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因主所造的万物,请来赞美天主;
一齐庆祝他,光荣他,于无穷世之世!
请主所有的天神,共同赞美天主;
高高在上的诸天,回首赞美天主!
低低在下的流水,到处赞美天主;
请主所有的威力,一齐赞美天主!
太阳!月亮!共请赞美天主;
普天所有的星辰,统请赞美天主!
时雨!甘露!下来赞美天主;
请主所有神灵,集团赞美天主!
火和热,热心赞美天主;
寒和冷,严肃地赞美天主!
冰和雪,纯洁地赞美天主;
黑夜!白天!皆请赞美天主;
光明!黑暗!咸请赞美天主;
白云!闪电!同赞美天主!
大地!起来颂扬天主;
全体庆祝他,光荣他,于无穷世之世!
山岳!丘陵!低头颂扬天主!
满地万紫千红的生物,一齐颂扬天主!
急湍!清泉!彻底颂扬天主!
海洋,江河!齐请颂扬天主!
所有水产的动物,同来颂扬天主;
所有天上的飞鸟,群起颂扬天主!
所有旷野的走兽,踊跃颂扬天主;
请所有人类的子孙,绵绵不绝地颂扬天主!
以色列民族,天主的选民,同声赞颂天主;
一致庆祝他,光荣他于无穷世之世!
天主的司铎,请赞颂天主;
天主的仆人,请赞颂天主!
义人的灵魂,请赞颂天主;
所有圣人圣女,和谦卑的心灵,集体请赞颂天主!
主,但愿你被庆祝赞颂于诸天之上;
发扬光大与穷世之世!
第一编 圣堂的修理人
第一章 病后的调养
第二章 幼年时期及青年时期
第三章 卑路西亚的监狱
第四章 思博来大(Spoleta)的明见
第五章 给麻疯病人的热吻
第六章 圣达弥盎堂(Saint Damians)的苦像
第七章 方济各离家弃产
圣堂的修理人
圣安多尼诺说:“方济各有时隐在独修洞里祈求,有时很热心在圣堂做修理的工作。”
第一章 病后的调养(注一)
大约七百年以前,有一天早晨,在意大利亚细西(Assisi)城,有一位年青人经过好好的睡了一夜以后,开始醒转来,因为他生病生得相当重,也相当久,久病以后给他的印像,好像是重新再开始做人一样。
在他病房里所有的窗户,还都紧紧地关闭着;在外面,时候虽然还很早,可是新晓的曙光早已普照了大地。正在他寝室的对面,是主教公署的圣母大堂,堂里的钟声早就在催促人快去望那头台弥撒。有一缕强有力的光线正从那遮窗板的细缝里钻了进来,第一个到他的卧房里来,好像是向他请安似的。
这一线的光明,这位年靑人并非是初次看到它,在他病后调养的几个星期当中,毎天淸晨,一醒来便和它会面。停一忽儿,他的妈妈会来把他窗子打开,那时窗外辉耀夺目的阳光,会大量地涌进来。再停一忽儿,便会有人拿早餐来给他吃,也会有人来给他整理床铺。——他睡在一张宽阔的床上,在铺床的时候,他惯常把自己移动到床的那边去,好在床的这一边睡过的地方,让人家给他整洁——然后他很舒服地躺着,还稍微感觉到有点儿疲倦,然仍表现安乐有福的神容,向窗外探望那秋季美丽的青天,天上连一朵云也没有。同时那隔壁邻舍家里有肮脏的水,倒在石子路旁,也静静可以听到。后来是太阳自己出现来探视病房,阳光从右边的墙璧上缓缓扫射到病房的中央来,光照在那用精美的石片所铺成地而上;等到它热烈地注射到上床来,这表示已是中午,马上就会有人送饭来的辰光啦。午餐吃了以后,有人重新会来给他关闭窗户;就在这半暗半明的静室中,他可以收敛心身,再休息一忽儿。待他酲来仍有人把室外的光明送还给他,不过到了那时太阳已离开了窗门;病人坐在他的床上,正可以欣赏那美丽的远景,从这旷空迷茫的巨谷遥望那苍山郁林,山林上披着有层薄薄深靑色的细纱,等到红不多时的夕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那顿时就成一片红霞,不晓得的还疑为天际火烧,这是意大利秋天的晚景,煞是好看!无奈晚景不长,很快可以变成黑夜。在黑夜未到前,他可以听到羊群纷扰杂沓而来,咩!咩!叫着进牠们的栈,辛苦地从田野里赶羊回来的牧童,也于顽皮嬉笑中高唱着山歌。继牧童歌声而起的,还有那娓娓动听的民间歌曲,从前和现在一样,到处流行,曲调音节虽太迟缓了一些,然而他的意义是最浅显不过的,听了容易引起年青人的愁绪,同时又是多么柔和悦耳,催人入眠!待所有的歌声都寂然无闻。那才是夜深人静的光景。那时远远在髙山的顶巅上悬挂着有一颗又大又亮的明星;这颗星儿一出,便须在病房里关窗点灯,点一盏孤零零的守夜灯,这盏灯每使人回忆到从前病人如何夜夜发高温度的寒热,常常做丑恶可怕的凶梦,梦魔如何不断困扰他睡眠。从那个时候起,这盏灯便经常陪着病人点到天亮。
可是这大早晨,他久病以后的情绪特别活跃,他要想在今天第一次起床。他多么喜欢到别的房间里去看看,看看所有好久没有接触到的东西。他也想下到房屋的底层,进到他爸爸的布店里去,看看店铺里来往的顾客或帮店员们量布,把大鹅绒,锦绣缎子或把多斯加纳纯(Toscana)上品的毛呢以及其他较为笨重的布匹整理一下。
正当他在这样想念中,房门忽而开了开来,好呀,这是他的妈妈进来啦,自从他生病以来,毎天早晨她老是在这个时候来看他,为他准备吃早餐,而且在她的手里正拿着一包东西说:“我为你做了这一套新衣服,我亲爱的方济各。”说着她便把那包东西放在他的旁边。他吃完了早餐便下床来穿这件新衣服,同时他的妈妈走近了窗边探头向外望着说:“多么清朗的早晨,多么美丽的太阳!看,对面斐多那(Bettona)所有的房屋,我都可以分别得出来,好像中间隔着的山谷,今天特别窄小狭隘起来了,在那半路上好些葡萄园里,依所拉,罗马内斯加(Isola Romanesca)真好比是在一条河中央的一个小岛似的!从所有的烟囱里出来了似小小云雾的烟,都清清楚楚地向上直升着,好比刚绕我在圣堂里看到从香炉中出来向祭台所奉的香一样。啊,我的方济各,像在这种清明早晨的天气,我觉得天也美丽,地也美丽。天和地好像合成为一个美丽的大圣堂。堂里却巧又逢到是个大庆的节日,似乎天地间所有的受造物大家都联合起来在赞颂天主,感谢天主一般!”
对于这些话,方济各听了一句也没有回答。等到新衣服穿好了,他忽而感觉着没有力气说:“呵,我的主,怎么我一点劲儿也没有啦!”
“生过病的人总是如此的”,他的妈妈接着换了语气说。“这要躺在床上,终梦想以为什么都可以做,可是脚一落地,便要觉得没有力气啦。我也是生病的过来人,我的孩子,我最易了解你目前的情绪,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我拿了一根手杖来给你。”说着她就到扶梯头去拿一根手杖来,手杖的柄是用象牙嵌镶成的。于是做孩子的,一手靠着妈妈的臂膀,一手拿着拐杖,一同散步出来。
自从半小时以来,方济各离开他的妈妈,独自一个人步出家门,到那郊外去散步。他和他的妈妈一出病房,先到各房间里去巡视一周。他们一进店铺里去,所有的店员都向他们笑逐颜开的欢迎着说:“早安!毕嘉太太!早安!大少爷!”并对方济各,大家祝贺健康。后来方济各觉得有到外面去走一趟的兴趣,去游玩田野,萄萄园瞻仰自由的天空,鉴赏田野巨谷的远景。
现在他一个人独立在亚细亚城的郊外苏比爵(Subasio)山的脚跟,通福甲岛(Foligno)的大路上,他就站在这路上依靠手杖上,欣赏大自然。在他的面前,满地是葡萄园,看到那像手腕粗的葡萄藤,蜿蜒着如热带地方的长虫,那绿油油的丛叶底下,满挂着一簇一蔟重得很的紫萄萄;这使他想到不久就是采葡萄做酒并在地窖里藏葡萄酒的快乐日子了,再下去一点,在那陡峭的斜坡上,开始满地是橄榄树,好像在整个山谷中满地铺了一大幅银灰色的丝织毡毯一样,至于极目四望在那天边青山白云的深处藏着一堆一堆的像白石块的小村落。
可是方济各遇到这样的良晨美景还是心不在焉,好像没有看到一样。从前他一看到这种足以赏心悦目的自然图画,一看到那高揰云霄的层峰,不由他不心花怒放,现在如同木偶人毫无感觉,有情人好似无情人一样。他从前那样排山倒海的心胸,现在好像是衰老得连一点热血一点生气也没有似的:现在世间上的一切,好像和他漠不相关似的,他并不喜欢看到。秋天的太阳好像为他太热,他便站到那荫凉的地方去。树荫又好像为他太凉,他又觉得秋日的暖和可爱,又重新回到太阳底下去。走山坡路使他觉得脚骨酸,又感到肚子饿,因而忽然想吃一点好菜,喝一口好酒。想到他的青春已似流水般的过去,又不禁悲从中来。他从前认为永远足以使他欢娱的东西,现在并不觉得有可以欢娱的地方,现在他觉悟到凡是使他可以感到快活的东西,终有穷尽的一天,这难免使他惶恐起来。任何使他可喜的东西,就是像碧云天,芳草地,青山白日等较为长久的东两,他在病中像一个没落的君王,总觉得至少这些东西他是可以永远鉴赏而不至于丧失的,无奈现在立在这大自然的面前,他反而觉得等于立在一个“无中之无”的面前一样,并不感觉到有兴趣。反而觉得贪恋这人世间终要过去的东西,而把自已“生从何来,死往何去”的重要问题摆在脑后,这是天下最糊涂的人所做最糊涂的事。这好比是把圣枝主日所用以表示光荣的棕梠树枝烧了变成为圣灰瞻礼所用的灰末一样,神父用这灰末放在每个教友额面的中心,同时在额上划一个十字圣号慎重地警告他说:“请你要记得,你这个人无非是灰末!”这句话是真的。灰末灰末,天地万物,所有一切的受造物都无非是灰末、沙尘、腐败、死亡、虚伪的虚伪!
方济各眼望着长空,如痴如呆,立在那里很久,好像一切存在的东西都在他的面前消减了似的,于是很觉着扫兴,就靠着拐杖,缓步从旧路踱回到城里来。正是秋日多悲怀,感慨以长叹!
