大喜乐。」还有:「未受过考验的人,知道得少。」。事实上,当耶稣召叫一个人去引领一人群人得救时,必使他经验到生命的考验与试探。既然赐你恩宠在这场奋斗中获胜,修士先生,我期待我们仁慈耶稣将实现你的壮志。我求不仅使你成为一个好传教士,更要成为一个圣人,满怀爱主爱灵的热火。请你为我求得同样的爱,使我能在你的使徒工作中帮助你。你必知道,一个没有使徒切望的加尔默罗会士,将离开她圣召的目标,将不再是纯洁无瑕圣女大德兰的女儿,圣女即使为拯救一个灵魂,也情愿把生命奉献千万次。

修士先生,我确信你会热心地和我同心祈祷,求我们的主,让我们可敬的院长姆姆康复。

在耶稣圣心与圣母圣心内,我将永远乐于做你

微不足道的小姊妹

耶稣圣婴圣容德兰

加尔默罗会修女

☆★☆ ☆★☆ ☆★☆ ☆★☆ ☆★☆ ☆★☆

虚无之夜

    当我们阅读德兰写给莫里斯的第一封信时,得留心小德兰已走到她生命的哪一处。她尚未满二十四岁,将在一年内去世。六个月前,她已经知悉自己患了肺结核,这种病在那时代是不治之症。虽然她仍然能够进行日常的工作,但是病情将在接下来的十一个月逐渐加剧。

    在此同时,一种可怕的黑暗笼罩了她的心灵。她一向对天主的亲密感,以及赋予她力量,带给她安慰的活泼信德,突然音消失了。她经验到圣十字若望所说「心灵的黑夜」,他说这是一个阶段,往往发生在具有大圣德的人们达到完全与天主结合之前的时刻。在极度痛苦中,德兰即将登上灵修旅程的顶峰。

    那个曾藏在小床帐幔后面「想天主」的孩子,因野餐篮里三明治上的果酱褪色想起天主;在十五岁进入加尔默罗会,「要以前所未有的爱去爱。她在入会那天,穿着传统的白色新娘礼服,容光焕发。她相信做加尔默罗会士就是成为基督的新娘。后来发愿时,她写了一则请帖宣告她的「神婚」。

    成为天主新娘的观念,给我们现代人的第一个感觉是相当惊奇的,然而却是德兰很熟悉的真实圣经图像。在圣咏、先知书、雅歌中都有这样的图像。而在新约中,耶稣是新郎,新娘则是的教会。

    雅歌中有一句话引起她的注意:「愿你拉着我随你奔跑!」她把其中的「我」读成「我们」,这句话召叫她去行动。如果牵引她到爱中,她必然也会逐个牵引其他人,跟在后面。她不会单独去爱,她要引导其它的人也来爱。她相信基督来拯救众人,的爱要吸引众人。她知道天主并不遥远,不是从远处俯视世界的神。是个爱人,的爱一如真爱所能达到的秘密,并且像所有的爱人一样,渴望被的爱人所爱。当德兰说她要以前所未有的爱去爱时,一点也不夸张。她在其完全的天命上绝不苟且:以配得上天主的方式去爱

    德兰对天主的爱在加尔默罗会中成熟,这是「蜜月」期结束,「婚姻」生活的开始。修院的生活绝非诗情画意的,常以她在家中从未经验过的方式考验她的耐心。就连始终鼓舞她的祈祷生活,也不再给予她感情上的满足——她常以干枯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这种情形没吓到她,也没能动摇她的信赖之心。为她而言,爱天主与某些人所谓的「宗教经验」无关,这很容易和「感情」经验混淆。她以善尽责任,与基督在艰苦的救世工作中相结合。基督死在十字架上,向天父哀号:「我的天主,祢为什么舍弃了我?」德兰对寄予无限同情。她的祈祷,不求自己的安慰,只在于安慰「」。她常累得在谢圣体时打瞌睡,但她并不介意,她说:又有何妨呢?医生不是常使病人睡着了来动手术吗?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心是否恰如其分,爱基督并渴望做的帮手。至于隐修院中其它的考验,严格的生活,诺曼底冬季的严寒,院长严厉的纠正,来自于其他修女的零星烦恼!这一切只不过是分享一部分主的十字架。她来加尔默罗会寻找沙漠,如今她已找到了。

    她入会两年后,为准备发愿做了一个为期十天的个人避静,在避静中写了一封信给宝琳,描述她灵魂的状况,以及基督为她所选择的小路。她那时十七岁,信中显示出惊人的灵性发展,她已成为神秘家了。

    耶稣牵着我的手,领我进入一条地道,在那里既不冷也不热,太阳照不到,也无风雨造访,只看到半隐的光亮从我未婚夫圣容低垂的眼中发出!

    我的未婚夫没对我说一句话,我也没对说什么,只说我爱胜于爱自己,我打从心底感觉这是真实的,因为我属于而非属于自己!我看不到我们正向着山顶前进,因为我们的旅程在地道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感到正在接近山顶。我所走的不是安慰之路,然而却带给我各种安慰,因为乃是耶稣所选的,我所愿的仅仅走安慰,仅仅如此而已!

    从那次避静至今已有五年了,这时她写了第一封信给莫里斯,她将接近自己神秘境界的最后阶段了。她已写下她主要的洞见。一个月前,她刚写下她著名手稿的第二部分。一年半前,她写了《自献于天主仁慈之爱》的祷文,并正式地宣读,这在她的灵修旅程中是决定性的事件。她已花了相当时间来具体描绘出她所谓的「小道」,一八九五年底,她对于小道已经了然于心,并且准备要推广给其他人。她终于确定了她所行走的道路。但是她愈前进,天主似乎愈远离。当她写这封信给莫里斯时,正遭受最后的炼净——信德的黑夜。自从入会生活以来半明半暗的光,如今已转为彻底的黑暗。她写道:「信德的帐幔,对于我,不再是薄纱,而是一堵横在天堂前的墙。」

    她的黑夜起始于六个月之前的耶稣受难日,那时她第一次因肺结核吐血。她最先的反应是欣喜的,说天堂是她一切幸福的全部,她会很快和她的爱人在天堂结合。但是两天之后的复活节,她开始经验到信德方面的虚空,她绝望地形容这是她的虚无之夜。突然间,天堂不存在的念头占领了她,再没有永光,只有永暗。昔日使她喜乐的天堂变成了折磨之源。我们在她的自传中可以看到她清晰的描述:

    【耶稣】允许我的灵魂为莫名的黑暗所笼罩,使一向期待着天堂的想法变为矛盾与折磨……

    我竭力借着我所寄望光明之乡的思念,以重振我疲乏的精神;而结果如何呢?所受的折磨更大;似乎来自于罪人生活其间的黑暗本身,鼓起如簧之舌,以嘲笑的口气说:「一切都是梦幻,说什么有一个天主创造了光明的天堂,永恒的赏报!真的相信那笼罩的黑暗日后会消失吗?好呀,继续渴望死亡吧。死亡会使的期望幻灭;那只是更黝暗的黑夜,只是一无所有的黑夜。」

一八九六年无神论的浪潮袭卷法国与欧洲许多国家。虽然德兰隐退于加尔默罗修院,也未能免于这股发展中的力量。她孩提时就很喜欢科学,赞叹早期的科技进步。如今她并不想和否定天主存在的科学争辩。最初她试着去反击无神论者的诡辩,却发现自己难以胜任。「我未曾想到在我生命垂尽的这一年中,比以往发过更多次信德。每当仇敌对我挑战,矛盾不断推陈出新,我要面对面交战而获取胜利吗?——噢,不,只有弱者才接受决斗的挑衅。不,我要轻蔑地转身,向耶稣寻求庇护,对说:我准备流尽最后一滴血来保卫对天堂的信念。即使在今世将不能窥见天堂之美,若为此能帮助罪人们在永生中享见天堂,又有何妨!」.

    德兰把她深邃的黑夜转化为利益众生的富源。她认同无神论者的处境,称他们为弟兄,愿与他们有共同命运。「为替这些我的弟兄请求宽赦,只要祢愿意,我甘愿一直与可怜的罪人同席吃那索然无味时食物,直到指定的时候来到。同时,我要以一己之名,以我这些弟兄之名祈求:『主,可怜我们这些罪人吧!请带我们回家,重得你的恩宠。愿一切未得信德火炬照耀的人,见到光明。』」

    这虚无之夜持续了十一个多月,直到她去世那一刻。毋须强调这最后考验的重要性,天主涤净了她每一分自私与骄傲,把她塑造成独一无二的恩宠杰作。   

    德兰在写给莫里斯的信中,从未提到所遭受的严重痛苦。这封信开始便是语气正式的例行说明,为什么是她而非龚撒格姆姆来回复,接着就表示为莫里斯在军中所经历的痛苦失败而忧心。她未责备莫里斯,反而责备自己,并为「风雨已过」表示欢欣。她引用德训篇中「未受过考验的人,知道得少」这句话,对莫里斯说,他必须经由这经验来学习认识自己有多软弱,谦逊对他有益,并且将有助于他成为更好的司铎.。

    德兰以简短的一段话,把「最糟的大错」终结了,并转化为莫里斯有朝一日实现以传福音服事天主的梦想时,有助于他的恩宠。德兰似乎不曾想过要警告莫里斯,若他为神学院陶成期间的失足感到罪恶,或许应该放弃成为司铎的念头。德兰不要让他沮丧,而要重振他的精神,鼓舞他重新开始。这是德兰为她和莫里斯之间全部的通信所立下的目标:给予灵修谘商,并不止息地给予姊妹情谊的支持。

    德兰以鼓励的话语来结束这封信:「我将永远乐于做你微不足道的小姊妹。」

☆★☆ ☆★☆ ☆★☆ ☆★☆ ☆★☆ ☆★☆

八九六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星期六,于郎谷

我仁慈的小姊妹:

天主按所喜爱的人们一般,给了我一个艰难的考验,我感到很虚弱。无疑地,将在近日派遣我前往为非洲福传的神学院。我的理想要实现了,但我仍在和命运挣扎。我必须切断许多以往珍爱而强烈的牵绊,以及舒适奢华的生活习惯,放下全部仍深深吸引我的愉快过去。我亲爱的姊妹,我需要力量。请求天主赐予我所需的清楚光照、强烈而高贵的自我委顺、为的光荣忧心如焚,还有谦虚,谦虚是圣德的基础。传教士必须是个圣人,而我不是圣人。

我已离开总修院。或许会回去那里再度过六个多月,也或许会在近日内离开。我正在等待最后的决定。

亲爱的姊妹,因为是我的好天使,我再次把自己托付于的祈祷,一向如此。这是个决定性的考验,我需要天主的各种恩宠。一旦结果出来,我会尽快通知。我现今正留在加尔瓦多省郎谷家中休息。

好姊妹,上个月的信鼓励了我,对我很有帮助。如果能因仁慈再度写信给我,将带给我很大的安慰与进一步的支持。

我极亲爱的姊妹,让我们于耶稣圣心内,在贞洁、使徒工作与痛苦中相连。

妳可怜的、满怀感激并热爱妳的兄弟

神学生  莫里新。禄茂.贝里页

又及:也请为我可怜的母亲祈祷。

再及:院长姆姆的健康已恢复了吗?

☆★☆ ☆★☆ ☆★☆ ☆★☆ ☆★☆ ☆★☆

我不是圣人

    在这莫里斯写给德兰的第一封信中,他已经做了自我坦白。他诚愿德兰知道,她为之祈祷的这个人绝不是个伟大的人。他在开头即坦白,清楚说明他的地位:「我不是圣人」。他要告诉这位生命中的新伙伴——显然是充满圣德的——他离成圣仍路途遥远,若要成为传教士必须做不少改变,而她一定要非常热心地为他祈祷。

    然而当莫里斯坦白他的需要,请求代祷时,再一次未完全说出最近发生之事。他既没有提到巴黎外方传教会已经拒绝了他,也没有提到他之所以被拒绝,乃因素悔卫神学院延后了他的剪发礼。在那个时代,剪发礼是迈向圣职身分,正式授予大小品圣秩的第一步。神学院可以视神学生的情形而延后其剪发礼。延后授秩是对候选者的警告,依照教授会议的评估,他尚未达到标准而有待改进。对莫里斯而言,延后剪发礼封闭了他加入巴黎外方传教会的机会,他们的收纳标准相当高。这封信中的语气显示了,被拒绝一事降低他的自信心,但是他并末说出困扰他的到底是什么。他对某些事闭口不提相当耐人寻思。一方面,他完全坦承自己的不足,署名为「可怜的……兄弟」,而且不止一次用这个词语。另一方面,他又隐瞒了反映出他不足情况的事实。后来我们会注意到一些令他极度敏感而略去不提的事情。这样的略而不提可以被谅解,但也显出,他连德兰都无法完全面对。

    至于德兰这边,她也在信中也有所隐瞒,但是她的动机并非为了保护自尊。她没有告诉莫里斯逐渐耗尽她生命的可怕病情,也从未透露她正遭遇可怕的信德黑夜。告诉他这些事情对他无益,可以想见,如果透露她对永生是否存在的挣扎,反而会干扰他的信德。她只说对他有益的话,以爱支持他,鼓励他走在服事天主的道路上。 

    也许是在狄巴利神父的支持下,莫里斯向另一个传教士团体提出申请,这个团体是非洲的传教会,一般称之为白衣传教会,因为他们穿着白袍。他在等待答复时,回到郎谷探视母亲。

    这段在家休息的时问,离开神学院井然有序的氛围,为他是焦虑的。德兰不难了解他的心境,她要尽一切努力来鼓励他。这时,她正担任助理初学导师,辅导年轻修女,在各方面为她们释疑,让她们明白,属于教会中最严格的修会之一的意义。从一些她所辅导的初学修女的证词中,我们知道她多么富于洞察力,也非常实际。其中有一两位甚至觉得,她能读出她们的灵魂,给予她们极精确的评估,但她微笑地否认了。

    我们可以确定,当她读莫里斯的信时,她也洞察了莫里斯,对他的特质做了正确的评估,以慧眼观察到他的矛盾与焦虑。然而,就像狄巴利神父一样,她绝不失去对他的信心,而且她对于莫里斯具有司铎与传教士双重圣召的信念绝不动摇。

    德兰深切关心莫里斯的益处,希望立即回信,但这时是将临期,加尔默罗会规禁止在这行忏悔之时期中通信,她不能写信。圣诞节一到,她一点也不迟延,次日就写回信。

 ☆★☆ ☆★☆ ☆★☆ ☆★☆ ☆★☆ ☆★☆

一八九六年中二月二十六日

修土先生:

我本希望立即给你回信,但是加尔默罗会的规矩不允许我们在将临期中写信和收信(注1:为期四周的时间省察和补赎,用以准备圣诞节的到来)。然而可敬的院长姆姆破例让我读了你的来信,因为她知道你特别需要以祈祷支持。

修士先生,我向你保证,我尽了最大的力量为你祈求所需的恩宠,你一定能得到这些恩宠,因为我们的主绝不要求超过我们力量的牺牲。诚然,有时候这位神圣的救主让我们品尝所赐的各种苦爵。当向我们要求今世最昂贵的牺牲时,除非赋予特殊的恩宠,我们不可能不像在山园祈祷的极度痛苦中一样哭喊着说:「父啊!请给我免去这杯吧!但不要照我的意愿,惟照你的意愿」。

记住耶稣,这位强有力的天主,亲身经历过我们的软弱,乃是最大的安慰;那位那么渴望去饮苦爵的,面对苦杯时也如此地颤抖。

修士先生,主赐给你的那一份真的很美,因为我们的主把他亲自所选并且先品尝过的杯,现在交给你了。

一位圣人曾说过(注:德兰是指毕松神父,他是玛尔定家的朋友,也是这家姊妹们的神师。他前往加拿大宣教与带领避静多年。德兰写给他将近一百封信,都未保存下来。她表示,自己整个的生命就是一封独特的信。她慷慨地称他为圣人。她也曾说神父待她像个小孩,所以我们可以知道她对他无限地仰慕。德兰能客观评估人的特色,即使像毕松神父这样的好朋友也不例外。)天主能够给人的最大光荣,不是赐予他很多,而是向他要求很多;所以,耶稣是以特别的方式来对待你。他已开启你的福传使命,以受苦来拯救人灵。他自己不是以受苦和圣死来拯救世界的吗?

我晓得你热望获得为神圣师主舍命的喜乐,但是内心殉道的成果绝不少于流血殉道的,从现在起,你已经开始内心的殉道了,所以我有充分的理由说,你的这一份很美,是和基督使徒相称的。

修士先生,你尽管有权向耶稣赐给你的姊妹寻求安慰。我们可敬的院长姆姆允许我给你写信,我要彻底完成她赋予我这愉快的使命,但是我觉得达成目标的最佳方法,还是经由祈祷和受苦。

让我们为拯救人灵而一起工作。如同今生只有一天那样急切地救灵,来向我们的主证明我们对的爱。明天就是永生,耶稣将以配得的甜美喜乐,百倍地赏报你已为放弃的。明白你作了多少牺牲。知道你所爱之人的痛苦,会使你更加痛苦。然而袍也受过这样的殉道之苦,为了拯救人灵,也曾留下母亲,看着无玷童贞站在十字架下,哀伤的利剑剌穿她的心。

我也希望我们神圣的救主能安慰你的母亲,我热切请求如此做。啊!如果神圣的师主能让那些你为爱而离开的人们知道,已经为你预留的光荣,以及你将带领一人群人灵进入天国,他们就已得到因着你的离开所做,极大地刻苦牺牲的报酬了。

我们的院长姆姆仍未康复,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已好些了。愿耶稣圣婴赐她力量来光荣。亲爱的姆姆送给你一张亚西西圣方济的圣像,他会教你如何在生活的考验与挣扎中找到喜乐。

修士先生,希望你继续为我祈祷,我并没有你所想的如天使一般,只不过是个可怜的、渺小的、很不成全的加尔默罗会士:虽然贫乏,仍然像你一样,努力为光荣天主而工作。

让我们在祈祷和受苦中保持同心合意,来靠近耶稣的马槽。

你微不足道的小姊妹

耶稣圣婴圣容德兰

  加尔默罗会修女

 ☆★☆ ☆★☆ ☆★☆ ☆★☆ ☆★☆ ☆★☆

圣诞节的奇迹

    无疑地,德兰在写给莫里斯的第二封信中,表示很高兴和他通信。她在回信的开端说明,如果她能尽快回信的话,早就这么做了。她说这份给他写信的工作是「愉快的使命」,而且他有权利从她的信中寻求安慰。

    同时,她很清楚,为他的益处而向天主献上祈祷和痛苦,远比写信有用。她在这一点上的信念是非常明澈的。她是个加尔默罗会士,为他人,尤其是为司铎以及罪人的悔改,奉献一生而祈祷牺牲。她想到阿基米得所说的:「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举起世界。」她说,祈祷就是她的支点,她要用祈祷把世界举起来。

    她坚信,痛苦是为他人赢得天主恩宠的最大力量。十字架的奥秘是天主教信仰的中心,我们主要不是靠着耶稣的宣讲得救,也不是靠着的圣善生命得救,而正是靠着的苦难与十字架上的圣死。德兰对于这样的信念绝无动摇,并且她要亲身参与十字架的奥迹,去活出这奥迹。她不能把她全心所爱的这一位,独自留在临终之苦中。

她初进修院时的会名是耶稣圣婴德兰,后来加上了「圣容」,那是指耶稣头带茨冠受伤流血的面容。圣婴和圣容两个名衔相较,她更偏爱圣容。为了分享的苦难,她迎接一切临到她的痛苦,不是因为喜爱痛苦,而是因为对的爱。对德兰西言,没有「白白的恩宠」,恩宠是要以高价赚得的,而她预备要付出她的那一份。

    痛苦在她年幼时就已临到了她。在她自传的开端,她把自己的一生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在四岁半以前,是最幸福的阶段,她写道:「世上的一切都对我微笑」,所回忆的是慈爱双亲和姊姊们的爱以及一同相聚的欢乐时光。母亲去世是第二个阶段的开始,德兰说这是「三个阶段中最痛苦的」,一直持续到十四岁。这阶段中极大多数的痛苦是精神方面的。一个快乐活泼的孩子变得十分拘谨、在陌生人面前感到害羞、极度敏感并且动不动就流泪。当她十岁时,这种现象成了可称之为精神衰弱的危险情况。起因是宝琳,她六年来的第二母亲,毫无预警地突然要离家,进入加尔默罗会,离开非常需要她支持的德兰。宝琳离家两个月之后,德兰患了一种那时代的医生和心理学家所无法诊断的病。她有许多可怕的幻觉,在床上打滚,甚至用头去撞床栏。一天,担心的家人拚命地在她房间里的圣母态像前祈祷,她突然获得了痊愈。这痊愈在那间永久治愈了德兰,家人们都视为奇迹。

    但是过度的敏感持续折磨着她,在她十二岁时最为严重,使她饱受心窄的困扰达二年半之久。心窄是一种精神官能的焦虑,事实上根本没犯罪的人,却因过度的罪恶感而受到痛苦的折磨。例如,在相反个人意志的情况下受到性幻觉所纠缠。患者被迫为他最不希望想象的事所纠缠。德兰患的病差不多就是这样。这样的病在今日往往可以用心理治疗来治好。那时德兰唯一的「治疗师」就是她的大姊玛利,她在宝琳入加尔默罗会后,取代宝琳做德兰的母亲。她通情达理,以耐心和坚定安抚青春期的小妹,克制她的恐惧。但玛利毕竟不是心理治疗师,而这病仍旧持续。接着,玛利也像宝琳一样,突然决定要成为加尔默罗会士。这个消息使大家都很惊讶,因为玛利从未给人特别虔诚的印象。爸爸给她取的绰号是「波希米亚人」,因为她对事情通常并不热心,包括宗教事务在内。

    在痛苦的个人危机中,德兰再度失去了一个「母亲」。玛利离家人隐修院时,德兰觉得孤单,再度陷入精神衰弱。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转向四位早天的哥哥姊姊祈祷。在几乎绝望的情形中,向家人都相信已在天堂中的哥哥姊姊求救。她向他们诉说,毕竟她是他们最小的妹妹,他们一定要帮助她。她的祈祷得到了答复,很快地就从精神疑虑中获得释放了。

    然而,在成长过程中折磨她的极度敏感并未随之消除。这是她性格方面显着的缺点,关于这个缺点,她在自传中很坦率地说道:「由于过分敏感,我真是够烦人的。如果我无心得罪了所爱的人,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不需要为这样的小事悲伤,但我只会像玛达肋纳般嚎啕大哭,把事情弄得更糟。事后,当我想到犯不着如此大哭时,又要为曾经白哭一场而再度哭泣!我尽了一切努力,仍然无法以理性的态度来面对这种情况,我改不掉这烦人的毛病。」

    这烦人的毛病,却在一八八六年的圣诞节意外地改掉了。在长久困扰的青春期中,这是一个永远难忘的经验。子夜弥撒后,德兰和瑟琳随爸爸回到家,在屋角的烟囱下面,有一只装满礼物的圣诞节拖鞋,是瑟琳按德兰是个小女孩时就有的往例准备的。她如同以往一样高兴,但是爸爸认为他最小的孩子该大到不再玩这一套了,明显地表示出厌烦。当德兰上楼去摘掉帽子时,听到爸爸对瑟琳说:「好啦!这总算是最后一年了。」爸爸没注意她听到了这批评,但是瑟琳看到了,晓得这话会引发怎样的后果,赶快上楼去安抚她,但是德兰却把眼泪强忍回去,立刻下楼。她在自传中回忆,当时怦然心跳地拿起圣诞节拖鞋,来到爸爸身边。高高兴兴地,边把礼物一个一个掏出来,边向爸爸致谢。爸爸忘了不快,和她一起欢笑起来,欣赏她如同往年一样进行她的小小仪式。从那天起一直到她生命的结束,她没有再为小事而哭泣过。

    对我们大多数人,这样的经验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被遗忘。对于德兰,这却是个「奇迹」,并且烙在她的记忆中成为一生中最伟大的恩宠。十年来她一直与孩子气的不成熟奋战,但是无法克服。天主却在瞬间完成了她在那段期间自己做不到的。她在自传中强调「这是使我完全皈依的恩宠」,我们将看到这恩宠所造成的转变多么大。在日常生活中,恩宠经常以如此平凡的方式,没有小喇叭吹奏地临于她。

    圣诞节的恩宠开启了她生命中最后的,也是「最美好」的阶段,是她记忆中充满恩宠的一段时光。「我感觉到天主的爱进入我的灵魂,使我为他人的需要而忘却自己。我感觉到一股为罪人悔改而工作,前所未有的强烈渴望。」

    这渴望立即促使她行动。就在那时候,报上充斥着一个名叫普蓝济尼的恶名昭彰的罪犯报导。他最后承认谋杀了两个妇人和一个少女。在法国没有人不唾弃他,但是德兰对他满怀关心,为他顽强拒绝与天主和好而难过,热心为他的悔改而祈祷。在他被处决的次日,德兰热切地阅读报纸上相关的消息。令她高兴的是,在他登上断头台前最后一刻,抓住神父手中的十字苦像,虔诚亲吻基督的圣伤。她曾要求天主赐给她罪犯悔改的某些记号,她把最后这戏剧性的行动视为天主的答复。她一直把普蓝济尼看作她第一个归化的成果,从那时起,她以无限信心为他人的救赎而祈祷,尤其是那些特别需要祈祷的人。她在叙述这故事时清楚地叉说,即使没有赐给她记号,她仍然相信普蓝济尼得救了。然而她确实为这个记号而喜乐,认为是更进一步的鼓励。她全然相信,天主乐于答复她的祈祷。

    圣诞节的奇迹结束了她的眼泪,却没有结束她的痛苦。但是这些年为小事而哭泣的她,如今却以微笑来面对最大的痛苦。这微笑不是勉强挂在脸上的,而是发自灵魂深处所保有的平安与喜乐。

    德兰在圣诞节次日写给莫里斯的信中,努力启发他进入痛苦的奥秘与意义。「我们的主绝不要求超过我们力量的牺牲……当向我们要求今世最昂贵的牺牲时……我们不可能不像他在山园祈祷的极度痛苦中一样哭喊着说:『父啊!请给我免去这杯吧!但不要照我的意愿,惟照祢的意愿。』记住耶稣,这位强有力的天主,亲身经历过我们的软弱,乃是最大的安慰……修士先生,主赐给你的那一份真的很美,因为我们的主把……先品尝过的杯现在交给你了。」如果莫里斯要成为传教士,必须准备在受苦中与基督结合。

    但他不应为还不是圣人而烦恼,她向他保证,她也不是。「修士先生……继续为我祈祷,我并没有你想的如天使一般,只不过是个可怜的、渺小的、很不成全的加尔默罗会士;虽然贫乏,仍像你一样,努力为光荣天主而工作。」

    虽然,她已接近现世旅途的终点,她仍要继续这旅程。莫里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德兰绝不怀疑他将抵达目的地,也绝不怀疑自己仍能在他的路途中帮助他。

 ☆★☆ ☆★☆ ☆★☆ ☆★☆ ☆★☆ ☆★☆

【一八九七年】  一月卅一日

    星期曰

主内我挚爱的姊妹:

主所向我显示的仁慈令我非常感动,仁慈地让在我灵魂深处工作。亲切赐予的关怀大大鼓励了我。我觉得自己因着加尔默罗会活出的圣德来到我处,而愈来愈有进步,我但愿能像们那儿全部的人一样的爱耶稣。

修女,好心赠给我作的爱之赞美诗,真是活在心里。诗歌的每一句都散发出天主的气息,纯洁又有力。我那天黄昏时欣然收到这首诗,和我的神师一起,以它为主题,作了长时间而愉快的默想。他很高兴得知我的灵魂和工作都托给照顾。之后我又在前天和今天,用它来做谢恩祈祷。我要将之熟记于心,作为日间随时的祈祷,以及夜间醒来时的祈祷。我把它夹在随身携带的新约圣经中,这首爱之诗将一直伴着我到今世的终结。

亲爱的姊妹,我也希望像一样会写诗,好让我向耶稣诉说的诗对我所激发的灵感。但的仁慈,只赐予适合我那平凡粗率的散文。但是这样仁慈,并不计较外表,常赐下恩宠给我们。

当我为我的第一个土著孩子付洗时,我要请求的院长姆姆让作他的代母,使他属于比我更会带他到天主那里。再会了!我非常亲爱的姊妹,请经常为我的悔改祈祷,祈求天主让我能有所进步。我也会常常热切为祈祷。

永在祂圣心中的,妳可怜的兄弟

莫里斯·禄茂·贝里页

也请特别为我明天星期一开始到十四日结束的考试祈祷。

 ☆★☆ ☆★☆ ☆★☆ ☆★☆ ☆★☆ ☆★☆

度爱的生话

    显然地,莫里斯在这第二封信中开始向德兰敞开心怀,因为他被牵引到那更靠近她启发性思想的轨道上了。造成他如此强烈反应的是龚撒格姆姆送给他的诗《度爱的生活》。他深受这首诗感动,拿去给神师狄巴利神父看,神父像他一样也对之着迷不已。他们一起以这首诗作为默想的主题。

