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体小烈士----圣达济斯小传
(234-258)纪念日:11月25日
“芥子是各样种子中最细小的;但撒在土里,等它长起来,却大过各样的菜蔬,变成了树,能够让空中的飞鸟在它的叶荫里作窠。”
有一天,耶稣用这番说话比喻自己在世界所立的教会,他预见着将有无量数受造之物在这棵象征之树的枝干下栖息。
上智安排了雨露,培植埋在土里的种子的新生命;要是短了雨露,种子便会在土里枯败地丧失了生命力。天主给他的将变成无比庞大无比繁茂的树的种子,也安排下丰富的雨露;不过,因为它是特别的种子,所以那培植它抽芽出土的雨露也该是特别的,使它易于渐次生成稳定的树干,能够绰有余裕地负起那无比繁茂的枝、叶、花、果的重量。
这是赤色----血----的雨露!基督之树曾经三世纪之久得它滋润着;因为异教早把世界弄成为一个干瘪的毫无生气的实体,它是硬化了的土质不让那嫩弱的生命容易长起来。
这赤色的雨露,是天主从人类所能献的最纯洁最高贵的礼物中选出来的。它活泼地分成无数个小泉,源源不绝的溅射出来,遍洒于各处,洗涤一切,洁化一切;不论在东方、在西方、在私室、在公共场所、在斗兽场、在黑暗的监狱、在皇宫、在贫苦的大众中,都有它的踪影。
它像巨大的喷泉似的洒湿了世界各地。虽然由于古旧的异教风化的窒碍,不让它到处收获应得的果实;可是它给许多人指出了光明的终向,锁定了不少犹豫者的意志,使基督那棵出土未久的树,稳然地经过长期的暴风雨侵袭。
基督主义在萌芽时代便受到侵害。当它的脚还未跨进罗马帝国的领土,仍留在摇篮里的时候,已经受到那些曾因过激的憎愤而钉杀它的创立者在十字架上的犹太人,以同样断然而且毒辣的手段折磨了;六品斯德望----他简直可以称为原始公教的划时代人物----,就是在日路撒冷城围墙外被人用石块击杀的。
那真正的和有组织的教难,或者说那普遍的和出自执政当局发起的教难,是始于罗马的皇帝;自尼禄(Nero,54-68)至第俄克利西亚奴斯(Diocretianus.284-305)的期间,差不多历代的在位者都煽起点儿仇教运动。在前的仇教者怎样以“莫须有”的罪名把公教的首脑耶稣.基督害死了,同样地在后的仇教者也凭空捏造一些罪名加在公教徒的身上,撩起民众对他们的愤怒与憎恨。罗马国君之所以仇视公教,从一般看来,是因为教徒们不敬国神,不把皇帝奉为神明;实则是起因于憎恶基督,想永远地把他的名字消灭掉。若果我们不相信撒殚对于天主存有一种永不间断的憎恶,便永不能解释:为什么公教徒无论在法律上、道德上、生产力上都算得是整个罗马最尽职责的公民,而国君却如此的憎恶他们。撒殚的叛乱工作是无时弭息的,他敌不过天主,却把自己的憎恶放一点儿在那些甘心奴侍他的世人的心里;单凭这一点儿憎恶之火,已够燃起世人背逆天主和使他们生出喝血的欲望了。
“禁止信奉公教”!这是尼禄的仇教口号,也是他以后的继位者不厌重申的禁令。尼禄!撒殚要扑灭刚长起来的公教会,少不了要一个像他这般暴戾的妖物替他高举大纛;事实上,罗马国君折磨公教徒的,要算尼禄首开其端。谁都知道是他放火焚烧罗马市,然而他竟嫁祸无辜的公教徒,掀起民众对公教徒和公教会的怒潮。当时有许多人就在这样的光景下被牺牲掉。罗马人是生性残忍、嗜战好杀的民族,他们最喜欢到剧场去看人和人相互砍斩的竞技,或是徒手的人对凶残野兽的格斗;除非有战败者因重创而发出痛苦的呻吟,他们是不会感到娱乐上的兴味的。
