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 言
在l5世纪末的西班牙，经历数世纪之久的战争之后，终于达到政治上的统一。天主教国王正处于他们统治的鼎盛时期。伊莎贝拉和费尔南多的联姻，以及由此而实现的卡斯蒂亚与阿拉贡两个王国的合并，使西班牙的统治和文化发展进入黄金时代。到1492年，西班牙的边界和视野大为开阔，它在将最后一批阿拉伯人逐出伊比利亚半岛之后，开始征服大洋彼岸新发现的土地。
二十多年后的1515年3月28日，德兰降生在阿维拉的一个半犹太教的改宗家庭。2l岁时，她离开富裕的书香之家，进入本地一所加尔默罗会女隐修院，开始她的教团修女生活。德兰在隐修院保留着她出生的名字。使用耶稣的德兰这一教名则是多年以后才决定的。这个名字显然是她在1554年完成的所谓“第二次皈依”的结果。那一年，她的内心受到受难基督的感召，决心彻底改变自己的隐修和实际生活。此外，对基督的经验和对一种福音实践的认识标志，此两者是一切基督教神秘主义的柱石。这是德兰毕生事业的开始：不仅她自己的生活，而且我们“加尔默罗山亲爱的女修会”一一简称“加尔默罗会”一一的生活都应彻底改变。她由“穿履者”的女儿变成“赤脚者”的母亲，这便是经德兰改革而产生的独立的加尔默罗会。
德兰在加尔默罗会中生活了18年。这个修会只是从名称上沿袭了先知以利亚及其弟子在巴勒斯坦境内的加尔默罗山上所开创的隐修生活的古老传统。但是，在德兰的改革之前，加尔默罗会的隐修气氛已荡然无存。隐修院像鸽子笼，喧闹不止，是一种介于祈祷和闲聊之间的活动。这些活动有时在会客室，有时竟在城里的施主家里进行。
德兰执著追求一种遵循古戒律的生活，于1562年在阿维拉建立了规模不大的圣约塞隐修院。经省区修会批准，在她去世前的20年里她为她的修女建立了l7所隐修院。在这些隐修院中，隐修和生活条件保证了隐修的集会与时间，这是加尔默罗会日修课的核心。
对本书至关重要、对德兰一生具有决定意义的是她与加尔默罗会神父十字若望的相遇。他像德兰一样，始终怀有改革加尔默罗会的思想，这一共同的使命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他们二人的友谊开始于1571年，终止于1582年。这正是德兰为隐修院的创办四处奔走并因此受到传统的“穿履者”之猛烈攻击的岁月。他们是“书面上”，即通过德兰草拟的改革后的加尔默罗会修院规章相互认识的。关于这一点，十字若望写道：“阿尔卡拉的‘无玷始胎，隐修院院长嬷嬷请我在圣弥撒后到她的接待室去，她问我是否顾意听取她和她的姊妹一一如果她们有此意一一的忏悔。为了尽善尽美地完成这一任务，我请求她给我一份修院规章。于是她便将德兰嬷嬷拟订的规章递给我。这是我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我对这个我很满意的规章写了几点补充说明，然后用信件形式寄给了耶稣嬷嬷德兰。此时我还未曾见过她本人。不久便收到她表示感谢的信。我深信，她为我作了祈祷，因为很快我便要求加入她的修会，尽管一切人性上的理由都不容许我走这一步。”」
这是后来日益频繁的通信联系的开始，这终于导致第一次见面。关于这次见面，德兰在她的自传体著作《隐修院创建纪事》的第廿四章有如下记述：
当我滞留在贝阿斯时，来自天主之母修院的十字若望神父来访。在此之前，我们虽有过几次书信交往，但不曾有过个人接触，尽管这是我一直希望的事。当我得知他抵达后，我欣喜万分，因为我听说过他的许多美德。所以，我迫不及待地想结识他。当我见到他之后，我更加高兴，他正是我所喜欢的那种人。他给我的印象是，那些竭力赞美他的人对他似乎并不真正了解。在这几天里，我无比快乐，无比幸福，我自己也对此感到惊诧不已。
这次与十字若望的相会似乎在两个方面打动了德兰的心。一方面，他的一一这与她酷似一一充满对完美生活的爱和无比温厚的性格使她仰慕；另一方面，她发现他热衷于加尔默罗会的改革，因此她找到了一位对她为之殚精竭虑的事业表示支持的人。她发现十字若望是一位因心灵相近而与她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人。只要读一读十字若望神父对这次以讨论修会未来为主题的相会之描写，便可得出这样的结论：在贝阿斯，两个人真正成为同心同德的朋友。“我们深以为憾的是：虽然我们的心灵是联系在一起的，但由于各自的使命相异而分离开来。”
这位并非加尔默罗会的修士，却居然与德兰探讨隐修院的改革方案的十字若望，究竟是何许人?用他自己的话说，假如没有德兰的祈祷，他恐怕永远都不会成为加尔默罗会修士。