    《度爱的生活》是一首长诗,共有十五节,每节有八行。这首诗酝酿的过程很特别,是德兰于四十小时的圣体敬礼时,在小圣堂中创作的,当时并没有写下来,等回到斗室后,才把她祈祷时自然来到的诗句逐字逐句写出来。德兰具有惊人的记忆力与非凡的专注力。而这首诗丰富的内涵深入了爱的奥秘核心,比她写作的方式更令人惊讶。许多人认为《度爱的生活》是她六十二首诗作中最好的一首。这首诗是龚撒格姆姆送给莫里斯的第一首德兰诗作,这也显出姆姆的洞察力。莫里斯立即看出这首诗的价值,在信中所谈的几乎全都是对这首诗的响应。

    这首诗的主题「爱」是德兰生命的重心:天主对她的爱和她对天主的爱,与她对每一个接触到的人的爱,融为一体。就是这深厚的爱使她心中燃烧着传福音的精神。两年前曾提议派遣她去越南河内,在那里新成立了加尔默罗会院,她很渴望前往,因为健康恶化而未能成行,但是在她的心中,她已经是个传教士了,这一点可以解释,她对莫里斯强烈的支持。两个人可以一起合作,促进天主所渴望的世人对的爱。「爱且使被人们所爱」是她一生的目标,她还特别加上「并给予他人喜乐」。

    这首诗名的关键词是生活。爱成就了她非凡的生活,是她存在的意义。最后她本身成了爱。她在自传里谈到她首次完全了解这一点,是发愿六周年那天,她在斗室写下过去几个星期以来的心得。她知道自己还只是在外围打转。当她年幼时就希望成为隐修院的修女,但是她在隐修院中和天主更亲密以后,她不再满足于这个圣召。有些别的东西正召唤着她,她深深直觉到有些东西要使她成为独特的生命。这个召叫是什么呢?她曾渴望成为司铎,以手接触她的主,但她也羡慕亚西西的圣方济,因谦逊宁愿只做执事而不晋铎。她希望到世界各地宣讲天主的话,也切望成为教会的圣师,启发灵魂对福音的认识。她梦想殉道而死,但她要选择哪一种殉道呢?她是如此欣然承受一切殉道方式。

    虽然德兰知道这些愿望很愚痴,但她并不轻视这些愿望。她相信,天主不会把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启示给她。她拿起新约经文寻找答案,在圣保禄致格林多人书信中,读到了下面的话:「教会犹如一个身体,由各种肢体所组成,眼睛不能同时又做手,每个肢体都有其作用。」她还不满意,继续读下去,直到论爱的重要性这段:「我把一条更高超的道路指给你们。」接下来这段熟悉的话,像黑夜中的一道光。「我若能说人间的语言和能说天使的言语,但我若没有爱,我就成了个发声的锣,或发响的钹。」她因这段话雀跃不已,这正是她所寻找的答案。她写道:「我终于平静下来了。想到教会的奥体,我曾经认不清自己属于圣保禄所说肢体的哪一部分,或者可说我渴望自己属于每一部分。爱使我领悟到我的圣召……我了解了只有爱才能使教会的肢体活动起来。我已经找到我在教会的位置了。我是在慈母教会心中的爱……那么我将是一切,我的梦想将实现了。」

    学者可以说她任意地解释圣保禄的话,但是她在读到他的话时找到了她的圣召,而旦高兴地归功于他。她在手稿中以大写的字母写下这几个字,在文句中显示了狂喜,表现她对这个伟大发现的兴奋之情。德兰把爱推向其涵义的极致,将之巩固在其根本上,这根本就是天主。她渴望成为爱,而天主本身就是爱。我们所知没有其他的圣人曾受到这样的启示。

    《度爱的生活》共十五节,每一节都以不同方式指出了爱的实质,这是德兰的信念,也是她的经验,所以这首诗涵盖了她全部爱的神学。其观念的大胆令人惊奇!这观念于夜间跪在圣堂里朝拜圣体时,越见明晰,她在祈祷时以美妙的诗句将之表达出来。《度爱的生活》不是一首浅显易懂的诗,必须深入诗句所蕴含的宝藏中,如莫里斯和狄巴利神父所做的,用长时间默想。莫里斯随身携带这首诗,经常拿出来默想,从中获得启发。

 ☆★☆ ☆★☆ ☆★☆ ☆★☆ ☆★☆ ☆★☆

八九七年二月二十四日

星期四晚间

修士先生:

在进入神圣的四十天静默(注:那一年的四旬期是自三月三日开始。在加尔默罗隐修院中,这段时间不与外界通信。)前,我要在我们挚爱的姆姆信后加几句话,感谢你上个月寄给我的信。

如果你想到在加尔默罗会中有一个修女不停地为你祈祷,就会感到安慰的话,我也感谢天主赐我一个可爱的兄弟,拣选他成为的司铎与使徒。真的,只有在天堂你才会知道,你为我是何等珍贵。我觉得我们的灵魂是为了互相认识对方而生的。你所谓「平凡粗率」的散文向我显示出,耶稣已在你心中注入一些渴望,这些渴望只赐给蒙召追求最高圣德的人。既然选我做你的姊妹,我希望不在意我的软弱,或更好说会利用我的软弱来做的工作,因为强有力的天主喜欢用一无所有的来彰显的力量。我们的灵魂在内联合,才能救许多其它的灵魂,因为仁慈的耶稣说过:「若你们中两人在地上同心合意,无论为什么事祈祷,我在天之父必要给他们成就。」我们所祈求的是为他的光荣而工作,爱并使人们爱。我们的联合和我们的祈祷怎么不蒙祝福呢?

修士先生,既然你喜欢寄给你的爱之颂歌,我们的好姆姆告诉我,为你另外再抄几首诗,但是要等几个星期,因为我的自由时间不多,即非我是这样的人,那是由于管理更衣室的缘故。这些小诗向你显示的,并非我是这样的人,而是我愿意和应该成为的人。我在作诗时,注意内涵重于形式,也不去注意诗律。我的目的是要表达我的感情,更好说是一个加尔默罗会士的感情,以答复我修女们的要求。这些诗适合修女甚于修土,但是我希望能带给你些许快乐。你的灵魂不是神圣羔羊的未婚妻吗?你即将晋升五品职,在那个幸福之日不是要成为的净配吗(注:在梵二大公会议前,度献身生活者任五品职。现在,于晋铎前已取消五品职,司铎候选人于领受六品执事职时开始献身生活。德兰在此指出献身生活的深度意义。独身生活不是许诺放弃婚姻,而是选择了另一种婚姻。不是和人结合,而是和基督神婚,因着这神圣的结合,终生献身服务祂的奥体——教会。)?

修士先生,谢谢你选我做你将欣然付洗的第一个孩子的代母,所以我要为我未来的代子取圣名。我希望圣母、圣若瑟和圣莫里斯,我可爱兄弟的主保,做他的保护者。虽然这个孩子目前还只在天主的心中,而我已为他祈祷,事先尽我作代母的责任了。我也为所有将要托给你的灵魂祈祷,特别求耶稣以各种美德,尤其是的爱,充满你的灵魂。你告诉我你经常为你的姊妹祈祷。既然你有善意这么做,如果你同意为我每天以下面的祷文祈祷,我是多么幸福呀!这篇祷词涵盖了我所有的愿望:「仁慈的天父,因着祢所爱的耶稣、童贞玛利亚与诸圣之名,我求祢以祢圣神之爱焚化我的姊妹,并赐她恩宠,来深爱称。」

你曾许诺要终生为我祈祷。无疑地,你的寿命会比我长,听以你不能像我一样唱:「我希望我的流放期是短暂的」,但请不要忘记你的许诺。如果主很快就接我去,求你每天继续以那篇短文祈祷,因为我在天堂要和在地上做同样的事:爱耶稣,并使人们爱

修士先生,你必然觉得我很奇怪。可能你会后悔有这样一个姊妹,她似乎要先去享受永远的安息,留下你独自辛劳。但是我向你保证,我唯一渴望的事就是天主的旨意。我要你晓得,如果我在天堂不能再为的光荣工作,我宁愿流放于天乡之外。

    我不晓得未来,但是如果耶稣使我的预感成真,我许下在天堂仍做你的小姊妹。我们不但并术分离,反而更密切地连结在一起,因为那时不再有围墙,也不再有栅栏,我的灵魂可以自由地随你飞到遥远的传教区。我们的角色还是一样,你辛勤地做使徒,我祈祷并且去爱。

修士先生,我发现,我忘了时候已经不早,还有几分钟就要敲钟念日课,但是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求你。我非常希望你告诉我,你生命中值得纪念的日子,使我能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和你相连,感谢挚爱的救主所赐给你的恩典。

在耶稣圣心内,在即将朝拜的圣体内,我有幸永远称为

你微不足道的小姊妹

耶稣圣婴圣容德兰

加尔默罗会修女

  

莫里斯与圣女小德兰间的信件Ⅱ

不主动写作的作家

    四旬期将届,德兰热心地给莫里斯写信,因为有四十天不能通信。莫里斯为他们间的关系而感激,德兰更坦率地说出她也是如此。她告诉莫里斯:「真的只有在天堂你才会知道,你为我是何等珍贵。」  「我觉得我们的灵魂是为了互相认识对方而生的。」这是非常开放的友谊宣告,必然使莫里斯深受感动。「你为我是何等珍贵」并非轻率说出来的。虽然这只是德兰写给他的第三封信,他们的友谊已经很亲密了,德兰毫不犹豫地率先表达出来。

    她再度指出自己的不成全,并表示绝不放弃奋斗。在后来写给莫里斯的许多信中,她还要再提这一点。他们是相称的伙伴,莫里斯绝不可因她是隐修院的修女,而把她理想化了,认为她是成全的。她自视离成全甚远,需要不断求天主宽恕她的缺点。她也是个人。德兰从未把自己从罪人之列撇清,总是自视为罪人,所以请求莫里斯为她祈祷,并且还为莫里斯做了一篇祷文,好为她天天祈祷:「仁慈的天父,因着祢所爱的耶稣、童贞玛利亚与诸圣之名,我求祢以祢圣神之爱燃烧我的姊妹,并赐她恩宠,来深爱称。」这是一篇简短的祷文,只有一句话,但是捕捉了德兰的特质。称呼天父为仁慈的天父;先因耶稣之名祈祷,并且还要和童贞玛利亚与诸圣联合,她所求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祈求天主派遣爱的圣神进入她心中,以她为工具,为赢得世人的爱。她向莫里斯强调,一定要他终生为此祈祷。

    这是直接谈到她即将去世的第一封信。无疑地,莫里斯并未忽略她在诗中所指,她的流放期是短暂的,有其事实。在这里德兰再度提出了比他早逝的可能性。她的肺出血已快满一年了。这病是不治之症,在法国各地有几十万人死于此病,在里修每星,期都有人死亡,通常是年轻人。她的未来已清楚地横在眼前,她希望先预告她的兄弟。

    德兰不让莫里斯批评自己的文笔是「平凡粗率」。她并不如此认为。她正遵照龚撒格姆姆所提议的再为他抄写几首诗。她对莫里斯说,这些诗「注意内涵重于形式」。她的写作,既不注意效果,也不注意文风。事实上,她不是主动写作的作家,乃是因服从长上的命令而写作。在书写她自传手稿每一本簿子的封面上,都可以看到她写上「服从的簿子」。除了《度爱的生活》之外,她的六十二首诗几乎都是应别人要求,或祝贺某位修女的庆日而写的,她的八出宗教短剧也是为团体共融而写的。

    自传的第一部乃受宝琳之命而写,她当时是院长。一个冬夜,马尔定家的姊妹们——玛利、宝琳、瑟琳和德兰——在散心室的壁炉边取暖,这是修院中唯一温暖的地方。德兰很有说故事和模仿的天分,她正追忆在小丛林时的趣事逗姊姊们开心,母亲去世后,她们搬到里修,一直住在那里。玛利提议德兰把这些回忆写下来。德兰以为她在开玩笑而大笑。玛利知道,除非由长上出命要她这么做,德兰是不会当一回事的。于是玛利请当时担任院长的宝琳下令,她是因听命才写的。

    玛利也促成了自传第二部的写作,那是在德兰做年度退省之前几个月,玛利要她说明她称之为「小道」的意义。德兰以一封信来回答,这封信被收入自传中成为第二部。这部分被认为是她作品中最好的,她革命性思想的核心。

    自传的第三部这时尚未写成,是后来龚撒格姆姆应宝琳的请求要她写的。她要德兰细述身为加尔默罗会士的体验,来完成其回忆录。德兰从一八九七年六月初开始写自传的第三部,那时是她去世前四个月,在一个月内写成。

    德兰的作品很多。她写的诗比圣十字若望的还要多,后者是教会圣师,生于十六世纪时的西班牙,活了四十九岁。德兰二十四岁就去世了,留下的诗却是圣十字若望诗作的三倍。德兰是个天才。她写作时,只要钟声一响起,立刻停笔,第二天毫无困难地从中断的地方写下去。当被问到如何能写得如此轻松时,微笑着答说:「我只不过是随着笔触而写。」有时候她必须中断奔放的思绪,因为她说:「我离题太远了,必须拉回来。」

    没有人称赞圣女小德兰是个伟大的作家,但她的诗流畅清楚地表达出她想要说的。人们不难了解,她话中所蕴涵的深度意义。字里行间措辞纯朴。特别是,有时对大自然的描述,她那言语真是令人惊奇地生动。从真正的艺术面来看,她的作品经得起一读再读,每读一次就有更深一层意涵,如同挂在博物馆中的伟大画作,值得观众一看再看。

    她写给莫里斯的十封信,是她所写的信中最长的,内容特别丰富,因为是在她生命高峰状态中所写的。有很长一段时间,这些信只属于莫里斯。莫里斯于一九0七年去世,遗嘱执行人遵照他的意愿,把这些信归还给加尔默罗会。莫里斯生前曾一读再读这些信。我们甚至可以确定,他特别喜爱这第三封信,并且经常回想德兰对他所做的伟大承诺,在之后的信中也多次地重复:「修士先生,你必然觉得我很奇怪。可能你会后悔有这样一个姊妹,她似乎要先去享受永远的安息,留下你独自辛劳。但是我向你保证,我唯一渴望的事就是天王的旨意。……我不晓得未来,但是如果耶稣使我的预感成真,我许下在天堂仍做你的小姊妹。我们不但并未分离,反而更密切地连结在一起,因为那时不再有围墙,也不再有栅栏,我的灵魂可以自由地随你飞到遥远的传教区。我们的角色还走一样,你辛勤地做使徒,我祈祷并且去爱。」

    不知多少个夜晚,莫里斯必然在煤油灯下,读着这些话进入梦乡,在一天结束时带给他多么大的平安。

☆★☆ ☆★☆ ☆★☆ ☆★☆ ☆★☆ ☆★☆

一八九七年四月十七日复活节

我亲爱的小姊妹:

昨天还站在加尔瓦略山的十字架下,今天我们的主却让我们在大博尔山上搭起帐蓬——昨天呜咽流泪的,今天却喜悦欢呼。有什么比能和家人一起欢唱更好?因此我要和我的姊妹及姆姆,在耶稣内,一起分享在四旬期刻苦之后所赐的喜乐。我迫不及待要告诉,那些诗带给我多么大的喜乐,感谢好心为我抄写,这必然花了许多散心时间,我真想为给增加工作而向致歉——但我并不想太坚持,因为这些诗确实给了我无比喜乐。

好姊妹,别期待我会提出评语,我非常有自知之明,不会做那个梦。唯一确定的是,我深受吸引而愉快。这不是我给的空洞恭维,而是表达我真正的感觉。这些诗是为加尔默罗会的修女所写的,然而天使必已和一起呤唱,像我这样粗线条的男人,在阅读吟咏这些出自慧心的诗句时,也会产生由衷的喜乐。所有的诗我都喜欢,但最喜欢的该是《今日之歌》、《献给戴奥法·伟纳》《我有充分的理由(注:戴奥法·伟纳神父是一位当时在越南殉道的传教士。他勇敢赴死,在法国很有名。如今已册封为真福。》《请回忆》、《献给我的护守天使》……。原谅我,看来我几乎列出了每一首,其实每一首我都喜欢!我简单但诚恳地向致谢! 知道如何掌握那些细微的差异:加尔默罗更衣室管理人般的温柔与战士般雄纠纠的语气一同出现在《我的武器》这首诗中。我喜欢说到长矛、盔甲、护胸、勇士,我看到似乎如此全副武装,不由得微笑起来。而所爱的圣女贞德,也是我每天祈求的对象,在《法兰西的圣女贞德》注:当时贞德还未封圣。)这首诗的末段,她可是真的穿著戎装,也带着所吟唱的装备,这些无疑是她最好的装饰。

好姊妹,我会忠实地念送给我的短祷,这是个庄严的许诺。即使的流放期很短暂,我也会一直念下去。修女,我不会忘记对我说的任何话:我已经在的爱之歌中把「我希望我的流放期是短暂的」和「我感觉到,我的流放期即将结束」两句话画上线。我了解的愿望和的耐心。亲爱的姊妹,已经做好去天堂的准备,的净配耶稣,可以在任何时候伸出的手领到光荣的宝座前。像雅歌中的新娘不耐地说:「牵引我归向祢」,她在她所爱者的脚边呻吟,在燃尽她的火焰中迷醉。在分析沉思这首歌中之歌时,我想到这便是加尔默罗会士与耶稣之间的情感,因此我很自然地这样写,在《度爱的生活》和其它的诗中,随手找到的诗句都可与雅歌相对照。

说我不能像一样唱那句诗,没错!不能,真的不能。我先要努力工作并做补赎,求天主忘了我过去的罪过:之后还要在他的葡萄园中工作,为做些什么。圣女贞德被高举前必须受苦,而我比任何人更需要做补赎。如果我可以去天堂的话,就要对说:「好姊妹,求天主让我能背负痛苦。请求何不让我殉道而死!这是我终生的梦想。以前我希望为法兰西而死,今日我希望为天主而死。知道:  『如果为国而死是光荣的事,那么为天主而死将是多大的光荣啊!』」  我仍有许多事要回答,但是我快没时间了,所以我得结束这封信……对不起,还有向我要的一些日子,谢谢设想周到。六月十日是我的生日和受洗日〔受洗日登记的日子是六月二十五日,但是在出生时照顾我的修女认为我应该当天受洗〈注:莫里斯在医院出生时被认为有死亡的危险,当天就领了洗。两星期后,六月二十五日,又在教堂由司铎隆重付洗,所以教堂登记的领洗日是这天。〉。初领圣体是,六月七日。我参加圣若瑟善会的日子是九月二十一日,参加圣母与圣路易·龚撒格善会的日子是十月八日,这天也是我领受神职袍和被认可为候选传教士的日子。十月十五日是仁慈待我,也是我许诺在弥撒中为祈祷,并为奉献其它善功直到永生那一天的日子。我所遭遇的,无论欣喜或悲伤,几乎都发生在六月。就是在这个月份,我放弃准备进军校的理想,转向召叫我从事另一种征服的耶稣。

我非常亲爱的姊妹,至于自己值得纪念的日子,是否也让我与之相连呢?至少明年一月,我要祝贺诞生的银庆;我希望,是从非洲捎去祝贺。

我也谢谢为代子女命名,但如果第一个是女孩子,何不把自己的名字授予那个贝都因小孩作为纪念呢?我请惠然答意。

我的姊妹,既然仍在流放中,请和我分享美好神圣的思想,继续带来欣喜的安慰,难以想象它们对我的益处。从加尔默罗会吹来的和风,振奋我焦躁不安的头脑,更新我的热情,使我成为更好的人。

我非常亲爱非常善良的小姊妹,在我们灵魂中保的耶稣圣心内,再次保证为祈祷,并深深敬爱的可怜兄弟

莫里斯·禄茂·贝里页

 ☆★☆ ☆★☆ ☆★☆ ☆★☆ ☆★☆ ☆★☆

粱达西

    七周漫长的四旬期过去了,莫里斯立即回复德兰二月二十四日的来信。这是他写给德兰的第三封信,表示他们的关系正继续成长。莫里斯对德兰的信赖在尊敬中增加,而德兰在生命中最困难的时候读到他所说的这番话也必然感到安慰。他急着要告诉德兰,他从龚撒格姆姆寄给他的那些诗中得到多大的喜乐。莫里斯说,德兰认为这些诗是写给加尔默罗会修女们的,不吸引男子,却并非如此。对他来说,这些诗使他非常感动,他出自赤忱予以赞美。

    莫里斯很高兴同意德兰的要求,将生命中重要的日子相告。庆祝生命中重要的日子是德兰成长背景中的习惯,莫里斯也因德兰想知道他的重要日子而引以为荣。这是德兰使这新兄弟成为家庭成员的第一步。

    因着莫里斯应允德兰的请求,许下即使在德兰死后,也要终生以德兰作的短祷,为她祈求,他们的友谊更形巩固。莫里斯应允要一直忠于这许诺,即使德兰的「流放期」真的那么短暂。他已经注意到德兰在上一封信中所指出的可能性,也确实没有忽略德兰在诗中所提到的死亡将近。他开始担心德兰不能和他长久同在,但是他始终都不知道德兰即将去世的实情,直到稍后德兰进入肺结核的末期之时才知。

    从他对圣女贞德那首诗的热忱反应,德兰必定感到特别安慰。莫里斯的信抵达前刚刚发生了一桩丑闻,在事情诡谲的转折中,德兰意外地引起众人注目,并且深受羞辱。这是德兰为法兰西女英雄贞德写作剧本的后续事件。

    那时法国的天主教会和共济会之问正在激战,共济会从事宗教世俗化运动,公开表达反对教会。一个名叫狄亚纳·弗冈的美国妇女,在这超过两年之久的争斗中扮演核心人物。她因一个名为梁达西〔注:梁达西是戈比业·若冈巴基的笔名。是个反对教会的二流记者,一八五四年生于马赛,一九0七年去世。〕的人在报上所写的文章而受到大众注意。梁达西以相当耸动的手法,叙述她在美国为共济会所从事的活动。他说她和魔鬼打交道,魔鬼授予她狡猾的伎俩来暗中破坏教会。梁达西的文章引起许多人注意。

    狄亚纳·弗冈突然自反对天主教的生涯中悔改,并且切望弥补她对教会造成的伤害,她希望成为修女,以余生做补赎和祈祷。她把自己的悔改归功于贞德的影响与祈祷。当时贞德尚未列品,但已普遍受到法兰西天主教会的尊敬。狄亚纳受贞德的影响而悔改,自然成为戏剧性的焦点。德兰热心敬礼贞德,她所写的第一出剧本就是关于贞德的,在加尔默罗会里面演出。德兰扮演贞德,她的姊姊瑟琳在剧中也演了一个角色。宝琳建议德兰写信给狄亚纳,并送了一张她和瑟琳穿着戏服的合照。狄亚纳回了一封谦恭有礼的信来道谢。

    这段期间,虽然大家都关注狄亚纳·弗冈,她却一直未公开露面。当梁达西被人问到这一点时,总是回答说,她的悔改对共济会不利,她怕遭到报复所以不能公开露面。但是一再逼问之下,他终于宣布要和狄亚纳一起在巴黎召开记者会,时问订于一八九七年四月十九日。这场记者会众所瞩目,很多法国记者都前往参加。会场中还布置了一张德兰扮演贞德的放大剧照。

    梁达西在召开记者会时现身了,但是狄亚纳并未同来。他得意地宣布,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她只不过是梁达西用来揭露天主教会的愚昧,而想象捏造的。几乎所有的天主教徒,包括教宗良十三世在内,都被欺骗了。如果他们可以被这样一个以想像捏造出来的可笑人物欺骗,那么怎能毫无疑问地相信教会的教导呢?

    写信给德兰的不是「狄亚纳」而是梁达西,这个残忍骗子捏造的回信仍在她的斗室里。这个骗子还把德兰的照片展示在记者会的大礼堂里让世人看(注:梁达西在巴黎的一间阁楼中捏造这出恶作剧,那是他工作的地方。狄亚纳·弗冈这个名字并非完全虚构,是他秘书的名字,她为他作许多打字工作。无疑地,他用她的名字来增加自娱性,大概也博她一笑。一九0四年,他写了一本小册子,名为《购物的艺术》,还指导人们避免受不实广告的欺骗!)。

    成为这出荒谬恶作剧的牺牲品所招致的个人羞辱,并未对德兰造成很深的困扰。她是处理羞辱的高手,知道羞辱能为灵魂带来益处。这件事真正压倒性的考验是,她原已承受一段时间猛烈的怀疑论攻击,这件插曲又为她的信德发动一波突袭。有一种内在的声音威胁她,人死后什么都没有,现在又加上了梁达西的嘲笑声。毕竟,如果梁达西做得出这件欺诈的坏事,不就暴露出她对永生的轻信吗?