据历史所载,教难发作之后,民众的娱乐场多换过另一番面目,那些给民众消遣的并不是什么勇士,而是一批一批可怜的被国家判决死型的殉教者;他们有些受玩弄于猛兽的爪牙之下,有些被折断肢体的各部分,有些钉在十字架上,有些放在御园里做“火炬”;总之,凡是撒殚所能启示的种种惨酷的刑法,不管是否背乎人道,都采用过了。
首次仇教的结果有多少教徒殉难呢?数字可不容易计算清楚;不过单是记下圣伯多禄及圣保禄二位大宗徒的名字,已够叫人认识到尼禄的亵圣行为到达何种程度了。他居然打杀了基督的代表。这两个大宗徒不屈不挠的英姿,给以后的信徒立下了“勇于为道舍生”有力的榜样。
尼禄,这位专制的魔王发动教难后,只经过四年便死了。公教会总算过了几年动乱中夹着太平的日子。迨杜密西亚奴斯(Domitianus,81-96)----这是一个阴险的、刚愎自用的人物----即位,看见在自己的宫廷内有好些地方染上公教主义的色彩,自己的戚属和罗马的贵族间有不少人是公教信徒,便觉着很不快意。初时,他并没有拿死刑去对付公教徒,单是把他们流配异地;但渐渐的蹈袭了尼禄的遗制,把仇教运动从罗马市扩张到他的整个领土去,特别是小亚细亚。圣若望宗徒就在他御极期间受了鼎镬的毒刑,因为得着超然的圣佑,没有丧命,而被放逐到荒岛去的。
奈尔华(Nerva,96-98)执政的短促两年间,信徒们幸没有受到什么虐待。但到了特拉耶奴斯(Trajanus,98-117)哈特利亚奴斯(Hadrianus,117-138)和皮岛斯(Antoninus Pius,138-161)的世代,“禁止信奉公教”的法令,再被发掘出来。虽说这几位国君比较具有点“人道”的教养,定着公教徒在受死之前应该经过合法的裁判,禁止单凭口实便判决被告人的死罪;然而殉教者仍不乏人。谁若相信这几位国君的政令是合义的,那简直骗了自己。
奥雷略斯(Marous Aurallius,161-180)治世的时候,由于民众的暴动,酿成了一次极激烈的教难;他死后,儿子康莫杜斯(Commodus,189-192)嗣立为帝,仇教的空气比较和缓点(原因是他的妻也许曾受过公教洗礼),可是并没有间断过,塞维拉斯(Sevorus,193-211)即位后,教难是如此惨烈,以致有人相信他就是“假基督”;他曾经下令过,单是处罚成年的公教徒,不拿孩子治罪,但这命令只是一纸空文。随后有四代国君,倒算没有怎样折磨新生的教会,其中的一位名叫塞斯鲁斯(Alexandes Severus,222-235)的,也许由于他母亲的影响,还给予公教徒许多方便;当时的环境虽是这样恬宁,然而殉教者仍不少。马克西米奴斯(Maximinus,235-238)不满塞维鲁斯的政策,把他杀了,自即帝位;举凡跟先帝友善的一切,他都恶意地加以攻击,公教徒当然不能例外。这次仇教运动侧重于神职界,有两位教宗就在这期间内殉难。
此后,足有十个年头不曾发生过公开的教难。及至迷信异教神道的狄西奥斯(Decius,249-251)登基,看见公教会经过两世纪的打击,不但不倾覆,反而新奉教的人有增无巳;他认为若果罗马的神道教蹶而不振,必会影响国家的势力,于是决意变本加厉去消灭公教,尽力倡导民众礼拜罗马的国神。他诱使公教徒背教,谁要是不听从,便处以死刑。那时候的公教徒确是备尝了对公教信仰的试炼,因为狄西奥斯不惜千方百计来分化公教会的各分子。他施用监禁、绝食、和慢性的,使人挨上几天仍不致命的毒刑,强那些牺牲者吐出一句背弃公教的说话。可惜,为了惧怕所受的痛苦,有几个意志不够坚决的人,果然背了真教;但大多数信徒,虽然饱尝各般痛苦,其意志仍是稳如磐石。