关于十字若望我们知之甚少。虽然教会内部的斗争对手将他塑造成敌人形象，但这无损后人重现他的本来面貌。我们所知道的情况绝大部分来自德兰的书信，以及两人自传性作品中的记载和叙述，即德兰的《隐修院创建纪事》和十字若望的《安那斯塔齐奥朝觐记》和《安格拉与埃利萨对话录》。根据这些文件的记述，十字若望於1545年6月6日出生於当时的西班牙皇室所在地瓦拉多利德。他与德兰，这位觉得自己的心灵和历史使命为他所完全理解的女人，相差30岁。十字若望的家离皇宫不远，他的父亲是菲力浦二民的宫廷秘书兼译员，他的母亲出身于一个波兰外交官家庭。他的良好教育以及他为推进改革而与“穿履者”和“赤脚者”的周旋中所表现出的重要外交才能与这样的家庭背景是分不开的。他的父母共有13个孩子，其中5人都进了德兰改革后的隐修院，十字若望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十字若望的路并非直通加尔默罗会。父亲把这位与自己具有同样天赋的儿子看成自己的接班人，并在宫廷为他谋得一个职位。15岁时，十字若望在黑那勒斯文科大学学习“自由艺术”。一种强烈的宗教倾向使他不顾羸弱的体质转而研究神学，并获得“文科硕士”衔。1570年，25岁的十字若望被授予修士职。一条刚起步的学者道路像父亲为他确定的仕途那样随之化为乌有。十字若望注定戴不上博士帽而应穿加尔默罗会修士服。然而，要迈出这一步他也不是没有内心斗争的。他在《安那斯塔齐奥朝觐记》这部生平记述中提到他加入修会一事时说：“为这一决定我思前想后达一年半之久，十分痛苦。因为一切先天条件都不容许我作出此项决定。我是指我缺乏良好的健康条件，体质柔弱，不堪研究的重负；而且有负父母和兄弟姐妹对我的殷切期望……这一冲突使我内心极度痛苦，几乎毁掉我的健康和生命。”
十字若望渴望过安静和冥想祈祷的生活，以事奉天主。他以为在改革后的加尔默罗会中能够实现他的这一愿望。然而事与愿违！进入修会不到三年，他便担任了种种职务，他本人并未为此而去活动，这是与德兰的影响分不开的，从而使他成为“改革之父”，同时也将他置于“穿履者”与“赤脚者”之间论争的交叉火力之下：1575年夏，由教廷大使正式任命他为省区代理、宗徒视察员，负责安达卢斯与卡斯蒂利亚的“穿履的”与“赤脚的”修士和修女的改革家。1575年底，当接到正在塞维拉的德兰修会总部关于“中止”修建隐修院的决议时，正是十字若望作为安达卢斯省区代理破坏了这一决定，让德兰结束在塞维拉的组建工作。
他们两人，尤其是十字若望，成为人们议论的话题，成了“穿履者”的攻击目标，这并非由于他们的改革热情，而是因为他们的私下交往，这一公开的秘密引起人们的妒嫉和误解。还在帕斯特拉那的加尔默罗隐修院新修士见习班时，德兰对十字若望的偏爱就曾使他窘迫不安。当时，德兰还未见过十字若望，仅根据他的书信，她就要求她的修女务必服从这位年轻的见习修士，对他应像对德兰本人那样恭顺。十字若望为什么会引起加尔默罗会弟兄的反感，后来甚至还引起他们的猜疑，对此他解释说：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嬷嬷迫不及待地作出一种对任何修士都还没作过的让步。一般而言，神父只限于宣道和听取忏悔，他们无权做其他事；由此我找到了我后来见习期结业后在修会中所遇到的一切困难和痛苦之根源。我十分理解嬷嬷，她是那么圣洁，所有的修女都热爱她。所以，如果她们离开她而被交给一位见习修士，对每位修女必然是一件痛苦不堪的事，何况她还忽略了年长的、更富声望的修士呢?她对我的偏爱和提携是显而易见的。可是，她错了，她这么做反而给我带来痛苦。
在十字若望神父颇带不满地质问德兰偏袒他的原因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才以她特有的含蓄而幽默的口吻回答说：“每一个灵魂，无论它多么完美，都需要一个阀门，你尽可以将它对准我，你尽可以对我说你想说的话，但我却不想改变我的行为方式。”
从保存下来的德兰致十字若望的信中可以明白，为什她十字若望的不满一笑了之。这位圣女可以将她的爱倾注给十字若望，然而她却并未陷入个人的情感。她走的是一条其本原与终极目的都是天主的“灵性的情谊”的光明大道。据她的自传性文章记载，她进入“神秘合一”的时间正是她与十字若望邂逅之时。对于她与十字若望而言，
这情谊来自她在自己灵魂的最深处与基督的结合。德兰与天主的紧密联系推动她在1576年12月写的这封重要信件中坦白承认了她的爱。在信中她劝说神父不可太公开他俩的情谊。