    笼罩德兰心头的黑暗更深了,但是黑暗越深,她越固守心中从未动摇的信德,这信德是黑暗的并且不带一丝安慰。著名的神学家卡尔·拉内神父谈到德兰说:「这正是一个人死于相反信德的致命考验,这考验直捣她生命的根基,而她仍然坚信不移。即使她在窒闷中耗尽自己,仍坚信不移。」

    据我们所知,德兰未曾再提到梁达西,她只在祈祷中怀着爱为他奉献。以缄默负担痛苦更胜于雄辩。她静静地走向修院后面的垃圾堆,撕碎了那封可僧的「狄亚纳·弗冈」的信,让碎片随着垃圾一起被烧掉。

 ☆★☆ ☆★☆ ☆★☆ ☆★☆ ☆★☆ ☆★☆

一八九七年四月二十五日

我亲爱的小兄弟:

我的笔,更好说是我的心,拒绝称你为「修士先生」,我们的好姆姆告诉我,今后写信给你时,可以用我向耶稣谈起你时所用的名称。似乎救主愿把我们的灵魂连结在一起,从事拯救罪人的工作,如同曾经把可敬者高隆汴神父与真福玛如利大连结在一起那样。最近我在圣女玛加利大的传记中读到:「有一天,我正走向圣体中的救主时,炽热的圣心显现给我,另外还有两颗心(她自己的和高隆汴神父的)连结在一起,几乎陷入耶稣圣心中,对我说:『我纯洁之爱把这三颗心水远像这样连结在一起。」再度要我了解,这种连结完全是为了的光荣,因此要我们如兄妹般共享神益。我向我们的主表示,我是如此贫乏,是个可怜罪人,怎能和如此有圣德的神父相提并论,对我说:  『我圣心的无限丰饶要补足一切,完全使和他相当。」 

我的兄弟,也许这比喻对你并不恰当。当然你不是高隆汴神父,但是我不怀疑,有一天你会像他一样成为真正的基督使徒。至于我,我从未想过要和真福玛加利大相比。我只知道,耶稣选了我做使徒的姊妹,而我以圣心所爱者出于谦卑的言语,再次向诉说对我亦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我也希望无限的丰饶要补足我所欠缺的一切,使我能完成所托付给我的工作。

如果好天主用我的小诗带给你一点益处,我会很高兴。我能无隗于把诗寄给你,只因我想作姊妹的不应向兄弟隐藏什么。你必会以兄弟之心接受并给予评价。无疑地,你会惊讶再度收到《度爱的生活》。我无意要寄两次,只因已经开始抄写这首诗时,才想到你已经有了。既然已经起了头,就把它抄完吧。

亲爱的小兄弟,我必须告诉你,你信中有一件事使我难过。你还没有真正认识我。是的,要寻找伟大的灵魂,必须到加尔默罗会来,卫如处女林中长出世上无人知晓,却芳香美好的花朵;耶稣因他的仁慈,也愿意让不起眼的小花生长在它们中。我永远无法充分表达对的感激,我是这样感谢的屈就,因为把我这株平凡可怜的小花和我那些如玫瑰般高贵的姊妹放在一起。我的兄弟啊!请相信,好天主赐给你姊妹的,不是伟大的灵魂,而是渺小的,非常不成全的。

不要以为我谦虚地不肯承认好天主的恩赐。我晓得在我身上做了大事,我每天喜乐的歌颂。我牢记因谁得的赦免多,就爱得更多。此外,我努力使生活成为爱的行动,不再因自己的小灵魂而烦恼。相反地,我为此欢喜。所以我才敢期望「我的流放期是短暂的」,但这并不因为我已准备好了。我觉得,除非天主正好亲自改造我,我永远也无法准备好,而却能在瞬间完成。在把一切恩宠赐给我之后,我仍期待无限的仁慈。

我的兄弟,你要我为你求殉道之恩。我常为自己求这个恩宠,虽然我当不起,而正如圣保禄所说的:「蒙召并不在于人愿意,也不在乎人努力,而是由于天主的仁慈。」

既然主似乎只赐给我以爱殉道,希望准许我,经由你,获得我们俩都期望的另一枝胜利的棕榈。我很快乐地注意到,好天主已赐给我们同样的兴趣,同样的愿望。亲爱的小兄弟,我写《我的武器》那首诗使你发笑,好吧,我还要让你再笑一次,我要告诉你,我童年时还想在战场作战呢!当我开始读法兰西历史时,好喜欢圣女贞德的英勇事迹。我常感到在心中充满仿效她的愿望和勇气,似乎主早已预定我要去做大事。我没有会错意,但是我没有听到来自天上的声音叫我去作战,反而听到我心灵深处更温柔有力的声音——童贞女净配的声音,叫我做不同的冒险,那是更光荣的征战。在加尔默罗会的独居中,我了解到我的使命不是为一个会死的君王加冕,而是使天上的君王为人们所爱,为征服心灵的王国。

我该停笔了,但我得先再度感谢你告知你的重要日子。如果你能加上年份,我会很快乐,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年龄。为使你原谅我的轻慢,我也把我生命中重要的日子寄给你。我们可以在这些幸福的日子,经由祈祷与感恩特别连结在一起。

如果好天主要赐给我一个代女,我很高兴成全你的愿望,以圣母、圣若瑟和我的主保(注:圣女大德兰)为她的保护人。

我亲爱的小兄弟,最后,请你原谅我在冗长杂乱和不连贯的内容中,结束这封信。

在耶稣圣心内,我永远是

你徽不足道的小姊妹

耶稣圣婴圣容德兰

加尔默罗会修女

又及:显然,我们的关系是保密的,不是吗?除了你的神师,没有人该知道我们灵魂的连结。

 ☆★☆ ☆★☆ ☆★☆ ☆★☆ ☆★☆ ☆★☆

小道

    德兰毫不迟延地回复莫里斯四月十七日的信,她长篇的回信显示出,她和莫里斯的关系进入了新阶段。在这封信中,德兰不再使用「修士先生」这正式的称呼,而改成带有情感的「我亲爱的小兄弟」,这是在为他祈祷时惯用的称呼,用来表达内心日.渐增长的姊妹深情,似乎再自然不过。察觉到这种明显的改变时,德兰请求龚撒格姆姆准许她这么做。

    德兰知道自己对莫里斯的爱,足以她对天主的爱为基础。她把这份爱和十七世纪时的玛加利大与她的告解神师高隆汴神父相比。玛加利大在神视中看到耶稣圣心对世人炽热的爱,蒙召在教会中建立圣心的敬礼。她的陈述受教会当局怀疑,但是她的告解神师判断神视是真的,并且坚定地保护她。她终于成功地使敬礼获得批准,并成为普遍的天主教敬礼。玛加利大于一九二0年被册封为圣女,高隆汴则于一九二九年被宣布为真福,下一步就是列圣品了。

    德兰并未认为她和莫里斯与这两位圣人相当,她看到的是同样以天主为中心的类似关系。她在自传中提到莫里斯时写道:「耶稣为的光荣,喜欢把两个灵魂连结起来,准许他们时时交换想法以互相激励,好能更爱天主。」她对莫里斯的爱具有圣爱与深度人性之爱的双重层面,并且自在地表达她所能带给莫里斯的安慰。在后来的通信中,她将表达得越来越多。

    然而,使她困扰的是莫里斯似乎对她的认识不清楚。莫里斯把她理想化了,她痛苦地纠正莫里斯,不可把她想成什么伟大的人,她说:「请相信,好天主赐给你姊妹的,不是伟大的灵魂,而是渺小的,非常不成全的。」这是他需要了解的重点。这是她已发现的灵修重心,她称之为「小道」。小道是丰富而创新的教导,是德兰对基督徒灵修的伟大贡献。即人们所称道的,她为传统上走向天主的途径,带来了相当于哥白尼的革命。这很难简短的描述,因为德兰从未下过任何定义,也从未建立任何原则,而是以生活来表达。

    她很高兴莫里斯分享了她对圣女贞德的热爱。她以回忆童年时,因贞德作为天主使者的英雄事迹而燃起了她的想象力为引,开始向莫里斯介绍小道。她曾梦想追随贞德的榜样,开拓类似的伟大人生。然而,当她了解天主未召叫她走向光荣与成名,而是在隐修院中默默度爱的生活时,她改变了梦想。在修院,她要不为人知地「以前所未有的爱去爱天主」。她从未把对耶稣的爱视为私有的,从未把她和耶稣之间的关系视为排外的,她要和全世界的人分享这爱,要以天主赋予她的使命,去引导「成群的小灵魂们」分享这份爱。

    因为渺小不能隔绝爱,这个使命不需要伟大的性质,人性的不成全和缺点都不能阻挡天主的爱,因为她知道天主之爱本是仁慈的。德兰并非轻易获得这个领悟。在她短暂的人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与此挣扎,直到她明了,走向天主,软弱不是负担而是财宝。一八九六年九月十七日,她终于能在给大姊玛利的信中清晰表达出这个领悟。

    那年的九月七日,她开始为期十天的个人退省,也是她生命最后一次退省。在此之前姊妹俩曾讨论过,德兰已经试着解释她对于天主之爱的信心,以及这信心所带来的喜乐与持续的平安。可是姊姊很难了解,并要求她清楚写出她的神修要领,即玛利所称的「小道理」。德兰在九月八日写了一封信来作答,这封信就成了自传的第二部。这只有十二页的自传第二部,被列入基督徒文学最伟大的经典之一。它实际上是由两份文件所合成的,她给玛利的答复以及一封在退省开始时写给耶稣的「信」。在自传里,这份先写好的对耶稣的独白反而放在后面。

    自传第二部高度抒发了德兰对于天主的爱。她在其中描述她内在对天主炽热的痴狂愿望:到世界各地宣讲福直到末日,成为使徒、司铎、传教士、教会的圣师,还要做受尽历史中各种磨难之苦的殉道者来证明她对天主的爱。她的心中燃起许多愿望,使她觉得自己在各种圣召方面都为天主所召唤。

    那么在她所感受的这奥蕴中,她的圣召到底是什么呢?在自传第二部中,她叙述自己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她的圣召,除了成为加尔默罗会±,还有特殊的使命,她知道天主要彻底召叫她成为教会心中的爱。这样就能满全她所切望的一切圣召,因为她所认识的爱涵盖一切圣召,并且无远弗届。

    我们在自传第二部中,也看到了令人难忘的小鸟,象征她在可怕的信德黑暗中。小鸟受到老鹰的启发想振翅高飞,但是不能像老鹰那样高飞至「神圣的太阳」。但毋须因软弱而烦恼,小鸟坚信在云翳之上的太阳一直放射着光明。「狂风、暴雨、没有任何事使畏惧,即使乌云飘来遮盖了爱之星,小乌仍固守岗位,因为知道在云翳之上的阳光未曾稍减。」

    在这个比喻中,德兰继续对准自己人性的软弱,这些软弱并未使她失望。「这只可怜的小鸟不能像老鹰那样高飞,只能在地上做些琐事。捉一条小虫、在泥塘里把羽毛弄湿、被花朵吸引。但不烦恼,也不失望。」

    因为意境太高,所以玛利把握不住德兰信中的要义。德兰的答复,只为玛利带来自己相去甚远的感觉。玛利回信中说:「我已经读了对耶稣充满爱火的这几页。但是看到非凡的殉道愿望,我有些伤感。这证明了『的』爱。是的,充满了爱,而我却没有!」于是德兰又在九月十七日,退省的最后一天,以一封信来回复。会有此反应的必不只玛利一人,但很可惜的是,这封信没有收录在自传第二部。后面这封信中,德兰针对问题的主题清楚地做了说明。她的话是革命性的:「让我告诉,我的殉道愿望算不了什么。不是那些愿望使我心中感到无限信赖……我的小灵魂让天主喜欢的是,看到我喜爱自己的渺小和贫乏:我盲目地仰望的仁慈(此处强调语气为德兰所加)。这才是我唯一的财富。为什么不能也成为的呢?……在爱耶稣方面,一个人越软弱,越没有愿望和德行,越适于被那转化支配人的圣爱所改变。除了信赖,没有别的可以领我们去爱。」

    九月十七日那封信,是德兰对于「小道」,所留下最清晰的解释。为玛利、莫里斯或所有人解决了面对人性软弱的课题。扪心自问,像我这样平庸的人,怎敢想去爱天主呢?德兰的回答是直接的:「一个人越软弱,没有愿望和德行,越适于被那转化支配人的圣爱所改变。」失望是德兰神修中唯一不被准许的。我们不论多么贫乏,都可以走向天主;事实上,越贫乏越好,因为我们越贫乏,就越依靠。无论在什么情况中,我们唯一需要的,就是把自己交托于天主的仁慈之爱。

    「小道」是全新的生命之道,是对一切开放的圣善之道,它唯一的要求是平凡,日复一日善度生命给予的经验。充满爱之使命的德兰认为,没有理由去做她那时代在加尔默罗会常做的大刻苦。她很快就扬弃了它们,满心欢喜地把日常团体生活中的小牺牲奉献给天主,在小地方亲切待人,因着使徒身分而微笑,虽然这是她最不爱做的事。每个人的日常生活中,像这样在别人身上表示爱天主的机会是很多的。

    不论你是谁,「小道」都令人当下获得喜乐,喜悦于自己之所是。它是自我接纳的学问,但比接纳你是谁,更深地要求渴望成为你所是。它是安于生命之道——安于生命原本如此,而非生命可能如此。

    「小道」绝不能被视为自助心理学,一种帮助克服焦虑的方法。当然,它在这方面很管用,确实会带来心灵平安,但是那并非其目的。小道是一种神学,有其生活性,建基在一项重要的天主真理:即天主「仅仅是仁慈与爱」,并且无限的仁爱是信实的。

    「小道」是对所有人都完全开放的邀请,邀请人们在当下来爱天主,来爱这位独一无二的天主,除了要求我们相信的爱之外别无所求。德兰真正认识天主,她肯定这样的天主,她是天主爱每一个人的可靠见证。德兰的话是对每一个愿意听的人说的,是对觉得自己显然不足而困扰的玛利,是对因以往罪过懊恼的莫里斯·贝里页,是对所有烦忧自己没能成为比「自己」更好的人说的。一个人烦恼真实的自己不够好,是在浪费时间。德兰很少追海。

「小道」是她从福音中发现的喜乐,主耶稣说,在天国里最小的要成为最大的。

☆★☆ ☆★☆ ☆★☆ ☆★☆ ☆★☆ ☆★☆

 

我亲爱的耶稣圣婴德兰修女平安

    一八九七年六月七日

我亲爱的好姊妹:

我从来没有比昨天更心领神会地唱《度爱的生活》的第一节诗。我认为没有比昨天更适合唱这节诗了(注:写信的前一天是圣神降临节)。昨天真是很有意义的一天,因为这节诗呼应圣神降临节所诵读的福音(注:那时代,圣神降临主日礼仪中使用若十四万!够。德兰把若十四万引用在《度爱的生活》第一节诗中)

亲爱的修女,此外,昨天我还接受了更大的恩宠,因为就在这圣神以光明与大能降临于宗徒身上的时刻,我从神师的口中领受了天主的指示。换句话说,我的圣召几乎已获肯定,我被告知:「我确信你有真正的圣召,天主以单纯的方式显示了的圣意。你有上千次丧失灵魂的机会,却以上万次的机会拯救你。要你更进一步成为传教士。道路已经开启了,前进吧!亲爱的姊妹,我即将启程。和家人度过假期后,我将于十月一日抵达阿尔及尔,在梅松卡瑞展开白衣传教会的初学生涯。目前唯一看得见的阻挡可能来自于主教。我必须获得他的批准,而他常会予以留难:因为今年已有特别多传教会向他提出申请。我很高兴由于一位同学的影响,非洲白衣传教会选择了我,这位同学也要和我一同前往。

我对这样的决定很满足,并且充满平安,因为我的神师对我说,即使我没有表示想去传教区,他也一定会派我去的。因此,如果我后来经历到失败或沮丧(这在开始时很容易发生),我可以像圣保禄在考验中那样喜乐,因为我坚信这是承行天主的旨意,并且因为我知道有,我的姊妹,以的姊妹之爱相随,那是我可怜灵魂的有力支持。已对我许诺,即使在流放期后仍将和我同在,所以我不害怕。

好姊妹,让我们来朝拜天主,与我一同感谢。比大家都差劲的我——请相信这点——居然堪得这份不敢高攀的光荣。天主这样爱我,使我不胜惶恐。尽管如此,愿信赖终能获胜,使我完全把自己交出去,这就是我全部所求。我的神师曾对我说:「你必须把自己完全交给天主,要求你把一切都献给。你不能以半个人事奉。若不能成为好司铎,你就什么都不是了。」那正是我的感觉,我要不计代价地给予,我非常确知「爱的时候不计算」,所以当我的双脚踏在非洲的土地上时,我要继续谨记这话:「我已献上了一切。我轻快地奔跑。我不再有别的财富,只有度爱的生活(3:《度爱的生活》中的诗句。)」那将增强我和我小姊妹的关联。不久前对我说:「我觉得我们的灵魂是为了互相认识对方而生的。」我有同感!因为我对天主的旨意有些迷信,所以不会看不出我们之间的关联。(然而我也看到了很大的不!)简单地说,我们之间的关联就是:对人灵和使徒工作如此相同的渴望。依我所见,是个真正的使徒。热爱神圣的事。热爱主土和教会的事,也热爱关于法兰西和教宗的事,我说得对吗?如果蒙召以剑来捍卫他人,一定会这样做的。我必须承认,最初很想投身军旅。这个愿望只对基督让步,在的祝福与恩宠之下挣扎一段时间后,我向投降了,我心中满怀着对这些珍贵之事的热爱。我可以说:如果战争爆发,教宗号召支持他的人,我想我会在第一批响应者之列。远赴海外的喜乐之一,也是为法兰西工作,尽我所能,同时是我的责任。

亲爱的小姊妹,还年幼时就失去母爱。想想,我甚至从未见过我的母亲。更痛苦的是,她因我而死!姨妈像母亲那样温柔慈爱地抚慰我,使我一直到十岁、十一岁时被蒙在鼓里。因此,我从小叫我母亲的姊妹为「母亲」。为了使徒工作要离开她,我心中的痛苦就和离开亲生的母亲一样。亲爱的好姊妹,我把她托给了。每天我都会想到已去世的父母。我的父亲也去世了。如今我仅有的家庭完全是属灵的,但是我对它有相同的依恋。

对于我们也同样敬礼耶稣圣心,我一点也不奇怪。在做了那么多蠢事和错事以后,是圣心使我悔改的。我浪费了那些耶稣特别喜爱的美好岁月。我为世俗及其愚妄牺牲了天主赐给我的「塔冷通」。但是救援圣母(注:位于诺曼底的一处著名圣母朝圣地。)〔她的朝圣地一定知道〕也帮了我大忙。圣若瑟把我纳入他光荣的保护中。我也依靠许多圣人的友谊。保禄、奥斯定、莫里斯、磊思、方济、萨威以及贞德、采琪、 、依搦斯,他们全都在的诗中被歌颂过;勇敢的珍尼微,她的庆日《一月三日》正好是在的生日和领洗日中间(5:德兰的生日是一月二日,领洗日是一月四日。);大德兰,我特别知道她,因为她J 我亲爱姊妹的主保圣人;德莲,耶稣所疼爱的罪妇。还有那些亲爱的宗徒和殉道者,如真福董文学、伟纳、迪百乐登页、夏普德连纳等。必定知道这些天国的子民。

    主内亲爱的姊妹,我现在郑重向道谢,谢谢珍贵的日子寄给我,我很高兴这封信将在值得纪念的周年日送达(注:这年六月七日是德兰自献于天主仁慈之爱的两周年。)。

请原谅我在上一封信使难过,一定要原谅我。我太粗率了。别责备我的好意,使我的心不安。

也谢谢未来代女所选的圣名。我自己也会选同样的。我像一样单纯地接受高隆汴神父与真福玛加利大的比拟,但有所保留,因为我若不怕将来使失望的话,倒是愿意改变角色!洋溢在耶稣圣心和朋友间的爱多么喜乐圣善呀!

我勇敢而亲爱的小姊妹,我说了那么多,一定使很无聊厌烦,我怕我谈自己谈得太多了。一定要原谅我。我承认我真的是个可怜人,一定要在那儿为天主的缘故继续爱我。我相信会报答,我热切地求这样做。

非常亲爱的好姊妹,永远感激,微不足道的兄弟

莫里斯·禄茂·贝里页

好姊妹,别烦恼,我非常珍视天主所赐的恩宠,妳来信的神益是我们间的秘密,绝不会外泄。

 ☆★☆ ☆★☆ ☆★☆ ☆★☆ ☆★☆ ☆★☆

道路已经开启了,前进吧!

    这是莫里斯·贝里页写给德兰的第四封信,处处显现着他的善良。也许已经历太多战争而感到幻灭的我们,会觉得他的爱国主义似乎太天真了。在远离单纯的世界中,我们不再轻易把「动机纯正」视为理所当然。但是在那个时代,英勇奉献的梦想引燃年轻人的无限想象。莫里斯是个浪漫的人,当然乐于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

    如今他被一个新的梦想所吸引。还有什么比向世人传报基督所宣扬的福音而抛头颅洒热血更荣耀的?只要是天主的旨意,甚至殉道也在所不辞。莫里斯获得了白衣传教会的接纳,雀跃万分,迫不及待地要和他的姊妹德兰分享好消息。没有什么比神师的话更能鼓舞他了:「道路已经开启了,前进吧!」这话出自他神师,莫里斯向来看重他的判断。这成了他实践天主旨意的保证,他知道在成为传教士后若经历「失败或沮丧」时,这话将鼓舞他的勇气。

    白衣传教会是一八六八年,由北非的第一任阿尔及尔总主教查理.拉维吉枢机所创立的。这个团体由他辖下教区的两个神学生开始。当时非洲正遭逢严重的灾难,从一八六九到一八七一年发生饥荒,接着,霍乱又夺走了六万人的性命,留下数千名孤儿。

    拉维吉枢机的目的是创立一个传教团队,把福音带给居于非洲国家的异教徒和回教徒。他们只是充作先锋。一八七四年他写信给已有十七人的小团体说:「传教士是开拓者,而后续的工作必须由成为基督徒和使徒的非洲人自己去做。」

    白衣传教会(注:此传教会后更名为「非洲传教会」,因其「白衣」两字暗含种族贬抑。)是在俗司铎和修士的团体,在团体生活中从事使徒工作,不发圣愿但作个别的奉献。他们的会规强调固定的每日祈祷,以对抗所谓「行动的异端」。如果他们的工作未奠定在坚固的灵修基础上,是无法持续下去的。

    如今唯一阻挡莫里斯加入这团体的,就是于格南主教的否决了。这位主教在德兰首次请求于十五岁进入加尔默罗会时曾予以否决。德兰把头发盘起来,并穿上老气的衣服使自己看起来比较成熟的样子,随爸爸去巴郁拜见他。德兰慷慨陈辞,爸爸也尽力为她求情,但是主教没有批准。他必须和别人商量后再进一步考虑。德兰记得她当场流下失望的眼泪,也忘不了那天走出主教府时的倾盆大雨。她了解宿愿受挫的痛苦经验。

    她继续为圣召奋战。拜访主教失败后,爸爸带她和瑟琳参加教区前往罗马庆祝教宗良十三世晋铎金庆的朝圣团。她要直接向圣父请愿。朝圣者可以一一上前接受教宗降福,但是不可以开口说话,因为时间拖久了会使年老的教宗疲惫。轮到德兰跪在教宗面前时,她握着教宗的双手请愿。教宗转向旁边的主教代表,想弄清楚她的请求是怎么回事。主教代表很不高兴她打破了静默的规定,解释说,长上正在考虑这件事。教宗遂说:「那么,就照长上的决定去做吧!」她急了:「圣父,如果您批准,别人都会同意。」圣父和蔼地以手指点了她嘴唇一下,然后降福她,又说:「孩子,如果天主愿意,就会进修会。」两个卫士上前就把含着泪的德兰架出去了。

    她再接再励向着目标前进,十五岁生日的三个月之后,终于成功地使加尔默罗会的大门为她而开。而现在她要向天主恳求,让于格南主教批准莫里斯成行。

    在这封信中,莫里斯提到德兰之前曾写过的话,这句话深深感动了他:「我觉得我们的灵魂是为了互相认识对方而生的。」德兰以这样的宣言引导友谊的进展,现在莫里斯指出他们生命中一些相似点来响应。他分享的第一点是失去母亲:「亲爱的小姊妹,还年幼时就失去母爱。想想,我甚至从未见过我的母亲。更痛苦的是,她因我而死!」他以对无缘相识母亲的感情,来爱抚养他的姨妈,因他要离开法国前往传教区而使姨妈难过,这令他心中痛苦。他知道自己是姨妈的一切,他知道姨妈有多爱他。

     然而,莫里斯仍不愿详细说明家中的情形。他所写「我的父亲也去世了」指的是养父,显然未提到他的生父还活着并于巴黎再婚了。莫里斯不但知道这个事实,而且在和德兰通信期间拜访过生父和新婚的继母。但在他写给德兰的信中,始终没提这件事。以德兰和莫里斯的亲密,这样略而不提令人惊讶。我们只能推测,一出生就被父亲遗弃这件事对他异常敏感,也许他的愤怒强烈到没法提起这事。

    德兰能够对莫里斯的悲伤感同身受。事实上,她在童年时不只一次感到失去母亲,而是四次。在她出生的第一年,就因身体虚弱被迫送到离阿郎松六英哩的奶妈罗莎·戴耶家哺育。罗莎每天带着她在农场料理家务,像慈母般对待这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德兰自然很爱她。一年后,当家人来把健壮、活力充沛、晒成棕色的德兰带回家时,她伤心地哭着离去。即使回家好几个月后,只要一看到驾车载运农产品到阿郎松市场来的罗莎从窗前经过,她仍会放声大哭。四岁时,她失去母亲。后来宝琳和玛利相继入会,她又经历了两次和代理母亲的分离。

    和莫里斯与父亲疏远大不相同的是,德兰和父亲非常亲密。是父亲在妻子去世后,把德兰抚养大的。他宠爱德兰,称之为他的皇后。即使看着德兰要离家令他难过,仍然支持她在几乎人人反对的年龄入加尔默罗会。

    德兰入会时,爸爸的健康情形非常好。六十四岁的他风度翩翩,有一副浑厚的男中音嗓子,擅于讲故事和模仿。但在德兰入会三个月后,他突然开始呈现老化现象。脑动脉硬化引起失忆,神态也顿时改观,有到处乱跑的冲动。令家人恐慌的是他走失了好几次,没有留下任何去向的讯息。女儿们只能等待他突然清醒,从别的城市打电话回来。后来他必须留置在岗城一家名为好救主的精神病院中,住在那里将近四年。离开那里几个月后,在瑟琳陪伴下去世了。这段时间,每个人都极为痛苦,特别是他疼爱的么女德兰。她并非不知道地方上责备她的闲言闲语,说父亲的病是因她非要那么年轻入会而造成的。镇民们说她要成为加尔默罗会士的刚愎愿望伤了父亲的心。

    德兰完全了解失怙之痛,很能同情莫里斯。她的同理与姊妹情谊弥补了莫里斯生命中的遗憾。无疑地,这也增进了他们友谊的温暖。

    莫里斯已预定要在十月进白衣传教会的神学院,地点在阿尔及尔的梅松卡瑞。留在家中的这段日子,他为预期中即将展开的生活祈祷。他必然常想着狄巴利神父的话:「从今起谨记勿忘。天主如此待你,你不能只有一半属于。或是成为好司铎,或什么也不是。然而即使你有上千次丧失灵魂的机会,天主却以超过上万次的机会来拯救你。」

 ☆★☆ ☆★☆ ☆★☆ ☆★☆ ☆★☆ ☆★☆

一八九七年六月九日

亲爱的小兄弟,今天早上我接到你的来信,利用看护不在的时间给你写几句最后道别的话。当你看到此信时,我可能已经离开这放逐之地。你的小姊妹要和她的耶稣永远相结合了。那时她能为你得到些圣宠,并随你飞往遥远的传教区。

!亲爱的小兄弟,我就要死了,多么幸福啊!是的,我好幸福,不是因为要从今世的痛苦中得到解脱(相反地,痛苦,似乎是我在此涕泣之谷唯一期待的事),而是因为真正感到这是天主的旨意。

我们慈爱的姆姆想把我留在世上。目前正为我向胜利之母奉献九日敬礼弥撒。圣母曾在我童年时治愈我,但是我相信现在她要做的,只是来安慰非常爱我的姆姆。

亲爱的小兄弟,在我即将面见天主的此刻,比以前更了解到仅有一件事是必须的,就是只为工作,绝不为自己和受造物。

耶稣要完全占有你的心。要你成为人圣人。你要为此受许多苦,但是当你到了进入永生的幸福时刻,你的灵魂要洋溢着喜乐!我的兄弟,我很快就要把你的爱献给你天上的朋友,求他们保护你。亲爱的小兄弟,当我站在永生的门口时,我要对你说我所了解的种种事。但我不死,我要进入永生。我在地上不能对你说的一切,将从高天让你明白。

小兄弟,再见了。请为向你说「天国再见!」的小姊妹祈祷。

耶稣圣婴圣容德兰

加尔默罗会修女

 ☆★☆ ☆★☆ ☆★☆ ☆★☆ ☆★☆  ☆★☆  ☆★☆

未寄出的信

    德兰以为这是她寄给莫里斯的最后一封信。她的肺结核突然迅速恶化,病情已开始加重。她的舅妈在六月六日写给女儿珍妮(聂勒医生的妻子)的信中说:「病情迅速恶化。她几乎不能进食,异常虚弱,并且肋旁剧痛。她这星期变化很大,阵阵咳嗽,常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几乎没吃什么。」德兰很清楚自己的状况。六月二十七日她对宝琳说:「从六月九日(写信给莫里斯那天)以来,我己确定自己快要死了。」她以下面的话开始这封短信:「今天早上我接到你的来信,利用看护不在的时间给你写几句最后道别的话。当你看到此信时,我可能已经离开这放逐之地。」

    她等看护离去后,才拿起笔来。她需要私人空间来写这封给她「亲爱的小兄弟」的信。也许看护的修女会认为她一收到信就回太过分了。在修会中的难处之一就是得放弃私人的空问。她的信显然对莫里斯怀着深爱与关心,而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不便在第三者前表达。她不是提醒过莫里斯,除了神师外不要把他们的关系告诉任何人吗?

    当她第二天恢复力气时,龚撒格姆姆决定最好不要把这封信寄出,以免莫里斯太早得到警讯。

    要注意的是,德兰写给莫里斯的信有百分之六十是在世最后四个月所写的。在没有收到他回信的情况下,德兰给他写了三次信——六月九日、六月二十一日和七月十三日。她七月十三日的信(见一四七页)要对六月九日这封信中所表达的思想做许多发挥。所以就不再对这封未寄出的信进一步说明了。

    她写给别人的信很多,往往只有五、六行。她写给莫里斯的信却很长,有时非常长,在她虚弱的情况下要用掉她很大的精力。但她到最后还给他写信。在她即将去世的这段日子,莫里斯在她心中占着很大的份量。

☆★☆ ☆★☆ ☆★☆ ☆★☆ ☆★☆  ☆★☆  ☆★☆

一八九七年六月二十一日

    于里修加尔默罗会院

我亲爱的小兄弟:

我已经和你同心感谢我们的主在圣神降临节所赏赐的大恩。十年前同一个美好的庆节,我不是从神师,而从父亲得到了许可,在加尔默罗会做使徒(注:一八八七年五月二十九日,家中花园所发生的一幕感人的情景:爸爸全心支持德兰成为加尔默罗会士。)。这又是我们灵魂彼此相连的一点。

亲爱的小兄弟啊!我求你,绝不要想你多谈自己会使我「无聊厌烦」。做姊妹的怎会对影响兄弟的任何事缺乏兴趣呢?不必担心有什么事会使我厌烦。相反的,你的信使我深深看到天主奇妙的仁慈和爱,让我和天主更紧密地结合。

耶稣有时候喜欢「把的奥秘显示给小孩子」。读了你一八九五年十月十五日的第一封信证明了这一点,我和你神师的想法一致:你不能做半个圣人,必须完全是或者根本不足。我觉得你的灵魂必然充满活力,这就是我乐于做你姊妹的原因。

别以为说「你浪费了美好岁月」会吓到我。就我所知,耶稣曾以注视福音中富少年的眼神,喜爱地注视着你(注:有一个人问耶稣,他要怎样做才能获得永生。耶稣定晴看他,就喜爱他,对他说:『你还缺少一样:去变卖你所有的一切施舍给穷人,然后来跟随我。」听了这话,那人就面带愁容,忧郁地走了,因为他有许多产业。)。你比他有福,已经忠实地答复了主的召叫。你已经放下一切来跟随,并在你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纪,十八岁时,这样做了。啊!我的兄弟,你能像我一样歌颂主的仁慈。这仁慈清楚彰显在你的身上。你爱圣奥斯定和圣德莲,他们两位都是「所得的赦免多,因为爱得多」。我也是这样爱着他们。我爱他们的痛悔,特别是他们爱情的大胆。当我看到德莲在众多宾客前走出来,以她的眼泪洗涤她所敬拜之主的脚,也是她第一次触碰主,我感觉到她的心了解耶稣圣心爱与仁慈的深厚。虽然她是个罪人,这爱之圣心不但愿意宽恕她,而且更慷既地以神圣的亲密祝福她,把她举扬到默观境界的顶点。

!亲爱的小兄弟啊!自从天主也赐我了解耶稣圣主之爱以来,我要你知道,我心中听有的畏惧都一扫而空了。想到我的过错,使我更谦逊,并且促使我永不依持自己除软弱外一无所用的力量,更加道出天主的仁慈与爱。

当我们怀着儿女般全然信赖之心,把我们的过失投入爱的烈火中,这些过错怎么会不被焚烧得干干净净呢?

