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译本序言 奥秘主义灵修的奇葩

中译本序言

奥秘主义灵修的奇葩

   在世界历史上爱主爱人修持身心能够达到像盖恩夫〔Jeanne Marie Bouvieres de La Mothe Guyon 1648-1717那种超凡入圣圆满灵修境界的基督徒确实如凤毛麟角

    盖恩夫人出生在一个腐败的时代在日益没落的法国。她在天主教会中成长却像当时的世界那样不受传统所拘束; 在她生命的每一步都饱受迫害; 她在孤独凄凉和愚昧无知的宗教气氛中摸索前进  尽管如此她为基督献身的灵修精神却达到登峰造极的境地是教会奥秘主义灵修花园中的一朵奇葩

    盖恩夫人1648年生于法国贵族家庭。15岁嫁给37岁的丈夫盖恩生了五个孩子。家人禁止她过虔诚的宗教生活。28岁丈夫去世  她的一生遭受许多苦难: 幼年母亲的冷落丈夫的无情婆婆的责骂  疾病缠身23岁因天花毁容青年守寡孩子夭折受人迫害侮辱。 后来受到奥秘主义灵修运动的影响追求心灵生命反被当时的教会中的一些神职人员冤枉为异端多次被囚禁在孤立无援的监狱多年最后又被放逐到卢瓦尔河旁的小村以终余年。她54岁从牢狱出来后由于在狱中倍受寒暑潮湿之故以至身体极度虚弱终于在1717年魂归天国享年69岁。

     她生活在天主教会里也死在教会里;受尽苦难折磨终生遭受侮辱和虐待更被这个教会的最高权威囚禁多年。然而她仍是一位真正忠诚坚贞的天主教徒。她在苦难中学习坚持不懈地服从天主旨意完全放下自我的执着弃绝自己达到浑然忘我的灵修境界。她从不怨天尤人反而说这是天主许可的雕刻和修理。她非但不恨仇敌反而爱他们常为他们祈祷祝福; 因为她记得耶稣的话:“父啊! 宽恕他们吧! 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路加: 23: 34

    她唯一的罪孽就是热爱天主。她的最大罪行就是对主特别虔诚恭敬以及对耶稣基督毫无保留的信赖依靠。当他们向她索取金钱和房产时她欣然奉献给他们甚至令她自己陷入贫穷困境但依旧毫无用处。她对天主全心全意的敬爱竟被视为罪大恶极永远无法获得他们的谅解或宽恕。

    她一心一意爱人如己乐于助人因此圣神充满了她的心灵  天主的大能在她身上彰显令她一生行了许多神迹。她的精神与著作  对后代基督信徒的影响深远直到今日千秋万世之后,亦将为人所传诵赞叹! 当教会中的一些神职人员捏造了许多罪名,把她下在监牢时其中一个罪名是因她所著的一本书:《简易祈祷法》。但正当作者含冤下狱时这本书在外面畅销大大的流行并且帮助了成千上万的基督徒踏上正确有效的灵修生命道路

    从人性的观点来看她为世界演出了一幕正气凛然的戏剧〔格林多前书: 4: 9: 试看她是个孤零零的弱女子竟揭露了国王和大臣们所有的阴谋诡计还轻蔑地嘲笑宗教裁判所的恶毒计谋。她沉默不语却令那些学问渊博而自命不凡的教会圣职人员迷惑不解。她不仅非常清楚地理解我们至圣基督最崇高的真理而且终生沐浴在最清晰和最美丽的超性阳光中而他们却在黑暗中摸索。她轻易地掌握了,圣经》无上崇高真理的最深奥精髓而他们却迷失在自己愚昧无知的迷宫深处。她终身历尽患难逼迫在长年的病痛及迫害的考验中被天主用天上的灵性烈火所洁净圣化作为祂最合宜的弘扬基督精神的宝贵器皿

    盖恩夫人留下许多著作译成中文的有: 《与神联合诗选》《由死亡得生命》《灵命的历境与危机》《简易祈祷法》《更深经历耶稣基督》及《盖恩夫人的信》她的自传有三种译本: 76章的《盖恩夫人自传全译本》50章的《盖恩夫人自传》27章的《馨香的没药》。她写作时速度极快落笔如有神不经头脑思索是圣神的启示。她详细记述自己灵修道路的经验透彻的分析精辟的教导苦口婆心的忠告是有志修证圆满圣德的基督徒神修生命的灵粮!

    盖恩夫人的自传及著作中记录了她一生独自在十字架的道路上跟随主的心路历程她在字里行间流露了对自己的教会那无比虔诚的信仰热忱。她在颠簸流离被剥夺的岁月里度过失去了世上的一切但她凭着信心知道天主命她所写的一切必被保存  无一失落。天主神妙的手确实将它们保存下来了她的信心真实地得到了应验。三百多年来天主圣神借着盖恩夫人的见证及著作帮助了许多甘愿完全自我奉献终生尽一切爱主爱人跟随主的基督徒。她的灵修著作堪称教会历史中的不朽之作。可惜她的著作在天主教会中影响不大却在基督新教徒中广泛流行倍受传诵至今! 

    她在监狱里所写下的自传中启迪了我们天主的奥秘: “人们总是将天主恩赐的一切完全归功于自己这是祂的公义所不能容忍的  天主因此凭着祂权能的无限慈爱欣然藉着受造物中最卑微的来彰显祂的恩赐是出于祂的旨意而不是我们的功德。祂摧毁那在高傲中建造的再从残垣断壁中重新建造。祂选用世上的弱者来使强者蒙羞  祂召选那些卑微受人藐视的人来服侍祂〔格林多前书: 1: 27-28这便是天主智慧的特殊之处。祂以令人惊奇难以置信的方式选用世上微不足道的人又使他们成为世人所鄙视及轻蔑的对象祂藉着他们来拯救世人不是要他们获得世人的赞美而是到处受人厌恶遭人羞辱〔格林多前书: 4: 10-13”这正是她一生的写照! 

    我们热切渴望并馨香祷祝愿天主藉着盖恩夫人的灵修著作  启迪引领成千上万的基督信徒达到像盖恩夫人那样的灵修境界:与天主亲密默契永享圆满共融天人合一的超性生命。阿门!

 

王保禄于加拿大亚省爱城

2012106

上 册
第一章 天主的智慧仁慈,拯救悔悟的罪人

      在我从前所写的自传里,遗漏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我如今谨遵您〔我的神师〕的要求,给您更详尽的叙述,虽然这项任务对我而言,相当伤脑筋,因为我目前的状况〔禁锢在牢狱〕,不允许我专心写作或回忆往事。我热切渴望,能真实地记述天主对我的无限仁慈,以及我是多么的忘恩负义,但力不从心,因为我已忘记了许多事情的细节,而且,您也不要我详细记录我的罪过。尽管如此,我还是全力以赴,尽量确保不会遗漏我的任何过失。我相信,当天主藉着这自传,使您的灵魂获得神修益处之后,您会将它烧毁;为了您灵魂的益处,我愿意牺牲一切。我深信,天主对您个人及其他人的成圣,都有着美妙的计划。

     我要确实地告诉您,若不经过许多痛苦,困难及艰辛,就无法成义成圣;灵修这条道路与您所期望的完全背道而驰。然而,如果您完全深信,天主只在人的一无所有上,建立祂最伟大的工程,您就不会感到失望或惊讶了。祂为了建造而先拆毁;因为当祂要在我们心灵建造祂的圣殿时,祂首先彻底摧毁那些用人的技术及力量所建造的,似乎壮丽雄伟,但华而不实的建筑物,再从这些破瓦颓垣中,重新建造一座完全由祂的权能完成的圣殿。

    啊,但愿您能理解这不可思议奥秘的深邃,明白天主行事的神秘!  这天主的奥秘,“对世上的贤明和智者隐藏起来,却都启示给卑微弱小者〔玛窦:11: 25”。这些聪明人自以为是天主的“顾问”〔罗马书:11:34,能够洞察祂的道路,并自信得到了天主神圣的智慧,因此自我陶醉在自己的作为中。他们凭着敏锐的天才,把心力提升向天堂,妄想洞悉天主究竟有“多么宽,多么广,多么高,多么深!〔厄弗所书: 3: 18。殊不知,神圣智慧的奥秘,是这些孤芳自赏,而活在自我中心的人,永远无法理解的。 

     他们那里知道,甚至世上那些聪明绝顶,学问渊博的人,都无法明白这神圣的智慧。那么,到底谁能领悟这神圣的智慧呢? 谁能告诉我们她的任何讯息呢? 就连死亡与毁灭也只承认:“它们只听说过天主智慧的声誉。”〔约伯传: 28: 22。只有当我们对万事万物彻底死心,视它们如过眼云烟,从它们中完全解脱出来,进入天主内,只活在祂内,我们才能稍微理解天主的真智慧。啊,谁知道真智慧的途径呢? 谁能明白,她引领她特别拣选仆人的道路呢? 我们仅能洞悉这真智慧的吉光片羽;不过,我们所理解的那点滴天主的真理,与我们心里所想像的,迥然不同,令我们惊讶万分,不禁像圣保禄一样赞叹: “啊,天主的智慧和知识是多么深邃广博! 祂的决断何其难测! 祂的途径何其难寻! 〔罗马书:11:33

    主判断事情不像世人,因世人以善为恶,以恶为善;世人所称为义人的,在祂眼中却是可憎的,正如祂的先知所说的:“他们的义行都像污秽的衣裳 ”〔依撒意亚: 64: 5。祂将严格地审判这些自以为义的人,他们将像法利赛人一样,是祂义怒的对象,绝不是祂所宠爱的,不会获得祂的奖赏。基督曾亲自告诉我们:“如果你们的德行不能超过经师和法利塞人的德行,你们就进不了天国! 〔玛窦:5:  20

     我们中间有谁的义行赶得上法利赛人呢? 或者略有善行,尽管远不如他们行善多,岂不要百倍地自我炫耀吗? 有谁不喜欢在自己与别人眼中,显得正义而自鸣得意呢? 又有谁不以为,只要这样的义行就足以取悦于天主呢? 然而,我们看到,我们的主对这种人所显示的义怒〔玛窦: 23: 2-36。祂是温柔和谦卑最完美的典范,祂的良善心谦完全发自内心,不是矫揉造作,没有鸽面鹰心的虚伪。祂只对这些自以为义的人极其严厉,并且当众羞辱他们。但祂对可怜的罪人,却另眼相看: 祂以无限的慈悲,怜悯和仁爱对待他们,并宣称祂只来拯救罪人,只有病人才需要医生,而且,祂是来救赎以色列家迷失的羊 〔路加:19:10

    祢这慈爱的泉源啊! 祢如此珍惜祢以无限代价所取得的救恩,所以祢喜爱罪人胜于义人,只为召叫罪人〔玛窦: 9:13! 可怜的罪人目睹自身的恶劣与罪过,自惭形秽,不免痛恨自己,感到自己的状况可悲可怕,在绝望之中,他毅然投进救主的怀抱,沉浸在这医治的泉源里,虽然他的罪恶似猩红,但出来时便洗得“洁白如羊毛了” 〔依撒意亚: 1: 18然后,他回顾自己羞愧的境况,难免惊慌失措,他因此对救主就怀着满腔的热爱,因为唯独祂有德能及慈悲怜悯,能够拯救他:罪恶越重大,主的爱就越深,欠债越多,蒙赦免后,感恩也越多〔路加:7:47

    可是,那些自称为义的人,仗着自己认为曾经做过的善事,似乎救恩已经在握,认为天国是他劳苦功高应得的报酬。于是,在他愤世嫉俗的的热忱中,他声称所有罪人都有罪,还认为罪人妄想进入天国无门。啊,这种自以为义的人,那里还需要救主呢? 他们已经背负着自己功劳的重担。啊,当这虚荣自我陶醉的重负,长久地压着他们时, 而罪人呢,他们放下一切,因着一无所有,就乘着信德及爱德的翅膀,  迅速地飞进救主的怀抱,主便将祂所应许的恩宠,无限慷慨地赐给他们!

    那些自以为义的人,充满了自私的爱,爱天主是何等少啊! 他们夸耀自已的义行,自我崇拜,认为这就是他们幸福的泉源。其实,这些义行一旦在天主公义的阳光照耀下,立刻显得如此污秽卑鄙,令他们感到羞耻和惭愧得无地自容。此时,那位可怜的罪人玛大肋纳,因她对主深厚的挚爱,她的许多罪都被赦免了〔路加: 7: 36-50,因为她的信德及爱德成了她的义行。受圣神启示的圣保禄,深深领悟这伟大的真理,并彻底参透这真理,他确实地告诉我们:“亚伯郎信了天主,因他的信德,天主认他为义人。〔罗马书: 4: 3”这话的确非常贴切;谁都知道,这位圣祖的所做所为,都是义行,但他却不自以为义,因为他已完全放下自我,没有自私的爱,他的信心是奠基在基督将来的救恩。亚伯郎在绝望的时候,还是怀着希望,正是因为他的信德,天主把他看作义人〔罗马书: 4: 18-22,这是纯洁,简朴而真实的义,这是因耶稣基督而得的义,而不是出于他自己的义行,并非他自以为义的义。

    您可能以为我这样说,好像离题太远了。其实,这恰在不知不觉中引导您,让您看见天主所拣选来完成祂工程的工人,若不是改邪归正的罪人,他们昔日的罪恶更衬托出今日的尊荣,就是那些自以为义完全被天主摧毁的人。因为他们引以自豪的,都是建造在沙土上,而不是建造在基督的磐石上。

    救主来到这世上所要建造的目标,就是要拆毁祂所要建造的。祂用似乎摧毁的方法,来建造祂的教会。祂建立这新的律法〔新约时代〕,并使这律法生效的方式,是何等的奇妙啊! 立法者〔就是祂自己〕像罪犯一样,被世上的学者及权贵定了死罪,并且死在可耻的十字架上。啊,如果我们完全理解我们的自以为义,与天主的计划是完全背道而驰的,我们就该永远无限的谦卑,也绝对不再信赖及依靠我们现在那唯一的支撑物,就是自以为义了。

    人们总是将天主恩赐的一切,完全归功于自己,这是祂的公义所不能容忍的,天主因此凭着祂权能的无限慈爱,欣然藉着受造物中最卑微的,来彰显祂的恩赐是出于祂的旨意,而不是我们的功德。祂摧毁那在高傲中建造的,再从残垣断壁中重新建造。祂选用世上的弱者,来使强者蒙羞,祂召选那些卑微受人藐视的人来服侍祂 〔格林多前书:  1: 27-28: 这便是天主智慧的特殊之处。 

    祂以令人惊奇,难以置信的方式,选用世上微不足道的人,又使他们成为世人所鄙视及轻蔑的对象;祂藉着他们来拯救世人,不是要他们获得世人的赞美,而是到处受人厌恶,遭人羞辱 〔格林多前书: 4:  10-13。从您嘱咐我所写的自传中,您将看到这一点。

 

 

第二章 幼年的虔诚热忱,感慨母爱更重要

 

我生于1648418日。我的父母都是非常虔诚的基督徒,尤其是我的父亲,这应当是世代相传的美德,因为他的许多祖先都是圣人。

    我母亲怀胎八个月时,一次意外受到惊吓,造成流产。这样早产的婴儿,通常几乎活不下去。事实上,我刚出世之后,非常虚弱,家人都以为我没有生存的希望,特别担忧我死亡之前,还没有领受圣洗圣事。当他们发觉我似乎还有气息,便跑去通知我父亲,他立即带了一位神父来。然而,当他们进入产房时,才得知刚才给大家希望的气息,只是我垂死的挣扎,现在再也没有希望了。

    不过,我立即又显出生命的迹象,然后又断了气,这种反复状态持续了很久,过了一段时间,他们才有机会给我领洗。我的身体一直非常虚弱,直到两岁半,就是当他们把我送到吴苏乐女修院时,才好一些;我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

    回来之后,由于我母亲不喜欢女儿,就不重视我的教养,不大理我,把我完全交给女仆人照顾。的确,若非天主上智无微不至的保护,  我可能因她们的疏忽大意,而遭受极大的苦难了。因为我幼年过于活泼,遇到不少意外的危险。我经常掉进一个放木柴的地窖里,它虽然很深,我却总是安然脱险。  

    我四岁时,孟巴森的公爵夫人来到本笃会修院。她与我父亲有着深厚的友谊,并得到我父亲的允许,让我到修院去陪伴她。她特别喜爱我天真活泼,又非常可爱的行为举止,我便成了她形影不离的伴侣。

    在这修院里,我时常得重病;但我不记得曾犯什么大过错。那里的人都是我的好榜样,由于我天性向善,很喜欢效法她们,无人使我跌倒。我很爱听人们谈论天主,也喜欢到圣堂去,更喜爱穿上修女的会衣。

    有一天,她们告诉我地狱的可怕情景,我想她们只是要恐吓我,  因为我特别活泼,又非常顽皮任性,她们称之为小聪明。那天晚上,  我睡觉便梦见地狱,尽管我那么年幼,那种恐怖的景象使我终生难忘。  那是一个阴森幽暗,极其可怕的地方,无数的灵魂倍受痛苦惩罚,他们指出我的位置,就在其中。我立刻伤心痛哭,并高声呼救:“ 我的天主啊,请祢慈悲怜悯我,求祢饶了我吧,我永远不会再得罪祢了! ” 主啊,祢开恩垂怜我,俯听了我的呼求,并且赋予我勇气和力量,使我以超过我年龄的方式,来为祢效劳。

    我想私下去办告解,但因年纪太小,负责照管寄宿生的女教师将我抱去见神父,并陪着我办告解。她听到我说自己有违背信德的念头,  感到非常惊讶,听我告解的神父开始大笑, 就问我那些思想是什么。  我告诉他,在那之前,我一直怀疑地狱的存在,而且以为女教师对我讲述地狱,只是要我行善避恶,但是,我现在深信不疑了。

    告解之后,我心灵中燃起极虔诚的热情,渴望为天主殉道。有一天,与我同住的那些好姊妹们就戏弄我,要看看我这殉道的心火到底有多热,就教我准备殉道吧。因为我对祈祷特别感兴趣,非常热心,  就深信这股新的虔诚热忱,就是天主宠爱我的证据;所以,这激励我勇气百倍,下定决心,很恳切地要求她们让我殉道,好让我能早日到天主的面前。但这里是否有些假仁假义呢? 我岂非暗自寻思,她们可能不会杀死我,那么,我就无需死去,便获得殉道的功德呢? 其实,  这里似乎有这种潜意识吧。

    她们为我殉道准备了一块布,让我跪在上面,就在我身后举起一把大刀,要考验我的热诚。我顿时大喊起来:“ 住手!  没有我爸爸的同意而死去,那是不对的! ”我说完后,她们立刻责备我说: 我这样呼喊来逃避死亡,就不是个殉道者。此后一段时间,我十分难过,  无论谁安慰我都没有用;我内心暗自责备:这次完全取决于我自己,  可以上天堂的良机,而我竟放弃了! 

    因为我常常害病,在我的恳求下,我终于回到家中;但我母亲却把我交给一位她很信任的女仆人照顾。这是件可悲的事,是为人母亲的重大过失,她们在热心祈祷或事务忙碌的托词下,忽略了与女儿亲密相处。我不愿在此谴责那些对孩子们有所偏袒的父母,他们不公正的偏爱,往往导致家庭的分裂,甚至毁掉一些家庭。对子女要一视同仁,才能使孩子们同心协力,和睦相处,奠定家庭永久的和谐团结。

    我希望能够说服,所有当父母及青年导师的人们,他们需要特别关注孩子们的教养;若放任他们,让他们无所事事,或长时间都不见踪影,不知道他们在行善或作恶。这种疏忽与放任,毁了许多年轻女孩子的前途!

    更可悲的是:母亲在虔诚信仰中,竟曲解天主恩赐人们救赎的宗教崇拜仪式,反而使这些救恩成为她们跌倒的原因。她们努力遵循的途径,本该令她们言行谨慎,行为更正确,却使她们犯下重大的错误。

    因此当她们稍微体验到祈祷的益处时,便整天呆在圣堂里,这时,  她们的子女却因无人管教,正走上自我毁灭的途径。我们给天主最大的光荣,就是避免得罪祂;若是牺牲奉献给他人犯罪的机会,这算什么奉献呢? 她们以自己的方式来服侍天主,而不是以祂的方式。虔诚的母亲应妥善安排她们的宗教活动,以便照顾好女儿,不要让她们堕落;要视女儿如同姊妹,而不是奴隶;对她们的消遣和娱乐,要表示兴趣;如此,女儿便喜爱与母亲相处,不会回避她了。如果她们在慈母面前得到满足和快乐,就不会妄想到别处去寻求了。

    有些虔诚的母亲不给子女丝毫自由,使她们如同关在笼中的鸟儿;她们一旦乘隙飞出,就再也不回来了。应当趁她们幼小温顺易于驯服时,不时让她们飞一飞;这时,她们的飞行力弱,有人看管,逃走也容易抓住。如此的小飞行,使她们自然养成回笼的习惯,笼子便成为可爱的居留所。我深信应当这样正确地对待年轻女孩子:母亲应该给她们适当而没有害处的自由,但要永远知道她们在何处做什么。

    要保护孩子们幼稚脆弱的心灵,免于误入歧途,就应该谨慎管教她们,让她们多从事有意义而又乐意做的事情。不应当给孩子们,她们娇弱胃口不能消化的食物。牛奶适宜婴儿食用,就不应该给她们强韧的肉类,她们因无法消化而厌恶这种食物;那么,当她们长大需要肉食营养时,便不愿意品尝了。她们应当每天阅读些有益的书籍,花点时间祈祷,以便激起她们信仰的热忱,而不是默想。啊,若是采取这种教育子女的方式,肯定能迅速杜绝她们不正当的行为! 当这些女孩子将来成为母亲时,就会按照她们被教养的的方式来养育孩子。

     父母应该公平对待每一个孩子,切不可有丝毫偏袒。任何偏爱将导致他们之间私下的嫉妒与仇恨,这种怨恨会随着时日增强,甚至持续到死。我们看到多少孩子是家中的偶像,自高自大如暴君,效法父母的榜样,对待其他兄弟姐妹如同奴隶。然而,结果时常却是:宠儿给父母带来祸害,而可怜被轻视并讨厌的孩子,反而成为他们的安慰和支持。

     我母亲在教育子女方面颇有问题。她整天把我交托给仆人照顾,  而仆人们的言行,只给我坏榜样,对我有不良的影响;因为我天性喜爱好榜样,见人行善就模仿,但一旦目睹别人作恶,则又忘记行善。  母亲只宠爱我的兄弟,对我从无丝毫温情或疼爱的表示,我因此自动远离了她。我兄弟的确比我更可爱,但母亲对他过分的溺爱,导致她对我外在的良好素质视若无睹。她只注意我的缺点,其实,若得到适当的教养,我的这些缺点是微不足道的。

 

 

第三章 女修院度过童年,姐姐教育获益多

       父亲非常疼爱我,看到我在家中得不到良好的教育,就把我送到吴苏乐女修院去。那时我还不到七岁。我有两个姐姐在修院:一个同父异母,一个同母异父,因为我父母以前都结过婚。父亲就让他的女儿来照顾我。她是一位很有涵养,极其虔诚的修女,最适合当青年人的导师。这真是天主上智特别眷顾我之处,是祂对我的宠爱,也是我得救的第一步。这位姐姐深深地爱护我,她对我的关爱使她发现,天主赋予我的许多讨人喜欢的素质。她努力栽培我这些品质;我深信, 如果一直在她的细心管教下,我肯定会有很多美德,而不会染上后来那么多的恶习。

    这位可敬的修女,花许多心血及时间,教导我虔诚敬主,又根据我的年龄和能力,指导我学习各门学问。她很有才华,学识渊博,受过优良教育。最重要的是,她经常热心祈祷,她对天主有坚贞的信德。 她为了常与我相处,要竭尽全力教导我,便放弃了所有的休闲娱乐。她是如此的喜爱我,觉得与我同在的乐趣,远远超过其它任何娱乐。

    如果我的回答令她满意时,尽管那只是巧合的事,她也觉得她辛苦教育我,的确值得。在她的悉心教导下,不久,我就通晓那些适合我学习的学问了,甚至能回答一些很多成年人都不知道的问题。

    我父亲经常差人来接我回家,因为他想见我。有一次,我发现英国女王在我家里;那时我快八岁了。父亲告诉女王的告解神父:如果他想有些娱乐,可以跟我谈谈。于是,他问了我几个极难的问题,我回答得很恰当。他就把我带到女王面前说:“陛下可以从这个孩子得些乐趣。”女王考验我之后,十分喜欢我活泼的应对,以及可爱的举止,就向我父亲极力要求把我带回去当宫女,陪伴公主;她保证一定会特别照顾我。可是,父亲拒绝了。毫无疑问,这是天主使他拒绝的, 以免我的得救受到挫折。像我这样软弱的人,如何能挡得住王宫里面的繁华和诱惑呢?

    我又回到吴苏乐修院去,继续受我亲爱的姐姐体贴入微的照顾。  可惜她不是寄宿生的女教师,我就不得不跟其他的人在一起,于是就染上了一些恶习:我爱说谎,发脾气,不再虔诚敬主了;有时甚至几天都不思念天主,幸而天主一直守护着我,下文就会讲到。这些恶习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我姐姐的细心照顾挽救了我。我非常喜爱听人们谈论天主,百听不厌;在圣堂里永不厌倦,特别热爱祈祷,我很同情穷人。因为我曾经享用过纯净信德的灵奶,所以自然厌恶那些教义可疑的人;即使在我对天主最不忠诚的时候,祂依旧保留我这一恩宠。

    在花园尽头,与修院相接的地方,有一座小圣堂,是奉献给耶稣圣婴的。我常到那里敬礼天主。有一段时间,我每天早晨把早餐带去,  藏在耶稣圣婴像后。我很幼稚,以为放弃早餐是相当重大的牺牲奉献。 其实, 我很巧妙地选择了食物当牺牲品, 这里尚有贪婪的私爱, 因为这是自我选择的牺牲,而不是无条件的牺牲,不是真正的克己苦行。当她们清理小圣堂时, 发现圣像后的食物, 立刻猜到是我放的, 因为她们看见我天天到那里去。虽然这是一种非常幼稚的热心奉献,  但我相信,天主是无善不赏的,不久祂就加倍地赏赐了我恩宠。

    此后,我继续与我亲爱的姐姐在一起,并且维持对天主的热爱和敬畏。在她的照顾和教育下,我愉快地成长,生活宁静,获益良多,  身体也强壮得多了。但是,我还是经常生病,有时会突然患上罕见的疼痛疾病。晚上还好好的,早上却全身肿胀起来,遍体紫斑,不久之后就发烧。九岁的时候, 我突然大量呕血,她们都以为我快要死了。  这使我的身体变得极其虚弱。

    在这次重病前不久,我同母异父的姐姐心里有些嫉妒,要轮流照顾我。尽管她的为人不错,但没有教导孩子的天赋。我在这修院的幸福生活就到此为止了。起初,她还宠爱我,但她对我的爱护,在我的心里并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象,而那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只要望我一眼, 对我的影响, 远胜过她的威逼利诱。 她看到我爱她不如那位姐姐时, 就转爱为恨,对我严厉苛刻,不许我跟同父异母的姐姐讲话;若知道我违背了,她便叫人鞭打我,或者她亲自动手打。

    后来,受不了这种残酷的虐待,我竟忘恩负义,不念那位同父异母姐姐的关爱和养育之恩,不敢再去看她了。但当我那次重病呕血时,  她对我一如既往亲切地关怀备至;因为她理解我的忘恩,是由于我害怕鞭打惩罚, 而不是心肠坏。事实上,我相信自己生平唯有这一次,  完全被惩罚的恐惧控制了。此后,令我深感痛心的,不是我在她们手中所受的痛苦折磨,而是让我心爱的人痛苦。

    我亲爱的主啊,祢知道,深深印在我脑海或心灵中的,不是对祢的惩罚感到胆战心惊,而是冒犯祢之后,那种刻骨铭心的悲痛。我在想:即使没有天堂或地狱,我依然惧怕得罪祢。我犯罪后,祢仍慈悲宽恕我,欣然恩赐我圣宠。祢可知道,祢温馨的爱抚,比严厉的惩罚,  令我一千倍难受;我宁可一千次选择地狱,也不愿得罪祢!

    我父亲获悉了我与姐姐们之间所发生的事情, 再次把我带回家。  那时,我将近十岁。我在家里只住了很短的时间,一位圣道明会的修女,恳求父亲让我到她的修院去。她来自高贵的家庭,是圣道明会的院长,并答应会亲自照顾我,让我睡在她的房间。这位修女对我产生深厚的感情。可是,她的修院有许多麻烦的事务,她忙于处理,实在无暇顾及我。

    不久,我就生了水痘,三个星期卧床不起,却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我的父母还以为我受到最周全的照料。那里的修女们以为我染上天花,非常害怕,所以都不敢接近我。我卧病的这些日子中,整天都不见人影,只有一位辅理修女按时送餐给我,然后立刻匆匆离去。 天主圣意让我在病房发现了一本圣经,由于天性喜欢读书,我就从早读到晚;我的记忆力很好,不久就将历史部分读完了;我还经常向至圣童贞圣母祈求。然而,我在这里生活得非常不愉快。这里我最年幼, 其他的寄宿生都比我年长,她们常常逼迫我,使我难受。她们对我的饮食也很马虎,我的身体因此变得憔悴而瘦削。在这里,天主还给我一些别的小十字架。

 

第四章 母亲偏心遂堕落,总告解热心灵修

     我在修院住了将近八个月父亲便带我回家。母亲经常叫我到她的身边开始对我有些好感可是她仍旧偏爱我的兄弟人们对此都不以为然即使在我生病时若是我喜欢什么兄弟也要尽管他完全健康母亲还是从我手里夺去给他。他经常使我受苦有一次他叫我爬到马车顶上然后把我推下地,使我跌得身上伤痕累累;他有时还打我。但是无论他做什么即使有多少错母亲总是纵容他一言不发或者为他找借口解释。

     这种不公平的待遇使我的脾气变坏了,我再也没有兴趣行善心里想:“反正都不好又何必做好事呢?”天主啊我那时做好事并非单为了祢因为当人们不在意时我便自暴自弃了。倘若我知道如何善用祢赐给我的这些十字架考验我的灵修就该大有进步不会因此误入歧途而且使我更迅速归向祢了。

     我目睹母亲事事偏袒兄弟因此嫉妒他。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对的而我总是错的。我同母异父的姐姐就溺爱兄弟并设法迫害我为了讨取母亲的欢心。我也确实不好就因此再次堕落到说谎及发脾气的坏习惯中。尽管我有这许多毛病却对穷人仁慈慷慨。我特别勤奋向天主虔诚祈祷爱听人们谈论天主还喜欢阅读好书。

     我相信,亲爱的读者,当你看到我生活中的这些冲突和矛盾你一定很惊讶  不过下文会让你更惊讶。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恶习也日益增强了。由于我理智的成熟非但没有纠正这些错误的行为反而助长我犯罪的习气。

    我的天主啊当我的忘恩负义加增时祢的恩宠也加倍了! 祢像围攻城堡一样包围我的心灵而我却拼命抵挡祢的攻击。我在这可怜悲哀的地方筑起防御工程每天用加倍的罪恶行为来阻止祢征服我的心灵。当祢即将战胜这忘恩负义之心时我以反击炮火设立壁垒来拦阻祢的仁慈堵塞祢恩宠的途径。主啊世上只有祢神圣的爱火能征服我的心!

   “我们不能抗拒恩宠!”我不认同这种说法。我有太长久太痛苦  致命的自由经验。我曾将通往我心灵的途径关闭令我听不见天主轻轻的召唤叫我回头皈依祂的神秘声音。确实自幼年起我就亲身经历了许多苦难不是疾病就是迫害。我母亲派遣来照料我的女仆人在替我梳头时经常打我她不是叫我把头转过去而是用怒吼及痛打的方法使我转头。

    所有一切的事情似乎都在惩罚我可是天主啊这并没有促使我归向祢只是令我心情烦躁精神痛苦。

    父亲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很疼爱我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我非常爱他但同时也畏惧他所以不敢告诉他什么。母亲常在父亲面前抱怨我的行为但是父亲总是回答说:“白天有十二个小时她会慢慢变得更聪明。”这种严厉苛刻的待遇使我原本温和平易近人的天性变得脾气急躁但对我的心灵还不是最坏的。最致命的伤害是因为不能忍受虐待我的人我就尽量亲近爱抚我的人她们对我过于娇纵使我堕落步上自我毁灭的途径。

    父亲见我长大了就把我送到吴苏乐修院过四旬严斋期准备在复活节当我年满十一岁时让我领第一次的圣体圣事。在这里父亲把我托付给他的女儿我最亲爱的姐姐她加倍细心照顾我教我竭尽全力作最好的准备来迎接这热心神工〔领圣体〕。我现在只想以最虔诚恳切的心情把自己奉献给天主。我在心灵内经常感觉到  善良天性与坏习惯在搏斗我因此做了些赎罪善功。由于我几乎整天跟姐姐在一起而她所教导的第一班寄宿生都很通情达理很有礼貌我与她们相处时也变得通情达理而有礼貌。 我的天性向善热爱美好的事物适于谆谆善诱严厉苛刻地教育我简直就是残酷虐待我。我极容易被温柔善良所征服亲爱的姐姐不必疾言厉色就能使我欣然听从她的一切要求。

    复活节终于来临了! 那天在总告解之后我欣喜万分以极其敬虔的心情领受了第一次的圣体圣事。我在那里一直住到圣神降临周。我同母异父的姐姐是第二班的女教师轮到她的那个星期她要我到她的班上去。她的作风截然不同竟冷却了我的热心我不再感觉到第一次领圣体时的那股崭新的虔诚热情以及心灵的喜悦。 ! 灵性的喜悦只是昙花一现匆匆消失我要离开修院回家去远离了宗教气氛的保护熏陶和责任我的缺点过失和麻烦又卷土重来。

    我长得很高了母亲比以往更喜欢我就悉心打扮我带我出去见朋友。还经常带我出远门。她对天主赐给我的美貌感到格外骄傲自豪本该为这美貌赞美称颂天主我却因此而虚荣骄傲。那时有几个人向我求婚但因我年纪不足十二岁父亲全都拒绝了。我非常喜爱读书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独自安静地读书。

    不过至少有一段时间能有效地使我完全归向天主的是: 父亲有位侄儿要到交趾支那地方去传道路过我们的家。那时我恰巧打破常规跟朋友们出去散步了。等我回来时他已经走了。家里的人就对我描述他崇高圣洁的品德以及他所讲过的话我非常感动心里难过极了甚至哭了一日一夜。次日清晨我立刻去见我的告解神父悲痛欲绝地对他说:“为什么呀? 神父! 难道全家只有我一个人要下地狱吗? 哎呀! 快救救我吧!”他见我如此难过非常惊讶竭尽全力安慰我说:其实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因为即使在我故态复萌的时候我还是循规蹈矩严格听话经常谨慎地去办告解。 自从我去向他告解之后我的生活就更有规律了。

     祢啊充满慈爱的天主呀! 多少次祢来轻敲我的心扉我却没有为祢敞开? 多少次祢用猝死来惊吓我,然而这一切只给我留下转瞬即逝的印象顷刻间我又回到往日的忘恩负义。但这一次祢却抓住和掳走了我的心。唉! 我如今得罪祢使祢不高兴我要承受多少痛苦折磨,多少的懊悔多少的哀叹多少的哭泣! 看到我的情形谁不相信我的悔改会持续终生呢? 我的天主啊我真心诚意地把这颗心给祢时祢为什么不亲自取走它呢? 或者祢果真取走了它  为什么又让它再次逃脱呢? 难道祢没有力量留住它吗? 也许祢把我这颗心留给我自己好彰显祢的无限慈悲让我渊深的罪孽成为祢良善心谦的胜利纪念碑。

     此后我就尽心尽力完成所有的职责。我怀着深切痛悔的心情做了总告解: 我泪流满面坦诚地告明了我所知道的所有罪过。我彻底改变了几乎令人不认识。我甚至连最轻微的罪过也不会明知故犯。去办告解时他们找不到任何罪过来赦免。我轻易发觉自己每项最细微的过失靠着天主的恩宠使我在许多事情上成功地征服了自己。 我只有些残留的脾气有时还难以克服。但每当我因脾气对任何人稍微有些不客气即使是对仆人们我都立刻向他们道歉请他们饶恕这样就能降服怒气和骄傲因为怒气是骄傲的女儿。没有任何事情能触怒一个真正谦卑的人。在灵魂中骄傲最后才死去在外表的行为上脾气最后才死去。一个彻底放下完全死于自我的灵魂内是找不到怒气的。

    有些人当他们踏上逆来顺受的光明和慈爱道路时心灵就充满了圣宠和平安便以为自己的灵修生命已达登峰造极境界。其实他们大错特错了! 如果他们真心诚意地仔细审查两件事就不难分辨。  首先如果他们天性活泼热情又急躁暴烈〔我没有讲性情麻木不仁的人〕就会注意到烦恼和冲动会不时让他们突然爆发。这种失控的爆发非常有用能使他们因蒙羞而谦卑而且能摧毁自我。〔但当自我完全被摧毁时所有的脾气便会烟消云散就不会再陷入这种境地了。〕其实他们还经常感到内心有发怒的冲动只是温馨的恩宠将怒气压住了他们如果稍微松懈就会故态复萌而犯罪了。有些人认为自己很温柔其实只是因为没有任何事物刺激他们罢了。我并非指这种人因为没有经过考验的温柔不过是徒有外表的绣花枕头。 这种人在没有事情时看似圣人一旦置身逆境受刺激时就会立刻显出许多缺点他们以为这些缺点已经死了其实它们不过在那里沉睡着没有被唤醒罢了。

    我热心做自己的灵修功课。我关起门来整天读书和祈祷。我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穷人甚至拿家里的床单施舍给他们。我教他们天主教的教义问答而且当我父母不在家里用餐时我便请他们吃饭还非常敬重地招待他们。我读过圣方济各·沙雷氏的著作和张叨夫人传记因此首次知道什么是默祷便恳求我的告解神父教导我这种静默的心祷但他不肯我就自己努力尝试但不成功那时我认为是自己不会想象的缘故我以为若不在心灵中形成某些思想然后深入思索探究就不能做默祷。这难处困扰我相当长时间  但我仍孜孜不倦地尝试而且恳切地祈求天主恩赐我这种祈祷的圣宠。 

张叨夫人传记中所记载的事迹令我心驰神往。我是那么的幼稚  以为应该模仿她所做的一切我也矢发她所发的誓愿:要修完美的圣德要在万事上奉行天主的旨意。有一天我读到她按照《圣经》的建议:“求你将我放在你的心上如同印记〔雅歌: 8: 6就用一块烧红的热铁上面刻着耶稣的圣名她把这神圣的名字烙印在自己的心上。我因不能效法她感到很难过。我就把这神圣崇敬的名字用很大的字体写在纸片上再用丝带和大针扣在皮肤的四处我这样佩带了一段时间。

在这之后我就一心想当修女。由于我特别敬爱圣方济各·沙雷氏也不考虑别的修会便经常到修院去求她们收留我。我时常从家里悄悄溜出去百般地恳求院长允许我参加她们的修会。尽管她们非常乐意接纳我即使对她们有世俗的名利益处也不敢录取我因为害怕我的父亲他对我的钟爱是众所周知的况且我还不足十二岁。

    那时我父亲的一位侄女住在我们家里她有重大的责任和义务照顾我。她非常贤惠可惜她父亲没有充裕的钱财使她在某种程度上依靠我们。她发现了我渴望当修女因为怕别人责怪她怂恿我就去见我的告解神父请他禁止我到修院去不过神父不敢冒然行事  是怕得罪了那个修院因为她们已认为我是她们中的一员了。我父亲虽然绝不愿为了任何世间儿女情而阻碍真正的天主圣召但每当他听到我说要当修女时仍不免泪流满面。然而我非常渴望出家当修女便热切恳求母亲带我去修院但她不肯怕使我父亲难过而且  父亲当时又不在家她就推辞说等他回来再说。

 

第五章 停止祈祷远离主,领悟祈祷的功效

     我父亲一回到家里就病倒了,而且病情严重。同时,母亲也生病了,住在另一间房里。因此,只有我独自陪伴着父亲,我随时准备竭尽全力服侍他,尽为人子女最真挚的孝爱。他显然对我谨慎殷勤的照料,感到非常满意。当仆人不在时,我就趁父亲不注意,甚至为他做仆人干的最卑贱粗活。我这样做,除了要做克己苦行,还要谨遵耶稣基督的圣训,祂说:“人子来不是为受人服侍, 而是来为人服务的〔玛窦: 20: 28。”有时候,父亲要我读书给他听,我读得那么热心投入, 令他非常惊讶。

我坚持第一次领圣体后常做的热心神工,就是每日向天主祈祷,  并诵念恭敬童贞圣母的祈祷文。我牢记姐姐的教导,以及她教给我的热心短祷和赞美圣诗。我的天主啊,她教诲我,为祢所创造的宇宙万物,赞美祢。我放开眼界,纵观天下,耳濡目染的所有一切,都在激励我虔诚地敬拜祢。下雨时,我愿每一滴雨水,化作对祢的爱和赞颂。  我的心灵在不知不觉中,享受着祢爱的滋润; 我的心灵一直沉醉在对祢的忆念中。我感到自己溶入并参与普世所有的善行,愿全人类一心一意敬爱祢。这习惯在我的生命中根深蒂固,即使在我漂泊流浪的岁月里, 依旧没有改变。

    我的堂姐和我们同住,我能养成这些良好的品德,她的贡献很大。 她对我和蔼可亲, 细心照顾得体贴入微, 我就经常跟她在一起,  特别敬爱她。她的财富与她的出身及美德并不相称,她常怀着仁爱心做慈善事,倾囊布施助人。我母亲因此有些嫉妒她,恐怕我如此深爱堂姐,便会少爱她了。母亲在我年幼时,那么信任我,让我由女仆人照顾,只需要我在家里就够了,她就不再为我操心。但现在,她却要我一直在她身边,绝不容许我跟堂姐在一起,除非不得已。当堂姐病倒时,母亲便趁机送她回家。这对我的心灵,以及正开始照亮我心灵的圣宠,无疑是非常严重的打击。

    其实,我母亲还是非常贤惠的,天主允许这些事情发生,就是要考验我。母亲是她同年妇女中最仁慈慷慨的,她不仅施舍多余的财物给穷人,甚至家里的必需物品。凡向她乞求的,总是有求必应。可怜困苦的人向她求助,必定得到救助: 她供应贫穷的工匠材料,使他们能继续工作; 她供给穷困的商人货物,使他们能继续做生意。我想我继承了母亲的慈悲心,及对穷人的怜悯爱心。是天主特别降福我,使我传承她的这种神圣的热心行为。在市镇及其周围地区,大家都称赞她的美德。虽然她需要维持我们很大的家业,但她有时还将家里的最后一分钱也施舍给人。她虔诚敬主,特别恭敬童贞圣母。

    母亲一直最关心我的,只有一件事: 就是要我常在家里,这的确是女孩子的一项重要美德。这一习惯常在我内心,对我婚后的生活有极大的帮助。但是,她太信赖女仆人照顾我,在家里给我太多的自由;  其实,她最好让我留在她的楼房里,给我适当的活动自由,然后经常查看我在楼房的那个地方,在做什么。

    堂姐离开后,天主赐给我恩宠,使我能宽宏大量,很快就宽恕别人对我的伤害,这使我的告解神父很惊讶。他知道有些女孩子因嫉妒而诋毁我,但是,一有机会,我却称赞她们。我得了疟疾,病了四个月,饱受痛苦折磨。在我病痛发烧期间,我以逆来顺受的心情,顺从天主圣意,默默地忍受;只要我继续在心灵内静默祈祷,我就能够保持这种心境,坚持这种生活方式。

    大约一年之后,我们到乡下住一段时间。父亲带了一位亲戚和我们同去。他是个多才多艺的青年人。他想和我结婚,可是父亲不愿意我嫁给亲属,因为除非杜撰些虚假或琐碎的理由,这种婚姻很难获得教会批准。这位青年非常虔诚,每日必定虔诵恭敬童贞圣母的祈祷文, 我也跟着他诵念。我为了省时间,便放弃了自己以往的祈祷,这就是我后来堕落的总祸根。不过,在这一段时间内,我仍保持着虔诚的宗教热忱,常去寻找那些年幼的牧羊女,教导她们向天主祈祷。没有祈祷的滋养,我虔诚的热火开始冷却下来,不知不觉地懈怠了,对天主也冷淡了。不久之后,我又故态复萌,还加上过分的虚荣心。我开始爱自己,这种私爱熄灭了我心里对天主的爱。

    在征询我的告解神父意见之前,我还没有完全放弃默祷。我告诉他: 我觉得每天诵念恭敬童贞圣母祷文,比自己静默祈祷更好,由于我没有时间做两种祈祷。哎! 我竟没有醒悟,这是敌人的诡计,引诱我离开天主,不知不觉陷入他的圈套。其实,我别无他事,有充分时间兼做二者。我的告解神父不是个热心祈祷的人,就同意了我的选择, 这导致了我的堕落。

    我的天主啊,如果人们明白祈祷的价值,这种与祢默契共融的交谈,对灵魂的重大益处,最终能决定灵魂是否得救,他们就会勤奋热心地祈祷了! 祈祷是一座坚固的堡垒,敌人无法进入。他们可以攻击它, 围困它,在墙外虚张声势的嘶叫; 但只要我们忠心坚守岗位, 敌人就不能伤害我们。应该教导孩子们: 他们需要祈祷, 就像他们需要救恩一样重要。唉! 不幸的是,人们只告诉他们有天堂和地狱,必须争取前者,躲避后者, 却没有教导他们到天堂最简易的捷径。通往天堂的唯一途径,就是祈祷; 心灵的祈祷,这是每个人都会的;而不是头脑的祈祷,那只是学问钻研的结果,或想象力的锻炼,把人的头脑装满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能使心灵宁静下来; 非但不能使心灵燃起对天主的爱火,反而使心灵冰冷,憔悴而枯萎。 

     啊,你们贫苦的人,粗俗愚昧的人,头脑简单而毫无知识的孩子们,智力迟钝又没有记性的人们! 来吧! 大家都来热心祈祷,你们就会变得有智慧。啊,聪明而富有的人呀,你的心灵,岂非喜爱称心如意的,憎恨违背心意的? 你要爱无上良善的,恨所有邪恶的,那么,  你才是真正的智者! 当你爱任何人时,你可明白爱的理由和爱的定义吗? 当然不会! 你爱,是因为你的心灵自然爱它觉得可爱的东西,  天上人间还有什么比天主更可爱呢? 你难道不知道,祂创造了你,  又为你死在十字架上吗? 如果这些理由还不足够,在你们之中,谁没有匮乏需要,困难病痛或不幸耻辱呢? 谁不会述说苦难,请求救助呢?  那么, 来吧,到这万善的泉源来,不要再愚弄自己, 不要向软弱无能的人诉苦了, 因为他们不能帮助你; 快来祈祷吧! 向天主尽情倾诉你的苦难,祈求祂恩赐你圣宠,最重要的,是使你更挚爱祂! 谁都不能离开爱; 因为若没有心灵,谁都活不下去; 没有了爱,心灵也活不下去。

    为什么要愚弄自己,去寻找爱“爱的本体〔天主〕”的理由呢? 让我们爱而不必思索爱的理由吧! 这样,当别人还在暗中摸索寻找爱的理由,我们早已充满了爱。不妨尝一尝这爱,你就会比最聪明的哲学家,更有爱的智慧。 爱情,如同任何一件事,经验的实际教导,远胜过理论的空谈。那么,来吧! 到这活水的泉源来,姿情畅饮吧!不要再到人们破烂的水池去,那里不能解渴,反而使你更加饥渴。你一旦痛饮了清泉的活水,便不会再到别处去饮鸩止渴了。因为只要你继续从这灵泉汲取甘露,就不会再渴慕世上任何事物了。! 如果你离弃了这甘泉,你的敌人就会趁机崛起,他会给你甘甜的毒水,让你尝到甜头, 却因此夺走你的生命。

    当我停止祈祷时,就是放弃那活水的泉源; 我就像一个葡萄园,  篱笆被拆毁了,任由过路人随意大肆劫掠。我曾在天主内得到的东西,  现在反而到芸芸众生中去寻找。天主离我而去,是因为我先离开了祂。  这是祂的旨意,允许我陷入可怕的深渊,是为了使我明白: 我多么需要透过祈祷来亲近祂!

    主啊,祢曾说: 祢要毁灭那些对祢不忠贞的灵魂,因为他们离弃了祢。 !  离弃天主就导致他们的毁灭。神圣公义的太阳啊,他们远离了祢,便堕入黑暗之中,遭受死亡的严冬,万劫不复;除非祢再次亲近他们,用祢神圣的光辉,照亮他们的黑暗,以祢生命的温暖,  融化他们冰冷的心灵,使他们的生命复苏。

然后, 我陷入了不幸中最大的不幸: 就是我越来越远离祢, 我的天主啊, 我是何等的忘恩负义!而祢也从这颗离弃祢的心灵, 渐渐隐退而去了。然而, 祢是那么的仁慈, 依依不舍, 若有所失。因此, 当我回心转意, 重新归向祢时, 祢就迅速前来迎接我。我的天主啊, 祢永远那么爱我, 对我那么慈悲, 这再次证明了祢的良善心谦与我的忘恩负义!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天性更助长了我的脾气; 我还经常撒谎,  心灵因虚荣腐败而堕落了。 我心中天主圣宠的热火几乎熄灭了,我的心灵不冷也不热,没有丝毫敬虔〔默示录:  3:  15-16 但由于我在圣堂里养成端庄虔诚的习惯,看起来依旧道貌岸然,其实,虚有其表。  过去被我排除的虚荣心,现在死灰复燃。我开始花很多时间照镜子,  孤芳自赏,甚至觉得别人这样做,也是理所当然的。天主赐给我美丽的外貌,是要我因此更挚爱祂;可是,我非但不爱祂,反而以此作为虚荣自满的本钱。我只看见自己美丽的仪容,却没有看见里面藏着一个污秽的灵魂。我是如此虚荣而狂妄自大,我想自己内心的狂傲,或许是空前绝后的。不过,在表面的行为举止,我矫饰成谦谦君子,使我能欺世盗名。

    我的自尊心太强,更自命不凡,因而只看到其他女性的缺点。我看自己,只看到优点,看别人,只看到他们的短处。我对自己的过错,  不是隐藏,就是自我宽慰:认为这缺点与别人的相比,太微不足道了。  我甚至原谅自己,把缺点想象成美德。我对人对己所有的观点都是虚妄错误的。我酷爱读书,特别是浪漫小说,经常通宵达旦阅读; 我曾经一连数月昼夜看书,几乎忘了睡眠的习惯。我常常迫切地想知道小说的结局,希望从书中找到些东西,来满足自己心里的某种欲望。但是我越看书就越想看,如饥似渴。 这些小说真是败坏青年人最荒诞的发明。它们即使没有别的害处,至少也让读者浪费了宝贵的光阴,  难道这代价不也太巨大了吗? 没有人制止我,因为我们都有荒谬的想法,以为多阅读小说,会使我们口齿伶俐,言辞敏捷。

    我的天主啊,因了祢无限的慈悲,祢竟不时来寻找我,轻叩我的心扉。 我常感到刻骨铭心的悲伤,悔恨交加,泪水夺眶而出。因为今非昔比,往日我所享受祢临在我心灵的温馨,已荡然无存,我悲痛欲绝,但眼泪无济于事,悲伤也徒劳无益,我无法从这恶劣境地中脱身。我多么渴望有一只慈爱,强而有力的手,来解救我,我自己却无力逃离困境。如果我有位明智的告解神父,能洞悉我的病因,肯定会教我赶紧热心虔诚祈祷,祈祷是唯一的对症良药,我所有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我现在就像先知那样,“陷进泥泞深渊,不能自拔。〔圣咏:  69:  3人们因我身陷泥坑而责备我,却无人仁慈伸出救援之手来拯救我。我白费力气挣扎,却越陷越深;每次失败的尝试,更显出我的无能,使我更加痛苦。

     ! 这痛苦的经历,使我对罪人有更深切的同情。这个教训让我明白,能回头悔改,从堕落困境中出来的人,为什么寥寥无几了。  因为人们只谴责他们的恶行,以来世的惩罚来恐吓他们,却没有伸手拯救他们! 这些谴责及恐吓开始还有点功效,他们也略尽一点微薄的力量挣扎,但心有余而力不足,经验了多次的失败之后,他们感到无能为力而渐渐自暴自弃, 因此没有勇气再尝试奋斗了。此后,即使人们不断地规劝他们,却如耳边风一样,毫无效果。如果罪人去告解,  寻求解救,他们唯一的真正救命良药就是祈祷;要教他们像罪犯一样,  每日俯伏在天主面前,虔诚祈祷,乞求祂恩赐圣宠力量,以脱离罪恶困境。如此,他们的命运很快就会改变,这便是救赎之手,把他们“从祸坑与泥潭中救起〔圣咏:  40: 2〕。

    然而,世上的学者和智者,却受魔鬼的迷惑误导,认为首先必须彻底回头改过,才能祈祷。因此使罪人放弃祈祷;殊不知,祈祷是促成悔改的最有效工具,人们却不给罪人,也就难怪没有持久的真诚悔改了。魔鬼强烈反对祈祷,痛恨热心祈祷的人;因为他知道,这就是夺去他手中猎物的真正有效利器。魔鬼可以任由人们随心所欲地苦修,他既不迫害倡导苦修的人,也不迫害修持苦行的人。可是,人们一旦进入灵修生命,过虔诚祈祷的生活,就必须准备迎接,无数意想不到的十字架。于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十字架,迫害和羞辱,都要降临到这个祈祷的生命中;“祈祷的一生”就是“十字架的一生”!

    因为我不忠于天主的缘故,才落到这种可怜境地,从告解神父那里也得不到任何帮助。不过,我依旧每天口诵我的祈祷经文,经常去办告解,几乎每两周就去领圣体。我有时到圣堂去痛哭,祈求荣福童贞圣母恩赐我真正的回头悔改。我爱听人们谈论天主,而且百听不厌;  每当我父亲谈到主时,我就欣喜万分。有时父母要去朝拜圣地,必须早起出发,我恐怕睡眠误事,或者彻夜不睡,或者花点钱请女仆人清晨叫醒我。父亲在朝圣时,经常谈论的都是灵性神圣的事物,这给我无限的喜悦和神慰;我最爱听这类灵性的话题,其他言论和娱乐,对我都味同嚼蜡。我虽然满身瑕疵,但非常仁慈,很爱穷人,慷慨施舍;但是,我还有上述的缺点,或许有人会感到奇怪,如此矛盾对立的事情,又怎能协调呢?

 

 

第六章 婚后家庭十字架,痛悔罪愆归向主

     后来,我们到了巴黎,在那里,我更加爱慕虚荣了。我不遗余力地抛头露面,想出风头,炫耀自己虚幻的美丽; 我骄傲自负,只盼望人人都爱我,而我却不爱任何人。几个很好的婚配对象向我求婚,但天主不愿我迷途自毁,不许这些事情成功。为了拯救我,无上智慧的造物主,让我父亲注意到这些婚姻的难处。感谢天主,如果我嫁给这些人,就需要在许多公开场合露面,我的虚荣心便有机可乘了。

有个人曾向我求婚多年,我父亲因某种家庭因素,一直拒绝了他。他的作风与我的虚荣心格格不入。然而,父母怕我会因婚嫁离开法国,加上这位绅士的家庭富裕,尽管他们心中都不愿意,还是答应了他的求婚,却没有征求我的意见。他们让我签署婚约时,也没有清楚告诉我内容。我天真幻想,婚后可以脱离母亲的虐待,完全自由了,不禁暗自庆幸。但是天主上智却另有安排,我后来才发现,梦想将彻底破灭。

尽管我心中为这婚姻感到高兴,但订婚之后,甚至婚后一段长时间,我一直觉得极度迷茫和困惑,基于两个原因。首先,我还保持温柔文静的天性,对男人非常拘谨。其次,是我的虚荣心。虽然这门亲事,我算是高攀了,但我却不以为然。我总觉得从前向我求婚的人,  他们的条件更吸引我,出身门第能令我大出风头,因为我凡事都以虚荣为准则,任何不能助长我虚荣心的,都是我所不能忍受的。不过,  我觉得这虚荣心也有用处,它阻止我堕入败坏家庭的不正当行为中。  我是言行特别小心谨慎的人,不愿受人指责; 在圣堂里,我庄重严肃;  平时深居简出,没有母亲陪伴,我从不外出;加上我们家庭有崇高的声誉,人们都认为,我具备端庄贤淑的美德。

在巴黎的时候,我从未见过我的未婚夫,直到结婚前两,三天,  我们才会面。自从订婚之后,我天天参与弥撒圣祭,要知道天主的旨意。我希望至少在这事上,按照祂的旨意行事。  

     我的天主啊,祢的恩泽何等伟大,祢的仁慈何等宽宏〔圣 : 31: 20! 我背叛了祢,成为祢最大的敌人; 此时,祢竟容忍我,视我如同知己朋友,允许我向祢放胆祈求!

     我们的婚礼给全村带来了节日的喜庆。在这欢乐的气氛中,只有我独自黯然神伤; 我不能像人们那样欢笑,甚至茶饭不思,坐卧难安,心情极度郁闷;却不知悲从何来。原来,这是天主给我预尝,即将降临我身上的苦难。我脑海里充满了从前想当修女的念头。婚后第二天,前来贺喜的人忍不住嘲笑我,因为我伤心痛哭。我对他们说:“唉! 我多么渴望当修女,现在为什么结了婚呢?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命运呢? 刚刚新婚燕尔,我一踏入夫家,就意识到,这将成为我哀痛之家。

     他们的生活方式与我父亲家迥然不同,我不得不改变我的行为。  我婆婆守寡多年,非常节俭,凡事斤斤计较。我父亲家的生活,高贵优越而富裕; 我们的礼貌尊严,我丈夫和婆婆却指责为骄傲奢侈。 这样的转变,令我非常惊讶因为我的虚荣心,使我宁愿增加经济开销,而不愿减少开支。

    我结婚时刚过十五岁。当我发现自己往日在家中,煞费苦心所学到的做人处世方式,要完全抛在脑后,更使我惊讶。因为在我父亲的家,我们的行动必须斯文,谈吐必须文雅得体,都有上流社会人士的风度。我所说的话,都得到他们的赞赏。而在这里,他们从未仔细地听我说话,总是反对我,挑剔我的错处。如果我说得有道理,他们就说我在教训他们。如果在我父亲的家,有任何问题讨论,父亲总是鼓励我畅所欲言。在这里,如果我说了自己的想法,他们就说我要和他们争辩。他们经常轻蔑地打断我的话,使我感到羞辱而闭口不言。他们从早到晚一直辱骂我。

    您〔神师〕要我将生平事迹详细记录,不准我遗漏任何细节,这样难免会伤到爱德精神。我请求您,不要从受造众生的角度,来看这些事情否则,您会认为这些人都是市井小人,其实不然。我婆婆也有美德,我丈夫有宗教热忱,他们都没有任何恶行。我们必须从天主的观点,来看待这一切。祂为了拯救我,才允许这些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因为祂不愿丧失了我。除此之外,我天性如此高傲自大,若非受到这种人生境遇,我会沉沦下去,不能自拔,或许不会回头悔改因为这些纷至沓来,众多十字架的逼迫,促使我归向天主。

     我婆婆对我似乎恨之入骨,事事同我作对。她所做的一切,目的就是刺激我,她特地要我做最下贱的事情。她的性格如此怪僻,因为她年轻的时候,没有克服这些缺点,她几乎不能与任何人和平相处。  由于她不懂得祈祷,只会像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地诵念祈祷经文,  所以看不见自己的缺点; 即使偶尔发觉,也未能从祈祷中,得到圣宠力量来改过自新。非常可惜,她既有优点,也很聪明,我却成了她脾气的牺牲品。她的全部精力都用来打击我,还怂恿她的儿子照样对待我。他们将那些比我低下的人,故意抬高在我之上,以恼怒我。

    我母亲极爱面子,如果让她知道了,一定非常难受。因此,我没有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她。但别人告诉了她,她就责备怪罪我,说我不会维护身份尊严,没有打起精神来谨守妇道。我不敢告诉母亲事情的全部真相,可是,无边的烦恼折磨,令我心里悲伤痛苦,几乎叫我宁愿死去解脱。当我想起昔日那些向我求婚的人,性情多么温柔文雅,  行为举止彬彬有礼,那么敬重爱护我,和他们迥然不同,不禁百感交集,悲痛欲绝。

    所有这一切,都使我心灵的负担难以忍受。我婆婆常因我的家庭而责骂我,时常不停地诋毁贬低我父母。我也不常回家看父母如果去了,回来之后,我便要听婆婆他们尖酸刻薄的话了。

    我母亲抱怨我不常回去探望她,说我不爱她了。她说,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责怪我太眷恋丈夫了。

    我母亲又向我婆婆诉苦,说我从小时候就一直给她烦恼和痛苦,  他们便常引用来责骂我,说我天性恶劣。我腹背受敌,更加重了我十字架的负担。我丈夫迫使我一天到晚,都要呆在婆婆的房间里,不许我回自己的房间去,使我连片刻的休息时间都没有。婆婆每次都在客人面前数落我一番,要让他们鄙视我,并且在最文雅的人面前,用最粗俗的言语来侮辱我。但是,她未能如愿以偿,适得其反,因为客人看见我这么忍耐,默不作声,反而更尊敬我。

    她千方百计,似乎成功地摧毁了我的精神活力,使我变得愚痴迟钝了,先后判若两人,我以前的一些熟人几乎不认识我了,那些素不相识的人惊诧感叹道:“难道这就是以聪明才智闻名的人吗?  她说不上两个字,只是个绣花枕头吧了!”我那时还不到16岁。我被他们的种种威逼吓倒了,每天战战兢兢,没有我婆婆陪伴,我也不敢独自出去; 在她面前我也不敢开口。我是多么恐惧,只怕惹火烧身,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们还给我戴上痛苦茨冠,就是派遣一个他们心腹可靠的侍女,  来服侍我; 她像个保姆一样监视着我,经常无理虐待我。对于他们的百般刁难恶待,我无法躲避,通常都是逆来顺受但有时忍无可忍,  失控回答得稍微急了一点,就会招来更痛苦的十字架,及长篇大论更严厉的辱骂了。当我出门时,随从的男仆人奉命回来汇报我的一切行动。从此,我吃的是愁肠百结的饭,喝的是忧伤泪水的苦杯。在餐桌上,他们总是故意以各种言行,使我非常难堪,忍不住泪流满面。于是我就蒙受双重的羞辱: 一是忍受他们的冷嘲热讽,二是因为我又禁不住掉泪。

    我心里的痛苦,既没有人可以倾诉,又没有人能安慰我,帮助我,  使我能忍受得住这一切。当我稍微在母亲面前吐露一点情况时,却招来更多新的十字架。于是,我决定自己承担一切痛苦,不再向任何人倾吐难言的苦衷。我丈夫其实深爱着我,他不是由于天性冷酷才恶待我,他对我热情,只是脾气急燥,婆婆又不断地挑拨离间,刺激他,  使他对我恼羞成怒。

    我觉得四面楚歌无生路,环境如此恶劣,我的天主啊,我开始意识到,我需要祢的援助。在我家门外,境况更是危机四伏,因为我会遇见爱慕我的人,他们的阿谀奉承使我受宠若惊,会导致我的堕落毁灭。因为我在这二八年华,又不幸朝夕要承受种种意想不到的家庭十字架,恐怕我会离家到外面世界寻求解脱,因而误入歧途。可是祢,  我的天主啊,因祢的仁慈,对我无限的爱,却使这一切起了完全相反的效果。祢安排加倍的无情打击,却吸引我归向祢祢的爱抚做不到的,祢竟使用十字架做到了。不仅如此,我们新婚之初,祢甚至巧妙地利用我天性的骄傲自尊,使我善尽我的家庭职责。

     我知道有尊严的女人,不应该使丈夫起疑心而不高兴。因此, 我经常小心谨慎到极点,甚至拒绝别人礼貌伸给我的手有一次,还因过度审慎,几乎毁了我的名誉; 因为我的意图被人们完全曲解了幸好我丈夫是个明智的人,知道我是清白无辜的,也知道这是婆婆恶意渲染的错误谎言。

    这些沉重的十字架使我归向天主。我开始为我童年的罪愆痛悔。  自从婚后,我从未明知故犯得罪天主。尽管如此,我仍有些残余的虚荣心,是我所不愿有的。然而 我的种种苦难冲淡了虚荣心此外, 在我微弱智光的照耀下,虚荣心似乎是我罪有应得的,但我却没有彻底觉悟,看不透我虚荣心的本质,因为我只注意虚荣心的外在表现。我要改过自新,为了热心谦卑,便办了总告解,详尽地告明了罪过。我放弃了往日的爱好,不再阅读任何浪漫小说。其实,在婚前不久,我因多阅读《福音》,早已对这些小说不感兴趣了。我深受《福音》真理的启迪影响,对其它书籍毫无兴趣。小说不过是自欺欺人,使人堕落的消遣; 我甚至放弃无关紧要的书籍,只看对灵修有益的书。我重新热心祈祷,并全心全意不再得罪天主。我感到天主的爱渐渐充满我心灵,将其它的私爱杂念驱逐出去。可是,我还有俗不可耐的虚荣和骄傲自满心,这就是我身上最严重和最顽固的罪过。

    我的十字架一天天加倍沉重了。令我更痛苦的是,我婆婆无论在公开场合,或在私下,总是以最尖酸刻薄的话,严厉苛责我; 即使是芝麻绿豆小事,她都会大发雷霆,一连两个星期都不肯罢休,我便没有安宁的日子,只能伤心地哭泣; 我一天比一天更加悲痛。有时应当服侍我的女仆人们,竟虐待我,使我忍无可忍但我还要竭尽全力压制自己的脾气,忍气吞声,为此付出了不小的牺牲代价。

     这些几乎致命的痛苦打击,把我天生的活泼性格,磨炼得像只被剪了羊毛的绵羊一般,默默忍受〔依撒意亚:  53: 7我祈求我们的天主救助我,因为祂是我的避难所。 由于他们的年龄都比我大〔丈夫比我大22岁〕我根本无法改变他们的性格,他们的脾气随年龄而更顽固; 我无论说什么,都会得罪他们,连别人都会欣然接受的,他们也反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婚后约六个月,有一天,我独自一人在家里,悲痛至极,彻底绝望了,就想要割去自己的舌头。如此,对于那些故意用言语来激怒我,  趁机对我怒吼臭骂的人,我便不必回答他们了。

    但是,天主啊,祢阻止了我,并且使我明白自己的愚蠢。我不断地祈祷,甚至希望成为哑巴,我是多么的天真幼稚,愚昧无知!尽管我背负了许多十字架,但最难忍受的是,我永远处于矛盾紧张状态中:  因为我每次用尽精力,费尽心思,想讨好他们,却总是出力不讨好,  枉费心机,反而弄巧成拙,还是得罪他们,惹火烧身。从早到晚,我被囚禁在监狱似的家庭中,与这些随时虐待自己的人相处,又不敢逃离他们,这是多大的痛苦折磨。我发觉重大的十字架压力,似乎扼杀了我所有的愤怒。可是,长期身陷这种矛盾境地中,我心灵感到无比的辛酸痛苦,令我情绪激动,需要竭尽全力,来克制住自己的满腔怒火,才不至于爆发。

     我婚后的日子,简直是奴隶的生活,没有丝毫自由。婚后四个月,我发现丈夫有痛风病,这病给了我不少心灵和肉体的十字架。 这病一年要发作两次,每次历时六个星期。发作的时候很厉害,他不仅无法出房门,甚至卧床不起几个月。我虽然年轻,但是尽心尽力看护他。唉! 我昼夜衣不解带,小心翼翼地伺候他,却得不到丝毫慰藉,  因为他们对我的行为视若无睹。 

    我甚至放弃了最不耽误时间的娱乐,以便陪伴着我丈夫。我尽量做自己认为他会高兴的事。有时,他静静地让我服侍他,我就觉得很幸福有时,他似乎无法忍受我的照顾。我的老朋友都说:“我的年龄,正适宜看护病人,若不趁机尽量发挥我的天赋,那才丢脸呢。”我答说:“我既然有一个丈夫,就应该与他同享幸福安乐,共度艰难病苦。”我没有向任何人诉苦,脸上显得对目前的生活心满意足,其实,我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此外,我母亲非但不同情我,反而严厉责备我,说我太殷勤照顾丈夫了。

    但是,我的天主啊,祢的思想和他们截然不同,外表行为与内心本质往往有天壤之别! 我丈夫有个小缺点,一听到人们说我坏话时,  就立刻暴跳如雷。 这是天主对我的特别照顾和引导,因为他是个有理性的人,非常宠爱我。 当我生病时,他悲痛欲绝。我相信,如果没有我婆婆和前面提到的那位侍女,我与丈夫会生话得非常幸福。 大多数男人都有些脾气,明智的女人有责任,心平气和地忍耐,不要针锋相对反驳他,以免火上加油。

     我的天主啊,所有这一切都是祢仁慈旨意的安排,我明白祢为了拯救我,必须如此来摧毁我虚荣傲慢的天性,因为我自己根本无力摧毁它,唯独祢的无上智慧能完成任务。我虔诚恳切地祈求祢恩赐我耐心,能忍辱负重,下定决心默不作声。然而,我急躁的天性有时打破我的沉默,使我怒不可遏地发作。我的天主啊这无疑是祢所允许的,以防止我的私爱心因耐心而滋长。偶尔一时的冲动,竟带给我数月的羞辱,谴责和悲伤,成了我无数新的十字架。

 

 

第七章 生子破财又病危,彻悟世间如梦幻

      婚后第一年,由于我不会以超性的眼光来看待,并善用这些十字架,所以不能从中受益,而且,我还是爱慕虚荣。有时,为了替自己辩解,我向丈夫和婆婆撒谎。我在他们面前,总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有时,他们的言行非常不近人情,尤其是支持那个侍女虐待我,令我忍无可忍而发脾气。因为我婆婆的年龄和身份,我还能够理解忍受她的行为。

    可是,我的天主啊,祢给我当头棒喝,让我以灵性的眼光,看到祢使我受痛苦折磨的原因,这是从人性的立场所无法理解的。后来我彻底醒悟,更欣喜万分,因为我明白:这些如此不近情理的行为,无缘无故虐待打击我,对我是必需的。如果我在这里,也像在我父亲家一样,经常受人赞赏,我一定会骄傲自大,目中无人。我也有女人的通病,就是听到任何美丽的女人受人称赞时,就忍受不了,总是设法吹毛求疵挑出她的毛病,让人知道来降低她的声誉。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还是犯这个毛病,这是严重狂妄骄傲的结果; 相反的,对任何人言过其实的歌颂赞美,其实也是同样的心理作祟。

    当我怀第一个孩子时,他们就特别照顾我,所以我的十字架也有所减轻。我的确病得很重,身体非常虚弱,甚至铁石心肠的人见了,  也会同情和怜惜。他们盼望有儿子来继承他们的产业,所以望子心切,  一直害怕我会受伤流产。然而,当我快要生孩子时,他们就比较少关怀和照顾我了。有一次,我婆婆对我的态度令人非常气愤,我就恶意假装呕吐酸水,来吓唬他们;但当我看到这鬼计给他们太多痛苦时,我就告诉他们我好得多了。

    没有人像我病得那么严重,而且,一见到食物就感到恶心,除了水果。我还经常感到头晕,而且非常疼痛。我生下孩子之后,身体一直极其虚弱。这一切已足以让我锻炼耐心,我因此将所有的痛苦奉献給我们的主。后来我还发高烧,数星期之久,元气亏损,身体更衰弱了,卧床不起,连在床上转身的力气都没有。当我身体稍微康复时, 却在乳房上长了一个脓疮,烂了两个洞,使我疼痛万分。但是,所有这些肉体上的痛苦,与家庭给我与日俱增的心灵痛苦折磨相比,真是有天渊之别。我对这些可能致命的疾病痛苦,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我对生命感到厌倦,愿早日脫离尘世,安息在天主怀抱中。