德兰与十字若望之间的接触十分频繁。她常向格拉西安神父求教，并以其个人意见和立场支持他。如果他们意见相左，她往往用一种令人敬佩的幽默而富于自我意识的语言影响他。对此十字若望曾这样描述：
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讨论后我们仍各执己见。但过了一夜我可能就改变了看法。当我随后到她那里并说明她的建议是正确的时候，她总是莞尔一笑。我当即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回答说，主早就告诉她，我会同意她的看法的。每当她的上司命她做她认为不正确的事情时，她便就此与主商讨，她会说：“主啊，假如你也认为我的看法是正确的，那么请你让我的上司回心转意，让他命令我做我能够接受的
事吧!”
这位圣女同样如此自信和幽默地表达了她对十字若望的爱和关怀。在这里无需详尽摘录原信的内容，请参阅保存下来的圣德兰致十字若望神父的书信残篇。为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这些信件，谨作如下说明。
在圣德兰致十字若望神父的书信中，有97封完好地保存了下来，对此还可参阅他们在自传性作品中的记载和叙述。保留下来的这些书信写于1575年至1582年的7年间，但这并不排除德兰还另外给他写了大量书信，她曾十分具体地提到其中许多信件。在当时通信如此频繁实属罕见，人们尤其应考虑到她写信的节奏：在一段时间里圣德兰几乎每天都在给她的神父写信!
这些信件通过各种途径投递出去，有时经由“主邮路”，但经常是利用往来于各隐修院之间的修士或私人信使。有时，这位圣女又将她的信寄存在某一个女修院，待十字若望神父途经西班牙时亲自去取。但所有这些途径都不安全，很难保证不被误投，不被他人拆阅。而且，不可忘记宗教裁判所(德兰常戏称它为“天使”)在西班牙的活动十分猖獗。
更何况这种书信交往发生在加尔默罗会进行改革的年代里。当时，“穿履者”与“赤脚者’，之间的论争常常高潮迭起。在这种情况下不可不估计到改革的反对者极欲了解这位在多方面都作出成绩的圣女的计划和纲领的详细情况。这就是德兰莎常常使用化名的原因，用埃利萨和保罗称格拉西安，用约瑟称耶稣，称自己为罗伦西亚或安
格拉，同时她的行动几近诡秘而且要求十字若望也审慎行事。
这些信一般都很长，涉及的题目亦十分广泛：修会事务、共同的熟人、新建的修院、旧修院中存在的问题、旅行以及疾病等等。在本书所选的书信中，我们将一些残篇重新翻译，我们选题的标准是尽可能清楚地表现他们的情谊特征。
德兰在信中常常流露出对十字若望的健康状况无比忧虑。她利用一切机会劝告他注意身体。一旦得知十字若望生病或体力不支，她全部母亲般的情感便油然而生。她几乎是在命令他放弃那些有损健康的全部职责和习惯。她心细人微，甚至神父在睡眠时应注意些什么也不忘告诫。她最害怕听到神父十字若望因公巡行的地方太热甚或当地有霍乱流行的消息。
她对十字若望的爱与垂顾有目共睹。神父本人对享受这一特权也不无抱怨。
这些书信的最大特点是幽默，这几乎是翻译所无法表达的。德兰在谈到与十字若望的生活有密切联系的论题时，爱用这样的手法：例如，她担心十字若望会从一匹高大的骡子上摔下跌伤，她便建议他去另买一匹不致摔伤他的骡子。
神父十字若望本人致德兰的信一封都没有保存下来，不知是何缘故。西班牙的女隐修院在保存手稿，包括书信方面不是很有经验的吗?难道这位圣女已将这些信件烧毁?莫非十字若望在德兰死后索回了这些信件?或许它们还秘密地藏在某个档案馆?凡此种种都不过是假设而已。无论如何’十字若望神父在他的著述中处处都流露出他对德兰无限景仰的心情。
现存的信件足以证明，他们两人十分明白，他们的心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他们的语言虽然不如利雪的德兰那样形象生动，也不如海萝丽丝那样热情洋溢，但是他们的灵魂是绝对一体的，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德兰与十字若望之间的交往与书信往来多数情况是 “职业”的原因。他们感到有责任去从事共同的活动，因此二人都对一个事物的痛苦诞生一一加尔默罗会的改革一一抱有巨大的责任感。如果他们二人不是为一种共同的爱，为一种彼此的爱所推动，不是为一种源于天主、止于天主的爱所推动的话，他们的共同使命、共同责任感也许是微不足道的。如果说多明我会会士的特征是追求真理、本笃会会士的特征是赞美天主、方济各会会士的特征是守贫，那么，加尔默罗会会士的特征无疑便是爱，是对天主之爱，是在“隐修院高墙内”实现的爱：它无所畏惧一一圣德兰便是明证一一不惜献身于一个女子或者一个男子。
