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灵魂的故事
——小德兰自传原稿译本
小德兰著/驴驹译
基于约翰·克拉克神父
从法文手稿直译的英译本
Story of a Soul in Simplified Chinese
Unrevised Autobiography of St. Therese of Lisieux
Authored by St. Therese of Lisieux
Translated by Ruijie Rachel Liu
一个灵魂的故事—小德兰自传原稿译本
小德兰著 / 驴驹译
版面设计:驴驹
封面设计:诚大
Story of a Soul in Simplified Chinese
—Unrevised Autobiography of St. Therese of Lisieux
by Ruijie Rachel Liu
Translated from English version:
“Story of a soul / The Autobiography of Saint Therese of Lisieux”
Translated from the original manuscripts by John Clarke, O.C.D.
Copyright © 2020 by Ruijie Rachel Liu
All rights reserved solely by the author.
Published by
Dixie W Publishing Corporation
Montgomery, Alabama, U.S.A.
http://www.dixiewpublishing.com
▪ 译者持有版权 ▪
发行:在Google、Amazon、Barnes & Nobles等网络书店出售,以英文搜索,全球发行。许多中文书店也有出售,详情见译者网站“驴驹译站”:donkeycolt.com
本书由美国南方出版社出版
2020年7月DWPC第一版
开本:229mm x 152mm
Library of Congress Control Number: 2020941317
美国国会图书馆编目号码:2020941317
国际标准书号ISBN-13: 978-1-68372-270-0
太阳照着高大的香柏树,也照着每一朵小花,就像全世界只有这朵小花一般。同样地,我们的主也关注着每一个灵魂,好像她是举世无双的珍宝!在自然界里,神安排了季节的转换,让最卑微的雏菊有开放的一天。同样,神也使万事都互相效力,让每一个灵魂得益处。
大自然是多么美丽,多么丰富多彩啊!它将我的灵魂举到天上,使我怎样地获益啊!虽然大地不过命定只存留片刻,天国却愿意将此杰作撒到人间!
我感到用人类的语言讲述天国的奥秘,是何其无能!在写了一页又一页的纸张之后,我发现自己还没有开始。有那么多不同的地平线!在无穷的变化里,有那么多细微的差别!在今世的黑夜之后,只有天堂画师的颜料,才能提供足够的色彩,描绘出祂向我的心灵之眼所展示的奇观。
哦,耶稣,在热望过爱的最高顶峰之后,如果有一天我发现我达不到,比起在天国喜乐的怀抱里,我感到我会在我的殉道与愚昧里,尝到更多的甘甜,除非你用神迹抹去这些在地上盼望的记忆。所以,请许可我在流放中,享受爱的欢喜;请许可我品味殉道——这甘甜的苦味!
哦,耶稣!但愿我能告诉所有的小灵魂们,你的屈尊是何等妙不可言!尽管不可能,但你若发现一个魂比我更微小、更软弱,我觉得你会欢喜赐下更大的恩惠,只要它全然放心地把自己弃绝给你无限的怜悯!
中译者所加附录
利雪的圣德兰[1](St. Therese of Lisieux,1873-1897),一生只有24年9个月。小德兰是她的自称,也是家人对她的昵称。她姓马丁,名德兰,生于法国的阿朗松,故阿朗松的德兰·马丁是她进修道院之前的名字。孩童耶稣和圣脸德兰是她的修道名。
小德兰15岁进法国利雪的迦密会修道院,与世隔绝。23岁发现患肺结核,一年之后离世。然而,在基督教会里,无论天主教还是更正教,很少有人没听过她的名字。
一位未经世事的年轻修女凭什么享誉全球,征服人心?当然是凭着上帝的大能,也藉着这本她奉命而写、却没有完成的自传。
小德兰的父母是敬虔的天主教徒。在结婚前,两人均试图加入修道院,未蒙应允。婚后,她的母亲祷告主:“既然我不配服事你,让我的孩子们都服事你!”她的祷告得到了应允。
小德兰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有四个姐姐:二姐宝琳(修道名耶稣艾格尼丝,第一个成为修女,当时小德兰9岁),大姐玛丽(修道名圣心玛丽,第二个成为修女,当时小德兰13岁),三姐蕾奥妮(修道名法兰西斯-德兰,第三个进修道院,当时小德兰14岁),四姐赛琳(修道名珍妮维芙,最后一个进修道院,其时小德兰21岁,已成修女)。除了三姐蕾奥妮进入往见会修道院之外,另外三个姐姐和小德兰均进入了利雪的迦密会修道院。
小德兰4岁丧母。之后,称二姐为“妈妈”,直到宝琳进修道院。后又称大姐为“妈妈”,直到玛丽也进修道院。这两位少女均悉心养育了小德兰,在物质和属灵两方面,成为她名副其实的母亲。另两个小姐姐也极宠爱、保护她。特别是四姐赛琳,后来成为她的知心好友与属灵伙伴。
小德兰聪明敏锐,记忆力超常,心思情感极为柔嫰细腻。她的一生都被包裹在浓浓的爱里。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她饱受了姐姐们和父亲的宠爱。她也以全心全意的爱回报了每一位家人。正如她自己所说“我的圣召就是爱”,这爱体现在她与一切人的关系中。无论在家里,还是在修道院里,她无不以燃烧着爱的心,活出爱的实际。藉着爱,她把握了属灵的核心,从而揭开属灵的奥秘,因神就是爱,爱是最妙的道,也是联络全德的。
我相信马丁夫妇的敬虔奠定了这个家庭属灵的氛围。父亲的榜样,姐姐们的言传身教,无疑深深地影响了小德兰,塑造了她极其甘甜、执着、真纯的个性。姐姐们对小德兰的教养,有恩典有真理,带着少女的纯真,实在可爱无比!可以说,小德兰乃众处女爱的杰作!她是处女中的处女,百花中的奇珍!她的一生彰显出神何等丰富的奇妙!
“清心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见神。”(太5:8)
“父啊,天地的主,我感谢你!因为你将这些事向聪明通达人就藏起来,向婴孩就显出来。父啊,是的,因为你的美意本是如此。”(路10:21)
小德兰的手稿分为三部分。
手稿一,奉当时的修道院院长二姐宝琳[2]之命而写的童年记忆。1896年1月20日,小德兰将手稿一呈给宝琳。
手稿二,应大姐玛丽的请求,阐述小德兰所操练的属灵“小道”。1896年4月3日,小德兰因患肺结核,当时的不治之症,首次咳血。小德兰在最后一次退修时,玛丽谦卑地提出这一请求。三天后,1896年9月16日,小德兰将几页折叠纸交给她。这便是手稿二。
手稿三,奉当时的院长公撒格姆姆之命而写的属灵经历。该命令下达于1897年6月3日,距小德兰离世只有四个月。在众人不断的探访、搅扰中,她写了一个月;因无力握笔,于7月第一个礼拜停止。她至终未能完成这一使命。1897年9月30日晚上7:30,小德兰停止呼吸。
手稿一有八章,占本书主要篇幅,写于22岁,侧重于幼年的经历,直到15岁进修道院开始的几年。它以孩子的眼睛看天地万物,人间的悲欢离合,以美丽的语言记录了从小到大的生命历程:“一朵小白花写她自己春天的故事,呈给牧者——耶稣艾格尼丝姆姆”;“就像小花在雪下生长,在初春的第一缕阳光下绽放一般,我要写的这朵小花也必须经过严冬的考验”;“在里外的试炼中,我的灵魂已经在受苦中成熟了;就像一株经过狂风暴雨的洗礼而强壮的花,如今我能够抬起头来”……这些文字清新自然,如清晨的甘露,涤荡人心,给许多成年人以启迪。
小德兰在生病时写的后两个手稿,与在健康时写的手稿一,有明显的不同。她生命后期明显地更成熟稳固,火热明亮,如正午的太阳。手稿二喷涌而出的话语显然来自圣灵的流注,呈献出一颗燃烧着“爱”的心——这是她生命与使命的核心。手稿三则全面而具体地阐述了属灵的道路,其秘诀是藉着微小、舍己、纯信的“小道”——这些文字周详细致,沉着冷静,尽管末期结核使她咳嗽不止、呼吸困难、身体疼痛,且在不断的搅扰中。她顽强地写到不能执笔为止……
在小德兰生命的最后几个月,她已预感到将来的使命。她知道手稿与此紧密相连,尚需编辑。为此,她许可宝琳酌情增、删、修改。
小德兰离世之后,宝琳请求院长同意发表全部手稿,获得批准,但有一个条件,三个手稿均须调整为写给院长公撒格姆姆的。宝琳从命。她将遗稿分章,做适当修改,加序言、后记,名为“一个灵魂的故事”,于1898年9月30日出版。
宝琳的编辑显然产生了如虎添翼的效果。这本小书是那么美丽!里面的小生命是那么征服人心!正如诗篇8:2所说:“你因敌人的缘故,从婴孩和吃奶的口中,建立了能力,使仇敌和报仇的,闭口无言。”这激励了许多人爱主、事主。由于回应热烈,加上一些得医治的神迹,罗马天主教于1925年5月17日将小德兰宣称为圣徒。
1910年,在小德兰成名之后,教廷决定将自传恢复成写给三位长者的原样,于1914年出版。之后,天主教在自传版本方面做了许多努力,一面保持宝琳首版的结构,一面使用小德兰的原始文字。1972年的法文版实现了这一原则。
译者初识小德兰,是藉着一本小书《爱——最短的道路》,自传极简略的缩写本。那带火的话语深深地吸引了我,我出入都带着那本小书,反复读了许多天,深受滋养。为此,我渴望读到全传,特别是最原始的文字。
关于自传的中译本,最早的《灵心小史》由马相伯(1840-1939)用文言文翻译,人物刻画鲜活凝练,于1928年出版。但马相伯译本比较难读,个别字句与原文有出入,于是苏雪林(1897-1999)用白话文于1950年重新翻译,名为《一朵小白花》,文字优美典雅。但也许因时代关系,她的白话文依然不很通俗。于是,张秀亚(1919-2001)于1962年以现代白话文重新翻译,名为《回忆录》。
这些前辈均为天主教徒,使用的圣经和术语与新教差别极大,故基督徒阅读相当困难。为此,译者决定用小德兰最原始、未经修改的文字,使用更正教基督徒的语言,重新翻译。
美国迦密会已故神父约翰·克拉克(John Clarke)将1972年出版的法文“一个灵魂的故事”,翻译成英文,于1975年在美国出版。这是中译者采用的底本,因为它对小德兰的文字一字未改,完全符合译者的初衷。
克拉克神父在前言中写道:
“有很好的理由应该删除她手稿中相当一部分,她也意识到了,故小德兰让她的姐姐——耶稣艾格尼丝姆姆——作必要的删除。这部分保留在该书里,我感到这些内容让她的个性甚至更具吸引力。她无拘无束地表达出真实的自己,显得更有人性。”
“作为结语,我想让小德兰的读者放心,她在法文中那美丽的表述,我已竭尽全力、全然忠诚地译成英文。她的朋友们为了读到原稿,在如此长久的等待之后,若只提供给他们她话语的诠释,而不给出准确的字句,我认为是不合适的。为此,我特意保存了她自己的用语,因为这最好地表达了她的感觉。我保存了她的惊叹号,尽管英文中很少使用。她大写的字我也大写,因为这对她有特殊的意义。在文中,我保存了她直接对写作对象讲话的习惯。最后,小德兰经常在字、句下划线,或用大字体,以示强调;我在此用斜体或大写字母代替。所有引用的经文都用斜体。”
克拉克神父的翻译原则也是中文译者的原则。虽然由于中文的特点,无法使用大写,但译者用黑体、大号黑体、底下划线等代替,以标志不同的强调方式。所有的斜体一律保存。
英译本还极敬重地按着圣经及史料,作了详细的注解。有些不是为了内容本身,更多为了历史记录。虽然对天主教徒可能很有意义,但对新教徒有些累赘,故没有全部翻译,只选译了对理解本书直接有关的内容。
另外,克拉克和小德兰所用的圣经,显然基于天主教认可的拉丁文圣经,或由拉丁文翻译的第一个英译本Douay-Rheims Catholic Bible [3],其经文安排次序和文字细节,不同于基督教或现代天主教圣经。译者按着中文“和合本”圣经标注章节,当意思有差别时,照本书直译,注明为“DR圣经”。
在书籍结构上,英译本每章极长,段落很大,有的甚至占整页篇幅。由于小德兰的写作是零散的,中译本做成散文形式:不改原先的分章方式,惟在每一章中,加入许多小标题,分成小段落。这在阅读时感觉轻松,也适合她自由的风格。
有的人名、地名在初次出现,或有可能造成中文读者混淆时,译者在底下划线。但后面重复出现时,不再统一划线。由于华人读者群的特点,译者对简单的天主教词汇加了注解,尽管英译本中没有这部分。
有些词汇,按原文直译,没有采用华人天主教的通俗译法,比如,直译“蒙福处女”(Blessed Virgin),不用“圣母”;直译“孩童耶稣”(Child Jesus),不用“圣婴”。特别是迦密会(Carmelite),华人天主教译为“圣衣会”——指向马利亚的圣衣,或音译为“加尔默罗会”。译者采用“迦密会”,对应着以利亚与巴力众先知决斗的“迦密山”(王上18)。
对于附加内容,做如下处理。小德兰的家人和近亲生平简介,放在序言之后,正文之前。别的均置于文后。附录一,1890年,小德兰成为职业修女时,贴在心口的祷文。附录二,1895年,她向“怜悯之爱”的奉献文。附录三,小德兰生平年表。以上内容均来自英译本。
附录四,小德兰写给她灵里的弟兄,莫里斯·贝里页神父的信,引自《爱——最短的道路》。供读者参考。
附录五,中英文翻译对照表,供参考。
感谢前辈们忠心的工作,让我们得知小德兰最隐秘的思想——相信有些会让基督徒微笑,比如,看见教士们的软弱,观察并思想女性在教会里受歧视,无法念咏天主教最推崇的玫瑰经以及别的祷文等——这本原始译作,恢复了一个女孩子的率真!
在手稿处理上,我看见了神的智慧。如果没有宝琳的编辑,小德兰的文字恐怕不会在天主教中得到如此快速广泛的传播。宝琳的编辑无疑增加了自传的可读性,使残稿成为完整。她提供了理解上下文所必需的背景,增加了一些有趣的细节,同时也借小德兰的口,微妙地强化了天主教教义。在小德兰成名之后,神再推出原始文字,展现她全然真实的一面。相信一些求真的基督徒会如我一样,为此敬拜神的大能!
显而易见,在自传的成形与发表上,小德兰的姐姐们,尤其是宝琳和玛丽,起了重大的作用。可以说没有她们,就没有小德兰和“一个灵魂的故事”。
是她们以主的爱,养育并栽培了小德兰,塑造了这个美丽的灵魂。虽然失母之痛给了女儿们同样沉重的打击,姐姐们却完全舍己,以年轻的生命,对小妹妹担负起母亲的职责。
也是她们在严格的修道生活中,顺服圣灵的感动,为小德兰开路,从而留下了这不可复得的手笔[4]。很明显,姐姐们让小德兰写童年回忆,不是出于肉体,乃是来自圣灵的感动。特别是最后的手稿,相信宝琳经过相当的挣扎与祷告之后,才于1897年6月2日晚上对院长讲话的[5]。公撒格姆姆立即回应,次日命令小德兰写她的属灵经历。这距她病重到无法书写,只有一个月。这样我们就有了两章比较具体而全面的文字,讲述里面更深的经历,融合着属灵的教训,显出小德兰生命的精髓。没有它,普世教会就无从认识这位圣徒,和她所操练的小道。附录三记载“1897年4月四旬期末,小德兰病情已急剧加重。 4月6日,开始最后的对话”。宝琳显然压抑心中的感动,达到夜不能眠,内心如焚的程度才去讲话的。手稿三作为自传顶峰,可以说是宝琳顺服圣灵感动,从火中抢出来的!
同样是她们,在小德兰倒下之后,将她的接力棒带往终点,如此这本书才得以流传到全地。
在这工作中,神安排最小的妹妹领衔,姐姐们谦卑、顺服,隐藏起自己的亮光,甘做绿叶,默默地陪衬着小妹妹,帮她完成神所托付于她的荣耀使命。哦!这是多么荣美的团队合作、圣徒相交之典范!
“深哉,神丰富的智慧和知识!祂的判断何其难测!祂的踪迹何其难寻!谁知道主的心?谁作过祂的谋士呢?谁是先给了祂,使祂后来偿还呢?因为万有都是本于祂,倚靠祂,归于祂。愿荣耀归给祂,直到永远!阿们。”(罗11:33-36)
对肯谦卑受教的人,无论长幼,相信都能从小德兰的经历和教导中获益。愿这朵征服了天主教各个阶层的“耶稣的小花”,藉着圣灵,再来征服你我的心,指示给我们那条永不失败、永不止息的“爱”之小道!
驴驹
于2020年6月
[1] St. Therese of Lisieux,本书按着对她最通用的称呼,译为“小德兰”,为了区别于阿维拉的圣德兰(St. Teresa of Avila)——后者称为“大德兰”。也有译为“特瑞莎”“德蕾莎”“特蕾莎”“特里莎”“泰瑞莎”“德肋撒”的。
[2] 小德兰在利雪修道院时,宝琳于1893-1896年任院长,别的时间,均由公撒格姆姆任院长。宝琳在进入修道院11年之后,年仅32岁,被选为院长,足见其优秀。
[3] Douay-Rheims (DR) Catholic Bible,天主教第一本正式英文圣经,从拉丁文翻译,于1610年完成。
[4] 为了治死己生命,操练顺服,除非有长者的命令,修道者不得随意写作。
[5] 详见“英译者前言”。
“我感到我的使命就要开始了,我的使命就是使人爱神,像我爱祂一样;就是教导灵魂们我的微小之道。”
在1897年7月17日,圣孩童耶稣德兰讲了这话。那时,距她1897年9月30日离世,还有两个多月。当她姐姐耶稣艾格尼丝姆姆问她:“那你要教灵魂们的这微小道路是什么呢?”她答道:“就是属灵孩童的道路,信靠和绝对降服的道路。”
“我死后,除了院长姆姆,一定不要跟任何人讲到我的手稿。在出版之前,只能跟院长姆姆讲。如果你不这么做,魔鬼会设下不止一个圈套,拦阻神的工作——这是一份重要的工作!”