    生了头胎儿之后,反而使我变得更美丽,因此更助长了我的虚荣心。我爱听人们恭维我。偶尔在街上散步时,因虚荣心作祟,我会除下面纱,脱下手套,露出手臂。还有比这更愚蠢的吗? 虽然回家后,我悔恨交加,泪流满面,但却未能改邪归正,下次机会一来,我又故态复萌。 

     有一次,我丈夫遭受了重大的钱财损失,我因此又背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十字架。我并非舍不得物质损失,而是我又成了整个家庭的出气筒。我这时所受的痛苦,真是罄竹难书。天主啊,把那些钱财牺牲奉献给祢,我是多么的高兴。如果是祢的圣意,我愿意沦为倚门求食的乞丐。然而,我婆婆却悲痛欲绝,她嘱咐我为这事向天主祈求。  对我而言,我绝不为这种事情祈祷。

    我最亲爱的主啊,我绝不为世俗事务向祢祈求,更不愿以世间的尘土,来玷污我在祢君王威严前祈求的神圣祷文。不,为了祢的爱,  为了超出这人间,到祢临在的天国,永享与祢结合共融的喜悦,我愿舍弃所有一切。我愿完全牺牲自己,奉献给祢,宁可让我们的家庭沦为乞丐,也不要让他们得罪祢。

     我心里暗自替婆婆辩解:“如果我像她一样,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才累积了这些钱财,如此重大的损失,就不会处之泰然了。我现在是不劳而获,坐享其成。”尽管我这么想,还是觉得我们的损失是无关紧要的。我甚至有天真的想法: 我们若走投无路时,可以去住慈善机构的收容所。我认为,即使在那里,无论如何贫穷困苦,总比这永无休止的家庭迫害,更加温馨。

     我父亲深深地宠爱我,我对他的敬爱之情难以言喻,但他对此却毫不知情。有一段时间,天主还让他对我也很不满意,因为母亲不断地告诉他,我多么忘恩负义,一点也不关心他们,心中只有夫家。  表面上的事实,的确对我不利; 我没有经常回去探望他们,他们不知道我身陷困境,为了维护他们的声誉所承担的痛苦。母亲的这些抱怨,加上一件不愉快的琐碎小事,削弱了父亲对我的喜爱; 不过,这并没有持续多久。我婆婆责备我说:“我还没来到这里时,他们平安无事。我一进门,所有的灾难都随着我而到来。”另一方面,我母亲要我向丈夫兴师问罪,我永远不会这么做。

    我们遭受多次的钱财损失,国王取消了我们的几个经济来源,  加上我们以前在都市旅馆所损失的一大笔款项。面对如此巨大的经济灾难,使我昼夜都得不到安宁和平静。无人能安慰我,或开导我; 我最亲爱的姐姐,曾谆谆教诲我,不幸在我结婚前两个月,就离开了人世。 我没有一位知己可以倾吐苦衷。

    我必须承认,我是很不愿意背地里讲我婆婆的是非,特别是如今已在天堂的丈夫,因为这似乎很伤爱德。我也有自知之明,我自己的轻率,任性,还有偶尔发作的脾气,无疑招惹了许多十字架到自己身上。虽然人们都认为我很有耐心,但我那时既不欣赏,也不喜爱十字架。他们对我的种种行为,看似毫无道理,然而,我们不应该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待。我们若从更高尚的超性角度来看,就会明白,这都是天主圣意的安排,是为了我永生的福乐。

     现在我把头发梳得非常朴素端庄,脸上也不涂脂抹粉; 为了抑制尚困扰我的虚荣心,我很少照镜子。我只阅读灵修书籍,例如多玛斯·坎佩斯的《效法基督〔师主篇〕》和圣方济各·沙雷氏的著作。当侍女替我梳头时,我就高声朗读这些书,使她们受益。我任由她们随意打扮我,我也不管,既省事省麻烦,又不让虚荣心有机可乘。我不知道她们把我穿着打扮得怎样,但每次都受人赞赏,觉得我衣着得体美观。有时我特意打扮一番,反而弄巧成拙; 我越忽视服饰,越显得好看。然而,虚荣心仍是我的绊脚石,我的天主啊,多少次,我到圣堂不是去敬拜祢,而是为了炫耀自已。有些女人嫉妒我,就说我涂抹了脂粉,并且告诉我的告解神父,尽管我声称自己是无辜的,他还是责备我。我经常自我表扬,还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但这些毛病渐渐减少了,因为我每次犯错之后,非常懊悔自责。我律己甚严,谨慎自我反省,将所有的过错写下来,逐个星期,逐月,仔细检查,看我是否改过进步了。哎!  尽管我费尽心思,竭尽全力督促自己,却劳而无功,因为我只依靠自己的努力。我确实诚心诚意想改过自新,然而,“心灵固然愿意,肉体却是软弱的。”〔玛窦: 26: 41

    有一次,我丈夫离家外出很久,在家中,我的十字架和痛苦太大了,我便决定去见他。我婆婆强烈反对,但是这一次,我父亲出面干涉,坚决支持我,她只好让我去。我到了那里,发现丈夫病得几乎死去。他因病不能自由行动,无法处理他的事务,急躁不安和病苦,使他整个人变了很多。他隐居在朗格维尔旅馆里,旅馆的女主人朗格维尔夫人待我非常好。因为我公然到来,引人注目,他怕不能再隐藏下去,一怒之下就叫我回家去。但因宠爱我和长久分离的缘故,他终于让我留下来陪他。但一连八天,他都不许我走出房门。后来,他担心我被关在屋里会生病,才允许我到花园去散步。我在那里遇见朗格维尔夫人,她见到我特别高兴。

     在这旅馆里,我得到述说不尽的热情款待。所有旅馆的服务工作人员,看到我的容貌风度和行为举止,都争先恐后 殷勤服事我,  赞扬我。但是,我格外小心谨慎,避免惹人注目。我从不单独和男人说话,丈夫不在时,我绝不让任何人进入我坐的马车,甚至是亲戚。  我凡事都考虑周到,避免使丈夫起疑心,或招来人们的非议。这里的人都设法使我快乐,表面上,我似乎生活得十分愉快惬意。但是丈夫却愁眉不展,郁郁寡欢,使我不断地背负十字架。有时,他甚至威胁说,要把晚餐扔出窗外,但我陪着笑脸说:他是否想害我,因为我的胃口很好。他忍不住发笑,我陪他大笑起来,他才安静下来。从前,  无论他多么爱我,无论我如何努力,都不能使他转忧为喜。可是,天主恩赐我极大的耐心,使我在他发怒时,默不作声。魔鬼要引诱我得罪天主,恩宠的殊胜助力,令魔鬼只得狼狈逃窜了。

     我挚爱我的天主,不愿意得罪祂,只是虚荣心仍无法斩草除根,  内心悲痛万分。心中的忧伤,加上每天要承担种种十字架的重压,我终于病倒了。我不愿意给朗格维尔旅馆的人添麻烦,就搬到外面去住。  我的病势愈加沉重了,群医都束手。来听我告解的神父是位虔诚的人,  看见我全心全意归向天主,非常满意, 就说:“我会像圣人一样死去。”然而,我的罪过历历在目,深深刺痛我的心灵,不容许我因此沾沾自喜。到了午夜,他们让我领受临终圣体,准备我随时去世。绝望凄凉气氛笼罩着家人和亲戚朋友,只有我自己是那样地超脱,漠然视之,无动于衷,对于死亡的降临无所畏惧。我丈夫眼看我没有希望了,痛不欲生,没人能安慰他。

     我丈夫为我奉献了许多台弥撒圣祭,特别在圣方济各·沙雷氏的节庆,把我奉献给这位圣人。我便开始慢慢痊愈了;可是,当我还未完全恢复健康时,尽管丈夫多么爱我,他又故态复萌,对我发脾气。  我的重病几乎神迹般地康复了,大难不死,却因祸得福。剧烈的病痛除了锻炼我的忍耐力,而且给我当头棒喝,让我彻悟世间一切事物,  都如梦幻泡影,虚幻无常,使我脱离了自我,并给我新的勇气和力量,  去忍受更重大的痛苦折磨。我也感到天主的爱,在我心灵中更强而有力,使我切愿竭尽心力取悦天主,并在任何境遇,都对祂忠贞不渝。  我还收获许多其它灵性益处,就不再赘述。病虽然好了,可是我还因肝炎而轻微发烧,这症状持续了六个月之久。许多人都以为这疾病肯定要置我于死地。

    我的天主啊,祢亲自带走我的时刻尚未到来。祢的计划完全出乎人们意料之外;祢上智的安排: 要我不但成为祢慈悲怜悯的对象,同时也成为祢公义的牺牲品。

 

 

第八章 主派修士来点悟,初尝心祷的温馨

     经过漫长的疾病煎熬,我终于逐渐恢复往日的健康。就在这期间,  我亲爱的母亲安祥地离开了人世。她除了其它的美德,就是对贫苦的人特别仁慈慷慨。天主一定对她这种美德非常满意,因此也特别仁慈慷慨地,在今世便重重地奖赏她,恩赐她超然物外的圣宠,使她只忍受了24小时的病苦,便对她最喜爱珍惜的一切人,事,物,完全放下,丝毫不留恋,以宁静的心灵,安息在主的怀中。

    我现在善尽自己的日常职责,每天虔诚祈祷两次。我对自己的言行要求严格,不断地自我克制。我经常去探望穷人,如果他们有疾病或困难,我就竭尽全力帮助他们。我根据自己所理解的,尽心尽力行善避恶。

    我的天主啊,请依照祢赐给我痛苦的程度,增加我的爱心和耐心。  对于母亲偏爱我兄弟,使我在种种世俗事物上,常常吃亏,我丝毫不在意;然而,我竟因此背负许多十字架,因为他们凡事都归罪于我。  我又得了严重的疟疾,现在身体还非常虚弱。不久之后,我的天主啊,  祢是那么的挚爱我,我却未能以同样的虔诚热忱,来服侍祢。因为我既想爱祢,又想爱我自己和其他的人;不幸的是,每当我发现有人爱我,就忍不住想博得他们的欢心。其实,这是自私的爱,我并非爱他们,而是爱我自己。

    有位妇人流亡到我父亲的家里,父亲给她一间楼房住,她住了很长时间。她非常虔诚敬主,而且充满灵修精神。因为我敬爱天主,又慈善施舍,她便很看重我。她告诉我说,我的天性品德,适宜过积极活跃而繁忙的生活,可惜还未体验过她所经验的,那种纯朴简单的祈祷生活。有时她三言两语教导我这种祈祷,因为时机尚未成熟,我完全听不懂。反而是她的言谈举止,给我很大的启示。我看她仪容高雅,  容光焕发,常沉醉在天主临在的灵修境界中。我也努力藉着思索反省,  来默想天主的临在,但徒劳无益。这是因为我靠自己的努力去追寻天主,岂不知,这种祈祷必须放下自己所有一切的努力,浑然忘我,才能与天主默契共融。

    有一天,我上文提到父亲的那位侄儿,从交趾支那地方回来了,  准备招请几位来自欧洲的神父前去传教。我想起他上回经过我家时给我灵修的启迪,因此一见到他,便喜出望外。上述那位妇人看见他也非常高兴。他们一见如故,立刻以灵修的言词侃侃而谈,谈得十分投机。这种彼此心领神会的言谈,令我听得心醉神迷,羡慕不已。我很钦佩他那种,不断地沉浸在祈祷中的灵修境界,但我无法理解。我也努力尝试去仿效他,全神贯注地默想,一直不停地思念天主,口诵祈祷经文及热心短祷。但我白费心机,毫无效果。要等到后来,天主亲自将这种静默的心祷恩赐给我,我才明白,只有心灵在纯朴宁静的状态中,才能不断地默祷,与天主结合共融。这位堂兄竭尽心力帮助我,  要使我与天主更亲近。我们常一起诵念恭敬童贞圣母的祈祷文,他时常突然闭口默祷,我当时尚未理解默祷。他十分欣赏我的品德;  因为我还未到18岁,在这锦瑟年华,当人们都沉迷在享乐罪恶中,我却憎恶罪恶;生长在腐败堕落的时代,但我出污泥而不染,洁身自爱,  他就特别疼爱我。我坦白地告诉他,我每次都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过错,却无法彻底改过自新,使我灰心绝望;他就劝慰鼓励我坚持下去,要有百折不挠的灵修精神。他很乐意指导我更纯朴的祈祷方法,  可惜时机尚未成熟,我还是不能领会。我相信他为我祈祷,比他对我的教导,给予我更大的帮助。

    因为他离开我家后不久,至圣的爱啊,祢就恩赐我这圣宠。祢明白我真心诚意挚爱祢,多么渴望取悦于祢,我所流下的泪水,所经历的种种痛苦,竭尽心力所付出的努力,却枉费心机,徒劳无功;这一切感动了祢无限慈悲的圣心,使祢在瞬间恩赐我,多年辛勤劳苦所未能获得的。这就是我心灵的状态,我越恶劣不配,祢对我越仁慈慷慨,  祢不在乎我的罪恶与忘恩负义,祢只看见我如此辛勤划船而无功;  我至圣的救主啊,祢便从天上赐来一阵阵顺风,使我迅速扬帆渡过人间苦海。以下就是这个恩宠。  

     我常跟我的告解神父诉说,祈祷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我发觉自己不能默想,也没有想象力来祈祷。祷文内容太广泛的对我毫无用处,  因为我不理解;那些简洁而精辟有力的短祷更适合我。

    最后,天主派遣了一位很有灵修精神的圣方济各会隐修士,路过我父亲的家。他本来打算走另一条近便的小路,但有一种神秘的力量,  使他改变了他的计划,路过我的家。他以为天主引领他到这附近,要劝导一位重要人物归向天主,但他的努力完全徒劳无功。天主其实是安排他来征服我的心灵!他一到这里,就来探望我父亲,父亲见他到来,非常高兴。那时,我刚生下第二个孩子,正卧床不起,而我父亲的病情危笃,恐怕不久于人世,家人因顾虑我的身体虚弱,就对我隐瞒了父亲的病情。后来一个言语不慎的人告诉了我,我尽管体弱,也不顾性命,起身去看他。我产后走动,便害了一场大病,可是父亲康复了,虽然没完全复原,却足以给我新的关爱。我告诉父亲,我热切渴望挚爱天主,但未能完全如愿以偿,因此感到万分悲痛。父亲极其疼爱我,觉得给我最大的爱,就是让我认识这位很有修养的隐修士。父亲就向我讲述他对这位圣人的了解,极力鼓励我去见他。

    起初,我感到很为难,因为我从未见过隐修士,而且我严格遵守最审慎的妇道。可是,父亲不断地催促我,就变成了命令。我想我因服从父亲而做的事,应当没有害处。后来我与一位亲戚同去。这位修士经过五年的隐修生活,而且他不太愿意与女人来往;因此,他一见到我们,就有点困惑不安,我又是第一个向他求教的女人,使他更惊讶。他沉默良久,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可是,我却毫不犹豫地把我对于祈祷的难处,言简意赅地告诉他。他立刻答说:“夫人,这是因为妳到外面,去寻找妳心中本有的。妳要习惯于到妳心里去找天主,妳就会找到!”

    他说了这些话,转身就走了。他的话像支箭,刺透了我的心灵。我感到心中深深的创伤,是那么的愉悦,那么的温馨,充满了爱,但我却不想被治愈。这些话使我发现了心灵中的宝藏,这正是我多年一直寻觅的东西;或者说,我发现了心灵中本有,而往日因愚昧无知,  从未享用过的宝藏。

     我的天主啊!其实,祢就在我的心灵中,只要我往心灵深处寻求,  就会意识到祢的临在。啊,无限的仁慈呀,祢就近在心田!我曾东奔西走,四处寻找祢,以致过著悲惨的生活,岂知我的幸福,就在我的心灵中!我拥有万贯财富,却穷困潦倒;坐在丰盛筵席上,却快要饿死了。 啊,从古到今的无限美善呀!我与祢真是相见恨晚!哎!我到祢不在的地方寻找祢,却忽视祢所在的方寸。因为我不理解祢在《福音》中的圣训:“天国既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里,因为天主国就在你们心灵中。”〔路加:1721。我现在彻底领悟这真理: 祢就是我的君王,我的心灵就是祢的王国,祢是我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在我心灵颁布执行祢神圣的旨意。

    我告诉这位可敬的隐修士,我不晓得他为我做了什么,我的心灵完全改变了,天主就在那里。从那一刻起,我就在心灵中体验到天主的临在,并非通过头脑的深思熟虑,而是在极其温馨的经历中,切切实实地拥有了祂。我确实体验到了《雅歌 (所罗门之歌〕:13中新娘的赞歌:“祢的膏油芬芳怡人,祢的名字如香液四溢,难怪少女都渴慕祢。”如今在我的心灵中,也有一种膏油,瞬间就治愈了我所有一切的创伤。

    当晚,我兴奋得整夜都睡不着。我的天主啊,因为祢的爱犹如甜蜜的膏油,流入我的心灵,并像烈火一般, 要焚毁心中残留的自我。 我顿时彻底脱胎换骨,不仅令人刮目相看,连我也觉得自己前后判若两人。从此以后,昔日困扰我的所有一切毛病及恶习,或天性的好恶爱憎,已经烟消云散,就像大火中的稻草一样,被焚烧得一干二净。

     现在,我热切渴望这位天主手中的利器,这位可敬的隐修士,  他是位神父,能够作我的灵修导师,甚至其他任何有心修行者的神师。  因此,我很诚恳地去请求他。他虽然看到天主使我转变得那么神奇,  但他还不愿意负责指导我的灵修生活。他推托的理由有几点:我的美貌使他有所顾虑;我太年青,只有19岁; 还有他对天主许诺的誓愿,  因他对自己没有信心,发愿绝不负责指导任何女性灵修,除非天主上智另有巧妙安排,要他担当这重任。然而,我再三恳切地请求他当我的神师,他终于说他要向天主祈求启示,并嘱咐我为这事祈祷。后来, 他虔诚祈祷时,听到有声音对他说:“不要害怕承担指导她的责任, 因为她是我的净配。”我听到这话,感动得热泪盈眶,心中暗自思量:“我是个罪大恶极的妖魔,多少次重重得罪天主,白白糟蹋祂无数的恩宠,以忘恩负义来报答祂,现在祂竟宣称:我是祂的净配!”于是,  他就答应了我的请求。

    现在,没有什么比祈祷更容易的事了。几个小时的祈祷仿佛瞬息间的事,除了祈祷之外,我几乎不愿做任何别的事情。 我挚爱天主的热忱,不允许我的祈祷有片刻的间断。这是一种充满喜悦和非常充实的祈祷,既没有纷至沓来的妄想,也没有勉强的思索反省;不是头脑理智的祈祷,而是意志的祈祷。在这种祈祷中,我不断地尝到天主的伟大和圣洁,是那么温馨纯净,无需任何行动或语言,就把我整个心灵完全吸收,进入一种极其深邃的心神内敛境界。这时,我一无所见,只见耶稣基督;其他一切都消失无踪,为让爱更充满心灵,没有任何自私的爱或爱的理由。

    这意志力,将心灵的记忆与悟性吸收而溶为一体,集中在这爱之中;这并非记忆与悟性都不存在了,而是我们已感觉不到它们无形的作用;这是意志力结合了记忆与悟性的祈祷,是信德的祈祷;信德的光辉,犹如清晨初升的阳光,令星光黯淡无光一般,并非星光真的消失了,而是因为光辉灿烂的阳光太强了。

 

第九章 神魂超拔等异象,虚幻魔诱不可靠

   这就是天主顿时赐给我的祈祷境界,远胜过神魂超拔,心醉神迷,或者神视启示等灵性异象; 因为这些异象恩典不可靠,并不纯净,可能是幻觉,或受魔鬼所迷惑。

    神视不过是心灵较低层次的功能,不能使灵魂与天主真正结合共融。灵魂绝对不可停留在,或依赖神视境界,甚至为神视所障碍。神视这一类的境界,不过是天赐的恩典和圣宠而已,应当以赐恩的天主作为我们的对象及目标。

    这些异象都是肉体感官的经验,是最粗糙的,最容易陷入幻觉中。 这正是圣保禄所说的:“撒殚也会把自己装扮成光明的天使”〔格林多后书: 11: 14,来欺骗那些追求异象,重视异象的灵魂; 因为异象满足这种灵魂的虚荣心,或者至少阻碍灵魂以谦卑的心,坚贞的信德,侍奉天主,正如我们的主对圣多默说的:“那些没有看见就信的人,才是有福的。”〔若望: 20: 29   

    神魂超拔是来自感官知觉的喜悦,可称为灵性的淫荡; 在这种境界中,灵魂因追求享受这种喜悦的温馨美妙,以致泥足深陷,不能自拔,便不知不觉地堕落了。诡计多端的魔鬼,就利用灵魂心醉神迷的这种出神境界,作为诱饵,让灵魂堕入陷阱,使她充满虚荣心和私爱心,因此舍本逐末,全神贯注重视天主的恩宠,阻挠她追随耶稣基督十字架的道路:就是舍弃自我,死于万物,看破放下一切。

     至于心灵内听到清晰的声音,也可能是幻觉,魔鬼也能伪装迷惑我们; 或者声音来自好天使 〔因为天主不会这样对我们讲话〕,但他们以超凡神性传达天主圣意,而我们却从人类灵肉本性去理解,  因此往往误解他们。 

     因为天主直接说话,就是将圣言印在灵魂内;这话语没有音调和言词,寂然无声,但生气蓬勃而有实际效果,正如圣经上说:“祂一发言,万有形成; 祂一命令,万物生就。”圣咏: 33: 9〕。当灵魂能当之无愧地领受祂时,这圣言,就是耶稣基督自己,真实地亲临灵魂中,在灵内永无休止地进行着,充满生命活力,发出效果显著的神圣作用。

    啊,祢这降生成人的圣言啊! 祢的沉默不语,就是不可言喻的雄辩。祢永不会错误,永不会被人误解。祢神圣的生命成了我们的生命,  祢神性的灵魂成了我们的灵魂。祢无限的言语远超过人类一切有限的言词。祢崇高的德能,在领受祢的灵魂内,产生神奇的功效,并藉着他们传达给其他的灵魂;他们犹如神圣的种子,能结出硕果累累的永恒生命。

    对未来事物的默感启示也非常危险。魔鬼可以假冒天神,就像他以前在异教徒寺庙的作为,在那里他说出神谕误导人们。他经常使人们有了错误的观念,徒劳无效的希望,毫无意义的盼望。因此,使人们的全部心思都为未来事情操心,阻碍灵魂遵循耶稣基督的道路,像祂那样完全服从天主圣意,安于贫穷,克己克苦,死于自我,因此浑然忘我。

    耶稣基督的启示则迥然不同: 当永生的圣言给灵魂启示,像圣保禄那样〔迦拉达书: 1: 11-16 会使我们脱胎换骨,在祂内获得新生。  这种启示是魔鬼所不能伪装的。因此,唯一安全的神魂超拔及心醉神迷境界,是来自对天主非常纯朴的信德,死于自我,甚至死于天主所有的恩宠,就是看破放下所有这一切。只要灵魂继续眷恋这些恩宠,那就是尚未完全弃绝自我。灵魂因为执着恩宠,便永远无法进入天主内,所以丧失了真正享受赐恩者 〔天主〕的无限喜悦。这的确是不可言喻的莫大损失!

    我的天主啊,因了祢不可思议的仁慈,祢不愿我的心灵去追求这些恩宠,而远离了祢的爱,欣然使我一直与祢亲密无间地结合共融。  这是祢指引灵魂走上的捷径,他们必须准备接受严厉的痛苦折磨,尤其是那些有坚定不移的信德,勤修克己苦行,看破放下一切,一心一意挚爱天主的灵魂。他们以纯洁无私而虔诚热情的心灵,唯独爱祢,  只为了取悦于祢。这就是祢灌输给我的心灵习性,使我热切渴望为祢受苦昔日无可奈何地承担的十字架苦事,如今成了乐事,并且是我特别喜爱的事。

 

 

第十章 修证官能的寂灭,与天主结合共融

  

    我满怀欣喜地将自己神奇的改变,写信详细告诉那位帮助我的敬爱的神父;他读了之后,和我同样又惊又喜。

    我的天主啊,因热爱受苦的缘故,我做了何等的克苦赎罪善功!  我用各种苦行的器具来做补赎: 每天自打带刺的苦鞭,穿带铁刺的粗糙苦衣,配戴荆棘等多刺的植物在身上,经常将苦艾含在口里,食物中加入苦植物,走路时把石子放在鞋里。我的天主啊!始终都是因挚爱祢,启发了我去克苦,我甚至放弃所有最正当的享受,娱乐和喜好。  我拒绝食用任何我觉得美味的食物,吃我所厌恶的东西。我天性本来对饮食非常挑剔,如今完全克服了,不再挑选任何食物,甚至食而不知其味。

    当我开始替穷苦病人,清洗臭烂的疮伤,给他们医药时,总觉得恶心难受,几乎忍受不了;但后来,我竭尽全力自我克制,即使是最令人难堪的臭烂,我也甘之如饴。现在我什么难受的事都能做,因为不是我独自这么做,而是我心灵中的主指引我去做,因为祂是我心中的君王,我永远做祂喜欢的事。 

     有一次,那位可敬的隐修神父问我爱天主有多深? 我说:“远超过人间热恋情侣对爱人的爱情,即使是这比喻也不恰当,因为世人的爱,在深度和强度上,与我对天主的爱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我爱天主的心是如此强烈,并且一直充满我心灵,甚至使我不能思念别的事物。事实上,除了天主,世上没有什么值得我思念的。

    那位好神父是一位优秀的讲道员,常在我的堂区圣堂讲道。当我到圣堂,我是如此沉醉于天主内,以至我不能张开双眼,也听不见他所讲的道理。 

    我的天主啊!  我感觉到,祢亲自将祢的圣言烙印在我心灵中,  无需任何言词的传达,也无需心意的关注,就效果显著了。从此以后,  我的心灵就一直在这种境界之中,但随着我经历灵修境界的层次与阶段,而有所不同。我是如此深邃地沉浸在内心的灵性祈祷中,根本就无法出声诵念口祷的经文。

    心灵完全沉浸在天主内的境界,也将心中的一切,完全吸收溶化了。虽然我特别敬爱某些圣人圣女,例如圣伯多禄,圣保禄,圣女玛利亚,圣女玛大肋纳,以及圣女大德兰等,但我无法在脑海里观想他们的模样,他们完全溶入天主内,我不能在天主中个别向他们祈求。

    记得我首次拜见那位隐修神父,他教我在心里寻找天主,我那时感受到利箭深深刺伤我心灵,我就开始彻底改变了。几个星期之后,  这位可敬的神父,我的灵修导师,在女修院主持荣福童贞圣母庆节弥撒。清晨,我到那里参与弥撒,以便获得全大赦;虽然我在圣堂一直祈祷了五个小时,仍无法获得全大赦,我感到非常惊讶。但是,却有一股纯洁的爱,穿透了我的心灵,天主这生气勃勃的爱,使我犹豫不决,不知是否应当祈求全大赦,以减轻我的罪过给我的痛苦。因此向天主呼求:“我的爱啊!  我愿意为祢受尽痛苦折磨。为祢受苦是我最大的快乐。只有那些投机取巧的灵魂,不明白受苦的价值,他们犯罪后不怕得罪祢,只畏惧罪过带来的痛苦,又要逃避祢神圣的公义,全大赦对他们可能有益。”然而,我从未听过像我这种情况,因此担心我若不求得这全大赦,可能是错误的,会误入歧途;我重新努力要得到全大赦,但又徒劳无功。最后,我不知所措,就对主哀求道:“如果我绝对必需得到全大赦,请把我来世的惩罚转到今生吧!”当我回到家中,便立刻写信给那位好神父,讲述我的心态和感受,竟下笔如有神,文思滔滔如万斛泉涌;那天他讲道时,一字不漏地读了我的全文。 

    现在,我放弃了所有的社交活动,弃绝了一切的游戏,娱乐,跳舞,无益的散步,欢聚宴会等等。我已经两年没有卷发装饰了。我的丈夫也赞成我这样顺其自然,但衣着却要讲究得体。

    主啊! 祢是我唯一的真爱,我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忙里偷闲,  与祢独处片刻! 其余的娱乐都是痛苦。我一直享受着天主的临在,这是祢的神性不断地注入我的心灵,并非如我往日想象的,以为要透过头脑的努力,或费尽心思默想天主,而是在意志深处,与天主真实地结合共融,使我尝到并享受爱主那不可言喻的温馨。这无比幸福的经验,使我恍然大悟,原来灵魂的受造,就是为了享受创造她的天主。

    意志与天主结合共融,就使灵魂完全顺服天主,让祂随心所欲地执行祂的旨意,因此使自我意识渐渐死去。最后,因著充满了爱的缘故,也吸引灵魂的其它官能,例如悟性及记忆等,渐渐与共融的中心 〔天主〕结合,从而失去这些官能的天性和作用。

    这种失去,称为“官能的寂灭”。其实,所有的官能仍然存在, 但对我们来说,它们好像消失了一样。当灵魂对天主的爱越炽热,爱越充满心灵时,爱便克服意志所有一切的作用,使它顺服天主旨意。这时灵魂会服服贴贴地顺从天主,让她自己被祂洁净圣化,清除所有的自我,以及与天主旨意相反的一切。灵魂就会逐渐脱离自己的情感,  不再有她自己的意志,就进入神圣冷漠的灵修境界:就是放下所有世俗的事物,一心一意奉行天主的旨意。然而,这种境界也不能完全透过她自己的意志来达到;虽然她还一直以意志力,使自己忠贞不渝地服从天主,这固然是一种美德,但这意志仍有潜伏的自我意识,并以各种形式独立存在,因此与圆融无碍的天主旨意,迥然不同。

    当人的意志绝对顺服天主的旨意,心甘情愿地受苦时,能随遇而安,全心全意奉行天主圣意,藉着天主爱的作用,让自己的意志全然被征服消灭。如此,意志便完全被吸收在爱之中,在天主的旨意里得以完成,并令意志洁净圣化,使它更宽宏大量,更肖似天主,完全弃绝自我。

    心灵的另外两个官能,记忆和悟性,也与此相同。爱德引进另外两个超性美德: 信德及望德。信德是如此强而有力地抓住悟性,使悟性放弃一切的思维推理,启示和光照,即使它们是如何的崇高。由此可见,神视,默感启示,神魂超拔等异象境界,不仅与信德大不相同,  而且反而会阻止灵魂溶入消失在天主内。虽然这些异象也会使灵魂暂时似乎消失在天主内,但那不是真正的消失,因为真正完全消失在天主内的灵魂,是永不能恢复自我的。信德使灵魂失去所有本性的光明,  将她安置在信德纯洁的超性光明中。

    同样的,望德征服并逐渐吸收了记忆的所有作用,最后所有记忆的功能都消失在纯洁的爱里。爱德藉着意志吸收了整个灵魂,因为意志是官能所有功能的主宰,像爱德是一切美德之皇后一般,因为爱德结合所有的美德。 

    这结合称为 “中心的结合共融”,因为藉着意志与爱德,一切都在灵魂核心结合,即在天主内,祂就是我们最终的目标。正如圣若望所说的:“天主就是爱,凡活在爱中的人,就是活于天主内,天主也在他内。”〔若望一书: 4: 16〕。

我的天主啊! 祢我意志的结合共融,祢这不可言喻的临在,是多么的强烈而温馨,使我不得不彻底服从祢的大能。亲爱的主啊! 祢拥有了我的心灵,使我看清自己最细微的过失。

 

 

第十一章 治死感官的功能,死于自我尝神慰

 

  我继续克制自己的感官,并且一直自我约束。要彻底征服感官,绝不能稍微放纵它们片刻,直到取得完全的胜利为止。我们目睹许多修行人,仅仅满足于外在的克己苦行,却放纵自己的感官,依旧沉迷于他们认为无害而必要的事物,结果感官永远征服不了。外在的苦行,无论多么严峻,都不能制服感官。要彻底摧毁感官的功能,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要坚决拒绝自己感官喜爱的一切,使它们最终对这一切都没有喜好或厌恶。如果在这奋斗抗战期间,我们稍有松懈,就好像一个被定罪饿死的囚犯,却借口要坚强他,而时常给他吃些营养食物,这实际上,就是延长他的痛苦,并延缓他的死期。

    要治死感官,功能,悟性及自我意志,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我们不在心灵中,将这一切的自我意识斩草除根,就会支持它们苟延残喘下去。圣保禄对这种情形与其结局,讲得最清楚。 他说:“每一时刻,我们的身上都承受着耶稣的死。”〔哥林多后书:410。但是,他怕我们停留在这境界里,所以又再强调:我们已经死了,“为的是将耶稣的生命也在我们身上显现”,我们的生命与基督一同隐藏在天主内。唯有死于自我,浑然忘我,我们才能消失在天主内。

    达到这种完全死于自我的人,就无需再自我克制,因为治死的工作已经完成,他已经脱胎换骨了。有的人竭尽全力征服了肉体的感官后,但他们还继续不断地克制下去,实在非常错误,这也是一种自我的执着。因为这时,他们应该放下对感官的注意力,对人生酸甜苦辣,好或坏的境遇,坦然接受,一视同仁;然后应该去注意更重要的事,就是克制自己的思想和自我意志。他们应当开始放下一切自我的活动;这需要藉着恳切深邃的祈祷,才能达到,就像治死感官一样,都需要深邃的心神内敛和克己苦行。毫无疑问,收敛心神默想是征服感官的主要方法,因为这样才能使我们与感官分离,那么,所有的感官就无法影响我们心灵的安宁。

    我的主啊,当祢越增加对我的爱和耐心时,最痛苦的十字架给我喘息的机会就越少,但爱使我感到它们反而更轻松;正如祢呼唤我:“来吧,所有受苦和背负重担的人,到我这里来吧! 我将使你们安息。”“因为我的轭是柔和的,我的担子是轻松的。”〔玛窦:1128-30

    你们这些可怜的灵魂啊,因无谓的烦恼而筋疲力尽,只要进入你们自己的心里去寻找天主,你们所有的烦恼就会迅速烟消云散,因为十字架增加时,你们的喜悦也随之增加。

    最初,对天主的爱使我渴望自我克制,因此促使我寻找并发明了各式各样的苦行。令人惊奇的是,每当一种苦行的痛苦消失了,我便发现另一种,我的心灵也被引导去追求它。天主的爱光照启迪我的心灵,彻底洞察我心中的隐秘,以致极细微的缺点,也都暴露无遗。如果我想说什么,这爱就使我立刻看见自己的过错,迫使我沉默。如果我沉默不语,爱随即使我看见自己的过失。无论我的任何行动:克己苦行,赎罪善功,慷慨施舍,或隐居生活,我都觉得自己有过错。 当我走路时,就看到有过错;当我为自己说一句话,就觉得自己骄傲。  如果我对自己说:“哎,我不要再说话了!”这又是自我意识。如果我全神贯注而矜持,那是私爱;如果我活泼开朗而大方,人们就谴责我。  这纯洁的爱总是找到可指责我之处,而且一点瑕疵都没有遗漏。这并非因为我特别注意自己,其实我很少想到自己,因为我的注意力都在天主身上,我的意志一直依附着祂的旨意。我静静地侍候着祂,祂也时时照顾我,按照祂的旨意引导我,使我忘记了一切。我无法将这些浑然忘我的感受经历,用语言文字来表达。我不能自我反省,如果一反省,所有的自我意识就顿时消失,完全转向天主本身,没有任何清晰的形体,只有无边无际的光明,我便陷入不可言喻的平安之中;我以信德的眼光,知道天主完全拥有了我的心灵;但我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去办告解时,这给我很大的麻烦,因为当我收敛心神自我省察时,天主的爱即以如此强大的力量,紧紧地抓住我的心灵,使我完全沉醉在强烈而极温馨的爱之中,无法反省自己。我在这种境界中,跪在神父脚下。这时,我的天主啊,祢在我心灵赐给我祢要我说的话。如果我自己要讲话,便不能开口说一个字。祂的爱使我在无限温馨中,完全依赖祂。我几乎听不见听告解神父说的话,但当他赦免我的罪过时,我便感到一股更甜蜜的恩宠洪流注入我心灵。爱充满了我的心灵,我忘却了所有的罪过,也没有痛悔的悲伤。我不愿意让任何世上的事得罪我亲爱的净配。记得在那位隐修神父教导我,导致天主刺伤我心灵之前 〔注:见第八章〕,我往往为最细微的罪过而痛哭流涕;但现在祂已完全驾驭我的心灵,我不能再随自己的人性行动。当我说“我不能”,千万不要以为天主以强力剥夺我们的自由,啊! 决不是! 祂是以强大的吸引力,促使我们自然而然地向往,并竭尽心力,满怀挚爱,欣喜万分地做祂所喜悦的事。我们因此不可能不奉行祂的旨意,这吸引力是自由的,而且是绝对正确的。

    我们不要以为,天主的爱会让我们有罪过而不受惩罚。主啊! 祢是何等严厉地惩罚那些最忠心,祢最宠爱,而且最挚爱祢的儿女们啊!  我并非指外在的赎罪苦行,对于天主要彻底洁净的灵魂,这些灵魂自己选择的补赎苦行,倒是安慰和享受,甚至不能惩罚最小的罪过。事实上,对天主所拣选的灵魂,祂用来矫正他们最小过错的方式,唯有亲身经历,才知道那是如何严厉可怕。我尝试解释的,也只有身历其境的灵魂,才能理解。这是一种心灵内的燃烧,天主赐下的神秘火焰,要烧净一切的罪过,使灵魂极其痛苦,直到她彻底洁净为止。这情形像矫正脱臼的骨头一样,令人持续疼痛难忍,直到复原为止。这种痛苦是如此剧烈难忍,灵魂宁愿做任何事,为自己的罪过来满全天主的公义;她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愿受这种灼热火烧的痛苦折磨。通常,为了摆脱这种严酷的痛苦,她会立刻跑去告解,妄想得到安慰解脱;  而且无端在无罪的情况下,增加告解的次数,殊不知,她却因此破坏了天主对她的计划。此时,最重要的就是:要知道如何善用这苦难,因为这能决定灵魂的神修能否更上一层楼。我们应当在这心灵痛苦,黑暗,悲伤的时候,与天主合作,忍受这极度严峻的痛苦考验,切不要想办法去减轻或加增。只要顺服地忍受,也不要擅自做任何其它的事来满足天主。固然,在这时要坚持不懈地默默忍受,确实极其困难,必须有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勇气。我知道某些灵魂的神修之所以不能更进一步,就是缺乏耐心,因为忍无可忍而寻求其它办法来宽慰自己。

 

第十二章 欣逢格兰杰姆姆,家人神父禁祈祷

   无论我丈夫和婆婆如何虐待我,侮辱我,我都默不作声地忍受。  这事为我并不困难,因为我内心充满了天主;而且,心灵内强烈的恩宠,使我对其它一切视若无睹,完全无动于衷。但有时,当我心灵感觉不到天主的临在,他们对我的言行太过分时,我就抑制不住地落下泪来。为了使自己谦卑,我替他们做最卑贱的粗活,但这一切都不能博得他们的欢心。他们无缘无故对我发脾气时,虽然我找不出什么理由,我还是恳求他们原谅我,甚至对前面提过的那位侍女,我也是如此。对她,我需要竭尽全力来克制自己;她却因此更趾高气扬,百般刁难我;她有时辱骂我的言词,其实应当使她自己脸红,羞愧得无地自容。她看到我凡事都对她让步,毫无反抗,便得寸进尺,更加虐待我。每当我恳求她原谅时,她就得意洋洋地说:“我早就知道自己是对的。”她对待我那种妄自尊大的嚣张态度,即使是对最下等的奴仆,我也不会这么做。

   有一天,她替我梳妆打扮时,很粗暴地拉扯我,还说些侮辱我的话。我对她说:“我现在回答妳,不是为了我自己,因为我并不在意妳这么对我。但是,万一别人看见妳的行为,必定对妳很反感,会鄙视妳。况且我是妳的女主人,妳这样对待我,天主必定不高兴。”她听了立刻跑出去,像个疯子似的,跑到我丈夫跟前,说她要走了,因为她受不了我的虐待,还说我见她在我丈夫生病期间服侍他,因此怀恨在心。我丈夫非常性急,听了勃然大怒。她离开后,我不敢叫别的侍女,自己穿好衣服,因为她不许任何其他侍女靠近我。我看见丈夫像一头狮子,怒气汹汹地跑来,从未见过他这么愤怒。我想他要打我,就安静地等候他的殴打。他拄着拐杖冲过来,向我举起拐杖,我以为他要打死我,所以我就亲密地靠近天主,我毫无畏惧地注视着他。可是他虽举起了拐杖,却没有往我身上打下来,因为他是明理的人,知道这有失他的身份。他在盛怒中将拐杖向我一掷,拐杖跌落在我的身边,没有碰到我。他接着对我破口大骂,好像我是个街头的乞丐,或最无耻的小人一般。我保持深邃的沉默,收敛心神到天主内,为着挚爱祂,我乐意忍受一切的痛苦折磨。

    这时,那惹事的侍女进来。我丈夫一见她,顿时又大发雷霆,我紧紧地靠近天主,像个牺牲祭品,随时准备忍受祂所赐的任何痛苦。  丈夫就命令我向她道歉,我就立刻照做,这才使他息怒。后来,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那时天主就驱使我送一件礼物给这位侍女,以奖赏她给我制造的十字架,我就照样做了。她有些惊讶,但还是不能改变她的铁石心肠。

    我经常这样奖赏她,因为她时常给我背负十字架的机会。她特别善于照顾病人,而我的丈夫几乎常生病,当他的痛风症发作时,只有她能碰他,因此,他很重视她。她很狡猾,在我丈夫面前,对我毕恭毕敬;当他不在场时,如果我对她说一句话,即使是最温柔的,她一听见我丈夫来了,就力竭声嘶地叫嚷道:她很不幸呀,装腔作势,显得很委屈的样子,我丈夫便不分青红皂白对我大发脾气;我婆婆也是这样对待我。

    我常强力压制自己骄傲和急躁的天性,几乎不能再坚持下去了。  有时,我感到好像肝肠寸断的痛楚,往往因为这种心灵的挣扎折磨而病倒了。当客人来拜访我,甚至是有身份的贵客,她也在他们面前责备我。如果我保持沉默,她更恼羞成怒,说我藐视她。我的温柔反而使她怀恨在心,她便向每一个人诉苦,说我的坏话,却使人们轻视她而尊敬我。因为我的名声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由于我的外表庄重虔诚,而且又慷慨施舍助人。

    有时,她跑到街上去大声喊道:“我有这样的女主人,是多么不幸啊!”人们都围拢过来,想知道我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她哑口无言,只能说我整天都不和她讲话。他们就大笑走开,还说:“那么,她并没有伤害妳呀!

    有些听告解的神父是那么的盲目无知,令我非常惊讶;他们竟让悔罪的人隐瞒了太多的罪过。这位侍女的告解神父竟把她当做圣女。  他是在听我告解时对我这么说的,我没有回答,因为爱德不许我向人诉苦。我在深邃的静默中,把所有这一切奉献给天主。

    有时,因为我虔诚敬主,我丈夫就幽默地说:“妳这么挚爱天主,恐怕妳不再爱我了。”他完全不明白,真正的夫妻恩爱,就是天主在热爱祂的灵魂心中,所形成的爱。

    主啊,祢是多么的纯洁,多么的神圣,祢很早就把热爱贞洁烙印在我心灵,使我不惜世间任何代价,都要得到贞洁,并严守贞操。

    我竭尽全力做我丈夫最称心如意的伴侣,对他百依百顺。天主恩赐我非常纯洁的心灵,甚至没有丝毫邪念。有时,丈夫对我说:“妳心灵中从未失去天主的临在,这是显而易见的。”

    世界看见我脱离了它,就来折磨我,嘲笑我;我成为大众的话题,谣言的对象。世界绝不允许我这样一个未满20岁的女子,竟敢和它斗争而战胜它。婆婆与世界联合起来,责备我不做许多事情;其实,如果我做了这些事,她会更憎恨我。我像一个孤立无援迷途的人,极少与人们来往,除非极其需要。我正经历圣保禄所说的:“我现在活着,但不再是我活着,而是基督活在我内。”〔迦拉达书:220。天主的心灵成了我的心灵,祂的生命成了我的生命。祂的作用多么有力,多么温馨,多么神秘,实在不可思议啊! 当我们因一些事务到乡下去时,啊! 我在那里隐居,所体验到与天主的默契共融,真是美妙而不可言喻啊!

    我对祈祷的渴望是永无止境的,清晨四点钟就起来祈祷。我去望弥撒的圣堂很远,马车无法上去,因为必须走下陡峭的山坡,再爬上另一座高山峻岭。但这一切为我都算不得什么,因为我热切渴望领受天主,祂是我唯一的至善;祂也很慷慨地将自己恩赐给我,祂可怜卑劣的受造物,甚至为此实现明显的神迹。人们看见我的生活与世间的妇女大不相同,就说我太不理智了,甚至认为我太愚痴。他们有时说:“她是怎么一回事呢? 人们都说她有聪明才智,但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呀?”如果我在人群中,总是无法与人交谈,因为我的心神完全内敛,与我的主默契共融,浑然忘我,对其余的事毫无知觉。我周围的人若说话,我完全听不见;因此,我常带一个人同去,而且手中拿着针线,装作缝缝补补,以隐藏我内心的真正工作。然而,当我独自一人时,手中的针线就掉下来。我想说服我丈夫的一位朋友热心祈祷,她却认为我是个傻瓜,因为我放弃我这种年龄的女人应当享受的娱乐。但天主终于开启了她的眼睛,使她也鄙视这些娱乐。我想:只要世人能亲身体验我所感受到的一切,我必定能教导并使他们也挚爱天主。天主确实如我所愿,恩赐许多灵魂与我同样的心灵感受,引导他们归向天主。

    我前面提到的那位可敬的隐修神父,他使我正确归向天主,并介绍我认识了本笃女修会的会长,吉纳维芙·格兰杰;她可说是当代天主最伟大的仆人,而且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的告解神父,他以前曾告诉大家:我是一个圣人,虽然我满身瑕疵,离天主所恩赐我的境界还很远。他现在看到我完全信服这位隐修神父的指引,走上一条他所不熟悉的灵修道路,他就公开攻击我,而且还鼓动他的修会其他神父,群起而攻击迫害我。他们甚至在公开讲道时谴责我,说我误入歧途,因此给我背负许多十字架。

    我丈夫和婆婆本来对我的告解神父漠不关心,现在却与他联合起来,命令我停止祈祷,并且要终止所有的灵修热心神工。但是,我的天主啊,我却不能放弃祈祷,因为不是我特意要祈祷,而是天主在我心灵内与我谈话,外面干扰我的事情越多,祂吸引我心灵的力量越强大,我竭尽全力也无法阻止这种心灵的祈祷,想显得若无其事,却无能为力;因为有这么伟大的主莅临我心灵,肯定会彰显祂自己,就是从我脸上异样的神采,人们也能看得出来。这就使我丈夫很难受,他有时这样告诉我。我曾费尽心机设法隐瞒这一切,不要惹人注目,但是也做不到。因为我心灵内与主密切结合,使我对身外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甚至食而不知其味! 例如,我假装吃了鲜肉津津有味,其实嘴里没有肉。尽管我仍继续做许多严厉的克己苦行,但承蒙天主的垂怜庇护,我脸上依旧神采奕奕,精神饱满! 

    我常常生重病,觉得生活没有什么乐趣,但是,我唯一的安慰,就是虔诚祈祷,以及与本笃会的格兰杰会长姆姆谈话。我为这些事情,特别是祈祷,付出多大的牺牲代价!我是否应该因此更尊重十字架呢?  或许我应当说:天主以十字架来奖赏我的祈祷,又以心灵的祈祷来弥补十字架的痛苦。这两件礼物:祈祷与十字架,结合在我心灵及生命中,永远不可分割! 天主啊,当祢永恒的光明照亮我的心灵时,我便感到心安理得,一直以祢作为我爱的对象! 自从我归向并领受了祢,我与十字架就形影不离,也从未忘却祈祷,虽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认为自己失去了祈祷境界,为此曾痛苦万分。其实不然,我后来彻底领悟:我从未失去祈祷,正如我从未失去十字架一般!

    我的告解神父首先竭尽全力阻止我祈祷,和探望格兰杰会长姆姆;然后怂恿我丈夫和婆婆阻止我祈祷。他们所采取的方法就是:从早到晚一直看守着我,我也不敢离开婆婆的房间或丈夫的床边。有时,我拿着针线活到窗前,装作要看清楚,好让自己能享受片刻静修的时间。他们就会过来仔细观察,看我是做针线还是祈祷。当他们打牌的时候,我的脸若稍微转向火炉,他们就注意看我是否照常工作,还是闭着眼睛祈祷。倘若我闭着眼睛,他们就立刻向我发脾气,怒骂几个小时。最奇怪的是,若我丈夫有几天身体较好,要出门去,他也不许我在他出去时祈祷。有时他记下我的工作,刚出去就回来,要看我是否又在那里祈祷;如果是的话,他便向我大发雷霆。我常对他说:“先生!你在家时,我悉心照顾你;那么,你不在时,我做什么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但他仍不满意,坚持他不在时,也不许我祈祷。

    当主在我内心强烈地吸引我去隐居静修时,但我却没有自由安心独处祈祷,我相信没有比这更难受的痛苦折磨了。

    我的天主啊! 他们百般刁难,设法禁止我爱祢,其实反而使我更爱祢! 他们千方百计要阻止我与祢默契交谈,但是祢却在不可言喻的静默中,吸引我与祢结合共融。他们越用力要分开祢和我,祢便令我与祢结合得更亲密无间。祢爱的火焰已经熊熊燃烧,且越烧越旺盛,一切想熄灭这爱火的,反而助长它的火焰!

有时为了顺服丈夫,使他开心,我就和他一同玩纸牌。可是,这时我的天主吸引我的力量,远胜过我在圣堂时。我几乎无法遏制内心燃烧着的爱火,它有世人热恋时爱火的炽热,却没有丝毫世俗爱情的冲动。这火是越热烈,却越宁静;越想扑灭它,它烧得越旺盛。因此,他们越禁止我祈祷,更滋养了我祈祷的精神,使我祈祷的境界越深邃。  我挚爱天主,却没有爱的动机和理由;因为这爱不是出于我的头脑,而是来自我心灵的深处。我从不盼望得到祂的奖赏,恩赐和青睐,而我的主才是我唯一的赏报,唯一真爱的对象。我甚至不能思索祂的天主属性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热爱祂,为祂受苦这爱是那么的纯真无知,不思索爱与被爱,完全沉醉溶化于圣爱中。天真无知啊!你比博士们的学问更博学,因为你教导我所学的,是钉在十字架的耶稣基督,使我热爱祂神圣的十字架

祂以如此强大的力量吸引着我的心灵,为了与祂结合共融,永不分离,我宁愿死去。我所有的这些经历,都是在意志里,想象力与悟性也被吸进去,全部结合在天主内,这神圣无限仁慈的中心,这无限喜悦的结合共融。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因为我从未读过或听过,像我所经历的这种境界;我恐怕这是一种幻觉,可能是错误的,因为我不知道天主在人的心灵内如何运作。我所读过的只有:圣方济各·沙雷氏的著作、多玛斯·坎佩斯的《效法基督〔师主篇〕》、还有 〔劳伦斯·司格布里神父著的〕《属灵争战》及《圣经》。至于那些描写这种心灵境界的灵修书籍,我从未见过。

    所有一切人们认为难得而很有价值的娱乐,对我而言,都味同嚼蜡,淡而无味,我不理解自己往日怎么会喜爱这些东西呢? 从此以后,在天主之外,我找不到任何能令我满足的娱乐,尽管有时对主那么不忠心,还到别处去寻找。那些殉道者为耶稣基督牺牲性命,我一点也不惊讶。我为他们高兴,嫉妒他们有为基督受苦的特权。我不能受殉道之苦,反而是一种殉道。从那时起,我觉得不可能有谁比我更热爱十字架了,而我最大的痛苦,就是没有痛苦,因为我的心灵热切渴望为主受苦!

    我对十字架的爱慕和尊敬,与日俱增;尽管后来我失去了对十字架的感觉,以及感官上对它的喜好,但我从未失去对十字架的爱慕和尊敬,十字架也从未离开过我,它一直是我忠心的伴侣,随着我心灵的变化增长而变化增长。亲爱的十字架啊! 我心的喜悦! 自从我把自己完全交托给钉在十字架上,我神圣的主,你就从未离开过我,我仍希望你不会抛弃我。我渴慕十字架的心是那么殷切,因此便竭尽全力使自己尝到每个十字架最严酷的屈辱。这更激发我渴望为主受苦,也让我明白:唯独天主能预备适当的十字架,赐给那些渴望跟随主受苦和效法主被钉死的人。我这种心灵祈祷的境界越增强,我愿意受苦的心也就越坚强;于是,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十字架重担,就以雷霆万钧之力击打在我的身上。

    心灵的祈祷有一种神奇的功效,就是令人产生忠贞不渝的信德。  我对主有无限的信心,完全信赖天主,热爱祂的旨意和祂上智对我所有一切的安排,对祂有绝对的信心。当初我是非常胆怯的,现在无所畏惧。在这种境界中,我们就会体验到耶稣这些话的效益:“我的轭是柔和的,我的担子是轻松的。”〔玛窦:11 30

 

第十三章 虚荣应酬心痛苦,忽略灵修尝神枯

 

自从我将自己完全奉献给天主,让祂支配我的一生之后,我在祂跟前就有一个秘密的心愿: 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对主说:“我亲爱的主啊! 祢对我的要求,有什么我不愿意牺牲的呢? 啊,如果有,祢就不要饶恕我!”接着就在自己脑海中,想象最可怕的十字架和羞辱境况,然后无所畏惧,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献给主。主似乎已经欣然接受了我的牺牲奉献,因为此后,祂圣意不断地安排种种痛苦境遇和机会来考验我。我经常对主说:“祢是我用鲜血换来的丈夫!〔出谷纪: 4: 24-26

     我一听见人们谈论天主或我们的主耶稣基督,便心醉神迷。最奇怪的是,我往日常诵念的祷文,现在竟不能口诵这些祈祷经文。只要我一开口祈祷,天主强大温馨的爱就笼罩着我,使我陷入深邃的宁静与不可言喻的平安之中,浑然忘我,便不能诵完祷文。我从新开始口祷也没用,我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依旧徒劳无功我从未听过这种祈祷境界,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对主的爱越坚强而激烈时,便越无法抗拒地陷入这种寂静平安的境界。天主的爱使我心灵内有一种无声的语言,不断地,默默地在祈祷。这好像是耶稣基督亲自在我心中祈祷一般;这是圣言的祈祷,是圣神为我们祈祷,正如圣保禄所说的:“圣神早就以无可言喻的叹息为我们祈求了。洞察人心的天主明白圣神的意愿,因为圣神总是为天主所选的子民,祈求那善良的,完美的,  合乎天主旨意的。”罗马书: 8: 26-27。在这种境界中,我不能为自己或他人祈求,只愿意奉行天主圣意。我虽无法描述我心灵的感受, 但却读到圣方济各·沙雷氏的教导,他说: 我们口祷时,若感到被吸引进入某种心灵境界,我们就应当随之。这令我非常欣慰。

    我有时前去请教本笃会的格兰杰会长姆姆,她谆谆教导我;但我的丈夫和告解神父阻止我去见她,也不许我写信给她,他们若知道我去见过她,就喋喋不休地辱骂我家庭的十字架越来越沉重了,我只能默默地忍受。我的慰藉就是领受圣体圣事,但他们特别反对我参与教会的热心神工,尤其是领圣体。现在我唯一的娱乐,就是去探望贫苦的病人,替他们清洗创伤,为他们做一些最下等的粗活。

    我现在祈祷的时候,反而感到苦不堪言。虽然我竭尽心力强迫自己专心祈祷,但得不到丝毫安抚和慰藉。然而,若不祈祷,又热切渴望祈祷。我的心灵感到难以言喻的痛苦折磨,便尽力做各种最严厉的克己苦行,希望以肉体的痛苦来缓解心灵的悲伤,但都徒劳无益。内心的神枯和痛苦与日俱增,往日那股生气勃勃,带领我迅速勇往直前的热忱,已消失无踪。我就像那些年轻的新娘,难以放下自私的爱, 跟随丈夫到战场上去我又故态复萌,堕入虚妄的骄傲自满和私爱里去了。当我充满天主的爱时,骄傲和虚荣的倾向,似乎已经彻底被治死了,但是现在它们又抬头了; 因此,我就要加倍努力去对付它们。这促使我常为自己的美貌感到遗憾,就一直祈求天主把我的容貌变丑,为除去这个灵修的障碍,我真愿意变成耳聋,眼瞎,和口哑,好使我能心无旁骛地挚爱天主。不久,我果然如愿以偿!

    我们到外地去旅行,途中我更出尽风头; 其实,我就像将熄灭的明灯,发出最后的亮光。唉! 我人生道路上的陷阱何其多啊! 几乎每一步都碰到它们,因为不谨慎警惕的缘故, 我甚至犯了不少不忠的罪过。

    但是,我的主啊,祢为此对我的惩罚是何等的严厉啊! 我就是一个无心的斜视,祢也定罪。为着这些疏忽大意的过错,我不知流了多少眼泪;这是因一时的意志薄弱,并非心甘情愿! 我痛哭流泪,不是因为祢在我跌倒后,严厉处罚我的缘故;如果我遭受祢最严酷的惩罚,能根治我的不忠心,我将感到欣喜万分。我也严厉地谴责自己的罪过! 有时,祢对我像慈父一样,当孩子不由自主地犯错误时,祢就怜悯抚慰她。尽管我满身瑕疵,祢却常常使我感到祢对我的慈爱! 正是我犯错后,祢对我的爱,还是那么的温馨,这令我痛彻心腑,深深悔恨自责;祢越对我和蔼可亲,越爱我,当我得罪祢,偶尔离开祢片刻,我也会柔肠寸断,悲痛欲绝。当我因疏忽冒犯祢时,祢还随时准备接受我。因此,我不禁对主说:“我的主啊! 我如此姑息放任自己的缺点,虚情假意服从祢,却离祢而去,喜爱沉迷于毫无意义的事物,因此误入歧途;祢竟对这样的罪人如此仁慈,当我回头悔改时,竟发现祢早已张开双臂在等待着我,随时准备迎接我!

    罪人啊,罪人! 你有什么理由埋怨你的天主呢? 如果你还有丝毫公道心,快承认这个真理: 你若犯罪,应当责怪你自己的软弱;你若远离天主,你就是违背祂的旨意;你若回头悔改,祂多么高兴接纳你;你若不回头,祂千方百计,用最吸引人的方式来赢得你的心灵。然而,你对祂的声音,竟充耳不闻;你不愿听从祂;还说祂并非对你讲话,尽管祂大声向你呼唤。就因为你天天背叛天主,所以你就越来越听不见祂的声音了。

    我在巴黎的时候,那些听我告解的神父看见我这么年轻,都很惊讶。他们听了我的告解,了解我心灵的状况,都说天主赐给我这么多恩宠,我该多么感激祂! 如果我真明白这些恩宠的珍贵神圣,也必定惊奇万分。我若再对天主不忠,那就成为世上最忘恩负义的人了。还有神父对我说: 他们从未听说过一个女子,像我那样被天主拥抱得如此亲密,有这么纯洁的良心。

    我的天主啊,我知道自己所以能够守身如玉,都是因为祢一直关怀和照顾我,使我感到祢的临在,像祢在《福音》里所许诺的:“爱我的人,必会遵守我的话,我父也爱他;我们都去他那里,并住在他内。”〔若望: 14: 23。我经常体验到祢的临在,祢时时刻刻守护着我,使我深信先知的话:“要不是上主保护城池,卫兵们岂不是白白地警醒护守?〔圣咏: 127: 1。我的爱啊! 祢是我忠心的守护者,祢保卫了我的心灵,使仇敌无法侵入,防止我犯下最细微的过错;当我因激动而犯错时,祢立刻纠正我。 唉! 亲爱的主啊, 祢若离我而去,让我孤立无援时,我是何等的软弱啊! 这时仇敌便轻易地战胜了我! 让别人将胜利归功于他们对祢的忠心;至于我,我要永远归功于祢慈父的看顾。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体验到没有祢的悲惨下场,我绝不敢单靠自己的力量照顾自己。我亲爱的救世主啊,我所有的一切都来自祢,祢赐予我无数的恩宠,给予我无限的喜乐,我要永远感激祢!

    在巴黎的时候,由于时间非常紧迫,我便忽略了灵修功课,烦恼与神枯占据了我的心灵;扶持我的手隐藏起来了,我亲爱的主也不见了,我又犯了许多不忠的罪过。我明知某些人对我有强烈的感情,我虽没有与他们单独相处,却容忍他们表现出来。我的颈项太暴露了,尽管还不像其他女人那样裸露。我为自己的懈怠退步痛哭流泪,悲不自胜。我四处寻找点燃我心火的祂,却找不到;我要询问祂的消息; 唉! 几乎没有人认识祂。我不禁涕泪横流,仰天呼唤道:“我心爱的主啊,祢若亲近我,这些灾祸就不会降临我身上。请祢告诉我: 祢在哪里放牧羊群,中午又在哪里憩息羊儿呢? 我又为何独自徘徊呢?〔雅歌: 1: 7。当我这样对祂讲时,只是为了让人们明白;其实,一切都是静默无声的;因为我不必出声说话,我的心灵有一种语言,无需用声音,却是我亲爱的主所懂得的,正如“圣言”在灵魂深处,默默地,永不止息地倾诉一样,圣言在灵魂内的运作也永不止息。啊! 这是神圣的语言,唯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理解! 请不要以为这是废话,是幻想;绝对不是! 如果人们一旦尝到主的运作,能绝对顺服祂的引导,他们就会充满爱慕和敬畏主的心。

    我眼看与世人太多的交往应酬,几乎玷污了自己纯洁的心灵, 因此急忙办完我的事务,好早日离开巴黎,回到乡下去。我的主啊,老实说,祢确实赐给我足够的力量,以躲避犯罪的机会。可是,这种机会一旦来临,我发现自己无法抗拒虚伪的礼貌,以及自己的许多弱点,  再次跌倒犯错 因过错所受的心灵痛苦煎熬, 真是非笔墨所能形容。  这痛苦不是来自某种思想或意识,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动机或情感,而是一股熊熊烈火,不停地在心灵燃烧,直到焚毁了罪过,使灵魂洁净为止。这火使我心中失去我心爱的主。在这种境界,我不能亲近祂,  同时又不能在祂之外找到憩息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就像那只飞出方舟的鸽子,四处寻找,却找不到灵魂立足之地,只得再回到方舟;可是方舟的窗户关闭了,她只能绕着飞,得不到安息。这时,我又犯下罪过,因不忠而尝试在天主之外,寻求满足,但是徒劳无功这令我明白自己的愚昧无知,以及那些娱乐的虚幻,尽管人们都认为那是无害的消遣当我被说服去尝试时,却感到一种强烈的厌恶,加上我因犯罪的悔恨,便将这些消遣娱乐变成痛苦折磨我仰天感叹道:“我的天父啊! 这不是祢呀! 除了祢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事物,能给予我真实的快乐

    有一天,我到公园去散步,并非欣赏那个地方的风景,而是因为不忠和虚荣心作祟,想展露自己出风头。我的主啊! 祢就用奇妙的方法,使我明白自己的过错。祢并不谴责和惩罚我,还让我参与那些娱乐;可是,祢紧紧地抓住我的心灵,使我无法关注任何其他事物,只看见自己的过错,还有祢对我的失望与不满。后来,我与几位妇女受邀请去参加圣克劳德的宴会,我通常不参加这种应酬,但又因为意志薄弱和虚荣心,就跟她们去了。虽然所有的节目都很隆重,赏心悦目,  其他妇女都吃喝玩乐, 尽情享受, 但是我的心灵却充满了痛苦辛酸。在那里,我什么都吃不下,无心娱乐,反而特别难受,甚至在我的脸上都表露出来了。啊,为此我流了多少愧疚悔恨的眼泪! 我心爱的主是那么严厉地惩罚了我,有三个多月之久,我不再感受到祂温馨的临在,只看到一位愤怒的天主。

    这一次,我还陪丈夫到都兰地方去旅行。我像注定要被宰杀的牛羊一般,在被杀之前,人们在特定的日子,用鲜花绿叶装饰它们,隆重地游行进入城中。岂不知,这脆弱的虚荣美丽,在衰竭前夕,散发出新的光辉,但这最后的光明,只让它更快熄灭。我就在不久之后,便染上了天花,彻底毁了面容。

    有一天,我和一个男仆人步行到巴黎圣母大教堂去。我们过桥时,  遇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我想他是个穷人,就前去要施舍一些钱给他。他谢谢我,但不接受,却走近对我讲天主的无限伟大,三位一体的神圣,弥撒圣祭的美好,要我虔诚恭敬地参与弥撒等等,这些奇妙神圣的灵性事情。我蒙着面纱,这人不认识我,但他却对我说:“夫人,我知道您热爱天主,非常仁慈,慷慨施舍。”还有许多其他天主恩赐我的圣宠。“但您误入歧途,天主对您另有指望。您太爱自己的美貌。”然后,他简单扼要地讲述了我其它所有的缺点我心里无法否认他的话,只能怀着敬畏的心,默默地恭听跟随我的人都说: 我在跟一个疯子谈话,但我清楚意识到: 他是个有真智慧,得到天主灵光启示的人他又说: 天主要我与众不同,不要像人们那样,仅仅满足于自己得救,免受地狱的苦难而已。祂要我更上一层楼,要在今生达到最高的完美圣德,甚至免除炼狱的暂时罪罚。他的话如同利剑一样刺入我心灵。我一到圣母大教堂,就昏倒在地。令我更惊讶的是,这时,那人不见了,而且,从此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人。

 

 

第十四章 天性软弱多罪过,天主慈爱愧难当

      在这以后,我丈夫虽然疾病缠身,但最近身体比较好些,他就想到奥尔良,再去都兰地方。在这次旅途中,我的虚荣心得到最后一次的胜利,即将永远消失。那时,许多客人来看望我们,都称赞我的美貌和风度。我看得清清楚楚,人们迷恋虚幻的美貌,多么愚昧无知啊!  我憎恶情欲,虽然情欲是人的天性,但是我热切渴望摆脱情欲的困扰。  我的天性与天主的恩宠一直争战,使我受了不少痛苦。天性喜爱人们的称赞,恩宠使我惧怕它。最大的诱惑是,他们认为我的美德跟年轻貌美有关;他们不知道,所有一切的美德都来自天主,仰赖祂的保护,  而我本身所具有的,不过是软弱而已。

    我去办告解时,谴责自己的失败,为自己的堕落退步痛哭流泪。  可是,听我告解的神父们完全不理解我的痛苦。他们反而称赞天主所定为罪的,我认为天主所厌恶的,他们竟视为美德。他们不以祂恩赐我的圣宠,来衡量我的过失,他们只考虑昔日的我,与后来的我相比,  因此,觉得我大有进步,非但不责备我,反而赞扬我的骄傲。天主所严厉斥责的行为,他们却认为是善行,或者视为无关紧要的小毛病。  他们那里知道,天主慈悲保护我心灵的纯洁,即使是最细微的过错,  祂也极其厌恶。 

    罪过的轻重,因人而异,而不能单独以罪的性质来衡量。妻子最细微的不忠,给丈夫更大的伤害,远胜过他仆人重大的过错。我告诉神父们,我没有把颈项完全遮掩起来,尽管我比同龄的妇女保守得多。  他们都说我的衣着非常朴素,而且是我丈夫所喜欢我穿的,所以毫无问题。我内心的导师教我的恰恰相反! 可惜我没有足够的勇气追随祂,不敢在我的年龄穿着与众不同的服装。我的虚荣心给我跟随潮流的借口。如果神父们知道,他们迎合女性的虚荣心,给她们带来的伤害,他们就会更严厉地谴责她们! 其实,只要有一位神父诚实地指出我虚荣心的错误,我就会立刻改过自新了。然而,我的虚荣心完全同意神父们的意见,身边的侍女们也附和神父,更使我认为神父是对的,  反而以为自己是自寻烦恼罢了。

     这一次的旅行中,我们遇到了危险,除了我之外,所有的人都胆战心惊。尽管我有上述人性的缺点,但我对天主的信赖心是如此坚强,虽然似乎无法躲避死亡的危险,我却没有丝毫的畏惧。这就是当我们经过一条狭隘小路时,道路的下面被卢瓦尔河水冲蚀空了,河岸被侵蚀而倒塌了。我们的马车到那里时,已经来不及回头绕道而行了;  车夫只得扶着车的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进。大家都吓得魂不附体,天主却护持令我镇定自若。我还暗自高兴,以为这是天主圣意安排,要一举令我在此丧命呢! 结果有惊无险, 我们平安通过小路。其实,  我一直深信,此次旅行绝不会有意外危险。因为我平时特别恭敬童贞圣母玛利亚,而且,我与丈夫此行满怀虔诚热心,就是要到阿底烈圣母大教堂,去朝圣及恭敬圣母。因此,我坚信她必定会保护我们一路平安!   

    回来之后,我去见格兰杰会长姆姆,告诉她我在旅途中的情形,  特别是我的弱点和过失。她给我信心,鼓励我要坚持往日保守的一贯作风,还建议我用围巾把颈项完全包裹起来。从此以后,即使我是妇女中唯一这样奇异打扮的,我再也不暴露颈项了。

    我对主多次的不忠,尚未尝到应得的惩罚;但祂开始要惩罚我滥用祂恩赐我的圣宠。有时,我很想到修院去隐居,而且认为这是合情合理的。我觉得自己很软弱,总是犯同样的过错。我想隐藏在山洞中,  或被关在可怕的监狱里,而不是享受目前的自由,却遭受这么多的痛苦。天主神圣的爱温柔地吸引我到内心去,虚荣心却强拉我向外面,  这两股力量快把我的心灵撕碎了,而我并没有把自己完全交给任何一方,更令我左右为难,倍感痛苦。

    我恳求天主将我得罪祂的能力和自由除去,所以我呼求道:“主啊,难道祢无法完全铲除我表里不一的心态吗?”机会来临时,我的虚荣心便彰显出来;可是我一回头归向天主,祂非但不谴责我,拒绝我,反而张开双臂接纳我,并给予祂宠爱我的新明证,这使我更痛恨自己的罪过。虽然我这可恶的虚荣心还隐藏着,但是我挚爱天主的心灵,在迷途知返后,却愿意接受祂的鞭杖胜过祂的爱抚。对我而言,  祂的公义胜过我的私益,我更渴望祂亲自用公义来惩罚我。我的心灵被爱与悲痛刺透了。在祂慷慨恩赐我丰沛的圣宠之后,我忍受不了再得罪祂;那些不认识天主的人冒犯祂不足为奇,但我这颗心灵,热爱祂胜过爱自己,又曾深深感受到祂的宠爱,怎能被她自己所憎恶的不良习气冲昏了头脑呢? ! 这真是最残酷的殉道啊! 因为这心灵的挣扎斗争,持续得很长久,而且痛苦不堪。 

    我的主啊! 当我更深切地感受到祢的宠爱和祢的临在时,不禁对祢说:“什么? 祢竟把自己赐给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败类,她只会以忘恩负义来报答祢!”如果人们认真仔细阅读这本传记,就会看见,  天主充满了仁爱,慈悲怜悯,和良善心谦;而可悲的我,一无是处,只有虚无软弱,和罪恶不忠。如果在我身上有任何美德值得自豪的, 我的天主啊, 那都是祢恩赐的! 我本身除了软弱,拙劣和愧疚之外,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在祢与我的永恒婚姻结合中,我所带来的嫁妆, 只有软弱,罪恶,和可怜悲哀。我的爱啊! 我多么热爱我的神贫! 我无限地感恩祢! 因为我所有的一切全归功于祢,祢向我显示祢恩宠的宝库,展现祢无限的爱与耐心,令我欣喜若狂! 祢对待我,像一位万乘之尊的君王,娶了一个贫贱的奴婢。祢忘记了她是奴婢,给她所有的珍宝装饰,使她成为祢的掌上明珠。当天性恶习和愚昧无知促使她犯过错时,祢又欣然宽恕了她。祢正是如此仁慈地对待我。因此,现在我的贫穷就是我的富足,在我极度的软弱中,我已经找到勇气和力量。啊,如果人们知道自己犯罪之后,天主以恩宠来爱抚比谴责使灵魂更难受,令她更加困惑! 这种灵魂该多么渴望竭尽全力,满足天主的神圣公义! 我写诗歌来抒发痛苦的心声,以各种克己苦行来悔罪补赎,但仍无法满足我的心灵。这一切就像几滴清水落入大火中,反而使火势更旺盛。在大慈大悲的天主面前,我自惭形秽,唯有对祂呼求道:“令人崇敬的仁爱啊! 祢竟如此慈悲对待一个恩将仇报的无耻小人! 她却以忘恩负义来报答祢无限的仁慈!”我人生的一大部分,就是这类的事情,相互交错,又紧密相连,让我在爱与悲伤之间受尽折磨,足以令我因此魂归天国!