1582年lo月14日，德兰在为建立隐修院而奔波的旅途中在阿尔巴德托墨斯镇去世，时年65岁。她在1580年还有幸目睹了教皇给赤脚派颁发的独立许可：允许他们建立自己的省教区，首任省教区代理便是十字若望。十字若望此后的生活道路十分曲折，最终被逐出该教会。圣德兰之死未能切断他与她联系的纽带。十字若望在他的自传性著作中提到他自己托名“埃利萨”与“安格拉”一一这无疑是指十字若望和德兰一一的对话，他写道：
在万圣节清晨，埃利萨请求安格拉务必待在他的身旁，这对他将是莫大的安慰!她回答说：“只要你不离开天主，我便与你同在，因为我已永远与天主结为一体！”他说：“你知道，我的主人，你在世时，我往往惶恐不安；每当我陷于种种诱惑时便在你面前颤抖不已。当时我就觉得，你早看透了我的内心最深处，你深知一切感动我的东西。”
二、书信选录
致
洛斯雷梅底阿斯隐修院院长
我的神父、圣母的硕士十字若望神父
我的神父，圣神的恩宠与你同在
今日，我从邮局收到你的三封信，昨日收到阿隆索神父捎来的几封。这是主对我长久冀盼的丰厚酬劳。让我们时刻赞美我主，他使我的神父健康如常!
当有人把一叠寄给女院长的信交给我时，我先是一惊，随即一一你也许能够想象一一无比兴奋。可惜，没有一封是你写的。倏忽之间转喜为忧!请常来信告诉我你都收到我的哪些信，因为你对各种问题常常重复作答，而且爱忘记写日期……
你说有几封信在途中丢失，我很难过。遗憾的是你一直没有告诉我，那几封落人佩拉尔塔之手的信是否很重要。
这次我派一名快递信差将信送去。
我非常羡慕那些有幸听你讲道的修女。她们似乎得到了恩宠，而我只配忍受苦难。但我仍然祈求天主继续将这样的苦难赐予我……
愿天主赐你安宁、神圣，这也是我的祝愿。
你卑贱的仆人
耶稣的德兰
1578年l0月23日于托莱多
圣女大德兰给圣十字若望的第一封信
塞维利拉
十字若望神父
时代将使我的神父失去一些他所具有而我自己认为颇为神圣的坦诚性格；然而，正如魔鬼不愿人人都成为圣者那样，那些邪恶和狡猾的人(如我本人)也善于避免使你成为话柄的机会。我自己出于种种原因，虽然允许自己小心呵护我与你的交往，但并非所有的修女都能如此，正如并非所有的神父都具有我的神父那样的坦诚一样。即使天主将这种宝贵性格赐予他们，你也不要认为他们会持有相同的意见。我告诉你，我真正担心的是那些人对你可能造成伤害，他们比魔鬼还要凶恶。姊妹也许会认为，她们可以做我曾做过的一切，她们这么认为是有道理的……
事实上，自从女儿将自己托付给我以来，我的行为极为谨慎。因为我必须考虑到，魔鬼可能会通过我去诱惑她们，因为我也不过是个罪人而已。感谢天主，尽管我相信在我身上找不出什么严重过失，因为天主无时不在地庇护我。但是，我要承认，我还得在女儿面前努力掩饰我那些不完美的地方(这类不完美之处很多，想必女儿早已有所察觉)。
属于这方面的还有我对我的保罗的爱和担心。我不得不常常提醒他，他对修会意味着什么，虽然我并不愿用这些批评来干扰他。
我是多么讨人厌啊！我的神父，请别介意我的这番话，我俩都承受着重担，都对天主和世人负有责任。你很清楚，我是怀着怎样一种爱对你说这番话的。请你宽恕我，我请求你，切莫公开宣读我的信。记住，人行事的原则很不相同，修士绝不会像你那样襟怀坦白、胸无城府。我与你谈话和与我自己或者与其他人一一哪怕这些人是自己的姊妹一一的谈话是有很大差别的，我的神父。因此，无论如何不要让外人知道我们谈话的内容。总之，我不愿有人听见我与天主对话。或者，当我愿意与天主单独在一起时我不愿有人打扰，同样，当我与保罗……
1576年l2月18曰于托莱多
圣女大德兰给圣十字若望的第二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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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你，约瑟让你睡觉，他没错。这一消息让我非常高兴，因为自从你离开后我就为此而热诚地向他祷告和祈求，我知道你多么需要睡眠。
我本以为约瑟此举是为了我。现在我确信，这是由于我向他虔诚祈祷的缘故。睡眠至少会使你不再工作。尽管如此，我认为你晨祷后享受的那一点点休息是不够的。因为我不明白，你起得如此早，你如何会有足够的睡眠。
1577年于阿维拉