这话是她在1897年8月1日对艾格尼丝姆姆讲的。里面有种紧迫感,有“尽快”的催促,不然事情就做不成。
小德兰所讲的,紧密联结于她的“使命”与“微小之道(小道)”的,是她的手稿的发表。这里包含着她的教导,是她在个人经历中真实活出的。有好几处,我们看见她对“小道”的某些特别解释,但整本书就是如何活出“信靠和绝对降服道路”的教材。你握在手里的这本书就讲这门课。
该书可以说是小德兰留给世界的遗产,是她给“微小者”的个人信息。我们知道在她生病后期,她的关于“使命”和“小道”的话并不是病人呓语。在她离世后25年内,有两位教皇郑重拥护这些教导,在她的宣福和宣圣过程里,竭力向虔信者推荐,倡导实行。
“属灵孩童状态是整个天主教所有虔信者成圣的秘诀。”在1921年8月14日的训示里,本笃十五世[1]如此归类小德兰姊妹操练美德的英雄性。他继续讲道:“呼吁各国所有虔信者,无论年龄、性别、生命状态,都全心进入‘微小之道’。小德兰姊妹藉着这条小道达到英雄性美德的顶峰。我们祈盼孩童耶稣德兰姊妹成圣的秘诀可以被启示给我们所有的孩子们。”在1923年4月29日,他的继任者庇护十一世[2]声明:“我们迫切盼望所有虔信者都研究、效法她,回转变成小孩子;因为不然,按着主的话,不能进天国。”
这些话与福音书里好几处吻合。“我实在告诉你们:你们若不回转,变成小孩子的样式,断不得进天国。”(太18:3)“所以,凡自己谦卑像这小孩子的,他在天国里就是最大的。”(太18:4)还有别处:“让小孩子到我这里来,不要禁止他们,因为在神国的正是这样的人。”(太10:14)“我实在告诉你们:凡要承受神国的,若不像小孩子,断不能进去。” (太10:15)
……[3]
这些教导让我们感到成为“微小者”,进入属灵的孩童状态,一定极度重要。本笃十五世在教导时,有如下的推断:“当一位老师采用不同的方法训示同一功课时,他不是藉此强调该功课在他眼中的重要性吗?耶稣基督藉着那么多器皿,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对门徒们反复敲打这一课,是为了确保他们能够彻底明白。从此我们只能得出如下的结论:这是圣主人的特别心愿;祂的门徒都应该知道属灵孩童的道路是引到永生的道路。”
除了神所设立的圣孩童耶稣德兰,我们还能有更好的教师吗?除了她自己的文字,还能有更好的教导表达吗?正是为了达成这一目的,她要在她离世之后立刻发表。这是一段非常有趣的历史。“一个灵魂的故事”是法文初版书名,受小德兰开篇第一句所启发:“亲爱的姆姆,你是我双倍的慈母,我是向你敞开心扉,讲述我灵魂的故事。”
这故事,在她并不复杂的生命里,卑微、简单而喜乐地承认神的怜悯和爱,从一出版就引人注目,抓住了读者。事实上,可以说小德兰的书,就像简单而直接的福音信息,对于那些敞开心怀阅读的人,可以成为深层属灵启示的泉源。在1898年刚发行不久,有位男士公开热诚地承认:“这本书我已经读了三遍,每一遍都使我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这样的宣告,以不同的方式,被许多读者反复讲过多次。
但本书作者,圣孩童耶稣德兰,在这位男士作此宣告时,依然是不重要,不被人知,无赞誉的。在1897年9月30日她离世前两个多月,才停止写作,那时,她还不到25岁。在一个敬虔的天主教家庭相对安全的环境里,她生活了15年;接下来,在诺曼底的利雪,一个修道院安静的氛围里,与大约20个迦密会修女一起,她度过了余生的9年。是什么使这个年轻、无阅历的女孩子写她灵魂的故事呢?难道她真相信自己有什么,能配教导这个世界吗?我想,这些问题的答案存在于神的“天意”设计。想到此书是怎样意外写成的,并且在世界各族、各式各样的人里,产生了怎样的属灵影响,我们不得不承认:神的手确实在这里。
关于小德兰文字的起源,需要回顾一小段历史。谢谢最近的刊物(1973)发表了孩童耶稣德兰姊妹的宣福和宣圣过程,这给我们提供了一些准确的信息。有很长时间了,事实上自1914年以来,这已是人所周知的事实——1898年发表的“一个灵魂的故事”,并不是小德兰向院长玛丽·公撒格姆姆倾吐心声;它是由三部分手稿组成的合辑,在1895,1896,1897三个不同年份里,写给三个不同的人。
浏览本书目录,可以看见手稿分为三部分:手稿一,呈给艾格尼丝姆姆,小德兰的二姐宝琳,她在1893-1896任迦密会院长——“一朵小白花写她自己春天的故事,呈给牧者——耶稣艾格尼丝姆姆”。 当艾格尼丝应邀特别讲到手稿编辑、写作原委和起点时,在“主教进程(Diocesan Process)”里有她的见证。这是她的回答:
“在1895年初,小德兰姊妹离世前两年半,在一个冬天的夜晚,我与我的两个姐妹(玛丽和小德兰)在一起时,小德兰姊妹对我提到几处儿时的事件,圣心玛丽姊妹(我的姐姐)说:‘啊!姆姆,这些不写下来多可惜!如果你要小德兰姊妹写儿时记忆,这将给我们多少欢乐!’我答道:‘不可能有比这更好的要求了。’于是,我转向小德兰姊妹——她以为我们在开玩笑,正发笑呢——对她说:‘我命令你写下你所有的童年记忆。’”
我们得知小德兰对这命令感到吃惊,她谦卑地问:“我能写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呢?”然而出于顺服,她承担了这工作,并且明显没有勉强,因为她写道:“所以,亲爱的姆姆,我满怀幸福,来跟你一同唱主的怜悯。”
艾格尼丝姆姆写道:“她用自由时间写,在1896年1月20日,为了我的节日,将她的笔记本给我。我在晚祷。小德兰在去她的住所的路上,经过我这里,跪下,递给我这宝贝。我只点头表示接受,把它放在旁边,没有打开。直到那年春天选举之后我才开始读。我注意到神仆(小德兰)的美德:在顺服的行动之后,她不再挂虑这事,从未问我是否读过,或我对它的想法。有一天当我告诉她我还没有时间读,完全没有打开时,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关于小德兰如何在艾格尼丝姆姆的命令下撰写她的主要著作(一个灵魂的故事),在同一个“主教进程”里,小德兰的四姐赛琳(珍妮维芙姊妹)有些更进一步的见证。珍妮维芙姊妹讲道:“她开始撰写时没有隐藏的动机。她纯粹因顺服而写,尽量讲到关乎每个家庭成员的具体事情,借着叙述幼年的记忆,让所有的人开心。她的手稿确实是一个‘家庭纪念品’,单单为她的姐姐们而写的。这解释了那熟悉的风格和某些孩子气的细节。她若预见到这些文字会流传到家庭圈之外,下笔时恐怕要退缩了。在常规事务和照顾见习修女们之外,她只有极少的自由时间。她利用这自由时间,断断续续地写,没有打草稿,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手稿没有擦过的痕迹。”
关于童年的记忆,小德兰把它分为“三个不同的阶段”。第一段“从我懵懵懂懂、混沌初开的时候,到妈妈离世归天”(1877年8月28日)。尽管这只是一段很短的时间,小德兰声称“在记忆里却不是最贫乏的”。在这里,她引用了许多妈妈写给宝琳的信。第二阶段持续了大约9年,小德兰深受母亲离世的影响,称这是“三个阶段中最痛苦的”。她告诉我们她变得内敛,极度敏感、易流泪。这包括了她在本笃会修道院上日课的五年,她称之为“我一生中最悲哀的时间”。最后一段时间开始于小德兰14岁那年,她仍然很爱哭,但由于在1886年圣诞夜得到的某种恩典,她突然改变了。这彻底改变了她的性格。她称之为她的“转变”。
关于童年的记忆终止于去罗马的旅行,和此后进入迦密会。关于修道生活,没有很多信息,小德兰为“省略”这些而道歉。但她仍然给出了如何向神的“怜悯之爱”全然降服的经历,藉着她在1895年6月9日伟大的“奉献行动”。
手稿二是呈给圣心玛丽姊妹的。玛丽在“主教进程”里见证道:“在1896年9月,她最后一次退修时,我让她写出她的小教义——我是这么称呼的。”我们应该记得1896年4月3日,受难节凌晨,最早的时辰,她第一次咳血。她称之为耶稣“第一次呼唤”——“像甘甜而遥远的声乐,宣告着新郎的到来”。几个月后,她告诉玛丽姊妹她在5月10日得到一个满有安慰的梦,牧者耶稣安妮姆姆确认她终点将至的预感。玛丽相信她的妹妹将不久于人世,在1896年9月13日,玛丽给她一张纸条,写道:“我写信给你,并不是因为我对你有什么要讲的,而是为了从你得到一些东西,因为你离神是那么近!你是祂有特权的小配偶,知道祂所透露给你的秘密。耶稣透给小德兰的秘密是那么甘甜,我想再听一次!给我写个短笺;也许在你最后一次退休时……”结语时,她说她许可小德兰立刻回答。
小德兰确实在三天之内回答了,因为有一封现存的玛丽的信,承认在1896年9月16日收到了手稿。小德兰以非常小的字体,在三页折叠纸上,透露了自己心中的秘密。这手稿有许多修改,表明写得很快,在极度疲乏的状态里。
凝练的手稿二,作为小德兰所有文字的珠冠,只能用这赞叹来总结:“于是,在发狂的喜乐中,我喊道:啊!耶稣,我的‘爱’……我的圣召,我终于找到了……我的圣召就是爱!是的,在教会里,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是你,我的神啊,将这位置给了我。在我的母亲——教会——心中,我就是爱!这样,我就成为一切。我的梦想实现了!”
手稿三写给玛丽·公撒格姆姆,她在1896年3月21日春季选举后成为院长。艾格尼丝姆姆在“主教进程”中声明,她读完第一个手稿时,意识到小德兰没有写修道生活,她非常后悔。但她已经不是院长了,不再能够让她的妹妹弥补。在这件事上,她必须赢得玛丽·公撒格姆姆的支持,结果她成功了。
“1897年6月2日夜间,在小德兰离世前四个月,我去看院长姆姆。我对她说:‘姆姆,我必须向你坦白一个秘密,不然无法入睡。在我做院长时,小德兰为了取悦于我,出于顺服,写了她的童年记忆。前几天,我重读一遍,觉得很好,但在她死后,你无法得到足够的素材写她的通启(讣告文),因为里面几乎没有修道生活的内容。如果你让她写,她就能写一些更严肃的事情,我毫不怀疑你将得到更好的,胜过我这一稿。”
……[4]第二天早晨,玛丽·公撒格姆姆告诉小德兰继续写作。于是,我们就有了最后一个手稿,内含相当长的两章。在跨度一个月的时间里,小德兰每天只能写几小时。艾格尼丝姆姆见证说,由于病情的发展,小德兰在7月第一个礼拜停笔。小德兰承认,在写作中,她频频被打断,不能好好整理思路。她劳作于诸多困难之中,但仍然成功地创作出一部极美丽的文学作品。在这结论性的章节里有许多处显出她真实的自己。在此,我们发现她对许多经文是那么有亮光,特别是关于爱的。我们也发现,她在帮助别的修女时遭遇许多人的因素,不得不经过极大的挣扎而胜过。在信心上巨大的试炼将她从她所常处的神圣境界[5]——我们无人品味过的甘甜情感——彻底移开。
从这些材料很容易看出来,在写手稿时,没有一篇有向普世发行的看见。第一篇作为“家庭纪念品”包含了一些孩子气的细节,“她若预见到这些文字会流传到家庭圈之外,下笔时恐怕要退缩了”。手稿二是应玛丽的请求,单单为她而写的;可以说是小德兰最后一次退修的“纪念品”。手稿三是给玛丽·公撒格姆姆的,为了给她提供素材,作小德兰死后的“通启”。
在她生命最后几个月里,小德兰得到关于未来使命的预感——一个将持续到时间终点的使命。当她意识到手稿与这使命的传播,起码部分地,紧密相连时,可以理解她为什么看见手稿需要修改。为此,她指定她的姐姐宝琳,耶稣艾格尼丝姆姆,看成“我的故事”,许可她酌情增、删,做任何的修改。
小德兰离世后,艾格尼丝姆姆立刻履行她妹妹的遗嘱:“我死后,除了院长姆姆,一定不要跟任何人讲到我的手稿。在出版之前,只能跟院长姆姆讲。如果你不这么做,魔鬼会设下不止一个圈套,拦阻神的工作——这是一份重要的工作!”当艾格尼丝姆姆请求院长批准发表全部手稿时,院长同意了,但有一个必要条件,三个手稿必须都调整为写给院长自己的。艾格尼丝姆姆同意了。一年之后,“一个灵魂的故事”于1898年9月30日出版。由于艾格尼丝姆姆杰出的编辑工作,该书美丽易读,通篇似乎是小德兰向院长玛丽·公撒格姆姆亲密地倾吐心声。后面的版本保持着这种形式,直到1910年举行“主教进程”。在法庭上,法官听到玛丽·公撒格姆姆的指示,要求在未来的版本中“一个灵魂的故事”必须清楚标明每个手稿所指向的人,即耶稣艾格尼丝姆姆,圣心玛丽姊妹,和玛丽·公撒格姆姆。这呈现在1914年的版本中。
随着利雪的圣德兰名声增长,需要对她的著作做特别研究,这时,很显然地,只有原始、未被编辑过的手稿才能令神学家们满意。故有发表手稿的要求。最后于1947年,巴约和利雪的主教给出了同意。不久,艾格尼丝姆姆收到一封信,来自尊敬的玛丽-尤金(Very Reverend Marie-Eugene)——赤脚迦密会总定义者[6]:“教会已经说话。圣孩童耶稣德兰的成圣与教义性的使命已得到普遍认可。从现在起,她属于教会和历史。为了避免或驳斥关于她的教义的“片面或错误”的解释,同时为了使她的灵魂更深地被理解,你那么慷慨地给我们的文件是不够的。只有原始文字才能帮助我们看清她思想的运行,那活的节奏,并显出她的定义里所包含的全部亮光——那通常是如此坚实而精准的。”
当艾格尼丝姆姆坐下来、阅读这封信时,对这要求,她在某种程度上感到不知所措。毕竟,如今她已年逾八旬,准确地说,是86岁。她感到疲乏和某种程度的惧怕。尽管她愿意出版小德兰原著,但这任务似乎越过了她的力量。她从罗马获得延迟。她指示她的妹妹赛琳——珍妮维芙姊妹——在她死后完成这一工作:“在我死后,我命令你以我的名义做这事。”
艾格尼丝姆姆又活了四年,于1951年7月28日离世。一年之后,为了发表手稿,开始了一些步骤。1952年9月19日,罗马给出许可。艾格尼丝姆姆觉得这工作太沉重并没有错,因为法兰西斯·圣马利亚神父(Francois de Sainte Marie)用了长达四年的时间才做完所有必需的预备工作,影印发表小德兰的三篇原始手稿。于次年,1957年出版。
当法兰西斯神父将他整理出来的小德兰手稿出版时,他做得非常仔细。他知道对原始手稿的要求,不能做任何的增、删,这正是他兢兢业业所提供的——“圣孩童耶稣德兰—自传手稿”。里面没有增加、删减,没有段落、分章,没有序言、后记,全然质朴无华。这对普通读者非常缺乏吸引力,特别是小德兰的老朋友们——那些藉着“一个灵魂的故事”的书页而认识她的人。他们怀念第一版,那本老书里温馨的家的氛围,要它回来。这就是为什么又有小德兰著作的法文新版,于1972年发表。关于该书的一段记录解释了成书原因:
“为了小德兰诞辰百年纪念日——1973年1月2日,许多人表达期盼一个新的自传手稿的愿望。新版本除了保持手稿的科学性,也应该满足普通人的需要,类似于‘一个灵魂的故事’。本书的制作团队满足了这双重的要求:(1)忠于来自小德兰笔下的权威文字;(2)忠于1898年首版的‘一个灵魂的故事’——艾格尼丝姆姆为普通读者而做的完整的小德兰传记。”
该书从1972年的法文版翻译,满足这些特别要求。关于第一点,忠于来自小德兰笔下的权威文字,读者可以确信所读的正是她自己所写的。有很好的理由应该删除她手稿中相当一部分,她也意识到了,故小德兰让她的姐姐——耶稣艾格尼丝姆姆——作必要的删除。这部分保留在该书里,我感到这些内容让她的个性甚至更具吸引力。她无拘无束地表达出真实的自己,显得更有人性。
关于第二个要求,忠于1898年首版的“一个灵魂的故事”——艾格尼丝姆姆为普通读者而做的完整的小德兰传记,只看本书的形式就一目了然。首先,分成11章,按着艾格尼丝姆姆的形式;其次,有“序言”解释家庭源头,有“后记”解释小德兰的病情、最后的极痛和死亡,这都是艾格尼丝姆姆的主意;最后,艾格尼丝姆姆对小德兰的文字增加了一些长长的脚注,为了阐明家庭历史中的一些要点。
作为结语,我想让小德兰的读者放心,她在法文中那美丽的表述,我已竭尽全力、全然忠诚地译成英文。她的朋友们为了读到原稿,在如此长久的等待之后,若只提供给他们她话语的诠释,而不给出准确的字句,我认为是不合适的。为此,我特意保存了她自己的用语,因为这最好地表达了她的感觉。我保存了她的惊叹号,尽管英文中很少使用。她大写的字我也大写,因为这对她有特殊的意义。在文中,我保存了她直接对写作对象讲话的习惯。最后,小德兰经常在字、句下划线,或用大字体,以示强调;我在此用斜体或大写字母代替。所有引用的经文都用斜体。
“哦,耶稣!但愿我能告诉所有的小灵魂们,你的屈尊是何等妙不可言!尽管不可能,但你若发现一个魂比我更微小、更软弱,我觉得你会欢喜赐下更大的恩惠,只要它全然放心地把自己弃绝给你无限的怜悯!