 

 

第十五章 天花毁容破虚荣,解脱赞美感恩主
 

   我们一到家,丈夫就害痛风症及其它病痛;小女儿染上天花,几乎病死;大儿子也得了严重的天花,发作得很厉害,他原来俊美的容貌,  变得面目全非。我见家中流行天花, 知道自己必定会染上天花。格兰杰会长姆姆劝我, 如果可能的话, 要离开他们;我父亲要接我和我宠爱的小儿子回娘家,但是我婆婆不允许。她说服丈夫去请医生,丈夫和医生也同意她的意见:“如何我要得病,无论留在家里或到远处去, 都无法幸免。”后来的事实证明, 婆婆成了第二个依弗大, 在无意中将我和爱子当了牺牲品。 (民长纪: 11: 29-40)。 她若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肯定不会这么做。整个市镇都对此事大为震惊,大家都求她让我离开, 叫嚷说让我冒传染天花的危险太残忍了。他们都以为我自己不愿离开, 因为我没有对人说是婆婆不许。我也下定决心, 把自己完全交托给天主的圣意安排。尽管婆婆阻止,但我若一定要离开, 也办得到。  然而, 我不愿违背她的意愿;因为在我看来,她的阻挠是天主的圣意。

    我保持着这种为天主牺牲奉献的精神,完全弃绝自己,随时随地都安静地等候,欣然接受天主上智安排的命运。我心里自然感到沉重的痛苦折磨,非笔墨所能形容。我就像一个人,看到死亡的来临,同时又知道可以轻易地逃避,却不能逃避死亡而获救。我为小儿子的生命担忧,比为自己更加焦虑。但婆婆过分溺爱我的大儿子,其他人的安危她都不放在心上。如果她早知道小儿子会因感染天花而病死,她也就不至于这样固执了。天主往往藉着人们天性的倾向,来完成祂的计划。  当我看到人们蛮横无理的行为,使他人受苦时, 我就从更高层次来看,  把他们当作天主公义和怜悯的工具,因为祂的公义充满了慈悲怜悯!

    我告诉丈夫我生病了,应当是天花;他说这不过是我的幻觉罢了。  我告诉格兰杰会长姆姆我目前的处境,她心地善良,非常同情我的遭遇,就劝我将自己奉献给天主。最后,我的天性见无路可走,只得顺从我心灵所决定的牺牲奉献。在1670104,圣方济各·亚西西的瞻礼日,22岁时, 在弥撒圣祭中, 我突然感到身体非常虚弱,只能挨到领圣体,几乎晕倒在圣堂。回到家里,我的病情开始恶化,感到突冷突热,浑身发抖, 剧烈的头痛和腹痛。可是家人还不相信我害了重病。但几个小时后,他们才看出我的病势是愈加沉重了,十分危险,  因为我的肺发炎了,由于病情严重复杂, 无法服用任何药物。婆婆所信任的那位医生不在镇上,住院的外科医生也不在;他们请来的另一位医术高明的医生说,我需要放血医治,但婆婆不同意。因此没有人来看我的病,得不到正当的照顾,我的性命危在旦夕。丈夫不能来看我,  全由婆婆一人决定一切, 她不许别的医生来看我,只相信她自己的医生,又不肯去请他,尽管他离我们只有一天的路程。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我也绝不开口求救,我把生死交托在天主手中,心安理得地接受祂的安排。因着天主恩宠的护持,虽然在这剧烈难熬的病痛中,我的心灵却感到无限的平安宁静, 浑然忘我。

     天主对我的护佑是何等的神奇啊! 多少次,当我陷入极端的困境中,事情完全绝望时,祂必定来拯救我。祂及时安排一位名医经过我们的家,他从前曾看过我的疾病。他问起我的情形,一听说我病得严重,  他立刻下马进来看我。他看到我那可怕的病情,几乎惊呆了。由于天花发不出来,就转而猛烈袭击我的鼻子,使它变成黑紫色,他以为鼻子已经坏死,非烂掉不可。我的双眼好像黑炭一般,但是我并不惊慌。 那时,我愿意作任何牺牲, 而且非常乐意;因为我的脸曾多次使我对天主不忠心,祂现在报复这张背叛祂的脸,是理所当然的。医生非常震惊,  跑进房间严厉谴责我婆婆说:不给我放血,要让我这样悲惨地死去,是非常可耻的。她仍极力反对放血, 说要等她所信任的那位医生回来决定。医生勃然大怒,再用最严厉的言词,责怪我婆婆为何不派人去请医生,让我病得这么严重。他接着立刻到我房间来对我说:“如果您愿意,  我可以为您放血,就能拯救您的性命!”我向他伸出我的手臂,尽管已经肿胀得很厉害,他即刻替我放血,天花病菌随着血液流出。我婆婆却很生气。医生临走时吩咐家人,要在当天晚上再给我放血一次,但婆婆不允许,我恐怕触怒她,也不敢挽留医生,唯有把自己完全交托在天主手中。 

    我要特别强调:如果一个人能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托付给天主,必定获益良多!虽然表面上看来,祂有时离开我们,为的是要考验我们的信德。其实,当我们确实需要祂的时候,祂永不失信。我们可以信服《圣经》所说的:“是天主掌握了死亡和阴府的钥匙,祂也能救我们出离死亡的大门。”(默示录: 1: 18, 圣咏: 9: 14)。鼻子的瘀黑和肿胀逐渐消失了,我相信:如果他们继续替我放血,我可能早就康复了。因为停止放血治疗,我的病情再次恶化了。这疾病蔓延到我的眼睛,双眼严重发炎,  剧烈疼痛,我想自己可能会双目失明。 

    我的双眼严重肿痛,差不多有三个星期之久,疼痛得无法入睡。眼睛里长满了天花脓疱,不能闭眼或张开眼睛,因为太疼痛;我还以为会变成瞎子,但后来竟完全好了。我的咽喉,上颚和牙龈也生满了痘疱,  吞咽食物甚至汤水也疼痛难忍。我周身好像麻疯病人一样,凡看到我的人都说,从未见过像我这么可怕的模样。但是,我内心却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快慰。我即将失去束缚我多年的美貌,让我得到渴望已久的自由解脱,使我与天主更亲密结合共融。想到这种情景,我心满意足, 欣喜万分, 即使是世上最幸福君王的快乐, 我也绝不与他交换!

    每个人都以为我的悲痛是无法宽慰的, 有许多人前来慰问我,对我不幸的境遇深表同情。但我静静地躺着, 心里不由得暗自庆幸,乐不可言;因为那常使我骄傲自豪,使男人产生情欲的陷阱, 已经被摧毁了。我在深邃的寂静中,赞美天主。我从不为遭受的病苦,和失去的美貌,而怨天尤人;反而感到极其欣慰,特别感谢天主恩赐我这心灵的自由。然而,人们都认为这是我犯大罪所得到的惩罚,罪有应得。对我一直不满意的那位告解神父来探望我,他问我是否因患天花毁容而非常伤心。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若非疾病种种复杂混乱的情况,害我忘记了“天主, 我们赞美祢”的圣诗, 否则, 我必定会高唱来感谢天主。  我的回答使这位好神父很生气, 他认为我太骄傲了。我立刻默不作声。

     我最小的儿子和我同一天患病,可怜! 因为得不到妥善的照顾,  他就病死了。这个沉重的打击令我痛彻心腑,但我从软弱中汲取力量,  把他奉献给天主,像约伯那样对主说:“祢将他赐给了我,现在祢把他从我手中拿走, 愿祢的圣名永受赞美!(约伯传: 1: 21)。我的心灵只有牺牲奉献的情怀,虽然这个儿子是我最宠爱的,可是他死了,我却始终坚强得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他下葬的那一天,医生告诉我:我的小女儿也只能再活两天了。大儿子的病仍未脱离危险,丈夫也害病,我自己又在剧烈的病痛中;霎时间,我所有的孩子似乎都要被夺走了。然而,  天主这时并没有带走小女儿,却让她多活了几年,只为了使我将来失去她时,更加痛苦罢了。

    最后,  我婆婆的医生到来了,这时,他已经不能为我再做什么了。当他看到我眼里奇异的发炎时,便替我放了几次血,但已经太迟了。对初患病时有效的放血,如今非但无效,反而使我的身体更虚弱。  我目前的身体状况,使他们用尽方法,才稍微成功替我放血。我的手臂肿胀得非常严重,医生必须把针刺得很深。此外,这不合时宜的放血很可能置我于死地。我必须承认,这倒很合我的心意,我视死亡为我最大的幸福。然而,我知道这是一种奢望,结果不能如愿以偿,我不但享受不到彻底解脱的幸福,反而必须坚强地活下去,准备好面对人生的各种更严峻的考验。

    大儿子稍微康复后,便到我的房间来。我看到他的模样变化,不禁大吃一惊; 从前他那张美丽洁白的面容,现在竟成为满脸斑点和皱纹的丑陋容貌。相见之后,好奇心驱使我拿起镜子,想看看自己的面容到底怎样。我十分震惊,也恍然大悟,天主所命定的牺牲奉献,如今已经成为事实了。

    婆婆的反对,使我饱受沉重十字架的痛苦折磨。最后的打击毁了我儿子的面容。然而,我的心灵对天主的信德更坚定不移,更因多次严酷的苦难而获得力量和勇气。我像个牺牲祭品,不断地被奉献在祭台上,献给那因挚爱我而先为我牺牲的主。“我怎样才能回报上主赐予我的一切恩惠呢?  我将高举救赎的爵杯, 呼求上主的圣名。”(圣咏: 116:12-13)。我的天主啊,《圣经》的这些话是我心灵所喜悦的,也深深地影响了我的一生;因为祢自始至终赐给我的,就是祢的恩宠和祢的十字架。我首要的愿望,除了为祢受苦, 就是在心灵及行动上,毫无保留地顺从祢圣意的安排处置。从一开始,直到现在,祢赐给我的恩典与日俱增。祢时时刻刻在指引我背负十字架,带领我通过除祢之外,世人无法穿越的隐密小径。

    他们送给我香油膏擦脸, 好使患过天花的脸面复原。 我也曾见过人们用了, 得到奇妙的效果,心里很想试用一下。但是,我珍惜天主在我身上的工作,不愿意破坏它。我心灵内有声音说:“如果我要你貌美如花,我就会让你保持本来的相貌了。”我就不得不放弃所有的药膏,反而当天花疤痕还呈红色的时候,故意曝露在空气中,走在大街上,  好使面容变得更加丑陋, 要让我的羞辱谦卑战胜我的虚荣骄傲。

    我丈夫一直卧床不起,他就乘机利用他的病痛,在家里休息。我并不痛心天主赐给他疾病,尽管这样更拘禁我在家中,没有行动自由,还给我更多各式各样的十字架。从前他因看见我美丽的容颜,而平息对我的愤怒,如今见我失去美貌,没有女性的魅力,因此比往日更容易相信别人对我的恶意批评。另一方面,那些在他面前说我坏话的人,他轻易听信他们的话,就越来越大胆地,经常在他面前中伤我。

    我的天主啊!只有祢对我的爱,是永恒不变的。祢增加我外在的十字架,同时也加倍赐给我内心的恩宠。

 

 

第十六章 家人阻止领圣体,天主圣殿在心灵

    服事我的侍女一天比一天更高傲自大。她看见她的肆意侮辱和大声斥责,不能使我难受,就想禁止我去领受圣体, 要给我最大的苦恼。

    纯洁灵魂的神圣净配啊! 她没有猜错,因为我一生中最大的喜悦, 就是领受祢, 崇敬赞颂祢! 如果几天无法领圣体, 我便感到精神不振,意志消沉。 若不能领受圣体,只要我能在圣体龛前亲近祢,  默祷恭敬祢几个小时,我也感到心满意足。我捐献我的一切,甚至最珍贵的财物,去装饰圣堂,竭尽全力捐钱给圣堂,购买祝圣基督圣体及圣血用的银盘和圣爵。我特别捐赠圣堂一盏长明灯,愿这永不熄灭的火焰,象征我对天主的爱火永恒不灭。

    “我的爱啊!”我痛哭流涕:“让我成为祢的牺牲祭品吧! 请祢不惜一切来消灭我吧!”我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盼望日复一日, 天主能削弱我心灵中的自我, 把我彻底化为乌有。

    这位侍女知道,当我有机会时,特别热爱领受圣体圣事,经常跪在圣堂几个小时,恭敬圣体。她因此每天随时随地都在监视着我,每当她看见我去圣堂,就立刻跑去报告我婆婆和丈夫,他们便勃然大怒,就整天痛骂我。如果我为自己说一言半句辩解的话,他们便认为我冒犯长辈,就足以使他们强烈反对我所有的祈祷及热心神工。然而,如果我闭口不言,他们更加愤怒,甚至用最尖酸刻薄的话辱骂我。如果我因此病倒了,这经常发生在他们谩骂我之后,他们就趁机到我床前大吵大闹,  说我的祈祷与领圣体使我害病。我亲爱的主啊! 他们认为,领受祢, 万善之源,竟会使我生病呢!

    有一天,她告诉我,她会写信给我的灵修导师,教他阻止我去领圣体。我没有回答,她便声嘶力竭,大嚷大叫说我虐待她,藐视她。当我去望弥撒时,虽然我已经安排好所有的家务,但她却跑去告诉我的丈夫,说我离家前完全没有料理好家务。当我回到家里,丈夫便对我大发雷霆,他们不相信我的解释,却说:“那是一堆谎言。”我婆婆还对我丈夫说, 我让家中的东西败坏不理 如果她不亲自照顾这个家,他的家将会全毁了。丈夫竟深信不疑,我因此要耐心强忍这一切,还要竭尽全力履行我的家庭职责。我最大的苦恼,就是不知道何时该怎么做;  因为当我不请示婆婆,自己处理家务时,她就抱怨说,我不尊重她,  擅自决定,把事情全弄坏了,然后,她会把所有的事情反过来安排。如果我请教她,事情应当怎么办,如何处理,她又说我强迫她,麻烦她老人家辛苦去照顾这个家。我真是左右为难。

    我的天主啊! 我几乎得不到任何安宁,除非憩息在祢的旨意里,  挚爱祢的圣意;祢的指令,无论如何艰难,我都会完全服从。他们时时刻刻都在留意我的言语行动, 为的是寻找机会攻击我。他们终日不停地责骂我, 为了一点芝麻小事, 喋喋不休,甚至在婢仆面前羞辱我。多少次, 我的饭菜是和眼泪一齐咽下的,他们便认为这是罪大恶极的事! 他们说我该死下地狱;好像我的眼泪会为我打开地狱的大门,其实, 泪水应当能熄灭地狱之火。倘若我告诉他们我听到的事情,他们就要我对事情的真相负责。如果我保持沉默, 他们就说我固执和蔑视他们,又狠狠地骂个不休。我若知道了不说,他们就认为我犯了滔天大罪;若说了,又认为我捏造。有时,他们一连几天折磨我,不让我有片刻休息的时间。其他的侍女都劝我假装生病,以便得到一点安宁的时间。但我一言不发。天主的爱充满我的心灵,甚至不让我在他们的一言半语,或一个笑脸中,得到任何缓解。有时,我不禁仰天长叹道:“哎!  如果有一个人,能关注我的遭遇,聆听我倾吐衷肠,好让我能松一口气,  那该多好啊!”但天主并没有赐给我这恩典。

    然而,偶尔有几天没有遭受外在的十字架,我心里反而感到极端的痛苦,比最严酷的考验更难以忍受,这才使我明白圣女大德兰所说的:“让我受苦,或让我死!”的那句话了。没有十字架为我是更沉重的十字架,心里就热切渴望它快回来。但最令人惊奇的是,不久亲爱的十字架果然回来了,竟然那么沉重,我几乎无法承当。

    我虽然非常挚爱父亲,父亲也宠爱我,但我所遭受的痛苦从不向他吐露。可是,有一位深爱我的亲戚,察觉他们对我很不友善,甚至在他面前用极其恶毒的话辱骂我。他十分愤慨,就将我的处境告诉了父亲, 还说我简直是个傻瓜。不久之后,我去探望父亲,他一反往日的作风,严厉地责备我说,“我为何任由他们如此对待我,而不为自己辩护?  人们会因此讥笑我!”我回答说:“如果他们知道我丈夫对我说的话,  已经够让我心烦了,若我再为自己辩白,岂非自寻烦恼吗? 如果他们不知道,我更不该让他们知道,以免暴露我丈夫的弱点。我若多说可能导致他们争辩不休,默不作声能息事宁人。”父亲说我做得很对,我应当继续按照天主的启示行事。从此以后,他就不再与我谈起这些事情了。

    婆家的人总是对我说我父亲的坏话,说我亲戚的坏话,说所有我最敬重的人的坏话。这些话比他们辱骂我更令我难受;当我忍无可忍而为受害者辩护时,弄巧成拙,反而激怒他们讲更恶毒的话。如果有人表示对我父亲或亲戚有不满意的地方,他们总是对的。他们素来讨厌的人,若攻击我的亲属,就会得到他们的赞许。任何对我友善的人,就不再受欢迎。一位极其虔诚的亲戚来探望我,他们公然叫她马上离开,  或者以非常恶劣的态度对待她,使她不得不急忙离开。这令我十分痛苦。如果有任何谣言指责我或我的亲属,无论是真是假,他们都用来谴责我。甚至有身份的客人来访时,他们对我素昧平生的贵客,也同样毁谤我,令客人大为吃惊。但是,当客人见到我时,都非常同情我的处境。

    他们无论说什么来攻击我,我心里天主的爱不许我为自己辩解。  除了婚后第一年,天主圣宠的力量尚未完全感动我的心灵,我还无法默默地忍受这种无理的待遇之外,我从不对丈夫提及婆婆或那位侍女如何虐待我。丈夫和婆婆都是脾气急躁的人,所以他们常常争吵;这时, 我就得到他们的宠爱,他们都向我抱怨对方。但我从未把他们的话告诉对方;尽管在这种情形之下,按人性来说,我可以利用这些机会报复。不! 恰恰相反,我非但没有挑拨离间,趁机抱怨任何一方,反而竭尽全力促使他们俩和好,总是对丈夫或婆婆尽量讲对方的好话,常使他们和睦。我也明明知道他们若和睦,联合在一起,我就要付出重大的代价了。果然,他们刚一和解,就立刻联合起来攻击我了。

     我经常陷入如此深邃的内心默观境界,浑然忘我,以致忽视身边的事情,不过,我不会忘记重要的事情,只是忽略琐碎小事。例如:我丈夫是个急性子的人,我却常常因疏忽大意惹他发怒。我有时走进花园,  并不留意周围的环境。当丈夫不能到那里时,就问我有关花园的事,  我却茫然地望着他,气得他说不出话来。当我特意去花园,想看清一切,  然后回来告诉他时,但我到了花园,又陷入沉思默想中,忘了察看园里的景物;竟在一天反复来回了十次,结果还是忘了。然而,当我确实记得仔细观察,兴冲冲地跑回来时,他竟不再问我花园的事,而谈别的事情。

     如果我有时间独自安静祈祷,沉浸在内心圣宠力量之中,那么,  我对所有的十字架,都能甘之如饴了。然而,我时时刻刻都要在他们面前, 低声下气地服从他们,毫无自由,我的困境几乎令人难以想像。如果我偶尔获得自由祈祷,丈夫就老是看着他的表, 看我是否超过了半小时,若是超时,他就大发脾气。有时,我对他说:“请给我一小时消遣的时间,让我随心所欲,做我喜欢的事吧!”但他宁愿给我几个小时去消遣,却不肯给我时间祈祷。我必须承认,由于缺乏经验,让我吃尽了苦头。多少次受苦, 都是因为我给他们机会的缘故。我为何不把自己遭软禁在家中,看作确是天主的旨意呢? 为何不能逆来顺受,随遇而安,好好利用这些机会来祈祷呢? 但是,我总是热切渴望能有独自静静祈祷的时候, 这根本是丈夫所不允许的。起初这种心里障碍总是转不过来,后来才知道要在天主的圣殿,那就是我心里的殿堂祈祷;因此,  如今我在丈夫的床边,也能默默地祈祷,就不必向心外另寻祈祷的时间和地方了。

 

 

第十七章 清晨弥撒主安排,家庭苦难考验多

  

    后来,我们到乡间去,我在那里又犯了许多过错。由于心灵内的吸引力太强了,而丈夫又忙于建造房子,我以为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做我喜爱的事,因此失去了节制。有时,丈夫一直忙着与建筑工人说话,  但我如果离开他,他就很不高兴;所以我就坐在墙角,手里拿着针线活。然而,心灵强大的吸引力,令我浑然忘我,什么事都没做,手中的针线常跌落地上。我会沉醉于这种境界连续数小时,眼睛也睁不开;  我也不知道心灵是什么状况,只感到心境如此纯真,如此安宁,如此温馨; 使我不禁心里暗暗寻思:“天堂能比这更平安宁静吗?”我没有将这种感受告诉任何人,因为这是不可思议,难以言喻的。 

    这种心境使我热切渴望为天主受苦,使我的意志很自然地消失在祂的旨意中。此外,更使我的心灵柔韧,完全顺从天主的引导,即使那是极端难熬的痛苦折磨。我的心灵因此对时间,环境,遭遇,境界等等,漠不关心,心境清静淡泊。天主对我如此仁慈慷慨,让我随时都拥有我所需要的一切,所以我没有任何世俗的欲望; 有时我不禁扪心自问:“你还渴望什么呢? 你还害怕什么呢?”现在我随遇而安,随时随地都能找到我心灵的核心,因为天主无所不在。如今使我最惊奇的,就是自己即使在苦难考验中,也无所畏惧,特别喜爱离群与主独处,更热爱十字架。

    我现在难得有机会祈祷,因为丈夫要我到早上七时才起床,虽然他因病睡在另一房间,我不愿违背他的意愿,只好在清晨四时静悄悄地起来,跪在自己的床上祈祷。这样到七时才准时去照顾他。但这很快就影响我的健康,损伤我病后脆弱的眼睛。这是我染上天花八个月后,身体尚未完全康复; 每晚因担心第二天不能按时起床祈祷,所以睡得不安稳,常常半夜惊醒; 再加上睡眠不足,使我在祈祷时,往往由于极度的疲乏,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晚饭后,我有半个小时闲暇时光,尽管没有一点睡意,想专心祈祷,却不禁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即使我用带刺的荨麻鞭打自己,也徒劳无功。

    那时,我们还没有建造小圣堂,我家离其它的圣堂都很远,若没有丈夫的许可,我就不能去参与弥撒及领圣体。他只允许我在星期日或节日,到圣堂去。有时,有神父到离我们几里地的小圣堂举行弥撒,  我就动脑筋,趁丈夫起身前的清晨,不敢坐马车,怕吵醒他,偷偷摸摸地步行去望弥撒和领圣体。来回虽然非常辛苦,疲惫不堪,但这些牺牲实在值得。而且,天主常为我显神迹:每当我早晨去圣堂时,丈夫总是熟睡,一直到我回来后才睡醒。我出去时若是乌云密布,陪我同去的侍女就劝我别去,恐怕会被淋成落汤鸡。我满怀信心地答她:“天主会帮助我们!”结果,我们到了圣堂,才下起倾盆大雨。当我们要回家时,雨就停了;一抵达家门,又是滂沱大雨。

    多少年来,我对天主的这种坚强信心,从未落空。当我在城里,  不认识任何人,竟有神父来问我,是否想领圣体,他可以送圣体给我,  令我非常惊讶。主啊,我当然不会拒绝祢所赐予的这特殊恩典,因为我确信无疑,是祢启示引导他们来见我。前面提到,我千方百计到几里外的小圣堂参与弥撒,其实,我有时内心感到一种冲动,要到那圣堂去,总觉得那里有弥撒圣祭。但我的侍女却对我说:“夫人,你会白跑一趟,那里没有弥撒。”因为那里没有常驻的神父,不常举行弥撒。可是,我满怀信心,一到那里,就看见神父刚穿上祭衣,正走上祭台预备奉献弥撒。如果我能够详尽记录天主无限慈悲,特别赐给我像这样的各种恩宠,恐怕罄竹难书。

    当我心里想要知道格兰杰会长姆姆的消息,或想写信给她时,常在内心感到有一种冲动,要到大门口去。果然一到门口,就看见有人手持她写给我的信。若非如此,她的信就永不会到我手中了,因为我的告解神父和丈夫都强烈反对我与格兰杰姆姆来往。这只是天主赐予我,众多恩典的一个小例子。她是唯一我能对她敞开心扉的人,如果我有机会拜见她,尽管那是非常困难的事,除非天主圣意协助安排适当时机。我对格兰杰姆姆的信心坚定无比,我绝不对她隐瞒任何事情, 甚至我的罪过或痛苦。我现在只修行那些她所赞许的克己苦行。我心灵的种种感受与境界,确实不知道如何叙述和解释,因为我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也从未听过或读过。

    有一天,他们以为我回家看望父亲,其实我到格兰杰会长姆姆那里去。后来他们知道了,我又背了许多难以言喻的十字架。他们勃然大怒,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我甚至想写封信给格兰杰姆姆,也非常困难。因为我憎恨人们说谎,所以我禁止仆人撒谎。而我婆婆常坐在我们出门必经之路上,凡是出去的仆人,她必定要问他们去那里,身上带了些什么,是否携带任何信件;她若发现我写信给格兰杰姆姆,便对我大发雷霆。我有时静悄悄地,步行到本笃会修院去见格兰杰姆姆时,就会多带一双鞋子,回来赶快更换,以免他们察觉我鞋上的尘土,  就知道我曾出远门。我这样也是白费心机,因为我不敢独自出去,必定要婢仆陪伴;而婆婆和丈夫命令那些服侍我的婢仆,回来要报告我所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如果发现他们有所隐瞒,就会受到惩罚或被解雇。

    我婆婆和丈夫常常辱骂格兰杰会长姆姆,其实他们心里却很敬重她; 我非常敬爱她,在忍无可忍时就为她辩护,这更触怒他们,他们加倍监视禁止我去见她。我有时向会长姆姆抱怨这事,她便对我说:“你怎能令他们满意呢? 我已经竭尽全力为同样的目的,努力做了二十余年,但徒劳无功!”因为我婆婆有两个女儿,在她的修院当修女,  婆婆总是吹毛求疵,批评攻击修会为她女儿所做的一切。

    现在,使我最痛心的十字架,就是他们唆使我的儿子来与我作对,  教他藐视我。看到他的这种态度,真使我悲痛欲绝。当我在房里和朋友们谈话时,他们就派他来偷听,然后去告诉他们。他知道这样做会得到他们的宠爱,就捏造了一堆谎言,来博取他们的欢心。我眼看失去这个辛苦养育的儿子,心里非常难过。当我发觉他撒了谎,也不敢谴责他,只有婉言规劝,他却反唇相讥地说:“祖母说你比我更会说谎话!”但我答说:“正因为我是这样,知道这是一件坏事,是很难改掉的坏习惯,所以我不希望你也说谎。”他就会用许多极端蛮横无理的话来反驳我。他也知道婆婆和丈夫如何对待我,所以他们不在时, 如果我发现他的任何过错,温和地劝戒他时,他就讽刺说: 因为他们不在家,我就想当女主人了。他这种目无尊长的态度,当然得到他们的赞赏。有一天,他去见我父亲时,也照样说我的坏话。但这一次却得不到赞赏,反而使我父亲难过得流泪。他老人家就到我家来,希望他们惩罚纠正这孩子的坏习惯。他们答应会照办,但却从未实行过。我心里恐怕这样的家庭教育,后果不堪设想,就把这事告诉格兰杰姆姆,请求她指导我,她安慰我说:“你既然无法矫正他,就该将这事交托给天主,完全服从祂的旨意。这孩子就是祂赐给你的十字架。”

    我还有一个沉重的十字架, 就是侍候丈夫。我若不在他身边, 他就很不高兴;我若陪伴着他,他并不见得欢喜。我无论为他做什么事,  他都轻蔑地表示非常厌恶我。他对我是那么的蛮不讲理,使我有时接近他就发抖,手足无措, 因为我知道自己做什么,他都不满意; 但是,我若不服侍他,他又发脾气。他特别讨厌喝汤,看到汤就心烦, 谁送汤给他就会挨骂,甚至他母亲或任何仆人端上,无一幸免。大家都不愿自寻烦恼,只有我心甘情愿做这傻事。我把汤拿来,等他的怒火过了,然后和颜悦色地劝他喝汤。我对他说:“我宁愿一天被你臭骂几次,也不愿因不给你有益的食物,而让你受病苦。”有时他听了就把汤喝完,有时还是把汤推开。

    当他的心情较好时,我拿了一些他喜爱的东西去给他,婆婆就会立刻从我手中抢走,自己拿去给他。这当然使他十分感激婆婆,更加恼恨我,觉得我不会细心关怀他,不会使他高兴。爱德不许我说什么,  只能默默地忍受。我想尽各种办法,在婆婆身边陪伴着她,为她服务,  但永远无法博得她的欢心。

   “我的天主啊! 如果我的生命中没有祢,那该是多么艰辛痛苦啊,  简直是人间地狱!”不过,我享有一段安宁的日子,没有那些严厉的痛苦折磨;但为时短暂,这只是让我准备迎接更严峻的苦难考验。

 

 

第十八章 康伯神父蒙指点,彻悟十字架珍贵

   自从我感染天花康复后,大约有八或九个月,康伯神父经过我家,带来一封慕司神父写给我的信,介绍他非常要好的朋友康伯神父来见我。我犹豫了一下,尽管我心里不愿再结交新朋友,但又怕得罪我的兄弟慕司神父,所以就简短地和他谈一谈。可是,互相交谈之后,十分投机,我们俩都觉得,有必要再见面畅谈一次。我感觉他,若非特别挚爱天主,就是很想去爱祂,我多么渴望人人都热爱天主。天主已经运用我,使他们修会的三位神父归向祂。因为他热切渴望再见我一次,所以就从几里外,来到我们的乡间找我。天主巧妙地安排了一件小事,替我开了路,使我能与他详细长谈。他来到我们家里时,我丈夫特别高兴与他交谈,十分欣赏他卓越的见识,聪慧睿智的言论。但他不久便感到身体不舒服,就在我们的花园里休息。丈夫教我去探望他,看他究竟害了什么疾病。他对我说: 他发觉我心神内敛,脸上焕发出天主临在的灵性神采,所以他热切盼望再见到我。然后,天主启示我,让我将内心灵修的途径讲给他听,并藉着我这可怜拙劣的器皿,恩赐他许多的圣宠。当他离开我们回去前,特别来告诉我说,他已经脱胎换骨,成为一个新的人了。我心中对他起了敬意,因为我觉得他会更虔诚恭敬天主;殊不知,日后我竟会到他所居住的地方去。

     我在心灵内一直默默地祈祷,这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了习惯。在我内心,天主的临在与我结合得如此亲密无间,祂的存在似乎比我自己的存在,更加明显真实。这种感觉是如此强大,彻底渗透我的心灵,  我根本无法抗拒。天主的爱夺去了我所有的自由。有时我的心灵感到神枯,这是天主离我而去的痛苦, 这种感觉往往比享受天主临在时,更加锐利强烈。当主的爱充满我的心灵时,我忘却了所有的痛苦和烦恼,仿佛自己从未经历过任何辛酸痛苦一般,那些苦难犹如梦幻泡影,消失无踪。当我失去天主的临在时,仿佛祂永远不会再回来那么难受。我觉得这一定是因为我犯错得罪了天主,所以悲痛欲绝。如果我早就明白,这是灵修必经的不同境界,就不至于这样困惑难过了。我对天主旨意强烈的热爱,与绝对的顺从,使我对各种境界,都能处之泰然,坦然自若。我这种心灵永无休止的默祷,是对天主训令的热爱,是对祂崇高的信德,完美的信心,及绝对的信赖。因此,无论是任何危险, 雷电,生命或死亡,善神或恶神等,都不能使我畏惧。相反的,这样的心灵默祷,因为敬爱天主,并完全服从祂的旨意,使灵魂忘却私利和名誉,浑然忘我,彻底看破放下世间的一切。

    在家里,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妥当,或者任何东西损坏了,他们都会归罪于我。起初我还告诉他们真相,说东西不是我打碎的,但他们总是指责我说谎; 所以我后来就沉默不语了。他们还将这些事告诉来访的客人; 即使我有机会跟这些客人单独交谈时,也不揭露他们的谎言。我常听到他们在我的朋友面前,破坏我的名誉,我也不为自己辩白。因为天主要我保守秘密,只要我心里明白,自己是清白无辜的,  感到心安理得,便不理会人们对我的印象好坏。我把世界对我所有一切的非难,意见和批判,完全置之度外。我一心一意只思念天主,珍惜与祂的天人合一情谊。

    有时,我因为不忠于天主的缘故,就忍不住为自己辩白,结果反而招致心灵及外在新的十字架。但尽管如此,我还是热切渴望十字架, 若没有十字架,那才是我最大的十字架痛苦呢。当天主暂时取消了我的十字架时,我似乎觉得,这是因为我没有善用祂所恩赐的十字架。也许是我不忠心的缘故,所以天主将十字架拿走了; 没有了十字架, 我才真正明白十字架的宝贵价值。啊,亲爱的十字架! 我最忠实的良师益友!

    我亲爱的主啊,请祢随意处置我,惩罚我吧! 但恳求祢不要夺走我的十字架。当我热切渴望时,我心爱的十字架便以更沉重的压力降临。我很矛盾,真不知道如何调和这两件完全相反的事: 因为一方面,  我恳切地渴望十字架,另一方面,又需要竭尽全力,千辛万苦去承担十字架的痛苦。

     我的天主啊! 祢赐给我们十字架的时候,是按照我们的能力和境界; 祢经常给我们崭新的,和意想不到的十字架,使外在的十字架与内心的十字架,并驾齐驱。祢接二连三地遗弃了我,使我悲痛欲绝。  我的心灵因此彻底顺从祢的旨意,开始明白: 得不到我朝夕渴望的东西,反而比经常获得更有益; 因为轻易得到,就会助长私爱心。天主若不夺去我们热切渴望的东西,灵魂就永远不会死于自我,放下私爱。私爱非常狡猾,十分危险,它重视自我,唯我独尊,对任何事物都执着追求,令我们堕落。

当这内心及外在的十字架,令我感到困惑痛苦时,我就变得十分急躁和冲动,因此招惹更多更大的麻烦。有时我甚至以尖酸刻薄的话回答人们,这无疑自寻烦恼,招来更多的屈辱,他们说:“我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真是罪有应得,我需要比这更严厉的惩戒。我天性太骄傲,又性急,有很矛盾的脾气; 凡事都固执己见,总认为自己的想法比别人更好。我的天主啊! 是祢用祢的铁锤敲打雕塑我,令我服从祢的旨意,成为祢手中称心如意的工具。因为我虚荣得荒唐可笑; 他人若赞美我,我就狂妄自大得使人受不了。我称赞朋友时会言过其实,又会无缘无故地指责别人。然而,主啊,我的罪过越多,我越感激祢的恩赐,越有自知之明,明白我身上一丝一毫的美德,都是祢的恩典。人们多么盲目无知,竟把天主赐予人们的圣德,归功于他们自己的修行!

我的天主啊! 我相信,祢确实有乖巧的子女,在祢的恩宠护佑下,  因他们对祢的忠心,修成圣德。至于我本人,我所有的一切完全归功于祢的恩赐。我感到非常荣幸,因此要永远感激祢的浩瀚鸿恩!

     我孜孜不倦地施舍救助贫穷。我非常同情穷人的困苦,甚至愿意供给他们所需要的一切。每次看见他们的物质生活那么贫乏,便责备自己太奢侈,所以我就竭尽所能去帮助他们,甚至将桌上最好的食物,也都送给他们。在我们居住的地方,所有的穷人都得到我的慷慨救助。主啊,祢似乎要我当这里唯一的慈善家,让别人拒绝他们,所以他们都到我这里来。我对主说:“我亲爱的主啊! 我所有的一切,都属于祢,我不过是祢的管家,应当将这一切,按照祢的旨意来布施!”我也想了一个方法,就是在我施舍时,不让他们知道; 因为我托一个人私下替我做这件事。对那些羞于接受施舍的家庭,我就派人送去救济物资,当作偿还我欠他们的债务。我给裸体的穷人衣服穿。我使人教导少女,特别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应该如何谋生,使她们能够自食其力,因此不至于被引诱而堕落。天主确实运用我拯救了几个不幸的少女,使她们改邪归正。我常去看望病人,安慰他们,还替他们铺床。  我自制药膏,替他们涂药,包裹伤口。甚至帮助埋葬他们的死人。我又暗地里出钱接济那些商人和工匠,使他们能够继续开店铺谋生。看到我邻人的穷困不幸,我就情不自禁地生起怜悯之心。我知道,自从我结婚之后,直到现在,我们的主恩赐我的钱财,以我的经济状况,所进行的慈善布施,恐怕无人能超过我慷慨解囊的程度。

    天主要彻底洁净我的心灵,以免我把祂恩赐的圣宠,与我天性的私爱,混淆不清。为着要分开这两者,天主给予我非常严酷的心灵考验。于是我开始体验到,往日使我感到非常愉悦,轻而易举地实践的美德,如今虽然喜爱付诸行动,却似乎无能为力,勉为其难,做得不如以往。我越喜爱它,就越想努力实践我所缺乏的一些美德。但是,唉! 我跌倒了,仿佛陷入相反的行为。主啊,只有一件美德,是祢一直保护着我的,那就是贞洁。祢使我热爱贞洁,让这美德深入我的心灵,即使在婚后,祢上智安排疾病及各种境遇,在不知不觉中,使我的心灵厌恶所有肉体的感官快乐,此后,婚姻无形中成了我最严峻的考验。因此,多年以来,我的心灵似乎彻底从肉体中解脱出来: 我现在做事,好像没有做一般; 如果我吃或享受什么,却不知其味。我似乎完全克服了肉体天性的感官功能,浑然忘我,超然物外,自己也感到非常惊讶。

 

第十九章 痛失慈父和爱女,誓以耶稣为净配

   让我继续讲我的故事吧。天花病菌严重地损伤了我的一只眼睛,  恐怕要因此失明。我眼眶内的泪腺受到感染,眼鼻之间常生脓疮,非常疼痛,直到把它们刺破才不痛。有时,我整个头都肿起来,甚至无法睡在枕头上;轻微的声响都会使我痛苦不堪,但他们有时还是到我的房间来大吵大闹。虽然这一切使我非常痛苦,但这对我而言,也是最宝贵的时光,有两个原因: 首先,我可以独自睡在床上,在毫无干扰和阻挠的环境里,做温馨的避静,与天主默契共融。其次,这正彰显天主垂听了我渴望受苦的祈祷。我热爱受苦的决心是如此的强大,  而肉体的这些痛苦,不过是杯水车薪,无法满足我的心灵。事实上,  我自己选择的克己苦行,无论多么严酷,甚至非常极端,例如把熔铅和热蜡滴在皮肤上,仍不能满足我渴慕十字架的心灵。啊,钉在十字架上的救主呀!只有祢,依照祢的模式雕塑的十字架,才能有效地治死我心灵中的自我;难怪我在一幅圣像上,看到祢在圣若瑟的店里,制做十字架呢! 让人们庆幸自己无病无痛,无忧无虑,尽情享受他们的快乐和荣耀,沉醉在他们可怜的人间天堂吧;但我所渴望的,恰好相反,只愿默默地为基督受苦,与祂亲密结合。我要透过克制自己所有的天性,把我的感官、口味、欲望及意志等,都置之死地,好让我完全“以祂为生活准则,在祂内扎根生长!(哥罗森书: 2: 6-7)

我请求到巴黎去医治眼睛,其实心里更想见伯叨德先生。他有丰富的灵修经验,也是格兰杰姆姆最近介绍给我的长者,特别鼓励我去请他当自己的灵修导师。我先去向父亲告别,他给我温馨的慈父拥抱,  殊不知,我竟与他从此永别了。

    如今,巴黎不再是我所恐惧的城市了。蜂拥的人群促使我更心神内敛,街道的噪音反而增强我内心的祈祷。 我见到伯叨德先生,因为我无法向他详细解释我心灵的境况,所以他不能给我任何实际的灵修指导。虽然我不想对他隐瞒什么,但天主紧紧地拥抱着我的心灵,使我难以开口;当我一开口讲话,脑海便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只记得自己的过错。况且很少与他见面,至今毫无记忆,像我这样的灵修境况,我从未在书本上读过,真不晓得如何解释。此外,我只想告诉他我身上的罪恶,不愿吐露其它任何事情。因此,伯叨德先生直到去世时,都不了解我。这对我更有益处,天主夺走我心灵的每一根支柱,让我完全死于自己,脱胎换骨,只能彻底信赖祂。

    我到离巴黎十几里地的一座隐修院,住了十天,独自做灵修避静,  从耶稣升天节到圣神降临日,隐修院的女院长对我非常友善。在避静期间,我感到强烈的心灵吸引力,使我与天主的结合共融,越来越深邃,而且更纯朴圣洁,同时更亲密无间。

     在女隐修院的主保圣人,圣伊拉斯谟斯的瞻礼日, 清晨四点钟,  我突然惊醒了,心灵有强烈不祥的预感,觉得父亲死了。我心神不宁,  立刻为他祈祷,像为亡灵那样,然后才使心情平静下来。虽然我的心情舒畅了,但因挚爱父亲的缘故,感到有说不出的悲痛,因此身体更虚弱了。 

     我的天主啊,我虽经历重重困难打击,以及每天遭遇种种烦恼,  但是,我的意志完全顺从祢的旨意,与祢的圣意结合为一体,因此,  无论祢对我做的事,对我的天性是如何的严酷,我都毫无怨言,欣然接受。我确实没有了自己的意志,只有祢的圣意。我的意志仿佛消失了,没有自己的欲望,没有自己的习性,没有自己的爱好,一心只要取悦于祢。我的天主啊,我若有一个意志的话,这意志与祢的圣意紧密结合,好像音乐会中两张声调和谐的弦琴,弹奏一张琴,另一张琴自然和鸣,音调绝对和谐,如同一张弦琴一般。这一种意志的结合共融,产生完美圆满的平安宁静。虽然我意志力的作用已经消失了,但意志并未消失;因为在我所经历的各种境况中,在各式各样的环境里,在一切的事情上,要绝对失去自我的意识,彻底消失在天主内,无论是暂时或永恒,丝毫不为自己的利益着想,只按照天主的权益行事;这需要付出何等的代价啊!有多少人在想,他们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意志,而实际上还差得远呢! 如果他们遇到严重的考验时,就会发觉自己的意志,尚潜伏在心中。 

     世上有谁不为自身利益着想呢? 俗语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自己的荣华富贵,幸福自由,救赎和永生等等;当你拥有这些时,以为自已心中已经放下了这一切;但当这些东西从你身上夺去时,你就会立刻察觉,原来你还是非常执着迷恋这些东西呢!在我们这一代人之中,如果有三个人,能绝对死于万物,看破放下一切,绝对服从天主圣意的安排,随祂任意处置自己,浑然忘我,天人合一,他们便可说是天主恩宠下,稀有的灵修天才了。

    那天下午,我对隐修院的女院长说: 我有强烈的预感,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我因内心的悲痛,身体的虚弱,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修院的人来告诉院长,有客人在客厅要见她,是我丈夫派人送来的紧急书信:说我的父亲病重了。院长把信交给我说:“这是你丈夫的信,说你的父亲生了重病。”我对她说:“他已经去世了,我一点疑惑都没有。”后来我知道,父亲病重受苦了12小时,就魂归天国,  因此,我收到书信时,他确实已经死了。 

     我立刻派人到巴黎去雇马车,就在半路上等待,以便及早回到家中。我在夜晚九点钟就出发了。她们对我说: 我这样赶路,非常危险。因为我已打发侍女到巴黎去处理事务,如今来女修院,又不能带男仆人,现在既无婢仆,又无熟人陪伴。院长姆姆也说:“既然我认为父亲已经去世了,就没有必要这样冒着性命的危险赶回去了。况且我要走的道路崎岖,马车不易行走,又是偏僻少人行走的小路。”我说:“看望父亲是我作子女的责任,不能因为单纯的预感,就放弃自己的责任。”所以我就将自己完全交托给天主,与不认识的人同行,  不怕任何危险。我身体极其虚弱,甚至坐马车都坐不稳,而且,有时在道路危险之处,我还得下车步行。

午夜时分,我们经过一片森林,那地方是杀人犯和盗贼出没的地方,最勇敢的人也胆战心惊。但我的心灵顺从天主圣意,没有闲空去顾虑这些。啊,一个绝对服从天主旨意,浑然忘我的人,还有什么恐惧和担忧的事呢? 我满怀悲伤与天主的爱,到了离住家约15里地方,  发现那位反对我的告解神父,和一位女亲戚在等着我。一路上我独自享受的心灵的宁静与慰藉,顿时被打断了,因为我的告解神父,完全不理解我的灵修境界,千方百计阻碍我做虔诚的热心神工。尽管我非常悲伤,却不落泪。我对自己心中早已清楚知道的不幸事件,外表竟毫无伤痛表情,自己也感到很惭愧。我内心深邃的平安宁静,在我脸上也流露出来。在这种境界之中,不允许我开口说话,或表现孝顺子女的那种悲痛心情。我只能默默地沉浸在天主的爱之中。

    当我回到父亲的家时,因为天气太炎热,父亲已经埋葬了。时间已是夜晚10点钟,全家人都穿上丧服哀悼。我因在一日一夜间,经过长途跋涉,千辛万苦走了整百里路;我的身体本来就非常虚弱,又没有饮食,疲惫不堪,立刻倒在床上睡着了。

    清晨约两点钟,我丈夫起身离开我的房间,突然跑回来,力竭声嘶地叫嚷道:“我的女儿死了!”我的天主啊! 她是我的独生女儿,是我最宠爱,最可爱的女儿。她的灵魂与肉体,都蒙天主赐予极丰沛的恩宠,真是人见人爱!  她特别热爱天主,非常虔诚敬主,喜欢亲近天主;常看见她独自在角落向天主祈祷。每当我祈祷时,她就来与我一同祈祷。如果我没有带她一同祈祷,她知道了,就哭泣喊着说:“妈妈,你向天主祈祷了,我还没有向祂祈祷!”当她看见我闭着眼睛时,  就轻轻地问:“妈妈,你睡着了吗?”然后,她会恍然大悟地说:“啊,  ! 你是对着我们亲爱的耶稣祈祷呀!”她也立刻跪在我身边祈祷。 

    在圣周三,她去世前四个月,在圣堂里,当神父拿十字架给她亲吻,然后拿给其他人亲吻时,她竟拼命地叫喊:“他们拿走了我的丈夫! 把我的丈夫还给我!”他们只好把十字架给她,她把十字架紧紧地搂在胸怀, 大声说:“这是我的丈夫。我不要任何人作我的丈夫。”她曾被她祖母打过几次,因为她说: 除了主耶稣之外,她不要任何人作她的丈夫。她虽然挨打了,但绝不能让她不再这么说。她活泼天真,  心地纯洁,像个小天使;她是一个非常可爱,善尽职责的小姑娘;而且长得很漂亮。她的父亲极宠爱她,但是,我爱她的品德胜过她的美貌。她是我世上唯一的安慰;她挚爱我的程度,正像我大儿子反对我那样强烈。可惜她是因不合时宜的放血而死去! 然而,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她死于宠爱她的天主手中,因祂无上智慧的神秘原因,剥夺了我所拥有的一切。

现在留下的,只有一个使我悲伤的儿子了。他也害重病,几乎病死,但幸好得到格兰杰姆姆的祈祷,他终于康复了。除天主之外,格兰杰姆姆是我唯一的安慰了。爱女的突然逝世,出乎我意料之外,但我既没有为痛失慈父,也没有为痛失爱女哭泣;我只能对主说:“祢将她赐给了我,现在祢把她收回去了,因为她毕竟是祢的呀!(约伯传: 1: 21)至于父亲,他德高望重,众所周知,而且他的美德不胜枚举,因此,我只能保持沉默,不在此多谈。他非常信赖天主,有坚强的信德和耐心,令人十分钦佩。我竟同时失去了亲爱的父亲和心爱的女儿,他们俩都死于16727月。然而,我对主的信心并没有动摇。我现在的心境是,对于所有的不幸损失,不会觉得太悲痛,正如我对所有天赐的幸福,也不会太得意,总之,得失宠辱都不放在心上。 

在那年的玛利亚·玛大肋纳瞻礼日前夕,格兰杰姆姆不知从何而得的灵感启示,寄给我一份婚约。她要我在那天守大斋,做些特殊的慈善施舍,并于第二天玛大肋纳瞻礼日的早上,戴上戒指去圣堂领受圣体。当我回到家里,要打开房间的衣柜,那里有一尊童贞圣母玛利亚手抱耶稣圣婴的圣像,要跪在祂脚下,虔诚诵念这婚约,签署我的名字,然后把我的戒指给主耶稣。该合约是这样的:“我,(姓名), 誓愿以我们的主,天主圣子,作为我的净配;把我自己许配给祂,作为祂的净配,尽管我是多么的不配。”我要求祂给我这灵性婚姻的嫁妆是:十字架,鞭笞,迫害,卑贱,羞辱,无我和贫穷。我祈求祂赐给我的恩宠,就是使我肖似祂的赤子之心,和祂的寂灭无我等等。这我签署之后,我就确认祂是我心灵的神圣丈夫。啊,对我而言,这一天是我崭新的恩宠与十字架的日子!我脑海里顿时涌现这句话:“祢是我用鲜血换来的丈夫!(出谷纪: 4: 24-26)。从那时起,祂就紧紧地把我据为己有,把我的肉体和灵魂,透过十字架,完全奉献给祂自己。

    我心灵的神圣净配啊! 祢把我的心灵变成祢永生的圣殿,祢在这里奉献,就像普世圣堂的弥撒圣祭一样。正如圣堂以十字架为标记,  祢也在我身上烙印这标记,这也是祢留在祢所拣选的伴侣身上的标记。圣堂的祭献都在十字架前点燃蜡烛,蜡烛代表信德,望德和爱德;  因此,我深信祢要我勤修这三超德。蜡烛的特征就是:它会被自己的火焰所焚毁,被点燃蜡烛使它发热的火焰所摧毁,化为乌有;同样的,  我的心灵也要被熊熊燃烧的爱火,完全焚毁,彻底消灭;而这火焰随着十字架到来,是要教育我:十字架与真爱,将是我牺牲奉献永恒不朽的标志。此后,十字架并没有放过我,而且与日俱增;尽管往日我承担了许多十字架,但与日后我将遭遇的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每当十字架给我片刻喘息的机会时,我便对主说:“我亲爱的净配啊,  我必须享受我的嫁妆,请把十字架还给我吧!

     1672年的圣母蒙召升天瞻礼日,我感到内心与外在的十字架加倍沉重了。我就到房间的衣柜前,向耶稣圣婴发泄心中的忧愁: “我的天主,我的净配啊! 只有祢知道我有多大的困难折磨!”忽然我心中有个灵感,想起了格兰杰姆姆介绍当我灵修导师的伯叨德先生, 不禁盼望:“啊,我所遭受的痛苦,也许他会明白。”真神奇呀,他本不常写信给我,但就在我感叹十字架沉重的那一天,他竟克服许多困难,写了一封信给我,讲解十字架痛苦的意义。他精深透彻的道理,  给我无限的安慰和鼓舞! 有时,因为沉重的十字架不断压迫着我,我就举目四望,渴望寻求缓解与慰藉。我别无所求,只要有一言半语,  或一声同情的叹息,也足以安慰我;然而,总是不能如愿以偿;即使我仰望天堂,或向主抱怨,也大失所望。天主的爱紧紧地拥抱着我,  要让这可怜拙劣的天性,因得不到任何支持或滋养,而彻底消灭。

    我亲爱的主啊! 祢确实给予我灵魂一个坚强胜利的支撑,使她战胜所有天性的弱点;祢甚至把宝刀放在她手中,令她去摧毁天性,绝不给它有片刻喘息的机会。然而这堕落天性是如此恶劣,而且诡计多端,千方百计要延续自己的寿命,最后竟用绝望来滋养生命;它在孤立无援中找到了救援,用沉重压迫下的忠心,秘密地滋养它的生命。  尽管这天性如此谨慎地隐藏自己的阴谋,但我神圣的牧羊人啊! 祢锐利的目光早已洞察它的诡计,就改变了祢对它的计策。祢以爱抚和鞭杖来安慰它,也就是说,祢对待它的态度,既和蔼可亲,又把它钉在十字架上;但祢这样只是要迫使它黔驴技穷,我会在以下的传记中,  详细叙述。

 

第二十章 格兰杰姆姆逝世,兄弟仇视并陷害

     我曾多次拜访过一位贵妇人,她特别喜爱我,说我的姿态和风度娴静文雅,总觉得我与众不同,有一种超尘出俗的神采。我相信,这是因为我心灵内的吸引力,反映在我的面容举止上。有一天,一位绅士对我丈夫的姑姑说:“我看到妳的外甥女,从她的神情看来,她必定生活在天主临在的境界中。”我听了非常惊讶,因为我不相信他会理解天主莅临我心灵中的境界。不过,我觉得这位贵妇的心灵,开始渐渐地被天主所触动了。有一次,她邀请我去看喜剧表演,我拒绝了,  因为我从不看戏,但我借口丈夫生病了。她一定要知道我不看戏的理由,还说:“他的疾病不应该妨碍我的娱乐消遣,而且我这么年青,不应当像护士般的昼夜陪伴着病人。”她认为我谢绝欣赏戏剧,并非因为丈夫有病,而是宗教信仰的缘故,坚持要我告诉她对戏剧的意见。  我老实地告诉她: 我反对人们去观看这种喜剧,尤其是虔诚的基督教妇女。由于她的年纪比我大得多,我对她说的话,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此之后,她再也不去看戏了。

    有一次,我与她见面时,还有另一位妇女。这位女士读过许多教会圣德卓越教父的书,很喜爱谈论天主的事;她还引经据典地讲述天主,我静静地聆听,因为内心的吸引力使我默不作声。这位贵妇第二天来找我说,天主深深地感动了她的心灵,她无法再保持沉默了。我说该是昨天那位女士言谈的启示吧;但她却说:“妳静默心神内敛的神情,有一种力量刺入我心灵深处,使我觉得她的话枯燥乏味。”后来我们都敞开心扉,侃侃而谈,

    从这以后,天主在她心灵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她就一直渴望祂,甚至除了与人谈论祂之外,不谈别的事物。主啊,祢要完全拥有她,就在三个月后,夺走了她心爱的丈夫,赐给她如此沉重的十字架,同时也将丰沛的恩宠,倾注在她心里,祢就成为她独一无二的主人了。她的丈夫去世后,又不幸失去了大部分的财产,她就搬到离我们十几里地,她仅有的小庄园居住。她得到我丈夫的同意,请我和她同住一个星期,好陪伴安慰她。天主通过我,赐给她心灵所需要的一切。她天资聪慧,能理解灵修的奥妙;但她觉得十分希奇,因为我所讲述的道理,远超过我年龄的理解能力。我暗自思量,也非常惊讶,因为我天生的才智,根本不会明白这些道理;这是天主为了帮助她,而赐给我的宠佑。祂藉着我赐给她的恩宠,似流水般地注入了她的心灵。天主乐意用我这个最不配,最卑微的器皿。从此之后,她的心灵成了圣神的殿堂,我们的心灵也紧密地,在天主内结合在一起。

    有一次,我丈夫和我一同外出旅行。主啊,祢让我在途中学习谦卑,与服从祢的旨意,但无需付出任何代价,因为祢的恩宠是那么强大地助佑着我。事情是这样: 在路途中,我们的马车掉进了河里;大家都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从车子里跳出来,车子就陷入河里了。 但我却一直收敛心神默祷,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尽管我毫无逃生的念头,但天主却亲自拯救我脱离了危险。如果是祂的圣意,我即使淹死在河里,也心甘情愿。人们或许认为我太轻率冲动了,我想也是。我宁愿因过分信赖天主而丧失性命,也不愿靠自信来拯救自己。我该怎么说呢? 我的君王啊,我们因为没有把自己完全交托给祢,不能彻底信赖祢,才会丧亡。我十分感激祢恩赐我的一切,为此欣喜万分。我因此在极端困难痛苦中,也感到心满意足,使我宁愿完全弃绝自我,  顺从天主旨意,终生忍受苦痛,悲惨地活下去,也不愿因自信而断送性命,来结束苦难。不过,我绝不建议其他人像我这样做,除非他们与我有相同的性格,以及同样的心灵境界。

      我丈夫的病势一天比一天更加沉重了,他就决定要去圣莱茵。  他除了我之外,不要别人同去。有一天,他对我说:“离开这里,就没有人说妳的坏话,我会感到更舒服,妳也会更快乐了。”这一次的旅行,我犯了不少过错,就是强烈的私爱和自我意识。我的天主啊,  我内心感到被祢遗弃了,失去了祢的临在,孤立无援。我就像可怜的旅客,在深夜迷路一般,前路茫茫,不知何去何从。丈夫由圣莱茵回来,路过圣艾德米地方。他因我们仅有的大儿子经常害病,屡次面临死亡,就热切渴望再有个儿子,以便将来成为他的继承人。他虔诚恳切地向天主祈求,还祈求诸位圣人为他代祷转求,主终于应允了,恩赐我第二个儿子。坐月子之后,有数星期之久,人们因我身体太虚弱的缘故,都不敢和我说话,我趁此机会,静下心来,祈祷默想。我的天主啊,我要补偿我所损失的时间,独自与祢相处,向祢祈祷。我可以这么说: 天主重新拥有了我,紧紧地拥抱着我,再也不离开我。这段时间,无限的喜悦一直充满我的心灵,我感到心花怒放。我刚经历了心灵的艰难挣扎和软弱,以及遭受天主的遗弃,现在我又获得新的生命,仿佛已经享受着永生的幸福。殊不知,我要为这美好的时光付出沉重的代价,因为这是天主准备,日后完全剥夺我的慰藉,使我没有任何心灵的支持,令我无依无靠,彻底绝望!  我悲惨的命运开始了,首先是格兰杰会长姆姆的死亡!  她是除天主之外,唯一能给予我心灵安慰的人,在我尚未从圣莱茵回来时,就听说她已去世了。

    这噩耗犹如晴天霹雳,是我遭受的最严重打击。如果在她临终的那一刻,我能在她身旁,与她交谈,我还能得到她最后的教诲。然而,  天主的圣意特别安排,令我在人生经历重大损失时,永远得不到她的帮助,为的是增加我受打击的痛苦折磨。在她逝世前几个月,尽管我要克服许多困难,才能见到她,并为此背负十字架,我总觉得她是我心灵的唯一支持。然而,天主却要我知道,失去了她,为我更有益。  但当她去世的时候,我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因为这正是我困难重重,  饱经风霜严峻考验时期;当我感到内心和外在都被天主遗弃了,独自一人,中途迷路,满路都是荆棘和蒺藜,四周只见悬崖绝壁;我还以为,她能指引我走出这山穷水尽的绝境,但天主却把她从我身边夺走了!

    我的天主啊,祢的所作所为,确实令人崇敬! 祢圣意决心摧毁的人 (即导致她完全死于自我),祢便巧妙地引领她,走入黑暗和死亡地区;这时,世上绝无任何人,能当她的向导,指点迷津! 祢因无限慈悲,曾多次拯救了我,亲自牵着我的手,带领我走过崎岖的道路;  现在似乎迫切地要彻底毁灭我。我们是否可以这么说:祢志在摧毁,  并非保存;祢不去寻找那只迷失的羔羊,反而要使它更加困惑迷惘;  祢喜爱从破瓦颓垣中重新建造,却摧毁世间所建造的。祢要彻底摧毁人们竭尽全力细心建造的殿堂,以便神奇地,不假人工,在天堂建立祢永恒的圣殿。天主不可思议的智慧,除了祂自己,天上人间,无人知晓!“啊!天主的智慧和知识是多么深邃广博!祂的决断怎可臆测?  祂的道路怎可试探? 上主的心意谁能了解? 谁可当祂的顾问?(罗马书: 11: 33-34)。 在天地间才出现几天的人类呀,竟奢望洞察这神妙的智慧,不仅要与之并驾齐驱,更妄想超越它! 殊不知,“智慧究竟从哪里来? 明悟的居所又在哪里?  众生的眼目未见过它,空中的飞鸟也不知它的踪迹。”(约伯传: 28: 20-21)。 这无上的神圣智慧,只能通过死于一切事物,通过彻底丧失所有的自我,才能理解其中的奥妙!

    现在我的十字架又加重了,因为我的兄弟也公然反对我。他在奥尔良城市结婚时,我丈夫为了尊重他,就不顾自己身体的虚弱,路途的奔波劳累,赶去恭贺他们。大雪覆盖了道路,约有1215次,我们的马车险些翻复了。但是,我们千辛万苦抵达我兄弟的家时,他非但不感激我们,反而跟我丈夫激烈地争吵起来。这一次,我丈夫有道理,兄弟蛮横无理;双方都拿我出气。当我在奥尔良时,遇到一位耶稣会神父,对他的印象良好,有一种冲动,想他应当爱谈灵修的事情,  就坦诚地与他畅谈。我还以为对他有所帮助,殊不知,弄巧成拙,我事后非常懊悔。哎! 我们往往误将自己天性的倾向,当作是天主圣宠的启示! 一个人必须完全死于自我,那时的冲动,才是真正来自天主的默感启示。

    从奥尔良回家的路途比来时更危险,马车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行驶,我顾不得个人安危,反而担忧丈夫的安全。当车子倾斜时,我就安慰他说:“放心!  车子侧向我这边,你不会受伤。”我的心灵是如此的宁静,即使我们因此丧失性命,我也无动于衷。如果这种心境能持续更长久,那么,我就会变得更坚强;可惜这种境界偶尔会出现,  只是昙花一现而已;接着便是长期艰苦的考验。我们从婚宴回来之后,  我的兄弟就极度鄙视我;因为我非常喜爱这位兄弟,这对我无疑是个重大的打击。他后来归向天主了,但他还是憎恨我,给予我沉重的十字架。天主特别允许他们这样对待我,让他和其他虔诚的信徒迫害我;  他们还以为这样做是天经地义的,是为了天主的光荣。事实上,所有的人都应该起来虐待我,公然与我敌对,因为我屡次对天主不忠贞,  与祂的仇敌为伍,同流合污。

     后来,有一件错综复杂的事情发生了,害我为这事背了不少十字架。事情是这样的: 有一个非常憎恨我丈夫的人,要毁掉他的一生。  他就暗地里勾结我的兄弟,假借法国国王兄弟的名字,捏造文书说:  我的兄弟和我二人,共欠他二十万里弗 (法国旧时货币)。兄弟帮助签署假文件,得到保证他可以不必偿还,因此要我一个人还钱。我认为兄弟年幼无知,不晓得后果严重。这事使我丈夫非常愤怒,虽然我是无辜的,但他向我大发雷霆,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肯听我解释,  或许这事缩短了他在世的岁月。他完全没有帮助我解决这问题,我自己也莫名其妙。他最生气的时候对我说,他不愿干涉这件事,要给我部分财产,与我分离,让我独自生活。另一方面,我的兄弟也不愿意坐下来讨论这件事,商谈解决办法。

     要到法庭听候审讯的那一天,我在望弥撒时,虔诚祈求天主助佑,弥撒后,心灵感到强烈的力量,要我去见法官。似乎冥冥之中有神光指引我,使我能巧妙地将他们所有一切的假冒,伪造的证据,详细列举出来;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能够对这事了如指掌。第一位审判官非常惊讶,我所呈报的事情真相,与他们所指控的欠债事实完全不同,就劝我再向其他的审判官解释。天主让我把事情的真相讲得清清楚楚,而且我的证据确凿,彻底揭露了他们的诡计,以致审判官看清了整个事件的虚伪捏造。如果他们不借用国王兄弟的名字,就要受到严重的惩罚;为了顾全国王兄弟的面子,二十万里弗的欠债改成一百五十里弗了事。我丈夫因我的所作所为恰到好处,极其快乐;但我的兄弟却恼羞成怒,好像我使他蒙受重大的损失一般。原本是那么严重,令人十分担忧的案件,竟轻松地了结了,感谢天主的助佑。

 

第二十一章 心灵的斗争痛苦,心冷神枯的折磨

      大约就在这个时候,我被孤独,寂寞,痛苦压倒了,陷入了绝望的深渊,持续将近七年之久。我的心情极为沮丧,天主似乎彻底遗弃了我,  我就像拿步高王一样:“从人中被驱逐, 与田间的野兽为伍。”(达尼尔:4: 29-30)。这确是非常悲惨的境况,但这是天主无限智慧的安排,对我的心灵大有裨益。我所遭遇的空虚、黑暗、和软弱无能,远远超过以前所经历的任何考验。我因此深刻体会到,当心灵的祈祷变得十分枯燥乏味,而且似乎毫无效应时;实际上,这祈祷并没有白费,也不是徒劳无功的。天主永远赐给我们最好的恩宠,但往往不是我们所最喜爱,而且最渴望得到的东西。如果人们领悟这个道理,就终生永无怨言了。祂是藉着我们的死亡,给予我们新生命;因为我们所有一切灵性的、世间的、或永恒的幸福,都取决于我们对天主的服从,将自己完全交托给祂,让祂随意处置我们。当事情越不如意时,  我们就要越顺服祂的旨意。如果我们能这样绝对地信赖祂的圣神,那么,祂给予我们的一切,必定是十全十美的;甚至我们的缺点,在祂的手中,也成为修行克己谦卑的动力。如果灵魂能忠心耿耿地将自己交托在天主手中,让祂自由地工作,不顾自己是否非常满意,或极其痛苦,都能时时刻刻遵从天主的指导;即使天主上智的安排,彻底打击毁灭了我们,也毫无怨言,也不奢望比这更美好的境遇。这样的灵魂,很快就会真正领悟,并体验到永生的真理,尽管她或许尚未能清楚理解,天主引导她抵达这种境界的方法与途径。

    但是,人们总是要指导天主,而不肯接受天主的指导;总是要告诉天主他所要走的道路,而不肯心甘情愿地,遵循天主所指引的途径前进。因此,有许多人,虽蒙天主召选去享受天主本身,并非仅仅享受祂的恩宠,但结果却枉费了一生,整天奔波劳碌,只为追求一丁点安慰,就以此心满意足,安于现状,实在可惜呀。

     亲爱的读者,如果我身上的枷锁,与我的不幸被监禁在牢狱中,  使你深受感动和激励,那么,我渴望我的遭遇,能鼓励你寻求天主,  终生虔诚恳切地追求天主本身,要使整个自我意识彻底死去,以便永远拥有祂;我们只有在丧失了一切之后,才能享有天主。切不可在理智上寻求天主,但要进入最深邃的虚无,浑然忘我,彻底无我,方能拥有天主。

    我的心灵有一个永不止息斗争,一直折磨着我: 有两股同样强烈的力量,在我内心争夺权柄。我的天主啊,我一方面渴望博得祢的欢心,唯恐得罪祢,我的心灵每时每刻都在仰慕祢,祢是我至高无上的幸福。另一方面,我又看清了自己内心的腐败堕落,自我意识不断地涌现,十分嚣张。啊! 我独自暗地里流了多少辛酸的眼泪,深感凄凉的神枯! 我不禁对天哭诉:“我从天主那里获得了这么多的恩宠,难道要白白失去吗?  我曾热切挚爱过祂,难道今后要永远憎恨祂吗?  祂所赐给我的恩惠, 难道反而令我忘恩负义吗?  难道我要以不忠来报答祂的信义吗? 我的心灵曾经充满了祂,如今难道要失去了祂吗?  我的心灵本来已经清除了所有的受造众生,和一切世俗事物,充满了天主的临在和祂的爱,难道竟要再次失去天主的神圣力量,反而充满了微不足道的受造之物吗?