除了上述强暴方法以外,他还用温和然而是最毒辣不过的方法:以金钱、以世俗的享乐条件做香饵。这次的教难遍及帝国各地和阶层,所以殉教者多得不可胜计。
狄西奥斯死后,仇教运动有过极短促的寝息;后来罗马鼠疫流行,公教徒为了反对参加向罗马神道祷禳,以致再变成民众憎恨的鹄的。那时刚逢华灵利亚奴斯(Valerlanus,235-260)计划着开源充实国库,于是乘机把富有的信徒放逐异域,没收他们的资产。这一来,他比诸前帝的手段更来得鄙劣。加利奴斯(Gallienus,253-268)并不赞同乃父的政策。他下令停息仇教运动,一一归还他父亲所霸占的公教团体和个人的产业。不过这个国君生性优柔寡断,在政治上的措施多没得意国人的同感,所以他所下的这道命令,在好几处地方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效力。
奥肋亚奴斯(Aurelianus,270-275)在即位之初,对公教会本来没有什么偏见;但他是一个虔敬的太阳神的异教徒,很想举国上下都跟他皈依太阳神教,当他在公教徒方面遇着坚决的抗议之后,也变成了仇教运动的首脑。
此后公教过渡了一个颇长的而且可说得是完全太平的日子,在这期间,教务有着神速的发展。及至第俄克利亚奴斯----初时他不但没有磨难公教会,还在几个机会里替公教会出力过----跟别的三个仇视公教的“副帝”同治罗马帝国时,因为受到他们的危言所挑唆,误认让公教会日益发展和拥有大量信徒,必将不利于国家,尤其是罗马军人中已有不少被教会收揽了;结果爆发了一次空前绝后惨酷的教难。帝国各地的长官,都获得了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力,所以他们对公教徒所施行的一切,简直是超过了法律的本身;他们比赛着,看谁更本领发明一些最毒辣的是从未有人用过的刑罚。
这次是公教史上最可悲痛,然而又是最光荣的第十次教难,也是一次的“普遍教难”!三世纪以来,撒殚泄愤地假借异教君王做仇教工具,不绝地攻击基督的羊群,都没有成功;这一次,他狂怒的冀图一鼓作气把公教会彻底灭掉。所以这次的教难是一种野性的报复,不过这种报复是徒然的,异教神道的末日已经到了。
不错,虽然在第俄克利西亚奴斯之后,还有卡雷利斯(Galerius,306-311)和达莎(Maximinus Dosa,306-313)跟着干了一些仇教行为,但是闹了几世纪的风暴已开始渐渐的平息了,并且自君士但丁(Constantinus,306-337)战胜了马克荪第奴斯(Maxentinus,306-312),成为罗马帝国唯一的君王之后,由于大帝投诚于十字架下,极力推行基督教化,公教于是俨然成了国家的宗教。
上述不过是一页“十字普遍教难”过程的流水账罢。至于公教徒所表现的态度呢?怎样就死呢?他们虽然身受最残忍的野性的不讲公理的磨难,却显出不抗不卑的态度。他们所凭依的公理并不是人世间所能有,乃是从尘世的生命解放出来后才可以找着。在纯朴而且圣善的修养下,他们找着慷慨赴义的勇气、坚定的意志、持久的胆量、谦逊的严肃、精明的忠实;凭这一切,他们在给那些尝试着破坏他们对公教信仰的人的答话上,正好符合这一句名言:“从愚者和孩子的口中流出来这样大的智慧,直教哲者也要感到迷惘。”