“但我为什么想交通你爱的秘密呢,耶稣?难道不是你教导我的吗?你岂不同样也能启示给别人吗?
“是的,我知道,我求你做!我求你向大量的小灵魂投去神圣的一瞥!我求你拣选一营的小祭牲,使他们配你的爱!”
圣孩童耶稣德兰
约翰·克拉克,赤脚迦密会
1974年9月8日
[1] 本笃十五世(Benedict XV),于1914年-1922年出任教宗。
[2] 庇护十一世(Pius XI),于1922年-1939年出任教宗。
[3] 中译者注:此处,英译者引用天主教第一本英文圣经,Douay-Rheims 版本(从拉丁文翻译的),旧约里有“微小者(little ones)”的数处经文。但这些经文在基督教和现代天主教圣经中,均被译为“愚人(the simple)”,没有“微小者”之意。这说明DR译法有偏差,而天主教也意识到,在后来的版本中做了修改。为此,中译者略去与此相关的两段。拷贝如下:
Although St. Therese was well acquainted with these familiar quotations from the New Testament because she meditated upon the Gospels frequently, it is interesting to note that when she teaches her “little way” explicitly, she uses texts from the Old Testament. There are three in particular which became the foundation of this teaching: “Whoever is a little one, let him come to me” (Proverbs 9:4). “For to him that is little, mercy will be shown” (Wisdom 6:7). “As one whom a mother caresses, so will I comfort you; you shall be carried at the breasts, and upon the knees they shall fondle you” (Isaiah 66:22-13).
These texts do not exhaust the Old Testament teaching on this matter. We have such texts as the following: “The declaration of your word gives light and understanding to little ones” (Psalm 118:130). “The testimony of the Lord is faithful, giving wisdom to little ones” (Psalm 118:8). “The Lord is the keeper of little ones” (Psalm 114:6)
[4] 此处,中译者略去半句话,因不认同英译者的评论。拷贝如下:“There is a great deal of feminine diplomacy in this approach, but it did succeed and……”
[5] category of sanctity
[6] Definitor General of the Discalced Carmelite Order
“当人迈入生命的门槛时,那被照顾的预备,是最奥妙无比的。在12岁以前,其实一切都已经演出了。”
关于圣孩童耶稣和圣脸德兰,在1897年9月30日之前,一切并没有真正被演出。这一天,她被肺结核耗尽,终止了她24年零9个月的人世岁月。
与她同时代的查利·贝玑也讲到她——这是如此真实,人类的命运植根于一片土壤,一个时代,和一个家庭,依附于遗传和历史。如约翰·多恩所说“无人是孤岛”,小德兰也不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她出生在诺曼底的土地上,依赖于她的祖先和祖国。
在全世界都尊荣利雪的圣德兰和她的“孩童小道”[1]之前,这个孩子已经存在了,名叫阿朗松的德兰·马丁。
她确实是隐秘预备的成果。如果她的父母随心所欲,“现代最伟大的圣徒”将永不会见天日。
路易斯·马丁(Louis Martin),作为士兵家族的后裔,于1823年8月22日生于波尔多(Bordeaux)。他的父亲依附于接连的兵营阿维尼翁(Avignon)和斯特拉斯堡(Strasbourg)。路易斯熟悉兵营的生活,成长于拿破仑的传奇氛围中,尽管其父在“百日王朝”时期加入的是王室军队。小德兰的祖父是“恢复军”的队长,于1830年定居于阿朗松。
路易斯是个一丝不苟、循规蹈矩的人,喜爱独处与默想,学了手表制造业——这需要极大的耐心与精确。他在22岁时,想过一种更独处的生活,申请进入圣伯纳德大修道院,遭到拒绝,因为他对拉丁文一窍不通。在巴黎栖身一段时间后,他在阿朗松安顿下来,以制造手表为业,与父母一同住在新桥街(rue du Pont-Neuf)。在接下来的8年中,他过着“准”修道院生活,常与天主教社团的朋友们为伴,致力于旅行、祷告、阅读,和钓鱼——他最喜爱的嗜好。
阿朗松是奥恩省的首府,当时有13600居民,是个安静的小镇,最适合这个安静人。阿朗松因花边艺术而闻名,商家出口著名的“阿朗松花边”,被运送到法国各地,特别是巴黎。
1831年12月23日,泽莉·盖兰(Zelie Guerin)出生于农民背景的家庭中,也是在军营氛围中长大。她的父亲曾参加瓦格拉姆战役(Wagram),最后从宪兵队离职,于1844年退休到阿朗松,住在圣布莱斯街(rue Saint-Blaise)36号,政府驻地对面。
泽莉被专横的父亲和对她从不流露温情的母亲养大。有一天,她给弟弟写道:“我的童年和青春期都是灰暗的,如同一片裹尸布。母亲溺爱你,你知道,但她对我却极其严厉。她尽管人很好,但不知道如何对待我,让我大为受苦。”(家人通信,1865年11月7日)她表达了对这位正在学药剂师的兄弟艾西多(Isidore)和她的姐姐埃莉斯(Elise)的爱。埃莉斯是她的知心好友,在勒芒的往见会修道院做修女,名为玛丽-多萝泰(Marie-Dorsithee)姊妹。她与兄弟和姐姐保持着通信往来,直到离世。从这些信里,能感到她不安、常忧郁的心态;也能看出她天性活泼,热爱工作,对一切试炼都有信心,通情达理,有幽默感。
像路易斯·马丁一样,她也梦想过修道生活,但申请加入“主宫医院(Hotel Dieu)姊妹们”时,遭到无条件的拒绝。于是,她转向“阿朗松花边”制造业,在姐姐的协助下,开了一间自己的作坊,因心灵手巧而大获成功。
无法进入修道生活,35岁的制表师和27岁的花边商相遇了,在短暂的订婚之后,于1858年7月13日,在阿朗松的圣母教会(Church of Notre-Dame)结为伉俪。
他们在新桥街安顿下来,像兄妹一样生活了10个月。但告解神父的干预使他们改了主意。于是,从1860到1873年,9个孩子相继出世。在最后一个孩子小德兰出生之前,马丁夫人写道:“我天生就应该有些孩子,因我爱孩子到愚痴的程度。但这段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这个月我将进入41岁——这通常是做祖母的年龄了!”
由于当时婴儿死亡率很高,只有5个女儿活了下来。不治之症,乳癌,削弱了马丁夫人的健康,尽管直到1876年才发现。由于身体虚弱,马丁夫人依依不舍地把第5个和接下来的孩子们都托付给有责任心的保姆们照料。
15年来重复着生与死的旋律。这对父母目睹了两个小男孩和两个小女孩的归天。有一个是活泼可爱的海琳,已经长到5岁。关于她,她的母亲写道:
“自从失去这个孩子之后,我强烈渴望再见她一次。但别的孩子还需要我,为了她们,我求神让我在地上再多活几年。我为失去两个小男孩而悲伤,但为这个孩子更格外地悲伤,因为我已经开始享受她的陪伴了。她是那么好,那么有感情,超越她的年龄!白天我没有一刻不想她!”(1870年3月27日)
因1870年的战争及其后果,他们必须给9个德国士兵提供住宿,但这并没有妨碍这个家庭的增长。母亲经常早起晚睡,因她不止息的劳作,这个家庭进入底层中产阶级。丈夫卖了制表业和珠宝生意,帮她料理工作。马丁家搬到圣布莱斯街的一间房子里——今天仍然可以到那里去参观。
家庭生活占据优先位置。他们最享受团聚的时光。玛丽最大,是爸爸的心肝宝贝;宝琳活泼调皮,是妈妈的小贴心。她们二人每年都被流放到勒芒的往见会修道院作住宿生,在姨妈玛丽-多萝泰姊妹的警醒监管下。她向母亲汇报孩子们的学业进展、行为报告;她非常欣赏她们不同的性情。每次暑假回家都有喜乐的爆炸,每次归校都引发汹涌的泪水!
“可怜的蕾奥妮”最没有才华,经常生病,是母亲唯一的挂虑。“无畏的”赛琳将成为小德兰形影不离的伙伴。
散步去“亭子”,或者深入诺曼底乡下,去瑟马莱(Semalle)旅行,去利雪探望药剂师舅舅盖兰一家,坐火车去勒芒探望玛丽-多萝泰姨妈,这些都给马丁的孩子们留下深刻的印象,她们一辈子都记得这些简单的欢乐。在1859到1870年间,虽然有7次令人悲伤的死亡——三个祖父母和四个孩子,但这并未影响家庭成员间深切的感情联结。
这喧闹的窝巢也许会让喜爱沉默与宁静的父亲感到厌烦,但对孩子们过度的慈爱,中和了他严格、不妥协的天性。他注意活跃家庭氛围。在晚间家庭聚会中,他背诵当代著名浪漫主义诗篇,用美丽的嗓音唱古老的歌谣,做女儿们极喜爱的微型玩具。
母亲感到体力在衰退,经常担心将来,竭力经营她的家庭,“以她那强壮妇人不可思议的惊人勇气!逆境不气馁,昌盛不骄傲”——1868年10月25日,她的姐姐如此写到她。她的现实主义,活泼的热情,慈爱的温存,都使她成为这个家庭的灵魂。
在马丁家里,坚实的信仰在掌权,日常各样的活动都围绕着神,对神有持久的敬拜:家人一起祷告,早晨参加弥撒,经常领圣餐,主日晚祷,退休会……由于詹森主义(Jansenism)的猖獗,这在当时是很罕见的。
他们整个生活都按着教会的年历而运转,加上朝圣旅行,一丝不苟的禁食、节欲……但在这个不讲形式的家里,没有任何的僵硬与盲信。他们沉思而活跃,喂养被弃的儿童、流浪汉和老人。泽莉抽出夜间短暂的休息时间,照顾一个生病的女佣。路易斯则帮助被剥夺继承权的人,癫痫病患者,和垂死的人。两人都教导孩子们要尊重穷人。
母亲喜欢让孩子们衣着美丽。玛丽说很喜欢与同龄的女孩子相处,玛丽-多萝泰姊妹对此感觉忧心,母亲却说:“难道必须把她们关进修道院里吗?我们活在世上,不可能与世隔绝!‘圣洁女孩’告诉我们,凡事都有可取可舍之处。”(1876年11月12日)
当马丁夫人怀孕四个月时,她向娘家人宣告“年底也许会有一桩事发生”。那是1872年。她还写到希望孩子出生后是健康的。这是首次提到这个生命的存在,他们称它为“小德兰”,以纪念5个月就夭折的另一个“德兰”。
此后就有好消息:“礼拜四,昨天夜里,我的小女儿降生了。她非常健康、强壮,他们说她重8磅——即使6磅也不坏!她看着非常乖。我只受了半小时的苦,当然,前面经历的不算数。她将于礼拜六受洗,除你们外,所有的人都会参加。玛丽要做教母,另一个与她近乎同龄的小男孩会做教父。”(1873年1月3日)
一切都如马丁夫人所宣告的,只有一件事出乎意料,就是有个孩子送到新桥街一张纸条,其父写了这首短诗:
微笑,快快长大
万物都向你许诺幸福
温柔的关怀,温柔的“爱”
是的,微笑在“黎明”
初开如花蕾
一日你将成为玫瑰
小德兰,玛丽-法兰西斯-德兰·马丁(Marie-Francoise-Therese Martin),一出生就开始受苦了。两个礼拜后,她从肠病中勉强逃生。三个月时,仍挣扎于更大的危险中:“她的状况非常糟糕,我感到绝望,没有救了。可怜的小家伙从昨天起就大为受苦。看着她令人心碎。”(1873年3月1日)
危机过去了。母亲不得不听从医生的建议,把小德兰托付给友善的保姆,一整年都由健壮、活泼的罗丝·塔耶(Rose Taille)乳养。小家伙过着农民的生活。在瑟马莱,她被太阳晒着,长成一个大婴孩;在鲜花与动物中间,啜饮着生命的热情。1873年7月20日,她的母亲写道:“她的保姆用独轮车把她推到田野里,让她坐在满车的草堆上。她几乎不哭。小罗丝说没见过比她更乖的孩子!”
金发蓝眼,非常招人喜爱,早熟,活泼,极其敏感,能激烈地大发脾气,固执——小德兰很快成为众人的最爱。她被全家人的“亲吻所淹没”,这特别因为他们很少见到她。“在我整个的一生中,神都以爱环绕着我。在我最早的记忆里,全是微笑与最温柔的爱抚!”
在23岁,小德兰写道:“啊!那些洒满阳光的日子——童年的岁月,真像白驹过隙一样短暂啊!却在我心里留下了甘甜的印记。在地上,万物都向我露出真诚的微笑,每一步都撒满了鲜花!我欢乐的性情也为生活增添了许多愉悦的色彩。”
母亲的辞世打破了幸福的生活,全家被迫迁居到利雪。但还是让小德兰自己对我们讲吧。
[1]中译者注:天主教译为“神婴小道”。
(1873-1877)
(一) 永唱主的怜悯
(二) 生于百合花之家
(三)被爱环绕的幼年
(四)极听大姐玛丽的话
(五)以二姐宝琳为典范
(六)温暖的三姐小蕾奥妮
(七)童年的小伙伴四姐赛琳
(八)第一次去勒芒
(九)天然缺点
(十)两只小鸡
(十一)我全选
(十二)梦见两个胆怯鬼
(十三)母亲对离世的预感
(十四)洒满阳光与鲜花的记忆
J.M.J.T.[1]
1895年1月
耶稣+
一朵小白花写她自己春天的故事,呈给牧者——耶稣艾格尼丝姆姆[2]。
亲爱的姆姆,你是我双倍的慈母,我是向你敞开心扉,讲述我灵魂的故事。
那一天,当你要我写我的经历时,我觉得这会扰乱我的心,使我过于注意自己。但后来主让我看见,单纯的顺服是最讨祂喜悦的。其实,我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开始唱“主的怜悯”——这是我要唱到永远的诗歌。
提笔之前,我跪在马利亚的塑像[3]前——她那天国之后慈母般的眷顾,曾藉这塑像,给了我们家多少明证啊!我祈求她引导着我,不写一句她所不喜悦的话。
随后,我打开福音书,视线落在:“耶稣上了山,随自己的意思叫人来,他们便来到祂那里。”(可3:13)这就是我所蒙的呼召和我一生的奥秘了,这也是主以特别恩惠浇灌我魂的原因了。
主并没有呼召那些配得的人,而是呼召祂所喜悦的,如圣保罗所说,神“要怜悯谁,就怜悯谁;要恩待谁,就恩待谁”。所以,“这不在乎那定意的,也不在乎那奔跑的,只在乎发怜悯的神。”(罗9:15-16)
长久以来,我经常思想:为什么神有所偏爱?为什么不是所有的魂都得到同样的恩典?
我看见神把特别的恩惠倾倒在那些曾经冒犯过祂的圣徒身上,觉得很惊奇,比如,圣保罗和圣奥古斯丁。可以说,神强迫他们接受祂的恩典。读圣徒们的传记时,我看见主喜欢一路保抱、怀搋某些人,从摇篮到坟墓,除去一切拦阻他们归向神的障碍,以丰盛的恩惠随时扶持,不让他们沾染污秽,保守他们洗礼的衣袍始终保持着无瑕的美丽。而另一面,我又看见无数可怜的野蛮人,他们甚至到死都没有听过神的名字!
耶稣俯就我,将这奥秘指教我。祂在我面前,打开大自然这本书。我知道祂所创造的每一朵花都是美丽的:玫瑰的娇艳、百合花的雅洁,不掩小紫罗兰的芬芳,和雏菊那可人的单纯。于是,我明白了:如果所有的花儿都成为玫瑰,田野便不再有小野花的点缀,大自然便失去它那春天的美丽了!
在灵魂的世界——耶稣的花园里——也是一样的。祂愿意创造一些伟大的灵魂,像百合花和玫瑰。祂也创造一些微小的灵魂,他们也必须满足于做雏菊和紫罗兰。当神低头注视脚下时,他们的使命就是悦神的眼目。成圣的完美就在于行神的旨意,成为祂要我们所成为的。
我还理解到:在丝毫不抵挡祂恩典的最简单的魂里,主的爱完美地彰显出来,像在最杰出的魂里一样。事实上,由于爱的本性就是降卑自己,如果所有的魂都像那些用清晰的教导照亮教会的圣师[4]一样,当神进到他们心里时,似乎就不需要那么降卑了!但祂创造了只会哭的小孩子,也创造了可怜的不知善恶、只会顺性而行的野蛮人。神向这些魂屈尊,降卑自己。他们的单纯吸引了祂,就像野地的花一样。神是那么俯就卑下,这彰显了祂无限的尊荣!