    我现在不能像往日那样专心祈祷了。我觉得天堂的大门,好像永远对我关闭了,真是罪有应得啊! 我得不到丝毫安慰,但我也不怨天尤人。世上无人能倾听我的苦情;我向昔日所恭敬的圣人祈求,却感到他们充满了天主的愤怒;连我自幼年一直特别恭敬的童贞圣母,也似乎遥不可及,天上人间都没有人能拯救我。天主不再是我的净配、慈父、和爱人,而是个严酷的审判官,祂对我的愤怒,似乎与日俱增。  啊,如果我能找到一个深渊,躲避祂的义怒,我真愿一头钻进去隐藏起来。

    人们都遗弃了我,我已完全孤立无援,无处憩息。从前轻而易举地付诸实践的品德,现在却不可能做到。我暗自叹息:“唉! 从前炽热如火的这颗心灵,如今难道要变得冰冷不成?”我总觉得世间所有的受造物,都联合起来攻击我。过去的罪孽,以及无数新的罪过,都沉重地压在我的心灵上,我想天主肯定不会宽恕我,自己注定该下地狱受惩罚。我很乐意做各种赎罪善功,虔诚祈祷,到圣地朝圣,发大誓愿,改邪归正。然而,我用来缓解自己的任何方法,结果反而使我更加痛苦。我可说是,啜饮辛酸的泪水,饱尝愁苦的食粮。我觉得心灵的那种痛苦折磨,任何人都无法理解,除非亲身经历过。在我内心有一位刽子手,一直不断地向我施加各种酷刑,不让我有片刻喘息的机会。昔日不能到圣堂祈祷,就是折磨我;如今有时间必须到圣堂去,反而令我更痛苦,因为我即使在圣堂里,也感觉不到平安;我没有心情听神父讲道理,这些道理对我毫无帮助,我一点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第二十二章 怀孕生女丈夫死,异梦感悟两炼狱

       我丈夫离开人世的日子不远了,他受尽了病痛的折磨;痛风症,  发烧等,一个疾病接着另一个病痛;他以极大的耐心忍受这些痛苦,  并善用病痛,把痛苦奉献给天主。但是,他对我的愤怒也加深了,因为越来越多人在他面前诽谤中伤我,使他更加烦恼气愤。因为种种病痛,使他的情绪极坏,容易因一点芝麻小事而大动肝火。那位常使我受苦的侍女,这时也情不自禁地对我动了怜悯之心。她一看见我被丈夫辱骂后,躲到自己房里去时,就过来对我说:“来! 到我的主人那里去, 免得妳婆婆在他面前说妳的坏话。”尽管我努力漠视这一切,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竭尽全力克制自己的感情,但他仍无法掩饰他对我的不满,甚至厌恶我亲近他。我的婆婆同时也恣意虐待我,  毫无顾忌,所有来访的客人,都目睹她在喋喋不休地谩骂我;我只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虽然我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之中,朝夕饱受丈夫和婆婆,无理恶毒的呵斥和辱骂,但我都默默地忍受,把这一切奉献给天主。

    丈夫在去世之前,已经在乡间建造了一座小圣堂,我们曾经在那乡村过暑假。我那时有机会每天望弥撒,并且领受圣体;但我不敢公然这么做,要等我的丈夫出门去了,神父才私下送圣体给我。当他们庆祝小圣堂的落成,举行庄严的祝圣仪式,把圣堂奉献给天主时,我的内心感到天主强而有力的吸引,令我完全沉醉于主内,一直到祝圣仪式结束,约有五个小时之久;我们的主在我心灵内,重新将我奉献给祂自己。我顿时恍然大悟: 现在、今后、直到永生,我自己就是天主的圣殿。我为世间的这座小圣堂,以及心灵内主的圣殿,暗自虔诚祈求说:“但愿这圣殿,永不被玷污亵渎;但愿这里赞美天主的圣咏,  永不止息!”主啊,我感应到,祢已经俯允我的祈祷,令我不胜感激。  然而,忽然间,这种境界完全消失无踪,竟没有留下丝毫温馨的回忆与安慰。

     当乡间的小圣堂尚未建造之前,我们到那里的度假小屋居住时,  我经常到附近的树林中避静,或到隐密的岩洞里祈祷。多少次,天主特别庇护我,使我免受毒蛇猛兽的伤害! 那里的毒蛇很多,有一次,  我祈祷时,竟不小心跪在一条毒蛇的身上,但是它们都逃走了,并没有伤害我。又有一次,我独自一人在树林里祈祷时,遇到一头疯牛,  它一见到我,反而惊吓得逃走了。如果我要一件一件地,详细述说天主对我的护佑,你就会看见祂对我的悉心照顾,真是神奇啊! 我不断地遇到许多奇异的事情,自己也感到惊讶,太不可思议了! 天主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仿佛我是祂唯一的女儿,祂视我如掌上明珠,  对我无限的仁慈慷慨,我永远无法报答祂的大恩大德。如果在我的身上,有丝毫忠心和忍耐的美德,那都是祂所恩赐的。倘若祂不赐给我恩宠,或离我而去,让我一人孤伶伶的;那么,我就没有顽强的毅力,  立刻变得比任何人都软弱无能。如果我的不幸苦难,显示出我脆弱的本来面目;天主的浩瀚鸿恩,彰显出天主伟大的神性;因此可见,我绝对需要完全信赖和依靠祂。

     我又怀孕了,而且病重得卧床不起,医生也束手无策,人人都认为我快病死了;但天主却放过了我。结婚后的十二年零四个月内,  我尝尽了各式各样,甚至最沉重的十字架;只有一个十字架尚未尝过,  那就是贫穷 (: 因为她是贵族)。尽管我心里非常渴望经历这个十字架,但天主救我离开贫困,就是要给我更沉重的十字架,那是我从未遭遇过的十字架。如果你注意我所写的传记,就会清楚看见,我人生的十字架层出不穷,刚摆脱了一个,立刻又陷入另一个更沉重的十字架。其中最严重的,就是他们说:“我已经犯了下地狱的大罪!”。在这个世界上,没人听我倾诉衷情,没人为我的行为作证,没人帮助我在灵修道路上前进;我没有告解神师,没有灵修导师,没有良师益友。我已经失去了一切。我的天主啊,当祢把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从我身边夺走后,祢自己也遗弃了我。我现在完全孤立无助;在这极端悲惨困苦的境况中,只有天主能帮助和支持我,但祂也似乎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丈夫的病势一天比一天沉重,他似乎预感到自己的死亡,因为各种疾病令他苦不堪言,他甚至愿意早日离世解脱。除了病痛之外,  他又没有胃口,连维持生命的营养食物,他都不肯吃,只有我一人有胆量,勉强劝他吃一点。医生劝他到乡间去休养,在乡间的时候,他的身体似乎好了一些,可是又突然发烧,得了腹绞痛。幸而他的病痛加剧时,忍耐力也增加了。我眼看他的日子屈指可数了。最令我难受的事,就是婆婆竭尽全力阻止我亲近他,并且说些使他厌恶我的坏话,  我真怕丈夫会因此而死去呢。我趁婆婆不在丈夫身边的时候,就跑到他的床边,跪下来对他说:“如果我有什么事得罪了你,就请你宽恕我吧;若真有这样的事,必定不是故意的。”那时他刚从睡梦中醒来,  听见我的话,非常感动地对我说:“应当是我请求妳宽恕才对,我确实配不上妳啊。”从此之后,他不但很喜欢看见我,并且劝导我说,  他死之后,我应该怎么做;教我不要依赖现在所依靠的人们。虽然他又开了一次刀,但有八天之久,他显得很安静,很有耐心。最后,当我赶去巴黎,请医术最高明的名医,但医生到来时,丈夫已与世长辞了。

    没有任何凡人能像我丈夫那样,临死时那么勇敢,充分表现出真正基督徒的气质和信心。他安详地领受了临终圣事,就是告解、傅油、圣体等三圣事,然后去世了。他因为爱我的缘故,在断气的时候,不要我在他跟前,教我去休息。他是在二十多个小时的临终挣扎,不省人事后,才永远安息在天主的怀中。他死的日子,正是玛利亚·玛大肋纳瞻礼日前夕。我的天主啊!  祢就是要让我明白,我是完全属于祢的,因为每逢玛大肋纳瞻礼日,我就向天主重新宣读我们的婚约 (: 见第十九章)。丈夫死的那一天是1676721,第二天是玛大肋纳瞻礼日,我就打开房间的衣柜,跪在童贞圣母玛利亚与耶稣圣婴的圣像前,对我的净配主耶稣基督,虔诵婚约誓言,并添加了一个贞洁的誓愿,而且许愿: 若得到我的灵修导师伯叨德先生的允许,矢志永远守贞。顿时,我的心灵充满了新的喜乐,这是我长久以来,饱受痛苦折磨后,从未感受过的心灵喜悦。

    我感应到,我们的主似乎想赐给我恩典: 就在那一刹那间,我对主充满了坚定的信心,知道我们的主把我的丈夫,从炼狱中拯救出来。从那时起,我对丈夫的得救,一直深信不疑;尽管我曾对这事缺乏信心。几年之后,有一晚,格兰杰会长姆姆显现在我的梦中,对我说:“妳可以放心,我们的主因为宠爱妳,已经在玛大肋纳瞻礼日,把妳的丈夫从炼狱中拯救出来。然而,他的命运注定,要等到25日,  圣雅各伯瞻礼日,才能进入天堂。”这使我很惊讶,不过,从此以后,  我彻底了解,炼狱有两种: 第一种是炼灵在那里遭受各种感官上的痛苦折磨,第二种是炼灵只感到失去天主临在的痛苦;有的灵魂只需经过后者,而不必通过前者;其他的灵魂都要经过第一个炼狱,然后才能进入第二个炼狱。有位天主忠贞的伟大仆人,她死后向她许多亲密的朋友透露: 她的灵魂只感受到三天丧失天主临在的痛苦,完全不觉得有任何感官上的痛苦,这表示她只通过第二种炼狱。

    当我听见丈夫已经死去的时候,我就向天主大声呼喊:“我的天主啊! 祢已为我解开锁链。我将为祢献上感恩牺牲。”(圣咏: 116: 16-17)然后,我默不作声,身心都感到深邃的宁静,但又觉得寂寞凄凉,空虚孤独。我欲哭无泪,也说不出话来。婆婆讲了一些很动听的话,大家都恭维和赞赏她。可是他们对我的静默有点反感,认为这是无情的表现。一位隐修士告诉我,每个人都钦佩我的婆婆,说她的表现非常得体;至于我,他们听到我什么也没说,不免窃窃私语评论;我必须把丧夫之痛奉献给天主。但是,无论我如何努力,还是无话可说。

    其实,我实在精疲力竭了,因为第二个女儿刚生下不久,我又在丈夫死前,在他的床边陪了他二十四昼夜。后来,我要休养了差不多一年,才恢复健康。我的身心都疲惫不堪,非常虚弱;感到神枯,忧郁和沮丧。在沉重的压力下,我真是心力交瘁,几乎说不出话来。不过,我的天主啊,我有时不禁敬佩感激祢的仁慈:因为祢在我宣誓作祢的净配那一天,让我从人间的婚姻中解脱出来。丈夫虽去世了,婆婆仍在家中,我此后的十字架,肯定少不了。我仍旧受家庭的束缚,  因为我还有两个孩子。这是天主无上智慧的巧妙安排;我若只有一个大儿子,就会将他送到学院里去,自己便可以到格兰杰姆姆的本笃会去修道;可是,我这样就破坏了天主为我在人间所制定的计划。

    我要让人们知道我特别尊重我的丈夫,所以就用自己的钱,给他举行了极庄严隆重的葬礼。我还用自己的钱,完成丈夫想为天主及教会做的事。婆婆对于这些我力所能及,而且对自己大有裨益的善事,  都一律激烈反对。这时,没有一个人能指导或帮助我,我的兄弟更不会支持帮助我。我对于生意上的事务完全外行;但是,我的天主啊,  祢不顾我天性的愚昧无知,赐给我那么完美的智慧,使我样样事情都处理得十分妥当,甚至事情的细微末节,都没有遗漏。连我自己也非常惊讶,因为我从未学过这些事务,现在却懂得各种商业文件,正确处理各样的商业事务,无需任何人的帮助。丈夫生前有很多契约,我就编写一张详细的目录,再分别送给契约的主人。若非天主上智的助佑,这真是一件极难完成的事,因为我丈夫长期害病,各样事务极其复杂混乱。此外,还有以下的事情,使人们都称赞我是个聪明能干的女人。

     其中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有一群人,为了一件事发生纠纷,  引起诉讼多年。这本来不关我丈夫的事,但因我丈夫为人正直,办事谨慎,并且知识渊博,他们就托他处理解决这案子。丈夫也因为与其中几个人有交情,就答应了他们。这事非常复杂,案件共有二十起,  关系人共有二十二个。因为各人意见不同,同时又不断衍生出新的事件,我丈夫已经请了律师,仔细检查他们的文件;但在事情还没有头绪之前,他无法处理。如今他去世了,我自然将他们的案子,及有关的文件,一起交还给这些当事人;但他们不肯接受,并且要求我替他们办理,好使他们不至于蒙受损失。这真是荒唐可笑,我怎能处理这么错综复杂,而且后果极其严重的事务呢! 然而,我绝对信赖天主的大能,及祂无上的智慧,就答应了他们。我就用了三十天的工夫,把自己关在房子里,除了吃饭与望弥撒之外,足不出户。后来我将这个案子处理好了,请当事人来签字。他们不假思索,也不细读文书,就完全签署,接受我的调解,个个都十分满意,并且将我所做的这件事,  四处传扬。殊不知,这全是天主圣宠启迪我做的,因为我办完这事之后,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所以我听到他们谈论时,好像听天方夜谭的故事呢!

 

 

第二十三章 与异端人士绝交,遭奸党诽谤迫害

      当我做了寡妇之后,我的朋友和社会上有地位的人士,都来婉言规劝我,要立刻远离我的婆婆,因为他们都知道她的脾气坏,常虐待我,尽管我从未向他们抱怨过婆婆。我告诉他们,我对婆婆毫无怨言,  如果她同意的话,我会留在她身边照顾她。我的天主啊,这是祢从一开始就给我的教诲:不要从十字架上下来,就像祢那样留在十字架上。  由于这个原因,我不仅不要离开我婆婆,也没有将那位时常凌辱我的侍女解雇。主啊,我的爱人! 祢给我心灵及外在最严峻的十字架考验时,不允许我得到丝毫缓解。

    丈夫去世后,我还以为十字架会减少,殊不知,反而与日俱增。  我常提到的,那位性情暴躁的侍女,如今要依靠我,按理应当对我温和些,却变得更加嚣张起来。她在我家里已积聚了不少的财产,此外,  因为她服侍我丈夫的缘故,我再赏给她一笔丰厚的养老金。但是,她爱慕虚荣,傲慢无礼; 又因为过去要熬夜照顾我生病的丈夫,她就饮酒来提神醒脑,结果喝上了瘾。 她现在年纪大了,身体又衰弱,即使喝一点酒,也会影响她的健康。我本想替她掩饰,但她因经常酗酒而暴露了这个毛病。我就去见她的告解神父,请他好言好语劝戒她不要饮酒; 岂知她不但不听劝告,反而对我大发脾气。我婆婆本来最讨厌酗酒的女人,也常常这么对我说; 但现在却反而替她辩护,并辱骂我。有客人来访时,这位侍女便力竭声嘶地叫嚷,说我羞辱她,使她陷入绝望,要让她下地狱,我也将因此受地狱的永罚。不过,天主赐给我无限的耐心,让我以温柔和慈悲,来回应她的愤怒和谩骂,尽可能表现我对她的关怀和爱心。如果别的侍女来伺候我,她就怒气冲冲地把她赶走,大声喊叫,说我因为她服侍我丈夫的缘故,而怀恨在心。  当她不高兴来服侍我时,我只得亲自照顾自己; 她若真的来了,就是吵闹和责骂我。她这样蛮横无理地对待我, 历时长达一年之久,直到我离开她们。 

    主啊,我知道,降临到我身上的这一切,都是祢的旨意; 若没有祢的允许,她怎么会有这种蛮不讲理的粗暴行为呢?  她似乎麻木不仁,不知道自己的过错,反而觉得她自己永远是对的。主啊,所有祢派遣来使我受痛苦折磨的人,他们都以为自己正忠实地为祢服务呢!

    在我丈夫去世之前,我曾到巴黎去探望伯叨德先生。可惜,因为天主紧紧地拥抱着我的心灵,使我的头脑一片空白,无法向他敞开心扉,所以他不了解我心灵的境况,不能给我任何灵修指导(注:见第19 章)。最后,他终于放弃了,写信教我另外找更高明的灵修导师。 毫无疑问, 一定是天主向他揭露了我心灵的邪恶,使他摈弃了我,这是天主严厉谴责我的明证。那是发生在我丈夫仍在世时; 如今他同情我丈夫的逝世,在我再次恳切地请求下,答应指导我的灵修。然而,我最终还是得不到有效的辅导。我再到巴黎去拜访伯叨德先生时, 前后见过他1215次,还是未能把我心灵的状况告诉他。不过,我特别告诉他,我需要一位神父,好好地教导我的大儿子,要纠正他的坏习惯,和更正他对我的错误印象。他确实替我儿子找了一位,人们极力推荐的好神父。

    伯叨德先生带领我和某夫人一起做灵修避静。在避静期间,伯叨德先生只与我谈不到十分钟,因为他看到我与他相对无言。确实,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过去也未曾告诉他,天主所赐给我的一切恩宠(我并非要对他隐瞒,而是天主不许我吐露, 因为祂要我死于自我)。 因此,  他只对那些他认为深得天主宠爱的人讲话, 却让我独自一个人,肯定觉得我是个无药可救的人吧。天主把我心灵的境况隐藏得天衣无缝,为的是让我受苦; 所以他认为我没有领悟祈祷的精髓,而格兰杰姆姆却极力赞扬我的祈祷境界,那么,她确实没有洞察他人灵修程度的能力。我竭尽全力服从他的指导,但几乎力不从心。我为此恼恨自己,因为我相信伯叨德先生的判断,不相信自己的灵修经验。在整个避静期间,尽管我专心默想,脑海中还是一片空白; 我只能沉默不语,  让心灵空洞无物; 我想这样就是服从灵修导师的命令。这令我觉得自己失去了天主的宠爱。我让自己陷入一无所有的虚无境界,承认自己的祈祷精神很差,不敢羡慕别人虔诚恳切的祈祷精神,断定自己不配。  然而,我的天主啊,我多么愿意奉行祢的旨意,在灵修道路上进步,  以取悦于祢; 但我完全绝望了,觉得自己永远无法如愿以偿; 而且,  我认为这无疑是因为我的过错,使我失去了祈祷的恩宠,只得安于自己低劣的境界。其实不然,我在避静中,一直沉浸在心灵的默祷之中,  但自己却不知道罢了。

    在我居住的地方,有一位神职人士,他信仰被我们教会列为异端邪说的杨森学说。可是,他在教会里的地位崇高,使我不得不尊重他。  他知道我最痛恨有异端思想的人,也明白我在这个地方颇具声望和信誉;他就千方百计要说服我赞同他的见解,但我义正词严地驳斥他的谬论,使他哑口无言。他因此更希望令我信服他,为了达到这目的,  他便竭尽全力要和我交朋友,一直纠缠了我两年半之久。由于他的学问,礼貌和殷勤,我就不怀疑他的不良动机,还盼望他能回心转意,  改邪归正。我想感化他,真是大错特错了,后来我对他就敬而远之。  他就来询问我为什么避而不见他? 这时,他对我生病的丈夫特别殷勤,得到丈夫的欢心,因此我不能躲避他,而且,伯叨德先生也不赞成我这么做。丈夫去世后,我终于觉得,他强烈反对灵修生活,我根本是对牛弹琴,完全不能改变一丝一毫他的异端思想,就与他完全断绝关系。当他看到无法与我继续来往时,就煽动他的同党,联合起来,  诽谤中伤,造谣迫害我。

    他们之间有一种联络方法,使他们迅速地知道,谁站在他们这一边,谁是反对他们的; 然后相互交流信息,通报情况。他们便到处散发秘密传单,尤其是在我声誉很高的地方,捏造事实来破坏我的名誉,  藉此迫害我。然而,这一切并未使我难受,反而使我如释重负,获得了新的心灵解脱与自由,更警惕我不要再与任何人来往太亲密,否则很难断绝关系。

    我现在已没有经济能力施舍了,这位人士就有了借口; 他便公然散播谣言说,我从前施舍,是由于他的缘故; 我现在与他绝交了,所以就不再施舍了。我能慷慨解囊施舍,那是天主的恩宠,他竟将这功德归功于自己,这是亵渎天主的行为呀!他甚至在众人面前讲道时,  公然斥责我,说我从前是镇上的模范,而现在却是市镇的耻辱。有几次,当他用非常强烈,攻击性的言论谩骂我时,我虽然也在场,这些话足以使我羞愧得无地自容,也使正人君子听了不禁发指; 但我倒不觉得难受,反而暗自欣喜。因为我心里对自己罪过的那种悔恨和自责,  非笔墨所能形容; 而这人对我的公开指责,正好赔补我对天主不忠的过错。其实,我应当得到比这更坏的批评,如果人们认清我的真面目,  就该将我践踏在他们的脚下。 

    我的名誉被这位神职人士,费尽心机,破坏殆尽。他成功地使所有虔诚的人士,都一同反对我; 因为他对他们说:“你看,她是个伪君子。某某人,是个虔诚的圣人,也强烈谴责她!”我觉得他们做得很正确,因此就默默地忍受这一切。我好像臭名昭著的罪犯,困惑惭愧得不敢抬头。别人有美德,我就特别敬重他们。我看别人毫无缺点,  而自己却一点美德都没有。若听见有人称赞我,就像受到沉重打击一样;  我便自惭形秽,对自己说:“他们不知道我的卑鄙,不晓得我堕落到什么地步。”若有人指责我,就认为骂得很对,因为我罪有应得。  我的天性渴望走出这种可怜可悲的境地,但却走投无路。我若做些善事,想显得自己慈悲仁义,心里就暗自责备是假仁假义,因为我虚有其表,内心并非如此; 而天主也不让我的阴谋得逞,我会因此受到人们非议。啊,天主上智安排的十字架,是多么美好啊! 其它所有一切的十字架都毫无价值。

     我经常害重病,性命垂危,却不知道该如何准备迎接死亡。有几位虔诚的老朋友写信给我,他们显然听信了那位绅士攻击和诽谤我的谣言。对于他所指责我的各种事情,尽管我明白自己是清白无辜的,  但我没有替自己辩护。有一天,我感到极端绝望,沮丧和痛苦时,便打开《新约圣经》,看到这些话:“有我的恩宠,为你就够了! 在软弱中,  我的力量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我顿时深感安慰,的确,“我在软弱的时刻,才觉得最稳当: 因为基督的德能护卫着我。”(格林多后书:129

 

 

第二十四章 天主远离心痛苦,十字架沉重不堪

 

    天主将我对受造众生的感情,在一瞬间,完全剥夺得一干二净,  好像衣服被剥去一般;从此以后,我不再对任何人动感情。尽管祂恩赐我这圣宠,令我感激涕零;但是,我并不因此更有自信心,或更满足,或不再疑惑。我的天主啊,祢现在似乎离我而去了,因为祢不喜欢我,而且非常愤怒;祢留给我的,只有忧愁悲伤;还因我的罪过而失去了祢的临在。那位神职人士和他的党羽不断造谣中伤我,我的名誉一天不如一天,我的心灵很敏锐地感受到这一点,但我又不能抱怨,  或为自己哀叹,更无法为自己辩护。

    如今我对各种外在的热心善功,都没有心情去做: 我不再去探望穷人,不在圣堂长久逗留,更不能专心祈祷了。我对天主冷淡了,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的过错。无论在我自己的眼中,或在别人的眼中,我已彻底身败名裂了。然而,正当我在心灵及外在,倍感孤独凄凉的时候,竟有些有名誉地位的人士向我求婚。其实若依时尚潮流,我又落到这步田地,他们是不应当想到我的。起初,这似乎能解救我脱离目前的困境;尤其是那位出身尊贵,外表风度人品颇吸引人的求婚者,  对于我的虚荣心和天性,确实是莫大的诱惑。但是,尽管我饱受内心及外在的痛苦折磨,这时即使有一个万乘之尊的君王向我求婚,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坚决拒绝他。我的天主啊!  虽然我已陷入了山穷水尽的绝境中,但是我要祢知道,即使我微不足道,满身瑕疵,但我永远只属于祢。亲爱的主啊,如果祢抛弃我而不顾,至少我已竭尽全力,  对祢忠贞不渝,也足以让我聊以自慰。

     至于我的心灵境况,我从未对任何人透露。有人向我求婚的事,  以及求婚者的身份,我都守口如瓶。虽然我知道婆婆常说,绝不会有人向我求婚,我没有再婚,只不过是没有机会罢了。我的天主啊,只要祢知道我为祢而牺牲,就是不对任何人吐露一个字,我也感到心安理得。在这身心的牺牲及十字架的重压下,我的主啊! 如果我还能有一线的希望,能取悦于祢,我现在身陷的地狱就立刻变成了天堂。 !  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希望;随着这无边的苦海,接踵而至的,恐怕只是永恒的痛苦折磨,那就是永远被祢遗弃! 其实,我不敢奢望能享受到祢的天主性,只渴望自己不再得罪祢。

    有五或六个星期之久,我病得奄奄待毙;腹泻得很严重,一点食物都不能吃,只要喝一口汤,也会使我几乎昏厥过去,我还以为自己会因虚脱而死去呢。我甚至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他们即使把耳朵贴在我的嘴唇上,也无法辨别我说的话。我看不到生存的希望;不过,  我却非常渴望早日离开人世;因为我深深明白,我活在世上的时间越长,所犯的罪过就越多。如果地狱和罪过让我选择的话,我宁可选择地狱而不愿犯罪触怒天主。天主要我实践的所有善事,现在看起来,  却充满了罪恶和过错。我所做的祈祷,赎罪善功,慈悲施舍等,好像都起来与我敌对,增加我的罪孽。我觉得,无论从天主方面,从我自己方面,从所有众生方面来看,都一致认定我有罪过,该受最强烈的谴责;而我的良心就是最好的见证,令我无法姑息原谅自己。最奇怪的,倒是我幼年时所犯的罪过,却没有给我任何痛苦,它们没有群起攻击及判断我,但为我往日所做的一切善事,以及我心中所起的一切邪恶念头,做有力的见证。但是,尽管我被谴责的罪孽是如此清楚完备,我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值得痛悔的罪过。因此,当我去告解时,  虽然竭尽心力,仍想不起什么罪过可向神父告明,只能说自己对天主不忠。我想,即使我将这种心灵境况,向神父解释得清清楚楚,他们也不会理解我。我的天主啊,他们可能视这一切为杰出的美德呢。殊不知,在祢纯净圣洁的严厉眼光下,必定斥责我叛逆不忠。这时,我才领悟祢在《圣经》所说的真理:“祢用公义审判人,洞察每个人的心思意念。”〔耶肋米亚:1120。啊,祢是多么纯净,多么圣洁啊! 谁能理解呢?

    我因此极目四望,看看究竟我的救赎将从何而来? 我知道,除了那创造天地的天主之外,别无救赎。当我自惭形秽,看见自己一无是处时,就心安理得地承认,我得救的基础,不在我心灵内。我越接近身败名裂,越触怒了公义的天主,就越加强我对天主的信赖和依靠心。  我彻底明白,我心灵内所欠缺的一切,全在耶稣基督内。坚强正直的义人啊,让你们因自己卓越的善行而引以为荣,并藉此光荣赞美天主吧! 至于我,我要以自己的软弱和缺点自豪,我因此获得了救主的救恩。神圣的耶稣啊!  我就是那以色列家迷途的羔羊,祢来恰恰是要拯救像我这样的罪人! (玛窦:106

    天主离我而去了,人们对我敬而远之,自己心灵的失落和苦涩,  我对这些痛苦折磨,似乎还感到温馨呢;我真鄙视自己,甚至痛恨自己。我眼看人们以他们的方式恭敬光荣天主,觉得他们就像天使,而自己却像个魔鬼。往日我多么渴望领受的圣体圣事,如今却成为新的忧虑和悲伤。  当我因服从而不得不领圣体时,  这令我不寒而栗。  我的救主啊!我不愿污辱祢的圣体,但又不能放弃领圣体,尽管我觉得自己亵渎了圣体。这曾是我最心爱,珍惜和渴望的神粮,现在却深感厌倦。这种境况持续了五年,依旧那么严酷地折磨着我,伴随着我前文所描述的各种十字架,还有重病缠身。所有这些不幸的遭遇和疾病,加上我的名誉和声望遭到毁灭性打击,更是一落千丈。这一波三折的坎坷人生,有时把我折磨得茶饭不思,我真不知道自己如何还能活下去。有一次,一连四天,我每天吃不下一顿饭,身体虚弱极了,  不得不倒在床上;我的体力再也承受不了,这些十字架沉重的负担。

    如果我相信,知道,或听说过,世上曾有人与我同病相怜,那就好了。我觉得自己的痛苦就是我的罪过。当我强迫自己阅读灵修书籍时,竟弄巧成拙,反而增加我心灵的烦恼困惑;因为书中所叙述的各种灵修境界,和我亲身的经历,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其实,我也不明白他们的境界,他们谈到某种境界的痛苦时,我只能对自己说:“这些人所感受到的痛苦,那是天主的旨意在考验他们;至于我,是因为我犯了罪过,所感受到的只是自己的邪恶心境。”我的天主啊! 在这没有安慰中的唯一慰藉,就是祢依旧是那么的仁慈伟大。如果我没有得罪天主,而又能分清犯罪本身,与对罪过概念的混淆,是两回事,  那么,我的心里就会感到轻松一点。

    这里让我简明扼要地总结一下我最后的苦难。我因对天主的不忠,犯下了许多过错:由于自私自利的心理,过分的执着,为了讨好别人,喜欢冗长而毫无意义的交谈; 尽管私爱和天性似乎觉得有此需要;但最后,我对人们太世俗无益的言谈,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我的天主,我神圣的爱啊! 祢以恶事对治我的邪恶,以毒攻毒,洁净了我的心灵。我要与圣教会齐声高歌:“啊!  我因罪过深感愧疚,也暗自庆幸,我因此赢得了这么仁慈的救世主!  

 

第二十五章 众叛亲离雪上霜,离开婆婆居乡村
 

    我的天主啊!祢所选用的第一位隐修士,就是我前文屡次提到的那一位;他引领我亲近祢,在他的督促下,我常与他书信来往。正当我的心灵陷入最孤独凄凉的境地时,他给了我一封信,教我以后不要再写信给他,因为他不赞成我的所作所为,认为我的言谈举止,严重地得罪了天主。还有一位耶稣会神父,本来非常尊敬我,但现在也寄来同样的信,与我断绝关系。我的天主啊!毫无疑问,这是祢的旨意,启示他们使我完全孤立无援。我感谢他们的一片好意,并且请他们为我祈祷。即使我的言行招致千夫所指,万民唾弃;我首先虚心自省,然后淡然处之。如果连最伟大的圣人都谴责我,以至落得个身败名裂的结果,也不会使我感到痛苦难堪。 

    归根结底,我有自知之明,也要人们都看清我的本来面目,知道我是个一无是处的伪君子。我的天主啊! 使我最悲痛欲绝的,就是触怒了祢,而又无法赔补祢;这种心灵的痛苦,掩盖了其它的十字架苦楚,尽管家庭中的十字架重担与日俱增了。我反省自己浪费在无益的谈话和书信上的光阴,所犯下对天主不忠的罪过,心里那种强而有力的邪恶倾向;这些给予我更尖锐的痛苦折磨。

    从开始到现在,我对神枯和心灵的孤苦伶仃,早已习以为常了。   我心里甚至宁愿舍弃富足安逸的生活,选择这种苦难的人生,宁愿放弃恩宠,去追寻赐恩者;因为我知道,我今生今世只寻求天主,此外一无所求。然而,我的主啊,这时,祢的圣意允许我的心灵和感官,   遭受无情的严重打击,祢要毫不留情地彻底毁灭我。我越来越觉得,  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罪过;甚至十字架也不再是十字架了,倒真正是自己的过错,我认为这些都是自己轻率的言行,所造成的后果,我是罪有应得。我就像透过彩色玻璃,观看世界的一切,都染上了玻璃鲜艳的色彩,这色彩就是我的罪过。我身患重病时,就是我最脆弱的时候,倍感孤立无助。如果我能像往日那样,为自己的罪过,做外在的赎罪善功,或许会减轻我心灵的负担。但是,他们禁止我做克己苦行,而我又如此胆怯,感到力不从心,觉得自己完全无力做任何赎罪善功;现在我视补赎为畏途,以往我是那么的坚强不屈,   如今却变得如此软弱无能!

    我略去了许多事情,包括天主恩赐我的种种圣宠,以及祂迫使我走上的崎岖小径。然而,我对这些事情有一个总的想法,就是不愿将这些实况公诸于世,只让天主知道这一切! 随后,我的灵修导师也遗弃了我,甚至他所领导的神职人士,都对我非常冷淡。由于我内心深邃的谦卑,这些都没有给予我更多的痛苦烦恼,即使世间所有的众生都遗弃了我,我也无动于衷。我的兄弟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一同谴责我,尽管他过去根本瞧不起他们。我的主啊!这都是天主圣意安排他们这么做的。不过,我的兄弟也有德行,而且毫无疑问,他是诚心诚意地相信自己在做善事呢!

    有一天,我因要事到一个市镇去,我婆婆的亲戚就居住在那里。   !真是今非昔比! 从前我去他们的家时,大家都争先恐后,非常殷勤,挨家挨户热情款待我。但现在他们十分藐视我,说他们是为亲戚 〔指我婆婆〕报仇。事到如今,别无他计,我只能默默地忍受;尽管我竭尽全力要讨婆婆的欢心,仍旧劳而无功。因此,我就决定解释给她听。我对她说:人们谣传我虐待婆婆,其实我非常尊敬她;如果这些谣言是真实的话,那么,我很乐意搬出去住,因为我不愿意留下来使她受痛苦。她冷冷地回答说:“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她从未向别人说过什么,不过她决定要和我分居就是了。”这显然要把我打发走,   我就开始整理行装,准备静悄悄地离开。  

    我守寡之后,深居简出,除非因事必要,或因慈善助人,绝不登门拜访亲戚朋友;因此,有许多人对我很不满,他们便与我婆婆联合起来攻击我。天主严格要求我,对自己所有心灵和肉体的痛苦折磨, 都要保守秘密。要治死堕落的天性,最大的代价和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使它得不到任何支持和安慰。总之,我不得不在严寒的隆冬,带着孩子们和女儿的褓姆,离家而去。那时正是耶稣圣诞前的将临期,市镇没有空房子出租,多亏了本笃会的院长姆姆,让我们住在她们的一座公寓里,我们才幸免流落街头。

    我现在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一方面我怕离开婆婆就是逃避十字架;另一方面,我若与她同住,反而会使她痛苦,所以我应当离开她。此外,她的性格和脾气依然如故。有一次,我到乡村去稍微休息一下,她就抱怨我留下她独自一人。我若邀请她与我一同到乡间度假,她又断然拒绝。但是,如果我说:“我不敢冒然请她同去,因为要她到陌生的地方睡觉,怕会给她带来不便。”她就冷冷地说:“这不过是我的借口吧了,其实我根本不要她跟去,而且我就是要离开她而已!”当我知道她因我下乡去,非常不高兴时,就立刻赶回来。殊不知,她却显得不屑与我相见,也不愿意和我说话。我的天主啊,这时,祢赐给我恩宠,使我控制自己的不满情绪,落落大方地先开口跟她说话,但她向我瞟了一眼,转头对我不理不睬,好像我根本就不存在。我在乡下时,常派马车来,要接她到乡间去玩玩,因为离市镇相当近,她可以在傍晚回家。然而,她总是让空车回来,也不回答一句话。倘若我不派车去接她,她又大声抱怨辱骂我。总而言之,我千方百计想博得她的欢心,结果反而使她更讨厌我。我明白,这是天主所允许的考验。不过,我也知道,她虽然脾气不好,但心地善良;而我在爱德及道义上,有责任尽量善待她。

    圣诞节那天,我非常亲切地对婆婆说:“我亲爱的母亲,今天是和平之君的圣诞,愿祂恩赐我们平安;我奉祂的圣名,愿我们能平平安安地和睦相处。”我觉得这些话感动了她,尽管她没有表示出来。 这时,有位神父在我的家中,他不但不能支持,鼓励和安慰我,反而刺激我,使我难受;因为他劝我对某些事情,不要容忍退让。最奇怪的事,就是我丈夫去世后,我应该是家中的女主人,但是,即使婢仆犯了严重的过失,我也无权解雇他们。因为我一旦警告要辞退他们时,婆婆就支持他们,而她所有的朋友也来干涉阻挠。

    当我准备离开婆婆的时候,她的一个老朋友,一位颇有地位的人;   他相当尊重我,却不敢公然表示。当他听到我要走时,担心我若离开了这个市镇,这里就会失去我的慈善施舍,当地的贫苦居民便得不到救济。他决定温柔和气地跟我婆婆谈谈,因为他也知道她的脾气。他与她交谈之后,她说她不会把我赶出家门,但是,如果我想离开,她也不会阻挠。于是他就来劝我向婆婆道歉,以讨她的欢心。我老实告诉他,我很乐意向婆婆道歉千百遍,尽管我不晓得她为什么憎恨我, 为什么不满意我为她做的每一件事情。不过,我并没有埋怨她,如果能令她开心,我愿意留下来;我只是觉得与她相处,只会给她痛苦; 我不应该继续留在她的身边,给她烦恼和痛苦;我应当离开,让她独自过无忧无虑,平安愉悦的生活。   

    然而,我还是跟他到我婆婆的房间,向她道歉,恳求她原谅我。   我对她说: 如果我有任何地方触怒了她,那绝不是有意得罪她。我请求她在这位绅士,她的老朋友面前,坦白告诉我,我做了什么事,冒犯了她。我想天主会允许她,在这位朋友面前,清楚讲明事情的真相。 她说:“她不能忍受任何人得罪她; 她对我没有任何其它怨言,只是因为我不爱她,而且希望她早死。”我回答她:我心中从未有过这种念头,恰好相反,我多么渴望能好好照顾和侍候她,使她长命百岁。我对她是真心诚意的,而且列举了许多例子为证,但她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我,她只信任那些反对和仇视我的人。她有一位侍女,不但不尊重我,甚至虐待我;她在路上遇到我时,经常一手就把我推开;她甚至在圣堂也同样蔑视我,大力将我推开。她多次在我的房间,用尖酸刻薄的话辱骂我。但我未向任何人抱怨她。不过,我还是温和地提醒她:像她这样的脾气,迟早有一天会给她带来很大的麻烦。婆婆照样支持这位侍女来反对我。尽管如此,我还是与婆婆拥抱一下,然后和她分手。

    不久之后,当我搬到乡村居住时,这位侍女无法再对我发泄她的烦恼情绪,便以往日对我的态度对待我婆婆,结果使她忍无可忍,就立即把她解雇了。这里我必须替我婆婆说几句话,她毕竟是个有理智和品德的人,只是有某些缺点,这是不经常祈祷的人所不能避免的, 她的本性还是善良的。或许我在无意中,不知不觉地给了她不少十字架,而她也没有意识到,她给了我许多十字架。我写下这些故事,并非要恶意中伤任何人,希望不会引起读者的反感,而是祈望人们能从天主的角度,来看待这一切,明白天主圣意的不可思议。

    我前文曾提到的那位神职人士,因他信仰异端,我便与他断绝关系,他就联合同党,到处散播谣言破坏我的名誉。如今,人们却指控他同样的罪名,甚至比他恶意中伤我的谣言,更加严重的罪过;而且,  人们到处大肆宣扬,致使他声名狼藉。我的天主啊,尽管我知道这一切,祢赐予我圣宠,使我从不拿他名誉扫地的事,当作言谈的话题。   相反的,每当人们批评他的时候,我总是深表同情,用其它语言来替他申辩解释。而且,天主掌握着我的心灵,即使他往日千方百计破坏我的名誉,现在自食其果,身败名裂,我并没有因此幸灾乐祸。虽然我晓得我婆婆也知道这些事,但我从未跟她谈论这位人士思想行为的是非问题,因为恐怕会助长自己堕落的天性,使它死灰复燃。当她批评这位神职人士的行为时,特别是他如何造成某个家庭意见不和,争吵混乱的不幸事件,我却顾左右而言他,因为我不愿乘人之危而落井下石。

 

 

第二十六章 天主隐藏众遗弃,考验炼净私爱心
  

    我丈夫在世的时候,有一天,我被忧愁压得心情沉重,不知何去何从,就想与一位众所周知,很有灵修境界的人士谈谈。他经常到我们市镇附近的地区来;我就写信要求与他会面,希望能得到他的指导和教诲。但不久之后,当我朝拜圣体时,却感到心中一阵剧痛,便在心灵中听到谴责的声音说:“什么? 难道妳要为自己寻求缓解,   并摆脱我给妳的轭吗?”我随即给他一个字条,向他道歉说: 我上封信是出于私爱,想跟他谈话, 其实并没有必要;而且我相信,他会明白,我们应当忠于天主的默感启示;我希望自己这种基督徒的天真纯朴精神,不会得罪他。可是,出乎意料,他竟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因这事对我耿耿于怀。这令我非常惊讶,因为我十分敬佩仰慕他的人格品德。他确实有德行,但不是超性的圣德,只是世人生活中的德行;他显然不了解克己苦行与死于自我的灵修途径。

     我的天主啊,祢是我冥冥之中的向导,指引我走在人生的道路上。每当我安然度过考验后,才恍然大悟,不禁赞叹感激祢的上智特别安排照顾我。愿祢的圣名永受称颂,我有责任感恩,并为祢的仁慈做见证。

    在我继续讲述我的故事之前,我必须指出一点,这是天主无限仁慈,欣然启示我,让我领悟的道理: 要彻底治死心灵的自我意识,   最可靠的途径,就是这条僻静的小路;因为这里她没有任何可依靠的支柱。虽然她在这种境遇中,无法仿效耶稣基督的任何境界;但是,   她经历了这些考验之后,从苦海的泥潭中出来时,却披上了耶稣基督的精神。她心灵中自私自利的污垢渣滓,完全洁净了,好像金子在熔炉里被炼净一般。从前她充满了自己的见解和自己的意志,现在却顺从驯服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再也没有自己的意志了。从前她会为无关紧要的事,就与人争得面红耳赤;现在她与世无争,非常自然地接受别人的见解,丝毫不勉强,也并非为了修行美德。当别人提出了意见,  她自己的主张便消失了。她的恶习因此也消失了。她本来很爱慕虚荣,  现在却热爱贫穷,卑微,和羞辱。她从前唯我独尊,目空一切;现在却觉得别人都比自己强,能以无限的仁爱来爱邻人;从前她需要极大的自我克制,来接受别人的缺点,现在她能宽宏大量地容忍他人的过错和弱点,以爱来赢得他人。总而言之,往日愤怒的野狼,如今变成了温柔的羔羊。

    当我经历各种各样的苦难及严酷的考验时,我从不以游山玩水及娱乐来消愁解闷。对于这些活动,别人都趋之若鹜,我反而格外厌恶,  宁愿独自在家里。因为我只要认识耶稣基督,对其它任何事物都没有兴趣;所以我唯一的娱乐场所,就是我自己的房间。甚至有一次,皇后在我眼前经过,我也不去看她;尽管我未曾见过她,也非常渴望能瞻仰她的御容,而且我只需要张开眼睛就能见到她,但我也没有去看她。我从前喜爱听人唱歌;如今,虽然有一次,我与一位世界著名的歌唱家同住了四天,但我从未请她唱过一首歌曲;这使她非常惊奇,  因为她明明知道,我本来就晓得她有世上最优美迷人的歌喉。不过,  我还是犯了一个不忠的罪过,就是去向人们打听,他们对我有何不满,  非议和指责。后来,我遇到一个人,他将这一切都告诉了我。虽然我当时没有任何表示,却觉得这些责备的话,确实把我钉在十字架上。  我明白,这是心中的私爱和天性,驱使我向他们打听的,我仍有强烈的自我意识。

    我永远无法看清自己遭受了多少苦难,因为天主赐给我的无数恩宠,掩盖了这些苦难,使我忘却了痛苦的存在。在最近的七年期间,  特别是最后的五年,有一件怪事使我最痛苦,就是在我的脑海里,有一种愚蠢的幻想,感官便随着幻想,以致我的心灵得不到安宁;甚至在圣堂里,我也不能闭眼默想。我就像一个葡萄园,四围的篱笆都被拆掉了,所有的门户都敞开了; 所以在圣堂里来来往往的人们,以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地映入我的眼帘。从前吸引我心神内敛的那股力量,现在却推我向外追求,令我心神恍惚。 

    尽管我饱受痛苦折磨,各种烦恼痛苦压得透不过气来,沉重的十字架令我不堪重负;我仍决心在这种心境下度过每一天,而且感到自己永远无法脱离这苦海困境。虽然觉得我已永远失去了天主的圣宠,  以及我们应得的救恩,而且恐怕自己再也不能挚爱天主了,但至少我还渴望竭尽全力为天主工作。虽然我目睹自己从幸福的境地中堕落了,但是心里仍渴望做天主所喜悦的事。虽然我觉得自己好像已注定下地狱了,但是仍满怀感激地,想尽力服事天主。有时,当我想到往日幸福的时光,内心深处就暗自盼望幸福再来临。然而,这么一想,我就立刻被摔入了无底深渊去,连叹息一声都不能;我断定这是对天主不忠心的灵魂,罪有应得的下场。我的天主啊! 我好像永远要被祢遗弃了,也被所有的众生所弃绝了。但是,后来我逐渐地不觉得那么痛苦了,甚至无动于衷,我的麻木不仁仿佛就是天主对我的最终谴责。  我心头的寒冷,好像死亡那么冰冷。有一段时间,我陷入了这种境地,  就像永远死去了,不能再复活。我觉得这段话非常适合我:“我已被人遗忘,如同过世的人。”〔圣咏: 31: 13 我仿佛已从天主的心中,以及所有众生的心中,永远消失了。我的天主啊! 这就是我目前的心境,我因此死于自我,浑然忘我,然后方能居住在祢内,活在祢的爱里!“由此我们知道我们是在祂内: 谁若说他居住在祂内,就应该照祂的方式来生活。”〔若望一书: 2: 6〕。

    让我继续我的故事。我有一个仆人,他盼望成为圣保禄修会的神父,我为此写信给慕司神父。他回信说, 我应该写信给康伯神父, 因为他是汤农地方圣保禄修会的会长。这迫使我写信给康伯神父。我心里一直尊敬他,认为他倍受天主宠爱。我很高兴的趁此机会,请他为我祈祷。我写信告诉他,我失去了天主的圣宠,我如何以忘恩负义来报答祂的恩典;我现在痛苦悲伤,表示值得他怜悯;我的灵修不但毫无进步,反而堕落远离了天主。虽然我给他详细描述了自己痛苦,悲惨和可怕的心灵境况;他给我的回信,仿佛他得到天主神光的启示,  却教我尽管放心,还说这是出于天主的恩典,我仍蒙天主宠爱;这实在令我难以置信。

    当我遭受重大苦难时,心里忽然有个奇异的念头,想到日内瓦去,  我为此而深感恐惧不安。我暗自思量:“什么? 难道我要走极端,背叛教会,放弃自己的信仰,亵渎天主,自取其咎,蒙受彻底的谴责吗?〔注: 因为住在日内瓦的人民, 多半皈依信奉加尔文主义的改革新教会。〕难道我要脱离圣教会,这个我宁愿舍弃千万条性命来获取的教会吗?  难道我要永远舍弃自己用鲜血来证明的信仰吗?”我对自己毫无信心,  不敢对自己有任何奢望,但却有一千个理由,担心自己会堕落。就在那时,我接到康伯神父的来信,讲述他近来的心灵状况,他也经历与我类似的心灵斗争,我因此感到心安理得。我的天主啊!这是祢的旨意,让他的信给予我心灵的宁静和平安。我觉得自己在心灵上与他结合,与一个对天主恩宠忠心耿耿的人,默契共融。不久之后,有一个女人在我的梦中显现,她从天而降,对我说: 天主要我到日内瓦去。

    1680年,圣玛大肋纳瞻礼日前十天,我突然想起要写一封信给康伯神父,告诉他: 如果他在玛大肋纳瞻礼日前,收到我的书信,  请他在玛大肋纳瞻礼日那天,特别为我奉献一台弥撒。天主圣意的安排真神奇! 他竟在玛大肋纳瞻礼日前夕收到了信!第二天当他为我奉献弥撒时,三次在心灵内,听到强而有力的声音说:“你们俩要住在一处!”因为他从未有过这种心灵的感应,所以十分惊讶。我的天主啊!  我相信这明确表示: 我们俩在心灵上,以及环境上,都会遭遇同样的痛苦折磨,背负同样的十字架;而祢就是我们共同的居住处,并非指世间的住所,尽管天意有时让我们有机会在一起。其实,我们日后都将因忠于耶稣基督,而被钉在十字架上。

 

 

 

第二十七章 解脱所有心灵苦,享天人合一幸福

在圣玛大肋纳瞻礼日,这个幸福的日子,我的心灵从所有的痛苦中解脱了。自从我收到康伯神父的第一封信之后,我就开始了崭新的生命。我的心灵就像死去的人复活了,可是身上入殓时的寿衣尚未解开。就在这一天,我仿佛获得了完美的新生命,并得到了彻底的自由解脱。我往日被堕落天性压迫得透不过气来,如今觉得我已经被高举在天性之上。我再次发现了祂,不禁惊喜若狂;本来以为要永远失去了祂,可是现在祂又回来了,并且带着不可言喻的庄严与圣洁。我的天主啊! 从前我被剥夺的所有一切,现在我再次在祢那里全得到了;  而且,这新的恩宠就是深邃的平安,神圣而不可思议。昔日我所享有的,只不过是天主恩赐的平安,现在我所获得而拥有的,是平安的天主呀! 然而,往日的悲痛苦难,现在回想起来,仍不免心有余悸,我恐怕天性死灰复燃,又暗中作祟。当天性好奇地想去观看,或尝试任何新鲜的事物时,心灵立刻提高警惕,并且极力促使天性超越这些世间的诱惑。不过,我并不因此沾沾自喜,不敢认为这种境界,是自己修行的结果,因为这全是天主仁慈的恩宠,而我的经验更使我有自知之明。

    我盼望这种幸福的境界,能持续较长的时间;殊不知,我竟能一直享受着这天大的幸福,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如果有人要以我所付出的辛劳,来衡量我所得到的幸福,那么,我要让他估量,我究竟该承受了多少的痛苦折磨,才获得今天的幸福呢! 圣保禄宗徒告诉我们:“我们今生所受的痛苦,和将会在我们身上显示的天主光荣相比, 算不了什么。”〔罗马书:818。我的天主啊! 这话即使在尘世间,也同样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我可以从自己的实际经验证明,我现在所遭受的辛劳痛苦,根本无法与我在祢内,完全拥有祢的幸福相比! 一天这种心灵的幸福,远远超过多年的痛苦折磨代价;尽管我所体验的,只不过是永生幸福的黎明曙光罢了。我乐于助人的心性又回来了,比以往任何时候更慷慨大方,而且是那么的自然,成了我的天性。起初的时候,我行善的态度尚有所顾忌,但现在我越来越积极解囊施舍。 

    有一天,我有机会见到伯叨德先生。我对他说,我觉得自己的心灵境况,有了非常大的改变,但没有告诉他细节,或者我最近的经历,  因为时间太匆促了。他正在那里注意别的事物,我的天主啊,祢让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其实不然!”我相信他,因为祢的恩宠教训我,  使我接受别人的批评,胜过自己的看法,宁愿信任他们,而不相信自己的观点或经验。不过,这并没有给我任何心灵上的困扰;只要我有天主的恩宠,对于任何境遇,我都漠然置之,无动于衷。我感到有一种无上的幸福,在我心灵内不断地增长。我现在能够随时随地,很自然地做各种善事,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如果关注自身利益的念头冒出来时,就立刻被驱散了,仿佛我心灵内有帘幕,把这个思想掩蔽,  不让它再出现。我的思想是如此的敏锐,心神专注,不再有任何妄想的困扰;我的头脑是那么的清晰,心灵是那么的纯洁,令我非常惊讶。

     我收到康伯神父的信,他对我说:天主启迪他,表示祂对我有伟大的计划。我暗自思量:“无论是公义,还是怜悯,对我都一样。”康伯神父曾在心灵内,听到有声音对他说:“你们俩要住在一处!”当时他也不了解我,天主并没有让他知道我的境况。这时,在我的心灵深处,仍念念不忘日内瓦,但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只是静静地等候天主让我知道祂万能的旨意。我唯恐魔鬼在这里隐藏着什么诡计, 故意让我以为自己有美德,忘却自己的恶劣鄙陋,引诱我离开目前悲惨的境界。这份恐惧是温和的,我反而感到平安,对主充满了信心和希望。无论天主的旨意是什么,我越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就越显得我适合完成祂的计划;而且我的可悲境况,我的无能和虚无,绝不会夺取了天主的功绩,因为祂拥有所有一切造化的光荣。我对祂说:“我的主啊! 请用可怜愚蠢的人来执行祢的工作吧,好让所有的光荣都归于祢,就无人能将祢的功德据为己有了。如果祢起用一个有声望和天才的人,人们就会把一些功劳归于这人。不过,如果祢运用我这个可怜虫,那么,人们便会毫无疑问地明白,所有美好的工作都是祢的功劳。”

     我继续保持这种宁静的心情,心满意足地将一切交托在天主手中,因为我深信,如果祂需要我做什么事,就必定会赐给我能力和办法去执行任务。我随时准备好,一旦天主让我知道祂的旨意,我一定竭尽全力来执行祂的圣意,甚至不惜牺牲性命,来完成任务。我的天主啊!祢解除了我所有的十字架;我又重新去照顾病人,替穷人包扎伤口,祢赐给我特殊恩宠,让我治愈最不可救药的病人;当外科医生已经放弃治疗,要病人把严重病变的肢体截掉时,祢却让我治愈了他们。

     ! 这种心旷神怡,宠辱皆忘的自由境界,一直伴随着我。我可以整天逗留在圣堂默祷,即使无法到圣堂去时,也不会感到沮丧;  我无论在何处,时时刻刻都感到,我不但与天主默契共融,我已完全溶化在祂无边无际的浩瀚神性之中。 !  我现在切身体验到,祂在《四部福音》中所说的话,尤其是其中一位记述了两次:“凡想保全自己生命的,必会丧失生命;但谁为我失去生命,必将获得生命。”〔路加:9241733

    当我以为自己孤立无援时,却发觉自己竟得到了救恩。当我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时,却在天主内获得了所有的一切。当我失去了一切时,  却在祂那里得到各种美好的事物。当我失去了所有人们的帮助,和天主的宠佑时,以为自己离天主更远了,殊不知,就在这时,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欣喜万分地进入天主的神性里面去。我虽然失去所有的恩典和宠佑,但是获得了赐恩的天主。虽然我在心灵中失去了天主临在的感觉,但是,我的天主啊! 我却在祢里面得到了祢本身,而且在祢里面永远不会再失去祢,因为祢是永恒不变的天主。可怜的众生啊,  你们终生只靠着天主的恩宠过活,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 太遗憾了,你们只因一点小成就而感到满足,尚未达到真正的憩息就停止前进,不肯牺牲目前享受的恩宠,竭尽全力去追求天主本身! 有多少人一生都是如此修行,还以为自己是灵修的天才呢!  又有些人蒙天主的圣召要死于自我,终生像个垂死的生命,忍受着内心的痛苦折磨,得以苟延残喘;但未能彻底死于自我,浑然忘我,而进入天主里面;因为他们仍有所执着,还眷恋天主的恩宠,不能完全失去自我,无法看破放下一切,以至天主的计划不能彻底付诸实施。  他们因此永远不能在天主内,完全享有祂。这个天大的损失,是他们今生今世,都无法理解的,要等到来世永生之日才能彻底明白。

     我的主啊! 当我闭门隐居的时候,享受着多么幸福的生活! 那时住在乡村,在小小的家庭中,与孩子们共享天伦之乐,没有任何事物干扰我愉快宁静的日子! 我的子女还年幼,得到很好的照顾,我不必为他们操心。因此,我白天常躲在树林里祈祷。往日,我曾在那里挨过无数悲痛的岁月;如今,我在那里享受着幸福的时光。我的天主啊!祢对待我好像对待祢的仆人约伯一样 〔注:见《约伯传》。上主夺走他的一切来试探他,但约伯依然坚信,天主总会给义人赏报。最后,天主终于又把一切归还给他。〕祢从我所夺走的一切,现在却加倍地恩赐给我,并且拯救我脱离所有的十字架! 祢又赐给我奇异的能力,使我让人人都非常满意。最令我惊讶的是,从前经常抱怨我的婆婆,我并没有做任何事情,来博取她的欢心,她现在竟对人说,我是令她最满意的人。那些以前大声公开谴责我的人们,现在却懊悔以前的行为,对我倍加赞扬。我又重新建立起自己美好的声誉,比往日更卓著。我的内心和外表都感到非常平安。我的心灵就像圣城新耶路撒冷,“好像为迎候她的新郎而装扮自己的新娘”〔默示录:212,我不再忧愁悲伤和唉声叹气。我对这里的所有事物都漠不关心,我与天主旨意的结合共融,是如此的亲密无间,以致自己的意志好像完全消失了。我的灵魂不再偏向天意或自己的意志,她所能做的就是每天以天主的旨意来滋养自己;发现另有一个神圣的意志,取代了自己的意志;然而,这神圣的意志变成了自己的意志,是那么的自然;她发觉现在比以前有自己的意志时,反而更有无限的自由。

    从此以后,我的这种心境一直延续,而且还变得更加强大,现在更加圆满。我对任何事物,都不爱此恶彼,宠辱皆忘,随遇而安。我对什么都不留意,也不去思考,除非有人问我:“妳喜欢这个,还是那个呢?”这时,我就感到非常惊奇,因为我发觉,在我的心里没有欲望或好恶选择。仿佛我心灵内的一切都消失了,有一个更崇高的神圣力量,取而代之。昔日,当我遭遇困难时,也曾体验过这股强大的力量,在操纵指导我行事。那时,我的意志乐于俯首称臣,完全顺从天主的旨意,让祂通过我来工作。然而,如今迥然不同;我已没有意志来服从,我的意志已经消失无踪,或许应该说,已转化成另一个更高的意志。我觉得,这个万能强大的意志,随心所欲地在工作。那个天主往日特别宠爱,以牧杖引领,用杖竿护佑的灵魂 〔圣咏:234  已不复存在。如今,祂本身亲自显现在我心灵中,好像取代了这个灵魂;或者更确切地说,这灵魂已完全进入,并溶化在祂内,就像一小滴的清水,抛进汪洋大海中,就与海水融为一体。

    ! 这天人合一的结合共融,是耶稣基督为人类,向天主所要求的,也藉着耶稣基督来完成!  消失在天主内的灵魂,她与主的结合,  是何等的强大啊! 当这神圣的结合圆满完成时,这灵魂与基督,一同隐藏在天主内。这种消失在天主内的幸福境界,与神魂超拔瞬间的结合,截然不同;后者只是被天主吸引,而霎时心醉神迷,并非真正与祂结合;因为灵魂在出神状态过后,又会回到自己原来的心灵状态中。  因此,我觉得耶稣基督为新圣子民的祈祷,在这种天人合一的境界中完全应验了:“希望他们合而为一,父,如同祢在我内,我在祢内一样。愿他们也在我们内合而为一!〔若望:1721

 

 

第二十八章 神秘迹象示圣意,天主遣往日内瓦

 

    我为了一些业务,必须到巴黎去。到了那里之后,我走进一座圣堂,里面很幽暗。我去向遇到的第一位神父告解,我不认识他,后来再也没见过他了。我简单扼要地告明了自己的罪过,并没有跟神父说一句别的话。但是,他竟对我说:“我不知道妳是谁是闺女,妇人,还是寡妇可是,我内心感到强大的力量,驱策我规劝妳:务必奉行天主已经指示妳应当做的事情。除此之外,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我听了非常惊讶,就回答说:“神父,我是一个寡妇,家里还有四岁和六岁的小孩子。除了教养孩子之外,天主还要我做什么呢”他说:“这我就不晓得了。 妳自己该知道,天主是否启示妳,要妳做什么。果真如此,那么,世上就没有任何事物,能拦阻妳执行祂的旨意。或许妳要放下妳的儿女,竭尽全力去完成这任务。”这更令我震惊,因为我从未对他提起日内瓦的事。我便下定了决心,主若需要我的话,我会舍弃一切服从祂。我并不认为这是我立志要做的善事,  或是我所渴望实践的美德,或是件非常特殊的好事,或是件值得天主奖赏我的行为。我只不过想善尽自己作为天主子女的职责,顺从祂的旨意,把自己完全交托给天主,不再分别自己的意志与天主在我心里的旨意。

    我在这种心情下,和我的家人度过一段非常宁静,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直到我的一位朋友登门拜访。他是圣道明会的神父,住在离我家约一百里的地方。他盼望到泰国去传福音,正准备宣读自己写好的誓词时,却感到有一种力量阻止他,并催促他来和我面谈。他就立刻动身前来,但仍不愿将心事告诉我;因此,便到我们的小圣堂奉献一台弥撒。他以为只要我参与弥撒,那么,他在奉献弥撒圣祭时,向天主许愿,就能满足天主的要求了。殊不知,当他披上弥撒祭衣时,  又受到强力阻止,无法进行,只得脱下祭衣,离开小圣堂,前来见我,  然后告诉我,他要去泰国的心愿。

    我本不想积极鼓励他,却感到有一种冲动,觉得该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特别是我久已向往去日内瓦的事告诉他,因此就先将我的一个神奇的梦境告诉他。那是在耶稣显圣容瞻礼的夜晚,我在梦中看到我们堂区的圣职人士,和我最小的儿子,用羡慕的眼光仰望天堂,  高声喊道:“天堂和大博尔山 〔注:耶稣显圣容之处〕都敞开了!”他们请求我跟随他们同去。我告诉他们:我不想到那里去,大博尔山不适合我,我只需要加尔瓦略山 〔注:即耶稣被钉十字架之处〕。他们再三催促我,使我无法抗拒他们的迫切要求,只好跟着他们前去。我只看到一片金光,这时,从天上降下一个硕大无比的十字架,有着典型的十字架颜色。我又看见各式各样的人,还有神父和修士修女们,竭尽全力祈求十字架到他们面前来。我却乐意站在那里,静静地观望,  并没有尝试去拿十字架。它竟向我移动,突然落入我的手中,我欣喜若狂地接住它。那些本笃会的修女们立刻从我手中夺走了十字架,  但它又飞离她们的手,落入我的手中。

    讲完梦境之后,我感到强烈的心灵力量,促使我对这位圣道明会的神父说:“神父啊,你将不会到泰国去。天主派遣你来我这里,就是要你协助我完成在日内瓦的任务。我恳求你对这事给我提些意见。”〔因为他博学多才。〕他说会留在此地三天,奉献三台弥撒,将这件事向天主祈求指示,然后会告诉我他的决定。三天后,他告诉我,他相信这是天主的旨意,要我到日内瓦去。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我有必要去请示日内瓦主教。如果他赞成我的计划,这就是天主要我去的凭据了,不然就该放弃这件事。我欣然接受他的意见。他于是毛遂自荐, 要替我去阿讷西小城见主教,然后回来给我一个详尽的报告。 但是神父的年纪已大,而路途又遥远,所以我就和他商量,他应当如何前去。真是无巧不成书,这时来了两位路过的神父,告诉我们:日内瓦主教这时正在巴黎。这显然是天主上智特别安排的神迹。他就建议我写信给康伯神父,因为他正好也在那里,告诉他这件事,请他为我们祈祷;然后他就动身到巴黎去见主教。后来天主圣意又安排,使我因公事到巴黎去,因此就有机会亲自和主教会谈。

     我告诉主教:我计划到乡间去,用我的钱财,建造一间房子,专门让完全为天主献身,终生为祂服务的人使用;因为许多天主的男女仆人,再三鼓励我这么做。这些人彼此素不相识,住在不同的地区,  都同样要求我;所以我想这该是天主的旨意,我应当忠实地付诸实施。  主教赞成和支持我的计划,并对我说:“有一群新派的天主教徒, 要在日内瓦附近的热克斯地方,成立一个教会组织机构;妳前去正是天主的旨意。”我回答说:“我没有去热克斯的使命,我只要去日内瓦。”他说可以经过热克斯,再到日内瓦去。 

     我想这是天主圣意安排给我开路, 因为这样的旅途比较少困难阻碍。况且我还不明白,天主目前实际上究竟要我做什么,因此没有理由反对主教的建议。我心里暗暗寻思:“谁知道呀可能天主的旨意,是要我帮助成立这个教会组织呢

     我到巴黎去,会见新派天主教徒的女修会院长;与她促膝相谈,  十分投机,她还向我保证,她非常乐意参与我所要办的事。她是天主极好的忠实仆人,这令我内心更有把握。我暗自思量,天主运用她,  是因为她的美德,而我却是我的世俗财物。当我不由自主地扪心自问时,就不能想像天主会运用我;但是,当我看到天主的无限仁慈时,  然后才恍然大悟:我越是一无是处,便越适宜当天主手中称心如意的工具。当我看到自己的心灵,没有任何非常特殊的优点,我的品德只达到完美圣德的最低水平;而天主特殊非凡的计划,必须有非同寻常的灵感启示。这种顾虑,使我犹豫不决,恐怕因幻觉而误入歧途。我并非担忧自己在修行美德,以及永生救赎上的问题,因为我已经把这些交托在天主手中;我主要的忧虑是,担心自己因太热心,太急躁,  反而违背了天主的旨意。因此,我就去请教克劳德·马丁神父。那时,  他并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只说他需要时间,为这事向天主祈祷; 等他明白了天主对我的旨意后,便会写信通知我。

     我觉得要与伯叨德先生商量这件事,恐怕相当困难;一来他是个难以接近的人,二来我知道他特别谴责谈论异乎寻常的奇事。但他既然是我的灵修导师,我必须抛弃自己的观点或判断,放下自己经验的感受,有责任完全相信和听从他的指导。我相信,无论如何,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必须亲自请教他,以他的意见为重,因为我相信他能正确无误地告诉我天主的旨意。我登门拜访他之后,他告诉我,我的计划确是天主的旨意,因为在这之前,天主默感启示他,表示祂需要我为祂完成某项任务。我对他深信不疑,因此便回家,妥善安置好一切。我十分疼爱我的子女,与他们在一起时,感到无比的幸福;但现在我已把这一切,完全交托给天主,一心一意奉行祂的旨意。

    我从巴黎回来以后,便把自己完全交托在天主的手中,下定了决心,绝不轻举妄动,不急于求成,也不阻止这事,只愿按照天主的旨意行事。我做了一些神秘的梦,预示我将会有许多十字架,迫害和苦难。我的心灵已准备好,完全顺从天主注定要赐给我的一切。其中一个梦境特别有意义。

    有一次在梦中,我正忙于各种重要的工作时,看见我的身边有一只小野兽,好像已经死去了。我感觉到,这野兽就是某些人对我的嫉恨,它好像已死去多时。我就将它拿起来,它却拼命地挣扎,用力要咬我,而且在我眼皮底下越变越巨大,我立刻把它丢弃了;但是我的手指已插满了尖利如针的刺。我就到一位熟识的人面前,请他将刺拔出来;可是,他反而将刺更深地推进肉里面去,转身就走了。然后来了一位仁慈和圣德卓越的神父〔他的面容至今依然历历在目,令人难忘,虽然还没有见过他,却深信在我死之前,必定会见到他〕,他用钳子夹住了这只怪兽,这时在我手指上的针刺就自然而然地掉下来。  后来我轻易地走进了一个,从前无法进入的地方。虽然路上泥泞深达腰部,但是我轻松自如地走过,全身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终于到达一座荒废的圣堂。在以后的传记中,你就会明白这个梦境的意义了。

    毫无疑问,人们必定感到非常惊讶,因为我素来不重视异乎寻常的事情,为何在这里述说神奇的梦境呢我这样做有两个原因: 首先是出于忠心,因为我已经许诺,凡是心里想到的事情,都要毫无遗漏地记下来。其次,天主有时通过梦境,来启示对祂忠心耿耿的人,  让他们预见未来即将遭遇的事情。因此,《圣经》上常提及神秘的梦。  这种梦境的特点是:

   1〕使你确实知道这梦境是个奥秘,到时机成熟时,自然会成为事实。

   2〕虽然你会忘却其余的梦境,但这一个梦是难以忘怀的。

   3〕每一次你想到这个梦境时,就更相信这梦必定会实现。

   4〕当你从这梦中醒来时,总觉得余味无穷,有一种超性的神圣意义。

    有一位本笃会的修女,是个非常虔诚有圣德的修女。有一次,她梦见耶稣在修院的餐厅里显现,被钉在十字架上,至圣童贞圣母在祂身边。他们的脸上都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并表示渴望找到一个人,  来分担他们的苦难。修女立刻跑去通知院长,但她却说她正忙碌,不能前去;其实,她正在欣赏花草树木,当作消遣和娱乐。修女找不到任何人愿意去,在烦恼和忧愁的时候,就遇到了我,并告诉我耶稣和圣母的苦难。我马上跑到十字架前,我们的主顿时欣喜万分,祂亲热地拥抱着我,仿佛与我分享祂的苦难后,祂不再感到痛苦了。当她告诉我这个梦境时,我并没有告诉她,我要去日内瓦的计划。那时,我明白,这暗示我将遭受各种痛苦折磨,耻辱和迫害,像耶稣那样被钉在十字架上。

    康伯神父来信告诉我,他已经邀请了那里一些非常虔诚、有圣德的妇女为我祈祷;她们都说天主要我到日内瓦去。一位圣德卓越的慈幼会修女,也告诉他同样的事情,她还听到天主对她说:“我将成为日内瓦十字架的女儿。”一位吴苏乐修会修女也告诉我,我们的主曾对她说:祂的旨意,是命定我作瞎子的眼睛,瘸腿的脚,残废人的手,  等等。

    到我家来的一位堂区神父,特别提醒我,他担心我受这些教会人士的误导。这时,我上文提到的克劳德·马丁神父恰好来信,说他经过多次祈祷之后,天主让他知道,祂需要我到日内瓦去,要毫无保留地将一切都奉献给天主。我回答说:“这大概是天主只需要我献上一笔资金,协助即将在那里成立的教会组织机构。”他说:天主告诉他,  祂并不需要我的世间财物,而是需要我的本人。同时,康伯神父又来信说:正如天主启示了几位祂忠实的仆人及婢女那样,祂确实要我去日内瓦。这两位神父相隔五、六百里之遥,互不来往,意见竟不谋而合,绝非偶然,令我非常惊讶!

     我的天主啊! 当我深信这是祢的旨意时,便明白世上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我了。然而,我的心情却十分沉痛,因为这个决定自然会导致一个慈母,必须离开她心爱的孩子们。我越想越疑惑起来,因为我自己没有明确的心灵启示见证。可是,我的主啊!  我毫无保留地服从祢的旨意,因为我坚信祢必不允许那些信赖祢的人,困惑和蒙受耻辱。我的爱啊!  如果我倚靠自己或任何人,便会焦急,忧虑和恐惧不安,就会体验到《圣经》的教训:如果我“依仗的是一根破芦苇,它就剌痛我的手。”〔列王纪下:1821。无限美善啊! 我只依靠祢,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祢经常拯救那些未曾祈求祢的人,那么,祢怎么会欺骗或抛弃,那些放弃一切,忠心耿耿地执行祢的旨意的人呢我因此下定了决心,要不辞千辛万苦,到日内瓦去,不管人们如何批评责难我;因为他们根本不懂得,如何当天主忠贞不渝的仆人,不懂得如何听从祂的命令。 

    我坚信,天主上智自会妥善照顾,并教育好我的子女。我安排处理事务时,只以天主的旨意作为我的指南。不过,我还是为这事,奉献了许多台弥撒圣祭。我捐赠礼物给一座恭敬圣母的圣堂,以祈求天主恩宠佑助我奉行祂的旨意;我还慷慨解囊布施给贫苦的人。

 

 

 

 

第二十九章 助修女炼净灵魂,准备日内瓦之行

  天主一方面要我舍弃一切来侍奉祂,另一方面,却令缠绕束缚我的家庭锁链更坚固,如今,我若离家而去,就将是我的罪过啊。因为我婆婆现在对待我实在太好了,恐怕我的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我只要稍微有一点病痛,她就难过得流下泪来。她说:“她极尊敬我的高尚品德。”我相信她的突然改变,是因为她知道有三个人曾向我求婚,而且他们的财富和社会地位,都比我更优越;但是我都拒绝了。她还记得,她曾批评我说,我没有再婚,只是没有机会罢了,而我却默不作声;其实,我确实有许多机会再婚,去过更富裕幸福的生活。因此,她惧怕她对我那种蛮横无理的态度,会使我萌发再嫁的念头,藉以名正言顺地脱离她的虐待。果真如此,她担心我的孩子们会受到伤害,所以她现在对我关怀备至,亲切地善待我。总之,主啊!是祢使她认清了事情的严重性,把她冷酷苛刻的性情,改变成温柔和善。

我病重得卧床不起。我以为天主欣然接受了我要牺牲奉献一切给祂的意愿,而且现在祂还要我牺牲性命呢。当我卧病在床时,婆婆一直在床边陪伴着我,她常泪流满面,证明她心里还是很爱我。我非常感动和感激她,更爱她犹如亲生母亲一样。她年事已高,我又怎么忍心离开她呢?那位经常给我麻烦的侍女,现在也对我特别亲切友善,还到处称赞我,说我是个真正的圣人,其实我离圣人还远呢!她很殷勤地服侍我,还恳求我宽恕她已往使我受苦的过错。我与她分别之后,她因忧郁而病死了。

有一位才华出众的神父,颇有灵修精神;他受了诱惑,要去参与一项工作,尽管我极力劝阻他,因为我深信天主绝不会要求他这么做,而且我担心这可能是一个陷阱,会使他因此堕落。他虽然答应我不参与,却暗中接受了那项工作。然后设法躲避我,并加入那位诽谤我的神职人士的队伍,逐渐失去了天主的恩宠,不久便去世了。那时我正在乡间,天主让我感受到,他在炼狱中的痛苦折磨,我不断地为他祈祷转求,做克苦赎罪神工,经过48个小时后,才感应到他得救了。

在我经常去的女修院里,有一位修女正进入了炼净的神修境界。〔注:神修有三个阶段:炼路,明路及合路。炼路:先炼净灵魂,以便与主结合。明路:经由积极修德,追随耶稣芳踪,走向光明大道。合路:经由耶稣与天主稳定而密切地结合为一,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但修院里的人都以为她已经发疯了,她们把她锁在房间里,这几乎毁了她的一生。凡是去看她的人,都认为她已变得神经错乱了。但我知道她是个虔诚的人,便要求会见她。当她走到我面前时,我感应到她就像来自炼狱的炼灵。我顿时恍然大悟,她并非神经失常,而是天主正炼净她的灵魂。我就恳求院长说:不该将她关锁起来,同时也不要让任何人去看她,请院长信任我,就让我来照顾她,我相信她的情况会改善。后来我发现,最令她痛心的,就是别人把她当作疯子。我就劝她应该忍受这些耻笑,作为牺牲奉献,因为主耶稣基督也曾在黑落德王面前,被人当作疯子奚落戏弄呢〔路加:23:11!她把这种牺牲奉献给天主之后,心情立刻平静下来。

因为天主要洁净她,所以祂驱使她,与所有她往日最执着热爱的事物,完全分离。她非常敬爱她的院长,平日渴望见到她,想多亲近她;如今每当院长靠近她,她的心灵不由自主地,感到极端的厌恶和憎恨。对于她过去特别热心喜爱的灵修善工,也有同样的感觉。她以前能够一连几天,跪在圣体前默祷,现在却无法朝拜圣体一会儿。这样更让人们相信她已经疯癫了。我却深信不疑,天主在炼净她的灵魂。最后,在她经历了各种心灵的苦难考验之后,她的院长终于写了一封信告诉我:“我观察判断得很正确,因为她现在已经不再疯疯癫癫了,确实像是已经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如今纯洁得像个天使!”那时,天主唯独让我知道她的灵魂状况。我的天主啊!这就是祢开始赐给我,辨识别人灵修境况的特殊恩典,而且这种超性能力越来越强。

在我离开婆婆的家之前,1680年的冬季,是这些年来最漫长,最寒冷的季节,因此庄稼歉收,这正是我施舍的好机会。婆婆也欣然与我一同慷慨施舍,她确实改变了,我感到非常惊讶,更欣喜万分。我们在家里施舍的面包,每星期有96打之多,还有私下送给那些羞怯的穷人的面包,比这个数目更多。我还提供工作给穷苦的男孩和女孩。天主真是祝福了我们,虽然我们这样倾囊施舍,而我们的家庭丝毫没有损失。丈夫去世之前,婆婆曾对他说,我的慈善布施,必定会使我们的家庭败落;尽管丈夫本身就乐善好施,在他年轻的时候,施舍给穷人的钱,已经相当可观。婆婆对他喋喋不休地唠叨,丈夫因此就吩咐我,凡是我动用的金钱,包括家庭的生活经费,购买任何物件,都要详详细细地记在账上。他的意思是要知道我究竟施舍了多少钱。这使我非常为难,因为我们结婚了十一年,他从未要求我这样做过。最令我担忧的,就是真正需要救济的穷人,会因此得不到帮助了。然而,我服从了丈夫的要求后,施舍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同时发现,尽管我没有详尽记下施舍的数额,而我支出的费用分文不差。这令我非常惊讶!这真是天主上智安排的神迹呀!