我知道有些圣人为了补赎罪过一生都做着惊人的刻苦,非这样不可吗?耶稣说:「在我父的家里有许多住处」 ,因此我追随为我预备的道路。我努力不再注意自己,让祂在我的灵魂上随意工作。我不选择刻苦的生活为自己的过错做补赎,而是为别人的过错做补赎。

我刚才重读了写给你的这段话,不知你是否会了解,因为我解释得不好。别误会我不看重你为了自己的过错感到后悔,并渴望做补赎。不是的,绝对不是!但是你要知道:现在我们是两个人一起工作,会进行得更快〔而我,以我的小道,会作的更多〕,因此我希望有一天耶稣将让你和我走同样的道路。

亲爱的小兄弟,请原谅我,我不晓得今天是怎么回事,因为我没有说出我真正想表达的。

我没地方继续写了,下次再写。谢谢你告知你的重要日子,我已经为你庆祝了二十三岁的生日(注:六月十日)。我为你去世的双亲祈祷,也没忘记你所爱的母亲(注:指莫里斯姨妈禄茂太大)。

你微不足道的小姊妹

耶稣圣婴圣容德兰

加尔默罗会修女

莫里斯与圣女小德兰间的信件Ⅲ

 

仁慈之爱

    刚逃过死亡一劫的德兰急于将「小道」传授给莫里斯。德兰知道过去罪过的记忆仍然纠缠着他,这种对天主的惧怕会逐渐削弱他对天主的信赖,那是德兰最不能坐视它发生的。

    那时的宗教气氛弥漫着对天主出奇的畏惧,这要归咎于杨森主义。杨森是十六世纪时的一个荷兰主教,也是神学家,他眼中的天主是阴沉严厉的。杨森主义便是根源于他十六世纪的教导。他认为天主以严格的尺度衡量人的行为,以毫不容情的公义审断人的德行,人犯了罪,顶多是不情愿地宽恕。这主教甚至还说,得救的人很少,绝大多数的人都要永远下地狱。

    教会很快就宣布这个理论是异端,但是杨森主义的余毒却在欧洲历久不衰,在法国特别猖獗,即使到了十九世纪仍戕害许多善良热心的灵魂,莫里斯就是其中的一个。德兰在童年时也未完全脱离它的影响。她的姊姊宝琳给她一串念珠,让她计算每天所做的牺牲和祈祷的次数。次数越多好像表示和天主越亲近,这和杨森主义不能说无关。

德兰的心窄和极度的敏感,有一部分很可能是由于杨森主义,伴随着地狱硫磺烈火,在她不时耳闻的讲道中出现。

    不过大体上,马尔定一家躲过了杨森主义的异端污染,这得要感谢阿姨杜希德修女的仁慈影响。她和德兰的母亲一直是最亲密的朋友,即使进了修院仍和马尔定家保持密切的关系,对孩子们的教育给予有力的支持。她属于圣方济沙雷所建立的往见会。圣方济沙雷早年曾受过心窄的折磨,度过灵修危机后,成为天主仁慈的伟大使徒。他慈祥的态度与对天主仁爱的热情宣讲,使得上千人海改。身为往见会士的杜希德修女,继承了他的精神并将之介绍给马尔定家。

    这一点使德兰在生命中深深建立「天主就是仁慈和爱」的信念,这是「小道」的基础,是她对天主的观念。天主在旧约中是雅威,意思是「我是自有者」。在新约中,若望圣史直接宣称「天主是爱」。德兰更细微地说,天主就是仁慈之爱。这是她最深彻的洞察:天主之爱的独特本质就是仁慈。天主最不愿做的就是处罚人,使人痛苦。德兰曾说过,当我们受苦时,天主掩住眼睛不忍心看。祂是全然温柔而怜悯人的。

    对德兰而言,天主之爱还有一个本质,祂的仁慈不是换来的,天主必是自由地给予。真爱的本质就是自由给予。天主出于全然的慈悲,以至高无上的自由爱我们。祂无条件地爱我们,祂也要我们无条件地爱祂,就在纯洁而毫无计较的亲密中。德兰对这个真理领会得特别深。她确实知道,没有任何善功和英勇事迹能够赚得天主的爱,因为天主愿意,也必须要自由地给予。德兰甚至说,如果我们依赖我们的善行,他们就成了使天主不悦的缺点。祂不是因我们值得被爱才爱我们,祂因我们需要被爱而爱我们。最贴切的比喻就是父母对新生儿的爱,婴儿做不出任何值得被爱的事情。他的一切需要都必须仰赖父母。他的出生造成母亲的产痛,他在半夜哭闹带给父母无止境的劳碌和不方便,剥夺他们的自由,使他们变成奴隶。但是他们甘愿做奴隶,乐意被他驱使。一个好父母谈起他襁褓中的孩子会说:「他只引发我心中的爱!」

    德兰知道这就是天主爱我们的样子,我们只会从祂的圣心中引发爱。祂以满怀仁慈的天主之爱屈就我们的软弱,就如父母屈就他们在襁褓中的孩子。天主不会因我们的罪而恼恨我们。祂恼恨的是罪对我们和他人所造成的伤害。罪污损我们的美善,天主渴望以祂圣心中燃烧的仁慈之火销毁罪恶。德兰确信这一点。她凭直觉知道这一点,毫无疑惑。德兰一举打断了杨森主义的锁炼,爱使她走出恐惧。她常说:「天主就是仁慈和爱,我怎么会怕祂呢?」天主对我们唯一的要求就是,以信赖作为寻求祂仁慈之爱的「代价」。「信赖,唯有信赖」是德兰奋战的呼声!信赖,唯有信赖才能引领我们到达爱。

    德兰虽然以对天主之爱的信赖取代对善行的强调,但并未否定善行的必要。善行仍绝对是必须的,但不是购买救恩的交易筹码。因为善行是我们对天主之爱的表达,自然流露。善行使我们在祂眼中如此美好。我们若不行善——因我们软弱,本性已有偏斜之故,很容易不去行善——我们不该再害怕天主的处罚,而该全心信赖,信赖能使我们依赖祂的仁慈,再度开始所期待的美好生活。

    这就是德兰苦心要传授给莫里斯的「神学」。「小道」是建立在天主仁慈之爱的基础上。她唯有坚信天主无限的仁慈,才能喜乐地走在这条「信赖与爱的道路」上。这将把莫里斯从罪的折磨中释放出来,使他成为传教士,向未曾聆听过天主之爱者宣讲福音。

    德兰在这封信中也为莫里斯打气,指出他的一切优点。德兰问道,难道他不是在生命充满各种可能成就的十八岁年纪,抛弃一切跟随了耶稣吗?德兰记得自己在十七、八岁时,以无比惊奇阅读圣十字若望的神秘作品,从中确信了自己的洞察力。那是她大步成长的岁月。如今莫里斯必须成长。

    德兰赞同莫里斯神师所说的,天主召叫他成圣,他不能只做一半。德兰就说:「我觉得你的灵魂必然充满活力,这就是我乐于做你姊妹的原因。」这些话一定使他振奋,引似为傲。德兰称赞他殉道的愿望,绝不怀疑他的诚意。德兰拿福音中的富少年和他做对比,富少年计算跟随耶稣的代价,他不计算。还有,在她所有给他的信中,从不把他负荷不了的担子加在他的肩头。德兰绝不对他存有超过他对自己的期待。所有德兰对他真正的要求,就是对于天主的信赖日益增长。

    至于他的罪过,要被遗忘,只留下从中学习到的谦逊。她如此谈到自己的罪过:「想到我的过错,使我更谦逊,并且促使我永不依恃自己除软弱外一无所用的力量,更加道出天主的仁慈与爱。……我的兄弟,你能像我一样歌颂主的仁慈。」德兰从不监督他,也不对他说教。德兰的特质是真正承认自己是罪人中的一个,而非出于虚伪的谦逊。她了解,她若能不犯大罪,乃因天主的仁慈,而非她的德行。是天主的仁慈保护她幸免于重罪。就德兰西言,赦免罪过和幸免于罪实际上似乎是相同的。人们常说:「只要有恩宠就能成就」,德兰的意思正是如此。

    当她的信快结束时,她对内容的清楚与否又改变了想法:「我刚才重读了写给你的这段话,不知你是否会了解,因为我解释得不好。……亲爱的小兄弟,请原谅我,我不晓得今天是怎么回事,因为我没有说出我真正想表达的。」德兰不到三个月就要去世了,一天比一天虚弱。在这个月内,她还奉龚撤格姆姆之命,要写下自传的第三部,也是自传的最后一部分。这是一份很重要的工作,她要把信德考验的经历记录下来。如果德兰没有把她的思想如她所希望的有条理地写下来,是可以原谅的。但这么多年后重读她的信,我们真的觉得这些信比她所认为的还要好。

她以保证为莫里斯的父母祈祷来结束这封信,但仍不知道莫里斯的生父还活着住在巴黎。

☆★☆  ☆★☆  ☆★☆  ☆★☆  ☆★☆  ☆★☆

一八九七年七月十五日

我亲爱的好姊妹德兰:

收到妳可爱的来信快一个月了。如果不是我沈迷于度假,早就在这之前向妳要求些鼓励和安慰的话了。妳知道,度假的气氛较易使软弱的心灵冷淡动摇,特别不利于在领受大恩(注:指他将入白衣传教会。)前所渴望而且需要的益处。亲爱的姊妹,我要对妳说,在我度假时,更需要妳虔诚心灵浇灌我。快来信,和我谈些圣善的事。

妳可知道妳为我开启了全新的世界?特别在妳上一封信中,我看到对耶稣仁慈的洞察,对祂鼓舞发展亲密的洞察,对和崇高天主单纯关系的洞察,都是我目前为止尚未领会的。无疑地,那是因为没有一位像妳这样满怀纯朴又富于说服力的人教导过这些。我已开始思考妳听说的方法,除了我无法全然拥有的喜乐单纯。这种单纯使我惊讶,因为我是个可悲且自大的人,太依赖受造物。

亲爱的的小姊妹,妳没有解释得不好,妳的解释非常清楚,我了解妳所说的。按妳非常清楚地说明,我们俩一起工作,我要完全依靠天主,并依靠妳。这是最确实的方法。我重视妳告诉我的每一件事,犹如耶稣亲自所说的。我对妳满怀信赖,我正被妳的小道引导,我要使之成为我自己的。

我的姊妹,明天(注:七月十六日是加尔默罗圣母的庆日。)我会很紧密地和妳及妳的团体相连,特别为这个意向恭领圣体。我的一位朋友(注:杜德神父,是加尔默罗会一位修女的侄子),他刚晋铎为神父,是我多年的伙伴,要为妳们举行大礼弥撒。他真有福!我也向我们的好姆姆请求,准许我于今后几年前往中非洲之前,在加尔默罗会院的祭台上奉献主的圣体,然后我可以欣喜地将之放在妳们的舌头上。那时我将回到法国几天。

今天我请求姆姆一个恩惠,希望妳会同意,因为我已履行了我这部分(注:龚撒格姆姆向他要一张照片。在这封信中他寄上一张,同时也要姆姆和德兰的。龚撒格姆姆拒绝赠送自己的,但是送给他一张德兰的。),使我的相貌常在妳心中。

允许我再度托妳为我母亲目前还有的困扰祈祷。亲爱的,非常亲爱的小姊妹,我把妳留在耶稣圣心内,在那儿我会常找到妳,那里是我们永远的相会之处。

我是永远爱妳感激妳的兄弟。

莫里新·禄茂·贝里页

很快就会给我信吗?请求妳来一封。

☆★☆  ☆★☆  ☆★☆  ☆★☆  ☆★☆  ☆★☆

和我谈谈圣善的事

    这是莫里斯给德兰的第五封信。德兰七月十三日的信尚未到达,所以他不知道其中的重要讯息。

    莫里斯说,如果不是在度假,他会早些写信。他坦率地承认需要和德兰「虔诚的心灵」接触,他忽略了德兰比他更忠信地维持通信,要求德兰再写信。「快来信……和我谈些圣善的事。」动人的要求促使德兰很快地回信。

    莫里斯要德兰安心,她并没有如她自己所想解释得不好。她的话很清楚,并且为莫里斯开启了全新的世界。在这短短的一段里,他提到三次「单纯」。这是真的,德兰写的东西都很单纯。读者们都会同意莫里斯的话,要理解这位教会圣师并不难。教育程度低的人,像博学和世故的人一样,被她的自传所吸引。她是个举世无双的伟大神秘家,但是连小孩也能了解她。她的著作很平实,没有艰深的辞藻或夸张。她既没有神视,也没有神魂超拔。不像圣女贞德听到「天上的声音」给予指示。德兰的神秘经验相当单纯地根植于爱,天主对她的爱,以及她对天主的爱,把她燃烧殆尽。她具有活泼的信德。她对天主的一切认识都来自日常生活中的普通经验。她从所见到的一切美好事物上看到天主。她以毫不做作的自然态度,在体验生活中体验祂。甚至当她还是孩子时,面包上褪色的果酱,她一无所惧的暴风雨雷电,还有阳光普照繁花点点的草地,都使她想到天主向她说话。爱人的天主无所不在,她在天主的受造物中部看得到祂。

    德兰的祈祷非常简单。有一次,德兰被问到,她祈祷时向耶稣说些什么,她的回答是,她常常什么也不说。「我只是爱祂。」德兰被问到什么是祈祷的定义时,也给了一个简单的答案:「对我来说,祈祷是内心的渴望,直向天国的一瞥,是无论试探或欢乐中满怀爱与感激的呼喊。总之祈祷是伟大、超乎本性的,它扩展我的灵魂,使我和耶稣结合。」她在加尔默罗会中多数的祈祷是在黑暗与神枯中做的,但对她并没有不同。无论是否有感觉,她对天主忠诚之爱未曾稍减。她给我们一个忠告:我们该对天主说,我们爱祂,不论我们是否感觉到我们所说的。

    她单纯的非凡才能全凭直觉。她生命的最后几年当中,复杂的灵修书使她厌烦,看一下就阖起来,她越来越喜欢读圣经,那对她来说完全不难懂,因为她知道圣经是在对她说话。可以这么说:因为她相信,所以她能懂圣经。到最后,她除了圣经几乎不读其它的书。她在自传里写道:「我在圣经里找到坚实而纯粹的养分。特别是福音,它在祈祷中对我发言。我在福音里找到我贫乏的小灵魂所需要的一切。我常在其中获得光照,了解隐藏的神秘义蕴。」她把福音书放在会衣的口袋内,常拿出来读,所以几乎都熟记于心。在说话和写信时,能随心所欲引用其中的内容。她似乎从未翻到带有恐惧的章节,只找到并品尝安慰人的话语。她喜爱圣女洁如所说的:「耶稣留给我们最美好的遗物,就是祂安慰人的话语,都保存在圣经里面了。」

    德兰没有完整的圣经。她所知的许多经文来自于所诵读的日课和弥撒经书。一项对德兰引用圣经数据的研究显示,在圣经七十二部书中,她曾引用了五十二部,有些则被大量地引用。巴特大撒说:「她对圣经的娴熟令人惊讶,不仅是新约,旧约也一样。」她特别喜爱圣咏、箴言和雅歌,并妥善地运用它们形成她对天主的概念。当瑟琳入会时,不但带来她珍藏的照相机,也带了一本簿子,里面抄录了依撒意亚先知书中受苦的仆人之歌(注:依五十二,五十三章。)描述默西亚将要受的苦。德兰对这段经文着迷,读了又读,看作是对耶稣苦难的真实叙述。「依撒意亚先知书所说的:『他没有俊美,也没有华丽』,是我敬礼圣容的全部基础,或者更好说,是我全部虔敬的基础。我也不要有俊美,独自践踏酒醉,不为任何人所知。」

    德兰非常喜爱雅歌,天主对祂子民的爱之歌,她好想写出丰富的批注。她希望有机会学习希腊文和希伯来文,那么她就能以写成圣经的语言来阅读,对圣经有更透彻的了解。

    单纯是德兰处理各种事情的方法。她除去攀附在单纯真理外的繁琐,使一切事隋变得清新易懂。她以埋藏我们心中的单纯发言。莫里斯·贝里页是个单纯的人,一个善良的人,他在回信中说:「妳的解释非常清楚,我了解妳所说的……我重视妳告诉我的每一件事,犹如耶稣亲自所说的。我对妳满怀信赖,我正被妳的小道引导,我要使之成为我自己的。」

    莫里斯是德兰最早的读者之一,他高兴地享受德兰摆在他面前丰盛的真理飨宴。他不因此满足,要求更多,他如此请求:「和我谈些圣善的事。」莫里斯的反应,和那些她去世一百年来,无数读过她作品的人一样。

☆★☆  ☆★☆  ☆★☆  ☆★☆  ☆★☆  ☆★☆

一八九七年七月十三日

我亲爱的小兄弟:

也许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不在人间,而在永生的幸福之境了!我不知道未来,但我可以肯定告诉你,新郎已在门口了。只有奇迹才能把我留在这流放之地,而我不认为耶稣会行这无用的奇迹。

噢,亲爱的小兄弟啊,我就要死了,好幸福呀!是的,我是幸福的,不是因为解脱了世间的痛苦(正好相反,怀着爱受苦,似乎是我在此涕泣之谷,唯一渴望之事)。我好高兴就要死了,是因为我觉得这是天主的旨意,因为我将比现在对我所爱的灵魂更有用,尤其是对你的。

你在上一封写给我们姆姆的信中,要求我在你的假期中常给你写信(注:他在六月七日曾写信给龚撒格姆姆:「您可知您亲爱的女儿写给我的信,对我多么有益!这些信使我更好、更有力、更虔诚、更谦逊、更超然。我可以在假期中要求更多信吗?我正要更辛苦地和自我奋战,还要为某些很难切断的珍贵联系而挣扎。」)。如果天主还让我在世上多活几个星期,并且我们的好姆姆许可的话,我还能像这样草草地为你写一些,但更有可能的是,除了写信之外,我将为我亲爱的小兄弟做得更多,做些比对他说世上乏味的言语更有用的:我将和他非常接近,看到他的一切需要,我会一直去烦天主,直到祂赐下我所求的!……当我亲爱的小兄弟前往非洲时,不但在思虑上,也在祈祷中,我都要追随他。我的灵魂将永远与他同在,而他的信德将清楚地让他知道,如何看出耶稣赐给他的小姊妹和他同在,不仅是这两年,而将支持他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注:德兰在这句话下面画线。当她要强调某些话时,就会在下面画线。她在这里的确这么认为。这是个隆重的许诺,毫无疑问天主会使之满全。)

    我的兄弟,这一切许诺,对你来说似乎亦近幻想,但是你必须开始了解,好天主待我常像个宠坏的孩子。的确,祂的十字架从我襁褓时就跟着我,但是耶稣使我热爱那痛苦的十字架。祂使我常渴望祂要给我的任何东西。难道祂在天上会不再满全我的愿望吗?我不相信,我要对你说:「小兄弟,快了,我就要在你身边了。」

!我恳切求你努力为我祈祷。我现在非常需要祈祷。但是更要为我们的姆姆祈祷。她要把我留在世上久些,为了这原故,这位仁慈的姆姆,已向曾在童年时治好我的胜利圣母,奉献九日敬礼弥撒。但我感觉到不会发生奇迹,我求圣母安慰姆姆的心,或更好使她同意耶稣带我去天国。

别了,小兄弟,我们将很快在天国相见

 

耶稣圣婴圣容德兰

加尔默罗会修女

☆★☆  ☆★☆  ☆★☆  ☆★☆  ☆★☆  ☆★☆

别了,但非永别

    七月初,每一个人都看得出德兰的健康急遽走下坡。她的右肺已经损坏,几乎整个月都日以继夜地喀血。她变得很虚弱,院长不得不在七月六日把她转到病房去。那时,她才放下笔。她最后的便条和信都是以铅笔写的,呈现发抖的笔迹。那时的医学对她束手无策:没有氧气能使她呼吸轻松,没有药能减缓折磨身体的剧痛。医生规定她饮用一种浓缩牛奶。她一向讨厌暍牛奶,仍勉强暍下去,但却难以下咽。

    得知六月九日的信一直未被寄出,这回她要好好地向莫里斯告别。死亡的记号已是无庸置疑:「我可以肯定告诉你,新郎已在门口了。」

    德兰在这封信中的话,需要从所蕴含的信理来深思衡量。她对天堂的概念是新颖而激进的。传统上,天堂被视为永远安息之处,是对善度一生的赏报。她完全没接受那样的观念。她尘世生活的整个目的,就是爱天主,并使天主被爱。她死后也不会改变,只要仍有灵魂需要拯救,她就继续工作。死亡将把她从空间和时间的限制中释放出来,周游世界各地散播天主之爱的使命才要开始。她的直截了当闻所未闻:「我要借着在世上行善来度我的天堂岁月。德兰将去世前,依搦斯姆姆问她:「妳将从天上俯视我们吗?」德兰回答:「不,我会下来!」唯有在她死后,那些似乎愚蠢的愿望才有意义:「只负有一种使命不能使我满足。我要同时走遍五大洲和遥远的海岛,去宣讲福音。不是几年的光阴,我要从世界肇始就作传教士,直到岁月的终穷。」

    德兰看得很清楚,天堂不是永远的安息,而是永远的生命,一种完满的生命,无始无终,因为这是属于天主的真实生命,是耶稣复活后要带领所有人进入的生命。德兰相信她要完全分享那种生命,如同已经超越时空限制的耶稣一样,仍然活跃于今世之中。耶稣曾说:「我必再来接你们到我那里去,为的是我在哪里,你们也在哪里。」她的愿望并不愚蠢,而是要在死后才能够实践。那时她的使命就要开始了,以前所未有的爱去爱耶稣,并且使人们像她一样去爱耶稣。德兰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天主,而非为她自己。德兰的爱没有一点自私的成分。她是彻底皈依的基督徒,不为自己求任何回报。

    如果我们说这是一个新的神学,更可说这是一个新的神秘体验,一个圣人眼中新的基督徒生活的图像,这位圣人的直觉深深注视天主的奥秘,并且不怕把所见的做出结论。她说:「天王把祂的一切都赐给我(注若十四3。)」。她以自己的口说天主的话时,并不觉得冒昧:「我去为你们有益。如今,你们固然感到忧愁,但我要再见到你们,那时,你们心里要喜乐,并且你们的喜乐谁也不能从你们夺去(若十六22。)德兰不认为,耶稣要完全把复活的生命分享给她是自己的妄想。耶稣的使命是对全人类的,自时间的起始直到终末。祂要德兰无限地分享祂的使命。德兰要以耶稣爱每个人的方式来爱每一个人。

    她认真地引用圣保禄宗徒致迦拉达人书:「我已同基督被钉在十字架上了,所以,我生活已不是我生活,而是基督在我内生活。」保禄在前往大马士革的路上,也因着经验到复活的基督,彻底地皈依。据说在此之后,保禄前往旷野,独居十四年,专心默观自己与复活的主相遇时所意识到的罪。然后他的使命才真正开始。当时他已年近五十,生命剩下约十年的岁月而已。但在这短暂的年岁中他旅行了难以置信的距离,在罗马帝国境内反复往来三次之多,向外邦人宣讲福音。

    学者们常拿德兰和保禄相比。尽管她没有像保禄那样轰轰烈烈地与耶稣相遇,但是德兰在每天生活默想的深度与黑暗中,与耶稣相遇。她的皈依缓慢但稳定,如同保禄一样彻底。德兰说她和耶稣的结合乃是「融合」为一。她像保禄一样,从耶稣领受了使命,向全世界宣讲天主仁慈之爱的讯息。当德兰离开了隐修院的静默进入永生时,她的使命才真正开始。

    写这封信给莫里斯的同时,德兰已到达她神秘论的巅峰。她从山巅俯看全貌,很清楚自己对他所说的是什么。这次,她无比清晰地向他做出许诺,她知道这许诺不是空洞的愿望,而是天主所要满全的。她说得异常详细,好让莫里斯不会误解她所说的:「我好高兴就要死了,是因为我觉得这是天主的旨意,因为我将比现在对我所爱的灵魂更有用,尤其是对你的……除了写信之外,我将为我亲爱的小兄弟做得更多,做些比对他说世上乏味的言语更有用的:我将和他非常接近,看到他的一切需要,我会一直去烦天主,直到祂赐下我所求的!……当我亲爱的小兄弟前往非洲时,不但在思虑上,也在祈祷中,我都要追随他。我的灵魂将永远与他同在,而他的信德将清楚地让他知道,如何看出耶稣赐给他的小姊妹和他同在,不仅是这两年,而将支持他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小兄弟,快了,我就要在你身边了。』」

    这就是她以为写给莫里斯的最后一封信中,所做的承诺。这承诺真的要实践。

    而在此同时,德兰已开始承受几乎不能忍受的:「我恳切求你努力为我祈祷。我现在非常需要祈祷。」圣女执着的信德,使她清楚看到另一个世界仍在很大的痛苦中。德兰没有把心灵与身体的极大痛苦告诉莫里斯,只请求他努力为她祈祷。

 ☆★☆  ☆★☆  ☆★☆  ☆★☆  ☆★☆  ☆★☆

一八九七年七月十七日

我可怜的小姊妹,我贫乏的心碎了!我的心还没准备好,则要求它为即将来临的幸福如妳一般欣喜。它被沉重的锁炼捆绑,紧钉在十字架上了。亲爱的小姊妹,妳将离去,我的心灵再度感到孤独。姊妹赋予的爱,胜过母亲或家庭。在她神圣的友谊中,我的心寻获了可爱的家园。能感到使之安慰、坚强、高贵的友谊之手如此靠近,我的心是幸福的(多么幸福啊!)它带着微笑在十字架的道路上前进,因为它不再感到孤独。它是幸福的,并且迫不及待地欲投入荒漠,它自信会得到支持。然而它却将失去在今世唯一的安慰,这位耶稣在人间赐给它的天使。如今耶稣即将拿走这份礼物,就在它似乎最需要的时候。

为一个未深深扎根在天主内的灵魂是多么难,多么痛苦呀!但是愿祂的旨意承行。让祂的旨意承行吧!……我的姊妹,因为妳即将进入永福。这是事实,对吗?……我真是个自我中心的人。

我的小姊妹,走吧,别让耶稣再等待。祂好像已经急于要把妳带走了。留下我继续战斗,背着十字架,倒下,痛苦地死去。妳仍将像现在一样和我同在。妳如此承诺的,我相信它。这是我现在与未来最后的希望。妳要和我同在,在我左右。妳的灵魂要引导我的,向它说话并安慰它——除非耶稣对我的抱怨厌烦了,不愿如此。但是妳,我的小姊妹,天主宠爱的孩子,如今就要完全成为祂的净配,与祂一同为王,要赢得我,在末日牵引我到祂那里。妳知道走哪一条路最快:那是殉道,如果祂颇意的话。我现在同样感谢主,祂正教我新的一课,不要依恋会消逝的一切,单单期望祂。

和天主的小姊妹——也是我的——就要分别。告诉耶稣,我愿爱祂——以我整个的心灵。请教我像妳一样爱祂。告诉玛利亚,我以整个的心灵爱地。请向那些妳知道的圣人表达我的爱。而妳将成为我最爱的圣人,妳是我真正的姊妹,祝福我,并拯救我。请留给我某件属于妳的东西,如果妳愿意的话,把妳的十字架留给我。

再见了,亲爱的姊妹——直到我们不久之后再相见。不论流放期有多久,与永生相比总是短暂的。天国见了!

妳永远的兄弟

莫里斯·禄茂·贝里页

再见了!