站在富有恫吓性的刑具跟着,站在闪着眼睛的死神跟前,他们唯一的力量是坚忍;唯一的渴望,是把自己的血洒在各般刑具之上。他们绝不怨骂,反而从灵魂深处对天主发出感谢、祈祷的叹息;许多次,他们的歌声盖住了那将把他们扑噬的猛兽的吼叫,和在他们周围燃烧着的柴火的爆裂声。他们很明白,拿这短暂的苦楚将可换得永福的赏报。
在这个光荣时代,任谁都能够明显地看见天主的圣宠在带有人性的殉教者身上所安排的美善而且高贵的工程:骄傲的军人变成驯善的羔羊,荏弱的妇女表现出钢一般的意志,易于受吓的孩子有着惊人的胆量。他们这种超然力,全是从奥秘的圣体圣事内汲取来的。
当然,没有了这种超然力的助佑,任是最刚强的人,也敌不过当时的执政者给公教徒所设下的刑罚的痛苦。他们的刑罚因被控的罪名而异。一个教徒被控不把国君奉为神明,就算犯辱君之罪。若果他是贵族,便拿去枭首;若是平民,便活活烧死,或是投进兽圈。一个教徒被控不礼拜国神,算是亵渎神明:国家对这种罪犯,并没有指定处死的方式,统由当事的长官任意施行。有时天主的忠仆,借着神圣的权能行些异迹,像祛魔,不假钺炙治愈恶病等,便算以邪述惑众,而被判投进兽圈,或是钉在十字架上,或是烧死。
迫害者尽举出多种动听的理由,也不能掩饰了仇教的面目。谁只要对他否认自己是公教徒,马上得着释放;谁要是坚持着信仰,便免不了一死;国法上准不会有这样胡涂的条文罢。在这些无理的迫害者跟前,公教徒虽然明知一句说话便够决定个人的命运,但依旧大胆地坦白承认自己的信仰;那些牺牲在前的兄弟的血,不但不能叫他们畏缩,反而使他们更奋发的愿意为道舍生。
第三世纪中叶,在罗马的沙利亚门外,一间简陋的小屋子里,住着一个贫苦的妇人。她的丈夫在早年便给天主的上智安排从她身边夺过去了,那给她一直跟抽在身上独立支持的生活鞭子奋斗的唯一力量,就是她的宗教信仰,对耶稣.基督的信仰;那唯一的安慰,就是她的远离尘世的伴侣所撇下的宝贵纪念品,达济斯。
岁月紧地溜了过去,那小小的生命渐次长成一个怪漂亮可爱的孩子。从母乳中,他同时吮取了母亲对耶稣的爱;从儿时的催眠曲和故事中,他领会了公教要理的基础。赶他开明了,母亲更给以完善的教育。
由于母亲细心地看顾和管理,达济斯的心灵常能保持着像盛放的百合花般洁白。母亲给这个孩子施教,并不是单凭个人的力量;她很热心参加公教会的聚集,而每次总少不了达济斯的份子。这样,他很早便有机会认识了圣体圣事,渴望着用这种神粮长养自己的灵魂生命。在初领圣体那天,他像炽爱的天使一般领略到天上的神味;自此以后,他的生活再没有别的愿望,除了爱慕和实领圣体外。圣体变成了他的生命最大的终向,因为勤领圣体,使他不绝地享受着无可言喻的快乐。
人从爱圣体的热情中,很容易生出爱圣召的热情来;所以达济斯也渴望着将有一天,自己堪配把神圣的面饼撕开来,分给热心的信众。基督给我们留下的这件表征爱情的圣事,一直都受历代的公教徒热爱着;而在公教初期的信徒,尤其爱它。那时候的信徒,随时都有落在仇教者手中的可能,并且很难找得一位司铎给濒危的人送去最后的神圣安慰----临终圣体。所以教会特许各信徒把圣体存在家里,让各人随环境的需要给自己送圣体。
达济斯年仅十五岁,便在神职班较高的等级中占有一个位置。他是四品,被派在圣.嘉利斯当地窟服务,伴侍主教。那时因为六品的人数太少,是故他们的职务,例如送信、给望教者讲解要理、规劝各信友……等,往往委给四品担任。热心的四品们最渴望去代办的差使,还是给那些被押在狱中或是因教难的困阻不能来参与圣祭的信徒送圣体。