我的天主啊!我非常清楚明白,这些钱财来自祢的宝库;因为天上和世间的所有一切,完全属于祢,我们只不过是祢的管家,就应当更慷慨地施舍。啊!如果人们都明白,施舍不但不会使他们蒙受损失,反而会倍增他们的钱财,给他们带来莫大的幸福;那么,人们就会争先恐后地慷慨施舍了!世上有多少无谓的浪费,如果能够妥善运用的话,就能使更多可怜的穷人,得到温饱呀!而且天主也会赐给慈善施舍的家庭,更丰沛的奖赏和恩宠。

我在家守寡期间,面临重大苦难的考验;考验从丈夫去世前三年开始,一直继续到他死后四年才停止。那时我住在乡间。有一天,仆人来告诉我,在路上有一个兵士,快要死了。我就让他们把那个兵士抬到家里来,叫仆人准备一个地方照顾他,他在我家住了十四天之久。他在军中患了严重的痢疾,散发出恶臭,令人作呕。家里的仆人虽然很乐意帮助他,但是谁都不敢靠近他,所以我只得亲自照顾他。当我去清洗他使用过的器皿时,我从未做过这么难受的苦差事,每次只能用一刻多钟的时间去看护他,因为那气味实在难闻,我常感到恶心想吐,可是我还是一直悉心照顾他。我的天主啊,在祢的仁慈护佑下,我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虽然,我有时也让身上长脓疮的穷苦病人,在我家里住,替他们清洗脓疮,可是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疾病。我终于让这个可怜的兵士,领受了临终圣事,他才安祥地去世了。

最使我感到非常烦恼和忧虑的,就是放不下孩子们,尤其是小儿子;我特别宠爱他的理由,是他的天性倾向善良的一方面,他的一言一行都符合我对他的期望。所以我想到,如果将他交托給别人教养和教育,恐怕冒着很大的风险,真令我左右为难。我觉得必须把女儿带在身边,因为三年来,她一直生病发烧。然而,我的天主啊,在我离开前四个月,祢特别眷顾护佑她,使她出乎意料地完全康复了,可以和我同行。

天主紧紧地与我结合得亲密无间的关系,永远胜过世间的血肉关系。我与主神圣的婚姻盟约,使我有责任,必须放弃一切,跟随我的净配,到主喜欢我去的任何地方。虽然在去之前,我往往犹豫不决,不知道这是否符合天主的旨意;但去了之后,就绝不怀疑那是祂的旨意了。尽管人们总是以成败论英雄,因此趁机就我所遭受的耻辱和苦难,来判断我的行动,认为都是错误的,是幻觉,和我的幻想。其实,正是这些与日俱增的迫害,和无数希奇古怪的十字架,包括我现在被囚禁在监狱,向我证明这的确是天主的旨意。我觉得自己毫无保留地舍弃一切,就是要忠贞不渝地服从天主的圣意。

耶稣基督在《圣经》里证明这个道理,祂曾应许像我这样,为挚爱主而舍弃一切的人说:“凡是为了我,为了福音,而舍弃了家园,兄弟姐妹,父母双亲或儿女及田产的;在今生他必得到百倍的家园,兄弟姐妹,双亲,儿女和田产,当然也会有迫害;他们在来世将得永生。”〔马尔谷:10:29-30。我的主啊!我难道不是得到百倍了吗?通过祢对我的完全拥有;通过在患难痛苦中,祢使我坚定不移;通过在四围的惊涛骇浪袭击下,祢使我心如止水般的宁静;通过在戒备森严的牢狱中,祢使我感到海阔天空,有无限的心灵自由,与说不出的喜悦。在祢命定的时机未成熟时,我绝不奢望脱离这牢狱,因为我热爱我的锁链。我对于一切,都一视同仁,吉凶不避,宠辱不惊,因为我已经没有自己的意志,只有天主的爱与祂的旨意;天主充满了我的心灵,我已溶入天主内。我的感官天性固然厌恶及畏惧这些苦难,但我的心灵超越这一切,欣然顺从天主的圣意。我这份坚韧不拔的毅力,不是我的天性,而是来自活在我心灵的天主;因此我可以和圣保禄宗徒一样,满怀信心地说:“我现在活着,但不再是我活着,而是基督活在我内。”〔迦拉达书:2:20。“因为我们生活,行动和生存都在祂内。”〔宗徒大事录:17:28

再回到我的主题。其实,使我感到为难的事,并非离开我的子女,而是要与新派的天主教徒来往。他们的生活与信仰精神,都不适合我;当我强迫自己与他们交往时,便失去了心灵的平安。我的天主啊,我还以为自己最适宜感化他们回头皈依,因为在我离开此地之前,祢就运用我拯救了几个家庭,其中一家共有1112个人皈依信主。而且,康伯神父也写信劝我,利用这个机会传教救人,但是却没有指示我,是否该与新派天主教徒来往。天主圣意安排我的一切事情,我已毫无保留地服从祂的旨意,现在看来,该是祂阻止我与他们交往吧?

有一天,因为不忠于天主,我暗自依人情世故,仔细思量我所要做的事,发觉我的信心动摇了,由于担心自己误入歧途。同时,家里那位神职人士,也说我的计划是出于一时的冲动,是最不明智的,这使我更加恐惧。我有些心灰意冷,就打开《圣经》,便读到这一段话:“雅各伯,可怜虫,还有你们,以色列人,不要害怕!主说:我必帮助你,你的救赎主,就是以色列的圣者。”〔依撒意亚:41:14。又看到:“不要害怕,因为我已拯救你。我以你的名字呼叫你,你是属于我的。你从水中经过时,我与你同在。你从河中渡过时,你决不会受淹。”〔依撒意亚:43:1-2

天主在《圣经》中的话,给予我极大的信心和勇气,我便决定去日内瓦;但还不知道,我是否要和新派天主教徒住在一起。因此,我必须先与卡尼尔修女会谈,希望我们能够达成某种程度的共识与认同,因她是巴黎新派天主教徒的会长。但我又不能去巴黎,因为如果去见她,就会影响我去日内瓦的行程。因此,她虽然身体不舒服,却愿意前来见我。我的天主啊!祢上智巧妙地安排一切,令万事万物都顺从祢的旨意!每一天我都看到新的神迹,使我感到十分惊奇,更坚固我对祢的信心,知道祢会像慈父般地为我们妥善安排一切,甚至最微细的日常生活琐事。当卡尼尔修女打算出发时,她就病倒了。这是天主的旨意,特别让某位绅士先动身到外地去旅行,因为祢不愿意使这位反对我的人士知道这件事。

卡尼尔修女终于起程了,尽管她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过,她预先通知我动身的日期,到了那一天,天气异常炎热,我可以想像,她自幼娇生惯养,她们修院的人肯定不会允许她,在这么大热天长途跋涉,〔这确实如此,她后来也这样告诉我〕;我立刻向天主祈求,恳请祂恩赐一阵清风,来缓和这酷热的天气。我刚动念祈祷,顿时刮起清爽的凉风,令我万分惊讶;在她的整个旅程中,清风从未停息,直到她后来回到修院。

我前去迎接卡尼尔修女,为了掩人耳目,就带她到我乡间的住宅,心里不希望任何人看到或认识她。然而,使我有点尴尬的是,竟然有两个仆人认识她。那时,我正设法要感化一位女士皈依信主,因此,我故意在言谈中,让他们以为修女就是为这位女士而来的。当然,这件事我务必严守秘密,以免影响那位女士,恐怕她误会修女为她而来,因此不愿意再来,与我谈论天主的事。后来,那位女士向我提出许多教理上争论的问题,这些虽然是我从未听说过的,但承蒙天主恩宠启示,使我仿佛成竹在胸,对答如流,解除了她所有的疑惑,使她心服口服地信奉天主。她情不自禁地告诉我:尽管卡尼尔修女精通教理,深获天主恩宠,但她的言辞,没有天主恩赐我的那种说服力。我顿时感到有些冲动,就祈求天主让她皈依接受洗礼,作为祂神圣旨意的明证;但祂并没有俯允我的恳求,这位女士在我离开之后,才正式宣誓受洗。天主是要我,无需任何其它证据,而完全信赖祂的圣意会妥善为我安排一切。

卡尼尔修女对于去日内瓦的事,一直没有表示意见。过了四天,才告诉我,她不会和我一起去。我感到非常惊讶,因为我心里以为,天主因为我的过失,拒绝赐予我的恩宠和美德,必定会赐给她。此外,她所说的理由全是出于人性的观点,没有丝毫超性恩宠的意义。这令我有些犹豫不决;不过,我把自己完全交托给天主之后,便感到勇气百倍,就对她说:“我去并非为了妳的缘故,即使没有妳结伴同行,我还是要去的。”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因为她以为,她若不去,我也一定不会去的。

我把这里的事务妥善安排之后,就拟定了与卡尼尔修女新派天主教徒合作的契约条款。我刚写好契约,就去望弥撒,领受了圣体之后,心灵感到极端灼热的焦虑不安。我立刻去见卡尼尔修女,因为我知道她得到天主圣神的恩宠。我告诉她我的痛苦烦恼:尽管我深信天主要我到日内瓦去,但是,我并不知道,祂是否要我参加他们的教会组织。她答应在她参与弥撒祈祷及领圣体后,就会告诉我天主对我的要求。主啊!祢不顾她的利益,违反她的心意,让我明白祢的旨意。她后来告诉我,我是不应该跟她联系合作的,这不是天主的计划;我干脆直接到她的修女那里去,然后等待康伯神父指示我天主的圣意,因为她见过神父给我的书信。我只得默默地赞同这个建议,心灵顿时恢复以往温馨的平安宁静。

在我得知新派天主教徒打算去热克斯地方之前,我的计划是,直接到日内瓦去,因为已经有天主教徒在那里活动服务;或者,我该静悄悄地住在一间小房间,首先不要表明自己的身份。因为我晓得配制各种药膏,尤其是医治甲状腺肿大的病症,而且那里患这种疾病的人很多,我有一个最有效的治疗方法。我希望藉着这种方式,就很容易巧妙地渗入当地的人民之中,通过这种慈善医疗的方式,赢得他们的充分信任。毫无疑问的,我认为如果我这么做,事情肯定会更加顺利成功。不过,我想我还是应该遵从主教的指导,不应当自作主张。我的主啊!我在说什么呀?祢永恒的计划,难道不是已经在我身上实现和完成了吗?人总是从人性的观点看事物,因为我们是人类;但当我们从天主的角度看事情,就会看到更光明的一面。是的!我的主啊,祢的计划并非要我,为日内瓦贡献出我的口才或劳力,而是要奉献我的痛苦呀!因为当我目睹事情越来越显得绝望时,我对日内瓦市民的归依信主,更有信心和希望,至于通过什么方式,那只有祢知道了。是的,日内瓦啊!在你墙上写着的美妙字句:“黑暗过后,便是光明!”你即将看到它为你完全实现了!我的主啊!祢使我成为日内瓦十字架的女儿,真的,这是千真万确的呀!我非常乐意为使祢的十字架,在这座城市巍然屹立,而奉献我的鲜血!

康伯神父后来告诉我,他曾有强烈的心灵冲动,要给我写信,劝我不要参与新派天主教徒的组织。不过,他想这大概不是天主对我的旨意,因此没有告诉我。我无法向灵修导师伯叨德先生请示,因为他在我出发前四个月,已经魂归天国。我预先感应到他的死亡,仿佛是他的灵魂要嘱托我,日后照顾他的孩子。

当我把准备给日内瓦的钱财,慷慨地施舍给新派天主教徒时,心中油然而生的厌恶情绪,使我恐惧万分。我担心这份反感,是堕落天性的诡计,因为天性就是不愿意丧失所拥有的一切。我再写信给卡尼尔修女,请她根据我给她的第一份备忘录,重新拟定一份契约。我的天主啊,祢允许我犯这个错误,就是要让我更明白,祢是如何无微不至地保护着我。

〔上册完〕

 

下册
第一章 旅途迢迢多惊险,蒙主宠佑获平安

我在圣母探亲庆辰之后出发在不成理由的理由下舍弃了一切离开我的家庭以及心爱的子女没有任何实际的明证仅怀着一线希望独自到了巴黎进入新派天主教徒之中。天主在那里用神迹将我隐藏起来。他们请证人写好合作契约当证人宣读契约时我心里感到强烈的厌恶使我根本无法耐心听下去当然更谈不上签署了。这令证人大惑不解更使他惊讶的是卡尼尔修女也来了她还对他说无须立契约。我的天主啊祢在冥冥之中佑助我使各种事情都办得非常妥善;而且祢促使我写的书信也出于圣神的默感启示这都是我以前从未经历过的。这只是祢恩赐我特殊圣宠的开始从此以后我总觉得意在笔先下笔如有神挥洒自如我的写作风格与往日迥然不同人们都很惊讶。

我有两个仆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们。我本来不想带他们随行但是如果留下他们又担心他们会泄露我的行程就会有人来跟踪我就像以前一样。不过天主上智安排让他们自愿跟随我显然不愿人们发觉我的行踪。我后来不再需要他们就打发他们回法国去然后只带着我的女儿和两个婢女从巴黎出发。尽管我依依不舍地留下我心爱的小儿子但是我已祈求至圣童贞圣母当他的慈母因此我深信他必定得到圣母的宠佑照顾。如果我还怀疑担忧的话不啻是对天地母皇的侮辱

我们乘船出发这样如果有人要在马车中寻找我们就找不到了;然后到默伦地方再乘坐马车。在船舱里的时候使我感到惊奇的是我女儿一直叫一个人帮她切割灯心草让她用来制作十字架。她做了三百多个十字架堆满我的全身及四周。我听凭她这么做心里不由地暗自寻思这或许是个奥秘。这时心灵便有强烈的预感我此去必定会遇到许多十字架。卡尼尔修女看见人们都不能阻止我女儿将十字架堆在我身上就对我说“这孩子所做的恐怕有神秘的意义”然后她转身对我女儿说“我的小宝贝请也给我一些十字架吧”她回答说“不这都是为我亲爱的妈妈做的”不过在卡尼尔修女迫切的要求下女儿就给了她一个接着就继续把更多的十字架堆在我身上。她接着又教人把飘浮在水面上的花朵捞取给她。她就把花朵编成一个花环放在我的头上说“十字架之后妳就被加冕为皇后”我默不作声心里惊讶不已;我因此将自己完全奉献给天主纯洁的圣爱作为一个牺牲祭品乐意为天主舍弃性命。

在我离去之前有位修女是个很有圣德的老朋友;她告诉我她看到一个关于我的神视异象。她看见我的那颗心在无数的荆棘丛中荆棘覆盖了我的心。她又看到我们的主显现在我的心中显得非常高兴。荆棘深深地刺伤了我的心似乎要将我的心刺碎;可是反而使这颗心更美丽主也更加喜悦。

在可背镇塞纳河边的一个小镇离巴黎约六十里我遇见一位神父天主曾藉着他把我深深地吸引到祂的圣爱中。他很赞成我为天主的缘故舍弃一切但是他认为我不适宜与新派天主教徒来往。他特别列举他们的宗教精神让我明白他们的信仰与我们的主所指引我的灵修途径是彼此不能相容的。他又警戒我要谨慎从事不要让他们知道我是走心灵内修的道路否则就必定会受到他们的迫害。但是我的天主啊当祢认为受痛苦折磨为她最好时而她已把自己完全交托在祢手中要小心谨慎隐藏什么都是徒劳无益的;何况她已毫无保留地顺从祢的旨意完全溶入祢的神性之中没有了自己的意志。

我在巴黎时把所有的金钱都给了新派的天主教徒没有给自己留下一分钱;我为自己的安贫乐道深感自豪因为我要像主耶稣一样。我从家里总共带来九千里弗钱币六千里弗是借给他们的后来他们把这笔钱还给了我的孩子们;其余的三千里弗钱赠送给和我们在一起的修女们作为她们旅途及购买家具的费用。我还送给修女圣堂所需的各种器皿圣爵银盘圣体盒等。我因此一贫如洗反而因神贫在主内变得更富裕。我甚至没有独自使用的被单和枕套我把它们都放在公用的衣柜里让大家享用。我没有上了锁的私人保险箱也没有钱包只有几件巴黎之行所需的随身布衣服更不敢携带太多衣服以免被人发觉我离去了。但是那些迫害我的人却指责我说我从家里带走了大笔金钱并且极端奢侈浪费还分给康伯神父的亲戚们。这些全是捏造的谎言因为我已经身无分文;当我到达阿讷西小城时有个穷人向我乞求施舍我只得从袖子上将钮扣摘下来给他;还有一次我因耶稣基督的名将手指上一枚普通的戒指送给了穷人这是我宣誓与主结婚时的戒指。

在默伦地方我与卡尼尔修女分手后带着小女儿和几位不相识的修女乘坐马车前进。路途遥远令我疲惫不堪而且我彻夜无法入睡;小女只有五岁每晚只能睡三个小时但她连一小时的烦躁不安都没有;而且我们都没害病。若在平时只要我失眠和疲乏就会病倒;而这一次特别蒙主宠佑我们都安然无恙这真是奇迹只有天主知道祂让我作出何等的牺牲以及我奉献一切给祂的时候那种心灵的喜悦。如果我拥有王国和帝国,我会欣喜万分地,完全牺牲奉献给祂,以表示我对祂更热烈的挚爱。

当我们抵达旅店时我就到圣堂去朝拜圣体直到晚餐的时候。在马车上我们神圣的主在我心灵中与我静悄悄地默契共融这是人们不能理解的当然更无法觉察。我在极端危险时所显出的喜悦神情镇定自若确实给他们莫大的鼓舞。我甚至高唱喜乐的圣歌因为我已从世间的财富荣誉和缠缚中彻底解脱了。天主时时刻刻保护着我们祂就像“白天的云柱和夜晚的火光始终呈现在人们的眼前从不消失〔出谷纪1322。当我们通过里昂与尚贝里两地之间一个极危险的山口后马车立刻破裂了我们都被抛出车外。若是早一点遇险我们必定全部遇难身亡。

1681年圣玛大肋纳瞻礼日前夕我们到达阿讷西小城。第二天圣玛大肋纳瞻礼日日内瓦的主教在圣方济各·沙雷氏的墓旁奉献一台弥撒圣祭。我在那里与我的救世主重宣我们的婚约之盟因为每年的这一天我必定这么做。顿时脑海中浮现这些话“我要用忠诚娶妳妳要做我永远的伴侣〔欧瑟亚221-22;还有这些话“你是我用鲜血换来的丈夫〔出谷纪:425。我在那里恭敬圣方济各·沙雷氏的圣髑天主恩赐我神奇的结合共融。这种天人合一的结合是天主有时欣然开恩为了祂更大的光荣让一个灵魂在天主内像与祂契合一样与圣人结合共融。在这种境界之中已蒙召升天的圣人们在天主内与灵魂结合得亲密无间。这犹如知己朋友之间的交流达到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神圣境地;而且在天主内形成一个永恒不朽的结合。通常这一切都与耶稣基督同时隐藏在天主内。

我们在圣玛大肋纳瞻礼日离开了阿讷西小城第二天到了日内瓦在一间法国人的住宅里望弥撒。我领受了圣体后心里欣喜万分天主似乎与我结合得更亲密。我祈求天主使这里伟大的人民皈依天主。当天晚上我们抵达热克斯地方进入我们所住的屋子只见屋内家徒四壁空无一物虽然日内瓦主教曾向我保证家具齐全他毫无疑问地还以为一切都妥善解决呢。后来我们住在仁爱会修女院修女们很热心地将她们的床铺让给我们睡。

最令我痛心的事就是看见我的女儿身体越来越虚弱变得骨瘦如柴了。我非常渴望能将她带到汤农地方请吴苏乐修会的修女们照顾她。看见她那弱不禁风的瘦小身材我就忍不住暗自为她落泪。第二天我就对她们说“我要带女儿到汤农去让修女们看护她直到我们想到更妥善的办法。”但她们坚决反对尽管看见我的女儿只有皮包骨了她们真是铁石心肠竟无动于衷。因此我写了一封信给康伯神父请求他来见我共同商量这件事。凭良心说我不能再让女儿留在这里了。然而等了好几天音信全无;这期间我把这一切交托给天主无论是否能得到祂的怜悯救助我都会顺从祂的旨意。

 

 

第二章 与康伯心灵交流,感伤连累小女儿

    我们的主垂怜我年幼体弱的女儿,因此,冥冥之中促使日内瓦主教,写信请康伯神父尽快地来见我们,并设法安慰我们。我一见到康伯神父,很惊奇地感觉到,有一种内心的恩宠,我称它为“心灵的交流”。我从未与其他任何人有过这种“交流”。我感到有一股天主恩宠的洪流,从他心灵的深处流出,直达我心灵的最深处;然后再从我回到他的心灵;他也有同样的感受。这好像恩宠的热潮流来流去,同时流入天主无形而神圣的汪洋大海中。这是一种纯洁而神圣的结合共融,是天主独有的造化功用,一直存留在我们心中,而且越来越强烈。  这种结合,消除了我们俩所有的弱点和自私自利的执着;这使有幸获得这种恩宠的人,因看到自己和心爱的人,都背负着十字架与受迫害,而欢欣鼓舞。在这种结合中,两人的肉体无需同在一处,只要他们都与天主结合共融。他们即使远隔天涯,也仿佛近在咫尺;当他们四目相视时,也不会觉得更亲密。 只有亲身体验过这种心灵交流的灵魂,才能理解这种结合,而且,他们也必须同时与天主结合。我从未与任何人有过这种经历,也从未听过这种灵修境界,这对我来说是非常新鲜的事。但是,毫无疑问,这一切全来自天主的恩宠,因为这种经历,  非但不会使我的心灵,因与人交流而离开了天主;反而吸引我深深地进入天主的神性中,而且消除了所有一切的痛苦,给予我最深邃的宁静平安。

      天主从一开始就让康伯神父向我敞开心扉。他告诉我,天主对他特别慈悲,还恩赐他许多非凡的圣宠。起初,我对这种异乎寻常的事,感到恐惧与不安;因为我的灵修道路是纯朴的信德,并非神奇的恩典。 当时我并不明白,原来天主要用我来引导他,使他离开超乎寻常的事, 步入单纯的信德途径。他告诉我那些我未来值得赞扬的成就,更令我担心,恐怕那是他的幻觉。不过,从他内心流向我心灵的恩宠,以及他虚怀若谷的谦卑精神,却使我十分放心。他博学多才,深得天主的宠爱,但并不因此恃才傲物,心灵无所执着,还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确实没有人能像他那么谦虚,他甚至能俯听小儿的意见呢。良善心谦就是天主赐给他最杰出的恩宠。

      他觉得,我应该带我的女儿去汤农地方,她在那里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和教养。我坦白告诉他,我内心对新派天主教徒的生活方式,产生极大的反感;他立刻表示,他相信天主不要我加入他们的教会;因此,我切勿轻举妄动,应当留在那里等候天主明确的旨意,看祂究竟将如何处置我,看我是否该到别处去。他决定陪伴我两天,为我奉献三台弥撒圣祭,并要我祈求我们的主,早日让我知道祂的旨意。

       我早已开始每天午夜醒来祈祷。可是,这一夜,仿佛有人唤醒了我,脑海里突然浮现这些话:“我的天主啊! 圣经》上的记载已提到了我,我来是为承行祢的旨意!〔希伯来书:107。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最纯洁,沁人心脾的恩宠洪流,充满我的心灵,这是我一生中从未体验过的,如此温馨,纯朴,强烈和圣洁的恩宠。虽然我的心灵早已习惯了日新月异的生命,然而,这新生命并非永恒不变的,只不过是一个新生命的开始,而且随着时光增长,越来越强大,直达光荣的巅峰。  那时的生命,只有白天,没有夜晚,是一个不怕死亡的生命,即使在死亡中也无所畏惧,因为她遭受了第一次的死亡之后,“第二次的死亡对她无权可施了!〔默示录:206。从午夜到清晨四点钟,我一直跪在地上祈祷,沉浸在与天主温馨的默契共融中,感到深邃的平安。  第二晚,我又在同一时间惊醒,跟昨晚一样,脑海里突然想到这句话:“她所立的根基在圣山上。”〔圣咏:871。我又陷入同样的心灵境界,  跪着祈祷到凌晨四点钟。但是,我不理解这些话的意思,就置之不理。 

      第二天,弥撒圣祭后,康伯神父来对我说,他确信我是:“一块石头,天主要用它作为一座宏伟大厦的根基。”〔依撒意亚:2816,至于是什么样的建筑,他和我都不知道。无论天主神圣的旨意,要以何种方式,无论要在今生今世运用我,或在建造天上圣城新耶路撒冷时 默示录:211-27,用我这块基石;总而言之,我认为这块基石,只能靠铁锤捶打来磨光它。天主已经赐给我的心灵,坚如磐石而毫无知觉的品质,有能力承受祂给予我的,任何严酷的考验和磨难。

      我带着小女儿来到汤农的吴苏乐女修院,这孩子特别喜欢康伯神父,还说:“他是一位来自天主的好神父。”我在这里遇到一位日内瓦的隐修士,人们称他为安瑟伦 〔注:天主的隐修士〕。长久以来,他以超凡脱俗的圣德而闻名。 他来自日内瓦,当他十二岁的时候,天主就用神迹召他到这里,十九岁就成为圣奥斯定会的隐修士。他和另一位隐修士,住在一间小茅舍里,只会见来他们小圣堂的人,不与其他任何人来往。他在这茅舍已经住了十二年,只吃蔬菜和盐,不吃其它的食物,有时也吃点油。他绝不喝酒,平时经常一天只吃一餐;而且每周有三天守大斋,只吃一餐面包和清水。他穿的是粗糙的苦行衣,  睡在地下的木板上。他有持续不断,全神贯注地祈祷的恩宠,每天祈祷八小时。他的为人极其谦卑,天主藉着他行了许多惊人的神迹。

      这位好隐修士感应到,天主在康伯神父和我身上的计划,而且,天主同时让他看见,祂已为我们俩准备了各种奇异的十字架考验,天主已注定要我们帮助别的灵魂。有一次,他在祈祷默想中,得到天主恩宠启示,看见我跪在地上,身披棕色斗篷, 我的头被砍下来,但立刻又被安放好;然后,我身穿非常洁白的长袍和红色斗篷,一顶花冠戴在我的头上。他又看见康伯神父被砍成两段,但立刻又接合起来;他手中拿着一根棕榈枝,被剥光了衣服,但立刻穿上白长袍和红斗篷。最后,他看到我们俩在一口井边,有成千上万的人到来,我们欣然给他们清水解渴。

      到了汤农的吴苏乐女修院,出乎意料,我找不到一个适合女儿居住的地方。康伯神父对我说:“亚巴郎的女儿呀,我欢迎妳!”这时我觉得自己就像亚巴郎,把独子依撒格,奉献给天主时的心情一般 〔创世纪:221-10。我没有理由将女儿留在汤农,但她又不能和我同住,  因为我们没有房间。而且,她们带来准备皈依天主教的女孩子们,也和我们住在一起,她们都有许多不良的习惯。我觉得不该把女儿留在那里,那里的人都不懂法语,他们的膳食与我们的,差别很大,她吃不下去。眼看她一天天消瘦下去,令我痛彻心腑,都是我害了她。我切身体验到哈加尔的痛苦,她在旷野因不忍心,看着儿子依市玛耳渴死,而把孩子放在灌木丛下 〔创世纪:2115-16。即使我愿意不顾一切去冒险,至少应该饶了女儿。现在看来,她必将失去良好的教育,甚至在这里丧失性命呢。哎! 她的前途一片黑暗!

      以我小女与生俱来的性格和优良的品德,她若在法国接受教育,  必定受到人们的赞美赏识;因此,就有机会得到美满的婚姻;这是她在这个贫穷的国家,永远无法得到的。是我使她失去了这一切,使她无法健康成长,将来找不到她所憧憬的婚姻。她咽不下这里的食物,  只能靠我强迫她喝下,不合胃口的肉汤,来维持生命。我简直就像第二个亚巴郎,拿着刀子杀害她。我们的天主特意要我为祂做这样的牺牲奉献,使我得不到丝毫慰藉,陷入极度的悲痛中,我只能在夜晚的祈祷中,发泄愁绪。一方面,天主让我看到,如果女儿不幸逝世,她的祖母会伤心欲绝;另一方面,我的家人又会如何严厉地谴责我。想到天主恩赐女儿的各种天赋,如今都像无数的利箭般,刺透我的心灵。  我深信,这是天主圣意的安排,为的是要洁净我的心灵,使我脱离血肉亲情的执着缠缚。不过,当我离开了汤农的吴苏乐女修院之后,她们将她的饮食更换成她平素爱吃的,因此,感谢天主,她迅速恢复了健康。

 

第三章 康伯神父救病危,矢发终身三圣愿

    在法国,当人们得知我已出国的事,普遍地公开谴责我。其中攻击我最厉害的,就是那些教会的神职人士,特别是慕司神父。他写信告诉我,所有正统虔诚的教会人士,宗教学者和普通教徒,都联合起来抨击我。他进一步恐吓我说,我委托我的婆婆照顾和教养我的孩子们,她现在患上了老年痴呆症,这是因为我的缘故;但是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我依照内心圣神的启示,一一答复了所有这些严厉谴责我的书信。他们都认为我的回答,非常正确,合情合理;他们激烈的抨击言词,竟变成了赞美的呼声。慕司神父对我的责难,也变成对我的尊重。  然而,这并没有持续多久,为了他个人的利益,他又故态复萌。因为他以为我会赠送他一笔养老金,结果大失所望,所以又极力反对我。  卡尼尔修女不知何故,改变了态度,也和他们一同反对我。

有时,虽然我心里有太多的烦恼忧愁,但表面上却不露痕迹。我尽量关起门来,让自己被痛苦渗透,的确痛入心脾。我默默地忍辱负重,不能也不愿意缓解痛苦;与此相反,我的快乐就是让自己被痛苦吞没,甚至不愿去理解它。这痛苦既平安,又痛彻心腑。有一次,我想打开《新约圣经》寻求安慰,但我内心感到阻力,所以我默不作声,也不做任何事,让自己心中充满痛苦。在我看来,我正开始以天主神圣的方式,来承担痛苦烦恼,而且从此刻起,我的心灵没有任何情感,  可以非常幸福,同时也非常痛苦,既深受痛苦折磨,同时也深蒙天主赐福。

我在这里吃和睡都不好。由于气候炎热,我们吃的食物保留太久,  都已经腐烂了,还充满蛆虫。这种我从前所厌恶的食品,如今成为我唯一的滋养食粮。但我对这一切,都甘之如饴。我往日在天主那里,  所失去的一切,如今,又在祂那里得到了。过去我认为因自己愚蠢的行为,而失去的智慧,现在又恢复了,而且有不可思议的聪明睿智。 甚至我自己也非常惊讶。因为现在我觉得自己,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且凡事都顺利成功。那些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有惊人的智力。 不过,我深知自己才疏学浅,智力浅薄;但是,在天主里面,我的心智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特质。我现在所经历的,犹如宗徒们领受圣神之后的境界一样。我清楚知道,我彻底明白,我理解一切,我能做任何必要的事情;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时,从何处,取得这智力,这知识,这聪明,这力量,与这才能。 我切实感觉到,自己已经拥有了各种珍宝,不需要任何其它的东西;但我不明白这些美好的事物来自何处。我突然想起《圣经》中关于智慧的美妙章句:“她来了,所有的美物也随之而来,她手中握着数不胜数的财富。”〔智慧篇:711。当一个灵魂内,那有原罪的亚当死后,永恒智慧的耶稣基督,  就在她内形成,她就真正进入崭新的生命;她就发觉,在耶稣基督内,  永恒的智慧,以及天地间所有的财富,都全部传送给她。

我到了热克斯地方之后,日内瓦的主教来见我们。我藉着心灵内圣神的指导,坦白热情地与他交谈。他大受感动,忍不住再三表示,他深信圣神在我心灵中;因此对我敞开心扉,告诉我天主对他的要求,并坦白承认,他自己因对天主的不忠心,偏离了正道。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主教,可惜意志薄弱,容易被别人牵着走,令人感到遗憾。当我对他说话时,他总是插嘴说,他知道我说的是真理。的确,这都是真理的圣神默感启示我,对他讲的话;若没有圣神,我就只是个愚蠢的傻子罢了。然而,一旦有人想控制他,要出个人风头,这些高傲自大的人,不能忍受别人比自己优越;他耳根太软,就轻易听信这些人的话,而忽视事情的真相。哎! 这个弱点阻碍了他,在他的教区做许多他力所能及的好事。

我和日内瓦主教交谈后,他告诉我,他有意请康伯神父担任我的灵修导师,因为他是个蒙天主神光启示的人,充分理解内修的途径,  又有安慰人心灵,得天独厚的天赋。我因此喜出望外。天主曾赐我与康伯神父,“心灵结合交流”的超性恩宠 〔注:见第2章〕,似乎已经把神父赐予我; 如今日内瓦主教又委派他当我的导师;这让我清楚目睹,主教的教会权柄,与天主神圣恩宠的巧妙结合,而且充分流露出天主的慈爱。

我因彻夜失眠,身体疲惫不堪,以及这里的气候异常而病倒了,  肺部严重发炎,极其痛苦。医生诊断我已病入膏肓,生命垂危。然而,同屋住的修女们却完全忽视我;尤其是这里的女管家,太过于吝啬, 甚至不给我维持生命所需的饮食。此时我又阮囊羞涩,身无分文,因为我已把所有钱财,捐赠给新派天主教徒和其他修女们。况且,从法国寄来给我的一大笔汇款,都被她们没收了。因此,我就趁此机会, 甚至在那些我曾倾囊捐助的人之中,过着极其穷困的生活。

她们眼看我病得已经命在旦夕,立刻写信请康伯神父来,要给我领受告解,傅圣油,及圣体三件临终圣事。康伯神父得知我的状况, 动了怜悯之心,连夜步行了四十多里路,赶到我们这里。他经常这样徒步旅行,立志在日常生活中,尽量效法我们的主耶稣基督。

当他一踏进我们的屋子,尽管我还不晓得,但我的病痛顿时减轻了。当他来到我的房间,把双手放在我的头上,祈祷降福我的时候, 我的疾病立刻消失了,觉得自己完全康复了,还可以起身前往圣堂参与弥撒圣祭,感谢主的慈悲恩宠。所有的医生都惊讶不已,无法解释我的重病如何突然痊愈,因为他们都不相信神迹。

修女们就劝我回到女儿那里去,康伯神父便与我一同回去。途中,  湖上狂风怒吼,波涛汹涌,使我晕船呕吐,船只几乎要倾覆了。康伯神父举手,向浪涛画了个十字圣号,虽然波浪翻滚得更厉害,但是感谢天主护佑,浪涛仅在离船一尺外,汹涌奔腾,不再冲击我们。那些水手和乘客们都目睹这个奇迹,大家都尊敬康伯神父为圣人。 

我们终于到了汤农地方的吴苏乐女修院。修女们曾教我要喝牛奶调养14天,但是我却在修院守斋避静12天。在这里,我再次向天主矢发贞洁、神贫、及服从三个终身圣愿;只要我相信是天主的旨意,  就绝对服从,而且听从圣教会。这时,我觉得我爱主的心,已经十分贞洁,毫无保留,一心一意,并非为了个人利益。我也看到自己一无所有,赤贫如洗,因为我内外所有的,都已被剥夺得一干二净。我也觉得自己彻底服从主的旨意,为光荣耶稣基督,全心全意挚爱祂,并服从圣教会的指导。我立刻感受到这三个圣愿的神效;当我们因此失去自我意识的时候,我们的心灵就完全进入到天主里面了;我们的意志就与主的旨意,合而为一,像主的祈祷一样:“希望他们合而为一,  父,如同祢在我内,我在祢内一样。愿他们也在我们内合而为一。”〔若望:1721。啊!  这天人合一的意志非常神奇,因为这意志成为天主的旨意,这是最大的神迹;而且,这意志在天主内起了神奇的作用。 当天主在我们心灵中促使它要做任何事情时,因为这意志就是天主万能的旨意,立见成效,它刚动了意念,事情就完成了。

但是,可能有人会问: 既然有这样神奇的能力,我们为何还会遭受这么多的迫害痛苦呢? 为什么不把自己从苦难中解救出来呢?  我们的答案是:如果我们违反天主的圣意,有想解脱痛苦的那种意志,  那就是肉体情欲的意志,随人性的意愿而生,并非天主的旨意。〔若望:113〕。

我几乎总是在半夜醒来,我的天主啊,只要是祢的意愿,我不需要闹钟,就会准时起来。如果因为没有信心,我上了闹钟,反而不能按时醒过来。我看见天主犹如慈父和丈夫一样,悉心照顾我。当我身体有任何不适,需要休息时,祂就不唤醒我;但即使在睡梦中,我也觉得独自拥有了祂。多年来,我都在一种半睡眠状态中,因为睡眠使我的神魂,不再注意其它任何事物,就能更为我的主警醒。 

主让多人知道,祂已命定我作许多人的母亲,这些人都有纯洁的赤子之心。可是人们只从字面上去理解,以为这与某些机构或教会有关。但照我看来,这是指天主将来要让我为祂赢得的人,因祂特别仁慈的旨意,使我成为他们的母亲;他们与我的心灵结合,就像儿女与母亲的心灵默契一样,不过更强烈,更深邃。祂将赐给我他们所需要的一切,带领他们走在祂所引导的灵修道路上。讲到这种灵性的母子关系,我会在日后加以解释。

 

第四章 灵魂的神秘死亡,溶入主内的境界

    如果是出于我自己的心愿,我实在不愿意继续写下去;因为我很难解释清楚自己的境遇,而且真正懂得这种天主引领的灵修途径的人,寥寥无几;这种冥冥之中的指引,鲜为人知,更难被人理解,我也从未读过这一类的圣书。如果你愿意成为我无数子女中的一员, 而现在我所要讲述,我当时的心灵境况,能对你的灵修大有裨益;而且对我其他的孩子们,能让他们彻底摧毁自我,以天主的方式而不是人的方式,让天主在他们心中得到光荣赞美;那么,我的心血就没白费了。如果他们有任何不解之处,就让他们死于自我吧。这样,通过他们亲身的经历,永远胜过我的描述,因为文字讲述,不如亲身经验,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

       经过了上文所说的苦难考验之后,我才发觉,原来以为自己罪大恶极的恐惧,只是杞人忧天,如今灵魂洁净了。我在无限浩瀚,纯真圣洁,无可比拟的境界中,拥有了天主。我的思想和愿望都变得如此天真,如此纯洁,完全消失在天主的神性中;心灵没有丝毫自私的动机,无论是多么合理的,或多么细腻的动机都没有。心思的机能与感官的作用,都神奇地被净化了;我的心智出奇的清澈透明,没有一丝一毫自私自利的思想,使我非常惊讶。从前令我烦恼不安的幻想,  现在不再困扰我了。我不再感到心烦意乱,也没有使我惴惴不安的回忆。我的意志对于自己所有的喜好,已毫无兴趣,再也没有任何嗜好; 更没有任何人性的倾向,无论是肉体或精神的倾向,只倾向于天主所喜悦的事。这样,天主可以随心所欲,依祂的圣意处置我。这种心灵的解脱,海阔天空,无边无际,单纯朴素的感觉,似乎与日俱增;我的心灵在分享她的净配的特性,同时分享祂无限浩瀚的天主性。我的祈祷是如此的自然虔诚,极其单纯,不可思议的深邃内敛。我的神魂仿佛脱离了我的躯体,被提升到天上去,令我惊讶万分。我相信,天主在我开始崭新的生命时,欣然恩赐我这种神魂超拔的经验,是如此的强烈,但是却是无比的温馨,令我心醉神迷,更使我深刻理解,这条灵魂直达天主的简单捷径,目的要让更多其他的灵魂,获得最大利益。

      当我在热克斯地方向康伯神父告解时,感到心灵完全溶入天主内,几乎说不出话来;但这并非因为我心神内敛的缘故,而是一种灵魂的提升,天主对灵魂的吸引力,是如此的强大,使灵魂进入天主里面;灵魂必须彻底死于自我,浑然忘我,才能达到这种境界。我感到这强力的提升,还以为我的身体会离地飞起来呢。我们的主让我体验到这种心灵的飞升,有时这种境界使一些圣人的身体,确实飘浮在空中。这时,灵魂实际上,离开她的躯体,然后进入她神圣的对象。我称之为“神秘的死亡",那就是说,灵魂从一个生命迁居到另一个。这对灵魂确实是最幸福的迁居,她迁居到天主预许的福地。灵魂的受造, 就是要与神圣的造物主结合共融,她天生倾向天主的力量非常强大; 当灵魂被吸引提升时,如果没有天主神奇持续的阻力,则她的那股动力和热忱,能够随心所欲地吸引肉体到任何地方去。但是,天主赐给她一个属于人间的肉体,使之平衡。这受造要与源头主合一的灵魂, 如果没有拦阻,就会觉得被她神圣的对象,猛力吸引过去;天主这时让灵魂暂时不受肉体的控制,那么,灵魂就满怀热情地随著天主而去。 然而,她尚未彻底纯洁,所以无法永远进入天主内,就慢慢地回到自己本身,她终于回过神来,肉体便恢复了原有的所有功能,她就回到人世间了。

      在这一生德行最完美的圣人,就不会有这种经历;即使有些圣人曾有这种经历,也会在临命终时,失去这种境界,变得纯洁淳朴,像其他圣人一样。因为他们往日在身体被提升时,才体验到的,瞬间即逝的心灵境界,现在已经成为他们现实生命中,永恒的状态。他们的灵魂,确实因为死于自我 才能进入他们神圣对象的天主内;这也就是我所经验的,我发觉自己越进入,我的心灵就越消失在至高无上的天主里面;天主也越吸引我溶入祂内。天主为使别人受益,而不是为我自己,才乐意让我亲自体验这种经历。事实上,祂吸引我的灵魂,  越来越溶入祂内,一直到我完全消失在祂里面,完全失去自我意识。当灵魂最初进入天主内时,这好像河水流入大海一样,刚刚流进的时候,泾渭分明,还能分辨河水与海水;当河水逐渐转化成海水,二者合而为一时,河水就有了海水所有的性质。所以,当我的灵魂消失在天主里面时,祂就驱除了她心灵内自我的一切,同时传递给她祂的神性。她的新生命是如此的纯洁圣善,简直不可思议;这是那些还关闭在自我意识中,或者只为自我生活的人,所永远无法理解的。

      溶入天主内的灵魂,她感到无限的喜悦,深刻体验到圣王先知的话:“上主啊,凡投靠祢的人,都欣喜若狂,高声弹唱欢歌。”〔圣咏:512。我们主的这些话,似乎是对她说的:“没人能夺去你心中的喜悦。”〔若望:1622。她仿佛沉浸在平安的河流中,平安渗透了她的心灵。她的祈祷是持续不断的,没有什么能拦阻她向天主祈祷, 挚爱天主。她切切实实地体验到这话:“我虽然睡卧,我的心却彻夜不眠。我听见我的爱人在敲门!〔雅歌:52。她发觉甚至睡眠也不能阻止她祈祷。啊! 不可言喻的幸福! 谁会想到,一个如此可怜的灵魂,在最悲惨的境况中,竟能得到如此的幸福呢? ! 幸福的贫穷! 幸福的损失! 幸福的虚无! 它们所给予她的,是无限浩瀚永恒的天主,不再被任何受造物所限制;天主总是把她从各种境况中吸引出来, 超出尘世,使她完全沉浸在祂的天主性中。

      灵魂这时恍然大悟,明白令人欣喜陶醉的神视异象,默感启示,  和神魂超拔等,反而成为达到这种境界的绊脚石,因为这天人合一的境界,远远超过它们。灵魂若习惯于那些异象的支持,就难以失去它们,若失去了,反而心痛。然而,若不失去这些异象,就无法达到上文所描述的,那种与主结合共融的境界。如果她心无旁骛,只有坚贞的信德,这时,就会亲身证实圣衣会会士圣十字若望的话:“当我不因私爱,而盼望拥有任何东西时,不用去追求,一切自然都会赐给我。”啊! 一粒麦子幸福落地死去,就会结出百倍丰硕的果实 〔若望:12 24!  这种灵魂能从天主的手中,欣然接受一切,无论是好或坏,完全没有拣选,确实令人惊讶。因为她不计得失,宠辱皆忘,听凭它们自生自灭,绝无自私自利的情感。所有一切的好歹,顺境或逆境,一律任其自然,似乎与她毫无关系。

      在汤农地方的吴苏乐女修院避静之后,我经过日内瓦回去;因为没有别的交通工具,法国居民借给我一匹马骑。可是我不会骑马,一时弄得手足无措。他们向我保证说,马很温顺,于是我就冒险骑上。 我刚骑上马的时候,来了一个蹄铁匠,他用凶狠的眼光,向我瞥一眼,又向马的臀部猛力一拍,马即刻跳了起来,把我重重地抛掷在地上。 人们都以为我已跌死了。我头部的鬓角着地,伤了一块颧骨,折损了两颗牙齿。我确实应该被摔死,却有一双无形的手扶持了我。尽管如此,过后我重新骑上另一匹马,这次有一个男仆人,在旁边扶着我前行。

      我的亲属让我在热克斯地方安静生活。我的疾病得到神奇医治痊愈的消息,传遍了巴黎,轰动一时,人们都极尊敬我。许多圣德闻名的教会人士,纷纷写信给我。我收到了拉莫妮尔小姐,和另一位年轻女士的信。这女士受我的回信所感动,送给我一百块西班牙金币,供我们的修院使用;她还说,我以后若需要钱时,只需写信给她,她就会如数寄来。在巴黎,人们都在谈论我所作出的牺牲奉献,异口同声认可赞扬我的行为,还要把这一切和我的医治神迹,记录成文章发表。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拦阻了这事。由此可见受造众生的反复无常。  这次的旅行,带给我极多的赞美,可是也成为后来莫名其妙地定我罪过的托词。

 

第五章 魔鬼作祟暗攻击,阴险教士专造谣

          我在热克斯地方,亲属们不再催促我回去。但过了一个月之后,  他们向我提议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我放弃对我的子女们的监护权,  把我所有的财产,转让给我的孩子们,只留给我自己一份养老金。尽管这提议来自那些自私自利的人,或许我应当觉得冷酷无情,但是我当时却想不到这一点。对于这事,我没有任何朋友可以商量,也不认识任何人,可以咨询有关实行这项提议的各种细节;可是,我完全心甘情愿去做这事。反而觉得我因此有机会,实现自己梦寐以求的愿望,  就是效法耶稣基督的榜样:贫穷,赤裸裸,一无所有。他们寄给我一份授权委托书,这是在他们谨慎监督下拟定的;我毫不犹豫地签署了,  竟没有留意,他们在其中插入了一些条款。按那些条款,如果我的孩子们都去世,我不能继承自己的产业,全部都归我的亲属。还有其它许多对我极其不利的条款。虽然留给我每年的养老金,现在足够我在这里的生活费用,但在其他的地方,几乎难以维持生活。然而,我为了追随耶稣芳踪,欣然放弃了我的财产,我比那些千方百计要拥有它的人,更加喜悦。我从未为此感到心神不安,而且永不懊悔。我的天主啊! 为挚爱祢而失去一切,令我喜不自胜! 因热爱贫穷而签约,  所获得的是平安宁静的王国!

我忘了提到的是,当我悲惨困苦的心灵状态快结束了,我正准备进入崭新的生命时,我们的主光照启示我,让我清楚明白,那些外在的十字架,都是祂所恩赐的,我对那些给我背负十字架的人,绝不可怀恨在心;我反而动了恻隐之心,怜悯他们。对于我无意中使他们受苦,比他们对我的任何迫害,更令我深感愧疚不安,心里更难受。  我总觉得,这些人非常敬畏天主,若他们真正明白事理,就不敢这样迫害我了。我知道天主必定参与这事,其实我感受到,他们正饱受自己矛盾的脾气所折磨。人们确实很难想象,天主恩赐我的那份温柔慈悲心肠,使我热切渴望,并真心诚意地,衷心祝愿他们幸福。

      自从我从马背上跌下来之后,竟神奇地痊愈了;魔鬼便开始公然向我发动它的敌对行动,而且十分蛮横粗暴。一天晚上,我意想不到,  它竟以一张极其丑陋恐怖的脸庞,显现在一片阴森闪烁的蓝色火光中。我不知道这可怕的鬼脸,是否是由火焰的蓝光所形成的,因为它流动消失得太快了,我无法分辨。但是,我毫不畏惧,心情平静,心里明白这是魔鬼作祟,之后它不再显现了。当我在午夜起来祈祷时,  听到我房间里发出极可怕的声音;当我躺下休息时,这响声更恐怖了。  我的床经常被摇晃一刻钟之久,纸糊的窗户都似乎被震裂了 〔但是早晨我起来一看,窗户都完好无损〕;可是我并不害怕,就起来点亮蜡烛;在房间四围一照,特别是响声最大的窗户。因为我负责管理圣堂的事务,有一盏蜡烛灯,负责按时唤醒修女们;尽管夜晚饱受魔鬼的骚扰,我还是第一个到圣堂做早课。魔鬼看见我毫无畏惧,也就忽然离开了,从此不再这样亲自攻击我了 但是它转而挑动人们起来反对我,而且这样做反而效果显著,因为它发现,它促使他们迫害我的事,人们都很乐意并热心去做,还认为给予我最大的伤害,就是一件美事呢。

       我带来的一位修女,容貌非常美丽,却与一位教士过从甚密。  这位教士在这个教区颇有权势,他知道,如果这位修女信任我,我必定劝戒她不能与圣职人士经常来往,就挑唆她憎恨我。那时她正要参加一个灵修避静,这位教士乘机鼓励她开始避静,那么他就可以借口来听告解,名正言顺地经常来看她了。这时,日内瓦主教已委派了康伯神父,作我们修会的灵修神师,他正准备来为我们主持避静;所以我就劝她等候康伯神父的到来,由于我已略微获得她的尊敬,她心里虽然还是想跟那位教士避静,但终于勉强答应了。我开始教导她内心的祈祷方法,使她经常练习心灵的默祷。我们仁慈的主,祝福了她,  祂的恩宠在她身上起了潜移默化的作用,使她全心全意地把自己奉献给天主。这次的避静,在康伯神父的主持下,使她脱胎换骨,天主赢得了她,她因此更加矜持不苟,谨慎小心,疏远了那位教士。这件事使那位教士,对康伯神父和我怀恨在心,也是我后来受他百般刁难迫害的一个主要原因。当这些事情开始发生时,我房间里骚扰的响声就停止了;由此可知,人们对我的迫害,其实都是魔鬼在作祟。

这位教士开始在我背后,以轻蔑的口吻,大肆毁谤我,可是我毫不介意。另有一位神父,因为康伯神父做事太认真,严格遵守戒律,  便对他恨之入骨。这两位圣职人士勾结在一起,要逼我离开这所修院,  让他们来管理。他们用尽各种手段,就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我在这里的生活态度是这样的:在修院里,我从不干涉修院的事,放心让修女们随意运用修院的基金。在我来到这里不久,就收到一千八百里弗的钱币,是我的一个朋友,某夫人借给我购买家具之用,我日后出售房产后清还了她;我把这笔钱和我之前赠送给她们的钱,全部交给修女们负责。她们有很好的经济头脑,处理得极其妥当,只是缺乏管理修院的经验而已 我只不过偶尔对那些准备洗礼成为天主教徒,正在修院避静的妇女们,讲些道理。我们的主恩赐我圣宠,让我的言词感化了她们,使那些不懂得如何恭敬天主的人,变成虔诚热心的模范教友,经常在圣堂祈祷。 

日内瓦主教知道我热爱神圣的耶稣圣婴,特别送给我一张耶稣圣婴的圣像,祂手里拿着许多十字架要分发。我接到这圣像,心里一震,  想到祂双手捧着这么多的十字架,就是要赐给我,我全心全意地全部接受了。同时,我们神圣的典范,耶稣基督的话在我脑海中呈现:“他因那摆在前面未来的欢乐,而背负了十字架,不怕受屈辱。”〔希伯来书:122。我因此将脸长久伏在地上感恩祈祷。我的天主啊!  我非常诚挚地,愿意接受祢赐给我所有的打击磨难。神圣的正义啊! 祢没有放过祢的圣子!  除祢圣子之外,祢虽然找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人,  但祢在祂的里面,还能找到一些心灵倾向祢的人呀!

抵达热克斯地方几天后,有一次,我在一个神秘的梦中 〔我能分辨这是个奥秘〕,看见康伯神父,被绑在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上,衣服全被人剥去,赤身裸体犹如我们救世主的画像一样。他的四周有一大群人围着他,这使我心慌意乱,感应到他所受的惩罚,确是奇耻大辱。他似乎比我遭受更多的痛苦折磨,而我蒙受更多的谴责屈辱。 这些事后来果然都应验了。

上文提到的那位教士,终于赢得了我们的一位修女,她是管理我们修院的女管家,之后又博得院长的欢心。那时我身体非常虚弱,虽然竭尽全力振作精神,但是力不从心,浑身无力。本来我带来两个女仆,可是,现在因为修院需要一位当厨师,另一位去看门和负担其它任务,我就让她们去帮忙;还以为在我需要的时候,她们会让女仆来帮我的忙。除此之外,我让她们领取我的全部经济收入,她们早已得到我这半年的养老金。可是,她们竟不允许任何一位女仆来帮助我。  因为我负责管理圣堂的事务,要经常打扫圣堂,她们也不让一个人来帮助我。因为圣堂很大,我曾多次因筋疲力尽,拿着扫帚时晕过去,  不得不在墙角下休息。这迫使我只得求她们,请几位年轻力壮,新派天主教徒的乡下女子来打扫圣堂,最后她们才乐意答应了,却要我负责清洗圣堂所有的祭衣。这令我非常为难,因为我从未做过这种事,  洗得一团糟,所以只好让我的一位女仆来帮忙。可是其他修女们立刻扯着她的胳膊,就把她从我房间拉了出去,叫她不要多管闲事。我装作若无其事,默不作声,绝不抗议或争辩。

我刚提到的那位,受我感化而远离这位教士的修女,越来越虔诚热心敬主;她通过恳切祈祷,把自己完全奉献给主,越来越同情我的境遇,与我的友情更亲密。这大大激怒了那位教士,他在这里种种尝试失败之后,就到阿讷西城去造谣,挑拨离间,而且给康伯神父更严重的打击。

 

 

第六章 拒当院长遭迫害,主教耳软又固执

       到目前为止,日内瓦的主教仍非常器重我,仁慈对待我。那位教士直接去怂恿主教说:要使我留在修院里,他必须迫使我放弃每年为自己所保留的养老金;他若想要我与他合作,就应当委派我当女修院的院长。主教的思想意志不坚定,根本就没有看透教士的意图,所以这位教士花言巧语的挑唆,竟博得主教的欢心,难怪全国人民都称教士为“小主教”。主教以为这教士因尊敬我,关心修院,所以极力推荐我当院长;因此十分赞成他的提议,并且要不惜任何代价,付之实施。 

       这位教士眼看他的企图得逞,沾沾自喜,为了贯彻自己的阴谋诡计,现在竟公然不择手段,千方百计对付我。他开始没收我写给别人的信件,以及人们寄给我的信。他不要让我的朋友知道我目前所受到的待遇,使我与外界完全断绝关系,无法为自己辩护,他便可以随心所欲地捏造事实,制造鼓吹抨击我的舆论。我带来的一个女仆要回去法国,不愿意留在这里,另一位女仆体弱多病,又有太多其它的任务, 无力给我任何帮助。康伯神父即将来主持灵修避静,我想他有说服力,  会使这位教士刚愎自用的个性柔和些,而且能够给我适当的建议和指导。

        这时,他们再三向我提起,与他们合作,并当修院院长的事。我告诉他们,我绝对不能答应,因为天主对我的圣召不在此地,而且我不能名正言顺地当院长,因为那必须经过两年的初学阶段。我要等完成初学期后,再看天主如何启示引导我。老院长听了,就声色俱厉地向我怒吼道:“我要离开的话,最好立刻就走!”可是我并没有离去,还是如常留在修院里。但是,我眼看满天乌云密布,狂风暴雨即将来临。老院长后来又心平气和地与我商量,她盼望和我一同到日内瓦去,  要我答应带她同去。她假装十分信任我,而且表示非常敬重我。我为人正直坦率,心地光明磊落,就坦白告诉她,我不喜欢新派天主教徒的所作所为,我希望他们做人处事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她说自己也反对这种事情,但是那位教士告诉她,他们必须用这种手段,  来建立修院的声誉,以便吸引远在巴黎的人们,使他们闻名而捐助修院。我回答说,如果我们的行为在天主面前是正直的,祂绝不会让我们失望,必定会行神迹来庇护帮助我们。我语重心长地说,一旦人们远离正直、真诚、甚至正义的途径,以诡诈的方法,奢望得到别人的捐献,但是后果却恰恰适得其反,会令人们大失所望,因此关闭了慈善捐款的大门。只有天主能启示人们捐钱给我们,所以何必用虚伪和欺骗的手段来获得捐献呢? 我说得她哑口无言。

     不久之后,康伯神父来热克斯主持避静,这是他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老院长向我唠叨之后,在神父到来之前,曾写了一封长信给他,而且得到了他的回信,还给我看过。她现在又问他,她能否有一天与我同去日内瓦。他一如既往,斩钉截铁地说:“我们的主已经让我知道,妳永远不能在日内瓦有所成就。”〔她听了之后,怀恨在心,可是不久就去世了〕。当她心里憎恨康伯神父和我的时候,就立刻去见那位反对我们的教士;那时,他们与修院的女管家,在一个房间,他们就联合想办法,强迫我选择:究竟要听从他们的建议当院长,或者辞职离开。他们认为我宁愿服从他们的建议,是不会离开的,他们因此更严密地监视我所有的来往信件。

     他们又设计要陷害康伯神父。他曾在堂区讲道时,宣讲爱德精神,  深深地感动了所有的人。老院长就请他主持避静时,讲解内修生活的意义。他选了这一节《圣经》,就是:“国王女儿的美丽,来自内心!〔圣咏:4513。他解释了什么是内心的生命,如何过这种灵修生活。那位教士和他的心腹听了之后说:“他讲道反对我们,而且所讲的道理,谬误百出。”他提出了八点错误,还添加了一些康伯神父没有讲过的道理,尽量丑化和歪曲事实。然后寄给他在罗马的一位朋友,请求罗马教廷圣部,以及宗教裁判所的圣职人士审查。可是审查的结果,  却令他大失所望,因为罗马教廷断定,康伯神父所讲的道理,完全正确,他更恼羞成怒。 

     康伯神父虽然受尽这位教士的种种羞辱和虐待,依旧很温和谦卑地对教士说,为了我们修院的一些事务,他需要到阿讷西城去,如果教士要写信给日内瓦的主教,他可以把信件带去。教士就叫康伯神父等候,让他去写信。这位好心的神父很耐心地等了三个小时,还不见人影;那位教士曾从神父手中抢去一封信,就是我托康伯神父,准备带给上文提到的那位好隐修士的信。我听说康伯神父还在圣堂里,  尚未动身,就亲自去对他说:“教士所要带的信件到底写好了没有?  因为太阳快要下山了,你就要在路上过夜了。”他便派了随从的仆人去见教士,仆人回来报告说,那教士并没有什么信件给主教,却发觉那教士已经派遣他的仆人,骑快马在康伯神父之前,到阿讷西城去了。  原来那是阴险教士的缓兵之计,要让康伯神父慢一些出发,好让他差人先去,给日内瓦主教灌输他的偏见,以打击康伯神父。

      尽管如此,康伯神父终于到了阿讷西城,却发现主教固执己见,  态度冷酷。以下就是他们的对话:

     主教:“我的神父,你绝对需要让那位女士,把她所有的一切,交给热克斯修院,并当修院的院长。”

     康伯:“主教阁下,她已经亲口告诉过您,她在巴黎和在此地的圣召。所以我不相信她肯答应您的要求。何况她舍弃了一切,只为了要到日内瓦去;如果她到其他任何地方去,就无法完成天主在她身上的神圣计划。她提议暂时寄宿在修院,修女们若愿意,她就多住些日子,若不愿意,她就立刻到别的修院去,静候天主圣意如何处置她。”

      主教:“我的神父,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也知道,她是个温顺听命的女人,你若命令她,她肯定会照做。”

     康伯:“主教阁下,正因为她如此顺从,我们给她命令时,要特别小心谨慎。她在这里是个外国人,为主牺牲了一切,如今她微薄的养老金,只够养活她一个人。我不能强迫她为了一所尚未建立,而且可能永远建造不成的修院,剥夺了她维持生活的经费。如果修院始终建造不成,或废弃不用了,这位女士将靠什么生活呢? 难道要她去救济穷人的贫民院吗? 事实上,不久之后,这座修院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因为在法国不会有任何基督新教徒。”

    主教:“我的神父,你的这些理由,毫无意义。你若不命令她照我的意思去做,我就把你降级,并停你的职!

    主教的话使康伯神父大吃一惊,因为他很清楚停职的教会规则,  这种事情并不足以责令他停职反省,他想这完全是主教恫吓他的话。  所以他回答说:“主教阁下,我已经预备好了! 我宁愿停职,甚至被处死,也不能做违背良心和正义的事!”说了这番话,他就告退了。

    康伯神父写了一封快信给我,详细述说这事,教我要见机行事。  这些事情逼得我无路可走,只得退避到别的修院去。但在离开之前,  我接到一封信,说照顾我女儿的修女病了。这位修女的法语讲得比较好,品德高尚,她请我尽快回去照顾女儿一段时间。我将这信给这里的修女们看,并告诉她们:我暂时要到别的修院去,如果她们此地停止对我的迫害,并且康伯神父也平安无事的话,等那位修女病好之后,  我就立刻回来。殊不知,她们非但不知改过,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猛烈攻击我,又写信到巴黎去毁谤我,没收了我所有的信件,还在全国各地分发传单,诽谤我的人格。

    我到达汤农地方的吴苏乐女修院的第二天,康伯神父就动身到奥斯塔谷去,要在四旬严斋期讲道理。他临走时,来向我告别,说他要从奥斯塔谷前往罗马,可能不再回来了,因为他的院长或许会把他留下来。他感到很遗憾,要把我留在一个陌生的国家,孤立无援,受四面八方人们无情的迫害。我回答说:“神父,我并不觉得难受。我依照天主的命令,为天主运用世间的财物;当祂夺走这一切时,承蒙祂的慈悲怜悯,藉着祂的恩宠,我孤立无助时,依旧过得很好。若是天主的旨意,即使我永远不能再见到您,而且永受迫害,我确实也感到心满意足了。”当时,他并不知道,对我的迫害会越来越激烈。他说,看到我心安理得,逆来顺受,觉得很放心,然后离开了。

    刚到吴苏乐女修院时,我遇见了一位非常虔诚年老的神父,他已经过了二十年的隐修生活。他前来见我,告诉我一个关于我的神视异象。他在神视中看到一个女人,在湖中的一条船上。日内瓦的主教和几个神父,竭尽全力要使船只下沉,想溺死那个女人。这个异象持续了约两个小时之久,使他感到揪心的焦虑。后来,他看见那女人好像溺死了,消失了踪影。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又显现了,正拼命挣扎着逃避危险,然而,主教却紧跟其后,穷追不舍。那女人一直镇定自若,但总是无法逃出主教追逐的危险。老神父的结论是,日内瓦主教必定会继续迫害我。

    我有一个亲密的好朋友,她是镇长的妻子。当她看到我,为了天主而牺牲舍弃了一切,她就非常渴望跟随我修行。她便计划,想妥善处理好世事之后,就来见我。但是,当她听到我遭受种种难堪的迫害,  就望而却步,觉得当我被迫要离开女修院时,她就没有必要来追随我。  不久之后她就去世了。

 

 

第七章 教士主教齐诽谤,两滴清水灵异梦

   康伯神父刚离开了,我就受到更多的凌辱迫害,比以往更严酷。  不过,日内瓦的主教对我还相当客气,企图以怀柔政策,来说服我遵照他的意思去做;同时静静等待,看事情在法国如何发展,因为他正在那里散播反对我的言论,为了误导人们,他还没收人们寄给我所有的信件。那位反对我的教士和他的心腹,还没收了我的二十二封信,  并且都一一拆开来看。 其中一封是律师的信,要我立刻签字,所以他们只得放进另一个信封给我。主教写信给慕司神父,很轻易地得到他的支持。因为慕司神父有两件事对我非常不满:首先,他屡次三番, 很不客气地要求我每年给他一份养老金,但我拒绝了;其次是,我在许多事情上,不听从他的建议;还有一些其它的事,使他对我怀恨在心。他因此立刻公开反对我。他作了主教的心腹后,就将他们捏造毁谤我的新闻,在远近很快传播开来了。他们以为我回到巴黎后,得到法国朋友的帮助,会设法毁约,取消我所签署,放弃继承自己产业的契约 〔注:见第五章〕。但他们大错特错了,因为我什么都不爱,只爱耶稣基督的贫穷。不过,起初一段时间,慕司神父还与我保持良好的关系,非常谨慎行事,他寄给我几封他写给日内瓦主教的信件,他们俩一致同意,除了他一个人之外,不许我与其他任何人,书信往来。天主默感启示,使我写了一封极其感人肺腑的信给他;可是,非但没有感化他,反而触怒他更激烈攻击我。

    主教表面上相当尊重我,但同时却写信给许多在巴黎的人,造谣中伤我。修院的修女们也同流合污,她们写信给所有与我有书信往来的教会虔诚人士,竭尽全力攻击我,使他们对我产生偏见。像我这样的人,牺牲了所有的一切奉献给教区,全心全意为教区服务,竟遭受如此不公平可耻的待遇。当我舍弃了一切,赤贫如洗,无法回到法国时,他们在各方面都尽量虐待我。这种卑鄙的行为,本该引起公众的愤怒,但他们为了逃避罪责,就千方百计贬低毁损我的声誉;他们用尽精力,费尽心思,捏造各种虚假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来诋毁我。 我不能回到法国去说明真相,证明自己是清白无辜的;我们的主更启示我,要我心甘情愿地承受这一切,绝不为自己辩护。因此,人们只听到他们对我的各种谴责和攻击,不见我的任何辩解和澄清。人们最容易谴责和归罪于,一个不为自己申辩解释的人

    我住在这座修院里,只在上文所提到的情形下,见过康伯神父,他早已离开修院远去了。然而,他们却不停地诽谤我和康伯神父,说我们在日内瓦一同坐马车;慕司神父更说,他看见我和康伯神父同骑一匹马;他们还捏造了不少可耻的丑闻。他们说的那些荒诞无稽的事,绝对是虚假可笑的,因为康伯神父离我有六百多里之遥啊!