天主对我们说:“我要为你满路散播着荆棘。”这一天为方济各是到了——这一天有一只神秘的手,在欢筵大厅的墙壁上,写了关于死亡的话。
这位年青人开始回头改过,他未始不回想到人家所犯的错,如同他自己的错误一样。他自己觉在他的内心,正在改变他做人的宗旨,同时他联想到他的朋友们,从前他常和他们到这里来,也一同站在这里共同欣赏这大自然的美景,现在他做人的态度,好像比人高一等,因而发生反感,自言自语地说:“他们是多么狂放无守,实在是太醉心于可暂而不可久的东西了!”说着他便缓步踱回家里来了。
(一) 我努力把这一幕的情景,从新编制起来。我所采用的资料大都在薛拉诺(Celano)弟兄所著的《圣方济各行实》第一第二章,在圣文都拉所著各种传记如(Legenda Major)第一章第二节以及以及徐连史比拉(Julien de Spire)所著十月份的诸圣言行集第二卷(Acta Sanctorum)第五六三页中大都均有详尽的记载。
第二章 幼年时期及青年时期
方济各当时的年纪大概是在二十三岁左右,他的家住在意大利翁白里亚省(Umbria)苏巴爵山的山坡上,有一个相当著名的小都市,名叫亚细西城,他的爸爸是这城里首富之家,常在法意两国之间做布生意的,名叫伯尔纳多内伯多禄(Bernadone),他的祖先原在鲁克城(Lucques),属于著名的莫利哥尼(Moriconi)族(注一),世代也是经商为业的。至于方济各的妈妈,名叫毕嘉(Pica)(注二)是法国普罗房斯(Provence)省人。他的爸爸常往法国去做买卖,因而认识这个姑娘。他们结婚以后,仍在亚细西城,一同在家久住。(注三)
据传亚细亚城原来是初世纪圣伯多禄的门徒向西方来传教的目的地。而且是致命圣人路费诺(Rufino)流血的圣地(注四)。
十二世纪的中叶,为纪念致命圣人,会建筑圣路费诺大堂,为当时城中最雄壮的建筑物。
现在这古老的大堂还存在,我们还可以看到那罗马式的圣洗池,听说于一一八二年九月廿六日,方济各就在这堂中领洗的。
从十五世纪有人传说毕嘉第一次怀孕到了要生产的时候,发觉是个难产。当时有一个朝拜圣堂的人在外敲门,他对开门的女佣人表示,倘他的主母,能从她华美的寝室,移到马棚里去,在马槽里铺草,就在草上生产的话,她一定可以脱离这难产的困苦。女佣人报知主母,就照这样做。果然,产妇还没有在马棚里安置好,忽于一阵痛苦的叫声中,一个男性的婴孩安然出了世,这表示这新出世的婴孩,生来就效法吾主耶稣。亚细西的马槽与白冷的马糟,从此世间难凑成一双,千古遥相媲美。
在十四世纪有人把圣方济各与吾主耶稣一生有相似处,辑成一本书(注五),可是在书中没有谈到这故事,这是很可惜的。到了一四五二年,始有人(注六)在教堂的墙壁上把这故事画了出来。一六一三年有一本在比国出版的书(注七)谈到著书人亲眼看到在亚细西城,方济各出生的马棚正在改造成为一小教堂以留作纪念。到如今这小圣堂还在,取名叫做小宝宝圣方济各堂(注八)。堂里的大门上,还题着两句拉丁文的纪念词说:“这个小圣堂原来是个牛驴住的家畜棚,在这家畜棚里,出生了方济各,他是个照世的明镜。”
这小宝宝堂离开方济各的本宅不远,他的本家到了十七世纪也改造成为一个大堂。有人认为这小宝宝堂确是方济各出身的老家所在地,不过在他的幼年时代已搬家搬到那个大堂的所在地(注九),上面所讲的故事,也可能是由于这小宝宝堂的堂名烘托出来的传说。
同上面的传说相类似的,还有另一个故事,就是奉劝毕嘉到家畜棚里去生产的那位朝拜圣堂的人,等到小孩子出生后去领洗的时候,他也在领洗的圣路费诺大堂里,而且在圣洗地池上,抱着小方济各。到如今在这大堂里有块石头,上面还印有像足印的遗迹。管堂人常把这块石头,指示给游客看,并肯定的表示那位,朝拜圣堂的人,一定是个天神的化身。
有一本手写的藏本,书名叫《三个同伴的记实》(以后简称三伴记)是一本很泰西古老而极为名贵的书,内中所写的,大致与上面世代所传的故事,可以说是同源而异流的掌故谈。
这手写本也叙述说,大约在婴孩领洗的前后,有一位朝拜圣堂的人来敲毕嘉的门,要想看一看这个新生的小孩子,开门的女佣人当然拒绝给他看,但他固执地表示非看不可,否则他决不离开此地,当时先生不在家,只有太太作主,女佣人不得已便把这事去禀告主母,谁也想不到主母会得答应,于是奉命把小孩子抱了出来给那个人看,那人一看到抱在手里,如同从前西默盎抱圣婴耶稣一样,也一腔热情自然流露的说:“今天在这条路上有两个婴儿新生出来,一个就是这个小孩子,将来要在这世的人间,变成为最好的好人当中的一个;至于那另一个小孩子,将来要变成为最恶的恶人当中的一个。(注十)
另外一个作者在另一本书(注十一)上还加上说这位预言的异人,在小方济各的左肩上,划了一个十字圣号。而且关照乳母要加倍小心,特别照顾这小孩子,盖因恶魔一定要来作弄他,诱惑他的。这样关照过了以后,这个异人也就不见了,从此再也没有人看到过他。
领洗时,伯多禄的儿子取的圣名叫做若翰,当时他的爸爸,离去了亚细西城很远,早就到法国去做生意去了,等到他回来时,才把他大儿子的圣名若翰改方济各。方济各这个名字,一直到那个时期,是很少有少有听到的,但也不是绝对新奇的名字。如同亚细西城的附近有一条路名叫做方济各路。一一九八年五月二十六日曾经教宗签过字的谕旨中,曾提及到这条路的路名,那时方济各还毫无名望只有十五岁,这条路早就存在,决不会是因为要纪念他而才取名为方济各路的。
那么为什么要改取这名字呢?笫一个方济各这个名字就是法国人的意思,伯多禄新从法国做买卖了回来了,难免对于法国特别表示好感,他的太太又是个法国人,所以他或许也希望他的儿子,变成为一个理想中标准的真正的法国人,所以取名叫做方济各。还有一个理由,或许是因为他不满意于他太太取若翰这个名字,他不愿意他的长子像一个身披骆驼绒皮的洗者若翰,但愿他像个又漂亮又灵活可爱的法国人!有人以为方济各的名子到了他少年的时候才改取的,因为他能操一口很好的法语,我认为这到未见得,因为我们知道方济各从未能讲一口流利的法语,连要想讲得没有错字都不可能。
总之这位少年人幼小就学法文,这是真的,同时还学了拉丁文,他这一个时期的教育,是先靠他邻近圣若尔日堂所有神父们的教导(注十二)。
圣方济各行实的第一个作者多默薛拉诺Thomas de celano(简称薜弟兄)描写当时少年教育的腐败与破产,是无可语言的。说他们一断了乳,就被其他年事较长的恶少所引诱,不但说不应说的话,而且做不应做的事;染了恶习惯以后,就是想做好,也始终没有做好的勇气了。试想在这样坏的风气之中,从罪恶根里还会抽出好树来吗?幼年时期既然 如此腐败,到了少年时期当然是更荒唐无度了。天主教为他们不过是一种形式,那里还谈得上实践的真工夫呢?至于他们内心的放纵,更比外表的行为,还要不堪设想了(注十三)。
薛拉若是个诗人,也是个修辞家,他所肯定的话,我们不知道到底肯定到什么程度,他所写的或许是根据他本乡亚勃路日斯(Abbruzzes)的实情,亦未可知。总之最早的行实作者谈到这个问题,大都以他的话为准则的。方济各很早就帮他的爸爸做生意,料理店务,好像很懂得生意经似的,并且有人说他,比他的爸爸还要来得圆滑(注十四),又聪明又伶俐,颇具有商人的天才,可惜缺少一个做人基本的德性,犯了商人所最当戒忌的习气,就是不但不会节省反而浪费无度。
要知道这浪费习气的来由,非得明白他青春时期所遭遇的环境与潮流不可。
这是十二世纪的末页与十三世纪的开始,正是那骑士们扬眉吐气的天下(注十五),也是那沿路弹唱的诗人们花天酒地的世界,这是法国南部发动的淫风,把放荡不羁的情调,吹送到意大利的半岛上来(注十六),到处组织有同乐会(注十七)。
以法兰西人自名的方济各,当然也免不了要受到影响,何况在他的血液中充满法兰西的热情,他愿意以金钱去换得快乐,以奢华去争取虚荣。
他算是全城首屈一指的豪富少年,染着了公子哥儿的少爷脾气。薛拉若说他虽有挣钱的本领,可是也最会花钱,表示阔得很,有体面。这样,很快地可以找到一批酒肉朋友,不但是亚细西城的青年,就是附近一带的年少子弟也到他这里来寻欢作乐。
青年人,那个时候同现在一样,大都游手好闲坐席吃酒,不但白天如此,夜间更游街唱歌,往往唱得一般安居乐业的民众无法获得休息。薛拉若指摘这批疯狂的青年所犯的罪恶说:“他们最喜欢到处逢场作戏,做些胡涂事儿,善于嘲笑人,作弄人,穿得像花花公子,到处引嗓高唱。
我记得好几年以前在五月里有一天,纱屏(Sabins)(注十八)山苏比亚阁地方,我曾到圣本笃有名撒格罗斯贝哥山洞去游玩,并到圣女斯高拉斯第加(Sainte Scolastique)的修院里去参观。到了中午,在路上于未从孟特拉(Mandela)乘车到罗马去以前,我到一间酒莱馆里去吃饭。吃的地方是在一个险阻的岩石上,搭有一个凉棚的下面,从这里芦草所编织成的篱笆缝中,可以看到一个无花果园的树顶,高茎大叶,反映出金色的阳光。从无花果园的树望过去,可以遥见亚尼河(Anio)流域,河水激扬在苍灰色的岩石中间,成为银濑雪湍,再远一点可以看到苏比亚阁城,城中高耸着骄傲的钟楼和钟楼的尖头,该城在一座山的顶峰如同一座堡垒一样。在这风景优美的环境中,又凉快又庄严,有一群年青人一同来吃饭,从一露天的走廊中,可以俯瞰山谷的全景,就在这走廊中他们临时布置了一张长桌,我看到那桌上的台布是雪白的,许多高脚大杯子满盛着红葡萄酒,以及酒菜馆的侍役来来往往,拿着大盘的空心面条。笑声与歌声是连续不断的,但也无狂喊怪叫的声音,然后这批年靑人轮流演讲,每次演讲间,吹一次螺旋喇叭。我所想象的年青人宴会,并为方济各所常主持的宴会大致是如此,快乐是真的,但也文雅有礼貌的。倘方济各会可敬的修士薛拉诺看到过意大利北方青年们平庸粗俗的吃喝,类似嗜饮的酒徒,并自称为诗神的儿子,或诗神酒仙,但对上面所说的宴会,是一种清淡的快乐,如同翁白里亚省山坡上所产的葡萄所做的酒是黄色的。他对于这种宴会的批评当不至于过于苛责。但他并没有认识,所以他率直的叙述说:“在这闲荡的子弟当中方济各是个领袖人物,是个做花花太岁的更为不好,天天引导人去寻喜作乐使人坠落,往往手提形似琵芭的古琴以及古代的七弦琴,如同沿街弹唱的浪游诗人。穿着一件用各种色颜割栽的小布块,缀补成功的百衲花衣,不分昼夜成群结队满街去乱弹乱唱,这样方济各颇受当地一般年少的欢迎而成为一种青年同乐会的领袖。(注十九)
大概方济各的爸爸,巳经很早准许他的儿子和他一块儿做买卖,总之我们知道方济各年纪虽然青,可是手袋中很有钱,凡是他所赚的钱大都化在同乐会里。所以他的爸爸常提醍他,不要太浪费说:”人家以为你不是个商人的子弟而像是个宦家的后裔。”可是做爹娘的这样说说而己并没有禁止他浪费,倘有邻人通知毕嘉,毕嘉回答说:“我希望他总有一天成为天主真的义子。”
实际上方济各也没有真正作歹的事,对于女色方面,他更为守份。有人在他面前讲不三不四的话,他便毫不客气的指斥他,而表示极严正的态度,所以对男女间的事,他的心是很洁净的(注二十)。
他的举动大致是一丝不苟的,使他的双亲所最担忧的,就是他太喜欢交朋友,有时在家里正在吃饭的时候,一听到有朋友来看他,他便放了吃饭的刀叉立刻就出去了。他对朋友的豪爽是少有的,不但对有钱人是如此,即对穷苦朋友亦何尝不是如此。他不是像那种狂赌不烧香的人,宁可花一百块钱吃一顿大菜,而决没有两个铜子布施给穷人的,他很喜欢如同下面的想法:“倘我是大气对待朋友,花钱不在乎,我今天给他们,他们明大就照样给还我的话,那么我为穷苦人花钱,人主自己答应我将来要百倍的偿还我,那我何乐而不为呢。”圣经里说:“凡是布施给我穷苦的弟兄们当中较小的一个人,这等于布施给我自己一样。”方济各服膺这句话,很忠实地依照这句话去做。
有一天方济各在店里工作很忙,于不知不觉中赶走一个来求哀矜的穷苦人,事后(注二一)他回想到这事,心里颇为难过说:“倘这个讨饭老是由于一个贵族阶级介绍来的话,我相信我一定是给他的(注二二),他现在是万王之王介绍来的,他是万主之主介绍来的而我仍使他两手空空的回去,而且还要向他噜苏些不好听的话。”
从此以后,他就来者不拒,凡是以天主爱情的名义来求哀矜的穷苦人,他无有不周济他们的。
或许就是因为处处爱护穷人的关系,所以圣文都辣(Bonarentura)谈起方济各常受穷人一种特殊的敬礼。譬如在亚细西城里有一个似疯不疯的人,往来无定,寝卧随处,无论在大街上,或在小巷中,一遇到方济各,便把自已的大衣脱下来铺在地上,请方济各走在上面,如同在地毯上走过去一样。另外还有个说癫不癲的人,或许就是同一个人,在城里到处喊叫说:“平安与所有一切的利益!”这种半疯半癲的人,在中古时代还是自由而不受政府干渉的,等到方济各脱离世俗,归向天主之后,这个呼声就断绝了,据后人揣测说,这表示方济各将来成为圣人,他将要把天主的平安与所有一切的利益赏赐给地上大众的人(注二三)。