太阳照着高大的香柏树,也照着每一朵小花,就像全世界只有这朵小花一般。同样地,我们的主也关注着每一个灵魂,好像她是举世无双的珍宝!在自然界里,神安排了季节的转换,让最卑微的雏菊有开放的一天。同样,神也使万事都互相效力,让每一个灵魂得益处。
亲爱的姆姆,你可能觉得有些讶异,在想,我都扯到哪里去了!因为迄今为止,我还一点都没有讲述自己生命的故事。但你让我毫无顾忌地写下进到我意识里的一切。所以准确地说,我要写的,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关于神恩典的思想——这是祂屈尊启示给我的。
我的生命正处在一个可以回顾过去的阶段上,因为我发现在里外的试炼中,我的灵魂已经在受苦中成熟了;就像一株经过狂风暴雨的洗礼而强壮的花,如今我能够抬起头来,看见诗篇二十三篇[5]已经成就在我的里面:“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祂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领我在可安歇的水边。祂使我的灵魂苏醒,为自己的名引导我走义路。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诗23:1-4)对我而言,主永远都是“有怜悯,有恩典,不轻易发怒,且有丰盛的慈爱”(诗102:8)。
所以,亲爱的姆姆,我满怀幸福,来跟你一同唱主的怜悯。我写被耶稣采摘的这朵小花的故事,单单为了你!我会自由地讲话,一点都不担心会经常跑题。母亲的心会理解孩子的咿呀之语。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因为是你栽培了我的心,并把它奉献给耶稣。
如果小花能够讲话,我觉得她会单纯地讲述神为她所做的,不掩饰所受的祝福。她不会假装谦卑,说她不美丽,没有香味,日光夺去了她的娇艳,暴雨折断了她的花梗,因为明知这一切是假的!小花会讲述自己的故事,欢喜彰显耶稣那全备而无偿的恩赐。她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能吸引祂那神圣的注视,纯粹因着怜悯,祂培养了她里面每一个好的品质。
是祂,让她出生在一片圣洁的沃土上,那里充满了童贞的芬芳。是祂,让八朵皎洁的百合花[6]比她先临世。是祂,满怀爱心,保守祂的小花不受世俗毒气的侵染。她的花瓣一张开,神圣的救主就把她移植到迦密山上[7]——在那里,两朵百合花[8]已散发出甜美的芬芳。而在她生命的春天,她们就开始照顾她。
自从小花植根于众处女之良人(主耶稣)的花园中,七年已经过去了。如今,在她面前有三朵盛开的百合花[9]。不久,另一朵百合花[10]也在耶稣面前绽放了。那两个养育了这些百合花的花梗[11]已经在天父的国里,与祂永久地联合了。在那里,他们再次看见了那四朵在地上未曾绽放的百合花[12]。
哦!对这些还在地上流放的百合花,但愿耶稣不让她们长久滞留在异域的海岸!但愿百合花不久就在天上汇聚整齐!
亲爱的姆姆,我只是用几句话总结了神为我所做的。现在,我要详细讲述童年的岁月了。
在此,我意识到,在别人眼中,这无非是一些冗长乏味的琐事,但你的慈母之心会发现一些可爱的事实。
另外,我所要唤起的回忆也是你的,因为我的童年是在你的身边展开的。我很幸运,有举世无双的父母,一点都不偏袒,以同样的爱与温柔环护着我们。啊!但愿他们祝福这最小的孩子,帮助她唱神的怜悯!
我发现从出生到进迦密会,我的心路历程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段虽然短暂,在记忆里却不是最贫乏的。它从我懵懵懂懂、混沌初开的时候,到四岁半,妈妈离世归天。
神施恩给我,使我智力开化非常早,童年的往事都深深地印在记忆里,接下来要讲的事情,好像都发生在昨天!耶稣这么做,也许是出于爱,为了让我记住祂所给我的举世无双的妈妈吧,因为祂的手也迫切地要在天上给她加冕。
在我整个的一生中,神都以爱环绕着我。在我最早的记忆里,全是微笑与最温柔的爱抚。
祂不但在我身上堆满爱,祂也把许多的爱放进我的小心灵里,使它温柔深挚,感情丰富。我非常爱爸爸妈妈,也很会表达;以千万的方式,向他们展示我的温情。有时我用的方式很奇特,从妈妈写的信里可见一斑:“贝贝是个小淘气。她会亲我,同时盼望我死去:‘哦,亲爱的小妈妈,我多么盼望你死啊!’我责备她,她答道:‘这是因为我想让你去天上,你说我们只在死后,才能去天上。’她在爱的冲动里,也为爸爸有同样的企盼。”[13]
还有一段,取自1874年6月25日的一封信,那时,我只有一岁半:
“爸爸刚装了一个秋千,赛琳简直乐翻了天!你该看看小家伙荡秋千的样子。她努力模仿大女孩,实在滑稽!她不会有松开绳子的危险。当秋千不够高时,她就哭。我们用绳子把她绑住。尽管如此,看她飞得那么高,我的心还是揪得紧。
“关于小家伙,发生了一件怪事。我习惯于参加早上五点半的弥撒[14]。一开始,不敢把她单独留在家里,但见她醒得晚,我就决定留下她。我把她放到我的床上,把小床移到旁边,以免她掉下来。有一天,我忘了移小床;回来后,发现小家伙不在大床上,同时听到细细的哭声。我寻找,看见她坐在床头的一把椅子上,在断断续续地睡觉。她的头靠在垫子上,很不舒服,睡得不踏实。
“由于她先是在床上,我琢磨不透她是怎样掉到椅子上,并坐在那里的。感谢神,若不是祂的眷顾,她就会滚到地板上了。她的好天使守望着她,在炼狱里的魂保护了她——我每天都向他们为她祷告。这就是我的解释。你可以按着你的意思解释这事。”
在信的末尾,妈妈加上:“刚才,小家伙用手捧着我的脸,亲了我。可怜的小东西不愿离开我,总是待在我身边。她喜欢去花园里玩。但如果我不在那里,她就不肯留下;他们若不把她带给我,她就一直哭。”
这是另一封信里的一段:
“前几天,小德兰问我,她会不会去天上。我说她如果乖,就会去的。她答道:‘是的。但如果我不乖,我就会下地狱了。我知道该怎么办!我要飞到天上,扑到你的怀里,难道神还能把我抢走吗?你会紧紧地抱住我!’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来,她真的相信只要在妈妈怀里,连神也对她无可奈何了!
“玛丽极爱她的小妹妹,觉得她特别好。玛丽很难有别的想法,因为小东西非常怕给玛丽惹麻烦。我知道她会很高兴得到一朵玫瑰花,昨天,想剪一枝给她。她乞求我不要剪,因为玛丽不许剪花。她的小脸急得通红。尽管如此,我还是给了她两枝玫瑰,但她不敢拿进屋。我告诉她,这些玫瑰都是我的。但这不顶用,她坚持说:‘不,它们都是玛丽的!’
“她非常容易动感情。只要一做错事,人人都必须知道。昨天,她不小心撕下一小片糊墙纸,要立刻告诉爸爸。看她那忧急的样子,实在让人怜爱。四个小时后,当爸爸回家时,人人都忘了这事,她立刻跑去对玛丽说:‘玛丽,快告诉爸爸:我撕了墙纸!’然后,她像罪犯一样,等着判决。她的小脑袋里也许有个想法:如果主动认错,她会更容易得到赦免。”
我非常喜欢我的教母[15]。尽管表面上看不出来,我却很注意观察人们在我身边所讲的话、所做的事。那时,就像现在一样,我总是在思考、判断事情。玛丽离开往见会[16]后,开始给赛琳授课。当玛丽教赛琳时,我总是很认真地听,照赛琳的样子做。为了得到许可,能进入她们的房间,我总是非常乖,做玛丽让我做的一切。她给了我许多礼物,尽管不值什么,却令我十分欢喜。
我非常为两个大姐姐感到自豪,但从童年起,我的典范却是宝琳。我开始讲话时,妈妈问我:“你在想什么?”我的回答总是千篇一律:“宝琳!”有一次,我用小手指在窗子上划,我说:“我在写‘宝琳’!”
我经常听说,宝琳会成为一个修道者。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我想:“我也要成为一个修道者。”这是我最早的记忆之一。从那时起,我的决心从未改变过!
亲爱的姆姆,耶稣藉着你,拣选了我做祂的配偶。尽管那时你我不在一起,我们的心灵却是联合的:你是我的典范,我要像你一样——你的榜样吸引着我,使我在两岁时就近众处女的良人。
有多少甘甜的思想,我愿意跟你悄悄诉说啊!但如果细讲我和你的关系,就无暇顾及别的了!我必须继续讲述小花的故事,她那全面而普通的经历。
亲爱的小蕾奥妮在我心里有个温暖的位置。她非常喜欢我。傍晚,当家人出去散步时,她经常照顾我。她唱着摇篮曲,催我入眠;我似乎仍能听到那美丽的歌声。她总有办法逗我开心。如果我给她惹任何麻烦,我就会非常难过。
我清楚记着她领第一次圣餐的情景,特别是那一刻,她把我抱起来,一直抱进神职人员住宅[17]。我穿着雪白的服装,被一个像我一样银装素裹的大姐姐抱着,我觉得这是多么好!
晚上,他们把我先放上床。因为我还太小,不能参加宴会,不然就睡得太迟了。但吃甜点时,我看见爸爸拿了一片蛋糕来,送给他的小“王后”[18]。
第二天,也许是几天后,我们陪妈妈去蕾奥妮的小伙伴家。我相信就是那一天,晚餐后,我们可爱的小妈妈把我们带到一面墙后,给我们酒喝(是我们供给达戈罗夫人的),因为她不愿意冒犯那位好夫人,同时也不愿我们有任何损失。
啊!母亲的心是多么柔细啊!在无人想到千万个微小的方面,表现出怎样的温存与呵护啊!
现在,我要讲到我童年的小伙伴——亲爱的赛琳了。关于她的记忆是那么多,不知道该讲哪一个。我会摘几段当你在往见会时,妈妈写给你的信,但不会整篇抄录,因为太长了。1873年7月1日,我出生的那一年,她写道:
“礼拜四,保姆把小德兰带来[19]。小家伙只是笑。她最喜欢赛琳,经常跟她格格大笑。可以说,她已经想玩了,应该不久就能玩的。她扶着东西,直直地站在两条小腿上,像柱子一样结实。我相信她走路会很早的,个性也会非常好。她看起来非常聪明,面孔像基路伯[20]。”
我非常喜欢亲爱的小赛琳,特别是我从保姆家回来之后。我们两人彼此完全理解,只是我更活跃,不像她那么幼稚。尽管我比她小三岁半,我觉得我们好像同龄人。
这里有一段摘自妈妈的信,从中可以看出赛琳是多么乖,而我则刚好相反:“我的小赛琳被吸引着操练德行——这是她天性的一部分。她热心爱主,惧怕罪恶。至于小家伙,她是那么小,什么想法都没有,现在还看不出将来会怎样。她比赛琳聪明,但没有赛琳温柔。她里面有种几乎无法克服的执拗,当她说‘不’时,什么都不能使她让步,你可以把她放到地窖里一整天,她宁可睡在那里,也不说‘是’。
“但她仍然有颗金子般的心,非常可爱、单纯。看她跟在我后面认罪,极其有趣:‘妈妈,我推了赛琳一次,打了她一下,但我不会再做了。’她做每件事都如此。
“礼拜四傍晚,我们往火车站方向散步。她一定要进候车室,要坐火车去看宝琳。她欢欢喜喜地跑在前面,让人看着很开心;但当她发现我们没有上火车去看宝琳而是往回走时,她一路哭着回了家。”
这封信提醒我,当你从往见会回来时,我是多么幸福!亲爱的姆姆,你把我抱起来,玛丽则抱着赛琳。我给你一千个拥抱!倾身向后,欣赏你的长辫子。然后,你给我一块珍藏了三个月的巧克力糖。你可以想象,那是一份多么珍贵的礼物!
我还记得第一次坐火车去勒芒[21]。跟妈妈单独旅行是多么开心啊!但不知为什么,我开始哭起来,可怜的小妈妈只能带给姨妈一个简单的红红的满脸泪痕的小女孩。
我不记得探访过程了,只记得一个瞬间:姨妈递给我一个玩具小白鼠,还有一个纸板做的小篮子,里面装满了糖果,最上面安放着两个美丽的小糖圈,大小刚好可以套在我的手指上!
我喊道:“多奇妙啊!赛琳也可以有一个指环了!”
回家时,我一手提着小篮子,一手拉着妈妈。走了没几步,低头一看,发现几乎所有的糖果都撒在大街上了,就像大拇指汤姆的卵石一样。我仔细看小篮子,发现一个宝贵的指环也遭遇了糖果的厄运!现在我没有什么可以给赛琳了,心中感到万分悲伤。
我问可不可以往回走,妈妈不加理睬。这太过分了!我便涕泗滂沱,大哭起来。我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体会不到我的痛苦,这越发增加了我的悲伤。
现在,我要回到妈妈写给你的那封关于赛琳和我的信了,这是让你明白我个性的最佳途径。在这一段,我的缺点表现得格外清楚:
“赛琳跟小家伙在玩积木,她们不时发生争执。为了在冠冕上赢得一颗珍珠,赛琳让步了。我不得不纠正可怜的小贝贝,她经常大发脾气。当事情不如意,或不完全照着她认为对的方向行时,她就在地上打滚,好像一个绝望的人,失去了一切盼望似的,有时都到了让她受不了的程度,呛得透不过气来。她是一个容易激动的孩子,但非常善良,非常聪明,什么都记得!”[22]
亲爱的姆姆,由此可见,我绝不是一个没有缺点的孩子!你甚至不能说:“她只在睡觉的时候是乖的。”因为在晚上,我比白天更活跃,把毯子到处扔。在睡梦中,我经常因撞在小床板壁上而痛醒,大喊:“妈妈,我撞了自己了!”可怜的小妈妈只得起来,相信我真的撞青了前额,撞伤了自己!她帮我盖好后回去睡觉。可是不一会儿,我又开始碰撞了!这事发生得太频繁了,她们只得把我绑在小床上。每天晚上,小赛琳用许多带子把我绑住,免得小坏蛋撞自己,总是唤醒妈妈了。这个方法非常成功,从此,我在睡觉时才乖了。
我在醒着时还有一个缺点,妈妈在信里没有提,就是过度的自爱。为了简练,我只举两个例子。
有一天,妈妈说:“小德兰,如果你亲一下地,我就给你一块钱。”那时一块钱对我可是一笔财富啊!而且不需要降低多少尊严,因为我的小身材使得我的嘴唇离地没有多远。但一想到“亲吻地”,我的骄傲反抗了。我站得直直地,对妈妈说:“噢!不,亲爱的小妈妈,我宁可不要一块钱!”
另一次是我们去葛罗格尼的莫尼耶夫人家。妈妈让玛丽给我穿上有花边的天蓝色连衣裙,但不要让胳膊露在外面,免得被晒伤。我就像这个年龄的小孩子一样,很漠然地让自己被随意穿戴着,心里却想:我的胳膊露在外面会更好看!
以我的天性,若被没有美德的父母养大,或者像赛琳,被使女路易丝[23]宠坏的话,我就会变得格外坏,也许就会失落了。但耶稣看顾祂的小未婚妻,愿意凡事都成为她的益处,包括她的缺点——由于纠正得早,在成圣的路上,这些缺点反而对她大有裨益。
因为我过度自爱,同时也爱美善之物,一开始能严肃思考之后——我在很小的时候就会思考了——只要有人告诉我什么不好,那就够了,我不会让人重复第二次。
从妈妈的信里,我很高兴看见我的成长过程带给她极大的安慰。由于周围只有好榜样,我就很自然地跟随了。在1876年的信里,她写道:
“连小德兰都有些小小的悔罪。她是一个可爱的孩子,非常聪明、活跃,但也非常敏感。赛琳跟她情投意合,彼此都特别喜欢对方。她们俩只要在一起,就足以消磨时日了。每天,一吃完晚饭,赛琳就拿着她的小公鸡,用手猛然抓住小德兰的小母鸡——这是我绝对做不到的。但她是那么灵活,一把就抓住了。然后她们就抱着小宠物,坐在火炉前,逗乐玩笑数小时。(这两只鸡是小罗丝送给我的,我把公鸡给了赛琳。)
“前几天,赛琳跟我一起睡。小德兰在二楼,睡在赛琳的床上。她乞求路易丝把她抱到楼下来穿衣服,但当路易丝上去抱她时,却发现床是空的。原来她听到赛琳的声音,就跑下来,钻到她的被窝里去了。路易丝说:‘你不要穿衣服吗?’小德兰答道:‘噢,不要!路易丝,我们就像两只小鸡,是不能分开的!’她们边说边拥抱,两人都紧紧地抱着对方。
“晚上,路易丝、赛琳和蕾奥妮都去教会参加活动,只有小德兰留在家里。她知道她还太小,不能参加聚会,她说:‘但愿我能睡在赛琳的床上!’但不行,她们不同意。于是,她没有再讲话,一个人守着小夜灯,不到一刻钟,就沉沉地入睡了。”[24]
另一次,妈妈写道:“赛琳和德兰形影不离。两个孩子相爱到罕见的程度。当玛丽来带赛琳去上课时,可怜的小德兰哭起来:她可怎么办呢?她的小朋友要离开了!玛丽可怜她,就把她一起带去上课。小家伙在椅子上,从头至尾,能坐两、三个小时!玛丽拿一些珠子让她穿,或者拿一小片布让她缝。她一动都不敢动,只是发出沉重的叹息。当针脱线时,她努力穿回去;看她再三失败却不敢打扰玛丽的样子,实在有趣!不久,两颗大大的泪珠滚下了面颊!玛丽赶紧过来安慰她,帮她穿针上线。可怜的小天使泪痕未干,就笑了起来。”[25]
我记得我真的不能没有赛琳!只要她从椅子上一站起来,我也立刻离开饭桌,即使还没有吃甜点。我在高椅上转动,求人将我抱下来,然后我们一起出去玩。
有时,我们跟市长的女儿一同出去。由于是去公园,加上她给我们看各样美丽的玩具,我喜欢这样的旅行。但更多的时候,我去只是为了让赛琳开心,其实我宁可留在自家的小花园里刮墙,收集闪光的小石子,把它们卖给爸爸——他总是全然严肃地从我们收购石子。
礼拜天,由于我还太小,不能去聚会,妈妈留在家里陪我。我非常乖,做弥撒的时间,总是踮着脚尖走路。但只要看见大门一开,就会爆出喜乐!我扑向“打扮得像教堂一样”[26] 美丽的小姐姐,喊道:“噢!小赛琳,快!给我祝福饼!”