圣女大德兰给圣十字若望的第三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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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神父，约瑟与你同在。我已写完后附的这封信并准备投邮，这时“赤脚者”到了并将你最近的一封信转交给我。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这些来信使我恢复了健康。因为前一天傍晚，当来自马拉贡的信到我手中时，我的感冒正在加剧，我竭力支撑着自己才读完来信并写了回信。你的信使我非常高兴，我现在感到我的病大大减轻。赞美天主，为了祂的荣誉，为了祂赐予你健康。这对我是莫大的安慰。尽管如此，我仍然希望你能来拜访我。
你那里的气候必然有损你的健康，因为那里久旱不雨。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宁愿留在那里而不到我这里来……
与安东神父的事并不重要。但是，如果他指摘我以此伤害我的保罗一一哪怕只有一点点一一我也是无法容忍的。如果伤害我一个人，我并不在意。愿天主保佑你，我的神父。天主是多么垂悯我呀，因为一一据神父告诉我一一他是如此细心地滋养着你，尽管你有许多工作却仍很健康!
你真正的女儿
阿维拉的德兰
1578年5月14日子阿维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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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神父，圣神的恩宠与你同在。
假如你不曾来访，我的一切痛苦对我并无多大影响，因为它还不是太大。然而，你来访之后突然间所有的痛苦都向我袭来，我不得不咬紧牙关将它们统统锁闭在心间。看见你时我心中柔情满怀，以至昨日，礼拜三，整整一天我的心仿佛碎了似的。我深陷在这悲苦之中而不能自拔。我有充分理由痛苦，因为我看到危险处处在威胁着你，使你不得不像个罪犯似地躲在黑暗之中。不过，我现在始终满怀希望，你肯定会有个好的结局。千真万确，我的神父，天主找到了给我制造痛苦的正确方法。天主准确地击中了我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地方，我的神父。
你卑贱的仆人和女儿
耶稣的德兰
1578年8月14日于阿维拉
我的神父，圣神的恩宠与你同在。愿圣神以与你重逢的希望所给予我的欢乐来酬劳你。我为此欢乐无比，因此我衷心请求你，好好筹划，务使这次旅行尽快实现。一场无望的欢乐也胜过我们因失去期待的欢乐所造成的痛苦……
1579年4月中旬于阿维拉
阿尔卡拉
十字若望神父
……从附寄的信里你可以看出，我的神父，人对可怜的老人作出了怎样的决定。尽管我可能弄错，但一切迹象都表明一一这当然只是猜测一一我的穿履的弟兄更希望听到我远离此地的消息，好像马拉贡修道院真正需要我似的。虽然我并不反对去马拉贡，但这事多少使我有些不快，尤其给我这样一位女院长造成困难。因为我现在出任这一职位已不相宜，我担心我不能很好地事奉我主。请你为我祈祷，让我永远做一名忠实的奴婢。当然，无论如何最终仍旧是：考验越大，报酬越大。请你务必烧毁此信，我的神父。
得知你很健康，这对我是个真正的安慰，尽管我不愿看见你在那里忍受酷热的熬煎。啊，你离开我的时间越长，我的灵魂便越感到孤单，即使约瑟神父似乎近在咫尺。我规矩得体地打发着时光，没有人世间的慰藉，只有绵绵不尽的内心痛苦。而你，我的神父，自从主解脱了将你牢牢系在这个尘世上的羁绊，并双手颁给你一个人为进天堂所需要的一切之后，你似乎根本不再滞留在这个尘世了……
我已写信给代理主教神父，谈到接受院长职位的困难，因为我不能按时参加本地教徒活动。在其他方面我并无困难，为了表示顺从，我可以走向海角天涯。我甚至相信，对我要求得越多，我就越感到快乐，因为我至少可以为这位伟大的、让我们感恩不尽的天主做点什么。也许对祂最好的事奉是出于纯然顺从的事奉。因此我总是快乐地顺从我的保罗，无论他命令我做什么。说到这里我本想再写几句，但我宁可在一封信上谨慎些，尤其因为这是心灵内的事……
天主保佑你，我的神父。阿们，阿们。昨天是圣神降临节的第二天，我的这一天还没到来。
你卑贱的仆人
耶稣的德兰