方济各是最富于自然感觉的人,大而至于青山绿水,小而至于一花一木,凡是足以触景生情的,无不赏识。不过赏识受造物以后,更感觉到造物主是多么可爱。他这多情善感的性态,好比是一枝生着嫩芽的枝条儿。他那爱天主纯灵性的情,好比是一株有力的树干。后来他把这生嫩芽的枝条儿,脱离了它本身移接到那有力的树干上去。这样移枝接木以后,更为发荣滋长,格外开花结实,这正如有人说:“欲得受造物主真正的爱情,必先为了爱造物主的关系,完全脱离了这受造物的爱情,而且要脱离得那受造物为他好像是死了的一般,而他自己为受造物也好像是死了的一般。”
(注一) 莫利哥尼族家谱见华定(Wadding)方济各会年报第一卷第十七页。
(注二) 毕嘉的祖先查考,在一八九〇年十月份方济各会年报中及在佛拉逊神父Claude Frassen(巴黎 •一七五二年)所著补赎第三会规(La Regle du Tiers-Ordre de la Penitence)所言颇详。
(注三)亚细西城主教奥大维奥(Ottavio)在他一七〇一年所著的(Lumi sula Portiuncula)书上谈起他于一六八九年在找到一手抄本,把其中与方济各家属有关的一段抄下如下:从前在鲁克城有两兄弟,姓莫利哥尼,皆是布业商。其中一人留家守祖业,其他一人名伯尔纳多,赴翁白里亚省,觅居于亚细西城。婚后生一子名伯多禄,伯多禄获父遗产颇丰,嗣与一世家青年女子毕嘉结婚,婚后生一子即圣方济各。”
(注四) 亚细城西为意大利最古都市之一,二世纪初期埃及倡天动说的著名天文学家兼地理学家托勒密(Ptolemy)(辞海第85页二栏)已言及亚细西城。耶稣降生前四十六年,拉丁诗人普罗贝尔斯(Properce)生于此,宗徒圣伯禄的门徒克里斯波里多(St.crispolitus)在此开教,为裴多那主教,北自诺挈拉(Nocera),南至幅里乌为其所属教区并在此致命。后在翁白里亚省圣维克多林(Sr-Victorin)于二四〇年致命,圣沙文(St.Savin)于三〇三年致命。路费诺尤为亚细西城的致命圣人。见(Ughelli,Italia Sacra(1717),vol.1,col,680;Acta SS.du12 Mai;Analecta. FrancisoanaYYY “lll(Quaracchi,1807)P226,N.1)
(注五) 即比萨的巴尔戴来米(Barthelemy de Pise)所著方济各与吾主耶稣相似书(Liber Conformitatmno)。
(注六) 即名书家裴诺素,戈索里(Benozzo Gozzoli)在法尔哥山(Montefalco)的圣方济各堂。
(注七) 即塞杜略(Sedruius)著在比国昂维尔斯(Anvers)出版的挚爱天神史(Historia Seraphic)。
(注八) 小宝宝圣方济各堂,(San Francosco il Piccolo)
(注九) 见诸圣行实录第二卷第五五六至五五八页。
(注十) 见三伴记第一章第二节,系罗马凡帝冈宫手抄藏本第七三三九号于一八三一年在贝撒罗(Pesaro)出版。并见相似书,(米兰一五一三年)十二至十三及二五,华定第一卷(罗马一七三一年)第二〇至二一页。
(注十一)巴尔戴莱米的相似书。
(注十二)圣若尔日堂就是现在圣女嘉辣堂的旧址,圣方济各家庭所住的房子现在已改造成为(Chiesa Nuova)堂两者相距甚近。
(注十三)薛著方济各行实第一集,第一卷第一章。
(注十四)徐连、史比拉,诸圣行实录十月份第二卷第五六O页。
(注十五)辞海•子•一五九页四排“亚搭尔(Arthur)古代布立呑民族(Britons)之王,六世纪时,为防御萨克森人入寇,组织圆桌武士团(Round Table)以自卫,其生平事迹,传说颇多。
(注十六)当时这种萎靡不振的风气,尤以普罗望斯省及西西里岛的上层封建社会里最为恶劣。意大利如爱斯托(Hste) ,危罗那(Verora),佛那山(Monteferrat)佛罗伦萨及米兰等地也风行一时,法国最有名的沿街弹唱诗人如冷婆,外盖那(Raimbaud de Vagueiras)伯多禄,维大尔(Pierre Vidal),伯尔那多,房大杜(Bernard de Ventadour)贝罗尔,奥威尼(Peirol dYYY “Auvergne)等周游意大利半岛。
(注十七)参见勒莫尼埃(Lemonnier)著名的圣方济各史,巴黎一八九一年,第一卷第十一至十六页,保禄,沙巴节(Paul Sabatier)所著圣方济各行实第一〇页注二。
(注十八)苏比亚阁约离罗马正东一六〇里的地方,见圣人言行新编一一八九八年香港纳匝肋修院出版第一五二页。
(注十九)“他一脑袋的虚荣心,为引人注意起见,有时竞在他的衣服上,把一块很贵的布和一块很贱的布补缀在一块儿。”见三伴记第一章第二节。
(注二〇)三伴记第一章第一节。
(注二一)有两个传记人,一个是卑路西亚(Perusia)城的无名氏,一个是圣文都拉,加上说:“事后他去找到这穷苦人仍拿钱救济他。”见圣文都拉著圣方济各行实第一章第一节,见三伴记第一章第三节。
(注二二)方济各这个感想足证他在亚细西城的年少朋友中,常借钱给人家。
(注二三)见薛著方济各行实第一集第一章第七节。文都拉第一章第二节,三伴记第八章第二十六节。
第三章 卑路西亚的监狱
方济各当时处于乱世的时代,国王反对教皇,地方背叛中央,一城对抗一市,平民反抗贵族,(注一)亚细西城为抵御外侮起见,先破坏敌人而后建筑自己的,破坏是破坏德国人在亚细西城附近山顶上所造的堡垒,建筑是建筑环绕该城的域墙和堡塞,根据沙芭节所说,方济各这时年约十七岁,听说他亲自去肩运石块,亲自操镘去做泥水工作。所以他忠爱桑梓的心,有目共睹,莫不以行动来表现的。
看到他工作的人,尤是同他共甘苦的人,大都是当地的小百姓,他们于建筑城墙以后,准备在域内扫荡那些与德国人有关系的封建余孳。城中贵族的巨宅,大都为堡垒式的建筑,他们便开始焚毁这些堡垒式的巨宅。
那批贵族遂于紧急危难中,乞援于邻近的卑路西亚城,该城为富强的共和国,为乘机掌握亚细西城起见,居然出兵来救援,到了两城之间有一个名叫圣若望桥的地方遇到亚细西城平民的武装部队,于是双方认真打起仗来了,结果亚细西城打了一个败仗,被俘掳去的人很多。年靑的方济各也是被俘的一个,因为他是个有钱的人,所以有钱人与有钱人在一处,关在比较优待的地方,。(注二)
这次战争发生于一二〇二年,方济各坐监约有一年之久,他始终个乐观主义者,在监狱中天天喝歌,谈笑如常,有人对于他这种态度,大不以为然,他回答说:“你们不知道我的前程是相当远大的,终有一天普世的人都要来恭敬我。”你看他的自信心多么强,这十足来表现他年青时自负自许的个性。
到了一二0三年十一月双方签订了和平条约。亚细西城的平民赔偿该城贵族阶级的损失,贵族方面也答应倘不得到平民的同意,决不向外求订同盟,订约后释放俘掳,在俘掳当中有一位,性情高傲,寡廉鲜耻,屡次惹人讨厌,故大为人所不齿。独方济各对他不斤斤计较,宽大为怀,逆来顺受,久而久之,此人受方济各的感化,终于改变态度,对大家和好如初。
大概这一年与有钱人坐监的关系,方济各出监狱后与那批难友更为寻欢作乐,常开宴会,从一二〇三年到一二〇六年的三年中间比从前更为贪恋虚荣,毫无止境,幸而靠天主的宠爱,在他二十三岁那一年,生一场大病,几乎性命难保,对于他的灵魂确有莫大的益处,可以说是用他肉身所受的痛来医治他灵魂的病,医得相当见效,然离治好的距离尚远得很。
(注一) 当方济各尔年幼时,即一一七六年龙巴尔第亚省境内各都市,以教皇的协助,在勒尼亚诺(legniano)o)打败了德帝腓特烈一世,于一一八三年六月二十五日缔结公斯当定(Constance)和约,德帝被迫让步,予该省境内各都市以所有自由或自治的权利。继腓特烈一世而起者为亨利六世(1183-1196)绰号暴君(Le Cruel)复将在意大利全境的帝权充实。亚西西城原于一一七四年为腓特烈一世的部属所占领,至一一七七年始争获自治权,该市执政由市府民选,不受德帝委任。嗣受亨利六世威迫,取消自治权,受思博来大公爵,名公那,衣斯林根(Conrad dYYY “lrslingen)所管辖。迨亨利六世去世后,教宗依诺增爵第三保护意境各都市,该公爵被迫赴纳尔尼向教宗致敬,亚细西城居民乘其外出不备,即将亚细西城附近沙所罗所(Sasso-Rosso)山的出顶上的德国堡垒澈底破坏,待教宗派人来接收时,已成一堆废墟。该废墟至今尙存,辞海、未、二〇二页一栏:腓特烈一世(Frederiek I(1121-1190)德意志帝,绰号红胡(Red Beard或Barberousse)一一五二年即位,征服波兰,屡攻意大利,围罗马五年陷之,威震全欧。一一八九年,起第三次十字军,远征萨拉丁,溺毙于叙利亚。
(注二) 克利斯多法尼著亚细西亚城志(亚细亚、一八七五年)第一卷第八三至九六页,成德明监第一〇一章。作战地点在诸圣行实录五月二十日记载哥伦布,雷亚弟纳(Vita B.Columbae Reatinae)行实中提及。哥伦布父子和他们的同伴们,被匪袭击帮于圣若望桥,传记人加上说:“我记得在别的书上看到过,圣方济各年青时,亦在此桥与其同伴们被人俘掳。”圣若望桥在第伯尔河之上,离卑路西亚城之北颇近。
第四章 思博来大(Spoleta)(注一)的明见
这时方济各心灵的深处,感觉到一切都是虚无,觉得从前一切的一切,到头来终是一场空。然而这个空隙他还没有办法去填实它,等到病一点点的好起来,他仍旧一点点的回到世俗上去,不过从前觉得快乐的,现在反而觉得讨厌。而且愈想找到快乐,可是找来的愈觉得讨厌,真是如同有人说,抽出刀来要想断水,水是断不了的,还是流着。举起杯来要想消愁,愁是消不了的,还是更愁。这样他活在世上,实难得有称心合意的日子,他老是雄心非凡,飞舞起来,他如果能够到云霄以上去的话,他一定还想上去看一看那青天白日与明月。
于是他重新又想到那骑士纵横一世的生活,终想到远地方去建功立业,轰轰烈烈地去干一番,干不成第功就是死了也甘心,万一干得成功,能有—天荣归故乡的话,这是多么光荣的事。
当时德国人欺侮教宗,有一位法国的将军名叫戈杰(Gauthier de Brienne)(注二),出而拥护教宗,连战连捷,威名远震。同时有一批沿街弹唱的诗人,到处讽刺德国人为野蛮的侵略家。意大利一般壮志有为的青年,对德抗战的情绪非常剧烈,所以投军从戎,实为当时最迎合青年心理,算是最时髦的举动。亚细西 城有知识的年少,当然也投奔到这举国一致的潮流中去,当时城中有一个贵族出身的军人(注三),率领一部分人要投奔到戈将军那里去服务,方济各听到这个消息,认为这是千载难得的机会。于是他积极的准备,有人问他从军去做什么,他毫不思索地回答说:“我要成为一个伟大的领袖。”这和他从前在监狱中所流露的是同一类的情绪(注四)。
他就不惜重金整顿戎装,终是脱不了,骄奢的习气。在起程前几天,他看到一个同伴,虽系贵族出身,可是穷得无法办那副新的戎装,他就把自己簇新的戎装,与那个可怜的同伴随身所穿带的彼此交换,这又是他爱穷人的本色。
方济各一心一意要想做骑士(注五)成名,所以夜里常做出兵打仗的美梦。就在与人交换戎装的那天夜里,做了一个比较有意义的梦,他在梦中好像是在店里要向他的爸爸告别,抬头一看,原来在安放布疋的架子上,看不到一疋一疋的布,而满满的陈列着都是光耀夺目的盾牌,长枪,以及古时戎装中最动人的甲胃,正看得出神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声音对他说:“这些都是属于你以及你的士兵的。”(注六)这是方济各第一次在梦中与天主初步的接触。
方济各当然把这梦当作一个从军的佳兆。于是在一个快乐的清晨,和他的同伴骑马出发,从那向罗马去的大路上疾驰前进,谁知经过福里乌,到思博来大,拼命奔跑了一回,他的征战武功尚未开始,从此竟告一个段落。
盖因病魔突然又来缠绕他的肉身,非叫他再回心转意地想一想不可。一到思博来大,他的体温热度忽然增高躺在床上,于半醒半睡之中,忽又听到一个声音盘问他到什么地方去。“到蒲叶(Pouille)想做骑士去。”他立刻就回答说。
那个声音继续问他说:“你看,方济各,那一个比较能够对待你来得好,做主人的呢?还是做仆人的呢?”“当然是做主人的。”方济各很惊异地回答说。
那个声音仍责问他说:“那么你为什么放弃了做主人的,而去追求那做仆人的呢?你为什么不去奉事做国王的,而去勾结那权臣呢?”于是方济各恍然大悟,认识了那讲话的是那一个,如同从前的圣保禄一样,他喊着说:“那么,我的主,你要我怎么办呢?”