有时候她到得晚,没有得到祝福饼。怎么办呢?这是我的弥撒啊,没有是不行的!我立刻想出一个办法:“没有祝福饼?那就做一个!”赛琳马上搬一把椅子,打开橱柜,取出面包,切下一片,极其严肃地对着它背一遍恭喜马利亚,然后把面包递给我。我非常虔诚地吃下去,感觉跟祝福饼的味道完全一样!
我们之间经常有属灵会议。这一段是从妈妈的信里摘录的:
“我们的两个小可爱——赛琳和德兰——是祝福的天使,两个小基路伯。德兰是玛丽的喜乐和幸福,是她的荣耀!玛丽是那么为德兰自豪,达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的确,以德兰的年龄,她的见解确属罕见,甚至超过比她年龄大一倍的赛琳。有一天,赛琳说:‘神怎么能在一个小圣饼里呢?’小家伙说:‘那不奇怪,因为神是全能的。’‘全能是什么意思呢?’‘就是祂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27]
一天,蕾奥妮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不愿意再玩洋娃娃了,提着一个筐子来看我们。筐子里装满了洋娃娃的衣服,还有一些可以做更多衣服的美丽的布片。最上面放着她的洋娃娃。
“来!我的小妹妹们,选吧!我把这些都给你们!”
赛琳伸手拿了一个她喜欢的小毛线团。
我想了一下,伸出手说:“我全选!”二话不说,就把整个筐子都搬走了。
当时,在场的人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连赛琳也从未想过要抱怨。(她有各样的玩具,她的教父给她许多礼物,路易丝也设法给她她想要的一切。)
这件童年小事是我一生的总结。后来,当成圣的完美摆在我面前时,我明白了:要成圣必须受许多苦,舍弃自己,永远寻求做最完美的事情。我还理解到:完美有许多层次,每个灵魂都有自由回应主的呼召,为祂做很多或很少,在祂所要求的牺牲中,自由选择。
那时,我像小时候一样喊道:“我的神,我全选!我不愿成为半个圣徒,不怕为你受苦!我只怕一件事,就是保留自己的意志。所以,把我的意志拿走吧!对你的旨意,我全选!”
现在,我必须打住,放下我的婴儿期,跟你讲那个四岁的小淘气了。大概就是那一年,我做了一个梦,到如今还深深地印在记忆里。
我梦到有一夜,我独自在花园里散步。我走到台阶下停住,被恐惧抓住(必须爬上台阶,才能进到花园里):在我面前,靠近凉亭的地方,有一桶酸橙;我看见两个可怕的小鬼在桶沿上跳舞,脚上拖着烙铁,动作却惊人地灵活。
突然,它们火焰般的眼睛看见我,吓了一跳,似乎比我更害怕。它们从桶上跳下来,躲进对面的洗衣房里。
看它们不那么勇敢,同时想知道它们在做什么,我走近窗子。可怜的小鬼果然在里面!它们不知如何躲避我的注视,在桌子上乱跑。过了一会儿,它们靠近窗子,往外窥探,想知道我是否还在,及至看见我,便疯狂地逃窜了……
我想这梦大概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我仍然相信,神让我记住,是为了向我证明:一个在恩典里的魂丝毫不需要害怕魔鬼;它们是懦夫,在一个孩子的注视下都能逃窜!
在妈妈给你的信里,有这么一段——可怜的小妈妈显然有预感,知道她已接近流放的终点了[28]:
“小家伙们并不搅扰我,都非常好。她们很特别,肯定会长得很好。你和玛丽应该完全能够抚养她们。赛琳不故意犯最小的错。小家伙也不会有问题的,因为即使给她全世界的金子,她也不说一句谎话——她里面的灵我在你们任何人身上都没有见过!
“前几天,她跟赛琳和路易丝在杂货店里。她在谈论她的操练,跟赛琳大声讲话。店里的妇人对路易丝说:‘她讲这些小操练是什么意思呢?当她在花园里玩时,从头到尾都在讲这些。高彻琳夫人在窗口听着,想弄明白她们所辩论的操练究竟是什么。’
“小家伙是我们全部的幸福。她会很好的,在她里面已经看见良善的胚芽了。她只讲关于神的事情;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错过她的祷告。
“但愿你能看见她背诵小儿歌的情景,简直可爱极了!她自动采取了准确的表情和语调,特别是这一段:‘小小孩子金头发,神在哪里你知道吗?’当她讲到‘蓝蓝高天是祂家’时,她以天使般的神情,举目望天。这情景是那么美!在她脸上有些属天的东西——你会让她不断地背诵,百听不厌!”[29]
亲爱的姆姆,在那个年龄上,我是多么幸福啊!我已经开始享受生活了。美德对我有吸引力,我觉得那时就像现在一样,我能稳定地控制自己的行动。
啊!那些洒满阳光的日子——童年的岁月,真像白驹过隙一样短暂啊!却在我心里留下了甘甜的印记。
我记得爸爸经常带我们去亭子[30]。最小的细节都印在我心里。
我特别记得礼拜天的散步,妈妈经常陪伴我们。
那点缀着矢车菊和各样野花的田野,在我心里留下了诗意的韵味,深沉而恒久。我今日仍能感到那馥郁的芬芳。
我爱上了宽阔开放的空间。在田野里,高大的杉树舒展着宽广的身躯,茂密的枝叶垂到地上,这在我心里留下抹不掉的印痕。我每次看见大自然时,都会重温那时的感觉。
在长长的散步途中,我们经常遇到一些穷人,永远都是由小德兰布施。这让她特别愉快。
爸爸发现这条路对他的小王后太长了,经常让别人继续散步,把她先带回去——这让小德兰很不高兴。为了安慰她,赛琳把美丽的小篮子装满雏菊花,回来时送给她。
不幸的是,祖母[31]发现小孙女的鲜花太多了,就取一大把,放在她的圣处女像前。小德兰对此很不高兴,但她什么都不说,从不抱怨——这是她的习惯。即使别人把她的东西拿走,很不公正地指责她,她都宁可沉默,不为自己申辩。这不算功德,只是天然性情。但如此有启示的好天性消失了,是多么可惜啊!
哦!在地上,万物都向我露出真诚的微笑,每一步都撒满了鲜花!我欢乐的性情也为生活增添了许多愉悦的色彩。但我灵魂的下一站就要开始了。
为了被提早奉献给耶稣,我必须经过十字架的试炼,从童年就开始受苦。就像小花在雪下生长,在初春的第一缕阳光下绽放一般,我要写的这朵小花也必须经过严冬的考验。
[1] 中译者注:小德兰用的原标题,包括下面的“耶稣+”模式。她在每一手稿前都做此标记,大概是奉献给耶稣的意思。
[2] 即小德兰的二姐宝琳,当时是修道院的院长。
[3] “微笑处女”塑像,是小德兰的父家马丁家族特别珍爱的。1895年1月,被放置在小德兰的室外。
[4]中译者注:圣师(holy Doctors)。天主教敬重古圣徒,常称其为圣师。
[5]中译者注:原文是诗篇二十二篇,因小德兰所用的拉丁文或DR圣经,跟和合本有所不同。
[6]中译者注:指小德兰的的八个兄姊:两个小哥哥和两个小姐姐幼年夭折。其余的四个姐姐中,大姐、二姐、四姐和她都进了利雪的迦密会修道院,三姐则进入往见会修道院。
[7] 指利雪的迦密会修道院。迦密会于12世纪创立于巴勒斯坦的迦密山,即以利亚与巴力的先知决斗之处(王下18),又称加尔默罗会,或圣衣会。(中译者注,下同)
[8] 指小德兰的二姐宝琳和大姐玛丽先入迦密会。
[9] 小德兰的四姐赛琳在小德兰之后,也进入利雪迦密会修道院。
[10] 小德兰的三姐蕾奥妮去了往见会修道院。
[11] 指小德兰的的父母马丁先生和夫人。
[12] 指四个幼年夭折的小哥哥、小姐姐们。
[13] 马丁夫人给宝琳的信,写于1875年12月5日。
[14] 中译者注:弥撒是天主教最崇高的祭礼,纪念主的钉十字架,有读经、讲道、领圣餐等仪式,由神职人员主持,几乎天天都有。
[15] 小德兰的教母是她的大姐玛丽。
[16] 小德兰的姐姐们先在家里接受启蒙教育,然后去勒芒的往见会修道院住校读书,毕业后再回到家里。马丁夫人有个姐姐,即小德兰的姨妈,在该修道院做修女。
[17] 1875年5月23日,小德兰只有两岁半。
[18] 中译者注:“小王后”是小德兰的父亲对她的爱称。小德兰则称父亲为“国王”。
[19] 罗丝·塔耶(Rose Taille,1836-1908),住在瑟马莱(Semalle),距阿朗松8英里。从1873年3月15或16日至1874年4月2日,她受托乳养小德兰。
[20] 基路伯:遮掩约柜的天使,有翅膀,参创3:24,出25,结28:14。
[21] 玛丽-多萝泰(Marie-Dorsithee)姊妹,即玛丽-路易丝·盖兰(Marie-Louise Guerin),是马丁夫人的姐姐,在勒芒的往见会修道院里做修女。小德兰的大姐、二姐曾在此住校读书。
[22] 马丁夫人给宝琳的信,写于1875年12月5日。
[23] 路易丝·马雷(Louise Marais,1849-1923),从1865年直到马丁夫人去世,在马丁家做使女。
[24] 马丁夫人给宝琳的信,写于1876年11月8日。
[25] 1877年3月4日。
[26] 马丁先生常用的表述。
[27] 马丁夫人给宝琳的信,写于1877年5月10日。
[28] 她的病是癌症,首次出现轻微的症状是1865年,1876年恶化。
[29] 给宝琳的信,写于1877年3月22日。
[30] 这是马丁先生在结婚前所购置的一小片地产。
[31] 小德兰的祖母经常于礼拜天来访。
(1896)
(一)与大姐叙心
(二)爱的科学
(三)梦见法国迦密会奠基人
(四)领悟天国之爱
(五)无限的心愿
(六)爱的圣召
(七)爱的牺牲
(八)以撒花证爱
(九)不摇动的信与爱
(十)为自己的软弱而欢喜
(十一)愿成“神鹰”猎物
(十二)愿启示临到众人
J.M.J.T.
耶稣+
亲爱的姐姐,你让我从最近的退修中,送你一点纪念品[1]——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退修了[2]。
在院长姆姆[3]的许可下,我满怀喜乐,来与你讲话。哦,我双重的姐姐!是你把你的声音借给我,并用我的名字许诺,说我愿意单单服事耶稣!
亲爱的小教母,今夜与你讲话的这个孩子,是你奉献给主的。她爱你,如同孩子爱母亲。只有在天上,你才会理解我满心的感谢。
哦!我亲爱的姐姐,你想倾听耶稣透露给你的小妹妹的秘密。但我知道耶稣并没有向你保密,因为是你教导我如何拾取神的指导的。
然而,我会结结巴巴地讲一点,尽管我感到人的口舌,不可能表达心灵都难以捕捉的奥秘。
不要以为我优哉游哉,整天畅游于安慰中。哦!其实,毫无安慰就是我在地上的安慰。
耶稣隐藏起来,用听不见的声音,暗暗地教导我——不是藉着书本,因为我读不懂。有时,会有一个字带给我安慰,比如,在结束祷告后(祷告于我就是停留在枯干与沉默里),我得到了这句话:“这就是我给你的老师,他会教导你必须做的一切。我要你读生命书,因为它包含了爱的科学。”[4]
爱的科学!啊,是的,这个词在我魂里甘甜地回荡着。
我只向往这一门科学!如同“雅歌”里的佳偶,为了得到它,我献出了全部的财富,仍然觉得毫无付出(歌8:7)。
我全然明白,惟有爱才能使我们蒙神悦纳,而这是我唯一的野心,唯一所求的善。耶稣屈尊,显示给我进到这神圣火炉的途径,就是藉着一个小孩子的降服,毫无惧怕地安睡在父亲怀中。
“谁是微小者[5],让他到我这里来。”(箴9:4 DR圣经)圣灵借所罗门的口,讲了这句话。
这同一位爱之灵还说:“对微小的人,将会显示怜悯。”(智慧书6:7 DR圣经)
先知以赛亚奉主的名,预言在末后的日子里,“祂必像牧人牧养自己的羊群,用膀臂聚集羊羔抱在怀中。”(赛40:11)似乎这还嫌不够,这位先知深深地注视着永恒深处,奉主的名喊道:“你们必蒙抱在肋旁,摇弄在膝上。母亲怎样安慰儿子,我就照样安慰你们。”(赛66:12-13)
亲爱的教母,这些话怎不让人感恩泪下?我们除了满怀着爱沉默之外,还能做什么呢?啊!如果软弱、不完全的灵魂们,能感到众魂中最小的一位——你的小德兰——所感觉的,就没有一个人觉得爱的顶峰是高不可攀的了!
耶稣并不向我们要求伟大的行动,祂只要简单的降服与感恩。祂不是说“我不从你圈内取山羊。因为树林中的百兽是我的,千山上的牲畜也是我的。山中的飞鸟,我都知道。我若是饥饿,我不用告诉你。因为世界,和其中所充满的,都是我的。我岂吃公牛的肉呢?我岂喝山羊的血呢?你们要以感谢和赞美为祭献与神!”?(诗50:9-14)
看!这就是耶稣从我们所要的!祂不要工作,只要爱!这位宣告“祂若是饥饿不需要告诉我们”的神,却不耻于向撒玛利亚妇人讨一点水!
祂渴了。当祂说“请你给我水喝”时(约4:7),这是造天地的主在寻求祂可怜的受造物的爱——祂渴望爱!
啊!我比以往更感觉到:耶稣是那么极度地干渴!因为在属世的追随者中,祂只遇见冷漠不知感恩的人,而在祂自己的门徒中,哀哉!祂发现只有很少的心能没有保留地降服于祂,理解祂那无限之爱的真正温存。
亲爱的姐姐,我们能理解良人亲切的秘密,是多么幸运啊!
啊!如果你愿意写出你所知道的,世上就会有许多美丽的篇章,供人阅读了——但你愿意把“君王的秘密”留在心底。对我,你却说:“宣扬至高者的作为是可敬的。”[6]我发现你保持沉默是对的。我写这些,纯粹为了讨你喜悦。
我感到用人类的语言讲述天国的奥秘,是何其无能!在写了一页又一页的纸张之后,我发现自己还没有开始。有那么多不同的地平线!在无穷的变化里,有那么多细微的差别!在今世的黑夜之后,只有天堂画师的颜料,才能提供足够的色彩,描绘出祂向我的心灵之眼所展示的奇观。
亲爱的姐姐,你要我写给你我的梦和“我的小教义”——你如此称呼它。在接下来的几页,我写了出来,但我做得很差,我想你不会理解的,你也许觉得我的用语夸张。啊!原谅我,这全怪我可怜的文体!我向你保证,在我的小灵魂里没有夸张,里面的一切都是平静、安息的。
这些话语是对耶稣讲的。因为在表达思想时,这对我显得容易。但这并不妨碍我依然表达得很差!
JMJT
1896年9月8日
(给我亲爱的圣心玛丽姐姐)
哦!耶稣,我的爱!谁能表达你是以怎样的温柔、甘甜,引领我魂啊!你愿意让你恩典的光线穿透,甚至照进最黑暗的暴风雨里。耶稣,自从纪念你得胜的美丽节日——复活节荣耀的盛宴——之后,这风暴在我魂里是那么有力、猖獗!
在五月的一个礼拜六[7],我想到神有时会把奥秘的梦赐给人,我自语这肯定是非常甘甜的安慰。然而,我并没有求这些。
傍晚,想到笼罩在我天空里的乌云,我的小灵魂再次自语,这些美丽的梦不是给她的。然后,她就在风暴中睡着了。
次日,5月10日,马利亚之月的第二个主日,可能是她屈尊向小花微笑的周年纪念日[8]。我梦见在黎明,天蒙蒙亮,我在走廊里,另有几个人在远处,只有我们的母亲离我近。
突然,我看见三个迦密会修女,身穿斗篷和长面纱。我没有看见她们是如何出现的,但清楚知道她们来自天上,似乎是为了我们的母亲而来。
我从心底里喊道:“哦!如果能看见这些修女的面孔,我该多么幸福啊!”好像听见我的祷告,那位最高的圣徒向我走来。我立刻跪下。
啊,何等幸福!迦密会修女撩开面纱,或者提起面纱,把我盖上了。片刻都没有犹豫,我认出牧者耶稣安妮[9]——法国迦密会奠基人!
她的面孔是那么美丽!那是一种非物质的美丽。我们两人都被面纱笼罩,没有一丝光透进来,我却看见她那天国的面孔上散发出一种无法诉说的柔光,不是外面反射的光,而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我无法表达心中的喜乐,因为这只能经历,无法诉说。数月之后,这甘甜的梦留给我的记忆,依然新鲜如初,充满了天国的吸引力;我依旧看见牧者姆姆的注视和微笑,是那样满了爱!此刻,我相信仍能感到她所给我的爱抚。
看见自己如此温柔地被爱,我放胆说道:“哦!姆姆,我求你告诉我,神是否会让我长时间留在地上?祂会很快来接我吗?”
这位圣徒温柔地微笑着,低语道:“是的,很快,很快,我向你保证。”
我又加了一句:“姆姆,告诉我,除了我那些可怜的小行动和愿望之外,神是否向我要求更多?祂对我满意吗?”
圣徒的面孔变得越发无限地温柔,比第一次讲话更温存,但她的表情和爱抚就是最甜的回答了!她对我说:“神不向你要求任何别的东西。祂是满意的,非常满意!”
比最温柔的母亲给孩子的爱更多,她再度拥抱我。然后,我看见她离开了。我的心里充满了欢喜!
这时,我想到了姐姐们,想为她们求些恩惠。但不幸,我醒了!