1579年6月10日子阿维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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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神父，圣神的恩宠与你同在。
自从信使到达以来，我就开始忙忙碌碌，忙得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就只能写这么短短几行。不过并未漏掉迫切的请求。
我从尤安娜夫人那里听说你病了，患皮疹，他们想给你放血。不过，信使告诉我说你已康复，气色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我想，这病大概与天气炎热有关，我也很怕热，所以，我的神父，就为这份爱，你也尽量别在阿尔卡拉滞留太久……
女院长让我问候你。她说，她如果收不到你的回信，就不愿再给你写信了。由此看来她比我理智许多。
你最忠顺的女儿
阿维拉的德兰
1579年7月25曰于瓦拉多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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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卡拉
十字若望神父
……你谈到的梅狄那神父让人誊抄的那本书，依我看必定是一部巨著。请告诉我，我的神父，你对此有何见教。请不要忘记这件事，我很高兴能知道究竟，请你当心别丢失了，否则就只剩下“天使”手里的那一本了。当然，我觉得此书胜过后来我写的那本，尽管邦内茨神父对它的印象不佳。至少我写那书时已积累了更多的经验……
愿天主保佑你。如果祂要让我快乐，就应该让我见到我的保罗。如果祂不愿赐我这样的欢乐，我就只好接受十字架了。
你卑贱的仆人和真正的女儿
耶稣的德兰
1580年1月14日于马拉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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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维利亚
十字若望神父
我的神父，圣神的恩宠与你同在。
昨天我收到你几封信……感谢天主，你很健康。因为我曾听说你将在那个发生猩红热的地区逗留，我十分担心。
我自己的不适已经痊愈，这我已写信告诉过你，只是一直还很虚弱。我熬过了十分可怕的一个月。病痛常伴着我，不过，多数时间我并未卧床休息。我想这样做会使我的病很快好起来。大概我的死期临近，尽管我并不完全相信。或生或死于我并不十分重要，天主将死亡赐予我是对我的一大恩赐。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从前我是多么惧怕死亡……
你说，如要我愿意，你会来看望我。即便你来不了，仅这句话就是一件赠礼。我非常高兴你即将到来，当然，我也很担心我们的弟兄会发现此事。此外，路途遥远，你会十分辛苦。我安慰自己说，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来这里的。我衷心希望，到那时你安宁地在这儿过一天，我可以从你那里得到慰藉、与你交谈我的事……
最后，我要说：愿天主保佑你，将我的祈愿赐予你。
你卑贱的仆人
耶稣的德兰
1580年5月5日于托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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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卡拉
十字若望神父
……我想对你讲我昨天所经受的一次诱惑，至今仍未从中得到解脱，这与埃利萨有关。我觉得他并不在意他在一切事情上是否讲真话。我注意到，这都发生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但我更喜欢他在这一方面也能持认真态度。我衷心请求你，我的神父，严肃地告诉他这一点，因为真正的至善至美是与这疏懒不相容的。
你瞧，我又在横加干涉，多管闲事。请代告天主，我太需要你这么做了。但愿祂现在单独陪伴你。我太累了，我还写了其他一些信件。
你卑贱的仆人
耶稣的德兰