那个声音回答他说:“回到你的本城去吧,到那里我再使你知道你该做什么。因为你前次看到的,仅仅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你完全误会,根本想错啦。”这样说过以后,方济各便醒转来,在后半夜,翻来复去,专门默想这件事,一到天亮,立刻就起身牵马,穿戴戎装,在穿戴的时候,忽而发生一种反感,忽而觉得他所穿戴的想在人的面前表示出来的,是羞,羞,羞,多么可羞的虚荣心,所以不由他不归心如箭!一路心里怀抱着这羞涩的情绪,疾忙地驰骋到他的故乡来。(注七)这是方济各第二次蒙天主关注以后在行动上突然的转变。
大家对于他回来以后的反响,我们不十分明白,大概家乡人很快便原谅他,不久他依旧做那青年俱乐部的首领,(注八)有人问他为何不继续做出征军人。他回答说:他还须在本城完成更大的任务,所以不能。(注九)去。其实在他的内心中有两种相反的情绪在交战,有时他的心想还留恋着世俗的快乐,有时他想离开世俗,专为那个声音所说的主人服务。因而他更需要收敛心身,到旷野地方去默想他未来的前程,到底应当走那条路,倘他自己虽管制他的心身,不复去找他的酒肉朋友,然而他的酒肉朋友还是要求找他,他怕人家说他神秘起来啦,于是免不了从新要重新宴饮歌唱起来。
一二〇五年的夏天,有一个晚上,他开了一个较平时史为盛大的宴会,他自已当然是宴会的中心人物,待酒席完毕,大家感谢他并鼓掌喝采表示拥护他,仍照旧时的习惯,大家成群给队,到街上去跳的跳,跑的跑,吟咏的吟咏,歌唱的歌唱。可是方济各跟在后面,老是没精打采,提不起玩耍的劲儿来,已经不像从前那样能和大家一块欢娱。他们乘着酒兴都手舞足踏地前进,缓缓地把方济各独自留在后面,彼此离开得相当远,他就在一条像斜坡似的街上站住,或在一个小小的三叉路口停立,因为他急需要深夜的清静去默想他的前途。
就在这个时候,天主第三次又来光顾他。方济各感到他的心灵,忽而满充着一种如甘似蜜的东西,完全为一种神秘的力量所吸引,控制,使他完全失了知觉,后来他自已也说,正当这时候,即使有人打他剌他,他也不会感觉到,这时他正在享受一种不可言喻的神乐,他心灵的深处,获得了一种深深的平安。这样到底经过有多少时候呢?这真是天晓得,他自己是没有办法知道的,直等到有一个朋友大声喊叫他说:“唉!方济各,你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出神做什么?难道是在痴想结婚吗?这时方济各才醒了过来,两眼望着天上异样皎洁的星说:YYY “是呀,我正在想结婚,可是我想争取的那个未婚妻,在普天下的女人当中是最高贵的,是最富有的,是最美丽的。”
大家听着不觉哄然大笑,于是彼此欢娱谈笑如初。当时其中有一个耻笑他说:“那么你的栽缝司务,嘿!又要为你忙碌起来了,你还记得你从前想做骑士的时候,他已为你忙碌得够呛了。”
方济各听了他们的取笑,更感觉到有一种义愤早已填塞在他的胸口,可是,这义愤不是对他的朋友而发的。因为他刚才天上一种奇光的照明中,为时虽暂,但是他经看到他已往整个生活经过的情形,如同演电影一样,都一一表演在他的面前,处处表示他是多么昏庸惰落,多么卑鄙龌龊。待看过自己已往生活的实际情形以后,在同一刹那中,于同一个银幕上,正足以和他自己的生活对照对比的,他看到另外的一种新生活,又美丽,又光明,又真实,他一直到现在还没有认识过,这是一种真正值得生活的生活,一种超性高贵的生活,一种至善成全的生活,一种富有纯灵性爱情的生活,一种全与至仁至甘的耶稣相结合的生活,看到这样奇妙的电影以后,他所要发泄的义愤,除了针对着他自己所犯的罪恶,尽量发泄以外,决不至于会对其他任何人而发作的。方济各从这个时候起才开始真正仇视他自己本人(注十)逐渐改变他自已的本性,以至于将来完全超脱了他自己,从他的本性生活达到超性生活,弃绝他自己的黑暗投奔到天主的光明所在,从死路改走活路,以至于使他的心灵达到至善成全的地步。
(注一) 思博来大城(Spoleta)由宗徒伯多禄的门徒圣勃利爵(Saint Brigius)开教,他做了该城的主教。于公元五十八年他奉宗徒命祝圣圣克里斯与波利多为威多那主教。威多那即今之裴多那。(乔竞腾著方济各行实第十页。)
(注二) 亨利六世去世,帝后敦请教宗依诺增爵三世为未来帝位继承人即腓特烈二世的保护人,惟亨利六世的宿将名马克华特(Markwald)认为根据故帝遗诏,他自己应为保护人,并应代幼帝执政,因而与教皇发生冲突,即在意大利南部发生战争。帝后公斯当斯原为西西里岛诺尔曼王的继承人而为该岛的王后,当时保卫教皇的军队节节失败,久镢不振直至戈杰,白连耐(Gautier de Brienne)伯爵参战始转败为胜。戈伯爵娶诺尔曼公主为妻,认为在意大利南部塔篮态城亦有承继的权利。这位法国名将戈铁于加布(Capoue)莱七(Lecce)巴尔莱大(Barletta)等处于德国人连战连捷,当时戈将军到处受民众的欢迎。至于德国人到处被唾弃。“德国人”的字义与粗鲁,鄙野同其意义。法国沿街弹唱的著名诗人,伯多禄,维大尔在龙巴尔弟亚省到处弹唱反德国的滑稽歌曲,说德国话如同狗叫一样,足见当地反德的情绪已达最高潮。
(注三) 方济各的传记人当然不认识戈将军的名字,三伴记只说他到蒲杰(Pouilla)去从军.戈杰于一二〇五年六月在沙尔诺(Sarno)阵亡,惟其部队则继续作战。
(注四) 三伴记第二章第五节,薛著行实第二集第一卷第一节。
(注五) 安圣谟译行实第二九至三〇页,因为在欧洲的风俗,当兵并不算下流。当时有一种特殊的骑士,类似修会的修士,先当发一誓愿,今后避恶行善,尽好教友的本分,保护圣教会,维护颠连无告的人。急公好义,不怕死,只怕丧失名誉,故大为当时民众所敬仰。
(注六) 提及这梦的,只少有薛著行实第一集第一卷第二节,徐连著诸圣行实录十月份第二卷第五六四页。至于在三伴记第一章第五节,薛著行实第二集(1,2,)及文教拉著行实(1,3,)中叙述此梦稍有出入:布店已改为宫殿,梦境描写较富词藻;武器上均有十字架徽号,大宫殿有一个大厅中有一个美丽的未婚妻等候着方济各。云云。
(注七) 三伴记第二章第五节及薛著行实第二集(1,2,)。在他所著的行实第一集,薛弟兄不知道方济各有这第二个梦。他只说这年青人改变了主意,拒绝到蒲叶去;后来读三个同伴的记实,薛弟兄才明白这忽而改变主意的真正原因。卑路西亚的无名氏还加上说方济各回来经过福里乌时,把他的马和戎装一并变卖了,加外再买便服来穿。(诸圣行实录十月份第二卷第五六五页。)
(注八) 华定,年场,第一卷第二三页。
(注九) 徐连(loe,cit,p.566,169);薛著行实第一集第三章;三伴记第五章第十三节。
(注十)我在三伴记第三章中采取这一幕的主要资料,参观薛著行实第二集1,3,。
第五章 给麻疯病人的热吻
十五世纪在佛罗伦萨(Florence)城有一位博学多能的主教名安多尼诺(Antonin),(注一)叙述方济各离开他的玩伴,放弃他的同乐会以后几年当中所经过的日常生活说:“有何时他躲在静寂的山洞里祈求,有时他安心地在修理圣堂。”
这话是真的,除祈求以外,他老是为天国工作。祈求与工作确是寻求天主的两个好办法,他就这样希望找到天主对于他所决定的圣意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离开城不远有一个岩洞,在这洞里他常去祈求。有时是单独去的,但也常和一个好朋友作伴一块儿去。这好朋友大概是他当初回头改过时,还常跟他的惟一知心同伴。可惜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字。薛拉诺仅说他是个相当重要的人物。(注二)
方济各依照他的本性,是需要一个知心朋友,常谈谈他内在的心境。在他心里充满着的东西,有时他虽然不愿意讲,但也终于流露出来,(注三)。而且常用圣经里比喻的方式来表示,如同他对他的同伴表示他在那个岩洞里发掘了一个宝藏,可是为发掘这宝藏还须得他自己一个人去工作不可,因此未钻到岩洞里去以前,他每次打发那个朋友先单独回去。
这样他将那寂静暗淡的岩洞,当作专门和天主相会谈的秘密室。在这天然的小经堂里,他可以自由收敛心身,把他自已的五官三司一齐撤退到他心灵的深处,好默察自己的罪恶并静观天国的美妙。他在这独修室里祈求,一天比一天来得热切,并虔诚地恳天主的意旨能在他的身上实现,他知道在没有明了天主的圣意以前,他的内心是一刻也得不到平安的,所以如同圣咏里所说的,他天天祈求天主指示他说:“主呀,请你把你至善成全的道路指使给我走,请你把你走小路的完美处也一一指点给我看。”
方济各在这第一个独修处开始追踪天主的踪迹。以天主圣子在地上所过的完善生活,作为照世的明镜,方济各常在这明镜上对照他自己生活的真相,他觉得自已是多么可怜,多么丑陋的东西。他回想年青时候的光阴浪费得多么可惜,当时寻欢作乐,诱感是多么深重可怕。事先曾经有多少前辈长者劝吿他,劝告的态度多么诚恳,次数那么多,然而终于充耳不听,终于在这尘世的泥沼中愈陷愈深。姑且不追既往,只谈今后的话,那未然等到他的玩朋友再来叫他去寻欢作乐,等到他再看到花天酒地的筵席,闻到酒菜的香气,等到他再听到弹唱的糜糜之音,请问他仍能拒绝诱惑,不再陷落于凶恶么?
方济各从此对他自己一点信用也没有,深信只有他自己是最靠不住的人,当初天主也好像并不愿意理会他,所以在这时期他的心灵感觉到非常悲苦,始终在静寂中坚苦卓绝地奋斗,以争取他本身的救赎。每次经过整整一夜的祈求,到了第二天他的朋友来看他,察觉他的颜色非常颓丧。(注四)
久而久之,他成为一个祈求默想的人,从这个时候起,他开始尝到他灵魂和天主对面谈话的滋味儿。他的同伴常看到他忽而独自离开,喜欢到一个圣堂里去跪着祈求。(注五)
大概在他回头改过的期间,方济各的爸爸常外出远离,他的妈妈在家特别疼爱他,所以对他始终取放任的态度。他的生活和从前大致相似,不过有点分别,就是穷人们代替了他从前阔绰的朋友,他从今以后,到处找穷朋友,请穷朋友们吃饭,或送礼品给他们,有一天,他的妈妈在饭厅里坐下来准 备吃饭,看到他亲自在吃饭的桌子上放着一大堆的面包,仅够给一个多子女多仆婢的大家庭吃。她就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回答说这是专为他的穷朋友们而准备的,如果他在路上遇到一个穷人,他就把袋里的钱完全都给他。万一他袋里的钱已经都给完了的话,他就给他的帽子,或给他的裤带,有时给得身上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便引穷人到偏僻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去,竞连他的内衣或衬衫都脱下来给那穷人(注六),大概也就是从这个时期起他开始去拜访穷的神父,照顾穷的圣堂。他常去买一大批的祭器如圣爵等物,同时他在暗中调査,凡是神父或圣堂有缺少祭器的,他便予以暗中接济。
这是方济各开始帮助各圣堂。终他的一生,他是以助堂为乐的,后来他创立了新修会,还把那做小麦饼用的铁制小钳子分送给本会各省区主持教务的仆人们,使他们可用以制成雪白整洁的圣体小饼(注七)。
从此穷人就是方济各的性命,去看他们,听他们谈生活艰难,设法减轻他们的痛苦,这就是他每天主要的工作,于是在他们的心里也发生了一个有意义的念头说:“倘使我能够亲自去经验,就是经验一次也是好的,到底做穷苦讨饭人的滋味是怎么样的,不妨去试试看,尝尝看,这并非尝这做施主给过路人钱的况味,而是要尝那一身褴褛肮脏的苦人儿站在路旁屋角,卑躬屈膝,恭恭敬敬伸着手或是捧着污秽的帽子,专门向人哀哀求乞的一番滋味儿。”
因为他要想实现他这一个理想,所以常在圣堂的门口,站在许多讨饭人的中间,静静地观察他们如何讨法。但是观察是观察,讨饭是讨饭,二者风马牛不相及,为求懂得神贫的真义起见,非自已去求乞,非实地去经验不可。惟在亚细西城的人都认识他,不便在本城做首次实地的演习。
正因为想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去尝试,这流浪乞丐生活的滋味,所以他决定到罗马去朝拜圣堂。当时朝拜罗马圣地可以获得大赦,(注八)因而亚细西城的主教,也在这时候去朝拜(注九),方济各是单独去的,这是第一次,路上的情形,我们不得而知,只知到了罗马,他看到许多朝圣的人在宗徒的坟墓上,依照当时的例习惯,用银币或铜钱,从有铁栅的窗门里投进去,他看看兴奋得很,便立刻将他母亲给他做路费的一大包金钱,满满地掏了一把出来,也照样从那窗门里抛了进去,落在里面用石子铺成的地上,声音特别宏亮,引起当场大众的注意,大家都认为他是多么慷慨的年青敎友。
可是一分钟以后,方济各便从大堂里出来,在堂门口找到了一位标准穷苦的乞丐,就设法穿上了他破破碎碎的衣服,仍回到圣伯多禄大堂的门口,站在石级(注十)上和其他所有可怜的乞丐群,一同向往来进出的人求哀矜,而且他当时不是用意大利语,而是用法国话问人求乞的。法语是他妈妈的国语,他每次在心花开的时候,才讲法国话,这次讲法国话无非是表示他表演成功,居然达到了演习做乞丐的目的,这也可以说是他生平初次最得意的演出。
至于他留在罗马的时间则无从查考,或许到了以后第二天立刻就起程回来亦未可知。待这独幕剧一演出后,他在异样感觉的情绪中,重新穿那原来的衣服回来。从此他开始体验如何叫甘心情愿守神贫的德性,明白占有财产有财产与不占有财产的区别。在家里穿得好,吃得好,当然使肉身感觉到舒适,但是自愿放弃一切,甘心受冻挨饿,缺乏衣食往行的条件,弄得一无所有,也自有一种灵心上的快乐。举世只有一口清水喝,只有一片求乞来的面包吃,夜间面朝着满天星斗,安睡露宿在旷野中,他觉得这才是理想可爱的新生活,今后开始非实践不可。我们要费心去照顾这许多东西,注意于金银、财物、房屋、花园,佣人、家畜、而同时一个人的生活,只需要这一点就够啦。圣经里岂不是说过;“穷苦人真的有福了!YYY “而且还说:”一个有钱的人进天国,比骆驼穿针孔还更难“么?