哦,耶稣!暴风雨已不再咆哮,我的天空是宁静、安详的。
我相信,我感到有天国,里面充满了爱我的灵魂们,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这个印象很深,特别因为到那时为止,我对牧者耶稣安妮姆姆是绝对地没有感觉。在祷告时,我从未提到过她,也没有想过。我只是听别人讲起过她,而那也很少。
当我明白她爱我到何种程度,而我对她又是怎样漠然时,我的心里充满了爱和感谢,不只对这位造访我的圣徒,更是对天国里所有蒙福的居民们!
哦,我所爱的,这只是一个序曲。接下来,你还要赐给我许多最伟大的恩典!
我唯一的爱啊,请许可我今日将这些恩典向你一一诉说,因为今日是我们结合六周年纪念日!
啊!我的耶稣,原谅我,如果我在表达心愿与期盼时变得不可理喻,甚至要达到无限。原谅我,并医治我魂,赐给她如此热切渴慕的一切!
成为你的配偶,成为迦密会修女,并且藉着与你联合,成为众人的母亲,难道这还不够满足我吗?的确,这是不够的。
毫无疑问,这三个特权真实地汇总了我的圣召:迦密会修女,佳偶,母亲。但我感到我还有别的圣召,就是战士,祭司,使徒,教师,殉道者。
我热烈渴望为你做最英勇的事情,哦,耶稣!在我里面,有十字军的勇气,和教皇卫士的忠诚——为了捍卫教会,我愿意战死沙场!
我感到有祭司的圣召。哦,耶稣,我将把你捧在手中,你听到我的声音,就从天上下来。我将怀着怎样的爱,把你分发给众灵魂!
但,唉!在渴望成为祭司的同时,我羡慕并嫉妒亚西西的圣法兰西斯(圣方济)的谦卑,他拒绝接受祭司职位高贵的尊严——我感到自己有圣召,要效法他!
哦!耶稣,我的爱,我的生命!如此对立的愿望怎能联合呢?这可怜的小灵魂,她的愿望可怎能实现呢?
啊!尽管如此微小,我却愿意像先知和教师一样,开启众灵魂。
我有使徒的圣召。我愿意走遍全地,宣扬你的名,把你荣耀的十字架,种植在异教的土壤里!
但我所爱的,一个使命对我是不够的,我愿意同时在五大洲传福音,甚至到最遥远的岛屿!我愿意成为宣教士,不仅几年而已,而是从创世之始,直到时间的终点!但在这一切之上,至爱的救主啊,我愿意为你舍命,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殉道是我幼年的梦。在迦密会修道院里,这梦在我里面成长。我感到这梦想是愚痴的,因为我无法满足于一种的殉道,我要所有的殉道!
我可崇拜的良人啊,我愿意像你一样,被鞭打,被钉十字架。
我愿意像圣巴多罗买,被剥皮而死。
我愿意像圣约翰,被投入油锅。
我愿意受殉道者们所受的全部折磨!与圣艾格尼丝和圣塞西利亚一样,我愿意把颈项交于刀剑。像圣女贞德-,我亲爱的姊妹,在被烧之际,低唤你的名字,哦,耶稣!
当我想到敌基督的时代,受折磨是基督徒的份,我的心便欢喜雀跃——愿这些折磨都留给我![10]
耶稣!耶稣!若想写下我一切的愿望,那要借你的生命书,因为里面记载了所有圣徒为你做的一切——我愿意为你做全部!
哦,我的耶稣,你是怎样回答我一切的愚痴呢?难道有一个魂比我更小、更无力吗?然而,尽管我是如此软弱,哦!主,你喜悦成就我小孩子的愿望。今日,你甚至喜悦成就那比宇宙更大的别的愿望。
在默想中,这愿望为我制造了真实的殉道。
我打开圣保罗的信,哥林多前书十二、十三章映入眼帘。在此,我找到了答案。在这几章的开始,我读到: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使徒、先知、教师等等;教会是由不同肢体组成的,眼不能同时成为手。
答案是清楚的。但这不能满足我,给我心平安。正如抹大拉的马利亚蹲下,向空坟墓里观看,就找到了她所寻找的;同样,我降卑自己(在肉身里),进到无有的深处,让自己被提到如此高度(在灵里),以至能达到目标。
我没有气馁,继续读到:“你们要切切地求那更大的恩赐,我现今把最妙的道指示你们。”(林前12:31)接着,使徒解释道:一切最完美的恩赐,若没有爱,就是虚空;爱是最妙的道,能最确定地把人带进神里!
这时,我得到了安息。
在教会奥秘的身体里,我看见圣保罗描述的肢体都不适合我,或者更准确地说,我愿意在所有的肢体里都有份。爱给了我一把打开我的圣召的钥匙。
如果教会是一个身体,由不同肢体组成,在所有的肢体中,最不可缺少、最尊贵的,就是心。我理解到,教会有一颗心,燃烧着爱。爱是教会肢体行动的唯一动力,如果爱熄灭了,使徒们就不会传福音,殉道者也不会流血了。
爱包含了一切圣召!爱就是一切!它拥抱了一切的时间和空间……一句话,爱就是永恒!
于是,在发狂的喜乐中,我喊道:啊!耶稣,我的“爱”……我的圣召,我终于找到了……我的圣召就是爱!
是的,在教会里,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是你,我的神啊,将这位置给了我。在我的母亲——教会——心中,我就是爱!这样,我就成为一切。我的梦想实现了!
为什么讲到发狂的喜乐呢?其实,这表述并不准确,它更像航海家看见灯塔时,所感到的安宁、静谧的平安,这灯塔将引导他,达到码头……
哦,明亮的爱之灯塔啊!我知道怎样趋向你,我已经发现了拥有你火焰的秘密!
我只是一个孩子,无能而软弱。然而,正是这一点使我大胆,把自己奉献给你,作你爱的牺牲,哦,耶稣!
在旧约时代,只有纯洁、无瑕疵的祭牲,才能被强而有力的神所悦纳。为了满足圣公义,完美的祭牲是必需的。但如今,爱的律法已经取代了惧怕,所以,爱选择我做燔祭——我,一个软弱不完全的生灵!
这选择恐怕配不上爱吧?是的,为了让爱完全满足,祂必须降卑自己,甚至达到无有,好把这“无有”(我)变为火焰。
哦,耶稣,我知道,只有爱才能回报爱。我寻索并找到了安慰我心的途径,就是爱你,以此回报你的爱!
“要借着那不义的钱财,结交朋友。到了钱财无用的时候,他们可以接你们到永存的帐幕里去。”(路16:9)主,这是你给门徒的忠告;而在这之前,你告诉他们:“今世之子,在世事之上,较比光明之子,更加聪明。”(路16:8)
作为光明之子,我明白,我想成为一切的愿望、要拥抱所有的圣召,这财富可能使我成为不义。所以,我用它们结交朋友。
记得以利沙曾向他的神父以利亚大胆祈求双倍的灵,于是,我来到天使和圣徒们面前,对他们说:“我是一切受造物中最小的。我知道我的软弱与摇摆,我也知道高贵而慷慨的心是何其愿意行善,所以我求你们,啊!天堂蒙福的居民们,我求你们收养我,作你们的孩子。你们为我博得美德,其荣耀将单单归于你们;但请屈尊答应我的祷告。我知道这是大胆的,然而,我求你们为我博得你们的双倍的爱!”
耶稣,我无法测度这祈求的深度,恐怕这大胆请求的重量会把我压垮。
我的借口是,我只是一个孩子,孩子并不总能明白自己所讲的。然而,她的父母一旦坐在宝座上,拥有大量的财富,就会毫不犹豫地满足小子们的愿望,因为他们爱孩子如同爱自己。为了让孩子开心,他们甚至会做愚昧的事情,为此变为软弱。
啊!我是教会的孩子,教会是王后,是你的配偶,哦,神圣的万王之王!孩子的心并不寻求财富和荣耀,哪怕是天国的荣耀。她明白,荣耀理所当然地属于她的弟兄们、众天使和圣徒们。她的荣耀就是母亲额上所反射的荣光。
孩子要的是爱。她只知道一件事,就是爱你,耶稣!
惊人的工作不是属于她的。她不能流血、传福音,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她的弟兄们会替她做。而她,一个小孩子,紧靠着王和王后的宝座,当她的弟兄们争战时,她替他们爱。爱要证之以行动——她该如何证明呢?
啊!小孩子会撒花,那芬芳的花瓣会使王室宝座充满香气。她还会用银铃般的声音,唱爱的颂歌。
是的,我所爱的,我的生命将如此耗尽!除了撒花,我没有别的途径,向你证明我的爱。即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牺牲机会,哪怕是一个眼神,一句话;从一切小事上获益,藉着爱做全部的一切!
我愿意为爱受苦,因爱欢呼!我将以这种方式,在你的宝座前撒花;没有一瓣花不是为你盛开的!
我将一面撒花,一面歌唱——在做如此喜乐的事情时,有谁会哭吗?当我从荆棘丛中采摘鲜花时,依旧歌唱不止。荆棘越长、越尖利,我的歌声就越婉转、越优美。
哦,耶稣!这些花朵对你有什么用呢?啊!我知道得很清楚:这芬芳的花雨,这脆弱、没有价值的花瓣,这些从最小的心里发出的爱之歌,会让你陶醉。
是的,这些“无有”会讨你喜悦,使得胜教会[11]面露微笑。她(教会)会收集起那些没有因爱而盛开的花瓣,让它们经过你的圣手。哦,耶稣!在你神圣的触摸下,这些花便具有无限的价值!天上教会会跟她的小孩子玩,把花瓣撒向受苦教会,以熄灭她的烈焰;撒向战斗教会,为她赢得胜利!
哦,我的耶稣,我爱你!我爱教会,我的母亲!
我想起:“出于纯爱的最小行动,比所有其它工作的总和,更有价值。”但在我的心里,有纯爱吗?我的这些不可测度的愿望,怎见得不是痴人说梦的愚妄呢?
啊,如果是这样,耶稣,请光照我!因为你知道,我只寻求真理。
如果我的心愿是鲁莽的,就让它们消失,因为这些愿望对我是最大的殉道。但我感到,哦,耶稣,在热望过爱的最高顶峰之后,如果有一天我发现我达不到,比起在天国喜乐的怀抱里,我感到我会在我的殉道与愚昧里,尝到更多的甘甜,除非你用神迹抹去这些在地上盼望的记忆。所以,请许可我在流放中,享受爱的欢喜;请许可我品味殉道——这甘甜的苦味!
耶稣!哦,耶稣!如果爱你的愿望已经让人如此快乐了,拥有并享受这爱的实际,又会怎样呢?
像我这样一个不完全的魂,怎能热望拥有爱的丰满?哦,耶稣,我第一也是唯一的朋友,你,我独特爱的那一位,请向我解释这奥秘!你为什么不把这些雄心壮志给那些伟大的灵魂们,那些翱翔高处的鹰呢?
我看自己只是一只软弱的小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羽毛。我不是鹰,但却有鹰的眼和心。尽管我是那么微小,但我依然胆敢注视神圣的太阳——爱的太阳!我感到自己有鹰的一切雄心壮志。
小鸟愿意飞向明亮的太阳,因为祂吸引了它。它看见鹰弟兄们向着圣三一神的神圣火炉,向上攀登;它也要效法。但,哀哉!它唯一能做的,就是举起自己的小翅膀——飞翔是越过它微小的能力的!
那么,它该怎么办呢?看见自己如此软弱,它会悲痛欲绝吗?哦,不!小鸟甚至毫不烦恼。在大胆的降服里,它会继续注视它的圣太阳。
没有任何东西使它惧怕,无论是风是雨。如果黑云升起,遮住了这爱之星,小鸟不会改变位置的,因为它知道,在黑云之上,明亮的太阳依旧照耀着,其明光片刻都没有衰减。
有时,小鸟的心被暴风雨袭击,它似乎应该相信,除了周围环绕的乌云,不再有任何别的存在。可怜的小动物,正是在这一刻,享受到完美的喜乐!它依旧停在那里,不改丝毫,注视着那不见之光——这光甚至向它的信心隐藏起来。那时,它感到怎样的喜乐!
哦,耶稣!直到此刻,我都能理解你对小鸟的爱——它没有偏离你。
但我知道,你也知道,不完美的小生灵在驻守阵地时——就是停留在阳光的照耀下——非常经常地,会开小差,偏离它唯一的职责。
它会左顾右盼,拣食麦粒;会追逐一条小虫;会掉进一小汪水里,把未成形的羽毛弄湿了;看见一朵可爱的鲜花,小思想就被霸占了……一句话,无法像鹰那样翱翔,可怜的小鸟就经常被地上的思虑所占据。
在这些恶行之后,小鸟不是走开,躲在角落里哭泣,为自己的不堪悲伤欲绝。它反而转向深爱的太阳,向祂慈爱的光线,呈上自己湿漉漉的翅膀。
它像燕子呢喃,用甘甜的歌声,细述自己一切的不忠。在大胆而完全的信任里,它甚至企盼能赢得祂更大、更丰满的爱;因为祂来了,不是召义人,乃是召罪人!
即使这可崇拜的星对小东西的叽啾之声充耳不闻,即使太阳依旧躲藏,小东西依然湿漉漉的,它会接受自己冻得麻木的状态,为这苦难而欢欣,因为知道自己罪有应得。
哦!耶稣,你的小鸟为自己的微小软弱而欢喜。如果它是大的,那会怎么样呢?它就不敢到你面前,在你的同在中打瞌睡了。
是的,直到今天,这都是小鸟的软弱:虽然它想定睛注视圣太阳,但当乌云密布,看不见一丝阳光时,身不由己地,它的小眼睛会闭起来,小脑袋会扎进翅膀里——可怜的小东西会睡着了,却以为自己依旧注视着那亲爱的星!
醒来后,它并不感到绝望。小小的心依旧平安,重新开始自己爱的工作。
它呼求天使和圣徒们的帮助。他们如鹰,升起在吞灭的烈火(神)前——这也是小鸟的心愿和目标。鹰们可怜并保护它,为它抵挡仇敌,驱散吞灭的秃鹰。小鸟不怕秃鹰,即魔鬼,因为秃鹰不能捕获它。
它要成为“鹰”——在爱的太阳的中心它所凝视的鹰——的猎物!
哦,神圣之道!你就是那可崇拜的“鹰”,我所爱、单单吸引我的!你来到这流放之地,愿意受苦、受死,为了吸引魂们进入蒙福三一神永火的怀抱。你再次升起,回到那不能靠近的光里——你自此之后的居所。同时,你却依旧在这流泪谷里,藏在一片白饼的表象中(圣餐)。
永恒的“鹰”啊!你愿意用属天的食物喂养我。我只是一个小生灵,如果不是你神圣的注视随时给我生命,我就归于无有了!
哦,耶稣,让我怀着无限的感恩对你说,你的爱达到愚痴!面对如此愚痴,我的心怎不向你雀跃呢?我的信心怎能有任何的限度呢?
啊!圣徒们愚痴地奉献给你,成就了伟大的事业,因为他们是鹰。
耶稣,我太小,不能作伟大的行动。但这是我的愚痴:相信你的爱会接纳我做牺牲!
我愚痴地求鹰——我的弟兄们——为我博得恩惠,使我靠着“神鹰”自己的翅膀,飞向爱的太阳!
只要是你的旨意,哦!我所爱的,小鸟愿意一直没有力量,没有翅膀,却一直定睛注视着你。它愿意被你神圣的一瞥全然迷住,成为你爱的猎物!
我盼望有一天,“可崇拜的鹰”啊!你会攫取我——你的小鸟,与它一同升到爱的火炉中,把它投入爱燃烧的深渊里——因为在整个的永恒里,它已奉献给爱,作永远的牺牲!
哦,耶稣!但愿我能告诉所有的小灵魂们,你的屈尊是何等妙不可言!尽管不可能,但你若发现一个魂比我更微小、更软弱,我觉得你会欢喜赐下更大的恩惠,只要它全然放心地把自己弃绝给你无限的怜悯!
但我为什么想交通你爱的秘密呢,耶稣?难道不是你教导我的吗?你岂不同样也能启示给别人吗?
是的,我知道,我求你做!我求你向大量的小灵魂投去神圣的一瞥!我求你拣选一营的小祭牲,使他们配你的爱!
非常小的孩童耶稣和圣脸德兰姊妹,
不配的迦密会修女
[1] 1896年9月13日,小德兰回应圣心玛丽姊妹的书面请求。这第一部分是后写的,第二部分写于9月8日。
[2] 1896年4月3日,受难节,小德兰第一次咳血。
[3] 玛丽·公撒格姆姆,在1896年3月21日,再度成为院长。
[4] 这是我们的主给圣玛格丽特·玛丽(或玛加利大,St. Margaret Mary)的话,在利雪迦密会的一本书里。
[5] 中译者注:此处“微小者”,在别的圣经版本中均为“幼稚、愚昧、有过犯的人”,和合本译为“愚蒙人”。
[6] 中译者注:来自天主教旧约次经,托比特书(Tobit)12:7。
[7] 1896年5月9日。
[8] 1883年5月的第二个主日,蒙福处女向小德兰微笑,但这年的第二个主日是5月13日。
[9] 耶稣安妮(Anne de Lobera,1545-1621)生于西班牙,1570年进入阿维拉的圣约瑟——改革宗迦密会的第一个修道院,成为阿维拉的圣德兰(St. Teresa of Avila,又称大德兰)的伙伴和顾问。她从十架约翰得到“属灵颂歌”;在法国和比利时的佛兰德斯(Flanders)建立了德兰赤脚迦密会(Teresian Carmel)。
[10] 阿尔曼容大修道院院长,关于“现世的终结和来生奥秘”,第二次会议,73-74页。
[11] 指天上得胜者的总会,参《希伯来书》12:23。
(1896-1897)
(一)与院长叙母女之爱
(二)降卑的甘露
(三)发现成圣小道
(四)神增加岁月的经历
(五)首次咳血
(六)信心的试炼
(七)信心的行动
(八)院长的医治奉献
(九)与亲姊妹同战
(十)到异国宣教的愿望
(十一)顺服誓言的益处
(十二)以主的爱爱人
(十三)误以美德为缺点
(十四)一个胜过己的伟大胜利
(十五)争战绝招:逃跑
(十六)关于爱的思想
(十七)不断的搅扰、打岔
(十八)补充灵里的爱
J.M.J.T.