     有一段时间,我完全意想不到,他们抨击我的行动竟会如此剧烈,因为我得不到任何消息。我不再收到四面八方的来信,甚至昔日与我经常通信,交流思想的好友和虔诚的人士,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知道他们没收了别人给我的所有信件。我和小女儿住在这里,因着天主仁慈的大恩典,反而觉得非常温馨宁静。我的女儿几乎忘记了她的法语,她和来自山区的小女孩相处久了,也染上她们粗野不文雅的举止态度。但是,她的聪明机智和判断能力,确实令我惊讶;而且她有非常良好的倾向,心地善良。因为缺乏良好的教育,若过分宠爱她,  有时她的个性也有些矛盾,就会发小脾气。但是天主慈悲护佑,为她提供了一切,我以后会告诉你。在这段时间里,我的心情非常平静, 把自己完全托付给天主。我在自己的斗室中,静静地与主默契共融。后来,一位好修女不断地打扰了我。我竭尽全力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主要是出于谦卑屈尊俯就的精神,而且我有一个灵修原则,就是要以赤子之心顺从他人。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心只以天主圣神当我的灵修导师。 可是,  无论我与主如何亲密默契共融,如何聚精会神地祈祷;这时,若我的小孩子来敲我的门,甚至任何无关紧要的人要见我;天主的旨意是要我暂停灵修功课,去接待他们。有一次,天主的神性彻底渗透了我的身心,令我心醉神迷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这时,我的一个小孩子来敲门,想在我身边玩耍;我觉得自己不应该停止祈祷默想,就闭门打发孩子走。我们的主立刻让我明白,这是由于自我意识在作祟,因此我所要保持的灵修境界就消失了。还有一次,祂甚至命令我,要我把已经赶走的人请回来。我的天主啊! 祢使我清晰地领悟到,并不是行为本身使祢喜悦,乃是时时刻刻,准备服从祢的旨意,甚至在平凡的芝麻绿豆小事上,只要一知道祢的旨意,就该毫无保留地服从。我对任何事物,即使是灵修的境界,都不应当贪恋执着,随时随地听从祢的圣意,欣然到祢带我去的任何地方。 

     我的心灵对天主的旨意,好像一片树叶,或一根羽毛,随风飘去天主命定之处;她甚至非常乐意顺从一个小孩子,就像轻易服从一个博学多才,阅历丰富的人一样。因为住在天主内的灵魂,只注视她心中的天主,知道祂绝不会,让一个全心全意信赖祂,把自己交托给祂的灵魂受骗。

     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许多人轻易就彻底信任另一个人,而且还认为这是明智之举呢。他们竟相信受造的,虚无的世人,还大胆地说:“这样的人不会受骗,因为他所信赖的这个人,是一个非常诚实的人。”但如果一谈到,一个灵魂完全信赖天主,忠贞不渝地顺从祂; 他们就哀声悲叹:“那人是受骗上当,才委身服从。”神圣的爱,我的天主啊! 难道祢缺乏力量,或忠诚,或爱情,或智慧,来指导那些完全信赖祢,而且是祢最亲爱的孩子吗?  我还看到有些人,居然大言不惭地说:“跟随我,你就不会被误导。”可悲的是,这些人往往因自己的高傲自大,反而误入歧途! 如果有一个人,他常担忧自己会误导我,他绝不相信自己的学问和经验,只信赖天主;我该多么乐意尽快投靠他! 我的天主啊! 祢赐给我的康伯神父,就是这种人;他不愿意以自己的方式,来指导灵魂神修,而是完全遵循祢的指引,并竭尽全力服从祢在他心中的圣神。

    我一抵达汤农地方的吴苏乐女修院,我们的主就在一个梦境中,  用两滴清水来指示我,关于祂指导灵魂修行,截然不同的两种途径。 一滴水美丽无比,光辉灿烂,又清澈纯洁;另一滴水虽然光亮剔透, 里面却充满了一丝丝的杂质或淤泥。当我正在凝神注视着水滴时, 心灵中听到这训导:“这两滴水都能解渴,但是前者的味道新鲜甜美, 后者使人作呕。纯粹信德的道路,是纯洁淳朴的,就像那光辉清澈的水滴,是她的净配所喜悦的,因为它是彻底纯净的,完全没有任何自我私爱的杂质掺在里面。后者是充满恩赐启示与承诺的道路,不是她的净配所喜悦的,而且不是祂特别乐意指导灵魂的途径。”我立刻明白,因了祂的仁慈,特别引导我走上纯粹信德的灵修道路。可惜许多有智慧的人,都走在恩宠启示的道路上,康伯神父也遵循这种途径。 但天主明确指示我,叫我引导他进入这更纯洁,更完美圆满的信德道路。

     我对修女们谈论信德的灵修道路时,康伯神父也在场。我告诉她们:信德的道路能给天主更大的光荣,给人的灵魂更多的益处,远胜过所有的启示恩宠和承诺等等;因为这些恩典会使我们为自我而活。她们和他听了,首先大吃一惊,然后显得有些难受,我就闭口不言了。但是康伯神父是个极其谦卑的人,他命令我将要对他讲的话,  清楚地告诉他。我就告诉他关于那两滴清水的梦境,可是时机尚未成熟,他并不理解我所说的。后来他到热克斯来主持避静时,一天晚上, 我在祈祷时,主指示我,要我当康伯神父灵修的母亲,他要作我的儿子。我将这启示及发生的时间告诉他,他立刻想起了,那时正是主与他有一次非凡的接触:他感应到主特别眷顾他,使他因爱慕天主而痛悔自己的罪过,百感交集 这一切使他的心灵彻底脱胎换骨,祈祷时异常虔诚热心,充满喜乐神慰,内心激起一种强而有力的情感,促使他进入我告诉他纯朴的信德灵修途径。我叙述这些,由于它们涌进我的脑海里,并非按照时间次序。 

    1682年复活节之后,主教亲自来到汤农地方。我有机会和他会谈 我们的主降福我的言词,使他显得完全信服我的说法。但是不久, 那些过去挑拨离间的人又来影响他,他就逼著我,要我回到热克斯去当女修院的院长。我就将不能从命的理由告诉他。我就请求他,作为一个主教,应当专一以天主的事业为重,不该顾到别的事,他对我说的话要小心谨慎。他听了显出困惑的神情,犹豫不决,就对我说:“妳既然对我这么说,我无法劝妳前去,我们不应当叫妳违背妳的圣召; 不过妳要做点善事,请妳尽力帮修院一些忙吧!”我立刻答应他。我收到养老金后,就寄给他一百块西班牙金币,并应许他,只要我还在他的教区,将来还会继续帮助她们。 

    主教对我说:“我敬爱康伯神父。他的确是个天主真正的忠实仆人。他告诉我的许多事情,我都毫不怀疑地同意他,因为我心里明白。  但是,”他又补充说:“他们告诉我,我完全错了;再这样下去,不到六个月,康伯神父会把我气得发疯了!”这都是前文那位憎恨康伯的神父,与反对我们的教士,互相勾结诽谤康伯神父的话。他又告诉我:“他对康伯神父所照顾指导的修女们,感到非常满意,因为这与他听到关于她们的事,完全吻合。”我立刻抓住这个机会,郑重地对他说:“凡事都要有自己的主见,或遵从教会的指示,千万不要轻易听信别人的流言蜚语。”他同意我的话,承认我说得很有道理;然而,他回去之后,因为他的意志力太薄弱了,又恢复往日对康伯神父和我的怀疑和偏见。他又派那位教士来,要我立刻到热克斯去当修院院长。我回答说,我只服从来自天主旨意的劝谕命令,可是,现在他们是从人性的立场,对我说话,恕难从命。

 

第八章 纯粹信德的灵修,默默无闻如圣母

     在人生的狂风暴雨中,我的心灵完全顺从天意,对一切境遇都感到心满意足。我对天主一无所求,逆来顺受,宠辱不惊,浑然忘我。有许多人来告诉我关于康伯神父,千百件荒谬的事,想说服我不再接受他的灵修指导。但是他们越说康伯神父的坏话,我们的主就使我越由衷钦佩敬重他。我对他们说:“或许我以后永远见不到康伯神父了,但我必须替他说句公道话。我不去热克斯当修院院长,绝对不是他阻止我的缘故,因为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圣召。”他们说:“对于这事,还有谁比主教更清楚呢?”他们还说:“我是受骗上当了,我的话毫无意义!尽管如此,我仍无动于衷,深感心安理得;因为我已把自己完全交托给天主,像个没有思想,没有欲望的人;让祂按照祂的圣意, 以祂的方式,随意处置我。

      在这种境界中的灵魂,她没有温馨甜蜜的灵性享受,因为她已超越这些感受。她现在一无所有,正是得其所哉! 她安住在一切境遇中, 心怀感恩,犹如憩息在天主内一样;她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天主,并非为自己,从未顾及自我。她不知道自己在万物的创造主前, 是否有任何美德、恩典和圣宠;她从未重视这些,心中无忧无虑,仿佛她的切身利益,与她自己毫无关系。她甚至不渴望光荣天主,安心让祂为自己取得荣耀,这样更令天主喜悦。在这种境界中,天主有时使她,在未经深思熟虑,又毫无选择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为某些灵魂祈祷;祈祷时心情平静,也不渴望成功。或许有些人会问:“那么,这样的灵魂到底是怎样的呢?

      达到这种境界的灵魂,会毫无保留地让天主和受造物引导她;从外表来看,她的生命虽然显得平平无奇,极其平凡,但内心却完全顺从天主的旨意。世间的事务越恶劣,甚至绝望,她就越冷静。尽管受造的众生会给予她,感官上的痛苦折磨,使她烦恼不安;正如我早已指出来的,当这灵魂开始崭新的生命时,她会面对一些云雾和障碍。 当她完全进入到她源头的天主时,所有这一切就不再成为障碍或阻隔了;她心灵中已没有来自追求私利的污秽,没有来自人性行动的污秽, 没有来自出言不慎的污秽,没有来自感情用事或满腔热忱的污秽; 往日这些污秽造成不洁的云雾,那时她无法阻止,也无力补救,感到力不从心,劳而无功,甚至造成伤害,她越努力就越玷污灵魂。

       在这种境界之中,没有其它途径或补救办法,只能耐心地等待公义的太阳,光照驱散那些云雾。唯有天主能在她心中,完成整个灵魂的洁净工程。最后,这种行为变得那么自然,她便可以和圣王先知同声说:大军重重将我包围,我心却毫不战栗,恶战之声迭起,我对祂却满怀依恃。”〔圣咏: 27:3。这时虽然饱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她却坚如磐石。她没有自己的意志,只有天主的旨意;她没有任何欲望,对于荣誉,财富,生命,美德,救恩,永生等,无论是高是低,或大或小,或喜或悲的欲望,都完全消失了,世上还有什么能撼动她心灵的平安呢?  确实,我们堕落的天性是如此的狡猾,它贯穿所有的一切;一个自私自利的面孔,就像神话中的蛇怪一样,见到它的面,就能置人于死地。

       灵魂在各式各样的诱惑中,务必要坚贞不屈,犹如她在自己各种缺点的百般困扰下,依然那么的坚定。魔鬼对这种走纯粹信德途径的灵魂,通常避之唯恐不及,绝不敢去攻击她;它只攻击考验那些恐惧它,或向它屈服,或走启示恩宠途径的灵魂。我们必须明白,考验总是符合灵魂德行所达到的境界。那些获得异乎寻常的神光启示,各种恩典,或神魂超拔等异象的灵魂,必定遭遇魔鬼异乎寻常的干扰考验。与此相反的是,走纯真信德途径的灵魂,他们一无所有,彻底摧毁弃绝自我,一生平淡无奇,面临的考验自然是司空见惯的平凡事;其实这更可怕,而且进一步毁灭自我。 

      圣保禄宗徒亲身经历过这两种境界。他告诉我们:“为了使我在得到这么多神光启示之后,仍不自觉优越,趾高气扬,就有一根利刺扎在我身上,有撒殚使者攻击我。”〔格林多后书: 12:7。他曾三次祈求主除去这刺痛,但主对他说:“有我的恩宠,为你就够了! 在软弱中,我的力量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格林多后书: 12:9他在另一种境界中这样慨叹道:“我多么不幸啊! 谁来解救我脱离那已出卖给死亡的肉身呢?〔罗马书: 7:24。因为他知道肉体蕴藏着腐败死亡,无法带给他永恒的生命。所以他自己回答:“感谢天主! 靠着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就能脱离了!罗马书: 7:25。圣保禄啊! 你是如何理解这一切的呢? 这是耶稣基督在我身上,取代了我罪恶的血肉之躯,除去旧人和被罪恶败坏的身体,使我脱胎换骨;因为祂说:“死亡啊, 我将使你死亡! 地狱啊,我将毁灭你!〔欧瑟亚: 13:15当耶稣基督以祂性命死亡战胜了我肉体的死亡;而且,在这场精彩的生死决斗中,超越了我的死亡;那么,从此以后,我就不会再有死亡的刺痛了,因为再也没有任何罪恶。我的救主耶稣基督,祂十字架的救赎恩宠,必将拯救我脱离这罪恶的肉体。

我要强调,我们必须有同样坚定不移的决心,来对待自己的缺点和诱惑,不让魔鬼有机可乘;而且对天主所赐的恩典和圣宠,也要谨慎珍惜。灵魂在这种境界中,一切都隐藏在内心,外表没有任何痕迹。 但一旦恩宠落在感官上,灵魂也不动心,让恩宠像花开花落一般,任其来来去去,绝不轻举妄动,甚至连最轻微的享受,或去确认它的念头都没有。对于她,这一切都如过眼云烟,似乎与她毫无关系。最初,而且在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灵魂看到她的堕落天性也要参与这一切,然而她对主的忠心控制了天性,绝不姑息纵容它。当她经常控制它,逐渐成了习惯之后,对一切就不再动心,似乎天性与她毫无关系; 她不再重视任何世间的事物,不再把它们据为己有,因为它们来自天主,她就让它们完整地流回天主内。直到灵魂达到这种境界,否则,  她总是在某种程度上,扰乱沾污了天主的工程,就像河水被流过的地方所污染一样;但是,河水一旦流入一个洁净的地方,就会保持源头的纯洁。这都必须摧毁天性,把它从隐藏的处所驱除出来,使它无处躲藏。但是,灵魂因为缺乏这种灵修经验,除非天主让她知道,祂在冥冥之中指挥这一切,她是永远无法理解的。

! 灵魂如果能勇敢地,让天主彻底摧毁自己,让祂进行心灵的洁净工作,不再自爱自怜,那么她灵修的进步,将是何等的神速,境界何等的崇高,她将是多么的幸福啊! 但是,有多少人愿意失去自己安逸的阵地呢? 有许多人在灵修道路上略有进步时,一旦遇到恶劣的风浪,就恐惧万分,立刻抛锚,不敢再乘风破浪前进了。灵魂的心慌意乱,就让私爱与自私自利的念头乘虚而入。最重要的是,不要太重视自己灵魂的境界,不要丧失勇气,不要滋养心中根深蒂固的私爱,  它的帝国是不易摧毁的。通常如果一个人,自以为在灵修超性经验上大有进步时,就希望别人知道,并且盼望别人也有同样的美德。她对别人的评价总是太低,对自己的评价总是过高。因此她觉得,与缺乏灵修的凡夫俗子谈话,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其实,一个灵魂如果彻底抛弃自我,死于自我,她就宁愿在天主旨意训令下,与邪恶的魔鬼谈话,也不愿意因自己私意选择,与圣洁的天神谈话。因为她明白,  若不是天主圣意的引导,与任何人谈话,往往有百害而无一利。

那么究竟是什么,使这个灵魂如此满足呢? 她不知何故,对一切都感到心满意足;若天主不让她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只感到她所享受的这种心灵的满足,犹如海阔天空,既伟大又不受环境的影响。她情愿因天主旨意的训令,使自己贫困屈辱,遭受所有受造众生的遗弃,远远胜过因自己自由意志的拣选,而得到的宝座。即使只需一声叹息,就能把她从这最可怕的境地解救出来,她也不愿意。

      灵魂在这里开始她的宗徒生命。但是,是否人人都有这种圣召吗?  据我所理解,这种灵魂寥寥无几;即使有此圣召的人,极少数能怀着真正纯朴的信德,走在这条道路上。那些消极地被神光启示引导,靠着特殊恩宠前进的灵魂,虽然有像炽爱天神般的圣德,却不在这条道路上;他们走的是光明大道: 别人都羡慕他们,因为他们表现出圣洁的生命,会使那些没有纯净灵光智慧的人,特别尊敬他们。这些人的一生,有许多令人敬佩赞叹的德行,他们对主的忠心耿耿,努力奋斗的勇气,都使人叹为观止;而且就是这些美德,点缀了圣人圣女们神奇的一生。 

       至于那些遵循另一种灵修途径的灵魂,却鲜为人知。天主剥夺她们的一切,不断地削弱她们,一点一滴地夺走她们所有的支持和希望,使她们赤裸裸,一无所有,令她们不得不消失在祂内。她们在表面上,没有任何显而易见的美德,因此,她们的内修越崇高伟大,就越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修持,因为正如前文常提到的,她们长久以来,只看到自己的瑕疵和贫困。最后,她们已看不见自我,  浑然忘我。最伟大的圣人,最有内心灵修的人,就是那些默默无闻的圣人。像至圣童贞圣母,我们除了说,她是天主之母以外,就无话可说,其实她的母性,就包含了一个圣洁的受造物所能拥有的,所有完美圆满的德行。再看圣若瑟,圣女玛利亚·玛大肋纳,圣女思嘉,以及其他许多圣人圣女们,我们又能说什么呢?  完全无话可说! 圣若瑟大半生都是个木匠,天主之母的丈夫竟然只是个木匠而已! 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在世时也是如此! ! 我真希望自己能清楚描述,我对这种境界的理解! 但是,我只能结结巴巴地说。唉!  我又不由自主地离题万里了!

 

 

第九章 教会人士群抨击,誓往狭窄生命门

   正如我前文所说的,在汤农地方的吴苏乐女修院,我跟日内瓦主教谈话之后,眼看他在别人的影响下,态度大大地改变了;我就写了几封信给他和慕司神父。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反而使他更加怨恨我,  我越努力尝试澄清问题,那位教士就越竭尽全力,混淆是非;我只好顺其自然,不再插手管这些事。我隐隐约约地感到,暴风雨即将落在我们的头上,却无法阻止它。我梦见自己正在用力拉一条坚实的粗绳索,起初它似乎是亮晶晶的钻石,后来却变成冰冷的硬铁;这时,一阵可怕的狂风暴雨,迎头袭来,我只得任凭风雨摆布,听天由命。我清楚地看到无数的十字架,如雨后春笋般,在我四周耸立;可是,我的心灵却感到深邃的平安,静静地等待那无法躲避的暴风雨突然袭击。

       有一天,有人告诉我,那位教士已经赢得那位善良女孩的心。她是我所宠爱的,我多么热切渴望,造就她修证完美圆满的圣德,我曾为她付出了多少心血! 现在失去了她,比死去自己心爱的孩子,更令我悲痛欲绝。这时,有人向我建议阻止教士阴谋诡计的办法,但是,  人为的方法总是使我心里厌恶反感。那时我在心灵中听到这些话:“若不是上主兴工动土,瓦工们只是在白白忙碌。”〔圣咏:127: 1。因此,我把她和其它一切完全奉献给天主。

      其实,天主上智允许这件事发生,只是要我放下对她修行圣德的执着。后来天主亲自用神奇而自然的办法,使那位教士的企图始终没能得逞;而且,天主让这位祂宠爱的女孩意识到,因了祂仁慈的父爱,  已把她从罪恶中解救出来。当我与她同住的时候,她的立场总是摇摆不定,无人能确定她的心思,所以对她,我们必须信赖天主。啊! 无限仁慈,无限德能的天主,无需我们的协助,就拯救了她;若没有祂,  我们必定失败!不久,我离开了她,可是她的德行已经坚定,有如磐石了。

      由于日内瓦的主教,那位教士和热克斯地方的修女们挑唆的缘故,新派天主教徒就鼓动所有虔诚的人士,强烈反对我。几乎每天对我都有新的谩骂侮辱,还有意想不到的抨击。我自己毫不在意,宠辱不惊。但使我忍无可忍的是,康伯神父虽远在罗马,他们还是不断地毁谤他。他热心传教讲福音,在这个国家为教会贡献出全部力量,他们千方百计要摧毁他的丰功伟绩。魔鬼在这些事件中,坐收渔人之利。  起初我犯错误,以为自己该同情康伯神父,挺身而出,为他辩护,是义不容辞的;但我完全不为自己辩解,认为自己落得如此下场,是罪有应得。后来天主启示让我明白,我应当像对自己一样,不要再为他辩护,好让他的自我彻底被摧毁和消灭,因为他这样才会获得更大的荣耀,远远胜过他自己的美好声誉。

      他们天捏造各种新的,千奇百怪的谎言,肆意侮辱诽谤我;他们攻击,谩骂,造谣,诬蔑,无所不用其极。他们有时出乎意料地来见我,在话语中设圈套,想找我的话柄,但是天主无微不至地守护着我,以至他们黔驴技穷,反而自食其果,暴露了他们存心害人而已。  没有任何人来安慰我,甚至连看顾我女ㄦ的修女,也给予我更大的十字架,抱怨我太迟回来。另一方面,我带来的一位女仆,她与我同住,  给我很多烦恼。她对这里的生活感到厌烦,一直想回家去,从早到晚,  整天埋怨我,责骂反对我,不停地数落我放弃所有钱财的错误,说我不该到这里来,导致现在两袖清风,一事无成。我只能平心静气地,  忍受她极端不满的情绪,还有暴躁的脾气。这些人都受自己的天性和情绪所控制,凡事都以成败论英雄;当他们看到事情不成功时,不愿别人怀疑他们非常自负的能力,说他们优柔寡断,耻笑他们容易犯错误,就到处寻找支持他们的人。至于我呢,素来认为自己一无是处,  不计较成败得失,即使事情几乎毁灭了我,只要我已竭尽全力,就当作已经成功了。 

      我自己的兄弟慕司神父写信给我,说我背叛了我的主教,却依旧留在他的教区内,不过是想使他更痛苦。事实上,只要主教继续反对我,在这里我也无所作为;我已做出最大的努力,想博得他的欢心;  但是,除非我接受他的要求,去当女修院的院长;这是不可能的,而且我有责任拒绝这么做,因为这不是我的圣召。这一点,加上我的女儿在这里的不良教育,深深刺痛我的心。每当我看到一线希望的曙光出现时,竟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却从绝望中获得了力量和勇气。

       在这期间,康伯神父在罗马,受到人们的高度赞扬与尊敬,他所讲的道理,得到很高的评价;他对教理所发挥的许多精辟的演讲,  深得罗马教廷圣部的赞赏与重视,认为他讲得如此正确,解释得如此清晰,就完全采纳。这时,那位因病不再照顾我女儿的修女,看到我亲自照顾女儿,反而生气了。我急切地恳求这位修女,要妥当照顾我女儿;但是我费尽唇舌,都无法说服她,要小心谨慎管教女儿,不要让她染上坏习惯。无论如何,我总是希望康伯神父回来后,就会妥善处理这一切,给我一点安慰。尽管如此,我一如既往,把这一切交托给天主。

       16827月,我在吴苏乐修会当修女的姐妹,获准带了一位女仆到来。她们来得正是时候,我的姐妹帮助教育我的女儿。可是她却给我带来许多十字架,因她讨厌照顾女儿的修女,修女也不喜欢她,  两人经常争吵。我虽然用尽办法规劝她们,也无法使她们相安。最令我惊讶的是,我的姐妹没有什么灵修精神,倒听我的劝导;反而那位修女,觉得自己深得天主的圣宠,领悟灵修道理,却固执己见,忠言逆耳。她的表现使我明白:并非最伟大的恩宠使灵魂成圣,除非她有深邃的谦卑;而且,能死于所有一切的事物,浑然忘我,对灵魂更有益处。但这位修女,以为自己已经达到灵修最完美圆满的境界,可是等到面临严峻的考验时,才知道自己离十全十美的圣德,不啻十万八千里呢!我的天主啊! 事实就是这样! 我们可以获得许多天主的恩宠,德行非但不完美,而且是个满身瑕疵的罪人,充满了自我。我们多么需要使自己纯洁淳朴,弱小无知,才能进入到祢,那真实的永恒生命中!

       耶稣基督曾长叹一声,然后告诉我们:“通往生命的门是那么的狭窄,路是那么的崎岖,找到它的人真是少之又少!〔玛窦:7:14  ! 进入天主生命中的门是多么狭窄,人要变得多么渺小,才能通过这扇门呢? 除非死于自我之外,别无它法。但是你一旦通过了这扇门,  就会看见前面海阔天空! 大卫圣王说:“祂带我来到广阔的平原,因为祂喜爱我,救了我。”〔圣咏: 18:20。 这广阔的平原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难道这不就是祢, 无限最高永恒的生命,万物的根源,  一切受造众生的最终归宿吗? 但是大卫,你是如何被带到这广阔之地呢? 是在污泥里,透过虚无,提拔和屈辱。他说:“祢把我摔在污泥中,使我如同尘土…… 祢把我提起,抛进旋风之中,让狂风把我撕裂。我知道祢要置我于死地,要我到众生该去的终点。”〔约伯传:  30:19-23。难怪他在另一处说:“我有祸了,我被毁灭了!〔依撒意亚: 24: 16。天主就是通过谦卑羞辱,和彻底湮灭,把他带到这里;他是藉着“一无所有”,然后获得了“全能万有”。

      康伯神父到来之后,就来看我;他还写信征求,并得到主教的同意,让我向他告解。我因此惟命是从地向他敞开心扉,他开始就非常慎重地告诉我: 我必须回家去,因为我的前途一片黑暗,看来天主不需要我,在这里做什么。我既不以为奇,也没有烦恼;因为至于我自己,能有所作为,或一事无成,我都置之度外;无论天主为了祂的荣耀,要运用我做什么事,或不需要我做任何事情,对我都是一样。康伯神父的这些话,更令我心安理得。一个没有任何愿望的灵魂,还恐惧什么呢?  她最高兴的是什么呢?  就是欣然成为天主上智的玩物,  任凭祂随意处置。日内瓦的主教写信给慕司神父,叫他写信催促我回去。开始我稍微有点反感,但很快就毫不在意,一笑置之。我现在的心灵,仿佛在狂风暴雨中,躺在小船上,任由汹涌澎湃的波涛冲击,  丝毫不畏惧危险。长久以来,没有任何人给我支持,无疑的,我对未来毫无顾虑,也不担忧贫穷和饥饿,尽管我的所有一切都被夺走了。 

      我在吴苏乐女修院度过第一个四旬严斋期,我的眼睛感到剧烈的疼痛,在眼鼻之间同样的地方,又长了一个脓疮,先后复发了三次;  也许是这里污浊的空气,和潮湿的房间等不良环境所致吧? 因为脓疮发炎了,我的头也肿起来,但我心里却感到不可言喻的喜悦。有一件非常希奇的事,就是有许多素不相识,心地善良的人,却爱我,怜悯我;但是其余的一班人,他们都不认识我,却听信歪曲的事实,完全错误的报道,竟无缘无故,愤怒地攻击我。还有雪上加霜的痛苦茨冠,就是我的女儿也病了,群医束手,性命垂危,而照顾她的褓姆又病了。我将这一切都交托给天主,心灵依旧安居在寂静安宁的憩息处。

      主啊! 我独一无二的挚爱啊! 我们给祢如此零星的服务,偶尔朝拜恭敬祢,祢竟在我们饱经沧桑的一生,奖赏我们这种坚固的灵修境界。难道还不足够吗?  我的感官有时像流浪的孩子们,到处乱跑,但它们不能扰乱我心灵深处的境界,因为她已经完全顺服天主。我所说的坚固灵修境界,并不意味着她永远不会堕落或跌倒,那只有在天堂才如此。我称它为坚固和永久,是与之前的状态相比,那时历尽沧桑和变化。我不排除感官的受苦,或心灵还有不洁净的杂质,仍需竭尽全力,努力修行清除,犹如炼净而玷污的黄金一样。它已经过烈火煅炼,无须再冶炼,只需要进行擦亮磨光。因此这似乎就是我这时的心灵境界。

 

 

 

第十章 对主忠贞的灵魂,委身顺从主圣意

   我的女儿染上了天花。 他们派人去日内瓦请了一位医生来, 他说这病已经没有希望了。她们就请康伯神父来,听她的临终告解。神父祈祷降福她之后,她身上的天花病毒顿时消失,烧也退了,她竟神奇地康复了。如今新派天主教徒对我的迫害,与日俱增,尽管如此,  依旧不遗余力地慷慨解囊帮助他们。我女儿的褓姆经常来和我谈天,但她的言语思想有很多毛病,虽然我们只谈灵性的事,我忍不住好言相劝纠正她,竟伤了她的自尊心。康伯神父为了我女儿的缘故,立了许多规矩,从而导致女儿的褓姆和我俩之间的友情疏远冷淡了。 褓姆虽然得到天主的恩宠,但是却被她自己的天性所征服。我因天主在我心灵的启示命令,将她的过错坦白告诉她; 虽然天主当时光照启迪她,使她明白我所说的话是正确的,可是她还是以冷漠的态度对我。  褓姆和我姐妹的争论越来越激烈,言语更尖酸刻薄。我女儿那时仅六岁半,乖巧聪明,她想出一个办法,使她们俩都高兴,她宁愿重复做她的功课两次,一次在褓姆前,另一次在我姐妹处。但是过了不久,因为褓姆经常忽略她,有时教导她,有时不管她,她只好在我姐妹和我面前做功课。事实上,我姐妹的性情太活泼善变,我们若没有天主特殊的恩宠,确实很难与她融洽相处。尽管如此,我觉得她已经做出最大的努力,在许多方面克制了自己。以前我无法忍受她的言谈举止,但是,自从我学会在凡事上爱天主,祂便恩赐我圣宠,使我能忍受我邻人的过错,随时随地都乐于使别人快乐,爱成人之美,以助人为乐;我对人们的苦难悲痛,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激情,这是前所未有的。

     我很容易屈尊俯就那些缺乏恩宠,品德不完美的人; 如果我不这么做,就立刻感到一种莫名的愧疚。但是对于那些已经获得天主恩宠的人,不知何故,我就无法忍受他们,即使是合乎人情世故的行为,  甚至不愿意与他们终日高谈阔论。这种心灵境况鲜为人知,能理解的人更寥寥无几。有些虔诚热心的人会说,讨论超性灵修的事,肯定对我们有益处。我确实相信,有时对某些人固然有益,但不是每一次对每一个人都有益处。若是出于人的天性,而且是我们自己所拣选的,  有时恐怕有害无益,因为人类的堕落天性会腐蚀一切。在天主上智的安排下,圣神启示指引我们做的事,对灵魂才大有裨益;但同样的事,  若是我们自作主张的,则有百害而无一利。对我而言,如果是为着服从天主的旨意,我愿意终日和最邪恶的魔鬼在一起;若是出于自己天性的倾向而拣选的,虽然与灵修最好的圣人相处一小时,我也不愿意。

    全心全意奉献委身于天主的灵魂,是以天主上智的安排和命令,  作为她做人处世的准则。她可能会因无法预见后果,而犯下罪过,或因保护自我,而陷入困境;但是,如果她肯忠心地将一切交托在天主手中,就会发现自己会不假思索,自然而然地,便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尽善尽美,天主会供给她所需要的一切;因为她所信赖的天主,时时刻刻会使她按照祂的圣意做事,并为她提供最佳时机,和最良好的环境。天主只喜爱那些,依照祂的命令和旨意所做的事;凡是根据人的意思,或人的理由,甚至聪慧睿智人士的意见,所做的任何事,都不是天主所喜悦的。天主让诚心诚意信赖祂的灵魂,在世人的眼光中消失无踪,默默无闻,因为祂要为祂自己,完全拥有她,并护佑她的纯真圣洁。

    但是,像这样虔诚信赖天主的人,为何又会接二连三地犯过错呢?  因为她不能每时每刻都忠心,犯错误时不能把自己完全交托给天主。  我们有时看到,甚至灵修境界很高的灵魂,也会因下定决心,要完成某件事时,因急功近利,或想对主更忠心,就跌入不可避免,而无法预料的许多过错中。那么,难道天主弃绝了那些忠心信靠祂的人吗?  当然不是! 如果她能够彻底顺从天主,祂必定立刻显神迹,使她不至于跌倒。她可能基本上都顺服天主的旨意,而这时因不肯顺服而跌倒。  因此,她一旦离开了天主的旨意,就立刻跌倒。她在天主圣意之外逗留多久,就会屡次三番地跌倒。但是,她一旦回头悔改,事事都称心如意!

    如果这种灵魂每一时刻,对天主都忠贞不渝,不轻易地忽略祂的任何命令,她绝不会跌倒。这个真理实际上比大白天更清晰明了;就好像一根脱臼的骨头,因脱离了天意所安排的处所,必受持续不断的痛苦折磨,直到把它重新安置在正确的位置为止。同样的道理,人生许多的困难痛苦,实在是由于灵魂与天主的旨意脱离的原因;她不满意天主上智每时每刻给她的安排。灵魂若真正懂得这个秘诀,她就必定很知足,对一切都感到心满意足。唉! 可惜人们对于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永远不满足,总是一味地追求他们所没有的东西。其实,  当天主欣然光照启示灵魂的时候,她就感到自己仿佛已经在天堂一般。什么才是天堂呢? 天堂就是天上圣众,对于天主的命令,感到无限的满足,虽然他们享受着极不平等的光荣! 为何有许多可怜贫困的人,赤贫如洗,却感到那么的快活满足;反而国王与权贵,金银财宝,应有尽有,富足有余,却如此可怜悲哀,其原因何在呢? 这是因为一个灵魂,若对已经拥有的一切都不满足,他的欲望必定无穷; 他若被自己无法满足的欲望所控制,必贪得无厌,永远不会感到满足。

    除了那些将自己的意志,完全消失在天主旨意中的人之外,其他的灵魂都或多或少,总有些强烈而炽热的欲望。有的愿望是圣善的,  甚至愿为天主殉道;有的渴望她的邻人能获得救恩;有的盼望能看见天主永享荣耀。所有这些都是非常正当美好的。但是,那些安息在天主旨意里的人,虽然没有这些愿望,却感到更加心满意足,并且更能光荣赞美天主。记得主耶稣赶出卖牛,羊,鸽子亵渎圣殿的人时,门徒们想起经上的话:“我对祢的圣殿大发热心,如火燃烧!〔若望: 2: 17。这就是在那个天主旨意的时刻,这话就发生作用了。主耶稣基督以前多少次进入圣殿,为何没有这种行动呢?  祂不是偶尔曾说:“我的时刻还没到”吗? 若望: 2: 4。许多圣人圣女,像圣安德肋一样,当他们遭受十字架时,都宣称他们渴望十字架。

    天上的圣人时时刻刻都渴望天主,而且永远拥有祂。这并非对事物的渴望,而是一种欲望;这种欲望,是他们在世间行善修行的结果,  绝不会带来任何痛苦和不安,会增加他们幸福快乐的享受。这种欲望是一种飞跃,使灵魂向前迈进。天神的愿望是进入天主内,他们永远享受着,那种永无休止地进入天主神性中的喜悦,不断地发现天主内的无限美善,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虽日新月异,却亘古不变,历久弥新的珍宝,令他们心醉神迷。他们当初所领悟的,而且现在永远领悟的: 就是在每一瞬间,都会有异常新奇的,无限美妙的境界,深深地吸引着他们,让他们进入新的喜悦。这就是天神欲望的意义。

 

 

第十一章 无微不至主照顾,圣神催促文思涌
    

         在罗马,康伯神父所讲的道理,和他崇高的品德,都备受人们的称赞。他回来之后,一如既往地讲道理和听告解。我已获得日内瓦主教的批准,向他告解;我就向他详细报告,他不在时我所做的事,和所受的苦难,还有天主对我的关爱备至,甚至在最微细的琐事上,我也不断地看到,天主上智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有一次,我把别人请我写的文章稿子留在家里,过了几个月都无法给他们回音,他们就责备我疏忽大意,要我重新写时,却有一只无形的手阻止了我,使我感到深邃的平安,充满了信心,就不愿干预这事,静观其变。不久,  我接到家里一位神父的来信,说他奉命来看我,并要将我所写的稿子带来。 

    又有一次,我写信到巴黎,要求他们寄一个相当重要的包裹给女儿。后来听说包裹遗失在湖上了,然后就杳无音信,但我处之泰然,相信一定会找到。带包裹上船的人在湖畔附近,到处寻找了整整一个月,却毫无包裹的踪影。岂知三个月之后,有人把包裹送来给我,我发现包裹原封不动。原来这包裹落在一个穷人的家里,他没有打开它,也不知道是谁送到他家的。还有一次,我派人去拿了一笔钱,要作为我一年的生活费用。替我换钱的人把钱放在两个袋子里,又将袋子放在马背上,竟忘记了马背上的钱袋,让一个小孩子牵着马走。马走到日内瓦市场中心,钱从袋子里掉在街上,正巧在那一瞬间,我从马车上下来,脚踩到我的钱袋。令人惊奇的是,街上的行人熙来攘往,川流不息,却没人看见这钱袋。还有许多类似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为了避免枯燥乏味, 这里不再一一赘述了。 我觉得这些已足以显示,天主时时刻刻都在保护着我。

    日内瓦的主教继续迫害我。当他写信给我时,总是十分礼貌地感谢我,对热克斯修院的慈善捐献;但对其他人,他却说:“我没有给修院一分钱。”他甚至写信给我所住的吴苏乐女修院,命令她们阻止我与康伯神父会面,“否则会有非常严重的后果!”那位名望很高的男修院院长,和女修院院长,以及整个教区的人,无不义愤填膺,忍不住向他提出最强烈的抗议。然后他就假装非常尊敬我,还辩解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她们写信告诉他,“我只在告解时见到康伯神父,而不是与他会面。她们从我得到非常有益的灵修启迪,能够与我邂逅相遇,她们感到十分荣幸,欣喜万分,认为这是天主赐给她们莫大的恩宠。”她们完全出于爱德而仗义执言,令主教非常不高兴,他看到我在这修院深受她们的爱戴,就说我赢得了人们的欢心,他希望我离开这个教区。这些好修女都愤愤不平,更感到困惑不安;我虽然知道这一切,由于天主恩赐我心灵的冷静,却若无其事。 

    我的天主啊,祢的旨意使所有的境遇对我都一样。因此,任何受造众生的所作所为,给我们所能造成的痛苦,无论如何不合理,甚至令人气愤极了,若不就它们本身而论,而是在天主内来看待这一切;  若能如此习以为常地,用爱德的眼光,在天主内看待这一切,则毫无分别;就不会计较利害得失,逆来顺受,宠辱皆忘,心安理得。因此,  当我看到可怜的灵魂,为了无益的闲谈而自寻烦恼,事后还要百般解释,我怜悯他们没有神光启迪。我知道,他们还把闲谈视作理所当然的事,自以为有理由,其实这是自我意识的私爱在作祟,使他们恬不知耻,还振振有辞地为自己辩护呢。

     我因与人推心置腹的长谈后,感到身体软弱乏力,为了消除疲劳,振作精神,就要求康伯神父允许我避静退省。在此次的避静中,  我让自己整天都沉醉在天主的慈爱里;同时,我深刻地领悟到,我要当他人“灵修之母”的品德素质;为着造就出圣德完美圆满的灵魂,  主赐给我的许多恩宠,是不能用语言文字来描述的。我不能对康伯神父隐瞒这件事的真相,我仿佛进入到他心灵的最深处一般。我们的主还指示我说: 康伯神父是祂从千万人中间,特别拣选出来的一位忠贞的仆人,并以特殊的方式来表扬并嘉奖他。但是,祂要带领他经历完全死于自我,彻底毁灭自我的灵修途径。祂要通过我这个称心如意的工具,来帮助他走上,祂当初引导我走过的道路;并使我有资格去指导他人,告诉他们我所走过的灵修道路。我们的天主要我与康伯神父在祂里面,结合共融,合而为一。我现在的灵修境界,比他更进步,  但是他将来必会英勇地,快速飞奔,迎头赶上,甚至超过我呢! 天主知道,我若看见我灵修的儿女灵修的境界与光荣,都远胜过他们的慈母, 我将是何等的兴奋喜悦啊!

    当我在避静退省的时候,心灵有股不可抗拒的强烈冲动,催促我写文章。但是,我竭尽全力抗拒,结果病倒了。可是,我却不知道要写什么,因为脑海里一片空白。这是来自天主的心血来潮,充满了圣宠,是无法遏制的。我就将这种心境告诉康伯神父,他回答说,他也有强烈的冲动,要命令我写,因为我身体还很虚弱,就不敢命令我。  我告诉他:“我的虚弱是因为我不服从的缘故; 我若动笔写,虚弱必消失。”他问:“但是妳想写什么呢? 我回答说:“我对这也一无所知,  也不想知道,我完全让天主来指引我。”

     他后来就命令我写。当我提笔要写的时候,还不知道第一个字该写什么;但一旦开始,下笔如有神,文思滔滔汩汩如万斛泉涌。当我埋头书写时,感到身体轻松,不再虚弱。最令我惊讶的是,文句从我心灵深处涌出,完全不经过头脑。那时我就写了一篇关于信德灵修途径的论文,内容把基督信徒分作三等,他们犹如河水向着天主的汪洋大海流去: 有的迟滞纡缓像小溪, 有的迅速前进像河流,有的风驰电掣像急流。〔注:见盖恩夫人所著的:《由死亡得生命》〕。

    天主现在带领康伯神父走的灵修道路与前不同:从前的道路,  充满神光,知识,热心,信心,感觉和情感;现在是贫穷,卑微,被藐视,一无所有的纯粹信德道路。他觉得难以适应 很难全心全意顺服。在他按照天主的圣意,改变灵修途径之前,我为他所付出的心血,  实在难以言喻。

    与此同时,天主一天比一天更强烈地,拥有了我的心灵,使我整天一句话都不说。因为祂要彻底改变我的心灵,要使我完全进入到祂里面;祂成了我心灵的主人,使我连一点自我意识的行动都没有, 绝对依着祂的旨意行动。但这种境界并不妨碍我,屈尊俯就我的姐妹,  以及修院的修女们;尽管如此,我对她们所从事的无益之事,全无兴趣;这就是我请假要求避静退省的原因,好让天主完全拥有我,祂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紧紧地拥抱着我,与我结合共融,我们合而为一。

 

 

第十二章 圣言运作的奥秘,灵魂的无言交谈

    当时,我热切渴望康伯神父,能早日修证完美圆满的圣德,就是他能彻底死于自我;我但愿他承受得起,所有十字架的考验,和苦不堪言的磨难,最终获得最大的幸福。每当他不忠的时候,我的心灵就感到极大的痛苦,因他不肯死于自我,却奢望得到别的神光启示;这令我非常惊讶,因为我现在对这事早已漠不关心。我不禁向主抱怨,祂竟非常仁慈地用恩宠来鼓励我,使我从此在这件事上,完全信赖祂,犹如初生婴儿对慈母的依赖。

    我的姐妹带了一位少女到我这里来,天主要我依照祂的旨意,来塑造她的圣德。我明白自己将为此背负许多十字架;因为每当我们的主给我灵魂栽培时,总是意味着我要受痛苦折磨,无论是为了吸引他们走上灵修途径,或是不要让我逃避十字架;所以对她当然也不例外。天主赋予她非常特殊的恩宠,她在自己的国家声誉卓著,大家已经公认她为圣人。我们的主把她带来给我,是特意要让她深刻理解,两种截然不同的成圣途径: 一种是拥有丰沛的恩宠,备受人们称赞的成圣之道;另一种是完全毁灭自我,甚至失去所有这些恩宠,以至身败名裂,然后成圣。  我们的天主使她与康伯神父同样依赖我,然而程度略有不同。

    有一次,这位少女病重卧床不起。我竭尽全力帮助她,但却对她无话可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命令她的疾病离开她,精神恢复正常;  我刚说完了,她的病就好了。这使我领悟到,如何因圣言下令,及目睹服从圣言的神迹。我也体验到,是耶稣基督亲自在我心灵内发号施令,  并欣然服从。

    尽管如此,她还是病了一段时间。有一天,她领受我们的主之后,  身体虚弱得几乎咽不下圣体。午餐后,我的心灵感到强烈的冲动,就严肃地对她说:“起来! 不要再生病!”她立刻起来,竟痊愈康复了! 修女们不知道刚发生的事情,都非常惊讶,因为早晨她们还看见她躺在病床上,  奄奄一息,现在竟能行动自如;她们就说,她的疾病不过是精神病所引起的幻觉。

    在这件事上,及其它许多时候的经验中,我领悟到万能圣言运作的秘密,和天主是多么尊重人的自由意志,祂甚至要求人们自由地与祂合作。当我说“病好了吧”或说“从病苦中解脱出来吧”,如果病人深信不疑,默默地接受,圣言就产生效果,疾病就即刻痊愈。如果他们采取即使是最合理的态度,以最好的理由置疑说:“若天主乐意,我就会痊愈;  直到祂恩准,我的病才会好。”或者非常绝望地说:“我的病已经不可救药了;我永远无法摆脱我的病痛。”我的话语就没有功效了,我还感到超性力量回到我身上。我正经历我们的主所说的,就是当患血漏病的女人摸祂时,祂立刻问:“谁摸了我?”门徒答道:“主啊,众人都在挤着祢呢,祢还问谁摸了祢吗?”但主说:“有人摸了我,因为我觉得有神圣的力量从我身上出去了。”〔路加: 8: 43-46。主耶稣基督也同样使这神圣的能力,藉着祂的圣言,从我身上流出去。但是当这能力得不到对象的接受回应时,我就觉得这能力停留在它的根源,就是回到我身上,使我觉得疼痛,我就会为那个人感到痛心。当这神圣的能力没有阻力,又得到真心诚意的默许时,它就充分发挥神奇的功效。这医治的神力是非常敏感的,虽然它对无生命的物体,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力,但人们最小的阻力,就会限制它,或使它完全裹足不前。

    有一位善良可敬的修女受到严峻的诱惑考验,非常痛苦。她就将情况告诉另一位修女,因为她以为那位修女的灵修很高,必定能帮助她。  殊不知,适得其反,她不但得不到慰藉怜悯,反而受到强烈的排斥,使她心灰意冷。那位修女因她受到诱惑而厌恶她,用鄙视的口吻,冷酷无情地对她说:“千万别靠近我,因为你是那种人!”这位可怜的女孩非常苦恼,因为那位修女嫌弃她的话,使她相信自己已被诅咒堕落,无药可救了,因此长夜失眠,无计可施,就来见我诉苦。我好言抚慰她,我们的主就立刻藉着我,使她感到宽慰。同时,我内心有股冲动,忍不住说,  另一位必定会受到惩罚,而且陷入更可怕的考验困境中。那位恶言恶语对待她的修女,也来见我,对自己的行为扬扬得意,告诉我说:“我最痛恨被诱惑考验的人。我保证自己绝不会受这种诱惑,因为我没有一点邪恶的念头。”我说:“我的好修女,为了我对你的友谊,我希望你遭受那位修女同样的痛苦,甚至比她更厉害的考验。”

    她极其傲慢地回答说:“如果你祈求天主要我受考验,我就祈求相反的事。我相信,天主若倾听你的祈祷,也必定会垂听我的祈求。”我坚决地答她:“我如果为了自己的利益,天主必不俯听我的祈求。但若是为了天主和你的益处,我的祈祷必定比你想象的,更早实现!”我是不假思索地说这话。当天晚上,她就陷入强烈的诱惑困境中, 考验之严酷, 是前所未有的;同样强烈的考验,持续了两个星期之久。这原是天赐良机,  要使她充分认清自己的软弱,以及她失去天主恩宠后的本来面目。起初,  她对我恨之入骨,说我是她痛苦的根源。尽管如此,就像让天生瞎眼的人重见光明的泥巴一样 〔若望: 9: 1-7,这件事让她清楚看见,究竟是什么给她带来这么可怕的考验。

     我身患重病,这是为了掩饰,天主要在我心灵内运作的伟大奥秘。  病势异常沉重,我从九月开始卧病在床,这严重的疾病,一直持续到第二年的五月。在梦中有几次看见慕司神父攻击迫害我。我们的主让我预先知道,在我受逼迫时,康伯神父会遗弃我;我写信告诉他这事,令他非常忧虑。他觉得自己全心全意,与天主旨意结合,极其愿意为我忠诚效劳,绝对不会弃绝我。然而后来这事果然应验了,他在迫害中离开我,  是出于不得已,因为他自己先遭受了严酷的迫害。他在四旬严斋期间讲道理,许多人追随他听,为了听他讲道,人们从数十里外赶来。但我听说他病得很严重,性命垂危。我就将自己奉献给天主,宁愿自己病得更沉重,但愿他恢复健康,能够讲道理,因为人们都渴望听他讲道。主终于垂听了我的祈求,他不久就康复了,而且重新登上讲坛。

     我异常严重的病痛持续了六个月之久。在这期间,我们的天主教导我,与那些完全属于祂的人,以一种非语言文字方式的交谈。天主圣言啊! 祢使我想到,祢总是不停地在灵魂内,讲话和工作,尽管外表上,祢宛如在深邃的寂静中;因此,在受造的众生之中,于难以形容的沉默中,彼此之间,也有类似的交流方式,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学到这种前所未闻的语言。当康伯神父来听我告解,或送圣体给我的时候,我渐渐觉得不能说话了,但在我心灵深处对他,有一种如同对天主一样的静默。我深刻理解,天主在这里要教导我,即使在这人世间,人们也可以学习天使的语言。我就渐渐地转变成只在静默中与他交流,我们在天主内,以一种非常神圣而难以言传的方式,彼此理解。我们作心灵无语的交谈,彼此的心思都能互相心领神会,交流不可言喻的恩宠。 

    对他和我而言,这是一个新的天地,是如此不可思议的神圣。起初,我们清晰地感觉到,天主的圣洁,神性的温馨,彻底浸透了我们;使我们沉醉在深邃的寂静中,一言不发,默默地交流几个钟头。我们就是通过这样的亲身经验,明白天主圣言的运作,如何使灵魂与祂结合共融;更深刻领悟到,在今生今世,我们所能达到的圣洁程度,是多么的崇高。天主恩赐我这种方法,与其他善良的灵魂,作无言的交流,但其中有一点差异。当他们在我身边时,我在神圣的寂静中,仅仅能将非凡的力量与恩宠,注入他们心灵中,但并未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然而,  与康伯神父默契时,我们有恩宠的交流,我们彼此都从对方,得到最圣洁的恩宠。

    在这漫长的病痛中,只有天主的爱,完全占据了我的心灵。我已经完全消失在天主内,看不见了自我。藉着深邃的谦卑,我的心灵已深深地陷入,并消失在天主神圣的汪洋大海中,似乎再也出不來了。啊!愉快的消失,浑然忘我,幸福中的幸福!所有这一切都是通过十字架、死亡和苦难来达到! !“我现在活着,但不再是我活着,而是基督活在我内。”〔迦拉达书: 2: 20。还有这些话印在我脑海中,是我必须进入的境界:“狐狸有洞穴,鸟儿有窝巢,可是人子没有枕眠的地方。”〔玛窦: 8: 20。从此以后,我确实亲身体验到这种境遇,我没有确定的住所,可以休息几个月;没有亲戚朋友可以投靠,朋友以我为可耻,见我被谴责时,就公开反对弃绝我;大多数的亲戚都与我为敌,竭尽全力迫害我;其余的人们对我,只有轻蔑和愤怒;甚至我自己的孩子们,也在社会上讥笑我。  我现在正如大卫圣王所说的:“我为祢已受尽欺凌,羞愧笼罩了我的面容。  我的兄弟以我为外人,我的同胞视我为陌路。”〔圣咏: 69: 8-9

    我的天主啊,祢让我明白,全世界无人胆敢帮助我,大家都愤怒地攻击我。祢在不可言喻,极其深邃的静默中,以无声的圣言向我保证,  祢要藉着十字架,恩赐我成千上万灵修的子女。我把一切都交托在祢手中,让祢随意处置我,我终生只以奉行祢的圣意,为最大的幸福。祢更让我预先料到,魔鬼将会煽动无知的群众,发动令人发指的迫害,激烈反对祈祷,特别是我所著的《简易祈祷法》。然而,天主却神奇地,利用这件事,来建立这种祈祷法,使它更广泛地流传。祂更使我明白,祂要带领我到荒郊旷野去,在那里祂会滋养我的心灵。带我飞到旷野的翅膀,就是彻底放弃自我,把自己完全托付给天主的旨意,并热爱祂的圣意。我想,我现在已被囚禁在极其荒凉的旷野中,与世隔绝。 

     我的天主啊! 我看得很清楚,祢所启示给我的这一切,已有一部分应验了。我将这些事写给康伯神父,因为祢使我与他的结合更亲密无间了;关于他,祢把这句话印在我的心灵:“我在信德和十字架里,与你们结合共融!”天主啊! 就十字架而言,祢所承诺的,祢无不慷慨地、大量地赐予。祢对我的大慈大悲,我能用言语来表达吗? ! 这是祢独具的属性,人间的语言文字无法描述,因为祢的仁慈是那么的纯净圣洁,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在这一次的重病中,我屡次病得生命垂危;常因剧烈疼痛而全身痉挛,而且还持续很长时间。吴苏乐修院院长特别请康伯神父来,给我临终三件圣事,就是领受告解、傅油及圣体;康伯神父也以为我必死无疑。  我欣然面对死亡,死而无憾,因为在天主内与祂的结合共融,是如此的纯真圣洁,超凡入圣,死亡是无法把我们分开的。相反的,死亡会使我们结合得更亲密无间。康伯神父跪在我床边祈祷时,看见我面色苍白,  眼神黯淡无光,似乎即将魂归天国了。但天主这时却启示他,他就举起双手,降福我并大声喊道:“死亡不准握住她!”他这么一喊,满屋子的人都听见了,死神顿时离开了,因此天主再次神奇地使我苏醒过来,可是我还是病了很久,身体一直很虚弱。在这期间,我们仁慈的主啊,祢再次给了我,祢慈爱的新见证。多少次,当我病得奄奄一息,接近死亡的时候,祢就藉着祢忠诚的仆人,拯救了我的性命! 她们看见我依旧病榻缠绵,就认为由于修院坐落在湖边,我的体质不能适应这里的地理环境,她们就决定让我离开这里。

    我生病期间,因为这里没有医院,我们的主就给予康伯神父,要建立医院的念头,专为照顾患病的穷人,并且成立一个由妇女组成的慈善机构,帮助那些因贫病无法离家来医院的人,供给他们家属生活必需品,  就像我们在法国那样,在这个国家还没有这样的组织机构。我很乐意参与这项工作,我虽然没有任何资金,但靠着天主上智的眷顾,加上市镇当局所提供的,一些无人居住的房屋,我们就开始办这慈善事业。医院建成之后,我们将它奉献给耶稣圣婴,祂欣然要我用我的养老金,捐助最初的几张病床。其实这些钱财都是祂的,祂特别仁慈降福我们,使许多善心人士,热烈响应,共襄盛举。过了不久,医院就有了十二张病床,  还有三位很虔诚的妇女,自动献身服侍贫穷的病人,但不要任何薪金。  我购买药膏和药品赠送给医院,她们免费送给镇上有需要的穷人。这些善良的妇女们,真心诚意地照顾病人,藉着她们的爱心,以及修女们的悉心管理,医院的医疗服务进行得非常顺利。这些妇女们还组织起来,  为不能来医院的病人,提供特别的医疗服务。我按照在法国所看到的,  给她们制定了一些规则,她们怀着爱心和慈悲心,忠诚地遵守这些规则。  我们也在每月的二十五日,在修院的小圣堂,举行热心神工,和降福仪式。圣堂也是奉献给耶稣圣婴,那一天,我们把圣堂装饰得焕然一新。

    所有这些繁重又琐碎的善事,在天主的祝福下,花费虽少,事半功倍,非常成功,却给我们带来新的迫害。我做这些小事,得到人们的敬爱,更触怒了日内瓦的主教,他因嫉妒而怀恨在心,就公开宣称:“我忍受不了她在我的教区内!”其实,我在那里,除了做这些天主让我做的好事,并没有做别的事。主教甚至迫害那些帮助我,善良可敬的修女和妇女们,特别是修院的女院长,更为我背负了严酷的十字架,但并没有持续多久。由于这里的空气环境对我的身体不利,我住了两年半之后,只好离开,她们就过得较和平宁静。另一方面,我的姐妹非常讨厌住在这修院里,而我带来的一位女仆,她在我生病期间,曾给我痛苦折磨,我就乘机让她们一起回家去。我只留下我姐妹带给我的另一位女仆,我一直相信,是天主旨意令我的姐妹,专程把她带来给我,祂特意为我拣选了她,适合祂要让我忍受的境遇。

    当我尚在吴苏乐修院养病期间,韦尔切利省的主教,很诚恳地要求圣保禄修会的总会长,在他们的修会中,物色一位热心虔诚,博学多才,  德高望重,值得他信任的神父,做他的参谋及神学顾问,他的教区极其需要这样的协助。总会长立刻想到了康伯神父,但在正式委任他帮助主教之前,他写信询问康伯神父,是否有任何异议。康伯神父说他没有意见,愿意服从总会长的指令,做他认为最该做的事。康伯神父将这事详细地告诉了我,说我们即将永远分开了。我当时心里感到快慰,没有遗憾,知道我们的主让他,为一位慧眼识英雄的主教服务,必定能充分发挥他的才能。然而,因为还有许多事情,尚未安排妥当,要过了好久他才走马上任。

 

第十三章湖滨隐居受侵扰,康伯神父的误解
 

      后来我离开了吴苏乐修院, 他们在湖边替我找到了一间房子。那里只有这一所空房子,非常简陋,除了厨房有烟囱,屋里就没有通到户外的其它烟囱。我带着女儿一起去住,还把较大的房间给女儿,和照顾她的女仆住,我自己就住在一个像洞穴般的阁楼上,上面铺些稻草,上下需要用梯子。我们除了非常普通的床架之外,没有其它傢具和用具。我买了一些实用的桌椅,和荷兰的陶瓷器。我在这洞穴似的房间里, 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我安心过着如同耶稣基督当年的生活。我喜欢粗糙的木制用具, 胜过精致发光的银器。我储存了我们所需要的食物用品,  准备在那里长期呆下去;可是魔鬼却不允许我长住在这舒适温馨的地方。我在那里所遭受的迫害折磨,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魔鬼使人不断地从窗户,把石头抛进来,落在我的脚前;他们夜里跑进来,把我辛辛苦苦整理好的小花园,肆无忌惮地捣毁,砍伐折断树木,弄得一团糟,就像被战乱的士兵劫掠一般。他们有时候,通宵彻夜在我的门口,怒气冲天地破口大骂,闹得鸡犬不宁,好像要破门而入一般。这些人还告诉我,是谁派他们来干的。

    我虽然在热克斯地方常做许多慈善施舍的事,但是所遭受的迫害却与日俱增。他们以密信授权一个人,叫他强迫康伯神父留在汤农地方,  目的是要阻拦他,在我受迫害时来帮助我;但是我们巧妙地粉碎了这个阴谋诡计。我当时真不明白天主的计划是什么,为何这么快就要我从这里搬出去呢? 在这个孤立无援的旷野之地,虽然我昼夜饱受咒骂,但却甘之如饴,心满意足。我觉得自己在此洞内,比世上任何国王更幸福!  对我而言,这是个温馨的安乐窝,宁静的憩息处,主耶稣基督也愿意我的住处如同祂当年的一样。如前所述,魔鬼又鼓动那些迫害我的人, 使他们屡次三番派人来, 要我立刻离开这个教区。我的主啊, 祢促使我在这里所做的许多善事,反而遭到严厉的谴责, 认为罪大恶极。他们能够容忍最大的罪人,却不能容忍我。在这期间,我对自己牺牲一切,千辛万苦做的这些事, 从未感到后悔悲伤;虽然不能确定自己所做的, 完全符合天主的旨意, 但我并不因此感到困扰不安, 因为我从不奢望祂给予我这种保证。尽管如此,我一如既往,随遇而安,心甘情愿地,从天主的手中, 欣然接受这一切,不论酸甜苦辣, 都一视同仁;百依百顺地,听从祂的引导,任凭祂随意处置我, 无论祂是因无限的慈悲, 或无上的公义, 赐予我这些十字架。

在我生病期间, 萨瓦省公爵的省务秘书长兼总理的妹妹,普鲁奈侯爵夫人,从都灵城寄了一封快信给我,邀请我去和她同住,并告诉我,我既然在这个教区受迫害, 就应该到她那里避难;过一段时间,等这场风波平息后,人们对我颇有好感时,她会与我一起回来,和我来自巴黎的一位朋友,大家齐心协力按照天主的旨意工作。我当时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满足她的愿望,只能呆在吴苏乐修院,等待情况有所好转。从此以后,她就不再提起这件事。这位侯爵夫人非常虔诚敬主,她远离皇室宫廷的富繁华和喧嚣,安心过着寂静隐居的生活,专心致志与天主默契共融。她天生丽质,玉貌花容,但守身如玉,当了22年的寡妇,拒绝了所有来求亲的人,把自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天主。 

    当她知道我被迫离开吴苏乐修院时, 虽然不知道我如何被那里的人们迫害,她立刻写了一封密信,邀请康伯神父到都灵城来,说是给她自己灵修指导,并要求他把我也带去,让我得到一个安全的避难所。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隐密不为人知的。她后来告诉我们,是一种神秘天上的力量,促使她无缘无故地这么做。她是个非常认真审慎的人,如果经过深思熟虑,肯定不会这样做的;因为日内瓦主教在那个地方对我的迫害,也给她招来许多屈辱。我们的主允许主教,以令人震惊的方式,到处追随我,  不停地迫害我, 没有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我从未给予他任何伤害,而且相反的,我甚至愿意为了他教区的利益, 献出我的满腔热血!

    由于这件事没有我们的计划参与, 我们就毫不犹豫地相信,这就是天主的旨意;并认为这可能意味着,祂慈悲用这种方式,让我们从凌辱和迫害中逃脱。我眼见自己在这里受攻击,孤立无援,陷于四面楚歌之中,  就想逃到别的地方去;我们因此决定: 我应当去都灵城, 由康伯神父护送我,然后他从那里去韦尔切利省。

    为了避免敌人散布流言蜚语,我特意带上一位品德高尚的神学教授,  他曾教过十四年的神学;同时又带了我从法国带来的一个男孩。他们都骑马,替我雇了一辆马车,我和女儿及女仆一同坐车。但是,当天主高兴把我们钉在十字架上时,我们所有的这些预防措施,都是白费心思,徒劳无功。我们的仇敌立刻写信到巴黎去,捏造出关于我们旅程的,千百样荒诞无稽的故事,说我单独与康伯神父,到处跑来跑去,这些都是荒谬绝伦的谎言。我的兄弟慕司神父,也竭尽全力散播这些谣言;或许他相信这都是真的,但是,即使是真的,出于爱德精神,他也应当保密;更何况这么荒唐,不合情理的故事! 我们默默地忍受,不出一言半句为自己辩护,也没有半句怨言。

    我们刚到都灵城的时候,日内瓦主教就写信来反对攻击我们。由于他没有别的办法,就四处寄信恶意毁谤迫害我们。康伯神父回到韦尔切利省去,我留在都灵城,住在普鲁奈侯爵夫人的家。但我在这里,仍旧没有和平的日子;从我的家庭,日内瓦的主教,圣保禄修会的神父们, 以及数不清的人那里,所承受的十字架,是何等的沉重啊!

    我的婆婆去世了,大儿子来找我,更加重了我的十字架。他告诉我们,  他变卖了所有的动产,选了监护人,他并没和我商量,就自作主张处理我所有的财产,好像我完全不存在,是个无用之人。因为他们认为,这时是严冬,我不适宜回家料理这些事。普鲁奈侯爵夫人本来热切渴望陪伴着我,但是目睹我背负那么沉重的十字架,以及人们的辱骂和恐吓, 因而生反感,也就冷眼旁观。我那赤子般的天真心态, 是天主那时让我进入的境界,但在她眼中却是愚昧无知。尽管如此, 如果有谁需要帮助, 或天主需要我去解决任何事情时,祂就使我在孩童般的软弱中, 显出来自天上的神奇力量,甚至能预言将会发生的事,包括她本身,她的女儿, 以及住在她家里,那位德才兼备的神父未来的事,后来都一一应验了。我在那里的时候,她的心扉一直对我关闭。不过后来,她看见基督显然就在我心中,就对我比较友善;但是自我的私爱,使她恐怕受人谴责,就对我紧闭心扉。此外,她认为自己的灵修大有进步, 其实不然,只是没有考验罢了;但不久,她便亲身体验到,我早已告诉过她的事实真相。因为家庭的缘故,她被迫离开都灵城,搬到她自己的庄园去住;她恳求我与她同去,但我为了女儿教育的缘故,不能答应她。同时,她若不在都灵城,我就没有理由留下来,而我在此地隐居,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相识的人,进退维谷,真不知如何是好。

     康伯神父住在韦尔切利省。韦尔切利的主教给我一封非常亲切的信, 请我去韦尔切利省,并保证他会保护我,尊敬我,还说:“他会把我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看待,而且由于他收到人们对我的赞誉,非常渴望我能到他那里去。”这是他当修女的妹妹,也是我的好朋友,以及他的一位法国好友,都写信给他谈论到我。但是,我顾虑到自己的声誉,为了避免瓜田李下,惹人非议,不愿让人们说我跟着康伯神父到处跑。康伯神父也担忧自己的名誉扫地,无论主教如何坚持,他都不同意我去,如果他和我都相信这是天主的旨意,我们会不顾一切利害,勇往直前。天主让我们俩完全依赖祂的命令,但又不让我们预知祂的旨意;只让祂的上智决定那神圣的时刻。这特别有助于令康伯神父,彻底死于自我,死于天主内,  因为他一直走在有保证启示的灵修途径上。天主因祂的无限仁慈,欣然剥夺了他所有的一切,使他毫无保留地死于一切。

    当我住在都灵城时,我们的主赐给我极大的恩宠,我发现自己仿佛脱胎换骨,每天越来越转化成祂,更清楚了解别人灵魂的境界,而且从未判断错误,或自欺欺人;即使有人极力想改变我的想法,我也能认清他们灵魂的真相。我也曾竭尽全力,试图另有想法,而且为此付出不少痛苦代价,结果徒劳无益。当我告诉或写给康伯神父,有关一些灵魂的状况时,  他们在他眼中似乎德行更完美,比我所说的更进步,他就断定我太骄傲了,并生我的气,还对我的心灵境界产生强烈的反感。我感到非常遗憾,  但并非因他不尊敬我而难过,以我目前的心灵境况,宠辱不惊,完全不在乎人们是否尊敬我,而是我们的主不允许我改变想法,必须忠实地将一切告诉康伯神父。他不能理解,我对主那种特别坚定的顺服,甚至在某些情况下,他认为我犯了罪过呢。

    康伯神父承认他已不再信任我的恩宠,因为他在这条纯粹信德的道路上,尚未站稳脚步;而且他不能理解,我之所以要这样或那样做,绝对不是出于我的私意。如果我有这种权力与自由,我宁愿心甘情愿地,照康伯神父所说的去做,以免背负因坚持己见,而遭受的十字架;或者至少,  精明巧妙地掩饰自己真实的想法。但是,我都不能这么做。即使我会因此遭殃,我还是被迫必须完全遵照天主所指示的,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天主在这事上,已给予我坚贞不渝的忠心,必须一直坚持到底。任何十字架的痛苦折磨,都不能使我放弃这种忠心片刻。他因为没有得到光照,认为这都是我自高自大的强烈偏见,因此造成我们俩心灵之间的分歧。虽然他没有公开表示,反而尽力对我隐瞒他的这种感觉。但是无论他离我有多遥远,我都会因感应而知道,而且视他反对我程度的强弱,我的心灵就会感受到或多或少的痛楚;他对我的反感一旦缓和或结束,我的痛苦就立刻消失了。他也有同样的感应经历。他曾多次告诉并写信给我说:“当我与天主的关系很和谐时,我与你的关系也很和谐。当我与天主的关系出问题时,我与你的关系也出问题。”这些话都是他亲口对我说的。因此他亲自体验到,当天主接纳他,把他拥入祂的怀抱中时,总是在他与我的心灵亲密结合的时候,好像除了这种结合之外,天主就不接纳他似的。  此外,我们的主令我为康伯神父的不忠,付出很大的牺牲代价。

    当康伯神父在都灵城时,有位寡妇来向他告解。她是天主忠贞的好仆人,充满灵光和热情。她向他讲述自己心灵的美好境界,神父听了非常高兴。我当时在告解亭的另一边,后来向他告解时,他只对我讲了一两句话,就打发我走,还对我说:他刚遇到了一位全心奉献给天主的人,他从她那里得到很大的启示鼓舞;他认为要在很久以后,才能在我的心灵中,  看到这种境界,而我在他的心灵中,除了要让他的灵魂死亡湮灭之外,再也不能给他什么了。开始我因他遇到这样圣洁的灵魂, 特为他高兴。我的主啊!我总是由于看到祢受到光荣,而欣喜若狂。 

    当我从告解亭回来时,天主让我看清这个灵魂的境界,确实非常好,  但她才刚刚开始虔诚敬主,她在静默中充满了感情和新的灵感,这就是康伯神父所欣赏的境界;至于我的心灵里,我们的主已经摧毁了所有的一切,因此我无法告诉他任何感情灵感。此外,我们的主让我明白,我完全溶入祂内,彻底失去了自我,已经一无所有;此时,祂透过我,把祂自己传达给康伯神父的,只有死亡,赤裸裸,被剥夺得赤贫如洗;如果他还有其它任何事物,就会助长他的自我私爱的生命,阻碍他的彻底死亡;如果他停止在感情灵感上,就会伤害他内心的超性生命。我感到有义务把这一切写信告诉他,提醒他。他最初阅读我的信时,还觉得很有道理;但不久之后,他旧的想法油然而生,就认为所有我写的,全是由于我骄傲自满的缘故。他的脑海里依旧认为,我们应当懂得人情世故,遵守谦虚谨慎的普通道德规则。至于我目前的心灵境况,是让天主像带领小孩般的指引我,说祂要我讲的话,做祂要我办的事,一视同仁,毫无区别。我欣然让天父带领我,到祂乐意我去的任何地方,无论高或低,好或坏的地方,对我来说都一样。

    他写信告诉我,开始读我的信时,他觉得似乎很有道理;但是,再阅读一遍时,却觉得字里行间,充满傲慢之情,我自负地坚信自己的观察力比别人敏锐正确。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得到了光照启示,更理解我的心灵境界,然后他才对我说:“继续相信你从前所相信的吧,我鼓励并劝勉你这样做!”不久之后,他经过多次的接触观察,终于发现那位寡妇,离他所认为的灵修程度还很远呢。我这里只描述了一个例子,其实还有很多类似的事情,但这个实例就够了。

 

第十四章 携幼女前往巴黎,宗徒境界显异能
 

    有一天晚上,我们的主让我在梦中看见,祂要炼净祂赐给我的那位女仆,使她真正进入完全死于自我的境界,而且这必须透过我的苦难来完成,因此,我就下定决心为她受苦,就像我为康伯神父受苦一样。 她确实让我受了不可言喻的痛苦,因为她比康伯神父,更受自己私爱的控制,对天主恩宠的抵抗力更强烈,所以她需要清除的污垢也更多。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她对自己的那份执着。我清楚明白,魔鬼绝对不能伤害我们,除非我们对堕落腐败的自我天性,仍有丝毫私爱心,那么魔鬼就有机可乘了。天主启迪我这项真理,祂赐给我辨别灵魂境界的恩宠,  使我的心灵,只接受来自祂的一切,同时拒绝其它一切。这并不是藉着外在的知识,或普通的观察和判断方法,而是通过心灵内在的辨别原则,  这原则是天主恩赐的圣宠所独有的能力。

    这里我必须强调一点,依旧停留在自我意识中的灵魂,无论达到何种程度的光明,即使怀着满腔的热情,仍无资格领受这种恩宠。他们经常自以为有辨别灵魂境界的洞察力,殊不知,那只不过是人性的一种喜爱和厌恶心理罢了。我们的主早已摧毁了我心灵中好恶的天性。灵魂必须彻底纯净,绝对信赖天主,才能在祂的神性内经历所有这些事。这位女仆的心灵逐渐洁净时,我的痛苦也渐渐消失; 直到主让我知道,她的心灵快要脱胎换骨了,不久,我的痛苦也就愉快地结束了。我外在的迫害痛苦,无论如何严酷,若与心灵为人灵魂所受的痛苦相比,根本就微不足道。

     日内瓦的主教写不同的信件,给不同的人; 对那些他认为会将信给我看的人,他就美言赞誉我; 对那些他想我绝不会看到的信里,他却恶语毁谤我。但是我们的主却使这些人,彼此之间交换信件传看,大家都愤愤不平地谴责他这种口是心非,违背爱德可耻的行为; 他们还把信件全部寄给我看,警戒我要小心提防他。我将这些信件保存了两年,为了不伤害这位主教,后来把信全烧掉了。但他迫害我最厉害的一件事,  就是与其中一位省务秘书长同谋,竭尽全力,千方百计要使我身败名裂。  他利用几位男隐修院院长协助他,以达到他攻击我的阴谋诡计。我虽然深居简出,却因这位主教的恶意宣传,成为众所周知的人物。如果宫廷里对他的印象更好的话,他的毒计就必定造成更严重的破坏力。可惜,  他却有几封写给皇帝反对公主的信,在皇帝死后竟落到公主的手里。因此她看到主教抨击我的信时,心里却不以为然,反而极其尊敬我,并给我非常友善的信,邀请我去看她。我因此觐见了她, 表达我的敬意。 她向我保证她会保护我,还说我住在她的国家里,她非常高兴。

    天主乐意运用我,在这里使两三位神父回头悔改皈依主。但是由于他们的心灵曾拒绝主,对祂有许多不忠,使我受了不少痛苦;其中一人曾极力诽谤我,即使在他悔改之后,却又故态复萌,重蹈覆辙。天主无限仁慈的恩宠,最后终于拯救了他,使他再次悔改。

    当我与普鲁奈侯爵夫人在一起时,还不知道究竟要把我的女儿,留在都灵城的女修院,与她住在一起,或另作别的安排。正当我犹豫不决时,意想不到的是,康伯神父忽然从韦尔切利省来,让我惊喜万分。他告诉我必须立即回巴黎去,一刻都不能耽搁。那是在傍晚,他斩钉截铁地说:“明天一早你就动身。”我承认听闻之后,非常惊讶。因为这对我将是双重的牺牲: 我要回到那个倍受人们攻击谩骂的地方,成为众矢之的,又要回到蔑视我的家庭。我只是因迫切需要才出门旅行,但人们却认为我因人性的依恋,才跟着康伯神父到处跑。严格而言,这一切都是天主上智因必要而引导我的结果。我的天主啊,唯独祢知道,我们俩根本没有这种人性的依恋之情,一生光明磊落;  我们早已准备好,若是祢的旨意,我们宁愿永不相见;或者经常见面,若这是祢的圣意。天主啊,  能理解这个真理的人,寥寥无几,这是祢为自己的荣耀而计划的,也是我们无数十字架的根源,而且与日俱增呢!

    看哪! 我二话不说,带着女儿和一个女仆,准备前往巴黎; 既没有向导,也没有其他同伴。康伯神父决定不陪伴我,尽管我还要经过高山峻岭;因为日内瓦的主教写信,对所有的人说,我此次来都灵城是为了追随康伯神父。但是省会长神父是位品德崇高的人,深知康伯神父的德行,  坦白对他说,若无人陪伴我前去,路上非常危险,况且我还携带年幼的女儿,要经过险阻难行的山路,很不方便,就命令康伯神父,护送我到法国的格勒诺布尔城,然后再回到都灵城来。康伯神父承认自己本来不愿意,但又担心我会遇到危险,就服从省会长的命令,送我到格勒诺布尔城,他就折返都灵城。我就独自带了女儿到巴黎去,准备坦然接受,  天主高兴赐给我的,任何十字架的痛苦折磨。

    我要经过格勒诺布尔城的理由,是想与一位女士同住几天。她是天主忠贞不渝的仆人,是我的好朋友。我到达以后,她和康伯神父都要我留下来,因为天主将在那里,藉着我得到光荣赞美。康伯神父就回到韦尔切利省去,留下了我,让天主上智像对待小孩一样,随意处置我。由于旅店没有空房间,那位女士请我去住在一位善良的寡妇家里。我将女儿送到女修院去,自己奉命留在格勒诺布尔城的寡妇家,下定决心韬光晦迹,闭门谢客,让天主在寂静中彻底拥有我,因为祂就是我心灵至高无上的君王。我一如既往,无论寄居在何处,绝不到其它任何地方游览观看。最令我惊讶的是,我到这里才几天,就有几个人登门拜访,他们都是特别恭敬天主的教友。我顿时感到天主赋予我一种特殊的恩宠,  让我进入了宗徒的境界,神奇地能够清楚分辨,那些来与我谈话的人,  各自灵魂的境况,并给予适合他们境界的指导,而且自己的思想非常清晰,言词是那么的流畅,感人肺腑,令他们面面相觑,不禁惊奇赞叹道:“啊! 这正是我们迫切需要的呀!”我的天主啊! 这一切都是祢的杰作啊!  有些人甚至再介绍他们的至亲好友来见我!