自从罗马回来以后,同样的思潮在他的脑海里,前浪推后浪,老是一起一伏地在那里波动不息。从此更需要天主指示方针,所以更热切地祈求他来指示。外人大都无从探悉他内心实际经过详细的情形,连那位常陪他到山洞里去开发宝藏的好朋友,后来看看毫无结果,也缓缓地离开了他。从此几无人知道他内心的实情,最可能的知心朋友,恐只有他本城的主教。正当他实地试探做穷人,开始实行新生活的初期,主教大概就是听他告解的神师。(注十一)
在这个时期,方济各所过的是孤独寂静的生活,除了他自己在后来说出来以外,外人知道的确乎很少。譬如他在未死以前的几年讲到他当初的情形说:“天主准许我是这样开始回头改过的。当我还在罪恶中生活的时候,我一看到麻疯病人就觉得非常讨厌,可是天主老是引导我到他们那里去,我终于以行动来表示我对于他们的同情心。”(注十二)
于中古时期在欧洲方面,尤其是在天主教发达的地方,麻疯病人的地位是相当特殊的,根据先知依撒意亚第五十三章第四节,这些可怜的病人,比任何其他的苦恼人是更被看做为救世主活在这世人间的苦像。从前教宗额我略曾经谈起过(注十三)有个隐修士名叫马尔底略斯(Martyrius)在路上看到一个麻疯病人,病得无法移动,痛穿不堪言状!就把他的大衣脱下来,将病人包在里面,抱在手里,一直抱到修院里去。等到停下来一看,在大衣里已不见了原来的病人,而是吾主耶稣自己,吾主在未升天以前还对这位隐修士说:“马尔底略斯!你在地上并不以我为羞耻,将来我在天上也并不以你为羞耻。”
此外如护士圣儒里亚诺,(Julien 1YYY “Hospitalier)(注十四),教宗圣良九世(San Leo)(注十五),真福圣若望,各隆比尼(Colombini)(注十六)等发生关于麻疯病类似的故事,不一而足。
所以在中古时期,麻疯病人,在穷苦人当中是最受天主教社会优待的,而且整整有一个修会,如同圣拉匝禄修会(注十七)是专门为这一类的病人而创设的。在欧洲几乎到处设有麻疯病院。在十九世纪的初叶,计有痲疯病院一万九千座,病人在里面吃,住,完全依修会的规矩。可是病人和其他的人群社会是完全隔离而几乎是永不相见的了(注十八)。
所以在亚细西城附近同样创设有一个痲疯病院,方济各常到那边去散步,毎次一看到病人便发生厌恶的情绪,他在原责上愿意救助他们,但至少他自已是不肯接近他们的,非得另请别人把他的救济品送到病院里去不可。有时他在病院附近散步,如果偶然有一阵风从病院方面向他吹过来的话,那么他还没有嗅到那带着有血腥的秽气以前,他一定早就握着或闷着鼻子,别转头疾忙地离开去了(注十九)。这是他一个主要的弱点。也就是在这弱点上他还须待打一次硬仗以后才好谈做克己的苦工。
因为有一天,他又在那里恳求天主关于做人的方针,予以明白的指示。这次居然有了答复说:“方济各,如果你要知道我对于你‘应当如何做人YYY “所出的主意,那么凡是你五官感觉所喜欢的,凡是你本性所想得到的东西,你应当偏不喜欢它,偏轻视它;惝你能向这条路线走去的话,那么凡是你从前认为是甜密的,觉得可爱的东西,你将来自然会觉得他是辛酸苦辣的,是无法忍受的东西,至于你平素所不喜欢的,所最厌恶的东西,它将来为你反而是最甜,最香,最柔和,最有味儿的东西,它将使你喜气洋洋,它将使你湧溢出喜泪来,它将使你感受到极大的神乐。”
在这答复中,方济各才获得了一个如何切实做人的纲要,好比是一张简单明白的里程表。有一天他独自一个人骑了马到一个幽静的山谷中去游玩散步,大概他的用意,就在于考虑这做人的方式,自已反省应当如何做法才好。正在马上沉思默想中,忽而他的马儿向后一退,他便向前面留心一看,在离马约十几步路的地方,冇一个患麻疯病的病人在那里,病人穿着的衣服是很容易识别的。
方济各一瞧见了,也同他这匹马儿一样的向后一仰,心里也未免有些慌张起来,因着他本能上自然的冲动,因着他最初无理智的笫一个动作,他便立刻想打马回头,赶快离开这个地点,可是在他心里最深的处所,有很清脆的声音,密密地明白警告他说:YYY “这是你到现在所最不喜欢,所最厌恶的东西,但是这也就是从今以后应当为你变成为又香又甜,使你可以感受到最快乐的东西。”
然而在这人世间还有比麻疯病更可厌恶的东么西?正因为可厌恶,所以更应当用爱天主的热忱来克服这厌恶的情绪,所以就在这一刹那间,方济各第二个动作,便是经过这样,思考作用以后的断然处置,他应当硬碰硬的遵照天主的话去做,这样才算是有好心想,好表样,好使天主的意旨能在他的行动上实现与贯彻。
这位年青的骑士立即就下了马,努力抑制着他自已反动的本性,走近那麻疯病人的跟前,瞧那病人的鼻子同下面的嘴巴一样要没有了,发出来那种极难闻的恶腥秽气,一阵阵,急促地吹送到方济各自己的鼻孔里面来,方济各一手就把钱放在那病人伸出来的痲疯手上,同时压服他不快的心情和偏硬的心肠,他伸长了他的脖子,向前直冲过去,用他的嘴唇凑近到那久巳溃烂腐蚀了的癞病人,实在使人看得要心泛呕吐,他用手指头上紧紧地深长地接了一个热吻。
等到他重新骑在马上,不过一转瞬间的工夫,浑身打了一阵寒战,心也跳动得很剧烈,跳动得像打铁锤似的,当时这种从本性方面一触而即发的情感冲动,要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然而天主也同时实践了他的诺言,对方济各并没有失约,使他于自然情感的冲动以外,另外尝到他心灵所极少尝到的东西,另外觉着一种超性的味儿,另外有一种柔和,甘饴,幸福,快乐的东西在他心身的内部,如同潮涌似的大量地横流着,也好像是清泉似的细致地润泽着,使他早已枯焦了的心田,终于获得了意外的滋润,如同获得了和风甘雨,既感到清凉爽快,复觉得光明纯洁。
方济各这样克巳的工夫,在第一天就勇猛直进,成绩良好。同时获得这超性的神乐,更鼓励他努力前进,勇气百倍地生长,所以到了第二天,他一口气便跑到痲疯病院里去。一进了门,所有的病人如同惯常一样,都来包围他,其中有的大半个脸儿已经腐蚀得把眼儿也瞎了,瞎得脓血与皮肉已是分不清,一榻糊涂,有的脚儿肿得像象脚一样,有的双手已经脱落了手指头,光剩得两个极可怜的小拳头。当他们问他说话的时候,从他们腐烂的口腔中,喉管里蒸发出来的臭气,实在难闻,方济各虽心坚如铁,也不由他不手掩着鼻子,但是一会儿想到他来的目的,便把手离开了鼻子伸到袋里去,把带来满袋的钱分给所有的病人。如同第一天一样,用他的唇唇去亲那每一个病人伸出来拿钱的痲疯手。
这是一个骑士所最不容易打的胜仗,无论古今中外,打人容易打自己难。克敌容易克己难,从方济各打胜了自己,控制了自己,克服了自已,从此不复做自己的奴隶,确实做自已的主人了。
然要知道在内心的战场上虽把自己当作了敌人,不管你如何打胜了这敌人,可是自己还是自己,这危险不过的敌人,老是伺候着你,你非得时时刻刻防备他不可,方济各在主力战上虽然告了大捷,但在游击战上还得处处提防。
他每天到那山洞里去祈求,好几次在路上遇见一个驼背老婆婆。这种老太婆在意大利的南部相当多,常常躲在教堂的屋角落里,从来也没有人去注意他们,有时一动也不动在念玫瑰经,或在那里坐着打瞌睡,一听到有人进堂来,便立刻戴上他们的包头布湾曲着脊梁骨,俯伏着身子,从他们所隐藏的屋角落里,一拐一拐地走了出来,伸出一只肮脏的手,便向人哆嗦着求哀矜,方济各看到这老婆婆,恶魔便使他在他的心里发生一种反感,觉得这样老是在垃圾堆中度日,在饥饿在线上挣扎,实在是非人生活。他这样边走边想。头上的日光明媚,脚底的碧草如茵,近近的薄雾,映带着林园,远远的轻云,披挂着层峰。忽有一种声音,先是瞹昧地在耳边喃喃不休,后在心头明白地催迫说:“你真的脱离了这个,你真的放弃了那些,不要太阳,不要生命,无需温暖,无需快乐,不吃酒席,不爱歌唱了么?你确乎愿意被禁闭在山洞里,虚度你的青春,结果同那个老婆婆一样,在教堂的屋角里躲来躲去,终于自叹命苦,老是念没用的经,真是毫无出息的可怜虫!”
这样方济各常常受恶魔的冷嘲热讽,虽难免受其影响,不过一进山洞里去,便立刻把他所有的思潮控制住,他每次内心的斗争愈剧烈,他和天主的密谈也愈使他获得精神上的安慰与良心上的太平(注二0)。
(注一)圣安多尼(一三八九--一四五九)纪念日:五月十曰•其行实简史:一、艾司铎译述圣人言行新编,香港一八九九年版,第五册第七二页。二、冯秉正译述圣年广益,上海一九三二年第五版上卷第五三六页。
(注二)薛著行实第一集第一卷第八章。沙巴节认为这知心同伴恐就是未来戈尔多纳的厄里亚弟兄。但此为不可能的事。据沙林裴内(Sslimbene)说是厄里亚是个制鞋匠,并为一小学教师,不会做方济各当时贵族化的朋友。方济各因为有钱所以受当时上等社会的欢迎。厄里亚是亚细西城附近郊区一个茅棚里出身的,不见得是个绅士中相当重要的人物o
(注三)余连(Anal Boll)第二十一册,第一六三页。
(注四)薛著行实第一集第一卷第三章,行实第二集第一卷第五章。
(注五)三伴记第三章第八页。
(注六)三伴记第三章第八至九页。
(注七)成徳明鉴,沙巴节辑印,第六十五章。
(注八)一二〇四年九月十二日至一二〇六年三月廿五日,以及一二〇六年四月四日至五月十一日教宗依诺增爵三世驻在罗马。见(Potthast Regesta)第二二八〇至二七二七号及二七三六至二七七八号教宗所以如此长往在第伯尔河不洁而有害于健康的河畔,大概是在圣伯多禄首堂,须完成特殊的宗教仪式同时予朝拜圣堂者可以有获得特赦的准许。
(注九)(Ugheli,Italia Sacra)第一卷第四一九行。
(注十)三伴记第三章第十页。薛拉诺在他著的行实第二集第一章第四节中对我们说,方济各站在圣堂大门口的石级上。
(注十一)三伴记第三章第二节。根据成德明鉴(沙巴节编印第十章)方济各于将近去世的时期,对西爱纳有一个波纳文都拉(Bonaventura)先生说:“当我新回头改过的时候,天主借亚细西城的主教的口教训我,勉厉我,劝我忠信于基督的事务。”同样卑路西亚的无名氏也对我们说:“小的,大的,男的,女的,轻视亚细西城新做补赎的人们大家都欺侮他们,凌侮他们,只有该城的主教爱护他们,方济各常到他那里去请教。”(诸圣行实录十月份第二卷第五八四页第二〇七号。)后来这无名氏开始叙述说:“有一天方济各来看主教,…”(同上第二〇八号)此外请参致薛著行实第一集第十五号。三伴记第二0,三五及四七号。在这几段中已明白表示方济各已开始灵修生活时,和本乡神职班长上关系颇为密切。
(注十二)(Opncuas S Francisci)(Quarachi,一九〇四年)第七七号。
(注十三)教宗额我略是一位著名的圣师(五四〇年生六〇四年卒,纪念日三月十二日)其言行见于艾编圣人言行新编第三册第八四页至九一页。冯编圣年广益(上海一九三二年)上卷笫二九九至三〇二页。
(注十四)根据佛罗伦萨总主教安多尼诺记述护士圣儒里亚诺看护麻疯病人,请病人睡在他的床上,忽而病人改变容颜,实系一光辉夺目天神。天神表示他已往的罪均蒙天主赦免,不久当与其妻共登天乡。(载于勃里古(J.Brioaut)著宗教实用辞典(Dictionnaire.Pratique des Connaissances Rehgleuses)(巴黎一九二六年)第五册第一六六页)
(注十五)圣良九世(一〇〇二年生一〇五四年卒纪念日四月十九日)圣年广益上卷第四五二页。
(注十六)真福若望,各隆比尼于十四世纪生于匝爱纳,卒于一三六七年纪念日为七月卅一日。艾编圣人言行新编第七册第一九八至至一九九页。若望各隆比尼一日经过堂的门前,见一个痲疯人卧地将死,若望背病人回家,放在他自己的床上,为之洗疗看护。他的夫人虽有大徳,惟见病人浑身是恶脓,所发臭气确乎难当,难免对丈夫表示不该把病人放在自己的床上,若望对她好言劝解,认为病人虽丑,亦是天主的肖像,当好好服事他,言毕出外。妻自愧刚勇不如丈夫,,但既受夫托前往服事,至房门口,觉有异香四溢,一时不敢入内,待夫回家,一同开门入内,病人已不在,惟留满室香气而已。数日后,若望于神魂超拔中闻主耶稣对他表示那天在他床上的痲疯病人,不是天神,而是耶稣自己。为报答他看护病穷起见,赏赐给他甘饴的神乐。
(注十七)教宗本笃十四认为痲疯院原来的名字为(Ladrerie是从Ladre)或圣Lazare拉匝禄的名字而来的。并认此即圣经中与富豪对比而升天堂的乞丐。但大都认为非此乞丐而为伯大尼亚被耶稣复活的拉匝禄。(宗教实用辞典第四册第二九九页。)
(注十八)参考,夏文,马郞(Chavin de Malan)著圣方济各行实。
(注十九)三伴记第四章第十一节。
(注二十)三伴记叙述说:“在亚细西城有一个形状丑陋的驼背妇人,恶魔常把这丑相来嘲弄方济各。并对方济各表示,惝方济各不放弃奉事天主的计划,一定有成为这驼背妇人的危险,不过方济各已经做了基督的骑士,当然不顾恶魔的恫吓,便进了他的山洞,照常的祈求默想的工作。”我把这一段努力引申,为方济各回头改过时一段重要的节目。
第六章 圣达弥盎堂(Saint Damians)的苦像
方济各在他遗嘱书上谈到他年轻时候的情形说:“天主给我一个极大的信德,教我相信教堂是他的至圣所,是我们最宝贵的地方,所以在圣堂里我全心全灵向他祈求说:“我们问你致敬,吾主耶稣基利斯督,我们在这里并在你普世所有的圣堂里向你祈求。因为你用你的十字圣架救赎了普世万灵,所以我们要钦崇你,爱慕你于万有之上。”“后来天主曾经给我而且永远给我一个极大的信德,教我相信神父,依靠神父。神父们的生活规律是由圣教会规定的。我信任神父的信德可以说是非常大的。即使他们窘迫我,虐待我,然正因为他们是受天主祝圣过的,所以我始终信任他们,依靠他们。纵令我有萨罗满王(Salomon)那样的聪明智慧,纵令我在穷乡僻壤所遇到的是一位智识十分浅薄的神父,我也决不愿意不征求他的同意,就到他的堂里去讲道,而且我认为这些神父们,以及其他所有的神父,都等于天主给我派遣来的代表一样。只因为他们是天主的代表,所以我敬畏他们,爱慕他们,崇奉他们。我所以这样做的缘故,是因为我在地上除了看到耶稣至圣的圣体与圣血以外,就看不到他还遣留下有别的东西。更因为全能的天主圣子所遗留在地上的圣体圣血,只有神父们可以祝圣并分送给我们大家领受,所以我更要信赖他们,依靠他们。而这至圣的天恩宝库,我不但要钦敬他,崇奉他于万有之上,并且要在最宝贵的地方保存他。”(注一)
这是方济各一生崇奉圣教会,敬爱神职班的表示。
方济各如何照顾穷苦的圣堂,我们在上面已经谈过了。到现在我们在乡间还可以看到许多圣堂,不问大的小的,往往门是锁了的,大概很少神父到里面去做弥撒,倘从门缝里望进去看的话,我们可以瞧见祭台上的台布是许久没有洗过的,蜡烛台和椅子上的沙尘是积得相当厚的,连圣水瓶或圣洗池里也干涸得都是灰末,实在是许久没有人去打扫洗擦了。
可是这些圣堂正因为地方偏僻,往往是祈求默想,收敛心身最好的地方,倘你能走进去的话,你可以在墙上看到最著名的壁画。足见从前天主教的名画家(注二)连穷乡僻壤的小圣堂里都去朝圣过,所以常在堂里留下了他们最名贵的壁画。
在方济各年轻的时候,也有一个类似的圣堂,几乎只剩得一个屋的空壳子,若再不设法去修理的话,恐怕很快会倒塌下来,这老圣堂就是圣达弥盎堂,靠近亚细西城的前面(注三),离开城墙不过几分钟的路,到现在七百多年以来,四周环境没有多大的改变,不过从前的老堂,现在已改做为一个大修院,只有扩小为大,翻旧为新而已。
可是要知道方济各年轻时候的圣达弥盎堂,不过是一个荒僻地方的小圣堂而已,堂里唯一足以注目的装饰品,只有挂在正祭台上的一个拜占庭式的(注四)的苦像,方济各就在这大苦像前常去祈求。从那次到痲疯病院去了以后,不久,有一天他到堂里去,也就跪在这大苦像的面前,因为他开始把他自己当做仇人,也开始把他自己在十字架上钉起来,所以这大苦像是他常喜欢想到,看到的唯一对象。他的两只眼儿盯住了耶稣戴着茨冠的苦像,他的全副精神贯注于这苦人儿的肖像,向他热切地祈求,祈求的意思包括在一篇短短的经文里,这经文到现在还保存着,它的内容是说:
“崇高伟大的天主,我的主耶稣基利斯督!