莫里斯与圣女小德兰间的信件Ⅳ

 

神圣定谊中的可爱家园

    没有其它信比这封信更能清楚地反映莫里斯·贝里页了。德兰告诉他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虽然他已经晓得德兰的病很重,仍抱着一线好转的希望。现在德兰确知自己在世的日子不多,道别的时候到了。她写道:「净配已在门口了。」她对于死亡的一切了解,即使在信德最深的黑夜中,仍然是美好的:不是死亡,而是净配在门口了,她所爱的耶稣即将带她进入祂的光荣复活,新郎最后要拥抱新娘。死亡就是这么简单。德兰终于要目睹祂的圣容了。但对于莫里斯,却是难以承受的失落,悲哀得无以复加。他整个心灵在这封信中表露无遗。

    这也许是他写给德兰的最后一封信。也许他在写信时,德兰已经走了。莫里斯要她知道,她对他的意义。这个被父亲遗弃的人,已经在德兰这里找到「她神圣友谊中的可爱家园」。这友谊确实是神圣的,充分配合天主对他们两入神圣的召叫。他们的爱是神圣的,德兰是来自天主的礼物,是提升他生命的意外事件,驱逐了纠缠他的恐惧,使他转变为坚强并且有信心的人。德兰是他从未拥有过的姊妹,而他是在德兰出生之前就已被死亡夺走的「小兄弟」。德兰要在他的使徒工作中长相左右,如同为亲兄弟所做的。她要以永恒的祈祷支持莫里斯。她的思虑永不会离开莫里靳。德兰要经常守望他,「直到最后一刻」。

    莫里斯何其幸运,能成为这位非凡年轻女子的兄弟?德兰写给他令人惊叹的信,分享他高贵的梦想。德兰甚至完全了解他期望殉道的秘密,原是羞于启口的。德兰不向莫里斯隐藏自己少年时代的英雄梦,以及天主如何改变了那梦想。她写道:「我觉得我们的灵魂是为了互相认识对方而生的。」现在莫里斯能毫无保留,大胆表示他的失落。

    但是他这样做了以后,很快就觉得只想到自己是多么自私。「为一个未深深扎根在天主内的灵魂是多么难,多么痛苦呀!但是愿祂的旨意承行。让祂的旨意承行吧!……我的姊妹,因为妳即将进冬入永福。这是事实,对吗?……我是个自我中心的人。」

    他坦率地对德兰说,他准备完全接受天王的决定。莫里斯·贝里页是个信德活泼的人。他从未有片刻怀疑德兰就要进入永生了。天堂为他而言,就像德兰所认为的那般真实,他托德兰捎去他的爱,耶稣之母玛利亚,在祈祷中照顾他的圣人亦是如此真实。在这封信将结束时,他写下了预言性的话:「妳将成为我最爱的圣人,妳是我真正的姊妹。」这些话使莫里斯成为第一个把德兰「封圣」的人,且是在她去世之前。既然德兰是个圣人,必能为他留下圣物。「留给我某件属于妳的东西,如果妳愿意的话,把妳的十字架留给我。」龚撒格姆姆将实现他的要求,送给他一个德兰恭敬了多年的小苦像。他将终生珍藏这个挚爱的苦像。

    这封信的结尾是动人的。他说了三次再见。这可能是他最后向德兰所说的话,他在签名下面又潦草地写下一次「再见」。

☆★☆  ☆★☆  ☆★☆  ☆★☆  ☆★☆  ☆★☆

一八九七年七月十八曰

我可怜亲爱的小兄弟:

你的悲伤深深感动我——但看看耶稣多么好! 祂让我能够再给你写信,使我能试着安慰你,而且确定这不会是最后一次。这位可爱的救主俯听了你的呼唤与祈祷,所以祂让我继续留在世上。别认为我会因此而觉得难过。喔,不,亲爱的小兄弟,相反地,我看到耶稣这样做是多么地爱你!

非常亲爱的小兄弟,无疑地,我在上一封信中没能好好解释清楚,因为你对我说:「别要求我为即将来临的幸福如妳一般欣喜。」噢!果你能透视一下我的灵魂,你可会十分惊讶!想到天堂的幸福,不但不会令我快乐,反而使我有时寻思,不受苦怎能幸福?无疑地,耶稣要改变我的本性,否则我会后悔离开痛苦,后悔离开涕泣之谷。我从未要求天主让我在年轻时就去世,那样似乎很懦弱。但是,从童年起,祂就赐我很深的直觉,我在人世的旅程是短暂的。因此,只是想着承为想着承行天主的旨意,才使我充满喜乐的。

!我的小兄弟啊!我多愿把安慰的香油注入你心中呀!我只能借用耶稣在最后晚餐时所说的话——祂不会反对我这么做,因为我是祂的小新娘,所以祂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我。我要像祂对朋友所说的一样对你说:「我要往父那里去。只因我给你们说了这话,你们就满心忧闷。然而我将真情告诉你们:我去为你们有益。如今,你们固然感到忧愁,但我要再见到你们,那时,你们心里要喜乐,并且你们的喜乐,谁也不能从你们夺去。」是的,我确定,在我进入永生之后,我亲爱的小兄弟的忧愁将转变为平安喜乐,没有任何人能夺去。我觉得我们必会走相同的路到天堂,与爱结合的苦路(注:这也是非常预言性的话,稍后我们会知道。)。我灵魂亲爱的小兄弟,当我到达目的地时,我会指点你,如何捐弃自己,以赤子之爱在世海波涛中行舟,孩子知道父亲疼爱他,在危险时绝不会留下他独自一人。噢!我多么愿你了解耶稣圣心的温柔,以及祂对你的期待。你十四日的信(3:应该是指十七日莫里斯的来信。)使我的心喜乐地颤动。我更加了解你的心灵和我的是多么相似,因为它蒙召乘着爱的电梯直升到天主前,而非辛苦地攀登畏惧的阶梯。我一点也不惊讶,与耶稣亲近,为你有些难于实行。我们不能独力达到,但是我确知,一旦从这会死的信封之中解脱,我将大力帮助你更稳定地走在这条轻快的路上。你将很快地像圣奥斯定一样说:「爱是拉着我向前的力量。」

我要以一个简单的例子使你了解,耶稣多么爱那些信赖祂的人灵,即使他们有着非常不完美的灵魂:假使一位父亲有两个淘气不听话的孩子,当他要处罚他们的时候,其中一个心里自知该受处罚,害怕发抖地跑开了;相反的,他的兄弟投向父亲怀中道歉,声明他很抱歉伤了父亲的心,并且表示今后要做个好孩子来证明他爱父亲。然后,这个孩子要求父亲以亲他一下来作为处罚,我确信这位快乐的父亲不会拒绝他儿子赤子般的天真信赖,因为他知道儿子的诚意。他很清楚这个孩子还是会常犯同样的错,但他仍打算宽恕他,因为这孩子一直抓住他的心。亲爱的小兄弟,我对于第一个孩子不予置评,但是你一定知道,他的父亲是否会同样地爱他,宽容他。

为什么要对你说信赖和爱的生活呢?我无法以有限的言语解释清楚,要等我到了天堂,才能和你谈那幸福的生活。我今天是为安慰你而说的。如果你能像耶稣依搦斯姆姆一样接受我的死亡,我是多么快慰呀!你必然不知道她是我最亲近的姊姊,她也是我童年时的小母亲。她善感的心性和对我的无比感情,令我们的好姆姆(龚撒格姆姆)很担心,我的离去会使她感到非常痛苦。相反的事情发生了,她谈起我的死亡犹如谈起庆日一般,这对我是很大的安慰。我亲爱的小兄弟,我恳求你也和她一般试着相信,你不但不会失去我,反而会得到我,我再也不会离开你。请你也为你所爱的院长姆姆求同样的恩宠,我甚至比你更爱她,因为她是我可见的耶稣。(注:显示德兰敬重龚撒格姆姆,她的修会长上,将她称为耶稣的代表。)

如果我没有发神贫愿,会欣然答应你所要求的,但因发了愿,我连一张圣像都不能处理。只有我们的院长姆姆能允你所愿,我知道她会答应的。眼看我即将去世,一位修女为庆祝院长姆姆的主保日,给我照了相。初学修女们看到,都说我挂着严肃的表情,大概是我平常微笑得较多。但是,我的小兄弟,请相信,如果我的照片没向你微笑,我的灵魂在你身旁时,会不停向你微笑的。再见了,我非常亲爱的兄弟,要相信我永远是你真正的小姊妹。

耶稣圣婴德兰

加尔默罗会修女

☆★☆  ☆★☆  ☆★☆  ☆★☆  ☆★☆  ☆★☆

比喻

    莫里斯悲痛的信,在次日送达加尔默罗会院。德兰立即回了一封到目前为止最长的信,虽然她在五天前才给他写过信。想想德兰的健康情形,写这封信必定耗尽了她最大的力气,但她不要莫里斯因回复迟延而停留在焦虑中。她开头就写道:「我可怜亲爱的小兄弟,你的悲伤深深感动我。」他需要马上听到这句话。

    时光流逝,每一封信都可能是最后一封。在这封和其后的几封信中,德兰自在地表达对他的深爱与关心。并且,她试着改正莫里斯在读她的信时所形成的错误印象。其一是,莫里斯以为她急于去天堂,享有和她所爱慕的耶稣完全结合。事实正好相反。若要德兰一直留在人间直到末日,她也乐意,假使这是为拯救他人而工作的唯一方法。不求耶稣来安慰她,只求她来安慰耶稣,爱耶稣,为耶稣的缘故,尽可能引导许多人献上祂所渴望的爱。

    德兰知道,恢复因罪恶所失去的爱,正是耶稣降到世上的原因。对她来说,救恩就是在所有人心中恢复天主之爱的战斗。在战斗结束前离开战场,是懦弱的。其二是她重述她的「受苦神学」,只要是天主的旨意,她愿继续受苦。祂的旨意是支配德兰生命唯一的动力。她从童年起就认为自己会在年轻时去世,但她从不求这个恩典,即使现在饱受身心之苦也不祈求。

尽管德兰自己不寻求丝毫安慰,她却切愿莫里斯能得到充分的安慰。「我多么愿意把安慰的香油注入你心中」。她大胆地用基督对宗徒们所说的话:「我要往父那里去。只因我给你们说了这话,你们就满心忧闷。然而我将真情告诉你们:我去为你们有益。如今,你们固然感到忧愁,但我要再见到你们,那时,你们心里要喜乐,并且你们的喜乐,谁也不能从你们夺去。」对德兰而言,死亡是完全和祂合一,并且祂的一切都是她的。耶稣要经过痛苦和死亡进入复活的光荣,才能回来和祂的朋友同在。一旦她进入永生,就能做同样的事了。她要回来和莫里斯同在。她确实怀着拯救所有人的热望。「我要借着在世上行善来度我的天堂岁月。」

虽然有德兰多次保证,莫里斯却很难放下过去的罪恶,她在这封信中又回来谈这个题目。德兰是个出色的老师,以比喻来说明这件事:两个得罪父亲的孩子,各自以不同的方式来处理困境。第一个害怕父亲生气并且自知该受处罚,就跑开了。第二个投向父亲怀中,表达对父亲的爱,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难过,并保证不再犯这样的错。虽然父亲很清楚,这个儿子之前曾做过同样的许诺并未信守,无疑地还会再犯同样的错,但他不能拒绝孩子如此信赖和亲爱,仍然打算宽恕他。这个儿子「抓住(父亲的)心」。这就是莫里斯必须面对他罪过的方法。他要抓住天主的心。

    不是德兰不看重罪。她太了解耶稣在苦难星期五为罪所付出的赎价,她要尽其所能减轻耶稣所受的痛苦。就像她的主保圣女大德兰一般,为从地狱拯救一个灵魂情愿死一千次。德兰从不犯罪,但是她更要强调天主无尽大量的仁慈。她和圣保禄一样坚信:「罪恶多的地方,恩宠更多。」在去世前,她还要再和莫里斯谈一谈这个题目,她要使莫里斯坚信「信赖,唯有信赖」是抓住天主的心的方法。

    在德兰给莫里斯的信中,已经对她的「小道」做了完整的介绍。在这封信中,她提到了电梯,用来说明天主拯救信赖祂仁慈的「小灵魂」所扮演的角色时,她最喜欢的图像。虽然小灵魂像小孩子一样弱小,无法攀登迈向成全所需的阶梯,但天主会像电梯一样降下,把祂的孩子抱在怀中,带他去他努力所要去的地方。

    德兰从未忘记第一次见到电梯的印象。那是使这个来自里修的年轻女孩惊喜的众多巴黎事物之一。她那时十四岁,很容易受感动。她在和爸爸及瑟琳所住的旅馆中有了伟大的发现。她睁大眼睛惊奇地走进这个新发明里面,在震撼中感觉着电梯的上升。她对电梯的记忆终其一生都未消失,并且在她的自传中成为天主恩宠的不朽隐喻(注:有人查阅过马尔定家投宿在巴黎时所住旅馆的登记册,发现同时尼也正好是那里的客人。不妨想象一下,一天他在电梯遇到正要外出的德兰,她微笑地对这位现代无神论之父说:「先生,日安!」)

这个隐喻所具现的神学,就是「小道」的神学。然而,「小道」可不是与我们努力无关的轻松道路。德兰在这封信中仔细做了澄清。她对莫里斯说:「我觉得我们必会走相同的路到天堂」,又加上一句「与爱结合的苦路」。「小道」不能脱离十字架的道路,但是德兰并不希望走小道的人想要受苦或刻意寻找受苦,而是为自己和他人的得救,接受来到生活中的各项磨难。德兰曾作一篇《自献于天主仁慈之爱》的祈祷,在祷文中把自己作为献给天主仁慈之爱的「全燔祭」。她邀请姊姊一起献上这祷文时,玛利拒绝了,因为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增加。德兰答道,自献祷文不会带给她更多的苦,只是邀请她欣然承担已受的苦,并慷慨将之奉献给天主。

    莫里斯愿意背着自己期待中的沉重十字架,承受比过去更大的痛苦。在他去世前,还要备尝屈辱与挫折。但目前,他先要超越离开挚爱母亲的撕裂之痛,母亲舍不得莫里斯离去;现在又加上即将失去德兰的沉重悲痛。德兰在此时能送给他的最大礼物,就是向他保证他在她心中拥有特殊地位。所以她以温暖并充满感情的话来结束这封信:

「再见了,我非常亲爱的兄弟,要相信我,永远是你真正的小姊妹。」

    她的用意是要强调莫里斯记忆中的这份感情,成为他未来艰苦日子中的力量之源。

☆★☆  ☆★☆  ☆★☆  ☆★☆  ☆★☆  ☆★☆

一八九七年七月二十一日

于郎谷

我非常亲爱的好小姊妹德兰:

我的愿望成真了!竞轻易地获得妳的照片!从现在起妳活在我的脑海中了,之前妳只活在我的心中。我不善于表达,但请试着体会:妳的信,妳非凡的思想如今已逐渐具体化,它们成形了。妳的思想现在就像,怎么说呢,不再抽象,就像妳。我曾用心想象妳的容貌,我得和妳说,我还不错,大体相去不远,所以我第一眼看到妳就觉得似曾相识。亲爱的姊妹,虽然诚如妳所说的「挂着严肃的表情」,但我感到——因为我已经认识了妳——妳本性善良又可爱,并且——的确!妳总是在对我微笑。

感谢妳仁慈地让我拥有妳长相左右的喜乐,几乎是真正地永远地伴着我。当妳非凡的心灵彰显出这些特质,对我的心灵微笑,洋溢着生命,这就是世上的天堂了。老实说,我怎么还能不快乐呢?当来自天堂的一线光明照耀了整个生命,又怎么可能痛苦!但是妳知道,我担心耶稣告诉妳,我使祂难过的一切差劲行为,我担心妳对我的温柔会冷淡下来。那样的话,我是多么可怜呀!如果那种事情发生,当祂正要讲出来时,赶紧用妳的手捣住他的嘴巴,为我辩护,因为没有妳我站不住。

但是,看我在照片下方读到了什么:「天主必为你委派自己的天使,在你行走的每条道路上保护你(注:咏九十11。这句话写在照片下方。)」。感谢天主!我又松了一口气!妳要站立在我身旁,妳一定会如此,因为是出于天主的命令。你要和我一起前往非洲。首先妳会跟我一起开始初学生活。妳要做我的驾驶,我的船帆上刻有妳的座右铭——「爱的水手,度爱的生活」。我们要在三年之内前往沙漠,一起做传教士。妳会适得其所。虽有痛苦,但我会代表妳来承受,因妳将永不再受苦。

我勇敢的小姊妹,妳不知道妳是否会习惯天堂,因为那儿没有痛苦吗?那么,让我来代替妳受苦,如果我已有资格,为爱而受苦……那么日后在天堂就不可能和你分开了。

感谢主耶稣,仁慈地把妳再留在我们中一些时光。是的,祂真正爱我们!我努力向祂祈祷,我大声向祂呼求。祂为我们的悲伤和眼泪所征服。尽管,我颇顺服。开始时我的悲伤迸发,大声呼号,然而后来还是冷静下来了。最后我想到妳所说的:诚然,妳离去对我们有益,而且妳会离我更近。但是我仍不能了解:妳的同在,至少妳的行为,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感觉得到,我对超性的事又不习惯,无法想象妳将如何以更真实的临在帮助我?但是,无妨,我不抱怨。我已准备接受妳的离去,但那可能是因为看来不至于立即发生,妳还活着。

亲爱的姊妹,妳乐意看到我因着信赖进入天主的爱中。我和妳一样相信,这是唯一引我到达目的地的道路。我同他人的接触里,从没有因恐惧完成什么,也从不顺服粗暴的训诫。师长的处罚使我心灰意冷,但是带着感情的温和纠正却使我流泪、道歉并决心定改。我对天、主差不多也是如此。如果天主发了怒,将手举起预备处罚我,我就会因沮丧而一事无成,但是耶稣耐心地等我回头,在我又一次请求祂恕罪后赐我新的恩宠,我就即刻乖乖地被祂驯服。现在会使我退缩的,有时不是耶稣,而是自己。我自惭形秽,不敢投入这位朋友的怀中,只能伏到祂脚下。最初我会有一阵冲动要投奔祂,但当我忽然间见到自己的可悲时,就不敢了……好姊妹,告诉我,这样错了吗?我相信,千千万万的懦弱行为和祂朋友的漠不关心,比出于人性的过错,甚至大错,更伤祂的圣心。妳了解我,并且为着耶稣,要使我慷慨大方无可指摘。但若我能像谈论俗世一样热心关切耶稣的「光荣时刻」该有多好!

亲爱的姊妹,妳告诉我耶稣依搦斯姆姆也是妳的亲姊姊。我在祈祷中,对她和对妳的怀念常在一起,因为我忘不了她的恩惠。请代我诚心向她致谢。如今,我知道妳和她的关系后,为她祈祷就更加亲切了。请听我告诉妳一件事:就是经由妳和妳的家庭,我才逐渐知道里修加尔默罗会院的。有一天,神学院中一些来自里修的同学谈到一个姓马尔定的家庭,这家已经奉献了三个女儿和远房亲戚给加尔默罗会,其中一个在十五岁就入会了。另外一个可敬地照顾圣善的父亲直至过世后才入会。我那时在场,后来当我得到灵感,要请求一位加尔默罗会修女为我祈祷,想着可以向哪里提出请求时,就想到了里修的加尔默罗会院。正是这么巧:妳的姊姊接到我的信,而妳,我曾听他们谈到的那一位,竟然指派给了我。在收到妳的「重要日子」时,我被其间的一致性吓了一跳,并做了些推论。我猜错了吗?妳是不是在世俗中被称为珍尼微·马尔定小姐?我若失礼,请原谅,妳曾对我说别回头看。请再一次原谅我。

亲爱的小姊妹,在没有接到妳进一步的讯息之前,暂时再见了。但愿妳知道,能听到妳的讯息,我有多快乐!但若我知悉这会使妳疲累的话,就不再快乐了。不能只听任感情。

亲爱的,真正亲爱的小姊妹,在我心底,我永远是妳非常幸运的兄弟。

莫里斯·禄茂·贝里页

☆★☆  ☆★☆  ☆★☆  ☆★☆  ☆★☆  ☆★☆

一张照片胜过千言万语

    一八九七年七月二十一日,莫里斯和德兰的友谊已经成熟到,他能够完全自在地给她写信了。在这封信里,一个朋友向另一个朋友表白,真正认定他所写的可以被对方了解,深信他所表达的爱会得到响应。现在,他知道他可以信赖德兰。

    德兰送给他一张照片,他要分享他的反应。经过几个月的信件往来,现在他可以看到德兰了!当然,他心中必早有德兰的形象。「我曾用心想象妳的容貌」。照片寄到时,他很欣喜地看到「大体上相去不远」。

    这张照片得来不易。那时候,照相所使用的底片需要曝光九秒钟之久,德兰的体力已经很弱,要维持同样的表情九秒钟,对她的体力和耐力都很不容易,而且在最后按下相机按钮之前还要试镜三次。

    摄影师是瑟琳。当她把洗好的照片给初学修女们看时,她们哄堂大笑,笑德兰挂着「严肃的表情」。她们习惯她轻松的神情,而这张照片看来既僵硬又拘谨。但是她所谓的严肃表情,在莫里斯看来,一点也不严肃。「我感到——因为我已经认识了妳——妳本性善良又可爱,并且——的确!妳总是在对我微笑。」

    我们拥有四十七张德兰的照片,几乎都是瑟琳所拍摄的。她在入会前已经是熟练的摄影师了。她无论做什么事都有出色的表现,她的绘画很杰出,有画油画的天份,父亲本要送她去巴黎跟一位有名的艺术家学习。她拒绝了,因为她已经决定在父亲过世后度修道生活,她怕艺术生涯会危害她的圣召。

    也许,她因此以摄影来做为妥协。摄影在当时刚开始发展,摄影师所具备的可说是罕见的技术,在加尔默罗会隐修院里根本没听过拍照这回事。里修的加尔默罗会院之所以允许,乃因那里颇能接受进步。瑟琳拥有一架性能良好的相机,还有暗房所需的工具,可以做冲洗工作。这些都是随她从城里搬到修院来的。因此我们才拥有整本德兰的照片。没有其他圣人具有如此完整的档案:一本自传、成册的信件、一大堆诗作和剧本、许多当代证人的直接证词、最后还有四十七张照片。当无情的死亡日渐迫近时,最后一些照片,特别有利于纪录她明显的病情变化。瑟琳小心保存昕有底片,可以冲洗出原貌,让我们能从她的照片纪录来认识她。

    在这第七封信里,莫里斯仍然受到缺乏自我价值的骚扰。过去罪恶的阴影再度来扰乱他。当德兰在天主内发现他是个这么可怜的人时,会作何反应呢?如果耶稣要开始告诉德兰,莫里斯·贝里页的真面目,德兰必须用手捣住祂的嘴巴,阻止祂说下去。

    但是他的踌躇是短暂的。在德兰所馒赠的神圣照片下面,他读到圣经上的话:「天主必为你委派自己的天使,在你行走的每条道路上保护你。」这句话向他保证,她绝不会收回她的爱。她是天主派来保护他的天使,她已被委派来站立在他身旁。

    莫里斯不仅因过去的罪觉得不配得到德兰的友谊,而且觉得自己太平庸了。不但缺乏此人具有英豪之德的证据,甚至稍后从他的一些同伴那里,我们将得知不少批评。事实上,他很难共事。德兰和莫里斯之间,在修德方面有一道巨大的鸿沟。

    但可以说,其他和德兰亲近的人,也有类似状况——她们从未觉得追随她的「小道」,能学到和她一样的德行。在少女时代曾和妹妹一起编织伟大梦想,并收到部分德兰所写之最美好书信的瑟琳,在漫长一生(注:瑟琳于一九五九年以九十岁高龄去世。)将尽时,曾就这一点说道:「我认为自己是所有不成全之人最不成全的。尽管各式各样不成全之人那么多,没有人要比我更不成全。『化豹改变不了身上的斑点。』幸而小德兰以下面的话安慰我:『要谦逊,欣然接受不成全,这就够了。』」终其一生,瑟琳的脾气都是暴躁的,常常失去耐性。

    瑟琳不是家庭成员中唯一需要包容的,莱奥尼受的苦更大。她是个很不好带的孩子,给马尔定家不少压力。由于忸怩害羞,又不像她的姊妹们那样有才华,在同伴中常局促不安。而且她又为慢性湿疹所苦,使生活更加困难。她曾四次入会失败,最后才成为往见会的修女。她去世前不久(注土,在给宝琳的一封信中写道:「我曾因自卑感而受了很多苦,备尝内心孤独的滋味。但现在已经超越这种感觉了,当下唯一的志向就是修习谦逊之德。我好喜爱这句话:『好天主在我们内心工作,不需要看到祂或感觉到祂。』对我而言正是如此,因为我向来是个愚笨的人,是个木头。我求耶稣以爱情的圣神之火来焚烧这块木头。」

    据说很少人能比莱奥尼更了解小道,或更忠实地实践它。德兰很爱她,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鼓励她。虽然莱奥尼在往见会的道路坎坷,德兰却绝不放弃她所具有的圣召。

    需要以相当时间来吸收德兰的智慧,了解并拥有关于人的真理,并且体会天主无限的耐心。莫里斯像多数人一样,需要经过好些年去了解德兰的讯息,进而用在生活中。

    在信末,莫里斯提起,曾由一些来自里修的神学院同学那里听过她和她的家庭。他的消息不大正确。「我猜错了吗?妳是不是在世俗中被称为珍尼微.马尔定小姐?」马尔定姊妹中没有叫作珍尼微的。珍尼微是瑟琳的会名,她就是莫里斯所说留在家里,可敬地忠心照顾父亲晚年的那一位。

    我们即将看到德兰如何巧妙地处理这桩误会,并如何利用它把家庭的故事和父亲过世的故事告诉莫里斯。

☆★☆  ☆★☆  ☆★☆  ☆★☆  ☆★☆  ☆★☆

一八九七年七月二十六日

我亲爱的小兄弟:

你的来信带给我很大的快乐!如果耶稣因俯听你的祈祷而延长了我的流放期,祂也会怀着爱来俯听我的,因为你要顺服失去你听说的,

「我的同在和可见的行动」 。啊!我的兄弟,让我告诉你,好天主为你保留了一些非常愉悦的惊喜,虽然你曾写说「不习惯超性的事」 。我不会白白作你的小姊妹,我答应你,在我离世进入永生之后,要让你一尝友爱的灵魂陪伴身旁的幸福。那时不再是以书信来往,虽然你似乎希望持续下去,但,它们多少有些隔阂,并不圆满。相反地,那时我们会有如兄弟和姊妹之间,连天使都要被吸引的亲密对谈,在其他人无从置疑的隐密中来往。我能从这束缚住我的、终有一死的信封中解脱,多好呀!我怎能想象,在我亲爱小兄弟,还有许多围绕着我们的人之前,把他视为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的兄弟,请不要学那些追忆「埃及洋葱」的希伯来人。这段期间,我已给你太多这类蔬菜了,它们在未煮熟前靠近我们的眼睛,是会刺激泪水的。

现在我希望和你分享「隐藏的玛纳」,那是全能者许诺赐给「胜利者」的。正因为它是隐藏的,所以这天上的玛纳对你的吸引力比「埃及的洋葱」来得小。但我确定,一曰一我得到许可,提供你纯粹灵性的滋养,你将不再眷恋若我能久留世间所提供的一切了。啊!你的灵魂该是如此美妙,不能满足于此世的任何安慰呀!你必须到天堂去,因为「你的宝藏在哪里,你的心也在哪里(玛六21)」。你唯一的宝藏不是耶稣吗?既然祂在天上,你的心也必在那里。亲爱的小兄弟,简单地说,我认为,一旦我到了那里,永远在祂旁边时,你要和耶稣一起生活就容易了。

如果你怕详述你的过失,会减少我对你灵魂的柔情,你必然不够了解我!我的兄弟啊!请相信我不需要「用手捣住耶稣的嘴巴」,祂旱就忘了你的不忠。只要你渴望成全,就使祂的圣心喜悦。我恳求你,别伏在祂的脚下,而是随从「最初想投入祂怀中的冲动」,你属于那里。从你这封信,我比以往更加发现,你要去天堂,不能走那和你贫乏的小姊妹不同的路。

    我完全同意「千千万万的懦弱行为和他朋友的漠不关心,比出于人性的过错,甚至大错,更伤祂的圣心。」但我亲爱的小兄弟,对我而言,似乎正当那些朋友,一再忽略自己的粗鲁,并且习惯如此,也不请求原谅时,耶稣在圣周中以教会之口才说出这打动人心的话:  「你们在我手上看到的伤痕,是我从那些爱我的人所受的。」对那些爱祂的人,每当他们犯错以后就投入祂的怀中,请求宽恕,耶稣都非常快慰。祂向祂的天使说出浪子的父亲向仆人所说的:「快拿出上等的袍子来给他穿上,把戒子戴在他手上,我们应吃喝欢宴。」哎呀!我的兄弟,人们多么不认识耶稣的良善和祂仁慈的爱!的确,要享受这些财富必须谦卑地承认我们的虚无,这是很多人不愿做的。但我的小兄弟,你不会这样,因此单纯之爱和信赖的路要为你而开。