    殊不知,慕名而来见我的人,越来越多,络绎不绝,从清晨六点到晚上八点,我对他们讲的都是天主的事。人们从四面八方而来,有远的,  有近的;修士神父在俗的男女平信徒少女妇人和寡妇等,一个接一个,蜂拥而至。天主恩赐我圣宠,使我不加思索,若无其事般的,  以令人十分信服的神奇方式,使人人都心满意足。他们灵魂内的状况,  心里的各种念头,没有什么能隐瞒我。我的天主啊! 祢在这里透过我所征服的灵魂,数不胜数,只有祢自己才知道; 祢令他们顿时得到神奇的祈祷境界,因为天主赐予他们丰沛的恩宠,使他们的心灵起了奥妙的变化,彻底脱胎换骨。那些灵修境界高超的灵魂,与我相处时,我们默默无言,天主通过我传递给他们,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恩宠,令他们惊叹不已。其他人对我的话,都听得津津有味,在他们心灵中产生潜移默化的作用。我还接见许多不同修会的修士们,和很有德行的神父们,只要他们怀着虔诚信德而来,我们的主绝无例外地,都一视同仁,慷慨恩赐他们极大的恩宠。

    最令我惊讶的是,对于那些存心窥探,想鸡蛋里挑骨头,找我的语病来批评的人,我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即使我费尽心思要讲话,也不能开口,觉得天主不许我说什么。因此这些人回去讥笑说:“人们真是愚昧无知,来看这个妇女,她根本不会说话!”其他的人也把我当作一个愚蠢的傻瓜。这些人走了之后,就有人来对我说:“可惜我来迟了,不能早点提醒你,别跟这些人谈话,他们是从某某人那里,特意来窥探你的,费尽心机要抓住你的把柄。”我回答说:“感谢你的好意,我们的主在你的爱德行为之前,早已使我对他们无话可说了!

我觉得自己对他们说的话,都来自天上的那个源头,我只是祂手中的工具罢了,祂使我讲出祂要说的话。在人们的高度赞扬声中,我们的主使我领悟到,祂授予我宗徒境界荣誉的意义:就是在天主圣神的纯洁里,牺牲奉献自己,帮助他人的灵魂,就必须面对最残酷的迫害。有些话深深地印在我心灵:“要牺牲自己服事我们的邻人,就得牺牲在断头台上。那些现在对你说:‘奉主名而来的应受颂扬!〔马尔谷: 11: 9的人,  不久就会高喊:‘除掉她! 除掉她! 把她钉十字架!〔若望: 19: 15。”有位朋友告诉我,大家都爱戴尊敬我,我对她说:“记住我现在对你说的话: 你将会听见那些今天赞美我的人,不久就要诅咒我!”我们的主让我明白,要我凡事都必须肖似祂,亲身经历祂所有的境遇: 如果祂一直与童贞圣母和圣若瑟在一起,度过默默无闻的一生,就不会被钉在十字架上。如果天主要以特殊的方式,把祂的仆人钉在十字架上,祂就会给予她宗徒的工作,让她去服侍邻人。凡是天主赋予宗徒使命,而且真正在宗徒境界中的人,肯定要遭受极大的苦难折磨。我并不是指那些自命为宗徒的人,既没有天主特殊的圣召,也没有宗徒的恩宠,更没有宗徒的十字架。我是指那些绝对顺服天主的人,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奉献给主,全心全意为了天主的缘故,不惜牺牲一切,忍受任何痛苦,而不愿有片刻的缓解。

 

第十五章 耶稣圣心的子女,叛逆意志阻救恩
 

      我来到格勒诺布尔城之前,在途中,走进一间女修院。突然看见一幅耶稣基督在橄榄山园,跪下来祈祷的圣像,像上有这几句话:“父啊!  如果祢愿意,请为我免去这一苦杯吧! 但是,请不要照我的意思,而要按祢的旨意成就吧!〔路加:2242。我顿时明白,这是对我讲的,要我为奉行天主的旨意,牺牲奉献自己。

     在那里,我因体验而领悟到,一件非常奇异的事情:有无数天性善良,得到天主圣宠的灵魂,我们的主也曾透过我,在他们心灵做了许多工作;其实他们之中,有些只是赐给我当作普通的树木来培育,我觉得我们的主不愿我,花太多心血在他们身上,因为我虽然知道他们心灵的境况,却没有权柄管理他们,与他们也没有亲密的联系,更不觉得他们是属于我的。我因此更清楚理解真正的灵修母性。其余的人才是恩赐给我的灵修子女,我经常总是要为他们付出一番心血,我有特殊权柄管理他们的心灵和身体。这些子女之中,有些对主忠贞不渝,而我也知道他们会如此忠心,他们与我在主的慈爱中结合。其他的人对主不忠,而且永远不会回头悔改,他们最后离我而去。至于其他误入歧途的子女,他们终于浪子回头,痛改前非。所有这些子女,都让我承受了无法形容的痛苦折磨,甚至痛彻心腑。尤其是当有些孩子,虽然已经开始走上了天主引导他们的灵修道路,竟因为没有勇气死于自我,懦弱地放弃了这一切,前功尽弃,离开了我,给我撕心裂肺的痛苦。

    此时我才理解:所有蒙天主预选的灵魂,都来自耶稣基督的圣心;  祂就是在加尔瓦略山,忍受着难以想象的剧烈痛苦折磨时,生下了他们;  就是这个缘故,祂让士兵用长矛刺穿祂的圣心,敞开了祂所有未来预选子女的源泉。圣心啊! 祢生下了我!我们亦将永远安息在祢的圣心中! 我们的主啊,追随祢的人满天下,真正称得上是祢心爱子女的,能有几人呢? 正是鉴于这个原因,耶稣对祂的天父说:“祢赐给我的,我保护他们,除了那丧亡之子外,他们中没有一个迷失的,应验了经上的记载!〔若望:1712。这让我们清楚看到,祂非但没有丧失任何一位宗徒,虽然他们有时犯了过错,甚至祂在加尔瓦略山上,敞开圣心所流出来的子女,没有一个迷失的! 我的挚爱啊! 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祢使我成为祢所有奥秘的参与者,让我在神妙不可思议的境界中,亲身体验这些奥秘。

    前来见我的修会神父之中,有一个修会比其它修会,更亲切感受到恩宠良好神奇的效果。不幸的是,这个修会有些神父,被错误的宗教热忱所驱使,在康伯神父曾讲道传教的一个小镇,以暴力迫害所有诚心诚意,献身恭敬天主的热心灵魂,给他们不堪设想的困扰折磨。这些误入歧途的神父,到处焚烧所有讲默观心灵祈祷的书籍,特别是我所著的《简易祈祷法》;凡是实践这种祈祷的人,就拒绝听他们的告解,使他们惊惶失措,陷入绝望之中。因为这些人往日过着罪恶的生活,如今已改邪归正,弃恶从善,通过虔诚热心的祈祷,充满了天主的圣宠,灵魂变得一尘不染,行为无可指责。这些神父疯狂的“热情”,犹如脱缰之马,在镇上煽动骚乱;他们竟然公开在大街上,用棍子痛打一位德高望重的小圣堂神父,只因为他在晚上专心祈祷,星期天也做简短虔诚的祈祷;这样的祈祷使许多善良的灵魂,在不知不觉之中习惯经常祈祷,与主默契结合。

    使我最感欣慰与骄傲的事,就是在这个小镇上,看到这么多虔诚敬主的灵魂,他们效法天上诸圣,全心全意把自己奉献给天主。有些十二、 三岁的小姑娘,为了与天主默契共融,整天默默地勤奋工作,因此养成固定的祈祷习惯。这些都是贫穷的女孩子,她们两个两个成为一组,会读书的读给目不识字的听。我们看到原始基督徒纯真圣洁精神的复兴。镇上还有一位为人洗衣的贫苦妇女,有五个小孩和一个右臂瘫痪的丈夫,他的头脑比身体更不健全,除了打妻子之外,没有力气做工。这位妇女以天使般的耐心和温柔,忍受这一切,同时辛辛苦苦地工作,养活丈夫和五个孩子。这个可怜的妇女有神奇的祈祷恩宠,虽然在最大的痛苦不幸,和极端贫困中,但她还能保持自己心灵的安详宁静,一直与天主同在。另有一位店员和一位锁匠,他们的妻子,都深蒙天主恩宠,她们和洗衣妇三人是灵修良友;这两个妻子轮流读圣书给洗衣妇听;她们发觉,天主通过所读的圣书,亲自指导启迪她,令她能讲出奥妙的超性道理,她的领悟力使她们惊叹不已。

    那些极端激烈的神父们把这位洗衣妇叫来,威胁她,要她放弃祈祷,  说只有神父才能祈祷,她竟敢祈祷,真可谓胆大包天。她回答说:“基督命令我们:要谨慎,警醒祈祷,因为你们不晓得那日期几时来到!”又说:“我对你们说的,也是对所有人说的:要随时提高警觉!〔马尔谷:133337。并没有特别指定是神父或修士。若没有祈祷,她就不能背负十字架和贫穷;从前不祈祷时,她是个魔鬼;自从祈祷之后,她一心一意挚爱天主;所以放弃祈祷,就是放弃救恩,她永远不会这么做。她还说:他们可以找二十个从未祈祷的人,和二十个经常祈祷的人,  然后她说:“你们再充分了解他们的一生,你们就知道是否还有任何理由,极力反对祈祷了!”这些话出自一位目不识丁的妇女,本来应当完全说服他们,岂知反而使他们更恼羞成怒。他们警告她说:除非她答应放弃祈祷,否则他们绝不听她的告解,不会赦免她的罪过。她答道:这完全不取决于她,耶稣基督是她的主人,祂决定与祂的受造物如何沟通交流,对她做祂所喜悦的事。他们就拒绝听她告解和赦她的罪。

    后来,他们肆无忌惮,粗暴欺凌一位真心诚意服侍天主的裁缝之后,  因反对平信徒祈祷,就下令人们,将所有关于祈祷的书籍,毫无例外的交给他们,并亲手在公共场所全部烧毁。他们正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洋洋得意时,可是由于他们在街上肆意殴打小圣堂神父,引起了普遍的愤懑,轰动了整个市镇。镇上的许多重要人士就到日内瓦主教处告状,述说新来的神父们所做的种种丑事,与从前的传教神父迥然不同,特别是在这里讲过道理的康伯神父,主教好像派他们来摧毁他完成的一切善工。主教被迫亲自来到那个市镇,站在讲道台上:声明这事与他无关,  是这些神父擅自作主,因为热心做得太过火了;神父们却说他们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在汤农地方,有些年轻女子离世修行,过修道生活;她们都是贫穷的村民,为了更好地维持生活,同时侍奉天主,她们就住在一起,其中一人读圣书时,其余的人就工作,若无长辈的许可,她们就不外出。她们靠编织丝带和纺织谋生,分工合作,人人都有工作,强壮的扶助体弱的。那些极端的神父把这些可怜的女孩拆散了,像其他不幸受害的人一样,被分散到几个不同的乡村去,还把她们赶出圣堂,不允许她们在那里祈祷。

    正在那时,我们的主却利用同一个修会的另一群神父,在许多地方组织推动教友祈祷,我不知道共有多少处。他们到那些被自己修会兄弟迫害的地方去,还带了许多祈祷书籍,比被烧毁的百倍之多,到处分发,  特别是我所写的《简易祈祷法》。天主上智的安排,真是神奇啊!我后来有机会认识这些虔诚热心的神父。

    有一天,我病倒了。有一位懂得诊断医疗的修会神父,沿途募捐到本地,他听说我病了,就来看望我。我们的主使他对症下药,我很快就康复了。我们有机会谈到灵修的事情,唤醒了他热爱天主的心灵;他承认这爱心,被世俗重要的事务窒息了,使他对天主的心冷淡了。我们的主赐给他非常丰沛的恩宠,并让他做了我真正灵修的儿子。令人惊奇的是,凡是我们的主以这种方式赐予我的儿女,我感应到祂在我心灵中,  接受他们做我的孩子,因为是祂首先接受了他们,然后把他们赐给我。  我只是在十字架上生出他们,如同祂在十字架上,生出所有预选的灵魂一样;而且,在这个意义上,祂进一步要我填补“祂十字架苦难不足之处”,这就是神圣的亲子关系。仁慈善良的天主啊! 祢在这样伟大的奥秘中,与可怜微不足道的受造物亲密结合共融。

    这时,我清楚看到,或者该说亲身体验到,天主如何从祂的怀抱里,把罪人抛弃;天主拒绝的原因,就在罪人的意志中!如果这意志完全顺从天主,即使她罪孽深重,天地不容,但大慈大悲的天主,会在祂的圣爱里洁净她,接受她进入祂的恩宠之中。但是,如果人的意志仍反叛天主,  祂就继续拒绝排斥她。只要这人的心中仍有犯罪的意念,尽管因无力支持犯罪的倾向,或缺乏犯罪的机会,结果没有犯下想犯的罪;但由于这邪恶的意志,违背了天主的法律,她永远不能被天主所接受,永远不能进入祂的恩宠里,除非她的这种叛逆犯罪的意志消失了。如果罪人一旦停止反叛,中断犯罪的意念,悔过自新,天主因祂无限的仁慈,便不断地工作,除去她所有罪恶的后果,洗掉灵魂因犯罪所沾染的污垢,使她洁净,有资格为天主所接受,进入祂的神性中。如果罪人死的时候,  她的意志仍是叛逆的,倾向于罪恶,由于死亡永远固定了灵魂临终的状态,  使她不洁净的因素永远存在,这种灵魂永远不能被天主接受进入祂内。  她的被拒绝遗弃是永恒的,因为天主的圣洁与灵魂的不洁净,绝对是水火不相容的。 

    永远被天主所拒绝遗弃,就是灵魂被祂诅咒下地狱的最大痛苦;因为灵魂被创造的天性,就是倾向于她自己的中心,那就是天主;因她心灵不洁净的因素仍存在,不仅是因为这因素所产生的罪过恶果,就会不断地被天主所拒绝遗弃。如果不洁净只存在于罪行效果上,如我下文解释,就可以获得恩宠洁净;但是,若她的罪孽仍存在于源头因素中,即在仍叛逆天主的意志里,在死亡之后,天主就绝对无法净化这个罪人;  因为祂只能洁净效果而不是原因,若这不洁净的因素仍存在。现在,死亡使不净的因素永存不朽,因天主本质的圣洁,与罪人本质的不洁净,  是绝对对立的,所以罪人必须永远被拒绝诅咒。天主,尽管祂是全能的神,无限仁慈,只要罪人仍在反叛天主的因素里,祂也绝对不能接受罪人进入祂的恩宠中! 因为只要这不净的因素存在,她就永远得不到净化。  反之,罪人的意志若停止叛逆,回头悔改,像与耶稣同钉的另一罪犯,  勇于承认罪恶错误,乞求耶稣说:“耶稣,祢到了祢的王国后,请记得我!”因此他虽罪该万死,但犯罪不净的因素消失了,意志洁净了,所以耶稣回答他说:“我实在告诉你今天,你就要和我同进天堂!〔路加: 2339-43〕。

    人生在世也是同样的道理。只要这不净的因素依旧存在,就绝对阻碍天主的恩宠在灵魂内工作。但是,如果罪人在真心诚意的悔罪中死去,  那么不净的因素,就是叛逆犯罪的意志,被除去了,只留下罪行的效果,  即罪过所造成的不洁净。那么,她的心灵境况就适宜被天主恩宠净化;  天主因无限的慈悲,为了洁净灵魂,就提供了仁爱和公义的洗礼,痛苦的洗礼,就是炼狱。因罪恶所带来的污秽有多少,灵魂在炼狱所受的痛苦也有轻重之别;一旦罪污完全洗清了,痛苦折磨就完全停止。灵魂若没有反叛天主的意志,就被接受进入祂的恩宠里,但仍不能进入天主内,  除非所有罪行的污秽效果,完全被清洗得一干二净。正是因为这个缘故,  世上有许多灵魂,当他们仍在人间的时候,因没有勇气让天主按照祂的旨意,以祂自己不可思议的方式,在今生彻底清洗罪污,净化他们,那就是藉着痛苦折磨来洁净他们,所以他们今生今世,永远无法进入天主圣洁的神性中,这就是为什么有许多圣德崇高的灵魂,死后仍需经过炼狱的洗礼。

    天主不停地要求灵魂的意志,停止反叛,为达到这美好的结局,祂不遗余力地广施恩宠。灵魂的意志是绝对自由的,但恩宠紧追着灵魂,  如影随形,随时随地等待意志停止反抗,罪人悔改皈依祂,祂就立刻赐予灵魂不可思议的超性利益。啊! 如果人们能清楚意识到,天主的无限慈悲仁爱,以及看清罪人的卑鄙邪恶,他们会惊讶万分,应该会令他们宁愿为挚爱天主而牺牲性命!

    来到格勒诺布尔城之前,我的一位女朋友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的主赐给我成千上万的小孩子;他们一律穿着同样的衣服,个个都是那么的天真烂漫,纯洁真挚。她想,这表示我要到医院来看顾小孩子们,因为梦境的意义没有启示给她。但是当她告诉我这个梦时,我就明白不是她所想象的,这是我们的天主要让我获得丰硕的灵修成果,祂将赐给我无数的灵修子女;他们将因为拥有纯朴真诚的心灵,才成为我真正的子女,而且天主会通过我,吸引他们进入纯真信德的灵修境界。因此,我极其厌恶人们虚伪和诡诈的行为。

 

第十六章 无数灵修好儿女,神光启示注圣经

      我前文提到的那位诊断医疗的修神父,像小孩一  我敞心扉。天主往日赐给他的恩,足以使他着崇高的修生活; 但由于缺乏指,他有勇和忠心,因此毫无步。我的主通我,予他所需要的一切指,使他天主恩圣宠深信不疑, 他下意:是我正的母!起,因我的主特别宠爱他,藉着他的一无所有,彰显祂对他的无限慈悲; 而且,我也得他确是我的子,是最忠的孩子之一,在天主内与合得密无。他每次来见我,我的主就慷慨仁慈地,赐给他新的恩,他深受感和激是心意足地回去,勇百倍,愿意正死于自我。

    他一有机,就了他的一些良善心的神父,到我,天主就全部吸引过来。但同的另一批神父,正在那里威,激烈反我和祈,如同我前文所描述的,他竭力天主的抗。眼前的一切,又不能不使我拍案叫。因我看到天主欣然将祂神,慷慨地注在些忠不渝的神父身上,那一群人的破坏; 群人却不余力地强烈反最大的努力摧毁他同伴心的堡。但些好神父,非但不被迫害所动摇,反而更加强。然而,位神父的修会会长,以及初学导师然不认识我,却公然反我。他见许多人,竟蜂而去,向一位女平信徒求,使他们恼羞成怒。! 人无看什事,  就事事,停留在事物的表面象上,而不在天主里面看,就为祂倾注恩,在一微不足道的器皿身上,而蔑天主的些恩,不明白祂爱随意施恩; 不尊重的恩,就是不尊敬天主!

    管如此,那位好神父后来费尽唇舌,服他会长来见我。我们发现彼此有多共同点,得很投机,会长还的捐助。我的主藉着我的谈话,深深地吸引住他,使他充神慰,最后完全改变过来。后他被委任宗座负责视教区及修,便用自己的购买多祈祷圣书,就是那些神父所毁的,特是我所著的《易祈法》,到。我的天主! 祢上智的安排,神妙莫!  祢所有一切的作出无限的智慧,充了慈! 祢神奇的无上智慧,战胜了人们虚伪的小明,  令他所有精心策阴谋诡计底失!

    在初院的多初生之中,有一位最年的,自己的召感到倦,情冷却,不知何去何这个诱惑一直困着他,使他不能集中精神学习或祈,几乎无法完成他应尽职责。他的同伴,那位好神父,把他到我; 我和他谈话之后,我的主就我知道,他心的病根和治的方法。我告了他,并当场教练习用心灵来,他顿时很奇妙地转变过来了,而且深得天主的宠爱我跟他说话时,上主的恩在他心起了妙的作用,他的心灵畅饮主恩,如干旱的土地,受甘霖的滋一般。他人未离我的房,心的病痛就已解除了。此后,前所厌恶的,只能勉去做的职务在能松愉快地完成。他在能够专心致志地读经和祈美地履行他的职责,他仿佛了一人,令人刮目相看。最令他惊讶的是,他有非常明的祈; 他深刻明白,  昔日辛苦祈求而得不到的,在却易地得了; 勃勃的恩,就是他所有思想行力,使他的工作利完成,天主的在,在他心灵内扎根,并开果。后,他逐把其他的初生,  带来见我,蒙主慈悲,他也按各人心的境和程度不同,都分享了天主的恩。在修院的初生中,未有如此令人兴奋的集体心灵复兴

    院的院导师,看到初神奇的改,都口。  不知道什原因。有一天,他们将这事告那位精通医术的好神父,因非常敬慕他崇高的德。神父:“我的神父,如果你们不介意的我告诉你们原因。你们曾激烈反那位你们素不相的女人,天主就是藉着这个女人,完成奇妙的事。”他听了惊异万分,他们虽然都上了年,却卑地实践的祈,按照天主迪我所的《易祈法》,虔诚恳切地祈。他们从这本小益良多,院来对:“我在已经脱骨,成新人! 前因思想迟钝,心故,不能心祈,但心所欲,随时随容易祈,而且效果著,身体到天主的!” 初学导师:“我神父已四十年了,但平心而,以前根本就不知道怎样,也未曾理解或到天主在的滋味; 直到在,本祈法的小子,照着去做,才知道果是那的美妙!

    天主藉着我,引导许多人,我们为修的真儿女。  祂给我三位著名的修神父,他的修直到在,一直积极迫害我。助了无的修女善良的年轻妇女,甚至世的男人;  有一位品格高的年人,他退出耳他,去神父。他是附近教区戚,主教对他有特殊的计划;的主赐给他不少恩,他意地向主祈。我无法详细描述,主予我许许多多的魂,他有少男少女男子修士修女和神父,有三位助理本堂神父一位主堂神父,更特别给我一位副主某位神父受了很大的痛苦,因他不愿意死于自我,私太强,非常憾地看着他逐腐化落,我心中难过极了。至于其他的人, 有的强,毫不动摇;有的在狂暴雨中有点动摇了,但是并没有被雨吹,他们虽入歧途,但后迷途知返。可是,令我最痛心的是,有些魂被暴刮走了,一去永不!

    的主助了多人,走上虔诚热心的修途,特把自己奉献给天主。在些人之中,有多成正的修女她们都以我为她们灵修的慈母。有一,我的天主使用得了多人。我第一次她时身患怪病,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生命垂危,天主通生命和平安。后又病得十分重,诊断她已不可救; 但是我心中确信,必定安然无恙,  天主要用她来拯救魂,果然很快令了。在一所女修院里,有女子精神常,无知的人为她疯了,就把她关。我去看她时,理解的困,知道她并没有精神病;切和与她之后,就恢正常了。但女院很不高对她直言,说她们了,因造成女子精神失常的罪魁首,就是院的好朋友。她们之后又把折磨得比以前更害,使再次陷入精神常的困境中。

    另一修院有位修女,患了八年重的郁症,解不了的病痛。导师给她治方法,未能症下,适得其反,  使病情更化。我未到修院,除非受邀,我向不到修院去;  得不应当前去,打扰她们的修行,除非有天主意的引。有一天上八点,院派人来请我去,我感到非常惊讶;是夏季,白天很,由于离修院近,我立刻去。她们我,那位修女得自己无可救,被逼得望了,就拿了一把刀想自,幸亏刀从她手中掉了下,同有位修女去看劝她来见谈谈。我的主我立刻明白的病因,就是与她亲合共融,要完全顺从委身于,不要再抗拒; 可惜在已往的八年中,修院里的人一直教她反抗上主。我教她把自己完全交托天主,她顿时入了天的平安宁,所有的痛苦愁,瞬烟消云散了,而且永不复发  此以后,为这个修院里最能干的修女。自从她彻底改之后,  个教区的人都称赞她德。我的主赐给她的恩,使她经常感到天主在的神慰,而且能非常迅速地,完成修院给她的任何职务 

    修院里有一位修女,负责修院的杂务,已经饱受二十二年的心,后痛苦的困境中解,成一位非常虔,有崇高德的修女。修院的院是位虔诚圣洁的修女,知道位修女多年,一直陷入可怕的痛苦折磨中,在竟有如此奇妙的改度安,精神愉,使十分奇。使院长与我成为亲密的朋友,我也藉此与这修院的其他修女,结为朋友。在里,我的主以自己所特的方式,欣然恩赐许魂特殊的慈悲恩得了她们

    我的天主! 祢特我去圣经》。每一段  就被使把抄下;文的解释顿时显现海中,我立刻把它写。我这样读经,神光不注在我心,便以不可思的速度记录; 文思泉涌,行文畅达,因意在先,所以下如有神; 不知道,自己些潜藏的智慧和知识宝藏呢! 作之前,我根本不得要;完之后,什都不得了; 更无法利用我所来帮魂修行。可是谈时,天主就我,竟在毫无准,不假思索的情下,口而出,引据典,正适合他所需要的言。上主就是以这种方式,诠释了整本《圣经》的神圣内涵。除了《圣经》之外,我有其任何籍,而且也不去的注旧约》注释时,引用了《新支持我的论证,但我并没有去翻找文,在上主神光示我解释时些段落就赐给了我。同的,我《新》注释时,上主也我《旧约》的段落释经文,无需我动脑筋去找。 

    我几乎只在夜,才有时间写作,因白天客如云,必须与们谈话。我所的和所的,都经过深思熟,全靠天主的; 而且毫不顾虑自己的生命和健康,常熬夜书写,每只睡一两个。我的上主使我得非常深刻而精辟,至于我何时写,何停,都完全听命于随祂的旨意。每天都考我,有突然要我动笔,又突然要我停,然后再下去。我白天正在写时,若突然有事情打岔,到一半的句子不得不停住; 等到我再拿起笔来写时,天主就欣然赐给我下文完成。我所的不是自我的海,  我的头脑空洞无物,自由自在; 我感到最奇的是,自己的字句毫无系。如果我中途停下思索,斟酌字句,上主就立刻惩罚我,使滔滔如万斛泉涌的文思,顿时戛然而止,令我无;  我就呆若木,直到再次示。管如此,有有完全集中精神,注意聆听神的迪,因不忠而放下杆子,想等自己稍后有空,再回接着认为即使那时没神的感或神光示,也问题。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者就很容易看出,何我所的注,有的地方美,一呵成,有的地方却枯燥乏味,毫无生; 出天主的神,人的心思不同之然我一字不易地保留了注的初稿,但随时好了,如果上主命令我更正,我必恭恭敬敬地,根据神光迪修改草稿。

    的主! 在此之前,每弃我,祢非以千百难来我,看我是否毫无保留地,完全于祢?看我是否有一丁点,自私自利的私爱吗?  我的心灵变温顺随时随地都意服祢的意。有什,祢不我受呢?有什羞辱,祢未曾用抵消祢赐给我的恩? 道不是,常拯救我于水深火之中,  使我通痛苦的?往日我所畏,不敢浅尝的苦味,如今竟成了我的日用粮。但是,管祢这样对待我,我也心甘情愿,逆来顺受,毫无怨言。我自己如一只死狗一般,不得珍惜; 津津有味地,欣祢上智所安排,我演出的神圣戏剧。祢我提升到天堂,然后立刻又把我摔进泥潭中,之后,祢又用那下我的巨掌,再次我放回天上的位置。我看清这是祢的慈和祢的意,我玩弄于股掌之中,我成了祢公牲品。可是,一切,或或辱,或得或失, 我都一同仁,之泰然。

    我想: 的上主对祂最心的朋友,就像大海对它的浪。有,大海推向岩石,让它们粉碎成浪花;将它们卷上沙,或摔进泥潭中,然后,立刻把它们拥抱回汪洋大海的胸怀初大海如何猛力地把浪抛出去,如今却以更猛烈的力量,  把浪迎接回。我的天主! 该说些什? 但是,祢公正又仁慈的,在受造生身上作,是那的神奇妙,我根本无法描述! 那些与祂结一体的魂,最喜地,将她们变牲品; 魂好像是,天主公上,不火焚的全燔祭。!这样魂寥若晨星!她们都是天主仁慈爱护魂,但同于天主的公! ! 是多神奇!  么伟!魂唯独属于天主,她们不再心自己的利益,有自私自利的私了天主,完全不自己的生命死亡甚至救恩永生。她们职责就是天主的公,以血和死亡渗透她们的身心,言之,她们上主的底死于自我,而且勇于承担人的罪,<, /SPAN>罪人做补赎。天主的慈悲完全偏  造的生,自古以次三番仁慈恩待所有;然而,天主的公义则摧毁生的一切,毫不留情。实际上,生的苦和羞自己; 而且以同些苦辱,击创造万物的基督本身。那些天主所拣选  越肖似魂,的公就越猛烈地打击她们!

    我的那位好朋友,某夫人,因们对我的赞誉,就生了嫉妒心;  是天主所允的,因为祂要藉着弱点,以及所引起的痛苦,来洁净她魂。她与我的友冷淡了。同又有几位听告解的神父,也因我而感到不安,谴责:“有些悔的人,非常尊敬,但是应该插魂,那是多管!”在听告解的神父之中,我很容易分辨出,有截然不同的两种: 导灵求天主,另一导灵求自己。前者常来见我,看天主通我,赐圣宠给向他们忏悔的魂,更们欢欣鼓舞,不在意所使用的器皿。后者相反,因潜在的嫉妒心理作怪,就暗地里策种阴谋,煽动镇上的人反我。我得,如果我擅自入他地,他我是理所然的;但我只做天主要我做的事,事上,并没有去些人。他们从四面八方,慕名而来见我,我都一同仁地接待他; 们来与争辩,甚至反我呢。 

    位同一修的神父,一位学识渊博,是个伟大的传教士,  另一位是主堂的道神父。他们研究了大量的难题之后,分别来问我。问题超出我的知识领域,上主非常正确的答,好像我究了问题子一。我照天主所示的回答他之后,他悦诚服,离开时非常意,深受天主神所感

    继续人的速度作,我的手几乎跟不上,神在我心的指。在这么长的工作行中,我始以同的方式,埋头书写,除了《圣经》,考其任何籍。誊写员如何努力,都无法在五天之,抄完我一夜所的。我的天主,其中得精辟透的,都自祢,其余粗枝大叶的,都自我。我的意思是,由于不忠,  无意之中,我自己不洁净的思想,纯净圣洁教义相混淆。白天情的人而至,打我的作工作,我几乎时间;  管如此,我在接待客人之余,能在一天半完了一本《雅歌》的注

    里我可以多一点,于我的作。我所的《民长纪》注,不知何故,失了一大部分。他要我完成,我就重写丢失的部分。好之后,他拿了文稿,准离去,却发现那些失去的篇章。前后所的注解一比,竟然完全一模一多博多才的人惊叹不已,他可以证实这件事。

    政府议会顾问,是天主的忠仆人。他在我的发现了,  我很久以前所的《易祈法》,要我文稿借他。他完了手,又传给他的朋友看,因认为对有益。果大家都想要一,他就定拿稿子去出版。得到了教会的正式批准,  要我再一篇序言,我好了,就印刷了本小子。殊不知,的出版,后我招惹了事,成迫害我的借口。  顾问是我知己的朋友,也是的人。管我遭受迫害,仍出了五,六版,我的主确实给大的祝福。那位可敬的修神父拿了一千五百本去分。魔鬼眼看天主通我,征服了魂,  肯定羞成怒,我深信它将会千方百,到更猛烈地攻迫害我。但是我对这常,完全无于衷; 便如何鼓,以千奇百怪的方法迫害我。因我知道,所有一切都是了光天主。

 

第十七章 颠沛流离无所畏,危难重重主护佑
 

     有一位朴实的贫苦姑娘,虽靠劳力谋生,心灵却深蒙主宠爱。  有一天,她满面愁容来找我说:“我的母亲啊!我看到非常恐怖怪异的事!”我问她什么事。她忧伤地惊叫道:“真可怕呀! 我在梦中看见,你像只迷途的羔羊,在一群凶恶咆哮的豺狼中。只见一大群面目狰狞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贫有富贵有贱,社会各阶层人士; 还有神父和修士修女们; 都拿着刀枪剑戟等利器,追逐着你,要立刻置你于死地。你竟漠视他们,处之泰然,似乎任凭他们摆布,并不抵抗,也不以为奇。我环顾四周,想看有没有任何人来拯救你,结果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果然,几天之后,那些嫉妒我的人,就背地里煽动一系列的活动,来打击我。他们到处散播谣言,大肆毁谤我。不认识我的人,却憎恨我,还写文章公开谴责反对我; 他们说我是行邪术的女巫,用妖术吸引人们,凡是出于我的都是邪魔歪道; 如果我施舍钱币给穷人,他们就说我铸造伪币,用假钱等等; 还有其它千百种稀奇古怪的罪恶行径。当然,全部都是凭空捏造,毫无根据,虚构的荒谬故事!

    恶毒的流言蜚语,像狂风暴雨般,有增无减;  就像我们的主当初让我知道的,他们实际上就是对我喊道:“把她钉在十字架上,钉她在十字架上!路加: 23: 21。我的一些朋友劝我到其它地方去,  隐姓埋名。格勒诺布尔城主教的慈善事务助理,建议我经过圣波美地方,再到马赛城市去,隐居一段时间;那里的人盼望我到来,他们都是些非常注重灵修的人。他会亲自陪伴着我,同行的还有一位忠实的女仆,和一位神父。希望到时会雨过天晴。不过,在继续讲我离开格勒诺布尔城的事之前,我必须叙述一下我在这里的心灵境况。

    我总觉得,我们的天主要我为灵魂做的,就是使他们与耶稣基督结合。在这种神圣的结合中,我讲的话有神奇的效果,甚至让耶稣基督亲临人们的心灵中,与他们结合共融。与人们谈话时,我已不是自己的主人,是我们的主在引导我,让我讲祂想说的话,祂乐意说多少,我就讲多少。对某些灵魂,祂不许我说一个字;对别的灵魂,祂则倾注丰沛的恩宠。然而,这纯粹的圣爱,绝不允许任何多余无谓的言谈,或诙谐戏谑的空谈。当人们向我提问题,若任何回答都无用时,祂就不启示给我,我便默不作声。对于我们的主特别高兴,正带领他们走上,死于自我的灵修途径的灵魂,若他们来见我,想得到世间人性的安慰,我也同样默默无言; 我对他们只有简短必要的几句话,然后就无话可说了。天主有时也针对不同灵魂的需要,允许我自由地讲些客气应酬的话,以免人们责怪我,性格冷漠孤僻,或傲慢难以相处。但是,至于有关天主自己的言词,祂自己才是全权发言者,我只是祂的传声筒罢了。 

    ! 如果传教的讲道员们,能在这种精神下,小心谨慎地讲话,  他们就会在听众的生命中,收获多么丰硕的果实啊! 对我真正的灵修子女,我与他们最好的沟通方式,就是在沉寂宁静中,以灵性的神圣语言,作无言的交流。不久之前,我读到圣奥斯定与他母亲的灵修谈话,他抱怨说,因为人性的软弱无能,有时他必须放弃天堂灵性的无声天籁,不得不用世间人性的言语。我有时不禁感叹:“我的爱啊! 请给予我海洋般广阔深邃的心胸,足以接受和容纳,祢赐给我丰厚浩瀚的恩宠吧!

    当童贞圣母利亚去拜访依撒伯尔时,在耶稣基督与施洗者圣若翰之间,就是以这种方式,作奥妙的心灵交流沟通。〔路加: 1: 40-44。这交流将天主圣言传递给圣若翰,是那么的神圣纯洁,功效永无休止。 在这默契共融之后,圣若翰并不急于来觐见耶稣基督,因为他们经常如此心心相印,时时刻刻息息相通,在远处和邻近都一样。他为了领受更丰沛的恩宠交流,就退隐到旷野里去。当他出来宣讲悔改的道理时,他说自己不是天主所许下的圣言,只是先知依撒意亚所预言的那个声音,被派遣来为上主预备道路,为基督圣言修一条直达人心的大道。他只用水给人授洗,因为那是他的任务; 因此,犹如流水而不留痕迹,这声音过去也不留痕迹。〔玛窦: 3: 1-17。但圣言将用圣神和火来给人授洗,因为祂将自己印在灵魂中,而且通过圣神与他们交流沟通。在耶稣基督的整个隐居生活中,没有留下任何言辞,尽管事实上,祂的圣言永远不会消失。啊! 爱啊! 祢在静默中,所说的和所做的一切,“若要一一记载,我想整个世界都容纳不了!〔若望: 21: 25

    我一生的经历,都显示在《圣经》里。我看见发生在我心灵内的一切,无不在耶稣基督内,在《圣经》里面,不禁惊叹不已。我必须默默地略去许多经历,因为非笔墨所能形容。即使我能描述出来,也无法让人们明白或理解。

     我经常为康伯神父受苦,因他尚未在心灵的死亡境界站稳脚跟,  虽然天主以十字架来锻炼他,他时常抗拒而堕入其它不同的途径中。  天主让我明白,康伯神父是祂特别拣选的器皿,蒙召在外邦人中,  传扬上主的圣名,而且祂要让他知道,为这神圣的名字,他必须忍受多少痛苦折磨。我的天主啊! 谁会理解祢在我们两个受造物的心灵,  所形成的,无比纯洁,无上神圣的结合共融呢! 世俗的情欲世界,只能按照肉欲的观点来理解,总把这种纯洁圣善的结合恩宠,当作是天性情欲的依恋。

    一个人如果感受到心灵与天主的结合,就表示还没有达到完美圆满的结合共融; 但是,一旦彻底合而为一,就不再感觉到,可以说是完全自然了,就像人感觉不到灵魂与肉体的结合一样。肉体在这结合中,不假思索地生活运作,也没有意识到这灵肉的结合。我们都知道这种灵肉结合的存在,尽管肉体所显出的所有生命功能,让我们知道结合的存在,但我们仍旧昼夜行动,而完全不在乎它的存在。人与天主,以及在祂内与其他灵魂的结合,也是如此,浑然一体而毫无知觉。只有当这纯洁神圣的结合共融破裂时,人们才清楚地感觉到它,结合越纯洁完美,就会感受到越剧烈的痛苦,就像灵魂在死亡时,要离开肉体一样,尽管平时人们都感觉不到,灵魂与肉体的结合。其实,灵魂因犯罪与天主分离时,比死亡时离开肉体更痛苦。 

    至于我自己,可以说是完全信赖天主,无论在任何境遇中,我的心灵永远忠贞不渝地,完全服从祂的圣神。我想,祂可以向我要求任何东西,我必定欣喜万分地,连自己全奉献给主。我绝不顾虑自己的利益。当天主向我,这一无所有的可怜虫,要求任何东西时,我感到祂就是绝对的主人,无论这要求是如何的残酷,我的内心都没有丝毫的阻力,就会心甘情愿地奉行祂的旨意。我的挚爱啊!如果世上有一颗心,祢是她唯一和绝对的主人,我敢说,就是我这颗可怜的赤子之心。祢可知道,祢的圣意,无论多么严酷,就是她的生命和幸福吗?

    让我继续叙述我的故事。仇敌对我的攻击谩骂造谣诬蔑和迫害,无所不用其极,轰动了整个市镇;格勒诺布尔城主教的慈善事务助理就劝我,去马赛城市住一段时间,直到暴风雨过去。他说,  我若到来,必受欢迎,因为那里是他的家乡,有许多虔诚的善人。我为这事写信给康伯神父,征求他的意见,他同意了。我原本可以去韦尔切利省,因为韦尔切利省的主教给我,一封非常亲切的快信,热切诚恳地邀请我到他那里去。但是为了顺从事务助理的意见,同时不愿给敌人有机可乘,说我追随康伯神父,我就决定不去韦尔切利省。

    此外,自从我离开普鲁奈侯爵夫人之后,她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得到了光照启示,并发现我所预言的一些事情,正发生在她身上,她就成为我最知心的朋友,与我心灵的结合更亲密无间,远胜过任何亲姐妹。她热切渴望我能回到她那里去,因为我曾答应过她。但康伯神父在那里,我犹豫不决,恐怕人们认为我又追随他。但是,我的天主啊!  祢用祢上智神奇的手,无形中把我心灵残余自私的爱,消除殆尽。无人能指责我跟随康伯神父到处跑,说我依恋他,因为当我有自由选择,可以搬到他附近住时,我并没有这么做。日内瓦的主教照样写信到格勒诺布尔城去,造谣反对我,像在其它地方一样,他的侄子更挨家挨户攻击诋毁我。所有这一切对我都无关紧要,我还是在他的教区,用尽心力做了许多善事。我甚至恭恭敬敬地写信给他,但是,他说,因为他的世间利益受到严重损害,所以决不妥协让步。这些都是他亲口说的。

    我将离开格勒诺布尔城时,前面提到的那位好姑娘,哭着对我说:“你要离开我,却不让我知道你的去处!”因为我无论去什么地方,  魔鬼必先我而去,我的人还未到达,它已经煽动全镇的人起来反对我,  要尽力伤害我。其实这都是我意料之中的,有天主在我心灵中,我无所畏惧。我之所以要隐瞒自己的行踪,只是担心我所到之处,慕名来访的客人,每天络绎不绝,会给这些深爱我,帮助我的朋友们造成负担。

    有一次,我们乘船离开,同行的有我的女仆,和一位格勒诺布尔城的年轻妇女,我们的主藉着我赐给她许多恩宠。格勒诺布尔城主教的慈善事务助理,和一位品德崇高的神父也陪伴着我们。我们的船在罗讷诃上,遭遇许多惊心动魄的风浪,也得到神奇的保护。但是,当别人惊吓得不知所措时,我毫不畏惧,反而感到深邃的平安,令主教的助理非常惊讶。当船碰到岩石裂开的时候,他害怕得惊慌失措,在紧张恐惧中看了我一眼,却见我神色不变,若无其事,镇定自若。在这种危急关头,人们自然身不由己,大惊失色,但我却没有丝毫惊恐的感觉。在突发的危难中,当别人都吓得魂不附体时,让我沉着冷静的原因,是我早已把身心完全交托给天主,死亡比生命更让我称心如意,如果那是祂的旨意。我若有任何心愿的话,活在世上比死亡,对我是更大的牺牲,我需要费尽心血来弃绝自我,彻底顺从委身于天主。无论如何,我对一切境遇都处之泰然,无动于衷,所以没有任何事物,能动摇我心灵深处的平安宁静。

    当我离开格勒诺布尔城时,一位有地位的人,是天主的忠仆,也是我的知心朋友,给我一封信,向我推荐一位马耳他骑士会的骑士。  他是一位虔诚敬主的人,自从认识他之后,就非常尊敬他,知道他是我们的天主,计划要他大力为马耳他骑士会服务; 而且他圣洁的品德,将是骑士会的典范和荣耀。我告诉他应该去马耳他岛,因为天主要藉着他,  在那里把虔诚敬主的精神,灌输给更多的骑士们。他后来确实听我的话去了马耳他岛,立刻被授予最高的职位。我的那位知心朋友还送给他,我所著的《简易祈祷法》,这本小册子是在格勒诺布尔城印刷的。他有一位指导神父在马赛城,特别反对灵修道路,看见这本小册子,就激烈批评谴责,还怂恿鼓动一群人,同流合污,挑起事端,其中还有自称是圣西兰的七十二位门徒。

    我在上午十点钟刚抵达马赛城,几个小时后的下午,那地方就有游行示威骚乱,公然反对我;正如我所预料的,魔鬼先我而到,煽风点火了。他们去见马赛城的主教,说是因为我的这本祈祷小册子的缘故,引起这场骚乱,所以必须将我驱逐出马赛城才行。他们把册子给了主教,他与自己的神学顾问详细审阅书中的道理,都觉得写得非常好。因此他就派人去请玛拉瓦先生,和一位他所敬重的神父,前来见他,因为他知道,我刚到马赛城时,他们曾与我相见。他就询问他们动乱的原因,是什么时候开始骚乱。玛拉瓦先生和那位神父,都极力推崇我,他因此对我所受到的侮辱,很不高兴。后来我为了尊重主教,特别去拜会他。他亲切热情地招待我,表示非常敬重我,对当地的这一次动乱,和对我的侮辱,  向我道歉。请我住在马赛城,并且保证他会竭尽全力保护我。他还询问我现在所住的地方,想亲自来看望我。

    第二天,格勒诺布尔城主教的慈善事务助理,和陪伴着我们的那位神父,去见主教。马赛城的主教再次表示,对于人们无缘无故反对侮辱我,深感痛心; 并告诉他们,这些人经常诋毁侮辱,任何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的人,他们甚至侮辱他本人。他们仍不满足,还写了极端无礼的信给我,尽管他们根本不认识我。我终于领悟,我们的主开始认真地,夺去我所有的栖身住所,耶稣的这些话,重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狐狸有窝,天上的飞鸟有巢,但人子连枕眠的地方都没有!〔路加: 9: 58

     我逗留在马赛城的短时间内,天主藉着我帮助了几个善良的灵魂,其中一位是素不相识的神父。他在圣堂诵完感恩祈祷后,看见我走出来,就一直跟随到我的住所。他对我说,天主感动他来和我谈话,然后对我敞开心扉。他显得那么纯朴和谦卑,主透过我赐给他灵修需要的所有恩宠,从此以后,他充满了喜悦神慰,对天主特别感恩。昔日,尽管他周围有许多很有灵修精神的人,有些还是他亲密的朋友,  但他从未被感动过,要向他们吐露心声。他是天主忠心耿耿的仆人,  深得祂的宠爱,获得神奇的祈祷恩宠。我呆在马赛城的八天之中,  遇到许多圣善的灵魂。我们的主总是通过我所有的迫害,以祂的右手拯救一些灵魂; 例如有位神父就是这样,上主藉着我,使他脱离了折磨他多年的心灵忧虑和困惑。

     我离开格勒诺布尔城后,那些憎恨我的人,尽管与我素昧平生,却到处散播谣言,捏造事实诽谤我。有一位女士,深得我的慈悲怜悯,因为她与人未婚同居了八年,后来那位男士经我劝导,在我的经济援助下,离开了这位女士,搬到远处去住。她认为我破坏了她的好事,恼羞成怒,怀恨在心。她就去见格勒诺布尔城的主教,攻击诬告我,说我曾教她去做一件坏事。然后她就向许多不同的神父告解,重复同样的故事,以便激怒他们反对我。因为她讲的故事荒谬,令人发指,  仇视我的火焰,很快就在四面八方点燃了。只有那些认识我,并挚爱天主的人,与我站在一起,迫害使他们更同情我,与我结合得更亲密无间。

    本来对格勒诺布尔城主教,甚至整个市镇,我可以轻易地消除这些诽谤,只要我说出造谣惑众的人是谁,暴露她的罪恶行为,因为我知道她污秽堕落的生活。但我不能公布她的罪恶,而不公开她的同伙;  可是那男人已经悔罪回头,洗心革面皈依了天主。我想,为了爱德及基督的牺牲精神,自己最好忍受这一切,保持沉默。有个非常虔诚的人,知道她的生平事迹,特别是这件可耻的事情; 他写信警告她说,如果她不收回她的谎言,他将公布她的罪恶历史,让人们知道她的邪恶和我的清白无辜。尽管如此,她仍坚持她恶毒的谎言,写信说她从启示知道我是女巫,还有许多其它的胡言乱语。不久之后,她为这事受到严酷的良心谴责,就写信给主教及其他的人们,收回她以前所说过的话。她让人写信给我说,她对自己所做的事感到绝望,天主已经重重地惩罚了她,她从未感到如此难受。在她收回谎言之后,恶毒的流言逐渐平息了,消除了主教对我的错误偏见,从此以后,他特别尊重我,对我非常友善。这位可怜的女人曾说过,我设法让人们崇拜自己,以及其它诸如此类,荒谬绝伦的事情。

    我当时在马赛城,不知该做什么,我眼看自己不可能留在那里,  也无法回去格勒诺布尔城,我已把女儿留在那个城市的女修院。同时,康伯神父写信告诉我,他觉得我不该回巴黎。我甚至在心里,对回巴黎有强烈的反感,虽然不知何故,这使我觉得不是时候。一天早晨,我感到一种内心的冲动,催促我到别的地方去。我就坐了马车,准备去拜访普鲁奈侯爵夫人; 以我目前的情况,觉得她那里是我最有尊严的避难所。我想经过尼斯城市到她那里,因为人们向我保证,那是正确的途径。但是当我到了尼斯城时,非常震惊地发现,马车无法通过高山,前往我要去的地方。我不晓得如何是好,进退两难。我的天主啊!  我感到孤立无援,被世人完全遗弃了,又不知道祢要我做什么。我心灵的困惑和十字架,与日俱增。我顾影自怜,没有避难所,没有憩息处,四处漂泊,像无家可归的浪子一般! 我看所有商店里的工人,是多么的幸福,他们都有自己的避难所,而我流落他乡,无处安身。对于我这个天性喜欢生活有计划的人,世上没有比颠沛流离的生活更艰苦了。正当我不知去向时,忽然有人来告诉我,第二天有一艘帆船将起航,一天就会到热那亚,如果我愿意,他们可以在萨沃纳让我下船,我可以从那里坐马车到普鲁奈侯爵夫人家。我同意了,因为没有别的途径。

     我满怀信心,兴高采烈地上船,我的天主啊!  我对祢说:“如果我是世上的垃圾,人间的渣滓,〔格林多前书: 4: 13;我现在要航行在变化莫测,令人胆战心惊的汪洋大海上;  如果祢高兴把我扔进滚滚波涛中,我会欣喜万分地安息在滔滔碧波下。”那天来到一个地方,  海面上白浪滔天,汹涌澎湃,小船随着壮阔的波澜起落,极其危险,  水手们的技术又差。不过这惊涛骇浪却令我心满意足,我感到心情愉快舒畅,还暗自思量,这些排山倒海般的浪涛,或许就是我的葬身之地吧! 面对着翻天覆地的波浪,不断拍打颠簸船只,我那种得意忘形的态度,似乎有点过分吧!

    那些与我同船的人,只看到我无所畏惧,却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我亲爱的主啊! 我祈求祢,在遥远海边的磐石上,赐给我一个小小的洞穴,作为栖身之处,过避世隐居的生活。我想象在杳无人烟的荒岛上,将会终止我所有的羞辱,让我在那里毫无错误,忠诚地奉行祢的旨意。但是祢预定给我的,是牢狱而不是岩洞,是流放异乡而不是独居孤岛。祢沿途庇护着我,是要我将来承受,比那翻腾的无情海浪更严酷的打击。祢预示我将遭遇此起彼伏的毁谤风浪,更凶狠不留情的打击。猛烈的暴风雨阻挠船只前进,本来一天能到达热那亚的短程,现在竟走了十一天。在剧烈的波澜动荡中,我的心灵是那么的平静安宁!海洋的沸腾,浪涛的怒吼,象征着世上所有的受造物,都会群起而攻击我。船到达萨沃纳时,我们也无法登陆,必须继续航行到热那亚;  我们到那里时,正是复活节的前一周。

    我在萨沃纳时,受到当地居民的侮辱谩骂,因为他们最近遭受法国的炮轰毁坏,非常仇视法国人。热那亚的总督离开时,把所有的马车都带走了,所以我无法离开,只好再住几天。这里的生活费极其昂贵,一个人的旅馆费用,等于巴黎上等的酒店,一大群人的费用。我在天上的财富固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此时身上没剩多少钱了。为能在普鲁奈侯爵夫人处过复活节,我不惜出高价,迫切需要一辆马车。还有三天就是复活节了,我无法使人们理解我的焦虑。后来,由于我的热切恳求,他们替我雇了一辆破骡车,拉车的骡子又是瘸腿的。他们索取惊人的高价,说只能带我到韦尔切利省,是两天的路程,不肯去普鲁奈侯爵夫人那里,因为他们不知道侯爵夫人的住所。这又是我克苦的机会,因为我不愿意去韦尔切利省。但复活节近在眉睫了,我又身陷一个生活费极昂贵,人们敲诈勒索的地方,身上只剩一点钱了;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让他们带我到韦尔切利省去。 

     天主上智就这样巧妙地安排,带我到我不愿意去的地方。赶骡的人是个极鲁莽凶恶的人,蛮不讲理,更加重了我的痛苦。我打发伴随我的那位神父,先动身去韦尔切利省,以免韦尔切利省的主教见到我,大吃一惊,因为我曾再三拒绝他的邀请,不肯到那里去。由于人们憎恨法国人,那位神父一路饱受侮辱虐待,有时还强迫他下车步行;因此,尽管他提前就出发了,却只比我早到几个小时而已。至于我的赶骡车夫,眼见只有女人坐车,就用最傲慢和粗野的态度,百般刁难羞辱我们。

    我们经过一处强盗出没的茂密树林。赶骡的人战战兢兢地对我说,如果我们路上遇见强盗,就会断送性命,因他们的刀下从不留情。  他话还没说完,就出现四个全副武装的人。他们立刻前来拦住车子,车夫惊慌失色; 我却微笑着对他们鞠躬问好,心里毫不畏惧,把自己完全托付给天主圣意,置个人生死于度外,死于海上或强盗之手,对我都一样。危险越明显,我的信心越坚强,心灵越沉着冷静; 这时我再也无暇去想别的问题了,只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无论是被摔死在岩石上,葬身海底,或被强盗杀死,只要是天主的旨意,我都甘之如饴。与我随行的人都说,他们从未见过像我这样的勇气,因为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看来最无可避免的死亡,却是我最喜悦的。我的天主啊!  祢最喜爱在我有迫在眉睫的危险时,保佑庇护着我,当我将滚下悬崖的瞬间,祢拉住了我,尽管我已经开始滑下山崖了。我越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我忍受它只因为祢还欣然忍受它,祢不愿夺去它,却越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它。这仿佛是我们俩之间的激烈竞争: 我把性命完全奉献交托给祢,祢却谨慎地保护着它。

    强盗走近骡车,查看我们,但我一向他们敬礼之后,天主就使他们改变了心意。他们彼此推一推,似乎阻止对方伤害我们,然后恭恭敬敬地向我回了一个礼,带着罕见的微笑和慈祥,转身走了。我的爱啊!  我顿时心里恍然大悟,这是祢仁慈地,用祢的右手庇护着我,  不让我死在强盗的手中,因为祢对我另有别的神秘计划。我的圣爱啊!  祢就是那名副其实的强盗!祢从祢忠贞的爱人身上,毫不留情地,夺走了她自我的一切,并彻底毁灭她,祢成了她冷酷无情的杀手。啊!  祢令她所经历的殉道,是何等的奇妙残酷啊!  是世人永远无法想象和理解的!

    车夫见我只有两个女仆,认为可以随意欺侮我们,或许想向我们勒索钱财,所以不替我们找旅店,却带我们到一个厂房去。那里没有妇女,只有一个房间,有几张床,厂主和车夫都睡在一起。他们要迫使我们睡在那里,我对车夫说,我们不是那种女人,不会躺在这种地方;我要他带我们去找旅店,但他不理睬我。我迫不得已,只得步行去找旅店。那时已是夜晚十点钟了,我和女仆只带了一些衣服,在人地生疏的黑暗中走了二、三里路,穿过盗匪出没的森林,才找到一家旅店。车夫见我们离开他要我们住的厂房,就跟在后面,大声喊叫,嘲笑辱骂我们。虽然遭受到蛮横无理的侮辱,我却满心欢喜地忍受;我的天主啊,祢的旨意和我的委身于祢,使我对这些磨难,都心甘情愿地承受。 

    我们在旅店受到殷勤的款待,店里善良的服务人员,竭尽全力让我们消除了疲劳,他们还告诉我们,我们刚经过的厂房,非常危险。  第二天早晨,因车夫不肯用骡车来接,我们不得不步行回厂房。他又对我们破口大骂,最大的羞辱就是把我们卖给了驿站,迫使我们放弃骡车,只好坐驿站的邮递马车了。

    不久,我们的驿车抵达边境市镇,西班牙所管辖的亚力山大,  在米兰人居住的地区。车夫按照惯例带我们到驿站去,但驿站的女主人非但不迎接我们,竟不让我们进站,令我非常震惊。原来她听说车里有女人,以为我们是不规矩的妇人,就拒绝让我们进驿站。车夫却坚持一定要进去,于是双方大声争执起来,引来许多守城军官和群众,  他们都对驿站女主人不让我们住宿,感到非常惊奇。我请求车夫带我们去其它旅店,但他却不肯,坚决固执己见。他向女主人保证说,我们是尊贵而虔诚的人,经他再三恳求,她终于出来看我们。真的十分稀奇,她的心意也和那班强盗的一样,见了我们就立刻让我们进去。

     我们刚下马车,她就对我们说:“赶快进去那个房间,关好房门,不要发出声响,千万别出来,以免被我儿子知道,因为他若知道了,必杀死你们!”她如此严肃郑重地警告我们,与我同来的那两个可怜的女孩子,吓得面如死灰。只要一听见外面有声响,或有人来开门,就以为他们要来割断我们的咽喉!  我们这样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地,在生死之间熬了一夜。第二天,我们才知道,那驿站的小主人已经发下誓: 他要杀死所有来这里住宿的女人。原来几天前出了一件大事,有一个行为不正当的女人,在这个驿站里谋杀了一个颇有地位的男人,连累驿站付出了很重的罚金。他恐怕同样的坏女人来住宿,又引起事端,惹火烧身,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十八章 主教赏识欲挽留,天违人愿暗伤神
 

     我所经历的种种艰难困苦,和惊心动魄的危险,这里不再一一赘述了。我们终于在耶稣受难日的星期五晚上,平安抵达韦尔切利省。我们进入一间旅店,受到非常不友善的待遇,服务人员的态度极恶劣,因此有机会度过一个漫长,真正的受难节。我派人去请康伯神父,还以为我提前派来的那位神父,已经通知他了,其实他才刚到达。因为没有这位神父的陪伴,使我在路上受尽凌辱苦难;而且在这个国家,有神父陪伴的妇女,被认为是虔诚的人,有尊严,才值得信任和尊敬。康伯神父见我突然到来,显得焦虑不安,很不高兴,无法隐瞒他的反感,这是天主所允许的。他抱怨说,人人都认为我来这个地方找他,这会损害他的名誉,因他在这里有崇高的声誉,受人尊敬。其实我路过此地,是迫不得已,并非心甘情愿,所受的苦不比他少! 

    康伯神父很冷淡地接待了我,充分显出他对我的不满,更加重了我的痛苦。但是我只问他,是否要我回去? 再对他说:“尽管我刚经过漫长曲折而危险的旅途,受尽痛苦折磨,精疲力竭, 因守斋而身体虚弱, 如果你要我离开,我会立刻出发!”因为我严格遵守四旬期的严斋,就像没有旅行一样。他回答说,他不知道韦尔切利省的主教,对我的到来,有何感想;他曾强烈渴望我到韦尔切利省来,我却再三固执地,拒绝他多次殷切的邀请。自从我拒绝之后,他就不再表示想见我了。

    我好像被全世界的人所遗弃了,不禁慨叹天地之大,奈何没有我容身之避难所,仿佛所有的受造众生,都联合起来,千方百计要把我压得粉身碎骨。那一晚,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不眠,仇敌迫害我,朋友都以我为耻,举目无亲,孤立无援,真不知该何去何从。

    当旅店的人知道,我是康伯神父的友人,就对我特别恭敬,非常友善;他们前倨后恭,对我的态度改变,是因为他们尊敬他为圣人。康伯神父不知道该如何将我突然到来的消息告诉主教,我体会到他左右为难的困境,胜过自己的痛苦。主教一得知我来了,就派他的侄女用她的马车,带我到她的家里去住。其实,这不过是形式上的客套罢了;主教并没有来见我,因不知道该怎么样理解,我这出乎意料的到来。他曾以快信诚恳地邀请我来,我却三次拒绝他,他很不高兴。后来,他听说我的计划不是留在韦尔切利省,而是要去普鲁奈侯爵夫人家,他就吩咐人们善待我。因为他要领导守夜祈祷,并奉献弥撒圣祭,直到复活节过后,他就坐轻便马车到他侄女家来看我。虽然他的法语和我的意大利语,同样差强人意,他还是对我们的谈话,感到非常满意。从前他对我那么冷淡,如今却特别亲切友好。第二次见面之后,我就完全赢得他的欢心。

    我非常感激他对我的关怀和热情,好像我是他的亲妹妹一样。他在百忙之中,唯一的乐事,就是每天能腾出半小时,来跟我谈论天主的事。他写信给马赛城的主教,感谢他在我受迫害时,悉心保护我。他也写信给格勒诺布尔城的主教,述说他如何敬爱我。他现在一心一意要设法挽留我在他的教区,所以极不愿意我到普鲁奈侯爵夫人那里去。他反而写信给她,邀请她来这里,还特意派康伯神父,去劝她前来,并向她保证,他想让我们联合组织一个修会。侯爵夫人和她的女儿本来准备与康伯神父同来,可是夫人病了。主教非常积极,迅速为我们筹划,准备成立这个修会。他开始租了一栋房子,准备将来出资购买,作为我们的修院,这个房子确实适宜当修院。他还写信邀请热那亚的一位女士,她是红衣主教的妹妹,也是他的好朋友,她表示愿意前来参加我们的修会。还有几位虔诚热心的年轻妇女也想参加。成立修会的事情,似乎指日可待了。但是,我的天主啊! 这并非祢的旨意,祢不过要再次把我钉在十字架上;祢不愿意建立我,而是要摧毁我!

    这一次旅途的疲惫,使我又病倒了。我从格勒诺布尔城带来的女孩也病了。她那些贪得无厌的亲属,认为她若在为我服务时逝世,我可能会让她,留下对我有利的遗嘱。他们大错特错了,我非但不要他人的财产,还放弃了自己的。这种顾虑促使她的哥哥,匆匆忙忙赶来,见面第一件事就是要她立一份遗嘱,尽管她的病情已转危为安了。这件事在韦尔切利省闹了很大的笑话。他要这女孩跟他回去,但她不愿意,我却劝她顺从她哥哥的意愿。他结交了几位兵营里的长官,就告诉他们不少荒诞的故事,说我要利用他的妹妹,因为她的身份高贵,其实她出身卑微;  还说我这一次到来,是为了追随康伯神父,这个谣言连累了康伯神父,  使他后来因我的缘故受迫害。

    韦尔切利省的主教听到这些恶意毁谤我的谣言,心里很难过,因我蒙受冤屈而愤愤不平,但又无可奈何;他下不了决心让我离开,其实我也走不了,因为我病倒了。他敬爱天主,因此也爱那些挚爱天主的人,  他与我的友情与日俱增。他见我病了,就在公事和职务之余,尽量抽空来探望我,还带给我水果之类的小礼物。他的亲戚见了眼红,因羡慕而嫉妒,就说我来毁害了他;还说我拿了主教的钱到法国去,我绝对没有这种贪欲和邪念。这给予主教和我沉重的十字架负担,但他默默地承受这些痛苦,仍热切渴望我即使在病体痊愈后,也会留在他的教区。

    康伯神父是主教的神学顾问和告解神师,所以他很敬重康伯神父。  天主运用他拯救了不少的军官与士兵,使他们从声名狼藉的人,变成虔诚敬主的模范。在那里每件事情都带着十字架的色彩,可是天主因此赢得许多灵魂。康伯神父同一修会的许多神父,受了他高尚品德的潜移默化,有些因此迈向更完美的圣德。我与他们虽然言语不通,可是天主能使我们在祂的事情上,彼此都能心领神会。有一次,耶稣会的会长趁康伯神父外出之际,前来考我,因为他听说我受到教会人士极高的赞誉。  他是读过神学的,而我不懂神学。他问了我几个灵修的难题,我们的主默感启迪了我,令我成竹在胸,对答如流,使他既满意,又惊奇,忍不住对我赞不绝口。康伯神父在韦尔切利省主教那里,表现良好,深得主教的器重与信任。

    巴黎的圣保禄修会神父,或者该说慕司神父本人,决定要设法请康伯神父到巴黎去讲道。于是写信给修会总会长说:“在巴黎,没有一位能讲道的神父,来支持我们的修院,我们的圣堂现在空无一人。像康伯神父这样难得的人才,竟留在一个语言不通的小地方,实在可惜。如果他能到巴黎来,施展天赐他的才华,岂非两全其美? 如果你们不能给予我,具有像他这样学识渊博,和经验丰富的助手,我实在不能担当这里修院的重任。”还有谁不觉得,这话是那么的真诚呢?  其实他存心陷害康伯神父。但是总会长的朋友,韦尔切利省的主教却极力反对这事;  并且回答说: 要夺走对他有重大帮助的康伯神父, 尤其是在他特别需要康伯神父的时候,等于给他致命的打击。

     圣保禄修会总会长怕得罪韦尔切利省的主教,就没有应允慕司神父的要求。我的病情加重了。这里的空气极端恶劣,使我一直咳嗽发烧,  病得更厉害,好像没有希望了。主教见了十分担忧,请了几位医生来看病,他们都肯定此地的空气会给我致命的伤害。主教很伤心,流着泪说:“我不愿你在我身边死去,宁可你远离我而活着!”他决定放弃在这里建立女修会的计划,因为我若离开,我的女朋友也不愿留在此地。那位热那亚女士也不可能轻易离开自己的城市,因当地的人非常尊敬她,恳求她在热那亚建立主教要她成立的修会。这将是一个像美拉缅夫人所成立的修会,〔会员从事教育及医疗等社会慈善事业〕,因为这里只有与世隔绝的女隐修会。当主教首次提出这个建议时,虽然非常吸引人,但我却有一种预感,它不会成功,而且这并非我们的主对我的要求。尽管如此,我还是顺从地附和主教的提议,以报答他对我无微不至的特殊待遇。我深信我们的天主自然会阻止,任何祂不需要我做的事。

    当这位好主教眼看他必须忍痛割爱,让我离开时,就很悲伤地对我说:“你竟心甘情愿地回到日内瓦教区去,那里人人都迫害你,反对并弃绝你。哎!  我这里非常高兴接待你,却无法挽留你!这真是天意呀!”他写信给慕司神父说,我等天气转好,明年春天就走。他因不得不让我离去,感到十分难过。还说他把我当作他教区的天使,以及无数其它赞美我的言词。他坚持要留康伯神父在自己身边,不要他到巴黎去。这事本来已成定局,不幸圣保禄修会的总会长突然逝世,事情起了变化。

    天主一直让我在这个国家,承受许多十字架,同时加倍赐给我恩宠和羞辱;因为对我而言,两者如影随形,难分难舍,寸步不离。在那里我刚巧写到《默示录》的注释,得到感应启示,使我更加肯定,凡是天主最忠贞的仆人,必受到种种痛苦迫害。当我还在韦尔切利省时,心灵有股冲动,想写信给某夫人C。然而,已经多年了,她至今杳无音信。  我们的主让我知道她的灵魂境况,要运用我来帮助她。我向康伯神父请示,并告诉他,我有心灵的感应;但他反对我这么做。我对他言听计从,  这件事只好作罢,同时深信我们的主,若要促成我们俩的结合,祂自有巧妙的方式,让我为她服务。不久之后,我就收到她的一封来信,康伯神父也觉得有点诧异,就允许我给她写信。我写得非常简洁明了,正是我们的天主要指导她的灵修基础。上主后来更乐意运用我,带领她进入  我们的主为她安排的灵修途径;因为我就是要在天主内,与她亲密结合,  而且要通过她,与其他的灵魂结合共融。

    韦尔切利省主教的朋友,圣保禄修会总会长去世了。慕司神父知道此事后,就立刻写信给代理会务的副总会长,又要求调康伯神父到巴黎作他的助理。副总会长一听见我因病要回法国,就命令康伯神父陪伴我回去;这样慕司神父在巴黎的修会,已经相当贫困,就可以免付康伯神父长途旅行的费用了。康伯神父没有认清,这俨然冠冕堂皇的毒计,  就欣然答应了,因为他知道我习惯请神父陪伴我旅行。他因为另有公事,  就比我早走了十二天,准备在山路上等我,那也是我最需要人保护的地方。我在四旬严斋期动身,天气晴朗,主教看着我离开,黯然神伤,我百感交集,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真心同情他,他同时失去了康伯神父和我。他特别用自己的钱,派遣两个人,一位绅士和一位神父,护送我到都灵城。

     慕司神父一旦得知康伯神父会陪伴我回巴黎,就立刻到处散播谎言说:“我是不得已才这么做,因为这样才能使康伯神父来巴黎协助我。”尽管他早就知道,我在康伯神父要到巴黎之前,已经决定回巴黎了,他还是故意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说我非常依恋康伯神父;他虚情假意,  装模作样地可怜我;因此使人们都认为,我应该听从慕司神父的指导。  然而,他对我们却掩饰自己的意图,写信给康伯神父,表示很尊敬他,  对他推崇备至;说他不顾长途跋涉,护送自己亲爱的妹妹回来,在艰难困苦的旅程中,悉心照顾他生病的妹妹,表示非常感激他等等,还有其它类似的虚伪言词;其实这一切,不过是用来粉饰他恶毒的阴谋诡计罢了。

    虽然旅途辛苦困顿难走,但我在离开之前,不得不去探望我的好友,  普鲁奈侯爵夫人。因为山路险峻,马车无法通行,只能骑马,但我又不会骑马,只好让人抬我过山。我在圣母领报节前夕到达,她一见我到来,  与她共同庆祝圣母的佳节,喜出望外。我们推心置腹长谈,情深意切,  就像久别重逢的知心朋友。她同时说,我昔日对她讲过的预言,已经一一应验在她身上了;住在她家里的那位好神父,也告诉我同样的话。我们在那里一起制造些药油和药膏,我也传授她一些医疗秘方。康伯神父和我都奉劝她,在那里设立一所医院,我们在那里不久,她果然建立了医院。我也贡献一点微薄的力量,特别捐献一尊耶稣圣婴像,因为祂总是庇护佑助,所有仰赖天主圣意的医院成功建立,蓬勃发展。 

    还有,我忘了提到,我们的主还运用我,在格勒诺布尔城附近,建立了一所医院;这医院不依靠任何经济援助,只仰赖天主旨意。可是后来这善举,竟被我的仇人利用了。他们恣意造谣中伤我,卑鄙地进行人身攻击,说我拿了我孩子的生活经费,去建立医院,来买得仗义疏财、乐善好施的美名。其实不然,我并没有动用孩子们的一分钱,甚至还把自己的钱财,送给他们用呢。所有这些医院的建立和维持,仅仅依赖天主神圣的旨意,因为那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泉源!  尽管如此,我还是感恩我们的天主,这都是祂上智的神妙安排,让我煞费苦心,尽心尽力,所做的所有一切光荣天主的事,都变成光辉灿烂的十字架!