我恳请你,请你光照我的明悟。消散我灵魂的黑暗!
请你赏赐给我,给我一个正直诚实的信德,
请你赏赐给我,给我一个坚强健全的望德,
请你赏赐给我,给我一个至善完美的爱德,
还希望你允许我。
呵,我的主,允许我足够认识你,
好使得我任何行动都能够遵循你至圣的意志,
在任何事物上都能够依照你的指示去做。”(注五)
前次久病以后,有一天,他曾到郊外去散步,觉得普世一切皆空,而他的灵魂也好像是一片荒野似的,自从那天起,一直到现在,经过多年克己的工夫,努力把他心灵内部所有的力量都集中于一点,而这一点今天用很“简洁而深刻的祈求经文向天主至诚地表示出来。不管他已往犯有多少错误,总之现在如同既往一样,他天天所追求的,无非是希望看到天主在他身上所愿意完成的到底是什么,待知道天主至圣的意旨以后,还恳请天主赏赐他有听命完成这至圣意旨的勇气与毅力,从那天起一直到现在为止,他天天所做的,不过是重复地演习,做品虽有不同,骨子里是一样的,不过愈做愈深入,愈热忱,归根结蒂是需要向天主请示,老是呼号着说:“说呀,我的主,因为你的仆人静候着听你的吩咐。”
这样天主终于认为他的仆人方济各是到了有资格听他说话的时候了。于是从那大苦像上发出一种声者出来,只有这年青的骑士在他心灵的深处能听得到。这声音说:“去吧,方济各,重新把我的房子修理起来,因为再不修的话,就要倒下来了。”
如前次方济各接到命令不许向蒲叶前进的时候一样,这次他也立刻就听命。以他头脑的简单,照着字眼去解释,就在他四周看了一回,觉得这破旧的小圣堂确是有要倒下来的危险!因为听到这吩咐的一刹那确实是伟大得很,他在战栗中向大苦像立刻回答说:“我的主,我就快活地依照你所愿意的去做。”
天主终于垂允了他的祈求,天主终于责成他去完成这个任务。他立刻就起来工作。一出堂门口就看到老本堂神父坐在石櫈上晒太阳,方济各走到他的跟前,恭恭敬敬地亲了他的手,在袋里抽出了他的钱包,拿了一大块金子放在神父的手里说:“我请你用这些钱去买油,使得在那苦像前永远有灯点着呢。”
神父觉得很奇怪,还没有开口谢他,他已经手舞足蹈地走了。神父不知道方济各这时的心,确实是新鲜活跳跳的,他的心灵是喜气洋洋的,好像是得到了无价的宝贝一样,他的脚头是多么轻,他的手好几次在路上划着十字架圣号,每次把苦像深深地印在他的胸膛上去,中古时期的传记对于这一点讲得活灵活现,又真实,又美妙,认为方济各从这时起,一想到救世主的苦难,就把他的心好比雪一般,一见了太阳就溶解了,从此终他的一生,在他的心里已印有吾主耶稣的圣伤了。(注六)
至于圣达弥盎堂的修理费,就是花尽了的方济各的家产也是不够的,可是方济各是个直头老虎,三脚二步,一口气跑到家里,立刻在店铺上拿了几疋最名贵的布,拴在马上,飞奔也似地连马带布到福里乌城去,一齐都变卖了,拿了满袋的金钱,又急忙地回到达弥盎堂。
回到堂里恐怕神父还老是坐在那里晒太阳,总之方济各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他,把那一大包金子如数放在他的大腿膝上,表示是专门做修理圣堂用的。(注七)
神父前次收的小数目当然愿意,现在这样一大包,心里未免有点儿疑惑起来,只好拒绝不收。他知道方济各是一个以浪费金钱出名的人,他的爸爸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所以坚决表示不愿意管这事。方济各凭他三寸之舌,苦口婆心,终于无法使神父接受。他唯一获得神父的准许,就是勉强准他暂时在堂的四周逗留,以便利他的静心祈求和热忱工作。
因为方济各想实现他的灵修生活,也就是中古时期的一种隐修生活,如同他在遗嘱上所说的,并不是有人肯收留他进修院,而是天主自己教他这样生活法的,这表示天主不仅教他做一个隐修士而已,尚负有别的使命。他认为离开世俗,就等于进修院(注八),所以他在这位神父旁所经过的,百分之一百可以说是初学做修士的生活,不过在这初学的期间,天主的圣神是他唯一的指导者,唯一的神师与长上。
他就在神父住所附近的石洞里,如同在一个秘密的隐修室里,日夜避静守斋,兴工祈求,于不可名状的呻吟叹息中,痛哭他以往所犯的罪与过失(注九)。方济各的爸爸回家来,看不到他的儿子,做妈妈的或许也不知道他的儿子在什么地方,或者知道了也未必敢说。于是这位年老的布商就亲自寻到圣达弥盎堂里去,那位本堂神父就把那包抛在窗沿上的钱如数交还给他,并把拿钱来的经过情形细说了一番,老人家虽失了布和马,可是还有钱在,不无小补,所以比较平安回家,过了一个月左右,再也不去打听他儿子的下落。当时方济各仍躲在那天然的独修室里,我们知道他家里还有人给他送饭来,这大概是他的妈妈瞒过他的爸爸暗中送了来的(注十)。方济各在这一个月当中,大概是专门默察我们天主教的中心问题,就是:“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吾主耶稣基利斯督的生活,如何能够从每一教友的日常生活中表现出来。”宗徒圣保禄给罗马教友的信是方济各所常引用的(注十一),圣保禄在这信中,也正表示出他自己不但精通我们的教义,而且是一个长于灵修的专家。所以我想圣保禄给罗马教友的信在第八章里所说过的话,适足以表示方济各在这个期间内的心理状态。这第八章开始就说:“所以今后凡是真能跟吾主耶稣基利基督一块儿走的人,凡是真能不顺从肉情而能顺从圣灵的意旨去生活的人们,就不至于被判入地狱了。(第一节)这是因为紧紧地跟着耶稣基利基督走的走法,完全顺从圣灵的意旨去生活的生活法,早就把我从罪恶和死亡的桎梏中解放了出来。……(第二节)既使这灵修的生活法则,在我们的身上实地施行,复使这灵修的事功,好由我们不顺从那肉情而听命于圣灵的人来完成。........(第四节)这是因为如果你顺从肉情去生活的话,那么你将来归根结蒂,一定是死路一条,反之,如果你用灵修的生活方式,能把你的肉身私欲偏情,一概扫除净尽的话,那么你将来也一定会长生不死.……(第十三节)盖因凡是接受天主圣灵引导的人,就是天主的儿女。......(第十四节)既然说做天主的儿女,那就是说做了天主的继承人,既然做了天生圣父的继承人,那我们和天主圣子耶稣基利基督也就做了共同的继承人,正唯其如此,所以我们更应当和天主圣子一块儿受苦受难,好使得我们将来也能够和他一同享受到光荣。…(第十七节)盖因天主所预先认识的人,天主也预先使这个人,能效法他的儿子,和他的儿子相像,使这个人的行为,能和他儿子的行为相吻合。”(第二十九节)
根据上面所说的,下面的一个事实,当然也是在圣达弥盎堂这一个月里所发生的,有一天,有人看到方济各在亚细西城的下边,在那块小小零碎地的小圣堂附近,独自一个人啼啼哭哭,好像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故一般,有一个过路的人问他为什么这样悲伤,他回答说:“我为了吾主耶稣的苦难,所以在这里痛哭,我还愿意到全世界各地去这样痛哭,而且我并不以这样痛哭为难为情。”
那个人听到他这样说,大为感动,而且也和他一同哭了起来,他们两个人这样一同哭得相当长久。(注十二)
这是苦人儿哭苦人儿,这位天主的小仆人已不跟肉情走,今后专顺着圣神的感召,重新开始做人,从此摹仿着耶稣在灵修梯上一步步的高升。有一天,他的思想,他的言行,他的生活,要和被钉死在十字苦架上的耶稣,达到最相似的境界,也就是达到最高超的程度。
(注一) 薛著行实第一集第四五号;三伴记第三十七号;卑路西亚无名氏(op.cit.,)第五八四页第二一〇号;文都拉著行实第四二号。所谓最宝贵的地方,不仅指圣堂,亦指圣体龛及圣爵等。
(注二) 大都为名画家乔托(Giotto di Bondone)(辞海•丑1〇〇页1栏)或西蒙内,马蒂尼(Simone Martini)的门徒所画。大都为十四世纪的作品。
(注三) 根据多特(Thode)此圣堂于一0二〇年已见提及。
(注四) 辞海夘•一壹一•3 •拜占庭(Byzantium)君士坦丁堡之古名,初为希腊人殖民地,四世纪时罗马帝君士坦丁,奠都于此,改名君士坦丁堡,辞海夘•一三一•4•拜占庭式建筑(Byzantine architecture)六七世纪间,盛行于西欧之建筑式样,亦称东罗马式,其构造大都采用圆形,屋顶作穹窿,平面多为四角,八角,十字形等装饰用绘画及嵌功。
(注五) 华定,年报(Annales Minorum)第一卷第三一页。
(注六) 三伴记第五章第十四节。文都拉著行实(Legenda major)第一章第五节及第二章第一节。
(注七) 三伴记第六章第十六节,薛著行实第一集第一卷第四章。
(注八)(Ouuscula,)(加拉杞(Quaracehi 一九四零年版)第七七及七九页。
(注九) 圣保禄致罗马教友书第八章第二十六节。
(注十) 薛著行实第一集第一卷第五章;三伴记第六章第一六节。根据后来的传说,方济各当父亲到达弥盎堂来时,躲在堂壁的凹处,而这凹处是临时凹起来的,是一个奇迹,他躲在里面,他的父亲虽很近经过,也没有瞧见。现在于这凹处的墙壁上画有方济各的大肖像,每次有人去参观,领导去参观的人一定要解释这凹处的缘由。但恐未必真有此奇迹,不过经后人的虚构而已。参考沙巴节的硏究资料(Coll,dYYY “Etudes)第二编第一壹七页及华定一二二六年年报第四二号。
(注十一)同样在告诫篇第六章及第十一章;一二二一年订的第一次会规第九及第十一章;一二二三年订的第二次会规第九章。
(注十二)三伴记第五章第一四节;薛著行实第二集第一 卷第六章。
第七章 方济各离家弃产
在一二零七年四月间,有一天方济各的爸爸伯多禄在他呢绒店的账房间里工作,他听到外边发生许多嘈杂的声音,不知道有多少人,有的在喊,有的在笑,而这声音渐渐由远而近,差不多要到他的屋角转湾的地方,这位老商人听着颇不耐烦,便做了一个手势,叫他店里的一个小伙计出去瞧一瞧,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疯子,伯多禄先生!这是一个疯子,”小伙计立刻就回来满不在乎地报告说。“还有一群流浪在街头的儿童老是跟着他在开玩笑。”小伙计说着还向门外探头探脑地张望,提防有人要冲到店门口,来的是好一个肮脏难看的灰黑脸儿!他凝神一看,便认得这个疯子是谁。
当时伯多禄先生自己已离开账房间正缓步到店门口来,也认出了这个疯子是谁,原来就是方济各。只见那一群无情的小流氓,包围着他心中所难以忘情的苦人儿,戏谑着他平时认为是很有希望的亲生儿子。看着他今天回来,穿了这样褴褛肮脏的衣服,弄得这样面黄肌瘦,头上堆着的不是头发,简直是一堆草,多么乱蓬蓬,眼儿已红肿得像画得有一个黑圈儿似的,又被顽童们用石子打得鲜血淋漓,并用拉圾抛得满身污秽不堪,想不到他的儿子今天会伦落到这个地步。伯多禄愈看愈难过,那批恶作剧的小孩子们反而愈闹愈开心,你推我撞,愈聚愈众,连笑带骂地把方济各困在核心,重重包围,声势越来越凶,大家一直冲到店门口,其中有一个指着疯子向着可怜做爸爸的伯多禄说:“看吧!伯多禄先生!我们把你可爱的花花公子,护送来给还你。你看你这位光耀门楣的骑士多么英雄,多么威武!你看他已经从蒲叶,打了胜仗,同我们一块儿唱着凯旋歌回来啦!你看你这个幸运儿,竟征服了一个美丽公主的心,又赢得了半个王国的天下!”伯多禄原本在有泪无处洒,有气无处出,不听到这剌心的话犹可,一听到这话,真好比怒上添了火,火上添了油,不由他不暴跳起来,蓦地里就拔出了他的老拳,飞出了他的脚尖,顽童们想不到这平时爱好和平的富商,今天会不顾一切,好比野兽似的猛扑过来,不消个半时辰,竟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最后只剩得方济各一个可怜虫面对着那孔武有力的至亲人。伯多禄看着方济各一语不发,便一手抓住他没出息的大儿子,好比老鹰抓小鸡似地一抓就走,一直抓到一个漆黑的地窖里去,把他锁在里面,再把钥匙好好藏在他自己的身边。这样才算出了他做爸爸的一口气,心火也算平了下来,然后他老人家依旧回到他的账房间里去安心工作。(注1)
可怜他做父亲的还不知道他儿子的脑袋里,到底装着有什么新的思潮或新的主义,满想用这剂坐地牢的好药方去医好他孩子的疯癲病,而且认为这样一定可以医好的。何况这原来是一个好喝好吃好逛的游荡子,现在既然把他关了起来,逛是逛不成了。只准他每天喝冷开水,使他神志清一清,克治他好喝的病。只准他每天吃干面包,使他恬淡宁静起来,也可以克治他好吃的病(注二)。
天下父母心,做爸爸的这样一番苦心是不可以埋没的,不过可惜没有进一步去考察他儿子内心的实情,伯多禄不知道他目前的方济各已不是从前的方济各,专吃冷水面包正配他守斋克苦的胃口。伯多禄不知方济各在后来有人做好菜给他吃,他觉得味儿太鲜,会去拿些灰末来放在里面,并很滑稽地笑着说:“灰末是我们的小妹妹,至少他是贞洁的(注三)。”这表示方济各今后所怀抱的是何等克苦的精神,他的爸爸能这样待他,他怎能不快活呢?