1579年7月l8曰于瓦拉多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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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卡拉
十字若望神父
安格拉至今尚未解除自己心中的疑虑。这不奇怪，因为她从任何别的地方都得不到安慰，而她也从未想过要从别的什么地方寻求安慰。此外，如她所说，她必须经受许多考验，加之她生性柔弱，因而每当她发现有人以怨报德时，便总是悒悒不乐。我求你发善心，神父，告诉那位高尚的人，不要用他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待她，因为爱在它所在的地方不会永久长眠。好了，我们不谈它吧。
你的头痛病使我十分惦念，请你看在天主面上务必节劳。否则，你会发现一一如果你不及时治疗一一你再也摆脱不开这个痛苦了。你要学会在工作时有所克制，要学会吸取别人的经验。这关系到天主的荣誉。你也清楚，你的健康对我们大家是多么地重要……
尼柯劳斯神父曾问候我。我希望你记住代我向他致意，你完全可能忙得忘掉此事。
我的健康状况令人满意。此地的院长和姐妹问候你，亲爱的神父。天主保佑你，愿他让我再见到你。现在已是凌晨三点，我还未做晨祷。今天是圣方济各纪念曰。
你卑贱的仆人和女儿
1579年l0月4日于萨拉曼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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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迪纳
十字若望神父
我的神父，圣神的恩宠与你同在。
我担心，这头小骡子不适合你骑。我看，你应该买一头更安全的。如果你同意，会有人借钱给你的。一旦我在这里得到这笔钱，我马上给你寄来。我害怕的是，买来的牲口将我的神父摔伤。现在的这头小骡子还不叫我担心，因为它的个头不高。一切都由你自己决定，我的神父，你看怎么好就怎么做。只是请你别那么腼腆，否则你会将我折磨死的。
你卑贱的女儿
耶稣的德兰
1580年l0月4曰于瓦拉多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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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曼卡
十字若望神父
我的神父，圣神的恩宠与你同在。
现在你看见了，我的欢乐是多么短暂!我曾那么盼望你的这次旅行，根本不愿想象它也会有个尽头的。现在想来，以往我在你的陪伴下旅行时也都有类似的感觉。天啊!我觉得我的心绪开始恶劣起来。是的，我必须告诉你，我的神父，我的肉身是软弱的，我感到莫名的悲伤，我并不喜欢这样。这的确不好。你本来可以将你离开的日期至少推迟到我们搬迁之时的，多待八天又算得了什么!你在这里留下的是无尽的孤独。我的确很少给你写些令人愉快的事，但我并非有意如此。我对一切都感到厌倦，因为我的灵魂最终仍未找到一个安慰它、引导它的人。愿天主将这一切当作祭品接纳下来。若能如此，我就没有任何值得抱怨的理由了，无论这痛苦是多么深沉。啊，我的神父，你应赞美天主，赞美祂创造了你这么一个人人喜爱的人!没有人能够填补你留下的空虚，一切都将成为可怜的罗伦西亚的负担。她请求你为她祈祷。她说，除了天主和你这样理解她的人，谁都无法恢复她的平静与安宁，我的神父。其他一切都成为一副沉重的、她不希望他人肩负的十字架。
桑巴尔托罗梅也很悲伤，她请你为她祈祷。请为我们祝福，请向天主为我们多多祈祷。愿祂庇佑你，陪伴你，阿们！
你卑贱的仆人和女儿
耶稣的德兰
1581年5月24曰于帕伦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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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若望神父
我的神父，圣神与你同在。
我派自己的信差给你送去几封信，至今未见回音。我焦急地期待着得知你的健康状况。