我希望你对天主要单纯,对我……也是一样。你惊讶我这样说吗?我如此说,乃因你要我原谅你的失礼,想知道你的姊妹在入会前是否叫珍尼微。对我而言,你的要求是极其自然的,为了表达我真是这么想,我要把家中的详情告诉你,因为你并不十分清楚。

好天主赐给我的父母,他们便配在天上胜于在人世。他们求赐他们许多孩子,然后让祂亲自带走这些孩子。这愿望被接受了。四个小天使升天了,留下另外五个做耶稣的净配。

我的父亲像个「新」亚巴郎,怀着英雄气概,三次登上加尔默罗山,把他最爱的献给天主。最早是两个年长的,然后是第三个女儿,基于神师的建议,在我们世间无双的父亲引导下,前去往见会做尝试(天主很满意她的自献,后来她回到世俗,过着犹如隐修院的生活)。最后的两个孩子也被天主拣选了,一个十八岁,另一个十四岁。这最小的一个就是「小德兰」,她请求好父亲让她前往加尔默罗会,未有丝毫困难就获得了准许。他如此仁慈,竞带着她先去巴黎,后又去罗马请愿来克眼让他延迟献出称为「皇后」的小女儿,所遭遇的种种困难。当他把她领到目的地之后,对唯一尚在身边的女儿说:「如果妳愿追随姊妹的榜样,我同意,不要为我操心。」那位支持这圣者年老时的天使答应他,在他离世归天以后,也要进入隐修院,这使得他很喜乐,因为他只为天主而活。

但如此美好的生活,还要以相称的考验来加冕。在我离去不久,我们珍爱的父亲就因中风而行动不便,此后又复发了好几次。事情的发展并未到此为止,如此的考验太轻易了,这英勇的圣祖已把自己献给天主作为牺牲。主允许那中风影响到他的头部。我不能再深入详述触心的细节了,只能告诉你,我们必须饮干这杯苦酒,并且与深爱的父亲分离三年,把他托给对于他是陌生人的修女去照顾。那时,虽然他清楚意识列自己将受的屈辱,但他接受了这个考验,他甚至英勇地不愿求天主治愈他(注:父亲第一次中风是在一八八七年五月一日。当瑟琳告诉他,大家都在为他的康复出院向圣若瑟做九日敬礼时,他答道:「你们不要为我求那个,我只求天主的旨意。)。

我亲爱的小兄弟,再见了。如果我手的颤抖没有恶化,希望能再给你写信,因为这封信必须分好几次来写。

你的小姊妹,不是「珍尼微」,而是耶稣圣婴及圣容的「德兰」。

 ☆★☆  ☆★☆  ☆★☆  ☆★☆  ☆★☆  ☆★☆

德兰的人性

    如果莫里斯·贝里页曾怀疑他在德兰心中的份量,读了这封信之后,他的疑惑就消散了。这是德兰写给他的第九封信,下一封就是最后一封了。如今德兰的力气即将耗尽,她将在九个星期内去世。这封信的最后一行极为动人:「我亲爱的小兄弟,再见了。如果我手的颤抖没有恶化,希望能再给你写信,因为这封信必须分好几次来写。」她终究让莫里斯明白自己病得有多重,再向他保密已经不具意义了。

    在所有写给莫里斯的信当中,这是最长的一封,写这封信严重地消耗她所剩不多的力气。她花了好几天时间,一段一段地写,但依然流畅,没有衔接不上。在世的最后日子中,她一直想着莫里斯,只要一有精神就继续写些需要告诉他的。莫里斯最需要的,就是确定德兰对他的爱,并且使他在德兰去世后牢记不忘。

    德兰具有一种高度成熟的能力,可以调整自己,用不同方式对待不同人。这是她被选来训练年轻修女的原因之一。她常说每一个灵魂就像各人的面貌有所不同,她按照每位初学修女的需要来对待她。她对需要亲切的人亲切,但是对于奉行会规取巧的或对她阳奉阴违的却相当坚持。一位年轻修女常逃避和德兰必要的固定会谈,她知道德兰会洞察她的心思。德兰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往往装着和她不期而遇。这位修女后来说起德兰必定事先安排了这些相遇,但做得非常巧妙。另外一位修女则很容易心情低落。一天晚上,德兰注意到她特别忧伤,那时已是夜间的静默时间,不能说话,就走到她面前,给她一个十分友爱的微笑,那微笑令她永难忘怀。多年以后回想那一刻,她说:「喔!德兰的那个微笑,似乎消除丁我的一切忧愁。」

    在和莫里斯通信期问,德兰也和另一位传教士通信,他是属于巴黎外方传教会的阿道尔夫·陆朗神父。他在晋铎后被派往中国,动身之前到加尔默罗会院举行弥撒。龚撒格姆姆要德兰为他奉献她已为莫里斯所做的。德兰起先想拒绝,她觉得已经承诺了为第一个兄弟的圣召献上全部祈祷和牺牲,但是姆姆指出她可以为另一位做相同的事,于是德兰答应了。弥撒后,两人在会客室见面,德兰送他一块亲手绣的祭台布作为见面礼。在他前往中国后,她忠实地给他写信。

    陆朗和莫里斯很不同。他的家庭背景和人格都是强健的,他的圣召非常坚定,他的需要和莫里斯完全不同。

    德兰写给陆朗的信很风趣,充满洞见的教导,美妙而富于幽默,但那都不像她写给莫里斯的信。她未和陆朗发展出和莫里斯那样深厚的个别友谊。她不需要像提醒莫里斯一般的提醒陆朗,除了指导神师外,不要让其他人阅读这些信件。

    她写给陆朗的信绝不会这样子开头:「你的来信带给我很大的快乐!」德兰也不会给他写出像给莫里斯那样的信,以抚慰想到要失去她的哀伤:「我不会白白作你的小姊妹,我答应你,在我离世进入永生之后,要让你一尝友爱的灵魂陪伴身旁的幸福。那时不再是以书信来往,虽你似乎希望持续下去,但它们多少有些隔阂,并不圆满。相反地,那时我们会有如兄弟和姊妹之间,连天使都要被吸引的亲密对谈,在其他人无从置喙的隐密中来往。我能从这束缚住我的、终有一死的信封中解脱,多好呀!我怎能想象,在我亲爱小兄弟,还有许多围绕着我们的人之前,把他视为不相干的陌生人!

    这些话意味着远远超乎寻常的友谊,莫里斯读了不可能不明白她对他特别的爱。她的爱具有人性而能被深深感受到,她愿和他分享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就是她对主的爱。这是她对每一个人的伟大情感,但是对于莫里斯更特别。德兰了解他,了解他人性的缺点、他的软弱以及他的需要。他对德兰而言是本一览无遗的书,德兰非常了解他对于这封信的第一句话:「你的来信带给我很大的快乐!」会产生怎样的反应。

    德兰提到「埃及的洋葱」,再度显示她对圣经的熟悉,并能以慧心将之活用到实际生活中。莫里斯希望把她留在人问,犹如古代的希伯来人,在动身前往福地的路上,因横越沙漠而迟迟不能抵达时,懊悔走上这条路,想回到从前的繁华之地。他们向梅瑟抱怨天天只能吃天主所供应的玛纳,怀念「埃及的洋葱」。他们所渴望的,也是莫里斯所需要的,应该是「隐藏的玛纳」,一旦德兰站在耶稣旁边,就可以给他这灵性的养分了。与她那时能流露的智慧相比,这些她今后不能再写的信只像是「埃及的洋葱」,并以动人的幽默提醒他,剥开洋葱会使人流泪。

    德兰继续强调一件事:他不应追悔过去。无论他做过什么,一定要相信天主都已经遗忘了。德兰丝毫不在乎莫里斯曾做过什么。只要他信赖地投入天主怀中,他之前所做的都会一笔勾销,也包括那些犹如他生命一部分仍会继续犯的小罪。德兰指出,除非我们因对天主之爱十足地冷漠而犯了罪,那些小罪不会存在于天主和我们之间。她写道:「但我的小兄弟,你不会这样,因此单纯之爱和信赖的路要为你而开。」「从你这封信,我比以往更加发现,你要去天堂,不能走那和你贫乏的小姊妹不同的路。」

    她在生命末期饱受折磨时,对莫里斯极为慷慨的关切实在惊人。她注意到极微小的细节,澄清莫里斯对于她和瑟琳名字的混淆,讲述关于她的父亲、他英勇的牺牲、久病以及谦卑去世的整个故事。既然莫里斯已被接纳为家庭的一员,他应该知道这些家庭历史中重要的事件。

    在这封信中,显示出德兰是个温暖细腻的人,她晓得如何和所信任的人分享自己,承认自己在家庭中所经历的痛苦,以鼓励显然也在面对自己家庭中困难的莫里斯。德兰认识莫里斯的限度,并且知之甚详。她不期待他成为完美的人,也从不以此为她的使命而试着要莫里斯这么做。她的使命是:让莫里斯了解,也让世人了解,「天主只是

仁慈和爱」。她知道这是他最后唯一必须知道的。

☆★☆  ☆★☆  ☆★☆  ☆★☆  ☆★☆  ☆★☆

一八九七年八月五日

    星期四晚上

我非常亲爱的好姊妹:

我被许多事情缠身,如果今天晚上不抽出一些时间,恐怕没有机会和妳说话。我每天都后悔没有这么做,但我常想着妳,我的心在我们共有的那位圣心中,找着了妳。必定是好耶稣为了我们把妳留下来,祂非常清楚我们将多么想念妳,也清楚妳仍然在世上就能够给予我们有力的帮助。尽管如此,亲爱的小姊妹,我还是能真诚地说,我已准备好,主要从我拿取的一切,我愈加肯定了——因为我完全相信妳的话和妳对来世生命的计画。不管妳怎么说那些「生洋葱」,我都觉得它们是永远吃不厌的美味。

无疑地,耶稣是宝藏,而我在妳这里找着了祂。祂更容易接近了。今后祂仍会透过妳接触我,对吧?我要对妳说,从天上也像在地上一样,我期盼由妳而来的一切。无论何时我有所需要,我都有足够强烈的信心依赖妳的帮助,一种清楚看出直接来自友爱灵魂的帮助,那是耶稣赐给我的姊妹,她无比亲密地和我相连。

我非常非常亲爱的小姊妹,我知道妳很了解,我的软弱使我在世上永无无法像你那样温柔。但在天堂,妳将分享天主性,妳将享有公义和圣善的特权,每个污点对妳来说都令人憎恶。那就是我担心的。然而因我希望妳将仍是「被宠坏的孩子」,妳会为我做妳本来在地上就想做的,并赐下我仍缺乏但热切期待,充满爱的信赖——我相信也希望,且期盼来自于妳的。我想人一旦有了那样的信赖,他在世上会全然幸福,将不再觉得流放期太长。

小姊妹,妳是多么仁慈,妳的单纯与坦白使我受到吸引,同时也令我惊奇!我很少在别人身上看到,有时我即使看到也极为惊讶,当然也会非常喜悦。妳不掩饰地详细告诉我一些事情,我深为感动,特别是,是的,特别是我亲爱的姊妹更加仁慈的馈赠:一张具有纪念性的卡片,上面有妳可敬父亲的照片,以缅怀他的逝世周年。我打从心底感谢妳,也感谢妳细诉关于妳自己的事。妳父亲叫妳为他的「皇后」多么恰当,在接受最后冠晃和傅油的前夕,妳在各方面都像个皇后……一位永远的皇后。天主多么善待妳的家庭,妳的家庭多么叫人钦羡!

听从天主话的人是有福的,完全顺从祂话的人是有福的,现今被天主所爱,并在天上受光荣!

所以,妳一直是德兰,小德兰,而不是珍尼微。也许妳注定就是这个名字。愿圣女德兰住在我亲爱的小姊妹德兰心中。

妳也愿告诉我,妳是怎样成为我的姊妹的?是选出来的还是偶然的?虽然我从妳的来信获得喜乐和聿福,但是我不要妳付出代价,尤其是因写信使妳的病情加重这样的代价。亲爱的小姊妹,请爱惜自己。    妳将看到我签上新的名字。因为星期一我已成为圣方齐第三会的一员,并以圣方济为第二个主保。他是非洲的土保,也是第三会成员的主保,并且更特别是我的主保。

我心灵中亲爱的小姊妹,请接受妳兄弟充满敬意的温柔问候。

方济路易

 ☆★☆  ☆★☆  ☆★☆  ☆★☆  ☆★☆  ☆★☆

我在妳信里找到了耶稣

    这封信证明了由于德兰进入莫里斯的生命,他如何地成长茁壮,并且因为他开始了解德兰的教导,也对未来怀抱了许多希望。

    两个星期过去了,他为还没机会给她写信而挂虑。在这重要关头,那可不是短时间,因为德兰现在非常衰弱,随时会去世。他勇敢地表示,他准备接受天王的旨意,即使德兰被召回天乡,但是他仍然祈求能够延长。他每天守着信箱,等待她的话语。尽管他最不愿意做的就是耗去德兰微弱的力气,他还是忍不住向她要求下一封信。他与德兰相处如此自在,甚至问德兰私密的问题:「是选出来的还是偶然的」成为他的姊妹?德兰必会想到他的好奇心,不会忽略在她最后的信中答复他的问题。

    德兰毫无隐瞒她对他的亲密,待他如钟爱的兄弟,德兰详细告诉他的家中事,是不会对陌生人说的。为表示特别的友谊,她寄给他在父亲去世时致赠亲友的纪念卡片。他没有忽略这个举动的深意,写道「我打从心底感谢妳,也感谢妳细诉关于妳自己的事。」他很宝贝那张卡片,因为是她所授予的光荣标记。

    他曾告诉过德兰,他热爱圣方济。他知道德兰听到他加入圣方济第三会时,一定会很高兴。这是个普世性的团体,由敬爱这位闻名于中世纪圣人的平信徒所组成,以效法他的神贫精神与神圣的喜乐。在加入第三会时,莫里斯采用德兰父亲之名,他的名字是取自法兰西国王圣路易。德兰会对他的签名「方济路易」微笑,如同他还提到父亲有如一位国王,称呼他钟爱的女儿为他的小皇后,一样使德兰快乐。莫里斯的信是非常私人性质的。他毫不犹疑地使用两次「温柔」这个字,一次是说到德兰不在乎他的软弱而亲切待他,一次是在信末表达对她带着敬意的温柔。在他们生动的通信过程中,他们的友谊更为深厚,德兰没有感到他的用语不当。

    但是他这天写信主要是使德兰高兴,没有比听到他说「无疑地,耶稣是宝藏,而我在妳这里找着了祂」更使她高兴了。她常以耶稣之名呼求天主。耶稣是道成人身的天主,占据她全部的意识。孔牧院长是研究德兰的著名学者,称她为「耶稣的圣人」。她是耶稣圣婴圣容德兰修女。她爱慕耶稣在襁褓中的软弱,也爱慕耶稣在十字架上的悲痛。她和耶稣的关系是完全人性的。她说,耶稣是她唯一的老师,唯一的导师,既看不到「神视」,也听不到「神谕」的德兰,忠实地陪伴祂。他们之间的交流完全是内在的,在她灵魂深处,心心相映。

    当莫里斯说「无疑地,耶稣是宝藏,而我在妳这里找着了祂」时,德兰知道,她在信中所投入的一切努力——这努力在她的状况中尤其费力——终于结出果实了。莫里斯找着了耶稣。他还得使自己更加坚信他所找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仁慈之爱的天主,他大可以全然信赖,与他的缺点、从前的罪和「软弱」,平安地生活。德兰在下一封信中,要使他对仍旧在意的一件事放心:他害怕德兰到了天堂会全然知悉他是个怎样的罪人,而不再爱他。

    德兰对自己的处境并非毫无疑虑。她正走在一条寂寞的道路上,安静而坚定地对抗那时代的杨森主义式虔敬。她有时候自忖是否误认了「信赖与爱的小道L以欺骗自己,卸下加尔默罗会所要求严格苦行的角色。是否她孤芳自赏地把一切都奠定在天主之爱的仁慈上?认为她从未有过疑惑是错误的。

    一八九一年,她还是个资浅的修女时,这些疑惑形成了危机,她有过一段不安的时光。在这方面她从未向听告司铎求助。但是当亚历克斯·普鲁神父在加尔默罗会院带领退省时,出人意料的事情竟然发生了。其它修女对普鲁神父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德兰却不然。作为一个教区牧灵,针对一般信友服务的传道者,他在修女辅导上一点也不出名。然而他却在某些事上吸引了德兰。

    德兰在自传里写道:「那时我内心有各种沉重的考验(有时候甚至会疑惑是否真有天堂),我并不想把内在的疑惑说出来,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但是一开始告解,我就觉得心灵敞开了。几句话以后,我觉得奇妙地被了解,被透视。我的灵魂像本一览无遗的书,神父比我自己更了解这本书。他领我张满风帆在信赖与爱的浪潮上前进,我曾非常向往,却不敢前进。他告诉我,我的过失并未使好天主不快。他以代表祂的身份,代祂说,祂很满意我。喔!听了这些安慰的话,我是多么快乐呀!

    德兰一直未忘记那次告解的经验,那次经验开启了她心灵平安喜乐的时期。她用以下的话来作为这段回忆的结语:「我的天性如此:恐惧使我退缩,爱不但使我大步前进,更使我飞奔」。

    她之前的疑惑预示了后来的虚无之夜,从一八九六年的复活节开始笼罩了她,一直持续到去世前。这虚无之夜已非之前她称之为「一种沉重的内在考验」。那是可怕的黑暗,足以撼动她信德的根基。我们已提过,她和莫里斯通信的整个期间都在这黑暗中,虽然没人从信中看得出来。在这痛苦的十八个月当中,唯一的纡解是复活节五天后所得到的一个梦。

    她梦见了耶稣安妮姆姆——圣女大德兰的亲密伙伴及朋友。圣女派遣安妮姆姆从西班牙率领一小群修女到法兰西来建立第一座加尔默罗会院。特别使德兰感到安慰的是:她之前对这位姆姆并不在乎,她未曾向安妮姆姆祈祷过,在谈话中偶尔提到时才会想到她。她如此叙述这个梦:

    「在黎明的第一道曙光中,我(在梦中)站在回廊里。忽然,不知怎么地来了三位加尔默罗会修女,她们身披斗篷,载着长头纱。我清楚地知道她们是来自天堂。最高的那位走向我,掀起她的头纱将我覆盖起来,我认出她是可敬者耶稣安妮姆姆,加尔默罗会在法兰西的创立人。她的面容美丽,发出不可言喻的柔和光辉。

    看到自己如此温柔地被爱,我鼓起勇气说:『姆姆啊!求妳告诉我,天主是否要我在世间久留?祂会很快来接我吗?』圣女温柔地微笑着,小声回答:『是的,快了,快了,我保证。』我又说:『姆姆啊!请妳再告诉我,天主是否不再向我要求什么了?祂对我满意吗?』圣女脸上显出无可比拟的温柔表情。她的神情与轻抚已是最甜美的回答,她仍开口了:『天主不再向妳要求什么了。祂满意,非常满意!』她以较诸慈母待孩子更为深切之爱再度拥抱我以后,就离去了。我心中充满喜乐,然后想起我的修女姊妹们,要为她们求恩,但是,哎呀!我醒了.

    风雨已经止息,天空宁静清澈。我相信,我觉得有天堂,并且住在那里的灵魂确实爱我们。]

    令人玩味的是,德兰除了说这经验是个梦之外,从没说别的。她从没认为这是个神视。但是,她从中得到很大的安慰。

    她很了解,她离去后,莫里斯在未来艰苦的岁月中也需要拥有某种东西。下一封信,她的绝笔信,最后要向他保证天主的爱,还有她自己的,「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  ☆★☆  ☆★☆  ☆★☆  ☆★☆  ☆★☆

一八九七年八月十日

于里修加尔默罗会院

我亲爱的小兄弟:

我现在已经准备要离去了。我已经有了去天堂的护照,是我亲爱的父亲为我取得了这恩宠。二十九日那天,他向我保证,我很快就要去和他团聚了。次日医生很惊讶病情在两天内竟然加重那么多,他对院长姆姆说,是满全我愿望领终傅圣事的时候了。所以三十日那天,我得以有如此幸福,看着圣体内的耶稣离开圣体盒来俯就我,我领受了我长途旅行的临终食粮!这天上的神粮已加强了我的力量。你看我的朝圣之旅似乎尚未到达目的地。我没有因此抱怨,很高兴祂让我仍然能为爱祂而受苦。噢!要是能够无忧无虑地投入祂的坏中多好呀!

小兄弟,我必须对你说,我们了解天堂的方式不太相同。你认为,我一旦享有天主的公义和圣善,就不能像在世间那样宽恕你的过错。难道你忘了我也享有天主的无限仁慈吗?我相信,天堂的圣人们都对我们的痛苦寄予无限同情。他们记得,他们以前和我们一样软弱,一样会死,他们也犯同样的过失,经过同样的挣扎,如今他们友爱的温柔比在世时更大了。因此他们不停地守护我们,并为我们祈祷。

现在,我亲爱的小兄弟,我要告诉你,我死后你将得到的「遗产」 。以下是院长要分送给你的:一 、我领受会衣那天所得到的一个圣髑盒,它从那时起就未曾离开过我。二、一个小十字架,它对于我比大的那个更珍贵,因为我现在有的这个不是最早给我的那一个。在加尔默罗会,我们常交换圣物,使我们不至于太过依恋。再回来谈谈那个小十字架。它并不漂亮,基督的脸已经磨平了。你不要惊讶,这是我十三岁时从一个姊姊那里得到的纪念,已随我去过许多地方。因着意大利的旅行,这个十字架对我更形珍贵。我曾喜悦地以它接触过所有的圣髑表示敬意,次数多得难以计算,它还被教宗祝圣过。从我生病以来,就几乎一直把这珍贵的小十字架握在手中。现在看着它,我喜乐地想着,这个接受我亲吻的十字架,将要求我的小兄弟继续亲吻它。瞧,你将得到这样的遗产!此外,我们的姆姆也会把我最后画的一张圣像送给你。

亲爱的小兄弟,让我从我应该开始的地方结束,以满心喜悦谢谢你寄来你的照片。

亲爱的小兄弟,再见了,愿天主赐给我们圣宠来爱祂,并为祂拯救众灵。这是你微不足道的小姊妹的愿望。

耶稣圣婴圣容德兰

加尔默罗会修女

 ☆★☆  ☆★☆  ☆★☆  ☆★☆  ☆★☆  ☆★☆

重申的许诺

    这是德兰写给莫里斯的最后一封信,是在一个月以内写给他的第四封信。这封信必然是简短的,因为她已经没有力气了。事实上,这是德兰所写的最后一封信。此后她只再要求给她铅笔两次,在画圣像的卡片上写字。后面这次也是为了莫里斯,她去世后,由龚撒格姆姆寄给他德兰生前最后画的圣像。德兰在它的背面写着:「你灵性姊妹的最后纪念」。她在去世前几星期常想到他——有时带着愉快的幽默。在她病床的帐幔上别着她两个传教士兄弟的照片,她去世前几天还对一个姊姊开玩笑说:「我比他们好看。」

    在这封诀别信里,她列出了要留给他的东西,称之为给他的「遗产」,并幽默地在这个字下面画线。包括她领受会衣成为加尔默罗会士那天所得到的一个圣髑盒、她画的圣像,还有她在世时最珍爱的小十字架,那是十三岁时莱奥尼送给她的,一直未曾离身,曾随她旅行到罗马,受到教宗的祝福。在她的信德黑夜中日以继夜地长期握在手中,以忆起耶稣身悬十字架上的黑暗。她常亲吻耶稣的脸,使苦像都磨损了。她很高兴往后的几年,这十字架要接受她兄弟的亲吻。她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给人,但是对莫里斯,她留给他最珍贵的一件。

    「我现在已经准备要离去了。我已经有了去天堂的护照,是我亲爱的父亲为我取得了这恩宠。二十九日那天,他向我保证,我很快就要去和他团聚了。」在写这封信之前十二天,她庆祝爸爸的忌日,当她向爸爸祈祷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爸爸让她确信很快就要去天堂和他团聚了。她已经接受了病人的傅油圣事,那个时代称之为终傅圣事,和临终圣体,拉丁文的意思是给濒死的人作为「行路天粮」。

    领受终傅圣事后,她恢复了一点力气,使她能够再写一封信。这封信的第二段可说是她留给莫里斯真正宝贵的遗产,是她对他的爱永不消逝的最后保证。她一旦越过死亡之门,进入在复活节清晨从死亡中复活的耶稣生命内,她就要享有永生。这就是她能随莫里斯到非洲,在他有生之年长留在他身边的方式,如同耶稣一样不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那时,她将真实地看到莫里斯是个怎样的人,她将知道他生命中一切的好事和坏事,她将知道他的失败和他的罪。但是这并没有关系。她向莫里斯保证没有任何事物会降低她的爱。

    这一段正是典型的德兰,是她的慧心对天主的认识所做出最美好的宣告之一。她强烈地相信在这一段中所说的,关于天主和因着人性软弱所犯罪的每句话。她的话清晰而写实地光照了教会关于诸圣相通的教导。

    「小兄弟,我必须对你说,我们了解天堂的方式不太相同。你认为,我一旦享有天主的公义和圣善,就不能像在世间那样宽恕你的过错。难道你忘了我也享有天主的无限仁慈吗?我相信,天堂的圣人们都对我们的痛苦寄予无限同情。他们记得,他们以前和我们一样软弱,一样会死,他们也犯同样的过失,经过同样的挣扎,如今他们友爱的温柔要比在世时更大了。因此他们不停地守护我们,并为我们祈祷。」

    莫里斯必然不会再为他过去黑暗的罪过烦恼,也不会再为他将来因软弱而犯的罪烦恼了。德兰写道,如果他觉得,那些在天堂的人不以怜悯看待后面人的人性软弱,是个奇怪的想法。那些在天堂的人在世时,难道没犯过同样的罪吗?想象仁爱的天主会因为我们的软弱和跌倒而讨厌我们,是多么扭曲的观念。天主不可能恨任何人,因为天主是爱。爱,就和祂的仁慈一样,是天主的本质。对德兰而言,天主的爱和仁慈之间有一个等号。天主讨厌罪,但绝不讨厌罪人。罪使天主伤心,阻挡祂的爱进入罪人心中。德兰非常清楚,天主不仅渴望我们的爱,并且需要我们的爱。祂创造我们的原因,就是要我们爱祂。我们是宇宙中唯一能爱祂的,因为我们是唯一拥有自由者。爱不能出于强迫,出于强迫,那就不是爱了。一切爱的检验标记是自由:心甘情愿喜乐地给予,也被喜乐地接受。

    她的愿望和对莫里斯的遗言是单纯而卓越的真理——天主就是仁慈与爱,别无其它,她要以最后一口气,让莫里斯坚信他唯一需要知道的这一点。德兰知道,一旦她到了天堂,将比在信中所写的更能宽恕他的罪,因为她将分享主的无限仁慈。她在「无限仁慈」下面画线,以排除他可能有的任何疑虑。

    这最后一封信,是她对一个爱之如兄弟的人,表示充满在心中的友爱。除此之外,也反映出她的世界观。德兰所阐述的世界超越死亡,能使我们以新的观点展望世界,如同她信德的眼光所看到的那样。她知道,天堂充满喜乐和同情,并为那些尚在后面走辛苦世路的人而忙碌。在天堂的人已涤除了自私,他们的爱已转化为天主自身的爱。他们以热切的关怀守护我们,并为我们走向美好尽头而祈祷。从基督徒信德的长远眼光来看,另一个世界比现在这个世界更真实,因为它永不会逝去。

德兰所经历的黑暗是痛苦的,但绝不会蒙住她在暗夜中看到天主之爱的光荣。她什么也感觉不到,来自信德的安慰一点也没有。然而她对天主执着的信赖,随着她的信德考验更加强烈了。「噢!要是能够无忧无虑地投入祂的怀中多好呀!」德兰得不到丝毫宗教的安慰,没有信德是不可能做到的。

莫里斯与圣女小德兰间的信件Ⅴ

 

我非常亲爱的小姊妹:

八九七年八月十七日

    星期二晚上

那么,时候到了。妳即将前往天堂。妳就要看到天主和圣母了。妳多么有福啊!我非常珍爱的姊妹,妳的灵魂前去赴爱的盛宴吧!天堂是一切的满全,是妳已在人世获得的成全。它为妳的灵魂是如此亲近,早已是妳灵魂的生命。耶稣终于是妳的了,完全是妳的了,很快就要温柔地相属并热烈地表达感情直到永远。没有任何事物阻挡在爱中了,它满全了,看得到,听得到,呼吸得到,妳感觉到完全被环绕,它有力地进入妳内,与那些等待着妳,渴望与妳分享的人们共有这份爱!