过了好几天他的爸爸又出门远行去了,方济各的妈妈则不然,生性终是一个好妈妈,深感这个药方医不好他儿子的病,觉得他的大孩子果真不好的话,也不是用这监禁与饥饿的办法,所能使他“迁善改过”的。并认为世间的事,一味用硬办法,未必可以收到好的效果,往往用软办法,倒反而办得通,何况她是一个热心的女教友,为什么不依靠天主而要专靠人为硬做的办法呢?所以她决计还不如向天主去哭诉她的苦衷,务恳天主在暗中变化他儿子的心,因而毅然决然趁丈夫不在家,代丈夫作主,自已亲自去把地窖的门打开,打开了以后,在母子重叙天伦之乐的欢心中,果真发现他的儿子今后从新开始做人,别的可以改变,要改变他今后新的生活方式是不可能的。深感他对于这一点的决心是比铁石还要硬,别的可以让步,这是决不可以让步的。并且观察到他正以能因此吃苦受辱为无上的光荣。经过这一番考查以后,她不但引了她的大少爷出了地窖,而且由她自己负责竟把他放了。方济各承蒙他妈妈再生之恩,恢复了他身体的自由,好比鸟儿出了笼,便展开了他超性的翅膀,依然飞回到他独修的岩洞里去了。
等到伯多禄回家来,发觉鸟笼里是空的,这次他认为与其再到圣达弥盎堂去找他的儿子,还不如用法律来解决,他请求地方官把他儿子的承继权取消,把他儿子现在所可能有的钱都抄出来并将他儿子逐出境外,(注四)地方官因为他是地方慈善事业中一个重要人物,(注五)就准出传票去传方济各到案,方济各根据当时的法律习惯,认为他已经做了天主的仆人,已不受地方官的管辖,所以拒不投案。(注六)
伯多禄看到地方官无权过问,便根据教律,再到主教那里去控吿他的儿子,主教立即受理,和他约好日期,并叫方济各到期来当众公开审判,(注七)主教认为方济各倘真有心想事奉上主的话,那么他应当把属于他的爸爸的,仍旧归还给他爸爸,或许这钱是用不正当的方法赚了来的,所以更不能为圣教会用。(注八)
当时因着案情的离奇,所以旁听的人特别拥挤,主教在这许多人的面前讲类似的话,使方济各的爸爸听到实不足以缓和他那激昂的情绪,大家的视线从他爸爸那边扫射到儿子这边来。方济各在这一天反而打扮得特别漂亮,从新穿上他那套最时髦的服装,正在这个当儿,发生了在人类历史上所罕见的事实,后来这事实当作古今的奇观,历代不晓得有多少画家,诗人,传教士,画过,歌颂过,演讲过,这古今少有的故事,到现在地不分东四,人不分黑白,大家都知道方济各当时听了主教的吩咐,便毫不犹豫地向主教表示,不但剩余的钱要还给爸爸,就是其他身上的一切也要还给爸爸,说着便转身到一间小屋子里去,大家还不晓得他到那里去做什么,一忽儿又瞧见他已经把衣服脱得精光,上下赤条条,一丝无牵挂,只剩得膘间有一条裤带,手里拿着这些脱下来的衣服,仍从那间小房子里出来,大家看看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方济各走到他父亲的跟前,面对面的站着,看他有无限的情绪,一时无从表白出来,仅向大众表示为了天主爱情,不得不贯彻这超脱的精神说:“敬请各位听着,一直到了现在,我在世俗中我叫伯尔纳多内伯多禄是我的爸爸,可是现在我决意要脱离一切,全心全灵去奉事天主,无奈我的爸爸因此就要不承认我是他亲生的儿子,并为立刻表示服从他的命令起见,所以把我所有的钱和衣服现在一股脑儿都交还给他。而且因此我从今以后不能再叫伯尔纳多内伯多禄是我的爸爸,不过我还有我们在天上的爸爸,他始终是我爱于万有之上的爸爸。”
说着他把衣服放在他爸爸的跟前,复在一大堆的衣服上面放了一小堆的金钱。这样给四周的观众一个深刻的印象。大都对于方济各抱着无限的同情,有的连眼泪都夺眶而出,主教自已也几乎泣涕如雨。只有方济各的父亲依然无所感觉,真是铁石人不动情,面上仍带怒容,一言不发,俯身拿了钱和衣服便出去了。于是主教就走到方济各那边去,用他自己的大衣,披在他的身上,并用双手把他抱住,遮掩了他的身体。从此以后方济各以事实表现完全脱离了世俗,完全脱离了家属,从此他完全属于圣教会,做了天主忠实的仆人。
等到刺激的情绪梢微缓和过来,主教和他单独在一块儿,便想到园丁还有一件旧大衣可以给他,方济各接着很快活地穿了,并在这穷人衣服的背面,用石灰的浆水划了一个很大的十字圣号,然后向主教吿别离开了主教公署(注九)。
圣经教我们抛弃一切,背着十字架,跟着耶稣走,一二零七年四月十六日方济各开始实践这至善成全的道路(注十)。四月是翁白里亚省(Umbria)清和的天气。白日当空,天是深蓝色的,赏心悦目,地是碧绿色的。加以新雨以后的空气,特别来得清新。路上还没有什么灰尘,脚踏上去,又轻松,又温润,使人感觉到散步的愉快。尤是一路在橄榄树下平铺着一片绿茵,绿茵上铺辍着万点艳丽的红婴粟花,大地在四月好像格外在赞美他的造物主。
就在这四月里有一个大晴天的早晨,一纶美丽的太阳刚从天边踱出来。方济各穿着那园丁的旧大衣,从亚细西的主教公署出发,如同圣经上所说的,好像一个外国人,也好比一个到远方去朝拜圣堂的人,准备浪游天涯。大都一个人的生活是由于他自己的意志所锻炼成功的,救世主赤身露体,一生受苦受难,方济各今后也愿意赤身露体,一生受苦受难紧紧地去跟他。他从前到罗马去试验,想实现的,后来他在山洞屡次向天主所要求的新生活,真是用糠做绳起头难,现在终算是给他开始实现了。
方济各脱离了他的家乡,他的亲属,他的朋友,他的同伴,他已往一切的一切,不回到圣达弥盎堂去,就向苏巴爵山进发,一直到山巅,才回头向山的这边,对亚细西城望去,俯瞰思博来大平原,流水如玉带,回绕着碧绿的大地,一线一线的路连着一点一点的村舍。山的那边,遥望着崇山峻岭,苍郁可爱,这是亚平宁(Apennin)山的远景。
嗣向古标城进发,当地有一个荒野的山冈,冈的这边是亚细西城,冈的那边是瓦尔法勃里加(Valfarbria)城。尚未越过山冈,日已西斜,方济各越走越有劲儿,大声高唱光荣天主的歌曲,正唱得非常兴奋时,从人迹罕至的荒僻处,从一斩齐的丛林漆黑处,忽然跳出一多绿林好汉,拦住去路,问他是什么人,方济各毫不思索地答复说:“我是大王的使者!”他们看这大王的使者如此打扮,难免觉得好笑,天下那有这样穷的大王,所以弄得他们恶向胆边无法生,但也不能待得他太仁慈,所以大家一哄上前,把他连手带脚地活擒起来,在一阵闹哄哄的嘲笑声中,把他像死尸一般投到那深坑里去说:“好一个冒充大王使者的蠢东西!去吧!请你睡到这里面去吧!”
幸而在这深坑里还满积着春雪,四月天,暖和的阳光,在这山坑里,还没有发挥它融雪的威力。方济各好不容易从这大雪坑里爬了起来,一出了坑,依然一路引嗓高歌,感谢天主无限的大仁慈。
在荒林蔓草中走了一阵,就到了一座圣本笃(St.Benois)小隐修院的门口。院中人留他在厨间里工作,但在院里只管吃的,没有穿的,何况眼前他穿的问题实比吃的问题更为严重。圣本笃在会规里写着说:“招待客人应当如同招待基督自己一样”院长当时恐也不会怎么怠慢方济各,不过待方济各成名以后听说这位院长确曾向他特别表示道歉,认为当时对他实有招待不周之处,不拘主客间当时经过的情形如何,总之方济各想在院内设法找到一件隐修士穿过破碎的旧衣服,终于无法获得,住了几天不得已只好离开修院,前往古标城(Cubbio)去求哀矜。在这古标城里方济各有一个亲密的朋友,和他从小儿耳鬓撕磨,至少他在那里不会被人当作外人看待。据说从前常陪他到山洞里去祈求的人,就是这位好朋友。方济各就在那里获得了一件隐修士所穿的衣服,一条腰带,一根棍杖和一双仅有鞋带及鞋底的鞋子,此外恐无长物。这样配备好了以后,他便到一个痳疯病院里去为病人洗足,扎伤,挤疮,揩脓,并常用嘴热烈地去亲他们的疮。可是方济各并没有忘了在圣达弥盎堂还有重要的任务正等待他去完成。该堂的本堂神父大概听到方济各近来经过大致的情形,但是未必知道个中的底细,所以看他回来,并未见得欢迎他。待方济各一一对他解释以后,他对方济各才表示同情,并怀抱更进一步的好感。
现在发生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恐怕方济各从来没有考虑到,试问堂是要修的,可是修理费从什么地方来呢?换句话说,就是石头与泥灰到什么地方去找呢?
他终于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就是如同从前一样,学做沿街弹唱的诗人,露天向一般民众去募捐。有一天,在亚细西城的市场上,忽而有人来卖唱求乞,全身是隐修士服式的配备,髙高地站在一大石头上,当着群众的面前,先唱一支歌曲,然后从那块石头上下来,大声向听众募化说:“谁给我一块石头,谁在天上获得了一份报赏!谁给我二块石头,谁在天上获得了二份报赏!谁给我三块石头,谁在天上获得了三份报赏!”这样一来弄得听众哄场大笑,方济各满不在乎,仍以笑继续向大家征求。在市场上谁不知道方济各前半生的历史,他以往年青时多么爱慕虚荣,现在一变而为恋爱天主的情人,而且爱得如此热烈,因而其中有些人反而为之深切感动,感动得眼泪都为之夺眶而出。结果方济各用这方法,端的慕到了许多石块,亲自在他的肩膀上,一块一块的运到圣弥盎堂那里去,运到了以后,又亲自动手做泥水匠的工作,过路的人还可以听到他在工作的时候,引嗓高歌不绝。倘有人停了脚听他唱的话,他便喊他说:“嗳!好朋友!停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如请你过来,帮助我修理这位好圣人达弥盎的圣堂吧!”
那位老本堂神父虽然穷得可怜,但为报答方济各的热忱起见,每天尽可能范围以内为他准备些好菜好饭吃。这样经过了相当的时问,彼此颇为相得。后来他想神父待他这样好,他常清夜自问,今后凡是他足迹所到的地方,还能到处逢到这样好的人么?他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何况这样生活下去,并不像一个穷人的生活,岂不是违背了他做穷人的初衷吗?至于一个真正穷的人,要拿着讨饭碗,沿门去求乞才好,人肯给多少,就算多少。他既自名为穷苦人,从今以后,尤应切实照样去做,以实现他的新生活。
到了第二天亚细西城的居民听到教堂往打午钟,大家正在准备吃午餐的时候,便看到方济各拿着讨饭碗,在沿门求乞。凡是他敲过门的人家,大都多少有得给他,最后统计来,大概有二三瓢的汤,一根多少带点儿肉的骨头,一块面包,几叶冷吃的生菜,以及其他各种零星的食物。这次走了一圈,满载而归,可以说是一次大丰收。不过这样一碗满满的菜,什么都有,混杂不堪,看起来实在是太不配胃口了!方济各独自坐在一级石梯上,捧着这碗八宝饭,仔细端详,愈看愈觉得厌恶,认为这是给狗吃的,不是给人吃的东西。肚里老是打量吃呢还是不吃呢?内心正在展开这一幕克己的剧烈争夺战,开着眼儿吃不来,只好闭着眼睛,眼不见为净,先拿一些到嘴里去尝一尝,第一口终算呑下去了!