当四品的大都是年轻的小伙子,所以在行事上较容易瞒过仇教者的耳目;一个成年人不能涉足的地方,他们也能找着机会进去。不过我们应该知道,既然教会当局如此信赖地把最珍贵的宝贝----耶稣圣体----交托给他们,无疑他们的道德和智慧都不是平凡的。
这样看来,达济斯在童年已开始完全献身替天主服务,以及很早便懂得了教会的各般礼仪了。他立了一个对他的职位是再贴切也没有的主意:把所负责的一切工作算是一种光荣、职责、和最大的快乐。渐渐的,这种崇高的修养使他产生了一个秘密的愿望:献自己的生命做主的祭品。
公元二五八年八月的一个早上,晨光刚从东方探出头来,一群群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行人,从阿匹爱氏路(Via Appia)----是从罗马帝国最古的最漂亮的路----很留心的转入一幅僻静的广阔的荒地。他们有些踽踽独行,有些结伴同行。所穿的衣服跟常人无异:男人穿深色的氅衣,女人穿长可曳地的裙裾,孩子们都是穿着短衣。当走到一个给几簇浓密的灌木丛掩饰住的地窟口,各人便跟站在那里把风的汉子交换暗号,然后走进地窟的前廊,那是一条狭而且长的凝灰岩隧道,开着许多错杂的岔口;在昏暗的火炬光照下,相距不远,便有一个向导给从外进来的人指示应走的路径。
----公教徒。
----大清早,他们赶往哪里?
----到圣.嘉理斯当地窟去。
这地窟是纪念圣.嘉理斯当教宗的。他在六品的时候,便开始管理这个坟场了;虽然在二二四年他为道殉难,下葬在别一个坟场里,可是他的名字并不因此而离开这个地方。在这里,除了葬着好几位教宗而外,还葬着无数公教徒,他们的遗体就放在隧道夹壁那层叠地开着的洞眼内,外边镶嵌着云石造的或是灰泥的墓碑,碑上草草刻着死者的姓氏和他们可怜的亲人给他们永远纪念的祝候语;词句是简单的,却充份流露出生者能逆来顺受和追怀亡者的哀思,尤其能表露出公教社会平等和各人日后复活重叙的希望。
----愿你获得永恒的和平。
----你在 主那里生活。
----你在基督怀里安息。
这是最常见的碑碣,是生者给与死者永远的祝颂。
信徒们肃穆地打昏暗的隧道那无数的拱门下经过,走到一个宽敞的大厅,各人便端正地跪在赤裸的地上专心祈祷。厅的四壁和拱门上装饰着一些粗略的画像,左边的一面是耶稣善牧像,画着救世主的怀里抱着一只小羊;右边的一面是渔人像,画着宗徒们听众神圣师傅的指示撒网下海;厅的正面画着一个大十字架,周围衬着许多花草和棕榈枝,耶稣基督的半身像仿佛雕在十字架上。他张着两手,好像对脚下的群众说:“忧闷的,受屈辱的人们,来就近我吧,我将给与你们安慰。”
写这些画像的人虽然缺乏艺术的手腕,可是却有炽热的心。
在厅里的群众,眼里凝视着这些动人的画像,心里热诚盼望着在这些画像所表征的神圣者身上,取得足以应付一切从教难里产生出来的困厄的力量。在以博爱、平等为灵魂的基督主义的浸沉下,融化了他们那不同的年龄、性别、阶级、地位;众人一致举心向上,为同一的目的,需要祈祷。
华灵利亚奴斯初即位的时候,罗马民众莫不额手称庆,以为从此能够安享泰平;因为他的手直至登极时都不曾被血腥弄污过,没有什么政敌,没有什么乖僻的耽好,为人温良驯善。公教徒也这样自慰着:他对公教的态度不但是和平的,而且大开方便之门,让公教主义流到他的家族间去。
无论对哪方面,他都是温良驯善的,结果,这变成了一个弱点,给谗臣日后利用来做祸变的工具,使他产生了两重人格。