1897年6月
耶稣+
亲爱的姆姆[1],你告诉我,你盼望与我一同唱完主的怜悯。我是与你亲爱的女儿耶稣艾格尼丝开始唱这甜歌的。神托付她,向我尽为母的职责,引导我度过童年的岁月。我在生命的春天,曾与她一同唱蒙福处女的小花所蒙的恩典。如今,当黎明的微光已变为正午的烈日时,我与你同唱小花的幸福。
是的,亲爱的姆姆,为了答复你的愿望,我要努力表达心里的感觉,对神和你的感谢[2]。对于我,你就是祂看得见的代表;难道不是向着你的慈母之手,我把自己全然交托给祂吗?
哦,姆姆,还记得那一天[3]吗?是的,我知道你的心不会忘记。至于我,必须等到进天国之后,因为没有任何地上的语言,能表达在那美丽的一天,我的心所经历的。
还有另一天,我所爱的姆姆,我的心与你的联合甚至更深,倘若那是可能的话——那一天,你再次蒙托付,担当“长者”的职责。亲爱的姆姆,你曾流泪撒种;在天上,当你被托付以宝贵的禾捆时,你将充满喜乐!
姆姆,原谅我孩子气的单纯。我感到你会许可我自由地讲话,不顾忌年轻修女对院长讲话的限制。或许有时,我会越过命定的话题。但亲爱的姆姆,我要大胆地说,这是你造成的——我对你像一个孩子,是因为你待我更像母亲,而不是院长。
啊,亲爱的姆姆,我知道得很清楚,神确实通过你对我讲话。有许多姊妹认为你把我宠坏了,以为我进入“圣方舟”之后,从你得到的只有爱抚和赞赏。但事实却非如此!
亲爱的姆姆,你会看见在这包含我童年记忆的副本里,我是怎样看待你以母亲的身份,给我的强壮教育。你没有放过我,我从心底里感谢你。耶稣知道小花需要降卑的活水(甘露),因为她太弱了,若没有这帮助,就无法扎根。祂是通过你,我亲爱的姆姆,给了我这一祝福。
迄今已有一年半了,耶稣愿意改变小花的成长模式。无疑,祂发现她已受到充分的灌溉(降卑),如今是太阳帮她成长了。耶稣愿意除了祂的微笑,什么都不给她。祂是通过你做成的,亲爱的姆姆。
这温柔的太阳,不但远没有让小花枯萎,反而让她奇异地成长。在花萼底,她保留了几滴她所收到的宝贵甘露(降卑),它们提醒她:她是多么微小、软弱!
万物都可以向她鞠躬,表达爱慕,倾倒赞语。但不知为什么,比起她所经历的真正喜乐,这一切都不能在她的心里增加一丝虚假的快乐。在此,她按着在神眼中真实所是的看自己:一个可怜的小东西,全然的无有!
我说“不知为什么”,但难道不是因为她一直被保守,远离赞美之水,免得小花萼不够充满降卑的甘露?现在,已不再有这危险了。刚好相反,小花已被甘露(降卑)充满,她发现这是那么愉悦,她会非常小心地不用乏味的赞美之水对换。
亲爱的姆姆,我不想讲你对我的爱和信任;但不要以为孩子的心对此没有感觉。现在,我感到无所惧怕。事实上,我可以为此欢喜,把一切的善都归于神,因为是祂放在我里面的。如果祂喜悦让我显得比本相好,这与我无关,祂有自由做祂所喜悦的。
哦,姆姆,神带领灵魂的途径是何其不同啊!在圣徒们的传记中,我们发现许多人不愿在死后留下任何东西。另一些人则相反,如我们的母亲圣大德兰,以她高深的启示丰富了教会,不怕显露“君王”的秘密,为了让祂更被人知,被人爱。这两类圣徒,哪一种更讨神喜悦呢?姆姆,在我看来,他们都同样讨神的喜悦,因为他们都跟从了圣灵的启示。
主说:“告诉义人一切都好。”(赛3:10直译)是的,当人只寻求耶稣的旨意时,一切都好。为此,我,一株可怜的小花,为了顺服耶稣,努力取悦亲爱的姆姆。
你知道,姆姆,我一直想成为圣徒。唉!当我把自己与圣徒们相比时总是看见其差别,犹如被人践踏的微不足道的沙粒,比之于高耸入云的山峰一般。但我并不灰心,我对自己说,神不可能激发无法实现的愿望。所以尽管微小,我仍能渴望成圣。要我长大是不可能的,我只能按着本相,忍耐自己所有的不完全,藉着一条小道,又直、又短、全新的小道,寻到进天国的途径。
我们生活的时代充满了发明,不再需要爬楼梯。在富人家中,电梯成功地取代了楼梯。我想找到一种电梯,可以把我提到耶稣面前;因为我太小了,无法攀登成圣的艰难楼梯。于是,我在圣经中搜寻“电梯”的迹象,作我心愿的目标。
从永恒智慧的口中,我读到这话:“谁是微小者,让他到我这里来。”(箴9:4 DR圣经)我感到成功了,我找到了所搜寻的。
但我的神啊,对回应你呼召的这一位极微小者,你会做什么呢?我继续寻找,这是我所发现的:“你们必蒙抱在肋旁,摇弄在膝上。母亲怎样安慰儿子,我就照样安慰你们。”(赛66:12-13)
啊!再没有什么比这话更温柔甜美,带给我魂喜乐了!那把我举到天堂的电梯就是你的手臂,哦,耶稣!为此,我不需要长大——刚好相反,我必须保持微小,变得越来越小!
哦,我的神,你超越了我一切的期待!我只想唱你的怜悯!
“神啊,自我年幼时,你就教训我。直到如今,我传扬你奇妙的作为。神啊,我到年老发白的时候,求你不要离弃我。”(诗71:17-18)
哦,对于我,年老发白是什么时候呢?似乎就是现在,因为在主的眼中,两千年并不多于二十年,甚至一天!(诗90:4)
啊!亲爱的姆姆,不要以为你的孩子想离开你,不要以为她觉得:死于生命的黎明,比死于黄昏,是更大的恩典。她看重并渴慕的,只是取悦于耶稣。
现在,祂似乎在靠近她,要把她带进祂荣耀的居所。你的孩子充满了喜乐!有很长时间了,她明白神不需要任何人在地上做好事,当然更不需要她!
如果我使你难过,请原谅,姆姆,因为我真的只想让你开心。你相信吗?尽管你的祷告在地上确实没有蒙应允,耶稣要把我们母女分开几天,但这些祷告在天上将会得到答应!
我知道,你愿意我留在你身边,尽一种非常甘甜、容易的使命[4]。但我岂不可以在天的高度上完成吗?
如同耶稣托付圣彼得,有一天你对我说:“你喂养我的小羊。”(约21:15)我很吃惊,对你说我太小了。我求你亲自喂养你的小羊,并且看顾我,让我与她们一同被喂养。而你,亲爱的姆姆,对我正当的请求,做了一点调整,让小羊羔与绵羊在一起[5];但你命令我经常去阴凉处牧放她们,指出哪种植物最好、最有营养,哪些艳丽的鲜花是不能碰、只能踏在脚下的。
亲爱的姆姆,你一点都不怕我的年幼与缺乏经验,不担心我会把羊羔领偏。也许,你记得主是怎样赐智慧给弱小者——那一天,主满怀喜乐,感谢天父,因为祂将这些事,向聪明通达人,就藏起来;向弱小者,就显出来。(太11:25)
姆姆,你知道,不按自己狭窄的思想测度神能力的人是何其少!在地上到处都有人求例外,但只有神无权有任何的例外!有相当长的时间了,我知道人类的法则是以年龄度量人的资历,比如圣大卫王向主唱道:“我年轻[6],被人藐视。”(诗119:141 DR圣经)在同一诗篇119篇中,他又毫不犹豫地加上:“我比年老的更明白,因我寻求了你的旨意。你的话是我脚前的灯。我急忙遵守你的命令,不受任何搅扰。”(参诗119:100,105,60)
亲爱的姆姆,有一天,你很肯定地告诉我:神正开启我魂,甚至给我岁月的经历。哦,姆姆!
如今,我还太小,无法有什么虚荣心。由于太小,也不可能写出美丽的字句,让你相信我大有谦卑。我宁可非常简单地认同:全能神已经在祂圣母的孩子魂中做了大事,最伟大的就是让她看见自己的微小与无能。
亲爱的姆姆,你知道得很清楚,神定意让我经过各种试炼。自从降生到世上,我就大为受苦。如果小时候是在悲哀中受苦的话,如今是在喜乐与平安里——我真是欢欢喜喜地受苦!
哦,姆姆,若不知我魂全部的秘密,你怎能在读这几行字时不发笑呢?因为从表面上看,难道有一个灵魂比我更少受试炼吗?
啊!如果把我受了一年的试炼[7]展现在人前,无论是谁,都该感到怎样的震惊呢!
亲爱的姆姆,你知道这试炼,我会对你讲到;但我把它看成在你任院长期间,我所得到的一大恩典。
去年,神赐给我这安慰,让我在四旬期严守禁食规则。我从未感到如此强壮过。这力量伴随我直到复活节。然而,在礼拜五受难节,耶稣愿意给我“不久就到天上见祂”的盼望——啊!这记忆何其甘甜!
在“坟墓”待到午夜[8]之后,我回到单室里,头刚着枕,就感到一股热流涌到嘴唇。不知是什么,但想到也许要死了,心里充满喜乐。由于已经熄灯,我告诉自己,要等到天亮,才能确定我的好运,因为觉得咳出来的是血。不久早晨到了,醒来后,我立刻想到这喜事,走到窗前,发现自己没有弄错。
啊!我魂充满巨大的安慰!里面确信耶稣在自己的死亡纪念日,让我第一次听到祂的呼唤——像甘甜而遥远的声乐,宣告着新郎的到来。[9]
我满怀巨大的热诚,协助“主堂”和“饶恕副堂”[10]。亲爱的姆姆,我迫不及待地等着轮到我,好在求你饶恕时,透露给你我的盼望与幸福。我补充道,我一点都不觉得难受——这是真的。我求你,姆姆,不要给我任何特别的照顾。
事实上,能全然随心所愿,度过受难节,我感到很得安慰。迦密会的苦行对我从未显得如此可爱过!不久就进天国的盼望使我充满喜乐。
在那蒙福的一天,夜幕四合之际,我不得不休息了。但正像前一夜,好耶稣给了我同样的记号——我进入永生的时间不远了!
这时,我享受着活泼的信心。这信心是如此清晰,天国包含着我全部的幸福。我无法相信真有不信的不敬虔灵魂,当他们否认天国的存在时,我以为他们是背着内里的良心在讲话——这美丽的天国是神自己给人的永恒奖赏啊!
然而,在复活节大喜的日子里,耶稣让我感到确实有些灵魂没有信心,因为他们滥用恩典,失去了这宝贵的财富——真、纯喜乐的唯一源头。祂许可最厚重的黑暗侵入我魂。在此之前,想到天国,我总是觉得那么甘甜,现在却变成挣扎与折磨。这试炼不是持续几天,或几个礼拜;除非到神所定的时刻,它不会过去,而那时刻,迄今还未临到!
我盼望能讲出我的感觉,但是,唉!我相信这是不可能的。人必须经过这黑暗的隧道,才能明白其黑暗。我会尽力用比喻来说明。
我想象自己出生在一个雾霾笼罩的国家,从未见过大自然沐浴在灿烂的阳光里,从未思想过这欢乐的美景。但从童年起,我就真实地听到这些奇观,知道真正的祖国并不是我所生活的这片土地,而是另一个国家,我必须不止息地向往它。这并不是生活在这悲哀国度里的人编造出来的故事,而是确定的事实,因为明亮太阳祖国的君王曾来过这里,在这黑暗的地方生活了三十三年。但哀哉!黑暗并不明白这位圣君王就是世界的光!
哦!主,但你的孩子明白你的圣光,她为她的弟兄们求饶恕。只要是你的旨意,她满足于吃悲伤饼;不愿从这悲苦桌上撤身,因为可怜的罪人就在此吃喝,直到你所定的日子!
她愿意以她自己和弟兄们的名义说:“神啊!开恩可怜我这个罪人!”(路18:13)哦!主,让我们在称义中被打发走!愿一切没有被明亮信心之火光照过的人,有一天,都能看见它的明光!
哦,耶稣,如果需要一个爱你的魂来洁净这污秽的桌子,那么我愿意在此吃试炼饼,直到你喜悦把我带进你光明的国度里。我只求一个恩典:让我永不冒犯你!
亲爱的姆姆,我不知道写到哪里了!我本想讲个童话故事,来形容我的小经历,却突然变成了祷告。不知道你怎能有兴趣读这些杂乱无章、措辞拙劣的思想?
嗨,亲爱的姆姆,我只是因顺服而写,并不是为了完成什么文学著作。如果这使你厌倦,起码你会看见你的小孩子好意的证明。我要继续写岔开的小比喻。
我说,我从童年起就确信,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黑暗悲哀的国度。我相信这一点,不仅因为听博学之士如此讲,而是在心灵深处,感到对这最美之国的真正向往。正如克里斯托弗·哥伦布的天才给他对新世界的预感,尽管别人都没有想到;同样地,我也感到另有一片土地,有一天会成为我永久的居所。
突然,雾霾变浓,甚至透入我的灵魂,把她包裹起来。我无法再在里面看见祖国美景了——一切都消失了!
四围的黑暗使我心疲乏。当我试图回忆我所渴望的明亮国度,藉此休息片刻时,折磨加倍了——黑暗似乎借着罪人的声音在耻笑我:“你梦想光,梦想一个最芬芳馥郁的不朽祖国,梦想永远拥有这一切奇观的创造主;你相信有一天会走出这环绕你的浓雾……向前,向前吧!享受那不会给你盼望的死亡!你将发现一个更深的黑夜,一无所有的黑夜!”
亲爱的姆姆,我向你描绘那笼罩我魂的黑暗,但我讲得是那么差,就像素描与模特儿的不同一般。恐怕会亵渎,我不想再写了。我担心已经讲得太多了。
啊!耶稣饶恕我,如果我带给祂任何的痛苦。祂清楚知道我没有信心的喜乐,但至少,努力做出信心的行动。在过去一年,我因信而做的,我相信多过我一生所行的总和。在每一个新的争战中,面对仇敌的挑战,我勇敢无畏。我知道进入决斗意味着示弱;所以,我对仇敌不屑一顾,背对它们,向着我的耶稣奔跑!
我告诉祂,我愿流尽最后一滴血,证明我相信天国的存在。我还告诉祂,为了让祂向可怜的罪人永远打开美丽的天国,我很高兴在地上不享受它。另外,尽管这个试炼夺去了我全部的喜乐,我却仍然能够喊出:“哦,主啊,你使我欢喜,在你所有的工作中!”(诗92:4直译)
有何喜乐能大于因爱而为你受苦?受苦越向内,在人的眼中越不明显,我就越因你而欢喜,哦,我的神!我愿意拥有这试炼,只要藉着它,能阻止或修复哪怕是一个反对信心的罪!
我亲爱的姆姆,你也许觉得我夸大其辞。如果按着我今年所作的小诗歌判断,我一定像是满了安慰,像那些信心的帘幕已近乎打开的魂。然而对我,已不再是帘幕了,而是一堵高得顶天的墙,甚至遮蔽了众星闪烁的天空!
当我唱在天国里永远拥有神的幸福时,一点都感觉不到喜乐,因为我只是简单地唱我要相信的。确实,有时候,会有一束非常小的阳光照进我的黑暗,试炼会停止片刻。但接下来,对阳光的记忆不但不使我喜乐,反而使黑暗越发浓重!
亲爱的姆姆,在此之前,我从没有感到主是何等甘甜、怜悯,因为祂等到我能背负时,才送来这试炼。略早一点,就会让我跌进灰心的泥潭了!我在向往天国时,一切可能有的天然满足,都被这试炼全部取走了!