这一次做“苦者之安”的天主,使方济各在心中所获得的安慰。正如同他第一次用他的嘴亲痲疯病人的疮口时一样。他的心灵满充了圣神的甘饴,往后反而吃得更有味儿,他从来没有尝过这样好吃的大餐,所以他吃个精光,吃个痛快。吃了以后便满心欢里地回到圣达弥盎堂去向那位年老的神父表示,今后他吃的是天神的饭,请神父可以放心,在吃食上可以不必为他费心准备了。
从此富商伯多禄的儿子,天天到了时候沿门托砵,成为一个标准的讨饭人。这也难怪要引起那位做爸爸的反感,我们试想这位做布生意的富商有的是钱,又是个老绅士,眼看到他的儿子堕落到这个地步,一定像万箭穿心似的难受,所以没有一次看到他不咒诅的。方济各看到他至亲人仇视的心理,每次听到咒诅他的恶声,虽是哑子吃黄连,无可奈何,但这对于他决不是无关痛痒的事,总之,从这个时候起,他选择一个标准叫化子,名叫亚尔培(Albert)做他讨饭的同伴,每次等到他的爸爸走过在咒诅他的时候,他便立刻跪在他同伴跟前对他说:“请你祝福我,我的爸爸!”然后回头来对他的爸爸说:“你看,天主已经另外给了我一个好爸爸,你老是咒诅我,幸而有他来代替你祝福我!”。
此外还有他的弟弟名叫盎热禄,,做弟弟也要来侮辱他的哥哥(注十一)。在冬季有一天的早晨,他看到他的哥哥穿着很单薄的粗衣服,正在堂里望弥撒,他使乘此机会,为使他的哥哥听到起见,故意提起嗓子高声对他的同伴说:“请你去问方济各,他到底肯卖两个铜子的汗液给你么?方济各听了便用法语答他说:“我的血汗,我已经用很高的价钱卖给我了的救世主了!”
我们再说圣堂的修理工作,这工作进展得相当快,等到修理好了以后,方济各还剩有些灯油费留给神父,请神父在堂里多点几盏灯,尤须注意圣体龛前永远燃着的一盏。为再等募些灯油费,他曾经特地到城里去走一趟,因而有一天到了他一个老朋友的家门口,看到他家里正在吃大餐,他忽而觉着一点前进的勇气也没有。他曾经得罪了他的爸爸,也不怕山上的强盗,现在反而羞于在他老朋友的家门口露面了。这就是恶魔乘机攻击他的游击战。为时虽暂,惟所感受到的痛苦,不可谓不深刻。大凡新近离开世俗而神修工夫不深的人,最易发生这样的弱点。往往在这种光景中,他们要感觉到那已经离弃了的旧生活,好像是合乎世故人情,又为最自然合理的唯一生活方式。同时他们要感觉到离开世俗以后的新生活,忽而变成为一种不可实现的理想,看做是人为的,不自然,不合理的生活方式,甚或疑为是疯七疯八的不正常生活,虽经强制执行,亦认为无法实践。方济各所穿的隐修士服装,平时穿着兴高采烈,或许现在反而觉着可笑,怕人嘲弄,似乎比弹唱诗人的化装服饰还要觉得滑稽,好像他现在的人格比从前做弹唱诗人时的人格还要觉得卑鄙可耻似的。
总之,这种怕人耻笑的感情作用,不过是一时一刻的事情。传记上说他先离开这家门口约有好几步路,一转念间便觉后悔,认为这样长是怕人耻笑,将来怎能赤身露体跟着耶稣走呢?所以立刻就回转来,到他朋友的家里,当着大众的面前,老老实实地吿诉了一番,说他如何畏怯,没有勇气,怕他们耻笑他。然后向他们要求为了天主的爱情,可否为圣堂出点灯油钱。
修好了圣达弥盎堂以后,方济各开始修圣本笃会的老堂,名叫圣伯多禄堂,该堂离城并不远。
最后修理一座相当荒凉的小圣堂,就在这小圣堂的面前,有一天,有人看到他在哭吾主耶稣的苦难。这就是称为一块小小零碎地的小圣堂,叫诸天神的圣玛利亚堂。该堂是由于远在三五二年从圣地朝圣回来的人所建筑的,也是归本笃会的修士管理,从此方济各就长久住在这堂里。
方济各始终认为天主教他达成的任务就是修理这些圣堂而已。后来在一二一三年,还在桑全米尼(Sangemini)及波尔加利亚(Porcaria)之间,为光荣圣母,又亲手建造了一圣堂,于一二一六年复在亚细西城参加主教公署圣玛利亚堂的修理。方济各如同其他真有谦德的灵魂们一样,知道主要点不在于“做”而在于“如何做法”。如同诗人魏伦(注十二)说:“往往谦卑的人肯做厌烦而容易做的工作。”他就这样度他的谦卑的生活。这种生活正因为是平淡无奇的,是专从小处着手的,尤需要有天主的爱情。谦卑的人就在这种平常不足奇的生活中奉事天主;他在简易平夷的工作上,富有识别天主圣意所在的能力,方济各的生活就是这种生活的好表样。
方济各每天的生活,就是日里勤苦工作,晚上在寂静中祈求。尤其在大清早一起来,就守专心到路边或山坳上任何圣堂或小圣堂中去望弥撒,领圣体,方济各认为救世主耶稣受苦受难,一直到了死为止,神父在祭台上做弥撒,无非是为追念他的死亡,回忆他的苦难。神父每天早晨在圣堂里,重将耶稣的圣体圣血献祭于天主,如同耶稣亲自在十字架上把自已奉献于圣父一样。所以他在遗嘱上,写到他年轻回头时的情形说:“这里,在人世大地上,除了天主圣子圣体圣血以外,我看不到还有别的东西遗留给我们。所以神父做弥撒,献圣祭,为我们是天恩无穷的宝库,因而我要尊敬他,赞美他于万有之上。”
同样,在他最早给弟兄们的一个告诫上,也表示这灵修生活的辐射中心思想说:“凡是用肉眼看到在肉身里的吾主耶稣,而没有用灵眼,遵照圣神,从天主性上去看耶稣,并不相信他是真天主圣子的人们是要被罚入地狱的。同样在祭台上,在饼酒的模样内,根据耶稣自己所定的经言,经过神父的手,已祝圣好了的神体,凡是仅用肉眼去看,而不用信德的灵眼从天主性上去看这圣体的祝圣,同时不相信这是吾主耶稣基利基督真的圣体,真的宝血,隐藏在这饼酒摸样内的人们,也是要被罚入地狱的。”
在十三世纪的初叶,每一个神父,并不天天去做弥撒,仅是在主日,或大瞻礼,或有人去要求他,他才去做。方济各终想多找一个机合,能多望一台弥撒,因而在诸天神的圣玛利亚堂修理好了以后,方济各敦请圣达弥盎堂的本堂神父于晨光曦微中,特地去献头台弥撤,作为修理完成的纪念。凡是在意大利住过,游历过,对于意国民间的宗教生活多少有点儿经验的人,一定尝着过,这在大清早去望弥撒的滋味儿,并当这早弥撒举行时,一定会在堂里感觉到有一种寂静肃穆的气象,在鸡已鸣而天将且,将出的日光与未没的月色交相辉映,或是曙后一孤星,孤星远远照在山冈上的时候,大家开始去圣堂里望弥撒。祭台上红黄的烛光,映在祭台后面的石壁上,神父披着有彩色的祭衣,立在石底级下的地平上,恭恭敬敬地画了一个十字圣号,开始低声,然仍清晰可闻的,念达味圣王第四十二节圣咏,辅弥撒的人也低声分句明白地对答。迨预祭完毕,便献祭品,接着很快从圣言到正祭。亚祭时整个圣堂在清晨的宁静平安中,愈加来得严肃,吾主耶稣亲口所定祝圣的经言,从神父的口中出来,突破静空说:“这是我的身体!这是我的血!……”
同时打铃,打了又打,全堂跪着的教友都深深俯伏着,从他们的头上向祭台望过去,可以看到高高举扬着的,先是一个雪白的小圆饼。后是一座黄金色的圣爵。这是吾主真的圣体,真的圣血,也就是天主圣父用以除免世罪的无玷羔羊,这只本身洁白无瑕的羔羊,毎天早晨用神父的手招呼了来,专门救赎普世的罪人。我们在这尊贵无比的羔羊台前,也把我们自己高举在我们本性的能力之上。我们的心灵在这普天同庆的祭台前,投奔到天主的怀抱里去,追踪他纯灵性的爱情。我们的心灵在这个时候,把我们所有的知觉官能,个个从外面去叫回来,一个也不少的,都撤退到我们心灵的深处,准备把他们安顿在天国深深的平安中。我们在这种时候,用信德的灵眼,更可以欣赏天主的爱情隐蔵在地上这样一块小小的白饼中;用望德的翅膀更想飞到他的怀抱里去,并希望用爱德的辐射,大而像太阳之于地球,小而如火炉之于人身,去温暖普世的人心,点起爱情的心火,承行天主的圣意。一二〇九年二月二十四日在诸天神的圣玛利亚堂(以后简称天神之后堂),方济各在望清早的头台弥撒,他静听那位年老的神父在念圣经。听到有一段经文,他认为这等于天主给他一个新的命令,这比两年以前,在圣达弥盎堂大苦像前所听到的面喻还要详细,还要明白。这段圣经关系于方济各的一生至为重大。这天是宗徒圣玛弟亚(S.Mathias)的瞻礼日,这段圣经是由圣达弥盎堂的本堂神父特地到这天神之后堂来做头台弥撒时所念的,经文的内容是:“所以你们去讲道理,应当说:“天国近了!”
“你们要把病人医好,把死人叫醒来,把麻疯病人洗得洁净,把恶魔赶出去;这些恩宠你们是平白地得来的,你们也要平白地分送了给人!”
“在你们的腰边,一点也不要带属于你们的金银铜钱,你们在路上一只口袋也不要拿,无论是大衣、鞋子、手杖也都不要带,因为做工的人当然应该有饭吃。”
“无论你们进那一城或那一村,先该在那里打听,谁配招待你们的,就往谁的家里去住下,一直住到你们要动身离开这一天为止!”
“当你们进到一个人的家里去,你们要对这家请安说:但愿平安就住在这家里!”
“如果这家真配获得平安的话,那么你们所请的平安就会落到这家里去;万一这家一点也不配获得平安的话,那么你们所请的平安仍旧归还于你们!”
往后方济各每次回想到这一段圣经,每次把它来细细读一遍,愈读愈觉得这是天主给他万古常新的训令。后来在他的遗嘱上,他也是这样说:“承蒙天主亲自指示我,教我应当依照这圣经所规定的去生活。”另外还有一处也是这样说:“这是天主自己默启我,教我向人请安时应当说:“但愿天主给你平安!”等到他听了圣经上那段话,神父再把这详细解释了给他听,他喜出望外并欢呼“这才是我所愿意的生活方式,我要尽我所有的力量去照这样做!”
他获得了天主的默启,知道天主责令他的门徒要这样做,尤是愿意紧紧地跟天主走的人,已经算是完全属于他的人,誓愿为他而牺牲一切,全心全意全灵全力奉事他的人,更应当这样做,如同当初做宗徒一样,脱离了世俗,克制了自己,专为了他无限的爱情,向普世人提出道使人快活而又使人觉得严重的警告说:“请你们快点儿回头改过自新吧!因为天国确实是近得很了!”
方济各是圣堂的修理人,方济各是独修的隐修士,现在方济各做了宗徒,做了传教士,做了福音的和平使者,劝人回头改过好获得天国的平安。一出了小圣堂,他便疾忙地把脚上的鞋脱光了,立刻把他手里的杖丢得很远,连把他御寒的那件大衣都迅速地剥下来。另外找到一根粗的绳子来代替那根腰带。穿上了一件棕灰色粗布做的长衣,如同当时乡下人的打扮一个样子,不过在衣领上面缀添了一顶尖顶的风帽,随时可以戴在头上。这样装束停当了以后,他就准备赤着脚,如同从前耶稣的宗徒们一样,好跑到普天下去,向普世的人去分送天国的平安,传播天国的福音。
(注一)这里和第一章及第五章末段一样,原来传记人所叙述的太过简单,所以我决意补充这一幕的情景。原来作传记的人对于方济各的爸爸大都批评失之过严,这点我们应予以纠正的。见薛著行实第一1集第1卷第五章。
(注二)三伴记第七章第二十二节叙述说:“方济各后来自己常对人说他自来娇养惯的,吃的大都是糖果糕饼,凡是他所不喜欢的,连尝也不尝。”
(注三)三伴记第五章第十五节。“他常用灰末撒在他吃的菜上,同时对兄弟们说,他的妹妹灰末是贞洁的,用以掩护他节味克苦的精神。”
(注四)徐连(Julien.de Spire loc.cit.第五六八页)。
(注五)这是华定引老编年史家玛利亚诺的话,见年报第一编第十七页。
(注六)沙巴节所著方济各行实第六八页第二号。
(注七)季陀第二自一二〇四年起为亚细西城主教,见克利斯多法尼著亚细西城志第一卷第一六九页以后。
(注八)三伴记第六章第十九节。
(注九)在所有的传记人当中,只有圣文都拉(Legenda Major 11,4)谈到这一点,这些类似的细节目,大概他是从易兄弟(易路米那都斯Illuminatus)那里访问来的。
(注十)卑路西亚的无名氏(Loc.cit,p.572,n.141)。
(注十一)华定,方济各会年报第一卷第十八页中记载说:一五三四年二月三日方济各会会长们证明伯尔纳多内,伯多禄的子孙中有二个兄弟,一名安多尼,其他一名仍名伯尔纳多内均沦落世间,求乞为生,请参见诸圣言行录(Acta Sanctorum)十月份第二卷第五五六至五五七页。并参见克利斯多法尼(Cristofani)著亚细西城志,第一卷第七〇页以后各页。 (注十二)辞海•亥 •五四页一栏:“魏伦(Paul Veriaine)法国诗人,学于巴黎。早岁即入世谋生,感情甚盛,好饮酒,后与妻反目,遂弃家而飘泊于英、荷诸国。时所作多悲苦之音。至比利时因酒狂下狱,流离转徙于其地。一八八一年回巴黎,群推为象征派领袖。氏作诗不拘格律,最重音调。
本书由牧童供稿,玛利亚 张译心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