他从少就跟热心的公教徒有往来,因而认识了公教徒简朴淳厚的生活。在登极之初,他绝不曾怀疑过公教会的规制跟他的政治有抵触的地方;但渐渐的由于多方面的影响,他竟对公教会起了猜忌之心:它不但是一个组织健全的团体,而且经济丰裕。当时教会的财产确是颇丰裕的,因为许多富有的人皈依公教之后,自己节俭度日,却把羡余的产业捐给教会,办救济贫苦的事。
教会的慷慨施舍正与当日国家的经济不安成一对照。罗马人一面因为好挥霍,过奢华的生活,一面因为历年内战外乱频仍,以致工业生产大受破坏,家业荒废。仇教的政阀乘机对国君进以谗言,认为公教会是一个阴图叛乱的团体,应该从速加以消灭,把教会的产业拿来填充国库。这,很快便变成事实了。
华灵利亚奴斯决意解散公教会。二五七年,他下诏书,命公教会的干部人员----教宗、主教、司铎、六品----除信仰基督,举行公教的仪式外,在外表上,还应礼拜罗马的国神,否则便发配异地。他的用意很浅显的:干部人员没了,教会自然不能不解体。随后又下令禁止公教徒到坟场聚集(注:当日公教的坟场,除了是殉难者的下葬地而外,凡公教的祷祭礼仪,都是在那里举行的)。执政当局所以强迫信徒离开那些地方,是冀图发掘里面的宝藏,因为那时候罗马民众盛传着,公教坟场里藏着许多珍宝。
我们就举一个例子做那次教难的“代表作”罢。圣老楞佐是教会里的六品和管库,官府迫令他完全交出所管的,据说(当然是人家凭空捏造出来)数目相当可观的财产。那位圣的六品一口答应了,把教会所收养的贫苦无告的群众领去覆命,说这些就是他代管的教会财产,这可把官府气坏了,于是用毒刑处死他,把他放在一个大铁锅上活活的煎死。
这一切,就是我们的小烈士----达济斯----在过着黄金般童年时代的背景,由于以往、现在,无数慷慨赴义的公教先烈遗表所激励,他对于为信仰而牺牲的愿望日见热切。
这天早上,年老的教宗试斯笃二世,在仇教者严密搜捕信徒的紧张风声中,定着给那些聚在圣.嘉理斯当地窟内的望教者付洗礼,和给别的已奉教者放圣体。说不定有许多信徒在这次所领的是临终圣体哩。
在救世主半身像下面,有一个用云石造的精巧美丽的大柜子,里面盛着一个殉教者的圣尸。这就是祭坛。坛上铺着一方雪般白的麻布,燃着黄色的蜜蜡;正中悬着一盏大油灯,它的光把整座祭坛包围住;几只金属的小烛子,氤氲地散放着乳香的馥郁气味。两个穿着祭披的六品在一旁等着。那时可敬的教宗试斯笃二世,正站在云石造的讲台上对他的信众宣讲,叮咛他们努力尽信徒的职责,以一死保持自己的信仰,步武那许多许多勇于赴难的教胞的后尘;他肯定地说,谁战胜了目前的磨难,必获永福的赏报。
下了讲台,那两个六品伴他回到祭坛前。按当时的习例,主祭者先收集了信徒们所献来作祭品用的面饼和葡萄酒,才开始举行祭礼。从“预祭”到祝圣圣体的礼节,跟现代所行的大同小异。但念过天主经后,信徒们应互相拥吻,表示化除彼此间的仇怨;这时地窟里充满了和平祝候的空气。随后众人同教宗一起,为生者、亡者、远近的戚友祈祷,也为那个宣判一总公教徒死罪的国君祈祷。教宗领过圣体,信徒们便按次到祭坛前毕恭毕敬地呵腰站着,从六品手中领受祝圣了的隐藏着基督圣体的面饼。和一口祝圣了成为基督宝血的混着少许清水的葡萄酒。
之后,教宗以感动的声调宣布,狱里有许多兄弟,明天差不多是这个时分,要被抛进兽圈去膏猛兽之吻,请各信友祈祷,赶他们在受试炼的时候,不要背弃自己的信德。
“啊,他们将获多大的安慰!”教宗接着说,“在受试炼的时候,将获得多大的助力,若果他们能够领受基督圣体的话。你们,我亲爱的神子当中,有谁能够给他们送去宝贵的神粮呢?”