    既然妳热爱的父亲迫不及待地让妳知悉新郎正在途中,那么他们也一定已预备了妳在那儿至高的幸福。

妳为此期待,天使也正为妳准备位子。我这个可怜的受造物现在起又能怎样呢?能梦想拉住妳,让妳天上的朋友们伤心吗?看呀,他们正向妳伸出手来。走吧,起程吧,睡在他们的怀中,睡在似乎只等妳同意便将妳带到那儿的耶稣的怀中。

但是当一个亲爱的朋友离开去见另一个也是非常亲爱的朋友时,难道不会循惯例从他那里捎个讯息给另一位吗?所以,亲爱的小姊妹,请告诉耶稣,赐下恩宠给我的好母亲。她已感到分别在即,对我开口说,她绝不会同意。无疑地,我不会回头,但妳善感的心了解,拂逆亲爱家人的心灵是何等痛苦呀!耶稣能照顾一切,亲家的姊妹,请为我向祂恳求。我也把自已托给荣福圣母和妳知道的诸位圣人,以及拉维吉枢机(注:拉维吉枢机是白衣传教会的创立人,已于一八九二年去世,不仅被白衣传教会,也被会外许多认识他的人尊为圣人。他是教宗良十三世的密友及信赖的顾问。他强烈反对非洲的奴隶买卖,并于一八八八年创立反奴隶协会。)还有我继妳之后即将有幸拥有其圣髑的圣人。

我亲爱的小姊妹,我从你将给我的遗物中清楚看到妳的心意。妳选择了对妳何等珍贵的东西,我多么感激妳选择它们的情意。感谢妳,是的,为那珍贵的十字架打从内心深处感谢妳。(啊!它为我是何等珍贵,因为它曾是妳最珍贵的!)等我死的时候,我会把它留给我最亲密的朋友,是的,多幸运的亲密朋友。妳想到要把它留给我,是多好呀!陪伴妳全部修道生活的圣髑盒,也是同样珍贵。妳将从天上看到我如何献上对它的尊敬。还有,妳留下表达虔敬而画的最后一张圣像。它们都是我最珍贵的财宝。亲爱的姊妹,我简单但全心地向妳说声谢谢。

明天,或者星期四,我要和母亲前往露德。我一定会在那里特别热心地为妳祈祷。我希望做个为病人抬担架的人。请在往朝圣旅途中和我相连。我要经常和妳一起联结在最为温柔仁慈的圣母足前。

亲爱的小姊妹,最后那天,如果妳可以,希望妳能送我一些妳的思想。 这也是遗产的一部分。但是请不要累到妳自已。当我在二十五日回来时,希望妳仍在我们之中。

但是,耶稣正在呼唤妳,走向天主吧!也许是最后一次,妳的小兄弟向妳说,再见,天堂再见了!

永远是妳兄弟的

路易

☆★☆  ☆★☆  ☆★☆  ☆★☆  ☆★☆  ☆★☆

走吧

   这封信在德兰去世的六个星期前抵达,那时,她已经病重到无法回复。她的病已经进入了新阶段。右肺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左肺的下部也被感染,因此产生尖锐的痛苦。有时候,她每说一个字,就要停下来喘气。她警告说,不要把具毒性的药物留在病人所能拿得到的地方。她承认:「如果没有信德,我会毫不犹豫地自杀。」八月十九日,她领了最后一次圣体。 呕吐、呼吸困难、虚弱和精神耗弱使她不可能继续写字。

莫里斯现在了解德兰真正的情况了,虽然他并没有失去期待奇迹的希望,因为他说他将在露德朝圣时为她祈祷。他的母亲要和他一起前往这著名的圣母朝圣地。前往非洲的时刻将要来临,母亲更加坚决地反对他离去。当他是个一周大的婴儿时,母亲就爱了他,以全部生命抚养他。母亲以此自豪,也以他要成为司铎之愿而自豪,但她不要莫里斯成为传教士而永远失去他。他可以成为司铎来侍奉天主。让别人去奉献他们的儿子做传教士,他是她唯一的儿子呀!母亲强烈反对他的计画,甚至威胁要和他断绝关系。但是他很确定被天主所召叫,他要去答复这召叫。让所爱的人伤心,是他最不愿做的。他请德兰求天主改变母亲的心,让他能带着母亲的祝福前往非洲。

他比往更需要祈祷,因为他站在这新使命的门槛前。德兰即瘵加入天上诸圣的行列,一定会满全他的期待。他请德兰把这个讯息带给他们都热爱的圣人们。

莫里斯虽在露德祈求奇迹,心中却知道德兰很快就要去世了。这封信的开端语表示他接受了,他写道:「那么,时候到了。」他的想法转向未来,那是无可言语喻的永恒之爱。那些她在世时所爱,且比她先进入永生的人,正热切期待她抵达,再次的团聚是爱的盛宴。尤其是她亲爱的父亲切友好将伸出双手欣然迎接她,她曾为父亲长期委屈的住在好救主疗养院而伤心。

莫里斯一点也不怀疑这一切即将发生,但是他怎能想以,如她这般有信德的女子,正穷越无比艰辛旅程中最后的困苦时光,她内在不断有声音在说:「妳死后会发现,一切都是虚无。」

☆★☆  ☆★☆  ☆★☆  ☆★☆  ☆★☆  ☆★☆

一八九七年八月二十八日

主内亲爱的小姊妹:

妳必然已经知道,今天我特别与妳同心合意。妳必然已经晓得我们的灵魂在何人之内相遇。妳神圣的母亲比平常更欣喜的俯视妳,因为妳即将和她团聚,和她一起喜乐。我羞怯地在她跟前请求祝福,也为妳祈祷。亲爱的小姊妹,妳必已听到她的声音,如今更加接近而坚决地呼唤妳,召求妳。妳已答道:「我很快就要见到妳!」我灵性的亲爱姊妹,那一刻就要来临了。妳就要走向真正的家。在露德,我没有为妳求治愈,而是求甘饴的童贞及殉道之后,帮你做最后的准备,开启开堂接纳妳。我不晓得要如何祈祷,就以帮病人抬担架来为妳奉献。当我把他们浸在圣水池中时,我就想着妳,举心对玛利亚说:「母亲,这是为我的德兰姊妹做的。」如果遇到一些小麻烦,我也为妳奉献。星期天,我特别为妳的病苦奉献,当圣体中的主耶稣接近我,降福围绕在他四周的不幸人们时,我热心地恳求他祝福妳。这就是我为妳祈祷的方法。当我看到几小时前在我怀中几乎没有生命的病人,其中有些如此病重……又将起来,被治愈并成为耶稣光荣的卫队,我想到妳可怜的在床上受苦,就向妳的新郎为妳求些许安慰、最后的准备、额外的柔和。我是以行动为这一切意向来祈祷。至于天主也喜爱情感的祈祷,我还不懂,小姊妹,当妳在我身边时,要教我。我冥冥中知道妳还未离世,因为我心里还没有感觉以。

小姊妹,谢谢妳的主保瞻礼纪念品和妳口述的由衷之言(注:这段由德兰口述,依搦斯姆姆笔录的文字,尚未被找到。)。谢谢依搦斯姆姆将这写下。谢谢妳在如此深爱的神圣祷文旁费力写下的最后那行字(注:我们不确定这「几行」是指什么。有可能是那张背后写着「你灵性姊妹的最后记念」的圣像卡片,或是已经亡佚的一封短信。),亲爱又珍贵。谢谢妳这次温柔的举动。

挚爱的小姊妹,世间的言语必定使妳厌倦了。妳微不足道的兄弟,不再打扰妳和耶稣神交密谈。他要再度对妳说:再见了,直到我们重逢之日,永远在我们的使徒工作中结合,并在耶稣的爱中结合。

妳看,我认命了,我也要渴望更亲密的结合,那是耶稣正为我们准备的。

永远在祂可爱的圣心内

你的兄弟 路易

我很想为妳从露德带回一些纪纪念品,但是有鉴于妳的神贫,我没有东西可以给妳,只有祈祷——这不算什么,也不需要伟磊,不需要功劳。

☆★☆  ☆★☆  ☆★☆  ☆★☆  ☆★☆  ☆★☆

玛丽亚,我为什么爱

这是德兰所能收到最后一封来自莫里斯的信。我们可以确定她在世未期不只读了一遍。

他这封信唤起了德兰对母亲的回忆,写这封信的那天正好是她母亲逝世二十周年的日子。她会想起母亲在去世前不久会去露德朝圣,求童贞玛利亚医治她不幸开始扩散的乳癌,这使她不久于人世。她没有获得治愈之恩,但获得勇气坚定地面对死亡,并把所深爱的丈夫和五个未成年的女儿交托给圣母妈妈照顾。

看着莫里斯初次写信到加尔虞我诈默罗会至今,将近两年来的改变,德兰必定很安慰。他一直都请求为「他」急切的需要祈祷,现在他会为德兰祈祷了。他不是以言语祈祷,而是以行动来祈祷。他快乐地为可怜的人服务,把他们抱到朝圣地的圣水池中浸泡,圣母玛丽亚曾在那里显现给一个名叫伯尔纳德的少女。他的信德更坚定了,不再关注自已,能进而为其他人服务。他领会了小道的精神。想着未来德兰去世以后新的友谊关系,他愿意让德兰离去了。

他所前往的朝圣地很有名,德兰的表姊夫方济·聂勒医生曾一此地做相同的朝圣。他在给德兰舅父的信中谈到,四万朝圣者在此,其中就有五十人获得治愈,「那是前所未有的」。

在圣母朝圣地的莫里斯使得德兰安心,德兰每天把他托付给圣母照顾。德兰对圣母的深切之爱持续终生,有别于那个时代流行的夸张虔敬方式,德兰之爱具体而实际。她所写的最后一首诗是〈啊!玛利来,我为什么爱妳〉,一八九七年花了五个月才完成的,试图总结她对圣母的全部信仰。她对瑟琳说:「我常梦想对圣母唱一首歌,表达我对她所想的一切。」她对圣母的想法完全以福音为基础,在福音中录找事实。她确实地跟随福音所记载的,不随想像添枝加叶。当她完成这首两百行的长诗时,以颤抖的手签下「小德兰」。

这首诗是清楚呈现童贞圣母真实面貌的杰作,澄清所有盲目崇拜的附加税会,卓越地预示了梵二大公会议的圣母篇。对德兰而言。玛利亚是「一位母亲甚于一们皇后」,她不根据想像予以美化。她常说,她对不真实的事毫无兴趣。玛利亚是我们当中的一们,不是高高在上的。德兰自问,难道她的孩子们不能效法她吗?她只是因为无染原罪,充满天主的恩宠,没有被我们大家都有的原罪污染。但她仍然是人,走着我们必经的平凡道路。她虽免于罪恶,但仍需承受罪的后果。如同我们一样,也常对天主的旨意感到迷惑,但她执着服从,虽不明月天主要带她去哪里,却甘于付出一切,只愿为「主的婢女」。当她被要求做耶稣的母亲时,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她的回答只是「愿祢的旨意成就」。她和我们一样承受各种痛苦:穷困、寒冷、误解、焦虑与挂念。德兰的玛利亚就是在福音中为我们所描绘的一位妇女,未曾受到自私败坏,完全向天主的旨意敞开,纯朴如孩童。她是具有卓越信德的妇女,走在天主要引领她走的黑暗中,她在不知耶稣要复活的情况下,承受加乐瓦略山上的痛苦,唯一能为她圣子所做的,就是付出不变的母爱。在十字架下,耶稣对若望说:「看!你的母亲」时,她成了我们所有人的母亲。玛利亚是整个教会的模范,是德兰一生努力要追随的光辉模范。玛利亚也曾走过可怕的黑暗,和德兰在世的最后一年半所经历的并无二致。玛利亚的信备,像德兰一样,是执着的信德。一位相当认识德兰的神父说她是「一个传神的童贞玛利亚缩引」(注:贺迪神父,他在德兰去世后,成为里修加尔默罗会的驻院司铎。)

当此关健时刻,莫里斯在露德求圣母支持德兰,也在准备前往非洲献身于他命运中天主为他所开展的工作时,要求圣母护佑。为此,德兰必然有很大的安慰。

☆★☆  ☆★☆  ☆★☆  ☆★☆  ☆★☆  ☆★☆

一八九七年十月二日

星期六

我非常亲爱的小姊妹:

请和我一起欢欣。妳所深爱,为之奉献许多祈祷与善行的那位,终于要实现他宝贵的理想了,至少是几近实现了。小姊妹,你的兄弟即将成为传教士!他要感激谁呢?首先,他要感激天主简选了他,再来就是在里修加尔默多会院的亲爱小姊妹耶稣圣婴德兰修女,妳已完全成功了,是妳成就了这一切。我曾差点就要离开了妳的路,但妳的耶稣太好了。祂如此爱妳。我今日能成为耶稣的传教士,这份莫大的光荣,全是拜妳所赐。祂多么好!祂既然已保留妳至今,当然愿让妳看到这恩宠的凯旋。小姊妹,妳很快就要启程了。妳很快就要来到等待妳的兄弟身边。耶稣正等待着妳,我也是。快来,但愿妳晓得非洲有多美!可怜的阿拉伯人多么需要帮助!但愿妳晓得最要紧的是,妳的兄弟需要知道妳在他身边。(我是多么自私呀!)但不知道自已怎会踏上这块圣地。是谁领他来这里的呢?他是怎么切断这强而美好的的亲情联系?他对这方面一无所知,并且想不到要如何自处,甚至有时会怀疑是否正在梦中。

妳为我可怜的母亲多多祈祷了,不是吗?她表现在令人钦佩。我在写给院第姆姆的信中有详述,妳可以问她。最后分离的时刻,朋友们围绕着我啜泣,我的母亲坚强地支持到最后,在祝福中把我交给天主。我永远忘不了!但愿妳知道魔鬼的这些诡计,这些诱惑,它用千万种事情来打击我的决心!感谢天主,它再一次失败了。现在,我要努力工作。我必须前进,我已经快乐起来了。

开始时是痛苦的,但是好多了。在最艰难的时候,我想着妳比我不知要更艰苦多少。例如,我们现在睡在简陋的草垫脚上,到五月时只能睡板床了。那使我和妳更接近,我很快乐,非常快乐。

妳去天堂时,要让我知道。我焦急地等待着妳,从今而后,除了期待妳可爱的灵魂立即在身边,如此接近我,夫复何求,因为我始终需要帮助。当妳完全认清我的那一刻,妳将看到我是多么可怜啊!

妳走了之后,妳的遗物(注:指十字架和圣髑)将列入我最珍贵的财宝之中。妳最后的画在这里,妳的照片在这里,被我其他相片围绕成一个小转圈:我母亲及一些朋友的,还有妳的好父亲框在相框里,他非常英俊——就是这些了,此外就是我的书和十字架,正等待妳的十字架的来到。我这里,出除了一小片真福玛加利大的衣服的布,没有别的圣髑。我也等待着妳的圣髑送来。妳看,这就是妳的遗产。这样子是不中不好?我贪心吗?我特别期待着妳。妳病得怎样了?妳会很快来吗?

今天我要请我的护守天使去妳那里,我以妳最近向妳护守天使所歌颂的(注:指德兰的诗〈给护守天使〉)来向他祈祷,求他让妳知道,从明天起我要做十天的退省,并在退省结束时领受会衣(会认衣是一件白色的袍子,领口缀有一串玫瑰念珠。这是阿拉伯式的衣服:一件羊毛的长衣、一件外氅和一顶帽子,外加一串玫瑰念珠。都是黑色和白色的)。十五日那天,若妳还在世,我将献上喜乐的花朵;如果妳不在了,请现在就接受我充满尊敬及兄弟之情的花朵,永远怀着最强烈的感谢。

路易修士

如果我有任何引起妳痛苦垢地方——我无意如此,请原谅。

☆★☆  ☆★☆  ☆★☆  ☆★☆  ☆★☆  ☆★☆

德兰的去世

这封信特别悱恻,是在德兰去世后两天写的。莫里斯知道德兰正濒临死亡,他的信可能无法及时抵达,但是他总觉得他会晓得德兰在什么时候去世。他曾在从露德写的那封信中同样提到:「我冥冥中知道妳还未离世,因为我心里还没有感觉到。」

前往非洲撕扯着他的心,他在信里描述的很生动:朋友们流泪哭泣,曾强烈反对他成为外方传教士的母亲,如今却勇敢起来。他以「强而美好的亲情联系」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他有爱他的朋友,还有对他称之为「母亲」的养母深厚的感情。在他启程前往非洲时,终于得到了养母的祝福。莫里斯离开了他珍爱的一切,如今又要承受失去新得到的姊妹的痛苦。这个有勇气的人,他从不认为自已勇敢,实在令人敬佩。

有一件让他安慰的事情,是德兰将要和他同在。对他来说,没有比这更真实的事了。德兰将在他身边使他坚强,为他祈祷,给他的爱远比他所放弃的更丰富。他期待德兰真正和他同在,就好像她已计划搭船来阿尔及尔与他会面。他从未怀疑德兰会不遵守诺言。若要说他有所怀疑,那只是关于自已的——莫里斯非常容易自我怀疑——却绝不怀疑永生。他在那方面的信德从不动摇。所以他要等待德兰,而德兰一定会到他身边来。怀着她死后相会的梦想,带给他力量。

德兰是在他从马赛渡海到阿尔及尔时去世的。他后来会忆起,那晚他站在甲板的栏杆旁,凝视着星空,为她祈祷。她在极度痛苦中去世。

一八九六年耶稣受难日,她第一次肺出血,肺结核造成的肺出血持续了十八个月,一直到她去世。她年轻的躯体逐渐受损,细胞奋力抵抗。她的生命力一直到最后都使周围的人惊讶,但一切都徒然。肺结核有一个很传神的名称,叫作「肺痨」,因为它损耗被它攻击的人。去世前那段日子,她瘦午只剩下皮我骨。一天早上,整理病床时,艾梅修女把她举起来抱在怀中。龚撒格姆姆被请来看她瘦成什么样子,背部的骨骼都快要戳出来皮肤来了。姆姆慈祥地说:「这个小姑娘瘦得像什么样?」德兰仍保持她的幽默感,答道:「像一副骨架子!」

她的呼吸惊人地短促,她担心自已会窒息而死,这是她一向害怕的。以生命来爱耶稣的德兰,如今似乎生活在祂的痛苦中了。十字架上的耶稣最后正是窒息而死。瑟琳回想起一幕情景,一天下午,她的妹妹呼吸困难,为了使之顺畅而坐在床上,伸开双手架在她和宝琳身上,成十字形。瑟琳说:「为我们,她是活生生被钉在十字架的耶稣 。」瑟琳理解到,她的妹妹像基督一样,没有丝毫安慰。(她)断断续续的方语,都表示着对天主旨意完全的顺从,听了令个心碎,像耶稣一样,天主似乎舍弃了她。」

二十九日早晨,德兰喉部开始发出临络的嘎嘎声。全体修女被召来念助亡者祷文。中午,德兰问龚撒格姆姆是否很快就要结束了:「这是临终吗?」医生来了,但他束手无策。医生走的时候,她说:「我不能再忍受了!……请为我祈祷!……耶稣!……玛利亚!……是的,我愿意……母亲啊!这多么伤神啊!(:当时宝琳正在看护她。)

晚上,院条要玛利和瑟琳轮流照顾她们的妹妹,宝琳睡在隔壁的斗室。德兰的睡眠充满梦魇。天快亮时乌云密布,开始下雨,她说:「这纯粹是临终,没有一丝安慰。」

这一整天,她呼吸困难。「如果妳知道什么是喘不过气!……但是天主不会遗弃我的,我确定……祂绝不会弃绝我!……姆姆,快把我献给童贞圣母吧!我是个再也不能受苦的婴孩!

玛利,她的代母,因她的挣扎而心如刀割,不能决定是否回到病房。宝琳在一楼的圣心像前祈祷,祈求不要让她的妹妹在最后的时刻绝望。

黄昏时,钟声响起,再度召唤全体修女。德兰以虚弱的微笑迎接姊妹们。她紧紧抓着十字架。「可怕的死亡嘎嘎声」撕扯着她的胸腔。她的脸色胀经,两手发紫,双脚冰冷,她泪如雨下,床垫都湿透了。

忽然间,她坐起来,双眼发亮,修女们永远忘不了那神情。她凝视着微笑圣母像,说出最后的话:「喔!我多么爱你啊!……我的天主。……我多么爱你!」她显然「看到」了天主。这是她所曾有的唯一神视,在她去世前几分钟,持续了「约念一遍信经的时间」。然后她跌回枕头上,阖起双眼。她的容颜宁静,浮起一抹微笑,再度呈现如少女般的美好面貌。那时是一八九七年九月三十日晚间约七点二十分。

莫里斯与龚撒格姆姆和亚当神父间的信件
 

可敬而亲爱的姆姆:(注:龚撒格姆姆)

为庆祝圣女大德寺的瞻礼,我刚写信给您和我亲爱的圣女,但是还未寄出,就在昨天收到依搦斯姆姆送来的消息。听到这件事,我并不惊讶,因为她任何时候都会去世,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但也不是开始就能接受的,过去一个月以来,我一直守候着我最亲爱的人逝世的消息。我对自己说:好吧!我必须面对失去生命中最邱的珍贵,而我现在一无所有。

于是,本性的悲哀完全把我淹没,有如在深渊中一般空虚——这完全是因失去珍爱的姊妹所致。然后,想着她在无限幸福中戴上光荣的殉道花冠,我又恢复了平静。姆姆,原先我要和您一同哭泣,但是我想我应该和您一起欢唱感恩之歌,因为现在我们已经有一位生前功尽弃爱我们的圣女在天上了。如今,她在那里成为有力的援助,我不必再怀疑自己是否会得救了。

我不知道她已经去世了,但是我在这里经验到一种真正的宁静,一种前所未有的喜乐,这种喜乐使我不再感到忧愁或懊悔。我奇怪怎么会拥有这样的幸福。现在,我不再奇怪了。圣女温柔而有力地和我同在。

对于她去世的叙述是多么美,多么令个安慰!请转告依搦斯姆姆,我非常感谢她的来信。她去世时,如果我在法国的话,会像许多里修的人一样赶去向这位圣女致敬。那个星期四晚间七点半,我在远离法国百哩之遥的海上。那天晚上——我不记得是几点了——我想着她,为她念她要我终生为她颂念的祷文。也许她正在天上聆听呢!

当我抵达时,她第一个在那里迎接我。她在退省中帮助我,并在我星期天领受会衣成为传教士时亲临现场。每回征战时和胜利时,她将永远和我同在。然而同样地,姆姆,能不时听到从加尔默罗会院传来的回音,对我有益。我仍然是爱您尊敬您的儿子,在此基础上,我请求您继续保持为我祈祷的习惯,您曾寄给我的亲切祷文,如今更加给予我勇气与喜乐。

姆姆,谢谢您将把纪念品寄来。真的,我的小姊妹曾告诉我,您会为我保留她的十字架和圣髑。也话您还有一些来自她本身的圣髑。求您在即将寄来的包裹里,放一些她的东西。

您以前曾提到,您和依搦斯姆姆在我的姊妹死后将有一个计划,您认为我可以参与。亲爱可敬的姆姆,我献上双手任凭差遣,去实现您所希望的。

非常亲爱的姆姆,因耶稣和玛利亚之名,也因我们的圣女之名,我永远是感激您敬爱您的儿子。

莫里斯·禄茂·贝里页

非洲传教士

☆★☆  ☆★☆  ☆★☆  ☆★☆  ☆★☆  ☆★☆

实现使命

一八九七年九月三十日晚上,德兰去世的时候,她已坚家地拒绝了天堂是永远安息之所的陈旧理解。她在临终床上向前注视的生命,是热情努力和耶稣一起为救娄而工作,直到世界终结。她的圣召是「成为教会心中的爱」,而爱从不止息。德兰的庆节是十月一日,因为这天是她在天国的第一天。同时,那也是莫里斯在非洲的第一天。她已经答应要去那里和他同在,她没有浪费时间。清晨六点钟,她看着他步下船板。她普世性的使命开始了,和他一起进行她福传的第一部。

来自白衣传教会神学院的同伴亲切地欢迎新加入者,直接带他们去梅松卡瑞。那天晚上就寝前,莫里斯给龚撒格姆姆写信,向她报告离开马赛的哀伤与抵达非洲的欢欣。他说他的传教士圣召更加坚定了。这支从马赛出发的队伍约由六十人组成。他们分别来自欧洲的六个国家、埃及和加拿磊。这个团体的梦想是,等到当地神职界茁壮到足以服务非洲教会是,就逐渐撤离。当然,他们知道,那一天还很遥远。

莫里斯本已经龚撒格姆姆和德兰写了信,但是两封信还没寄出,宝琳已经传来德兰去世的讯息。他立刻写信向龚撒格姆姆致哀,同时保证他的姊妹没有违背和他同在的诺言。他分享了听到死讯时所经验到的悲喜交集,坚信她是他踏上非洲土地时感到「宁静」和「喜乐」的原因。他确定她是圣人,更确定她对于教会的重要性,在信中要求给他第一手的圣髑,「一些她的东西」,例如她的一撮头发。

不久之后,许多人将同意德兰是位圣人,人数多到使梵蒂岗当局察觉,如果不加速列品的程序,人们会心民意拥立她为圣人。让她闻名的媒介是她的自传,在她死后,自传被分送到各地的加尔默多会院,并由此一传十,十传百。这就是莫里斯在信中所提,愿鼎力协助的计划。他曾被要求把德兰写给他的信拿出来与众人分享。他对此事极为热心,并且视此努力为一份「使徒工作」。

在此工作进行中,宝琳会把这本书的草稿寄给他,后来又寄上了整本书。他在十二月三日给她的信中,充满热城的回应:「我要说什么呢?如果我会歌唱的话,我要唱一首喜乐的赞美歌!龚撒格姆姆会告诉妳,我真的有多喜乐。我被奇妙的,感激的,还有许多感觉笼罩着!这些感觉交织成一种异常亲密,深刻的,前所未有的幸福!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弹奏我的心弦,奏出遗忘已久的曲调』(他引用德兰自已在自传中所说的,那是她用来描述,她应宝琳要求,在祈祷中作莫里斯同工的第一个反应)。

他继续写道:「我才看了第一部分,停顿一下,惊叫起来:『天呀!以祈祷和泪水从天上求来的两个传救士……我是其中的第一个!这对我是多大的祝福啊!』于是我想到妳们深爱的父亲,如果他再我活四年,看到他的『皇后』满全了心愿,会感到何等的喜乐。」

莫里斯喜乐难抑地读这本自传。在此之前,他只透过书信认识德兰。现在他手中握着这本灵修文学的经典之作,它出自一位年轻女子的手笔,这女子是他最亲爱的朋友。他描述童年时天主在她灵魂内工作的奇妙,使莫里斯在惊叹中眼界大开。她在他面前散发出崭新耀眼的光芒。他竟能如此幸运地认识了她。她不自觉地叙述天主对她的爱,以及她对天主的爱,并且展现她对使徒工作的渴望的深度与广度。她写《灵心小史》时,没有设限,敞开心扉,自由地倾诉所有的秘密。

往后的岁月中,莫里斯必然常向德兰祈祷,并且大方仰仰赖她的帮助。他沉醉于加尔默多会送给他的每件关于她的东西。他熟读她的信件,几乎都背起来了,并且用来作祈祷默想的内容。他随身带着落瑟琳所拍摄的照片。他写道:「我知道她就在我身边,如今要做决定时,我习惯和她商量,一如血肉之体的她在我身边。我对她说:『你看,请告诉我,该怎么做。』她的形象一直在我眼前,我常怀着他德与信赖,跪下向她祈祷。」德兰没有离开莫里斯。他在神学院时,要把她介绍给非洲,后来他要对他所归化的人谈她,把她的照片挂在他们的茅屋中。

莫里斯继续和龚撒格姆姆及宝琳保持连络,偶尔也和瑟琳及玛利连络。他认为自已是马尔家定家庭中的一员。可惜的是,许多信件已经失落了。他的朋友,也是遗嘱的执行人,亚当神父销毁了许多莫里斯和宝琳之间的信函,因为他认为这些信太情感化。我们要感谢他没有同样地处理莫里斯和小德兰之间的信函。

☆★★☆  ☆★★☆  ☆★★☆  ☆★★☆

莫里斯要在白衣传教会的神学院面临为期四年的准备,第一年做初学。因为他在法国时,已在教区的神学院完成了第一年的神学课程,晋铎前只要再读三年神学。开始初学生活时他是热心的候选者。据说表现尚可,但并不出色。教授们给他的评语,正和他从前神学课程近尾声时,晋升副执事之前一样,被称为「一个好伙伴」。他和同学们处得很好,也乐于结伴而行。