    当我下定决心要回到法国去时,我们的主让我明白,我将面对前所未有更沉重的十字架。康伯神父也得到同样的灵感。他鼓励我服从天主神圣的旨意,奉献自己,委身于祂,作崭新的全燔祭。他还写信给我说:“如果天主要我们俩,在这个大城市里演一台戏,给天使和世人观赏,  这岂不是天主最光荣的一件事吗?〔格林多前书: 4: 9。于是我就怀着牺牲的精神,启程前往巴黎,为博得我亲爱的主喜悦,虔诚地将自己奉献给祂,预备接受所有一切新的惩罚。我沿途内心一直重复圣保禄的话:“现在,受圣神的驱使,我要去耶路撒冷。我不知道在那里会遇到什么事。我只知道,圣神在各城市指示我:  等待我的是牢狱的禁锢,和痛苦的折磨。不过,无论什么事都不能拦阻我,甚至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只盼望能愉快地走完我的路程,完成主耶稣交托给我的使命,为天主恩宠的福音作证就行了!〔宗徒大事录: 20: 22-24。我事先忍不住,将我的计划告诉我最知己的朋友;他们费尽心思,再三劝阻我,苦苦哀求我,不要去巴黎受苦,甚至愿意分担我在这里的生活费用,以阻止我前往巴黎。然而,我认为自己有责任,走天主上智安排的道路,牺牲奉献自己给祂,因为祂首先为我牺牲了。

    在尚贝里城市,我们遇见了慕司神父,他来参加圣保禄修会总会长的选举。他表面上对我们很友善,但是我很容易看出,他口是心非,  言行不一,而且在居心叵测地密谋了毒计,预备陷害我们。我只是服从神师的命令,不许我省略任何细节,才讲到这位神父的卑鄙行为;因此我有责任,不得不屡次谈到他。若有权力选择的话,我真心诚意地,非常乐意删去,我即将描述,他精心策划的许多阴谋。如果他所做的这些事,只牵涉到我本人,我情愿把这一切深埋在心里。但是我觉得,我必须对真理负责,有维护康伯神父清白的义务;他曾那么长久,饱受惨无人道的迫害,恶毒的诬陷诽谤,多年的牢狱囚禁;而且根据所有迹象显示,他可能终生遭受监禁。我感到自己有责任,将所有把他的美名抹黑,  令他蒙冤受屈的诡计,公诸于世,让人们看清慕司神父的真面目,与他玩弄手段的无耻行径。虽然在我所讲到的各种事件中,慕司神父似乎背负了沉重的罪责;但我要在天主面前郑重声明,其实他还有许多极恶劣的行为,我都缄口不言。

 

第十九章 慕司神父设阴谋,康伯神父囚终生

     我刚抵达巴黎,就已经发觉他要陷害我与康伯神父的阴谋诡计。这奸计全是慕司神父一人秘密策划的,他一如既往,装腔作势,矫揉造作,当面就恭维我,背后却企图置我于死地。慕司神父和他的同党为了他们的利益,就极力劝我回到蒙塔日市镇,我的家乡去教养我的儿女们;他们希望这样,就能取得我的子女们的监护权,除去我本人,然后侵吞我的财产。慕司神父和我的家人,为了自私自利的不良动机,千方百计迫害我。  由于嫉妒和仇恨的缘故,他们又百般用计陷害康伯神父;因为康伯神父是我的灵修导师,但又不听从他们的话,不肯强迫我,去做他们要我做的事,所以受到迫害。我若详细叙述这些事情的细节,则足以说服所有的读者;但我全部省略了,以避免累赘冗长。这里我只想说的,就是他们威胁要夺走我为自己留下的微薄钱财。我坦然自若地回答他们: 我已经放弃了其余大量的财产,如果他们要取去我仅有的这一点钱财,我决不会走法律途径抗争,我会非常乐意地双手奉上的。我不但因自己的贫穷而高兴,而且因自己赤贫如洗,身无分文,而欣喜万分,因为我这样,更肖似我们的主耶稣基督!

    1686年的玛大肋纳瞻礼日前夕,正好是我离开这个城市五年后,  我又回到了巴黎。康伯神父到此地不久,就有许多人慕名而来,跟随赞扬他。我看出慕司神父有点嫉妒,但没想到后来事情会发展得那么严重。巴黎以及附近的圣保禄修会神父,大部分都与慕司神父同流合污, 联合反对康伯神父。这里有两个原因:首先是慕司神父嫉妒他的声誉卓著;其次是省会长嫉恨他,因为总会委任康伯神父,负责四旬严斋期的所有弥撒圣祭,不让省会长的朋友主持。因此省会长与慕司神父, 彼此利害相关,就互相勾结, 狼狈为奸,同谋陷害康伯神父。但是,因为康伯神父所表现的虔诚敬主的态度,宣讲的道理动听,深得人心,受教友们爱戴尊敬,就使这些毁谤的话,不能发生多大的效用, 因此他们的阴谋始终不能得逞。

    我得到康伯神父的院长允许,存放一小笔钱在他手中,作为一位修女将来的入会金。我凭良心有责任这么做。这位少女,经过我的耐心劝导,离开了新派天主教徒,重归天主的羊棧。她就是前文提到的那位修女,  她在热克斯地方,有位教士想赢得她,但在我的影响下,离开了那位教士,  一心一意,虔诚热心敬主。因她长得年轻貌美,虽然端庄严谨,若不入修会修行,暴露在世间红尘中,总是让我为她担忧,我希望她早日进入修院。慕司神父却想得到那些钱,拿来重建他修院的一堵墙;他就威胁康伯神父说,如果不交出这笔钱,他将会因此遭殃受苦。但康伯神父天性耿直,坚决地回答说,他按良心不能随便教我做任何事,只能照我已经决定的事做,就是把钱留给那位修女用。因此,慕司神父和省会长同谋,狂热地采取激烈的报复手段, 他们费尽心机,不遗余力,用尽邪恶卑鄙的方法,  来迫害康伯神父。

    他们叫一个心地非常恶毒的人,写了一封污蔑诋毁康伯神父的控诉书,并附上莫林诺神父被教会斥责为异端的主张,这些主张在法国已经流传了两年,指责这是康伯神父的见解。他们在整个教区到处分发这些控诉书。慕司神父和省会长佯装对教会忠心,把这些控诉书呈递给教会法庭的法官,其实他也是他们歹毒诡计的同谋。他们还拿给大主教看,  对他说:“我们出于热爱教会的心,为我们修会中,竟有一位兄弟神父,  主张异端邪说,真可恶,该诅咒;我们深表歉意,非常痛心。”他们更阴险狡猾地把我牵连进去,说康伯神父几乎总是在我的家里。这当然是荒唐的无稽之谈,除了很短的告解时间之外,我几乎见不到他。他们还捏造其它虚假的事, 毫无顾忌地, 任意毁谤攻击我们俩。

    在此之前,我有许多奥秘的梦境,让我预先知道这一切。慕司神父和省会长想起一件事,认为有利于他们的奸计;他们得知我曾去过马赛城,  以为找到了诬蔑我们的好凭据。他们伪造了一封信,假冒由一位马赛人 〔我听说就是马赛主教〕, 写给巴黎大主教, 或他的官员。信内说, 康伯神父在马赛城与我同睡在一个房间, 他还在四旬严斋期破戒吃肉, 行为极其腐败可耻。信寄出后,弄得谣言满天飞,于是慕司神父和省会长同谋,就决定亲自告诉我这事。慕司神父带了一群人来,要我在众人面前,承认我跟康伯神父一同去过马赛城,想诱我堕入他们设置的陷阱。他对我说:“马赛城的主教来信,讲到对你极不利,令人震惊的事;你和康伯神父在马赛城,犯下卑鄙无耻的罪行,并且有不少证人!

    我带着笑容回答:“这全是造谣诬陷的卑劣手法, 设计得很巧妙。  不过,应当先查清楚,康伯神父是否去过马赛城,我不相信他这一生曾去过那里。况且我在四旬严斋期经过那里,当时康伯神父正在韦尔切利省,  主持四旬期的弥撒和讲道理呢!”他顿时目瞪口呆,半信半疑地说:“但有不少证人说那是真的!”他立刻去问康伯神父,是否去过马赛城,他回答说,从未去过那个城市。他们因此大失所望。但他们后来更改诡计,  对那些不可能知道, 康伯神父从未到过马赛城的人, 依旧说是在马赛城;对其余的人,就改口说是在西赛尔;但我从未去过西赛尔,而且那里根本没有主教!

    凡是人们想象得到的阴险狠毒计谋, 他们都用来恐胁和折磨我:伪造信件,并且分发指责我的备忘录,指控我宣传异端邪说, 生活极其腐败堕落;又逼迫我逃离法国, 避免将来行为暴露的不良后果。  但是他们的种种恶毒奸计都失败了, 最后慕司神父终于将假面具撕去,  原形毕露。他派人叫我到圣堂去,在那里当着康伯神父的面对我说:“我的好妹妹, 现在你必须想到该逃避, 远走他乡了,到处都有极力反对控诉你的, 简直不堪入目的报告, 所列举你的罪恶,令人不寒而栗!”可是我仍然不为所动,镇定自若, 一如既往,心平气和地对他说:“即使我犯了所指责的这些罪,也不至于受太严厉的惩罚,又何必逃避呢?  我以毕生的精力,特别恭敬热爱天主;曾誓愿为挚爱祂,为使所有世人都爱祂,我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如果我还作恶多端,得罪天主;那么,我该当受到最严厉的处罚,以惩一警百。然而, 我若是清白无辜的, 又何必逃遁呢? 我若逃避, 反而使人们以为我畏罪潜逃呢!

    康伯神父也受到同样的威胁与迫害,他们要彻底毁了他,就到国王那里诬告他, 说他相信莫林诺神父的异端邪说,还是莫林诺神父的好友;行为违反教会的诫律;他们更设计,使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违背了国王的指令;终于使康伯神父被囚禁在巴士底监狱。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若详尽叙述出来, 会令人发指,更显出慕司神父的阴险辣与狡诈,  我只得秘而不宣了。

    尽管在他的审判中,康伯神父似乎清白无罪,他们找不到任何谴责定罪他的根据;但他的仇人使国王相信,他的异端邪说违背教会教理,  是一个危险分子。结果,他就被终生囚禁在巴士底的监牢里。后来,他的仇人听说,管理监狱的长官尊敬他,待他很好;他们就设计把他迁到一个更苦的巴士底监狱去。天主上智看顾着这一切,欣然按着各人的行为工作, 奖赏每个人该获的十字架荣誉。我藉着心灵与他奥秘的默契沟通,知道他心满意足,毫无怨言, 并且完全顺从天主的旨意, 彻底委身于祂。

    康伯神父被逮捕下狱后,慕司神父就更努力想尽办法要我逃避,还向我保证,只要我去到蒙塔日市镇,就能避免所有的麻烦迫害了,不然必会自食其果。他为了开脱自己陷害康伯神父的罪责,掩人耳目, 就坚持要做我的灵修导师,但我深知他为人阴险狡猾,诡计多端,坚决不同意!  他恼羞成怒,就到处公开谴责我,造谣中伤我;还写诬蔑诋毁我的信给他的兄弟们,成功说服他们同流合污,使他们也纷纷写信给我,以令人难以忍受的恶毒言词辱骂我,说我若不请他做我的灵修导师,那就会自食其果。这些信件至今我还保留着。有位神父还好心奉劝我,我既然迫不得已,不如爽爽快快地顺从慕司神父的意愿;还有朋友劝我假装接受他,暂时哄骗他好了,以息事宁人。但是我连欺骗的念头都极厌恶,更何况行为! 

    我以非常平静的心灵,坦然自若地面对这一切, 绝不为自己辩护,  随遇而安,全心全意信赖天主,让祂乐意随便处置我。此时,祂欣然恩赐我圣宠,加深我心灵的平安。而我周围的人们,几乎人人都反对谴责我,我成了臭名远扬的罪人;除了几个知心朋友,通过心灵默契共融,了解我的为人,知道这些都是恶意的毁谤。我的天主啊!我怀着喜悦的心情,默默地接受这一切,不禁对祢说: 这是为爱祢,“使我的羞辱整天在我眼前,我的惭愧覆盖我的脸庞!〔圣咏: 44: 16。当我在圣堂里,就听见后座有人抨击耻笑我, 有些神父甚至说, 应当将我赶出教会。但我逆来顺受,从不怨天尤人, 内心毫无保留地将一切都交托给天主,随时随地预备好,背负最沉重的十字架, 忍受最大的痛苦折磨,只要这是祂的旨意。

     慕司神父到处写信指责我, 说我在为康伯神父求情,简直就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其实不然,虽然他们强加在康伯神父和我身上,许多莫须有的罪名, 但我从未为他或自己恳求他们什么。我的天主啊! 我祈望所有一切都归功于祢的仁慈,不愿依赖任何受造的众生。这是我很早就写给一位朋友的话,他有能力帮助我脱离这一切困境,但我请他不要干涉此事,因为我不愿意人们说别的话,只愿他们说是天主“使亚伯郎发了财!〔创世纪:14: 23。就是说,我希望我的一切, 无论是喜是悲,荣辱得失,全都归功于天主;为天主而失去一切,是我最大的收获;失去天主而得到一切, 将是我最痛苦的损失。虽然此时此刻,人们普遍都强烈反对攻击我,天主却运用我拯救了无数的灵魂皈依祂。我遭受越多的严酷迫害时,祂赐给我灵修的儿女越多;我们的主更经由祂卑微的婢女,  赐予他们更大的恩宠。

    人们千万不要凭仇人的话,来判断天主忠心耿耿的仆人, 也不要凭他们被毁谤迫害所压垮,到死都无法脱离, 而批评他们。当知道, 主耶稣基督也是心甘情愿地,忍受着剧烈的痛苦至死。今天,天主以同样的方式, 对待祂最心爱的仆人,让他们紧步祂爱子的后尘,这独子是祂特别喜悦的。〔玛窦: 3: 17。但有些地方,他们必须与祂相似;不是自愿守斋、打苦鞭、或穿粗糙苦衣等种种苦行,而在于毫无保留地顺从天主旨意,  甘愿忍受祂恩赐的任何痛苦折磨,完全弃绝自我;最终让天主成为我们内心的所有一切,让祂按照祂的圣意,来随意处置我们,而不是依我们人性的观点,因为这两者往往是背道而驰的。简而言之,所有圆满的美德, 完全蕴涵在与耶稣基督完全相似的行为中, 而不是在人们所宝贵的、赞美的、惊天动地的事上。只有到永世里,才知道谁是天主的真朋友。祂只喜爱耶稣基督,和有耶稣基督性格或特征的人!我必须像主耶稣在十字架上那样,最后大声呼喊说:“父啊!  我把我的灵魂交付在祢手中!〔路加: 23: 46

    虽然大主教已经亲自吩咐我,不要离开巴黎,但仇人仍用尽各种计谋,要强迫我离开,企图这样使康伯神父和我,显出自知有罪而潜逃。他们不知道如何让我落入行政官的手中。他们现在若控告我有罪,就必须在其他的法官面前告我;可是这些法官必能发现我是清白无辜的, 那么做假见证的人就会自食其果。他们一直继续捏造传播可怕的故事,指控我种种无中生有的罪名;可是这里的行政官对我说,他并没有听到他们当面的控诉;他怕我离开他所管辖的地方,就得不到保护。他们于是想出毒计,使国王相信我是一个传扬邪说的人,经常与被教会谴责为异端的莫林诺神父,书信来往,其实我并不晓得世上有莫林诺其人,直到我读了教会公报才知道。他们还说我写了一本非常危险的邪书, 即《简易祈祷法》;所以我对教会是个危险人物,应该下令将我锁在女修院里,仔细审问我,不准我与任何人来往, 因为我时常聚会散播谬论邪说。这简直是荒诞不经的神话,我从未同时见过三个人,更何况与多人聚会呢? 为着要使人相信这事,他们就找人模仿我的笔迹,伪造我的书信,信中大意是:“我有伟大的计划,但又担心不能实行,因为康伯神父已经被囚禁了,他们严密监视着我,所以,我取消在我家中的聚会,但会在别人家中聚会。”他们将这假信呈给国王看,国王就下令将我也送到监牢里去。

    逮捕令本该在两个月前就执行了,但因我病重卧床不起,胸部剧烈疼痛,头发高烧,咳嗽得很厉害,他们认为我是脑部脓肿。这使我有五个星期,因头痛发烧而精神恍惚,人们都以为我的性命危在旦夕了,所以有两次,让我领了临终三件圣事 〔告解傅油和圣体〕。我有一位女朋友, 她认识慕司神父 〔但她并不知道,他就是使康伯神父下狱受苦的罪魁祸首〕,她曾送我一张,宗教裁判所对康伯神父的判决书, 因她听说康伯神父遗失了自己的那一份。这判决书非常重要, 因为他们告诉国王, 他躲避了宗教裁判所, 这书证明事实恰巧相反。慕司神父从她那里得知此事,非常恐慌。 

    慕司神父趁我病危之际,前来看我, 花言巧语, 装模作样, 竭尽全力对我温柔体贴;并告诉我:“康伯神父的近况很好〔其实他已经害他被囚禁在更艰苦的巴士底监狱〕,很快就可以光荣出狱了,我为他高兴。如果我有他的判决书就好了。请给我这文书, 只要我出示这判决书,他们就会立刻释放他。”我开始还犹豫不决,怕他耍手段;但当时异常头痛, 心烦意乱,他又假装非常焦急的样子说:“什么?  难道你有能力解救康伯神父,手中有他的救命灵丹,竟拒绝伸出救援之手, 忍心毁灭康伯神父,让他永远坐牢,终生遗憾吗?”我无可奈何地叫人,将判决书交给他。殊不知, 他拿到之后, 就收藏起来, 竟说已经丢失了,我再三催促他拿出文件,他说找不到了。都灵城的法国法庭派官员来,向我索取那张判决书,我就教他到慕司神父处去拿。那官员去向他要文件时,慕司神父却说:“她没有给我。因她病得神经错乱了,所以有这样的幻觉。”官员回来将这话告诉了我,但当时在我身边的人都见证说,我确实给了他。但口说无凭,我们永远不能从他手中拿回来了。其实, 即使这判决书能消除康伯神父的一项罪名,仍无法逃避他们所捏造的, 其它千百种莫须有的罪名。从此以后,他就肆无忌惮地欺侮我,也叫别人羞辱我。但那时我的身体十分虚弱,命若悬丝,已临近了死亡之门。

    他们告诉我,一等到我病好了,就要送我进监狱。慕司神父使我的兄弟们都相信,是我反对迫害他;他们因此写信给我, 异口同声谴责辱骂我:有的说我是罪有应得,应该受慕司神父指导, 赶紧悔过自新;又说我是狂妄傲慢的妖魔鬼怪, 自以为了不起, 不肯听慕司神父的劝告;更有的说我发疯了, 应当用绳子捆绑起来;诸如此类轻蔑诽谤,极其侮辱性的言词。这些就是我在严重病痛中的日常筵席:  我既受仇敌的迫害,又遭亲戚朋友的弃绝;朋友们相信捏造诋毁, 恶意中伤我的谣言,他们都认为我卑鄙无耻。慕司神父煞费苦心,千方百计反对抨击我,更诬蔑我迫害他。我反而以德报怨,以诚相待,甚至送他礼物。我正如圣王先知所说的:“他们像狮子般撕裂我,甚至撕碎,无人搭救。”〔圣咏: 7: 3。仇敌从四面八方, 费尽心机逼害我, 但我于水深火热的困境中, 默默无声地将身心一切都交托给天主;但祂似乎加入了受造众生的队伍,加倍折磨考验我。此外, 我在所有这些灾难中,得不到任何内外的支持帮助, 举目无亲, 孤立无援, 没有丝毫心灵的慰藉, 还需忍受剧烈的肉体病痛, 我只能与耶稣基督一齐大声呼喊道:“我的天主啊!  我的天主啊! 祢为什么舍弃我呢?〔马尔谷: 15: 34

    他们指控我犯下了大逆不道之罪: 散播异端邪说, 行妖道巫术,亵渎神明,冒犯天主,罪大恶极,该遗臭万年。在我看来,我今后终身的职务,将是心甘情愿地,做天主上智手中的玩物,任凭祂随心所欲处置我;然后成为天主公义永恒的牺牲品。我的心灵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志,因为我已完全不再考虑自己的利益,不渴望有其它任何成就;时时刻刻,今生今世,  直到永恒,一心一意,只愿奉行天主的旨意,顺从委身于祂,成为祂所命定的人物。请看到这里的读者,反复琢磨,才能领悟这种心灵境界的意蕴:  当天主似乎与所有受造的众生为伍,百般折磨迫害灵魂,但她依旧对祂忠贞不渝,坚定不移。我的天主啊! 灵魂的希望从未落空,因为她明白,  这一切确是祢精心策划的杰作,受造的众生本身是无能为力的。

    当我的疾病稍微好一些, 能坐轿子到圣堂时,他们要我和某神学家交谈,岂知这是慕司神父和神学家的毒计,这时我住在神学家的修院里。他信仰被教会斥责为异端的杨森学派,我对他说的,都是坦诚直率的话,他听了假装非常赞成。可是两天之后,他们就说我讲了许多其它的坏话,诬告了不少的人;他们就借此机会流放了,所有他们所不喜欢的人到国外去。还有许多人被流放,罪名是参加我的聚会, 其实我从未见过这些人,连名字都没听过,他们也不认识我。他们都是品德崇高, 颇有声誉的人。这令我非常难过, 其中一个人被驱逐, 是因他公开表示,我所写的小册子《简易祈祷法》很好。值得一提的是, 对从前认同与支持这本书的人,他们什么话都没说;这本书非但没被定罪,反而在我坐监期间,又再版了一次,巴黎到处都有卖书的广告,甚至还贴在大主教的官邸。他们对于别人有问题的书籍,最多只是批评书中的错误,从不加害于著作者;但对我却恰好相反,我的书本没问题,可以出版售卖,重印畅销, 但我却因此书成了阶下囚。

    这些绅士被流放的那一天,我接到一封国王的逮捕密令,命令我迁到圣安东尼郊外的圣玛利亚女修院去。我很安静地接受了圣旨,让送命令来的使者十分惊奇。他刚目睹那些被放逐的人,极其悲痛的情景,又看见我那么沉着冷静,感动得泪流满面;尽管他奉命应该立刻带我走,可是他信任我,让我保证整天呆在家中,直到晚上,他才把我带到圣玛利亚女修院去。那天,有许多朋友来看望我,见到我显得非常愉快,他们知道我的处境,因此很惊讶。我那时每晚发烧,身体非常虚弱,不能站立,不能走动,只能躺着或坐着;十四天之前,他们都以为我要魂归天国了,我还领了临终圣事。我以为他们会把女儿留给我,留下女仆来服侍我。我最关心我的女儿,她尚不满十二岁,我曾努力依赖天主的恩宠,费尽心血使她根除不良的习惯, 除去她自己固执的意见, 作个好女孩。

 

第二十章 受害监禁女修院,初遇芬乃伦神父
 

     1688129,圣芳济各·沙雷氏瞻礼日前夕,我被押到圣玛利亚女修院去。他们不许我带着女儿,也不许女仆来照顾我,将我单独监禁在一个房间里。最使我痛心的,就是被迫与心爱的女儿分开了,她们不许她住在这个修院,更残酷地封锁了所有关于她的消息。这时,我不得不牺牲奉献我的女儿给天主,好像她不再属于我了。他们选择圣安东尼郊外的圣玛利亚女修院,因为那里有他们的亲信,我又不认识修院里的人,而且院长姆姆非常热心执行国王的命令。那修院里的人早已听信他们的恐怖谣言,视我如毒蛇猛兽一般,对我戒备森严。她们因此特选了一位极其凶恶的修女,要她严酷地对待我,她确实给予我痛苦的十字架。

    他们审问我,自从康伯神父被捕后,谁是我的听告解神父; 我说是某神父; 他是位好神父,本来相当敬重我,但一得知我被逮捕下狱了,吓得不敢承认。虽然我能够说出许多人的名字来,他们都看见我在他的告解亭中; 但他们肯定会矢口否认,指控我撒谎,不可信任。我只能逆来顺受,随遇而安,对主说:“连这样的修行人都背弃了我,愿天主永受赞美!”这是天主不认我呀! 相识的亲朋好友都说不认识我,有些还肆意编造各种荒谬绝伦的故事,指责我各种稀奇古怪的罪恶行径。我的仇人收买了看守我的修女,她为博得他们的欢心,就对待我像一个异教徒、狂热分子、精神错乱的人,甚至伪君子; 她给我吃尽的苦头,只有天主知道。她费尽心机在我的话语中寻找把柄,我就特别注意自己的言论,小心谨慎; 结果弄巧成拙,除了头脑混乱外,  也因太紧张了,反而出现更多的口误,给她抓住我更多的语病。最后,  我下定决心,把自己完全交托给天主圣意,即使这个女人呈递给院长,  形形色色虚假伪造的报告,甚至带我到断头台去,我也会听天由命地等着被斩成碎片,毫无怨言; 然后我的心情平静下来,重新进入我以往的心灵境界。

    我被关进修院后不久,就做了一个灵异的梦。我在梦中突然看见天堂打开了,一片金黄色的火雨,从天门洒下来,这是要满全天主雷霆万钧的义怒。在我周围成千上万的人,纷纷惊慌失措地向四面八方逃避。至于我,恰恰相反。我屈膝跪下,俯伏在地上,以我们的主所理解的言词,对祂说:“我的天主啊!  我才是祢神圣公义的牺牲品,  请让我承受祢所有雷电霹雳的打击吧!”顿时,漫天的火雨,金黄色的烈焰,疯狂似的笼罩着我,力度之猛烈,几乎置我于死地。我突然惊醒了,心里非常明白,我们的主绝对不会饶恕我,祂要我为“祂神圣公义的牺牲品”这一荣誉,付出沉重的代价。

    行政长官卡隆先生,和一位巴黎大学的神学家,来审问了我四次。幸而我们的主,按照祂许诺给宗徒们的恩宠,使我回答他们的言词,远远超过博学多才的人。主耶稣基督早已对我们说过:“你们心中要镇定,不必事先担心如何辩护,我会赐给你们口才和智慧,必使你所有的仇敌,既不能反击你,也不能驳倒你。”〔路加: 21: 14-15。他们说:如果我当初为那本《简易祈祷法》小册子辩解时,能像我现在替自己的行为,解释得这么清楚有理的话,我就不至于坐监了。其实,这是他们在自圆其说,他们存心要定我的罪。最后的审问是关于一封伪造的信。他们读给我听,还让我亲自看,我告诉他们,这信的笔迹绝对不像我的。他们就借口说这不过是个副本,原信还留在家里。我说拿来给我看,可是他们不允许。我说自己从未写过这样的信件,也不认识那收信的人。可是他们对我所说的话,都充耳不闻。

    他们读了那封信,信的大意是说:  因康伯神父被囚禁了,我受到严密的监视,所以取消在我家中的聚会。 结尾更说: 因情势险恶,我就不签名了。 行政长官对我说:“你看! 夫人,写了这封信之后,就有理由把你关进监狱。”我说:“是的,先生! 如果这信是我写的!”我就指出信件虚假之处,和矛盾的地方; 但仍无济于事。审讯后两个月,我与世隔绝,她们对待我,越来越残酷。我本来还盼望,他们能够看出我的清白无罪,后来才知道,其实他们存心不良,要抓住我的把柄来定我的罪。

    后来行政长官独自来见我,对我说:“我们不要再提起那封假信了,这无关紧要。”我说:“什么?  假冒一个人的名字,伪造一封信,  使她成为人们眼中的叛国者、国家的敌人,还无关紧要吗?”他回答说:“我们会追查伪造假信的人。”我说:“伪造这信的并非别人,就是书记高泰!”后来他就顾左右而言他,问我所写的《圣经》注解稿子在哪里?  我说:“等出狱后,我会交上。”但是我不愿意说,文稿已经交托给别人保管。

    在复活节前天,他又和巴黎大学的神学家来,宣称我反抗法庭,不肯交出我的文稿。原稿已不在我手中,只能给他们手抄的副本。我不知道拿走原稿的人,如何处置,但我对天主有坚定的信心,  它们都会在狂风暴雨中,安然无恙。女修院院长问长官,我的事情进展得如何。他说,案子进行得很好,我很快就会出狱了。这已成了他的口头禅,但我却有相反的预感。

    我的肉体虽然沦为阶下囚,但心灵却因受痛苦折磨,而感到莫可名状的心满意足和喜悦。我身陷缧绁,更珍惜享受我心灵的自由自在。我外在的身躯越被禁锢,内在的心灵境界,越深邃开阔。我的祈祷依然如故,简朴纯洁,浑然忘我,与主默契共融。在圣若瑟瞻礼日那天,是我永生难忘的日子。那天,监管我的修女让我到修院花园后的加尔瓦略山去。我就是特别喜爱到这种地方去,长久静静地默想主耶稣被钉十字架的苦难。顿时感到神魂超拔,心灵似乎离开了人间,进入语言文字都无法描述的天国境界。我的心灵是如此的纯洁净天真一尘不染难以想象,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因此,对于至圣童贞圣母,以及圣若瑟的灵修境界,《圣经》竟是只字不提,当然就不足为奇了; 因为真正超凡入圣的境界,是最平淡无奇的,与引人注目,让人们津津乐道,传为美谈的表现相比,有天壤之别。 

    圣若瑟瞻礼日那一整天,我都沉醉于这种境界中; 神慰开始逐渐消失,直到圣母领报节那天。那本来是我最兴奋期待的一天,但如今我却得到灵感启示,自己必须准备迎接新的痛苦折磨,因为我所享受的恩宠,突然全部消失了,我必须将天主义怒的苦杯,豪爽地一饮而尽。梦中天主义怒的火雨笼罩着我,令我窒息的情景,再次浮现我脑海中,我明白自己必须重新献上自我牺牲了。圣母领报节的晚上,我的身心都陷入极端的痛苦困境中,实在无法用笔墨来形容。天主的愤怒彻底惩罚着我,我的心灵得不到任何天上或人间的支持; 在我看来,这是我们的上主,特别要让我亲身经历,祂在橄榄山园祈祷时,身心痛苦的情景:“耶稣极度苦闷,祈祷更加恳切,汗水如同血珠,滴在地上。”〔路加: 22: 44。这种心境一直持续到复活节,之后我又恢复以前的宁静心境; 然而,唯一的区别就是,祂取走了我身心的所有支柱,无论对天主,或任何受造的众生,我仿佛不复存在了。我必须努力去思索: 我还存在人世间吗? 若是依然故我,那么我又是什么呢?  在天主内还有受造的众生,或任何东西吗?

    对于那些陷害我的人,尽管我非常清楚他们的居心险恶,目睹他们行为的卑鄙可耻,但我从未怨恨他们。主耶稣基督和圣人圣女们,在面对迫害自己的人们时,深切明白:“如果不是上天把我交给他们,他们怎有权力施加于我呢?〔若望: 19: 11

    我们若喜爱天主所赐予的打击,就不能憎恨祂所运用的打手!

    过了几天,那位行政长官又来对我说,我可以在修院的灵修禁地内,自由行动。他们现在煞费苦心,千方百计催促我的女儿同意嫁给一个人;他们若能如愿以偿,就会断送我女儿的终生幸福,因为那个人完全没有基督精神,做人没有道德原则,生活极其腐败堕落。他们为了促成这婚事,就将我女儿交给那人的表姐妹照顾。尽管如此,我仍以坚定不移的信心,将这件事完全交托给天主,相信祂绝不会允许这事成功。

    他们为了说服我同意,就答应我,若应允我女儿的这门婚事,我就能立刻获释出狱,洗清我所有的罪责。但是我自始至终都拒绝他们。  他们就威胁我说,要永远监禁我,甚至判处我死刑,上断头台。无论他们如何威迫利诱,我依旧坚决拒绝他们!

    几天之后,我在夜晚的梦中,看见伪造第一份文件的人,又假造了两份; 还梦见慕司神父迫害我的另一项阴谋诡计; 但我没有任何避难所。我们的主,往往通过预感或梦境,让我知道他们对付我的种种伎俩。果然不出所料,三天后,行政长官和神学家又来了,对女院长说,必须将我牢牢地锁起来。她向他们陈情说,我所住的房间已经十分狭小,只有一扇通气透光的小窗户,现在是七月天气,恐怕我会热死。可是他们置之不理。院长姆姆又问,为什么必须再次把我关起来呢?  他们说我在她的修院的这一个月里,又犯了许多可怕的罪恶,有怪异的暴力行为,使修女们感到非常震惊,万分愤慨。她抗议说,恰好相反,并向他们保证,整个修院从我身上获得重大的启迪,  她们非常敬重我有谦卑的耐心,温和的性格,冷静而坦然自若的态度。  但她徒费唇舌,行政长官坚持他们直接得知,我在修院做了罪大恶极的事。可怜的院长姆姆,眼见他们捏造与事实相去十万八千里的恶毒谎言,忍不住流下泪来了。

    后来他们派人来带我去审讯,说我最近一个月在这修院里,做了许多可怕羞耻的事。我问是什么事,他们说不出来。我说除了这里的院长和修女们,谁最清楚我的行为呢? 但他们不愿意聆听她们的证词。我说,那么,我只能顺从天主的旨意,听天由命,继续忍受冤屈痛苦和折磨。这冤狱是从伪造的书信开始,将依靠凭空臆造的虚假故事,继续演下去;  只有天主是所有这一切的见证。那位神学家告诉我,在这种事情上,以天主来作证,是犯亵渎神明的罪。我答说,全世界没有谁能禁止我与天主谈话。然后,我就默不作声。此后,我被他们关得比以前更严紧,甚至连气都快要闭住了; 我因此发起高烧,几乎病得要死,但他们不允许任何人来帮助我。

    在圣神降临瞻礼日,我脑海里得到这样的启示: 在古时《旧约》的律法时代,有许多为天主而殉道者,像先知及无数的以色列人,只因坚信一位真神而受苦难,流血牺牲。在初期教会时代的殉道者,因坚信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是神人合一的真理,而流血殉道。然而,现在有为圣神而殉道者,他们则在两方面受苦难: 首先,因为他们让天主圣神,完全统治他们的心灵; 其次,他们是天主圣意的牺牲祭品,因为圣神就是天主圣父及圣子的旨意,同时是天主的圣爱。这些殉道者必须遭受非常特殊的双重殉道,不是流血,而是成为天主旨意的俘虏,是祂上智掌中的玩物,是祂圣神的殉道者。初期教会的殉道者,因传扬天主的福音而受苦难,这福音是降生成人的天主圣言启示给他们的。今日的殉道者因信赖天主圣神,让祂在自己心灵中掌权,为绝对顺从天主的旨意,委身于祂而受苦殉道。

    正如先知岳厄尔所说的,天主要把祂的圣神,倾注于所有的人身上,倾注在祂的奴仆婢女身上。〔岳厄尔: 3: 1-2。为主耶稣基督而殉道者,死得十分光荣,因为耶稣基督亲自饮尽了所有的苦难和耻辱。 为圣神而殉道者,是被人讥笑辱骂,臭名昭彰; 他们在宗教信仰上,不再受到魔鬼的攻击,因为他们对天主忠贞不渝; 魔鬼却直接猛烈攻击圣神的领域,反对圣神在人心灵内属于天国的运作,把愤怒仇恨发泄在他们的肉身上,因为魔鬼已无法攻击伤害他们的心灵。圣神啊! 挚爱的圣神啊!让我永远顺从祢的旨意,好像树叶随风飘动一样,让我被祢神圣的气息所吹动!  愿祢像狂风般摧毁所有的抵抗,撕裂香柏树,除去一切反对祢主权的,如先知所说的; 是的! 香柏树将被折断,一切都将被摧毁 〔圣咏: 29: 5; 但请“祢差遣祢的圣神,创造新生命,使大地更新。”〔圣咏: 104: 30。正是这位圣神,祂一面摧毁,一面更新大地的面貌。这是千真万确的真理!  主啊!照祢所应许的,请降下祢的圣神吧!

    虽然康伯神父现在被囚禁在监狱里,但我们仍旧没有停止,那种神奇奥妙的心灵默契交流。我曾见到他写给一位亲信的书信,他也提到同样的经验。许多富有超性精神的人,我们的天主使我成为他们灵修的慈母,他们也有同样的经验,我们虽然远隔天涯海角,也能在心灵上息息相通;而且他们因与我的心灵结合,消除了他们的许多苦难。天主啊!祢拣选了我这个可怜微不足道的受造物,让她成为祢丰沛恩宠的宝座,同时成为祢严峻考验的祭台。祢知道我省略了许多事情,因为不晓得如何用语言文字来表达,或者根本想不起来了。我已竭尽全力,详尽地叙述一切,真心诚意地,说明所有事实的真相。

    我将他们迫害我,可耻的丑恶行径,原原本本地写下来,是出于不得已的。我并非因为憎恨他们,所以这么做; 其实我心中深爱着他们,因为主耶稣基督告诉我们,最大的,也是最重要的诫命是:“你当全心全灵全意地爱天主,你的上主。”与此同样重要的是:“你当爱你的近人,如同爱你自己。”〔玛窦: 22: 36-40。圣保禄宗徒也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从不嫉妒,不张狂,不自夸;不粗鲁,  也不为己;不动怒,不记仇。爱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 爱是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目前,有信、望和爱三德,其中最大的是爱德。”〔格林多前书: 13: 4-13。因此,我常为他们祈祷,让天主来为我辩护,拯救我脱离他们的魔掌,我绝不轻举妄动来解救自己。我已经被逮捕下狱,深信天主要我诚实地,详详细细地记录这一切,使祂的圣名得到普世的赞美光荣; 因为他们在隐密暗处,所做反对攻击祂忠贞仆人的事,有朝一日,“必将在屋顶上宣扬出来!〔路加: 12: 3。不管他们如何挖空心思,千方百计,隐瞒真相,想掩人耳目,天主总会在祂预定的时刻,把他们在暗中所做的恶事,在光天化日下,赫然暴露无遗!

     1688年8月22,人们以为他们会把我释放,一切似乎已经安排好了。但天主在我心灵中让我感应到,他们非但不会放我出獄,  还设计了新的陷阱害我,精心谋划,如何更有效地彻底摧毁我。他们煞费苦心,要让国王认识慕司神父,想博得他的信任和器重。这一天正是我四十岁的生日,我醒来时,顿时感受到主耶稣基督,在橄榄山园祈祷时身心的痛苦,像祂看见犹太人秘密策划谋害祂时,那种痛彻心腑的折磨。〔路加: 22: 44。我知道除天主之外,没有谁能拯救我脱离牢狱。我心安理得地等待,因为我明白,有一天,祂会亲自伸出右手将我救出,尽管我不晓得祂将以何种神奇方式,所以我将这事完全交托给祂。

    我依旧心平气和,静静地等待天主的时刻到来。天主上智终于使人将我的事情,告诉了曼特农夫人,她得知了我复杂曲折的冤情,  深表同情。她就用尽一切办法,经过多方斡旋,最后使我得到释放。女修院的院长、我子女的监护人、以及知心的朋友们,都兴高采烈地前来,迎接我脱离苦海。出狱后,我立刻写信向她致谢,几天之后,亲自到圣西尔地方去拜访她,感激她的鼎力协助。她非常热情地招待我,亲切关怀;几天前,她还对我的表姐妹说,她收到我的信,高兴极了。实际上,我们的主赐予她一种气质,令人望而肃然起敬。 

    过了几天,我听到人们提及芬乃伦神父〔注: 他后来做了大主教〕的名字,我突然心灵感到,既冲动又温馨,对他产生好感和兴趣。  我觉得我们的主,要使我与他的结合默契,比其他任何人更亲密。他要求与我相见,我欣然同意了,因为我觉得我们俩之间,有灵修的超性亲属关系。第二天,我有机会见到他。可是,首次会谈未能令他满意,他似乎不太欣赏我。我感到有股冲动,渴望向他敞开心扉;但又觉得对方毫无反应,这令我非常痛苦。当天晚上,我整晚为他受苦。第二天早晨,我们又相会。我们相对静坐,默默无言,乌云逐渐消失了一些,但仍未达到我所渴望的程度。我一连忍受了整整八天的痛苦折磨,然后才发觉自己与他,心有灵犀一点通,心灵结合得天衣无缝,亲密无间。从此以后,我们的结合共融,以极其纯净而不可言喻的方式,随着时日,越来越密切。在我看来,我们俩的心灵之间,有一种完美和谐的默契共融,像经上对达味圣王和约纳堂的描述:“约纳堂的心灵和达味的心灵深相契合;  约纳堂爱他如爱自己一样。”〔撒慕尔上: 18: 1, 这恰恰就是我们的结合境界。我们的主让我明白,祂对这位神父,有着伟大的计划,祂是多么的宠爱他呢!

    我这时的心灵境况,实非笔墨所能描述; 因为那种境界,完全超出人性的感情感思想概念。我感应到,天主赋予我宗徒的使命,就是以受苦来拯救其他的灵魂。我脑海里浮现救主耶稣基督的谆谆告诫:“我是无比的幸福,我拥有无限的荣耀,我是创造天地万物的天主! 全知全能,无所不在的天主! 但是,为了拯救世人,我离开了这一切,纡尊降贵,降生成人; 心甘情愿地,承受所有人性的弱点,为世人忍受无边的痛苦折磨,被所有的受造众生所蔑视羞辱,甚至被惩罚死在十字架上。如果你愿意,继承我苦难尚未完成的任务,我会让你参与我救世主的任务; 那么,你必须放弃世上所有的幸福快乐,过贫寒困苦的生活,忍受人性的缺陷软弱。这样你才能为那些我托付给你的灵魂,承担他们的脆弱无能,偿还他们亏欠我的罪债。最后,不仅为你自己的罪过,而忍受种种心灵的痛苦折磨,更为其他灵魂的得救,遭受所有最残酷的迫害。如果我当年安心静静地过隐居的生活,就绝对不会受到任何迫害;只有那些天主用来拯救灵魂的人,才会遭受无情的迫害!”对于天主为自己所特别拣选的灵魂,他们必须同意当牺牲祭品,才能进入并参与天主所有伟大的计划。

    离开了圣玛利亚女修院的监狱后,我就到美拉缅夫人的家中休息。住在那里时,我发高烧,三个月卧床不起,眼睛还长了脓肿。然而,他们依旧造谣中伤我,指控我经常外出,组织非法宗教集会,还有其它千奇百怪,荒诞虚构的故事。我女儿就在这家里与尼古拉斯·富凯先生结婚。后来因我女儿太年轻的缘故,我再迁居到女儿家去,和她同住了两年半。即使在我女儿家里,仇敌也捏造了许多荒唐无稽的故事,来攻击陷害我。我想离开女儿家,静静地回到我的家乡,蒙塔日镇的本笃会修院去静修,隐姓埋名,在那里安身终老。可是又被人们知道了,朋友反对,因为他们不愿意我离开他们。仇敌想尽一切办法拦阻我,因不愿意让我逃离他们的魔掌,同时又恐怕我消声匿迹,隐居修行,就暴露了他们捏造我丑陋行径的虚伪。

    我看清各方面的压力,仇敌说服大主教,禁止我到本笃会修院去。我厌恶人世间的是非斗争,想脱离万丈红尘,竟不能如愿以偿; 我仍需羁留尘世,无法脱身,成为人们造谣攻击的对象,以及天主上智手中的玩物。我终于明白,天主不满足于我所遭受的小小痛苦折磨,祂正准备以异常的狂风暴雨,猛烈地打击我。我已没有自己的意志,但愿全心全灵全意地奉行天主的旨意,兴高采烈地委身顺从祂。我将自己完全牺牲奉献给祂,极其乐意以这么轻微的痛苦,来赔补我亏欠祂无限的公义。我能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更肖似祂圣子耶稣基督的苦难形象,实在是太荣幸了!

    我女儿的婆家是芬乃伦神父的朋友,所以我常见他到这家里来,  因此我们就有多次机会谈到灵修生活的事。在谈话的时候,他很反对我灵修的经历体验; 我以极诚挚的态度,纯朴的言词,与他不知倦怠地侃侃而谈; 结果赢得了他的认同。那时,因为莫林诺神父的寂静主义,被教廷严厉谴责,事件轰动一时的缘故,以致教会人士非常敏感,连最明显的事实也不信任,凡是牵涉奥秘灵修的言词,都无端受到谴责攻击。但是,我尽量用最精简清楚的概念言词,解释给芬乃伦神父听,这样解决了他所有的疑难,化解了他的反对。结果他理解我的心灵境界与灵修思想,远远胜过其他任何人; 这也不幸成为他后来受迫害痛苦的潜伏因素。如果人们能平心静气地,仔细阅读芬乃伦神父对莫城主教责难的答复,就明白我的意思。

    我想退隐休息,就住在一间幽静偏僻的小房子里。我在那里有机会经常与家人,和几位知心朋友见面。曼特农夫人在圣西尔地方,  为贫寒的贵族女子,建立了一所学院; 有几位学院的年轻女子告诉曼特农夫人,我的言谈吸引了她们,使她们因此更亲近天主; 曼特农夫人就鼓励我继续教导她们。她看见有些自己所不喜欢的女子,现在有了很大的改变,就更觉得应该鼓励我,因此特别厚待我,非常敬重我。她这样尊敬信任我,有三年之久; 可是我后来却因这事,受到最严酷的迫害。因为她让我在这所学院,可以自由出入,而这些虔诚高贵的女子,对我的崇高敬仰,超过了对她们的师长,以及社会上有权势地位的人; 这就使迫害我的人焦虑不安。我因此也得罪了学院的师长们,他们与仇敌就以我几年前,坐过监狱等不名誉的事情为借口,请夏尔特的主教,就是圣西尔学院的院长出面,向曼特农夫人控诉我说,我私下指导学院的女子们,扰乱了学院的制度规矩,因为女子们都听我的话,不听从她们的师长了。因此我就不再到圣西尔去。我答复这些年轻女士们给我的信件,都是未封口的,而且通过曼特农夫人的手转达给她们。

    不久,我又病倒了,医生用尽了各种正规的医疗方法,都毫无功效; 他们就劝我到波旁地方去,喝那里的矿泉水。殊不知,我的仆人被我的仇人收买了,竟将毒药给我吃。我喝下之后,异常痛苦难受,  若无人救治,数小时内,必死无疑。那同谋的仆人,早已逃之夭夭,  此后再也没见过他了。我吐出来的药水,医生倒在火上,立刻燃烧像酒精一样。这病痛使我极其痛苦,一直折磨了我七年半之久。我意想不到,竟然有人想毒死我。从此以后,还有三次,恶人企图毒死我,感谢天主慈悲保佑我,给我不祥的预感,使我逃过劫难。

    天主要我保持这种随时随地自我牺牲奉献的精神,非常乐意从祂手中,接受祂赐予我的任何痛苦折磨; 因为我明白,想解除这些苦难,是白费气力,徒劳无功的。当天主要祂的仆人受苦时,祂就使品德最高尚的人,也盲目地来迫害她。哎! 被恶人迫害算不得什么,当教会中最虔诚热心的仆人,竟轻易地受骗,因宗教热忱驱使,还自以为替天行道,非常积极参与迫害我的阴谋诡计,那更令人痛心呀! 有许多这种灵魂,想尽一切办法,用尽各种策略计谋,特意来对付我;  他们当我是罪大恶极的大坏人,是误入歧途的怪物。我的天主啊! 我因此唯有顺从祢的旨意,取悦于祢的圣心。我现在觉得,遭受百般刁难凌辱,被所有的人谴责谩骂,比自己获得世上最高的荣誉,更有价值。我说过多少次,在我心灵感到痛苦时,我不怕受到全世界的人,  齐声强烈地攻击我,严厉地斥责我,我只怕自己良心一次的责备!

 

第二十一章 错识莫城的主教,含冤负屈锁牢狱
 

    这时,我第一次会见莫城的主教。这是我的一位知心朋友,谢弗勒兹公爵介绍我认识他,还将我的自传给他,希望他因此进一步了解我。他读了之后,十分赞赏,写信对谢弗勒兹公爵说:“我在她的自传里,尝到了丰沛灵性膏油的馨香滋味,是其它书籍所没有的。我在三天时间内,日以继夜地阅读,心灵中时时刻刻都感觉到,天主一直与我同在!我记得很清楚,这是他信中的赞语。但过了一年之后,他却觉得我的书中有许多毛病和问题。

    后来我将自己所写的一切,包括我的传记,《圣经》的注释,出版的书籍和手抄的稿件,呈递给莫城的主教,请他仔细阅读一次。 他果然花了五个月,仔仔细细地审阅。结果,他提出了许多问题和反对意见,我也详尽地一一回答他。他的质疑,我相信是因为他没有内心灵修的经历;他自己也承认,从未读过奥秘灵修的圣书,所以觉得我的思想有问题,也不能彻底理解我的灵修境界,因此我无法完全消除他的疑团。他谈到自己曾亲眼看到,或在书中读到,某些人出类拔萃,与众不同,非常独特的德行,使他赞叹不已;因此,他就断定天主赋予这些人,特殊的灵修途径,他们才能修证伟大超凡的圣德。  然而,对于我这种简单纯朴、极其平凡、微不足道、默默无闻的纯粹信德灵修途径,使灵魂完全顺从天主的旨意,让祂按照祂神圣的计划,随意雕塑她,带领她到任何境界;他却认为这都是因神经错乱,所引起的天真幻想,他对我书中所用的灵修词汇,几乎一无所知,却极力反对,而且完全不肯虚心接受。

     尽管如此,他不得不承认,在教会的历史中,我们确实见到,天主有时运用极普通的平信徒,甚至目不识丁的妇女,来教导启发,  帮助其他的灵魂,修证完美圆满的圣德。我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天主这么做,就是要使人们能够毫无疑问地,把所有一切的荣耀,完全归属于祂自己。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天主偏偏选了世人眼中的愚者,  来嘲笑那些聪明人;选了世上的弱者来使强者蒙羞。”〔格林多前书: 127

     由此看来,天主似乎嫉妒人们,将应当属于祂的光荣,据为己有;因此特意令那些祂所拣选的灵魂,显出非常矛盾的品格德行,使他们因软弱无能,满身缺点和瑕疵,而无法夺走祂的荣耀,让祂独享祂自己工程的所有光荣。至于我本人,我相信自己的想象力,确实像阴影一样,与天主神圣的真理混淆,因此把真理掩盖了,但却不会损坏真理。我全心全意祈求天主,宁可让祂以最可怕的方式,将我压得粉身碎骨,也不愿因祂仁慈通过我所做的善事,让我沾沾自喜,偷窃了一丝一毫祂的荣耀。我只不过是一个,极其可怜的虚无,一无是处;  天主是全能的,祂乐意在这虚无的人身上,运用祂的德能,彰显祂的权威。

我起初写的自传非常简短,特别详细记下我的过错与罪恶,很少谈到天主恩赐的圣宠。我的灵修神师已经命令我,烧毁了那本自传。现在我奉师命所写的这一本,不允许我有所省略,无论是发生在我身上,如何特殊的事情,都要详详细细地记录下来。我谨遵师命,若书中有任何显得骄傲自豪之处,我并没有这种思想,我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一无可取之处。但我觉得,宁可放下自尊,毫无保留地服从神师,也不愿意,因自我意识的谦卑,而违抗师命,隐瞒了天主仁慈的恩宠。我们应当明白,将自己君王的秘密,当众宣布出来是罪过,但是将上主,我们的天主的恩典,公诸于众,反而因领受恩赐的人卑鄙恶劣,更彰显祂无限的慈爱。 

    如果我因才疏学浅,力不从心而失败了,那么,就让天主的圣火净化这一切吧。我可以想象,自己可能犯了许多过错,但我毫无怨言,也不会因此难过。当我将自己完全牺牲奉献给天主时,那是毫无保留的,毫无例外的;我是奉师命这样写的,即使把放肆的言行都记下来,我认为这也是件益事。我唯一的安慰就是,尽管我犯了无数的过错,天主并不因此震怒,依旧是那么伟大、那么仁慈、那么宠爱我。当我一旦把事情写下之后,这些事就从我的脑海里消失,我再也想不起来了。当我认真反思一下时,总觉得自己的品格德行,远远在所有受造的众生之下,是一个名副其实卑鄙的虚无。

    当反对我的声浪愈来愈强烈时,曼特农夫人也受迷惑而反对我了。我请博维利耶尔公爵差人去请她,特别委任几个合适的人,来调查我的生平事迹,审阅我所写的书本与传记,研究我的宗教思想是否是异端邪说;我并且愿意坐监,直到调查结果,使我所蒙受的冤屈平反昭雪为止。但是很遗憾,她拒绝了我的建议。与此同时,我最知己的朋友富凯先生去世了,他确是天主忠贞不渝的仆人,我深感痛心,但也因他获得永生的幸福,而感到欣慰。

    我决定避开尘世隐居起来,不要受名利毁誉的干扰,不给人们反对攻击我的机会。我写信给我寥寥无几,硕果仅存的知心朋友们,与他们作生死永别;因为我已经浑身发烧了四十多天,而且每天有两次高烧得非常严重,我不知道疾病能否痊愈。对他们而言,我就如同死去了一样。我向天主祈求:请祂在他们身上,继续完成祂已经开始的工作吧! 我同时衷心祝愿他们把我遗忘掉。

    我曾帮助某伯爵夫人G.及某公爵夫人M.改邪归正,反而招来别人的非议。我在给莫城主教的信中说:“当这些妇女们,沉迷在世间的荣华富贵时,爱涂脂抹粉;有的甚至因赌博,及衣着浮华奢侈,以至于倾家荡产时;竟没有一个人起来指责她们,任凭他们堕落丧失灵魂。但是,当我教她们断绝这些不良的嗜好,改恶从善时,人们竟纷纷起来反对我,好像我毁了她们一样。如果我诱导她们从虔诚敬主的行为,堕落到奢侈腐败的地步,这些人反而会默不作声。某公爵夫M.已将自己奉献给天主,因此觉得必须离开宫廷,她视宫廷如危险的礁石一般。她现在接受我的劝告,回家悉心照顾及教育儿女,这是她从前所忽视的。我这样做,难道是错误的吗? 我因此请您,将您所能记忆所有人们反对我的事情,都收集起来;如果我是罪有应得的,那么,我心甘情愿接受最严厉的惩罚。天主既然赐我恩宠,让我认识祂,  并且使我挚爱祂;我虽愚昧无知,也不敢在无上公义的天主面前,为自己开脱任何罪责。因为经上教导我们:耶稣基督与贝里雅耳〔恶魔〕,  绝对是势不两立的! 〔格林多后书:6 15〕。

    应我的请求,莫城的主沙隆的主教和特朗森先生三人,决定审查我的言论、行为和著作。因此,我呈递给他们我所著作出版的两本书,和我对《圣经》的各种注释。为了使他们易于检查,并节省时间,他们还要我写一份纲领性文件,并摘录教会所认可的奥秘主义著作文句,证明我的作品与教会圣徒的思想,完全一致。这是一件相当艰巨的工作。我一边写,一边请人抄成数本,想尽快送给这三位审查的委员。对于其中有疑问或含糊的段落,我就尽量详细解释清楚。  我编写这些注解的时候,莫林诺神父被教会斥责为异端的事件,尚未引起轰动;因此我撰写时,遣词用字不够谨慎,我根本就没有想到,  人们后来竟会恶意歪曲我的文句,把我的主张变成受教会谴责的异端邪说。这本书名为《成义》,我在五十天内完成。内容解释得非常清楚,本来足以彻底澄清所有的事实,但是莫城的主教竟将此书收藏起来,不让其他人阅读。

    经过他们的详细检查之后,竟找不到丝毫错误可以指责我,我还妄想他们会因此放过我。殊不知,他们越找不出毛病,我越显得清白无罪,他们就越想尽一切办法,用各种阴谋诡计,设法陷害我。我向莫城的主教建议,我愿意留在他所管辖的教区,住在任何他所指定的地方,方便他进一步了解我的事情。他就要我去莫城地方的圣玛利亚女修院,我答应了。那时正是严冬季节,在路上,马车陷入雪中长达四小时之久,我和女仆几乎葬身雪海。我们坐在雪中静静等死,虽然浸在寒冷的雪堆,白雪飘落满面,甚至融化在身上,但我的心灵感到,  前所未有的宁静平安。这种境遇正是考验我们灵修的良机,看我们是否完全信赖天主。这个可怜的女仆和我,心情非常平静,彻底顺从天主旨意,把自己完全交托给天主;虽然明知若在此地过夜,必定冻死无疑,似乎不可能有任何人来拯救我们了。阿肋路亚! 最后终于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们从雪海中拉了出来。

    我们到达目的地莫城,已是夜晚十时,他们意想不到,我们竟会在这时到来。莫城的主教听了大吃一惊,还沾沾自喜地想,我为了服从他的命令,竟冒着性命的危险,准时来到,感到非常高兴。可是,主教当初十分赞赏我的善行,后来他却说我耍弄诡计,假冒为善。天主让我实践的这小小善行,他们却一直这样歪曲抨击我。主耶稣在经上说:“好树结好果子;坏树就有坏果子。好树结不出坏果子,坏树也结不出好果子。”〔玛窦:717-18。他们却违背《圣经》说: 那树是坏的,将好果子归咎于恶意和虚伪的假冒为善。

    有时,心灵的十字架太沉重了,我的天性感到不堪重负。但天主的慈爱和恩宠,使我最痛苦的灾祸,苦涩辛酸的磨难,变得甜蜜温馨。这并非我内心觉得有任何明显的支持,绝对没有! 因为我在天上最亲爱的主人,比世人更残酷地打击我。因此,我无论从天主或从世人那里,都得不到支持,没有丝毫安慰。但祂那无形而感觉不到的巨手,永远支持着我;若没有这冥冥之中的支撑,我早已被所有这些苦难困境压垮了。有时,我不禁对主感叹道:“祢的波涛巨浪冲激在我身上。”〔圣咏:428。“祢张弓将我当箭靶子,祢把箭袋中的箭,射穿了我的肺腑。”〔哀歌 312-13。但我无限虔敬和挚爱的全能巨手,绝不会给予我太严重的打击。我似乎为自己的罪过,遭受严厉的惩罚。这使人人都觉得有权力虐待折磨我,还自信藉此为天主做出了最重大的贡献呢! 这时,我恍然大悟,耶稣基督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受苦,“祂被列在罪犯之中。”〔马尔谷:1528。祂被当时最高的大祭司所定罪,还有司祭长族里长老和律法经师,甚至罗马人所委任的法官,他们都认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伸张正义,而感到自豪呢! 为完全顺从天主的旨意,而默默地忍受这一切痛苦的人,是有福的,他们多么接近耶稣基督的苦难啊!

     我到了莫城之后,就生病发烧了六个星期之久。当我还未康复时,莫城的主教就立刻强逼我签字说:我不信“基督道成肉身”〔或耶稣基督降生成人〕。我回答说:“靠着天主的恩宠,我知道如何受苦,甚至知道如何为主牺牲性命,却不知道如何签署这样一个谎言。”他回答并请求我说,如果我签了名,他就能重新建立我美好的声誉,他会向普世宣讲我的美德。我说,如果我连荒唐透顶的谎言都同意, 那么,我的这一生,后果将不堪设想,必定会自食其果,遭受天主严厉的惩罚! 他眼看碰钉子,只好告退了。当时几位在场的修女都听到我们的谈话,她们和院长都看清主教存心不良,也觉得我是清白无辜的,就勇敢地仗义执言,为我的行为和宗教信仰作见证。

    我要在这里特别感激圣玛利亚修院的院长,皮卡德姆姆和修女们,她们给予我最有利的见证。她们联名致函主教,内容如下:“我们,莫城圣玛利亚女修院的院长,与修女们,联名签署此信,以证明盖恩夫人,在我们著名的莫城主教的命令及准许下,在我们的修院住了六个月。她从未给予我们任何麻烦或困扰,却给了我们莫大的启发。除非得到特别许可,她绝不与任何人谈话;除了得到主教的允许,她绝不与任何人书信来往。我们观察她所有的言谈举止,都循规蹈矩,充分表现出基督精神的纯真诚谦卑克苦温柔忍耐。她非常尊重教会信仰,热心虔诚信仰教会道理,尤其是我们的主耶稣基督道成肉身的奥秘,特别恭敬耶稣圣婴。若是该女士愿意选择在我们的修院,隐居度过余生,我们的修会将深感荣幸,无限喜悦。我们的这一份声明,只是真心诚意地,纯粹为真理做见证,没有其它任何意图和目的。〔皮卡德院长与修女签名〕。169577。”

     当她们与莫城主教谈起我时,他答道:“我跟你们一样,在她身上,除了美善之外,我没有看见别的;但她的敌人折磨我,要在她身上找到过错和罪恶。”有一天,他写信给皮卡德姆姆说:他非常仔细地审阅了我的著作后,发现除了一些神学词语不太严谨,没有任何其它的问题;还说一个女人无需成为神学家。皮卡德姆姆为了安慰我,  就把这信拿给我看。这里我在天主面前发誓,我所写的完全是事实真相。

    几天之后,主教拿了一份“信仰的表白书”来,要我立刻签字。  这文件要我作信仰的宣认:我一直都是忠实的天主教徒,效忠由宗徒传下来的罗马教会,愿将我所有的著作,提交教会审核。他还答应,  如果我签署之后,他会给我一张证书。我顺从地签了字,可是他拒绝给我证书。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设法强迫我签一封他所写的牧函,要我承认犯下信中他所列举的错误,这都是他一向对我的指控,而且对我作出许多,既荒谬又极不合理的要求。他更威胁我说,若不乖乖签字,就得承受哪些迫害。他的公函把我描述成,一个罪大恶极的妖魔鬼怪。我尽心尽力,忍辱负重,想到耶稣基督当年受迫害的境况,也不抱怨,但始终不肯将我的名字,放在谎话连篇的纸上。

    最后,我在莫城六个月之后,主教终于给我一张证明书;但是曼特农夫人拒绝接受他给我的证书,他就要向我收回,另给我一份。 因这第一份证明书清楚指出,他对我的行为非常满意,无可非议,我已完全服从教会和他的指导;我当然不肯交出来,因为我知道主教反复无常,口是心非,我不再信任他。果然不出所料,他因此恼羞成怒,  散播谣言说,我违抗他的命令,从修院中爬墙逃跑了。我得知他们要把事情弄得更严重,尽管我觉得自己应该将一切交托给天主,但也要小心谨慎,采取明智的步骤,以避免来自四面八方,狂风暴雨的袭击。  许多地方的好心人,欢迎我前去躲避隐居。但我没有选择的自由,因为我不愿使任何人受牵累而身陷缧绁,也不愿烦扰至亲好友,以免主教嫁祸于他们,诬陷他们帮我逃遁。

    我就决定继续留在巴黎,与几位可靠忠心的女仆,避世隐居,  从世人的眼中消失了。我这样独自静静地住了五个月,每天读书  祈祷和工作。但是,到了16951227,我又被逮捕了。那时我虽然病倒了,但他们还要把我送去万森纳城堡监狱。他们先把我关在拘留所三天,因为国王仁慈而有正义,不愿意将我再关押在监狱里;  他再三强调,只需要把我监禁在女修院。可是,他们就捏造出更不堪入耳的谣言,来迷惑国王。他们说我罪孽深重、恶贯满盈、卑鄙无耻,  以致国王被他们蒙蔽了,他又顾虑人们认为他优柔寡断,就应允他们的请求,将我押送到万森纳城堡监狱去,后来转到巴士底监狱。

    在这十年的长期迫害苦难中,我的事件在社会上,闹得满城风雨,  轰动一时,我也不想多说了。我曾经历过各种牢狱之苦,多年颠沛流亡的生涯,至今未了;无数的十字架重担,以及难以想象的严峻考验,  恶意的诽谤,不可言喻的痛苦折磨。其中有的事情太过丑恶,牵涉的人物,心地太阴险,歹毒狡诈,我宁可因为爱德的缘故,秘而不宣。  另一方面,有些虔诚敬主,心地善良的人,却被存心不良的人所误导,  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事物,过分冲动偏激,竟同流合污来迫害我,为了尊敬他们,我也缄口不言了。 

    我想说的,就是我的一生,经历了那么长的十字架苦难,而最沉重的则留在最后,天主因祂无限的慈悲,并没有抛弃我,祂上智特别安排,让我像主耶稣基督一样,结束我的一生。祂被拉到各种法庭面前,祂也恩赐我同样的待遇。祂遭受了最野蛮的暴行而不抱怨,祂也仁慈地,让我陷入同样的困境,有机会亦步亦趋地照样做。鉴于祂对我的挚爱与仁慈,我怎能与我的救主背道而驰呢? 我必须步武耶稣基督的芳踪呀! 我遭遇到像主耶稣基督那样的命运,世人都视为异常极端的迫害痛苦,但我却认为是天主所赐的浩瀚鸿恩呢!

    我忍受了既长久,又痛苦的迫害,再遭受严重又疼痛的疾病所煎熬,得不到丝毫缓解。我心灵内感到极端的神枯,往往持续数月之久。  当身心都陷入水深火热的困境时,我只能仰天呼唤:“我的天主,我的天主,祢为什么舍弃我呢?〔玛窦:2746。全世界的受造众生,  仿佛都携手反对打击我,连我自己也站在天主这一边,反对我自己。  我欣然将所有的这些痛苦折磨,默默无言地奉献给天主。

     至于他们所激烈反对的祈祷热心神工,我必须在此,再三强调祈祷的重要性;因为主耶稣基督早已训诫我们:“你们要警惕!  要不断祈祷!为了使你们能忍受将临的一切,站立在人子面前!〔路加:2136我已经坚决地,为自己的清白无辜,辩护得清清楚楚;而且证明,那些热心祈祷的人,他们对天主的爱是真诚的;世间谣传对他们的攻击,毫无疑问是错误荒谬的;对他们的指责诽谤,是轻率而不负责任的;完全违背真理和公义。仇敌的诬蔑越猛烈,爱天主的心越真挚,越感到心安理得,越觉得幸福美满。迫害和诽谤像重担一般,把灵魂深深地压进天主的圣心中,令她感到无限的幸福。当她独自与她的天主默契共融,给予祂,她爱情的确实明证时,即使所有的受造众生,都群起而围攻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也毫不在乎,无动于衷!

    我这里只简略地谈一谈,我在监狱中不同时候的心灵境况。当我被囚禁在万森纳城堡监狱,受睿乃先生审问时,我的内心非常宁静;  若这是天主的旨意,我宁愿在狱中度过一生。我经常写赞美诗,我刚完成,服侍我的女仆,很快就能背诵如流了。我的天主啊!我们俩时常齐声唱歌赞美祢! 我把自己看作是只笼中的小鸟,为了使祢高兴,  心甘情愿被祢关在笼子里,她因此必须尽情歌唱,履行她敬拜赞美天主的职责。在我眼中,牢房冰冷无情的石头,就像珍贵发光的红宝石一般;我看它们的价值,远远胜过世界绚丽的荣华富贵。我的天主啊!  能成为祢爱情的俘虏,是何等的荣幸啊! 我心灵的深处,充满无限的喜悦,这是祢恩赐给挚爱祢的人,在他们背负最大、最沉重的十字架时,莫可名状的喜乐。

    有时,我偶尔的不忠,竟扰乱了这份心灵的宁静。我曾对第二天审讯的问题,预先想好答案。殊不知,第二天我回答得一塌糊涂。天主过去信守祂的诺言,一直使我头脑清醒,胸有成竹,对答如流;如今却因我的事先考虑,反而惩罚我,令我连最简单的问题,也无法回答,弄得我目瞪口呆。我一时的不忠,几天都失去了心灵的平安宁静,  不久才恢复往日的平静。我的天主啊!  我相信,祢允许我犯这过错,  是要让我明白,在这种境遇,我们自己的任何深谋远虑,都是徒劳无益的,要完全信赖祢,才是我们最安全的上策。那些仍旧信赖人类的思维推理的人认为,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否则,便是在试探天主,并奢望神迹的出现。 

    我不愿与人争辩,见仁见智,因人而异;对我而言,我发现只有把自己完全交托给天主,才是最安全的。《圣经》上充满了这种委身交托的训诫:“要把你自己交托给上主,信靠于祂,祂必成全你。”〔圣咏:375。“把你要做的事情完全交托给主,你必事事成功。”〔箴言:163。“你们在天主大能之下,谦卑抑制自己吧!  祂才能在适宜时举扬你们! 把一切忧愁交付祂,因为祂愿为你们承担!〔伯多禄前书:56-7。天主这么对我们说,绝不会给我们设置陷阱,只是要教导我们,遇到这种境遇,不要预先顾虑我们该如何回答。主耶稣派遣十二位宗徒出去传教时,不是嘱咐过他们吗?“你们被押解的时候,不要为你们说什么话,或该怎么说而担忧;因为到那时,你们自会知道该说什么话。因为那时不是你们,而是你们天父的圣神在你们内说话!〔玛窦:1019-20

    当我在巴士底监狱时,事情变得极端严重,我得知诽谤我的谣言,  引起人们强烈反对攻击我,我只能仰首呼求:“我的天主啊! 如果祢愿意我成为演员,为世界演出一台新的戏剧,供天使和世人观看;那么,就遵照祢的旨意成就吧!〔格林多前书:49。我的天主啊! 我只祈求祢,拯救所有属于祢的灵魂,千万别让他们离开祢! 我只祈求祢,请以祢的圣血,把我洁净成纯洁的全燔祭,牺牲奉献给祢。我把我的整个生命都奉献给了十字架,我刚离开监狱时,虽然我的思想获得了解脱,似乎可以松一口气。但是,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考验,我的身体经不起各种疾病的袭击,几乎一直病魔缠身,终于把我带到了死亡之门。

 

结束语:天主考验祂所拣选的器皿

    我馨香祷祝:但愿凡阅读这自传的人,千万别痛恨教会中那些迫害我的人;他们或许因过分激烈的宗教热忱,被错误的思想所迷惑,  被偏见所误导,以致迫害一个性情温顺的弱女子,到这个地步。因为教会多明我宣道会的会士,奥秘神学家陶勒尔修士曾说过:“当天主要以痛苦折磨来净化一个灵魂时,有一段时间,祂会将无数有圣德的人,扔进黑暗盲目的境界中,让他们鲁莽地以残酷苛刻的批判,来考验并准备祂所拣选的这个器皿,他们在这种无知的状态中,热烈反对抨击她。然而,最后,当祂净化了这个器皿之后,迟早会将蒙蔽他们双眼的纱布揭开;对于他们,在令人钦敬的天主上智暗中指引下,他们所犯下的这些过错,祂该不会太严厉地对待他们吧?我要进一步说,  天主宁愿派遣天神,从天而降,以种种灾难来处置祂所拣选的器皿,  也绝不会让她安宁地,毫无痛苦地度过一生。”

170912月。

      〔《盖恩夫人自传》全书终。〕

 

译者注:我是一只笼中的小鸟

     1702年,盖恩夫人54岁那年,由于在牢狱饱受寒暑潮湿的缘故,身体极度虚弱,生命垂危。法国当局决定让她与儿子,共度余生,  就把她从巴士底监狱释放出来,放逐到法国中北部,卢瓦尔河旁的布卢瓦城去,要她定居在她儿子的家里,以终天年。法国当局因此放松了对她的严密监视,许多神修士修女以及教友们,于是纷纷慕名而来,向她请教各种灵修的问题。盖恩夫人俨然成为无数教会修行人的灵修慈母。她的自传是遵从她灵修导师康伯神父的指示撰写的。  170912月,她写完自传,作了结束语,并给了她灵修子女们最后的劝勉。 1717年6月9她终于在布卢瓦城蒙主宠召解脱了所有尘世的痛苦折磨魂归天国安息在天主的怀里享年69岁。她被埋葬在布卢瓦城的科蒂利亚斯圣堂坟地。她的墓碑朴素无华,平凡无奇,丝毫不引人注目。但是,她的灵修精神境界,光辉灿烂,照亮世界各地,将永垂青史,流芳百世!

    当盖恩夫人在万森纳城堡监狱时, 她写了这首美丽的赞美诗:《我是一只笼中的小鸟》:

       

我是一只笼中的小鸟, 

       身陷囹圄,远离自由天地;

       栖身笼中,我引吭高歌, 

       我受祂拘禁,愿祂受赞美;

       虽成阶下囚,我欣喜若狂, 

       我的天主啊! 因为这令祢欢悦!

 

       独自枯坐,闲来无事,

       终日欢唱,歌声悠扬;

       我最爱博得祂的欢心,

       因祂爱聆听我的心曲;

       祂虽束缚我流浪的双翼,

       却俯首垂听我歌唱!

 

       主啊! 祢侧耳倾听我,

       更以爱心降福我;

       我的曲调虽粗俗,

       祢却百听而不厌;

       因为,祢听到弦外之音,

       那是爱,温馨的爱,所弹奏的心声哟!

 

       我的牢笼围困我,

       无法翱翔在,蓝天白云间;

       我的羽翼虽受困,

       心灵逍遥自在,遨游太空;

       牢狱高墙阻挡不了

       心灵的自由飞翔!

 

       ! 凌空高飞多美好,

       飞越铜锁铁窗外!

       飞向祂,因崇敬祂的圣意,

       飞向祂,因喜爱祂的护佑;

       主啊! 在祢万能的旨意中, 

       心灵得到无限的自由和喜悦!

 

 

 

《盖恩夫人自传》全书终

请大家为译者王保禄祈祷,他义务地为大家翻译圣书,没有得到任何的酬报,愿天主将天上所有福乐赐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