经过一会儿静默之后,群众中有一个天真的然而是果决的声音说:
“我,圣父。”
接着一个仪态令人生爱的孩子走到教宗的跟前跪下。
“达济斯,我的孩子,你要去吗?”教宗慈祥地。“你有没有想及将会遇着的危险?……有没有想及你的软弱?”
“这正好是我天然的伪装,圣父。谁会怀疑一个孩子呢?请不要拒绝我所渴望的这个大恩,让我去送那位刚才进我心中的天主到那些困在监里的兄弟跟前去吧。圣父,我发誓:就是要死,我也不怕把您交给我的宝贝送到监里。”
在场的众人听了这番说话,不禁荡漾起诧异与怜爱的情味。他们的手和眼睛都本能地朝向神圣赎罪者的画像,同心同意的说:
“主,助佑他吧!”
“好,达济斯,我的孩子,你就送基督的圣体去吧。主之天神陪伴你。”
教宗说时,把圣体放进一个小金匣里(注:这是教难期中给病者或囚徒送圣体的方法),用一根带子套在少年人的颈脖上;达济斯容光焕发,眼里闪射着快乐的光,把金匣子贴身放好,双手交合胸前;等可敬的教宗祝福了,便跪在祭坛一旁,直至祭礼完毕。
在离开地窟之前,信徒们总是按自己的能力献捐多少,给教会做救济事业的经费。
当信徒们再踏上地面的时候,太阳已在罗马的蔚蓝色天空上大放光明了;各人又像来时那么小心翼翼地,分散回家里去。
少年的达济斯所要去的监狱名叫科陆,是罗马最古老的地牢之一,全座用大石块筑成,分作上下两层;只有一个直达底层,像井眼般大小的穴子,做空气、光线、食物和人的进出口道。当上层挤满了囚犯之后,底层的空气将会怎样浊臭和缺乏,是不难想见的。另外,残忍成性的狱卒还给那些不幸者各种难堪的待遇,地下老是积着水,坐卧的地方遍洒了棱角芒然的铁砂。当日这间监狱跟罗马别的许多监狱一样,其中的囚徒大部分是公教徒。
从圣.嘉理斯当地窟到那里的距离颇远,并且要经过罗马公共会场的中心区。
关于会否被人家发觉和怎样才能混进监狱的问题,达济斯想也没想过,他只是一心依恃天主,相信他会替自己安排一切。
他的长着金色卷发的头上没有带着什么装饰,短衣跟膝盖相齐;这是古罗马十七岁以下的男孩子一般的装束。
达济斯双手交合胸前,举着轻快而又刚毅的步伐向前进。路上,他遇见一帮相识的小伙子,他们想嬲他作兵操,但他托词婉却了,再继续走他的路。
“达济斯!达济斯!”在一幢华丽的房子前,一个妇人向他招手道:“来这里坐坐吧。”
“现在不行!”达济斯答,他的手仍旧交合着,“我要赶着去办一件重要的事。”
“坐一会儿再走吧,”那个妇人固执地,“你好久不曾来探望我们了。来吧,有什么重要的事?”
“不行,现在不行!”少年人答,“再见,尊贵的李温纳!”