令人欣慰的是，近来我们这里天气一直很凉爽。我希望你那里也不像以往那么闷热。天主总是按照他认为正确的方式安排着一切的。不过，我认为你在那种天气旅行是不好的。如果我们能够经常得知你的健康状况，我们便如释重负了。
我真诚希望你不要在塞维利亚逗留，你最好根本就别动要去那里的念头，不论这旅行有多么必要，因为那里正流行瘟疫。为了天主之爱，千万放弃去那里的打算，否则这将为我们大家带来毁灭，至少是我的毁灭。尽管天主赐予你健康，但你这健康所遭受的危险已足以夺走我的了……
天主保佑你，我的神父。我多么想永不停息地给你写信呀!我的脖子有点不舒服，不过没有过去那么严重，这也就够了。此外，我一切都好。请勿为我的病痛担忧，因为为了爱而受点罪我感到心安，这是我对天主和祂的恩宠欠下的债。我们昨天过圣约翰尼斯节。朋友都好，勿念。
你的仆人和奴婢
耶稣的德兰
1582年7月25日于布尔戈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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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维利亚
十字若望神父
你的频繁来信也不足以消除我的苦闷，虽然它使我宽心，知道你的身体很好，你那里的气候也有益于健康。愿天主保佑你永远如此。如无疏漏，你的来信我都收到了。
你决定旅行的原因无法使我信服，因为考察制度和不再接受女官员忏悔的指示同样可以从你那里发出。只要在你那里将一切都准备好，一两个月的等待对当地的修道院算不了什么。我不理解你旅行的原因。我觉得，在目前情况下你动身是非常不合适的，简直使我失去了给你写信的兴趣。所以，在此之前我未给你写信，现在我不得不写了。昨晚，皓月当空，而我却整夜烦躁不安。我想，如果明月过去，我这恶劣的心绪也许就会随之消失。
我到这里后就有人告诉我，说你不愿意有地位的人物支持你。我知道你想做你有能力做的事。不过，当以后修会会议召开时，我可不愿意你为此而受到指摘。请看在天主的份上，三思而行，也请考虑你在安达卢西亚布道时所讲的话!我一点也不喜欢你长期滞留在那里。你几天前曾对我说过一些人在那里苦捱时日，这使我不得不祈求天主，免去我的忧伤，我不愿看见你也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你自己也曾说魔鬼是不会睡觉的。至少你得相信，只要你待在那里我就得忍受忧伤的折磨。
即使你不经常布道，我也要恳求你言语谨慎。
关于萨拉曼卡的事，有许多可向你报告的。
可以冒昧地说，我在那里时光真难熬。愿天主保佑这一切能善始善终。
我必须承认，女修院长欺骗了我。她是一个典型的行为武断的妇人，仿佛已经得到许可似的。尽管我对这笔买卖的事一无所知，而且也并不认为这完全正确。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在我面前她却说，她这么做是遵照我的神父的指示。我相信这一切都是魔鬼在作祟，我只是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因为女院长不是撒谎，只不过是由于想占据这一栋不吉利的大房子而失去了理智。她迫不及待地办完了购买手续，我看不过是使我来不及过问罢了。我的附信说明，这房子连同手续费在内共花费六千杜卡特，可是大家都说它最多只需二千五百杜卡特，这两个数字相差实在太悬殊了，可怜的修女多吃亏啊!最糟糕的是她们还没有这笔钱。我觉得这一切都是魔鬼耍的把戏，是想毁灭这所修道院。
天主保佑你，我的神父。做一切事都务必当心，千万别相信那些为得到她们一味追求的某个东西而在你面前一一真的可以这么说一一玩弄花招的修女。最好你给自己购置一栋与穷苦人相当的小房子并谦恭地住进去，这总比她们为此负债好。如果说你的旅行会带给我什么欢悦的话，那就是你摆脱这一切我更愿一人单独承受的不愉快。在托尔梅斯的阿尔巴，人们对我的话很是在意，我曾写信说过，我很生气，将立即去那里。也只好如此了!
啊，我的神父，前几天我简直忧心如焚。现在又一切如常了，因为我已得知你很健康的消息。请代问候院长嬷嬷和姊妹。我不再给她们写信了，她们可以从这封信中得知我的近况。姊妹很健康我很高兴，别宠坏了她们，但也请照顾好她们。
请代问候十字约翰尼斯神父。修女安娜要我向你致候。
求主保佑你，愿他保佑你免除危险。阿们！今天是9月1日。
你忠顺的仆人和奴婢
耶稣的德兰
1582年9月1日于瓦拉多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