 他立即爱上了非洲。他写道:「但愿妳知道它有多美!」可是生活并不容易。初学生的作息和整个梅松卡瑞的气氛是斯巴达式的,要求严格。大部分时间用于默想圣经和做神业。唯一的普通课程是基本语言课,教给这些年轻人所需要的初步语言。初学最大的需要是学习关于天主的知识,加强内修生活,直到他唯一目标就是爱天主,并把对天主的爱带给他人为止。

手工和团体散心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生活是笑声不断,尤其是这些来自各种不同国家的人,在学习奇怪的非洲话时,做的许多滑稽尝试。为了缓解他们艰苦生活的压力,假日就走远路到传教站,他们在那里可以观察白衣传教会的实地工作。这是一段艳阳高照,二十英哩之遥的艰辛旅程。当他们快乐地返回初学院时都累坏了,酣然睡在木板床上,而非以前所睡的软床。年轻的他们满怀英勇的梦想。白衣传教会是教会的突击队,他们乐于接受精神考验。团队精神和天主的恩宠鼓舞他们前进。具有演戏天分和喜剧眼光的莫里斯,适应的很好。但在内心深处,他是个严肃的人,热切地要给出他最好的。德兰已经感动了他的生命,并把自已的勇敢通传给他了。

一八九八年八月,他离开初学院,进入设在迦太基的神学院,大概是从这时起,他的健康开始发生问题。在一八九九年四月给宝琳的信中,严重到他说:「我好想多活两年以接受晋绎的冠冕。那么,即使只拯救一个人灵,而埋藏在沙漠也甘心。当您向我们的圣女祈祷时,请告诉她向耶稣说这件事,并请他安排。」

他在同一封信里写道:「我回顾天主亲手拣选圣女做我的姊妹,我认出她来自于祂。她仍然照顾着我,引导我。这是真的。她在世的未期,以铅笔写道:『当我亲爱的小兄弟前往非洲时,不但在思虑上,也在祈祷中,我都要追随他。我的灵魂将永远与他同在,而他的信德将清楚地让他知道,如何看出耶稣赐给他的小姊妹和他同在……将支持他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她岂能不信守诺言!我惊叹天主对我的慈爱。我一离了法国,她便亲自带着我。我前往非洲,她便离开人世,好能在十月一日清晨,我踏上阿尔及尔时,在那里等着我。她的灵魂已和我同在,『教导我走上和她同样的道路,与爱结合的苦路』。因为他曾说,我必须走和她『同样的道路』去天堂,『搭乘爱的电梯』。以上就是我要说的,从那里以来,耶稣为我所做,在我内行的神奇之事。」

莫里斯完成了神学院的课程,在一九0一年六月二十九日晋铎。次日清晨,他在附近的加尔默罗修女院奉献弥撒,这是接维吉枢机于一八八五年,为祈求天主降福非洲的使徒工作而创立的。他要在这里举行首祭。

他像班上其他同学一样,在接受第一次派遣之前,返乡度假。和四年未见面的母亲团聚,必然有许多感动,而他的朋友,也必会接待他如同凯旋的英雄。没有拜访里修加尔默罗会院的记录,但是他在很久以前就许诺了要去那里奉献弥撒。从他后来写给瑟琳的一封信可以得知,他去了那里,并且和她见过面。

莫里斯的第一份工作不是传教工作,而是留在阿尔及尔的黎去主教办公室。他的英文知识对这位白衣传教会的长上很有用,因为主教常常需要和英国官员交涉。此外,莫里斯的健康问题,可能不利于他去从事非常辛劳的传教工作。这份工作从一九0一年八月到一九0二年七月,持续了一年。这是一份有趣的工作,使他对所属团体的使命具有全面性的视野。主教很喜欢莫里斯,日后将证实他是莫里斯的好友。一些很有意思的人会来到主教的教区。其中一位是有名的查理·富高神父,撒哈接沙漠的隐士。他和一些白衣传教会的神父很友好。莫里斯担任秘书时,他曾在主教会署住了一星期。富高神父原先是个富有的年轻人,他在一八八六年圣诞节皈依,那天正是小德兰发生奇迹的同一天。

一年后,莫里斯被认可进行传教工作了。他再次返乡度过短暂假期,就前往中非南部开始他的使徒工作。一九0二年七月二十九日,他和十位同伴从马赛起程,分别前往非洲大陆各地。癸喷射机飞行十一小时的距离,他那时坐船要花六十七天。他先南渡地中海到埃及,再经过塞德港和苏伊士运河到红海北端,然后从埃及、苏丹和衣索比亚到亚当湾,绕过瓜达夫伊角,进入印度洋,沿着非洲东岸到坦尚尼亚的三兰港。对于一个几乎一辈子生活在诺曼第省小镇的年轻人,这是一趟兴奋的旅程,经过那些「名称古怪的远方」。这是长途航行充满了终于开始他一生工作的兴奋。未来的工作很辛苦,远比他所想像的辛苦,但这只会燃起他浪漫的牺牲梦想与心灵的勇气。他和同伴因着前人许多英勇的传教事迹而情绪高昂。为了唯一目标,来自各国的人形成一个以同志情谊相互支持的团队。相异的血统、家庭背景和个性要考验他们的合作精神,但这只是要开始慷慨承担的一部分。

一旦登上非洲海岸,就要向内陆跋涉两星期之久,开始面对横在眼前的真正困难。有某些地方,他们得在茂密的深林里披荆斩棘,开出道路。难以忍受的酷热和潮湿,还有大队蚊虫似乎要联合起来把他们逐出非洲。

从另一位同事古乐曼神父的描述中,对于他们当时所面临的情况,能得到些许概念。他曾在一九00年勇敢地去过莫里斯曾穿过的卢万加峡谷探险,称那地方是「忧患之地」。吉乐曼神父说他和同伴「被汗水湿透,被蝇叮咬(注:这是一种昆虫,被叮咬后会感染可怕致命的昏睡症。)因酷热而混身无力,口干舌燥。夜间成群的蚊子使我们无法休息,如果我们好不容易昏昏入睡,很快又被凄历的土狼叫声或可怕的狮子吼声惊醒。」这确实是片忧患之地。他们在登陆前还只是旅客,现在是传教士,快乐的旅行结束了。

莫里斯的第一站在尼沙亚的奇弯拔,是不久前由吉乐曼神父所建立的传教区域。吉乐曼神父曾在刚果工作多年,他适应良好,广受同事、土著和英国当局尊敬。总督麦唐纳先生,本身并非天主教徒,但特别支持传教士,在各方面尽其所在地能地予以协助。莫里斯将和他成为好朋友。

吉乐曼神父于一九0二年春季抵达,很快就和古雅德神父与裴乐神父合作,在三个月内以木材、干草和芦苇搭建了临时的建筑物:一间长形的传教士宿舍、一音讲授道理的教室、一所学校、一个厨房和一间仓库。计划以奇弯拔为这个区域内各传教站的中心。九月初卢夫神父和魏尔瑞修士往欧洲来。十月时,莫里斯与蹇巴斯定修士加入。

创立白衣传教会时,接维吉枢机规定,一个传教站到少要有三位传教士,方足以形成一个祈祷的团体,并互相支持,承担繁重的工作。所以最后有四位留在奇弯拔,喜欢团体的莫里斯对于这安排很高兴,朋友为他而言一对是最重要的。

互相支持是工作成功的关健。在奇弯拔没有人帮助他们学习新的语言。土著不懂他们的话,只有慢慢建立足够的语言来沟通。学校于十一月开张,招收了从未看过什么是教室的学生。教师是莫里斯,他留给我们这样一篇体验的叙述:「很高兴看以年轻的学生又跑又叫的来到。他们上课前就到了,坐成一排,背向第一道温暧的阳光,双手交叠在赤祼的胸前抵御清晨刺人的寒冷。神父出来了,大家欣然靠过去,生起火堆来,围着火堆坐下。这些课往往发展出乎意料的情况……最后钟声响起,结束了这小时的课程,他们都跑出去热闹地玩球。」

在如此贫乏的环境下,我们可以想见其教学和宣讲的确困难。教师们要细心准备所教授的内容,且全凭记忆。尽可能以所记得简单有限的字,断断续续的对话。他们要有良好的幽默感来忍受学生嘲笑,并且在有口难言的情况下管理学校。

同时,这些年轻人的进餐时间也毫无乐趣。他们始终没有足够的食物,伙食也一成不变。主食总是鸡肉,但在上桌前先要拿去熬汤,吃到嘴里时已失去了鲜味。蔬菜也很少。为法国人,饮食是一种考验。

除了日常生活的张紧张耗尽心力外,还有其他的障碍。传教士们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讲授要理,在每个村庄停留一个星期。雨季时,这种跋涉更加困难。他们常被大雨和汗水所湿透,一停下来马上就要换上干衣服以避免感冒。尼沙亚的气候和非洲其他地区相比,相对地还算温和,但对欧洲人来说,还是艰苦的。许多神父英年早逝,对传教工作打击很大。古雅德神父于一九0三年去时三十时,卢夫神父于一九0六年去世时三十五岁。一位传教士在二十五、六岁时晋铎,平均从事传教工作的时间不到六年。对修会来说,代价极为高昴。据我们所知,一八八五年左右,白衣传教会已达二百三十位司铎和修士。修会成立十八年内,就有近百分之三十的成员死亡。其中有十一位被服务地区的人杀害,殉道而死;五十六位因疲劳,发烧和各种贫乏而死。一八八五年时,拉维吉枢机道:「可称之为殉道者的团体。」

一八九七年五月,德兰在病痛与衰弱中,从并不是房的床上下来,拖着步伐行走时,所想到的正是这些人。一位修女问她,为什么要从病床上下来,辛苦地在地上走路,她回答说:「我正在为一位传教士走路。」当人们给她服用难吃无比的药时,虽然她知道已效,仍大方地吞下去。她愿分担传教士的艰辛,希望减轻他们的负荷。她说:「我以此行动求天主帮助可怜的传教务士,他们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照顾自已。」

☆★☆  ☆★☆  ☆★☆  ☆★☆  ☆★☆  ☆★☆

亲爱的安德:

今天是你的主保日,虽然躺在病床上,我仍要起身祝你有个喜乐和充满希望的一天,这是出于我的期待,也是因为我的病苦。

说到受苦,那正是我现在的情形。从二十五日起,好天主就解除了我的工作,开始时情况极度严重。我患了当地的疾病,这种病在这里死亡率最高,通常一旦感染就将死亡:那叫做黑水热。原因很简单:血液因受感染,尿液转变为黑色,若有一息尚存,存活率仅有百分之一。

其他的都不会存活。星期三那天,我被担架抬到本区的中心,在那里通外国们等着我,那时我注意到……我的尿液是黑色的。唔!那就是……我躺着,开始担心。今天病情已经好了一引起。如果晚上都没有状况,就过得了这一劫。通常要几个月才能康复。这我只需要几个星期,但是得被塞上一些无聊的的警告。现在我对躺在病床上可真烦透了。

十二月三日  今天是个使我想起各种幸与不幸的纪念日。你还记得九六年吗(注:那时,他为了未被收纳为传教士而忧心。)至今现在,我高兴地看着自已又站起来了,并且相信一切都会越来越好。我活下来了——但还未完全恢复,这可说更糟!

☆★☆  ☆★☆  ☆★☆

十二月九日  你可以看出,我正呈现阶段性的康复,这是必经之路。你至少知道,我正在克服病魔,很快就不会有生病的样子了。此外,如果这几天你接到电报说,你的兄弟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不要太吃惊。我每天都期待着这一天。所以我会在十六到圣诞节的退省中严肃地准备面对死亡,若天主愿意的话。然而,言之尚早,因为我还没有做什么事,如果到天堂门口,他们会斜着眼看我。因此在这次退省之后,我就要开始工作了,那么如果我死了,将不会缴白卷。这次生病是来自天主的警告,我得要善用。「我已被奠祭,我离世的时期已经近了,而随从圣神生活的人身上。随肉性的切望,导入死亡;随圣神的切望,导入生命与平安。应该这样跑,好能得到奖赏。所以我总是这样跑,不是如同无定向的。我这样打拳,不是如同打空气的;我痛击我身,使它为奴,免得我给别人报捷,自己反而落选。」

我若不传福音,我就有祸了。我为什么使自己成了众人的奴仆?一切都是为了众人。」

这是我存在的唯一理由。请你为此意向祈祷。

☆★☆  ☆★☆  ☆★☆

十二月十三日  另一个祈祷意向:我已被调到一个新的传教站。不久之后,我就要前往布兰泰乐。那里的责任繁重、复杂又细密。我得和官吏打交道……身兼内部秘书和涉外事务主管。我需要好天主为我掌舵。请为你的兄弟求这个恩典。我的安慰就是,我一直勉励自已服从守份以奉行天主的旨意:不要求什么,也不拒绝什么。

我在那里担任总务,负责管理人员和货物的抵达。但做军些杂务须时,我不会忽略灵修功课。我期望同时也能在黑人中做进一步的传道工作。

所以,我将离你更近了,虽然我向南迁移了两百英哩——离钦德只有四天行程,那里离去法国则有三、四个星期,离占吉巴八天行程。从那边寄信很方便——非常值接。

再见了,祝你和大家新年快乐,温柔地拥抱你!

你的兄弟莫里斯

又及:你知道你和欧伯鲁一样能处理我的事情。我知道母亲正请你帮助。拜托了

☆★☆  ☆★☆  ☆★☆  ☆★☆  ☆★☆  ☆★☆

忧患之地

一九九七年,这封莫里斯写给亚当神父的信曝光了。在此处收录这封一九0三年的信,有助于察看莫里斯的心灵状况和他因工作压力而面临的痛苦,那时德兰已去世六年。这封信夹在亚当神父的一本书中,尘封在他的图书馆里面九十多年了。笔迹经辨识后,立即确定是莫里斯的。这封信以铅笔开始,最后以钢笔结束,分别写于四个不同日期。

莫里斯的个性,他对天主的单纯信德、炽热的勇气、对于所服务的非洲人民的爱都在这封短信中显示出来。亚当神父是他的司铎生涯中最要好的朋友,也是他在巴郁教区神学院的同学,后来表现了他对莫里斯友谊的忠诚。

重大的责任压在莫里斯的肩上,他现在是二十九岁。患了黑水病,接近死亡边缘。当尿液转变为黑色时,很快就会死去。莫里斯很清楚自已的情形,期待着死亡。他存活的机会只有百分之一,但因症状很快就被注意到,并且迅速就医,所以他免于一死。一经康复,他没有耽误时间,立即回去工作。经过这些年,他要做传教士的最初热诚未曾消减,虽然他已不再是初抵非洲的那个人了。

我们不清楚这时的传教工作,莫里斯自己没留下什么资料。所知道的只是传教站保存下来的零星记录。但是纪录中对莫里斯

的看法相当迥异。例如,奇弯拔传教站日志保管人洪诺神父,在写给阿尔及尔长上的信中,对于莫里斯很不以为然。有一段时间后者暂时管理这个传教站,我们有这样的记录:「有两位传教士在砌砖,但是身为长上的贝里页神父去袖手旁观。他花了大半天时间从各方向考查工作,抽着菸斗指示在砌砖方面比他懂得多的路西安神父。路西安神父在这里比他更懂砌砖和指导工作。」

 虽然我们不能否认这样的描述,但是这篇记录显露了许多偏见。在呈给总会的记录中竟写上讽刺莫里斯抽着菸斗下达命令的文字,可见两人之间有严重的个性冲突。洪诺雷神父那里有严重的健康问题,在情绪低落的痛苦之中。他非常沮丧,曾经考虑要把他送回法国休息。但是后来他的健康情形改善了,所以就长期留在非洲做传教士。他于一九五0年在利尼窟去世,之前因麻疯病受了多年的苦,并在身后留下卓越的记录。

在奇弯拔的传教中心建立不久之后,吉乐曼神父决定要向北迁到利窟尼,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麦纳总督府迁到了附近,同时也因为这区域内的土著更友善并且向福音开放。莫里斯被指派为这里的长上,赛巴斯定修士和他一起工作。赛巴斯定修士也写了一部日记,其中对莫里斯只有赞美,没有任何微词。他们两人很友好,在工作上合作无间。莫里斯曾暂时被调到一个叫恩古鲁底的地方服务。调理的原因是那里突然需要一个会说英语的神父,但是就赛尼斯定修士所知,这次调动也是要让莫里斯得到些放松。修士的日记中说莫里斯显得很疲倦,这可能是黑水热的影响。

莫里斯痊愈后,一九0四年六月,杜朋主教来到利窟尼。之前,他已离开传教生涯,在欧洲生活了五年。他曾在非洲多年,建立了很大的威望。土著称他为火,两个MOTO表示最高级。整个意思是,他实现了了野兽也无法达成的事。

他到利窟尼已经是个疲惫的老人了,但是性格倔强如昔,毫不留情地驱策自已。他正在做牧灵访视,选择莫里斯做他的秘书,和他同行。他们遭遇来自回教徒的强烈敌意以及部分土著的冷漠。卢万加峡谷的气候又恶劣到极点,这个吉乐曼神父所谓的「忧患之地」,有非常可怕的蝇。

杜朋主教对待莫里斯很严厉。这趟很程是个很不好的经验,超过莫里斯所能忍受的。一九0四年十一月八日,他回到利窟尼继=续担任长上。那时他的健康情形极度不佳,他需要休息。他常在裴东神父陪伴下从事许多冒险之旅,寻找可能建立传教站的地方。莫里斯的报告乐观,但是亢奋的精神显然只是在掩饰他的挫折感。

一九0五年九月二十五日,杜朋主教写给黎云主教的一封信中有不祥的描述:「贝里页神父感到他不能胜任,已经要求解除职务,还说如果我不同意,他要写信给你请求立即答复。」

拉惠神父奉命从奇鲁布拉到利窟尼接替莫里斯,但是当他在十一月抵达时,里斯已经离开了。拉惠神父认为卢夫神父的态度打击了这位「异常敏感的同事,贝里页』。

莫里斯在利窟尼的最后记录是一九0五年九月二十六日,只有一句:「一封杜朋主教从乌边达的来信。」那封信必然要求他等拉惠神父来了再离去,但是他撑不下去了。他前往梅松卡瑞投奔他的老上司也是好朋友黎南主教,却一直未抵达那里。此后很久都没有他的音讯。

杜朋主教从主教对一个传教士的要求标准来严厉评估莫里斯。他的自我期许毫不留情,从未考虑到应该对未达他那样高度精力和钢铁意志的人降抵要求。吉乐神父是个精力充沛的工作者,他对杜朋主教的描述是:「这真是无限遗憾,从欧洲回来的他,仍怀着(旧日)理想,问题是代牧区很快地被摧毁,英国当局已经改变态度,而传教士们都感到受挫。」

   莫里斯于一九0五年十月二十二日离开利窟尼。从他是个充满梦想的神学生,抵达非洲将近八年,到身为一个心碎的司铎离去,其间的差距令人悲伤。他随身带着德兰的信函,她自传的初版和她椭圆形的照片。在照片的背面,他写了一篇当时通行的祷文。德兰少女时曾抄写赤,并且必然曾送给他。这篇祷文的结尾是「耶稣我求你赐我一颗爱祢的心;一颗不屈不挠的心,遇到试探随时准备战斗;一颗自由的心,不受诱惑;一颗正直的心,永不走上岐路。」

他很快就要走上永不回头的路。他终要走上十字架的之路。

莫里斯的受难与去世
 

19051022日至19077月十四日)

      莫里斯在世的最后几年并不光荣。他因未经批准就离开传教岗位回到法国,被召回面对阿尔及尔团体评议会的调查。一九0五年十二月十六日薄西山的评议会记绿如下:「贝里页神父刚从马赛来此,之前他在未按规定的状况下离开了尼沙亚的传教工作,他和杜朋主教的信件均未充分予以澄清此事。因事态严重,这位司铎必须回到母院提出说明。」

在这次调查中,里斯对于所提出的问题,无法给予令个满意的回答。评议会未做出严厉的处罚,但说明:「贝里叶神父的说明显示,他当时的举动惊人的疯狂,且神志不清,没有考虑他行为的严重性。所以评议会决定在可斟酌的情形下,不开除会籍。虽然回到知悉他不当离去的同侪当中会使他感觉差愧,但为以儆效尤并维持纪律,决定这位神父应返回他的传教区。总会长将就此决定与杜朋主教沟通,请求他接受这位传教士回去,把他安置在其代牧区北部的二级传教站。」

 这个决定对莫里斯是一味难以接受的苦药。一月四日不名誉地离开非洲,回家休息了几天的他,同意在一月二十七日重返传教区。但是,他开始频繁的发烧,从那时起一直未康复。为他治病的医生说他不宜回非洲,那样将严重危害他的健康。

六个月过了,他的健康并未改善。八月十七日,他被送到白衣传教会设在比利时奥翠的疗养院,那是为生病的司铎所设立的,才刚刚开放。他只留在那里两星期。疗养院的医生建议他回家呼吸诺曼第的新鲜空气,做进一步休息。

那里他必定已经了解,他再也不能康复到足以从事传教工作了。他的身体和心理都急剧走下坡。不知是出于他的主动,还是别人的建议,他离开了白衣传教会。他离开团体不太可能是因为被解除会籍,团体绝对会义务照顾为传教而健康受损的司铎。也许是朋友建议他回到巴郁教区,在那里他可以和母亲一起生活,得到所需要的照顾。然而当时母亲的身体健康正迅速恶化,且无法照顾他,这使她益为难以忍受看到莫里斯凄惨状况的痛苦。约五个月后,她于一九0七年一月十五日日去世,享年六十三。

从这种时起他在世的最后时期之间,有一段空白。某天他离开了母亲的家,开始流浪,逐渐丧失心智,不能再为自已的行为负责。他在索母卫神学院时的老朋友亚当神父去找茬他,当他被找到时,已不知人事,精神恍惚。他被带到岗城,住进好救主疗养院,这是由好救主会的修女为精神病患所经营的养护机构。

好救主疗养院位于岗城的中央,规模大而且设备一流,现在依然如此。修女和员工付出许多时间照顾精神病患。病患在可能范围内享有极大的自由,受到有尊敬的对待。莫里斯是在六月八日入院的。

一九0七年七月十四日,他在好救主疗养院去世,那里服三十三岁生日之后五个星期。

尾声

从里修向西北方行驶一小时,会经过一些诺曼第最为可爱的酪农庄园,抵达古老的岗城。它是征服者威廉时代的首都,在那里有这位出名男子的坟墓。岗城保持着自中世纪以来的古色古香,有宽广的街道和如画般的建筑物,还有许多优美的教堂尖塔。

那里有一座叫「好救主」的精神病疗养院,从莫里斯·贝里页时代至今,仍在那里没有变,由同一个修女团体管理着。天气好的时候,走在维护得很好的草坪上,可以看到许多经年在此疗养,如同莫里斯最后岁月般的病人。他们是精神病患,法语称为lesaIienes

 莫里斯曾在白衣传教会设于奥翠埔的疗养院休养过,在莫里斯出院报告上打的最后一个字是alienes。在圣女小德兰的时代,一些麻木不仁的人称「好救主」为「疯人院」。每当她听到这个字时,就如一把尖刀插在心上。因为她的父亲也在那里住了三年半。家人努力要把父亲留在家中照顾,但是随着病情加重,他变得无法控制,必须要送去那里。仅在去世前三个月,才好转到可以出院,由瑟琳照顾。当德兰知道父亲的死讯时,脸上顿时失去血色。在宝琳的建议下,她送了一张便笺给瑟琳,只写了:「我不能。」直到两天后,她才有办法使自已写下安慰的话语给她这位最亲近的姊妹。

怀着对爸爸的回忆,她必然看顾着莫里斯的余年,在好救主疗养院里站在他床边,沉思上天的奥秘,造化安排她最爱的两个男人在此度过余生。她曾经隆重地许诺,要和她所爱的兄弟同在「直到最后」,她绝不会打破这个诺言。

莫里斯死后不久,在利窟尼关于他的传教记录所记载的是,莫里斯死于昏睡症。没有来自医院的确定诊断,因为法国的法律规定精神病患的纪录要保密一百年之久,但是白衣传教会多少知悉他的死因。他不是他们中唯一死于这种可怕病症的。这种疾病由一种称为蝇的昆虫所传染。莫里斯在非洲时曾经暴露在其毒害区,尤其是一九0四年秋季,他随同杜朋主教在卢万加之时。这是一种致命的疾病,患者承受尖锐的痛苦,逐渐陷入双眼半闭的昏迷状况,半睡半醒并且出现怪异的痉挛。天主慈悲,莫里斯在好救主疗养院里只受了一个月的罪,就去世了。

这种疾病的潜伏期可以超过五年,意即在开始影响一个人的行为之后许久,才会被发现。这足以解释白衣传教会评议会做出谨慎暗示性的裁决说明:「贝里页神父的说明显示,他当时举动惊人的疯狂,且神志不清,没有考虑他行为的严重性。所以评议会决议在斟酌的情形下,不开除会籍。」他的同仁并不知道真情——这个失去自制力匆促逃离利窟尼的人,已经走向死亡了,但昏睡症的病情持续了三年,才夺去他的性命

即谷是个小渔业城,在岗城正方十英里处,位于诺曼第海岸。它的法文意思是「绿地」,反映出很久以前维京人居住时的传统。进入城中,首先吸引目光的是精巧的小教堂。这是座十一世纪时建造的哥德式杰作,使用蓝灰色岩。童年时莫里斯就是在这里祈祷,也是在这里,司铎圣召首次唤起他的心,梦想着到远方传教的使命。今日它仍是即谷天主教徒的本堂。

进入教堂后面的墓园,就可以来到他的墓地。如果二十年前如此,所看到的是在萋萋荒草中一块简陋的石板,上面刻着莫里斯和他姨妈的名字。他的名字下面只有「司铎及传教士」这几个字。但是,现在来此地,看到的却是漂亮光鲜的大理石纪念碑,上面神气的刻着:圣女小德兰的神昆及她所庇佑的人。

这是一九七六年他们往来的信件出版后所带来的改变。在他们的信件曝光前,莫里斯一直是个被遗忘的人。现在人们来造访他的坟墓,向他致敬与祈祷。

读着他的墓志铭,是个动人的经验。作为当代最伟大圣女的神昆,拥有圣女亲自授予的头衔,可是不小的光荣!她曾向他写道:「我被选为你的姊妹。」不论时间多么悠久,即使碑文模糊了,大理石化为尘土,莫里斯·贝里页仍然是圣女小德兰的神昆及她所庇佑的人。他的头衔是永远的。

从我们对他所知的每一件事所知,他显然不是个伟大的人。在他与德兰相遇前不是,在德兰去世后也未超越他传教区同仁所表现的平均水平,他们并未注意到他有什么卓越之处。他在生命中向德兰展现的,不是个盔甲生辉的骑士,而是个有需要而软弱的人,敏感、不稳定、对自已的罪很敏锐。她不求他有传大的成就,也不为他设定他无法达成的目标。德兰爱他,不是因他的美德而爱他。她佝姊妹爱护弟弟一样,爱那个具有软弱人性的他。她从不批评他,也从不怀疑在他限度之下,内在深处的价值。她知道天主可以按照祂的目的用他,因为他的心地善良,不论他离自己的理想还有多少差距。

莫里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灵魂」,这样的小灵魂吸引德兰,也是我们中多数人的原型。正是那理由使他值得我们注意——不是因他的伟大,而是因他正好相反。二十世纪有上百万的人因德兰的死而受到吸引,希望更认识她。他们几乎全是平凡的人。她是最亲切的圣人,平凡的人在她的陪伴下,如同回家一般自在。她是大众他的神秘而不宣家。她把每个人内在的奥秘显示出来。她使寻求圣德变得容易,使我们清楚的意识到,天主向我们要求的,不超过我们所能给的。她不以高标准来勉强我们。她吸引我们,只要求我们信赖天主是「仁慈与爱,别无其他」,这也是她对莫里斯全部希望。

莫里斯有伟大的理想和远大的梦想,是否他没有英勇的成就,是否他的生命似乎终结在失望中?平心而论,他的下场并非不幸。当他是神学生的时候,以高尚的浪漫文体写信给依搦斯姆姆说:「在非洲,我敢说『我的流放期将是短暂的』。但不论如何,只要是死于工作,就是死得其所。即使我要承受失去脑袋这样的痛苦。」他是指宁被传道地区的福音敌人,用蕃刀砍死而殉道。

可以不夸张的说,天主满全了他这两个愿望。他「失去脑袋」,不是因福音敌人的蕃刀,而是因蝇的叮咬。他另一个愿望「死于工作」也实现了。虽然他远离非洲,在爱他的修女陪伴下,死在岗城疗养院的床上,他仍是死于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