他走了,由于他所表露的稳重的神态,以及双手老是交在胸前,像是带着什么贵重东西似的,结果引起了几个异教人的注意。他们互相打着眼色,交头接耳的私谈着。
“这孩子带着什么东西呢?”有一个对自己的同伴说:“说不定是一个基督徒,带着他们的死人遗髑赶去举行礼拜。”
“是的,是的”那个答,“他准是一只驴子。”
“驴子”,是是意存侮辱的罗马人赠给公教徒的绰号。
“不会错的了,”另一个人大声叫道,“他准的是一只带着‘怪物’的驴子!”
他走过去,拉着达济斯的臂膊:
“好孩子,告诉我,你身上带着什么东西?”
“让我走吧,”达济斯温和地:“我要赶路,有人在等我。”
“拿给我们看看吧,”另一个说。这时已引了好几个行人和在近处游戏的孩子过来看热闹,他们煞有介事般嚷道:“给我们看看吧!”说时,意动手要拉开他交合在胸前的手。
达济斯的双手更使劲掩护着胸前。
“让我走吧!”他哀求道。
这一来,越发叫那些像狼的群众疑惑:他是一个公教徒,身上带着珍奇的东西。于是更不肯放过他,用强力分开他的手……在一个孩子身上,他们磋着从来不曾看见过的强硬;这可燃起了他们的怒火,而不顾一切的向他行凶起来:有人撕破他的衣服,有人用拳殴他,有人用石头击他,有人用匕首刺他的背项。他呢,虽然吓得面如土色,却缄默地,眼睛瞧着地面,尽可能有的气力掩护着教宗交给他的金匣子;只要自己手中的珍宝不被异教人亵渎,他不怕为天主捐弃个人的生命。同时,他的嘴唇发出微弱的是那些暴怒的群众感到莫明其妙的宽恕说话和祈祷。他支持不住了,倒在地上,但他并没有背弃给教宗许下的:以一死保护基督的圣体。他在临终的刹那,仍能用一种奇然的力量,不让那些具有野性的凶手实现亵圣的欲望。
当恶徒们正要在这个临终者身上搜寻公教的神秘的时候,一个禁卫军的军官恰巧打那里经理。他是一个秘密的公教信徒,看见这出惨剧,马上向那群行凶的恶徒扑去;以他体格魁梧,勇武有力,很快便打倒几个人,而吓走其余的人了。他挨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蹲下。
“卡特拉!”达济斯睁开眼,认得跟前的人,微弱的叫了一声,便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卡特拉,救救圣体吧!……这是教宗……我……我快要死了!”
这个,小心翼翼地把他美丽的快没有生活力的身体抱在怀里,好像一个母亲抱着她特别钟爱的儿子一般;因为他知道自己所抱着的小殉教者是一个快将获得天国荣冠的圣徒。他拣偏僻的路走,绕一个大弯,走到那秘密的然而于他却十分熟悉的圣.嘉理斯当地窟。用不着传达,他径直屈膝行礼,恭敬地把小殉教者放在地上。
“圣父。”他说,“瞧,这里有您可爱的儿子宝贵的遗体,和他以生命为代价从那些冀图亵圣的异教人手中救出来的基督圣体。”
教宗那瘦瘪的脸颊上滚着两颗晶莹的泪珠,极度感动的样子俯视已死的达济斯。他毫不费力拉开他的交合在胸前,是刚才许多异教人尽了平生之力也拉不开的双手,从破碎了的染着血迹的外衣下,拿出那个盛着圣体的金匣子。他两眼向上望,叫道:
“主啊!我们因主的圣徒而赞美您,愿您接纳这个无罪的祭品吧!”
之后,教宗下令以隆重的礼节殓葬真福达济斯。他的遗体涂了许多贵重的香油,用雪白的细麻布裹好,葬在施菲理诸教宗的墓侧。以一个普通信徒而能够跟教宗合葬,这确是破格的待遇,然而:当日的教胞,谁也不认为达济斯获得这种待遇是过分的事。
(本书由牧童-任安德肋供稿,由丽丽姐妹一字一字录入,愿天主百倍地赐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