亲爱的姆姆,在我看来,现在没有任何东西能拦阻我飞升了,因为除了爱到因爱而死之外,我已不再有任何伟大的愿望了。6月9日[11]。
亲爱的姆姆,看见昨天写的,我是多么吃惊,何等潦草!我的手颤抖得厉害。我发现我不可能继续写下去,甚至后悔曾努力去写。盼望今天能够写得更易读一些,因为我不再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一把可爱的白色小扶手椅里。
我讲得非常零乱、不连贯,但我仍然感到有必要,先告诉你我现在的感觉,再讲过去的事情。恐怕到后来,我会全然忘记。
首先,我想告诉你:你一切的母爱是何等触动我!啊,姆姆,请相信,你的孩子心里充满感谢,她永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姆姆,最感动我的是,你在我们的得胜圣母教堂里奉献九日祈祷[12];我指的是你为博得我的医治,正在奉献的那些弥撒。我感到这些属灵的宝藏对我魂大有裨益。在九日祈祷开始时,我对你说过,蒙福处女必须医治我,不然就把我带去天上,因为让你和社区照顾一位生病的年轻修女,我觉得很悲哀。但现在,我愿意终生生病,如果这让神喜悦。我甚至愿意有很长的寿命,只渴望一个恩惠:让它折于爱。
哦!对于长寿,我没有任何惧怕,绝对没有!我不拒绝战斗,因主是我所仰望的磐石——“祂教导我的手争战,教导我的指头打仗。祂是我的盾牌,是我所投靠的!”(诗144:1-2)
我从未向主求过英年早逝的恩惠,但我一直盼望这是祂对我的旨意。为了祂的荣耀而工作,通常这愿望本身就让祂满意了。亲爱的姆姆,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伟大的。你也知道,耶稣不只给我一个苦杯让我品味,但在喝之前,祂将杯从我的唇上移开了。
亲爱的姆姆,当圣大卫王唱“弟兄和睦同居,是何等地善,何等地美”时(诗133:1),他是对的。这是事实,我也经常感觉到。但在地上,这样的和睦只能在牺牲中得到。
我来迦密会并不是为了跟姐姐们住在一起,而是为了回应耶稣的呼召。啊!其实我早就知道,当人要拒绝一切天然倾向时,与亲姊妹同住,只会导致不断的受苦。
怎么会有人说“跟血亲分开是更大的完全”呢?难道亲兄弟并肩作战,曾有过失误吗?如果亲兄弟为殉道者的荣冕共同奋战,这该受责备吗?按着极公正的判断,他们无疑会成为彼此的鼓励——但一个人的殉道仍然是全体的殉道。
修道生活也如此,神学家们称之为天天殉道。人将心奉献给神后,一点都不会失去天然的感情。其实,这感情越纯洁、神圣,就越强、越深。
亲爱的姆姆,我以此柔情爱你,也爱我的姐姐们。我很高兴能作为一个家庭,为天国君王的荣耀而战。但如果圣元帅需要,我也预备去别的战场。祂不需要下令,只要一个眼神,一个简单的手势就够了。
在进入“蒙福方舟” (修道院)之后,我常想,如果耶稣不尽快把我带进天国,我的命定就会像挪亚的鸽子:有一天,主会打开方舟窗户,让我飞到远方,极远之处,向着异教的海岸,口里衔着小橄榄枝……
亲爱的姆姆,这思想催熟了我魂,使我翱翔在一切被造物之上。我明白即使在迦密会,也仍会有别离——只有在天上才有永恒、完全的大团圆。所以我魂要住在天上,从远处看地上的悲欢离合。我不仅愿意自己被流放到未知的民中,我也接受姐姐们的流放,尽管这对我是更加特别苦的。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1896年8月2日,宣教士们出发那天[13]。当时,曾认真考虑过差派耶稣艾格尼丝姆姆。
啊!我不想做任何事情,阻止她的离开。但我心感到巨大的悲哀。我觉得她那格外敏感、细腻的灵魂,不适合生活在不了解她的人中间;另外还有千万个念头涌进心头。
耶稣沉默不语,面对狂风暴雨,没有给出任何命令。
我对祂说:我的主,出于对你的爱,我接受一切;你若愿意,我真的肯受苦,甚至死于悲伤。结果我的接受让耶稣满足了[14]。
但几个月后,得知珍妮维芙姊妹和三一神玛丽姊妹要出发了。这是另一种受苦,极深,极揪心。我想象她们可能遭受的一切试炼和失望,心里阴云密布,尽管深处依旧平安,宁静。
亲爱的姆姆,你以审慎的态度跟随神的旨意,奉祂的名,禁止见习修女们尝试脱离幼年属灵生命的摇篮。但你理解她们的抱负,因你自己年轻时,曾要求去西贡[15]。正是以这种方式,母亲的心愿会反映在孩子们的魂里。
哦,亲爱的姆姆,你知道,你使徒式的愿望在我魂产生忠实的回音。我应该透露给你我以往也是现在的心愿:如果蒙福处女医治我,我愿意远赴异域,离开这可爱的绿洲——在你的母爱照顾下生活得如此幸福的地方!
亲爱的姆姆,如你所讲,去外国迦密会需要非常特别的呼召;许多人相信自己有,其实不然。你还告诉我,我有这呼召,只是健康状况不许可。
我知道得很清楚:如果神呼召我去赴这一使命,这一拦阻就会消失。所以我活得没有任何不安。如果有一天我需要离开亲爱的迦密会,那不会没有痛苦,因为耶稣没有给我一颗冷漠的心。正因为这颗心能受苦,我把它完全交给耶稣。
在这里,亲爱的姆姆,在悲惨世界各样的思虑中,我毫无重担。在这里,我接受你母亲的关注,没有感到贫穷的压迫,从未缺乏任何东西。但正是在这里,最重要的,你和姊妹们都爱我,这情意对我是那么甘甜!这就是为什么我梦想去一个无人认识的修道院,为了受贫穷的苦楚,缺乏关爱,最后遭受心的流放。
啊!我愿意离开所爱的一切,不是企图服事“要接受我”的迦密会。当然,我会做力所能及的一切,但知道自己的无能,即使竭尽全力,也不会做好什么,因为如刚才所说的,我在世事上很无知。所以,我唯一的目的是行神的旨意,以祂所喜悦的方式,把自己牺牲给祂。
我感到我不会失望。当人期待纯粹、没有掺杂的苦难时,最小的喜乐都会成为意外的礼物。你知道,姆姆,当人寻求受苦并把它看成无比珍贵的宝藏时,苦难本身就成为最大的喜乐。
哦!不,我要离开,并不是为了享受自己劳苦的果效。如果那是目的,我就不会感到里面这泛溢的甘甜平安了,就会为不能赴异国宣教的使命而痛苦了。
有很长时间了,我不再属于自己,因为我已把自己全然交给耶稣。祂可以按着祂所喜悦的,自由待我。祂给了我对完全流放(去外国宣教)的喜爱,让我知道会遭遇的一切苦难,问我是否愿意饮这苦杯,直到喝尽渣滓。当耶稣把杯子递给我时,我要立刻抓住,但祂把手撤回了,让我明白,这简单的降服已蒙祂喜悦。
哦,姆姆,顺服誓言释放我们脱离了怎样的焦虑啊!简单的修道者是多么幸福啊!她们总是肯定地走在对的路上,丝毫不怕会误入歧途,唯一的指南就是长者们的意愿,即便他们看起来是错的。
但当她们停止注视这永不会错的罗盘,在行神旨意的托辞下,偏离了它所指示的道路,有时甚至连祂的代表们都不明白,修道者会游荡到枯干的小路上,发现恩典的水流很快干涸。
亲爱的姆姆,你就是耶稣给我的指南针,能确定地引导我达到永恒的彼岸。藉着注目于你而完成主的旨意,这是何等甘甜!自从祂许可我忍受反对信心的试炼之后,在我里面,信心之灵就大大增长了。它帮我看见,你不只是慈爱的母亲,而是耶稣活在你魂里,藉着你,把祂的旨意交通给我。
我知道得很清楚,亲爱的姆姆,你把我看成一个被宠坏的孩子,灵魂虚弱,结果在操练顺服的职责时,我没有任何难处(因为担子轻)。然而按我内心的感觉,如果你喜悦严厉对我,我也不会改变对你的态度,或少爱你一点;我只会再次看见,你如此行是为了我魂更大的益处,那是耶稣所愿的。
今年,亲爱的姆姆,神给我恩典,让我理解什么是爱。不错,我从前就理解,但是以一种不完全的方式,因我未品透耶稣这话:“其次也相仿,就是要爱人如己。”(太22:39)
我特别地把爱神应用在自己身上。在爱祂时,我明白爱不能只表现在言语上,因为“凡称呼我主啊,主啊的人,不能都进天国。惟独遵行我天父旨意的人,才能进去。”(太7:21)有好几次,耶稣都启示了这心愿;其实,应该说,这表现在福音书的几乎每一页。
在最后的晚餐,祂知道门徒的心对祂燃烧着格外火热的爱,因为在圣餐无法言出的奥秘里,祂刚把自己给了他们。甘甜的救主赐下一条新命令,以无法表达的深情对他们说:“我赐给你们一条新命令,乃是叫你们彼此相爱。我怎样爱你们,你们也要怎样相爱。你们若有彼此相爱的心,众人因此就认出你们是我的门徒了。”(约13:34-35)
耶稣是怎样爱门徒的?为什么爱他们?啊!不是他们的天然素质吸引了祂,因为在祂和他们之间,有着无限的距离。祂就是知识、永恒的智慧;他们则只是无知而可怜的渔夫,满脑子属地的思想。但耶稣依然称他们为朋友、弟兄,盼望与他们一同在祂父的国里掌权。为了让他们有份于祂的国度,祂宁愿死在十字架上,祂说:“人为朋友舍命,人的爱心没有比这个大的。”(约15:13)
亲爱的姆姆,当我思想耶稣的话时,我明白我对姊妹们的爱是何等不完全!我没有爱她们,像神爱她们一样。
啊!现在我明白了,爱包含着担当别人的缺点,不因其软弱而惊奇,看见她们所操练的最小的美德,从中受益。但在这一切之上,我明白爱不能只藏在内心。耶稣说:“人点灯,不放在斗底下,是放在灯台上,就照亮一家的人。”(太5:15)在我看来,这表明爱必须照亮且喜爱,不仅最亲爱的人,而是“所有在房间里的人”,毫无分别。
当主命令祂的百姓爱邻舍如同爱自己时(利19:18),祂还没有来到世上。知道人自爱的程度,祂不能要求祂所造的人对邻舍有比对自己更大的爱。但当耶稣给使徒们新命令时——祂自己的命令,祂后来是这么称呼的——已不再是爱邻舍如同爱自己的问题了,而是爱邻舍如同祂,耶稣,爱他们一样,而且爱到时间的终点!
啊!主,我知道,对无法做到的事情,你不会命令我们去做的。你比我更了解我的软弱和不完全。你知道我永远都不可能爱我的姊妹们像你爱她们一样,除非你,哦,我的耶稣,在我里面爱她们——你要给我这恩典,所以你发出了新命令。
哦!我是何等爱这新命令啊!因为它给了我确据:你的旨意就是让你在我里面,爱所有你命令我去爱的人!
是的,我感到,当我爱时,是耶稣在我里面行动,我越跟祂联合,就越爱我的姊妹们。我希望这爱在我里面增长。特别地,当魔鬼在我面前,试图数算某姊妹的缺点时,我赶紧去找她的优点和好意,即便觉得她不太可爱。我告诉自己:我只看见她跌倒一次,而她很可能有多次得胜,出于谦卑,隐藏起来;并且在我看来是缺点的,考虑到她的动机,很可能是美德。
说服自己相信这点并不难,因为有一个小经历使我明白:决不可以论断人!
在娱乐时,女门房摇铃两次,因为需要打开大门,让工人运进一些木头来做小床。
亲爱的姆姆,因为你不在,娱乐时间不太愉快。我想:如果派我去服事,陪伴他们,我会非常开心[16]!
恰在此时,副院长姆姆告诉我去做这事,不然就让旁边的姊妹去。我立刻开始解围裙,但做得很慢,为了让我的伙伴领先,给她这服事的快乐。
代理女检察官看我终于起来了,说道:“啊!我想,你不打算为你的冠冕赢得这颗珍珠——你的动作太慢了!”
当然,全社区都相信我如此行是出于自私。我无法表达这件小事带给我魂的益处:它使我宽容别人的弱点;在受到恩惠的判断时,它拦阻了虚荣心的膨胀。因为我想:“既然别人把出于美德的小行动看为缺点,同样,也可以把单纯的缺点误以为美德。”所以,我与圣保罗同说:“我被你们论断,或被别人论断,我都以为极小的事。连我自己也不论断自己。但判断我的乃是主。”(林前4:3-4)
为了得到恩惠的判断,更准确地说,一点都不被论断,我对别人的想法必须一直都是善的,因为耶稣说:“你们不要论断人,就不被论断。”(路6:37)
姆姆,读到刚才所写的,你可能以为操练爱心对我并不难。确实,有好几个月了,操练这美德时,我不再挣扎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再有缺点了——啊,我离完全还差得太远!
我的意思是,在跌倒时,我能毫无困难地爬起来。这要归功于天国国民自卫军的帮助,因为在一次战斗中,我曾赢得伟大的胜利,在此荣耀得胜之后,他们不忍心看我再吃败仗。下面我要讲述这场战役。
在社区里有个姊妹,每一方面我都不喜欢;她的行事方式、话语、性格等等,我都觉得非常不可爱。但她仍然是一位圣洁的修道者,肯定非常讨神的喜悦。我不愿屈服于天然的反感,告诉自己,爱不在感觉里,而在工作中。我定意待这位姊妹如同最爱的人,每次见到她,都为她祷告,把她一切的美德、善行呈给神。
我感到耶稣喜悦这事。因为没有一位艺术家不喜欢别人赞赏自己的作品,而耶稣,灵魂的艺术家,当我们不停留在外表,而是深入祂所选择居住的内在圣所,赞赏其美丽时,祂是开心的。
我不但为这位给我许多挣扎的姊妹多方祷告,我还尽心给她一切可能的服事。每当我受试探、要态度恶劣地反驳时,我就向她报以最友好的微笑,转换话题。因为“效法基督”里说:“让每个人保留自己的意见,比争执要好。” (效法基督III,44:1)
在娱乐时间(我指作工的时段),我经常跟这位姊妹一起作工。当我的挣扎太剧烈时,我常像亡命徒一样跑开。她一点都不知道我的感觉,从未怀疑过我的动机,所以她一直相信我非常喜欢她的性格。
有一天,在娱乐时间,她问我:“孩童耶稣德兰姊妹,你可否告诉我,我有什么地方吸引你?你每次看见我都微笑。”啊!吸引我的是她魂深处的耶稣——耶稣使最苦的成为甘甜!(效法基督III,5:3)
我答道:“我微笑是因为很高兴看见你。”我没有讲这是从属灵的角度上看的。
亲爱的姆姆,我告诉过你,在争战中,逃跑是我的绝招,使我立于不败之地。在做见习修女时,我就已经使用这一招了,总是得到完全的成功。
姆姆,我想举一个例子,相信会让你微笑。有一次你支气管发炎。一天早晨,我悄悄来到你的单室,要归还圣餐栅栏钥匙,因为我是圣器收藏室管理员。我非常高兴可以趁机看见你;但却不敢表现出来。
有一位非常爱我的姊妹看见我进你的宿舍,她受属灵的热心驱使,担心我会吵醒你,要拿走钥匙。
我很固执,不肯给她,不愿意让出我的权利。我尽量礼貌地告诉她:归还钥匙是我的职责。如今,我明白向这位姊妹让步是更大的完全;因为她虽然年轻,却仍然比我年长。当时我并不明白这事。她推门拦阻,我不顾一切,坚决要进去。
不久,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们制造的噪音使你睁开了眼睛!那时,姆姆,一切都倒在了我身上!
那位姊妹开始长篇演说,要点是:孩童耶稣德兰姊妹制造了这噪音;我的神啊,她是多么令人讨厌……等等。
我的感觉则刚好相反。我有强烈的愿望,要为自己辩白。但很幸福地,一个明亮的意念突然闪进头脑:我若开始为自己申辩,就无法保持里面的平安!
我感到自己没有足够的美德,能在被控告时保持沉默。得救的唯一指望是逃跑。一得到这念头,我就一言不发,立刻离开了。留下那位姊妹继续演讲,就像卡美卢斯对罗马城的咒诅一般。
我的心脏狂跳,无法走太远,遂在台阶上坐下,细细品味这次得胜的成果。姆姆,这不是勇敢;但我相信在注定要被打败时,逃离战场是上好的选择。
哎呀!我想到自己的见习期,看见我是怎样不完全,为这点小事就大发感慨,今天都觉得好笑。
啊!主让我魂成熟,能展翅飞翔,是多么好啊!一切猎人的网罗都不能使我惧怕,因为“在有翅膀的飞鸟眼前,布设网罗是徒然的”(箴1:17 DR圣经)。
无疑,以后我会看见今天也充满不完全,我对什么都不惊奇。看见自己是软弱的化身,并不搅扰我。相反,我以我的软弱为荣,期待每天都在自己身上发现新的缺点。记得“爱能遮掩许多的罪”(彼前4:8,箴10:12),耶稣在我面前打开这富矿,我就取用。
在福音书里,主解释新命令[17]所包含的内容,祂在马太福音里说:“你们听见有话说,当爱你的邻舍,恨你的仇敌。只是我告诉你们,要爱你们的仇敌。为那逼迫你们的祷告。”(太5:43-33)
很显然,在迦密会我们没有仇敌,但却有感觉。人会喜欢某个姊妹,而对另一位,为了回避不见,甚至远远地绕道而行。所以即使本人不知道,她却成为受逼迫的对象。
耶稣告诉我:必须爱这样的姊妹,为她祷告,即便她很明显地不爱我。“你们若单爱那爱你们的人,有什么可酬谢的呢?就是罪人也爱那爱他们的人。”(路6:32)并且只有爱是不够的,还要表达出来。我们天生喜欢给朋友送礼物,让对方惊喜;但这不是爱,因为罪人也如此行。
耶稣还教导我:“凡求你的,就给他。有人夺你的东西去,不用再要回来。”(路6:30)满足人一切所求的,不如按心中的感动奉献更甘甜。另外,当人礼貌地求时,给予并不算太难。但如果他们不幸言语欠妥,被求者在爱里若没有坚实的根基,就会立刻武装起来,找到一千个理由拒绝;或者只在告知对方不得体之后,才给出所求的,而那只是一个恩惠;或者提供轻微的服事,只用二十分之一的时间,别的都浪费在阐明自己想象的权利上了!
有求必应,已是很难。许可别人占有自己的东西,不再要回来,就更难了。姆姆,我说难,其实应该说看起来是难的,因为主的轭是甘甜、容易的(太11:30)。当人背负主的轭时,会立刻感觉甘甜,与诗篇作者一同说:“你开广我心的时候,我就往你命令的道上直奔。”(诗119:32)
只有爱能开广我心。哦,耶稣!这甜美的火焰焚烧我心,我就欢乐地往你新命令的道上直奔。
我要一直在这条路上奔跑,直到那蒙福的一天,加入众童女的行列。我将在天庭里跟随你,唱你的新歌——那定然是爱!
我想说的是:对属我的东西,耶稣不愿我宣称有拥有权。这是自然且容易的,因为没有任何东西是我的。贫穷誓言已使我舍弃了地上的一切,所以当别人拿走不属于我的东西时,我无权抱怨。不仅如此,在这种情形下,能感到贫穷的压迫,我应该为此而欢喜。
从前,我觉得自己超然物外,不依附于任何东西。但自从我明白耶稣的话,在有些情形下,就看见自己非常不完全。比如,在绘画中,我知道没有任何东西属于自己,但当我准备作画时,如果发现画笔和颜料放置凌乱,尺子或铅笔刀缺失,我的耐心就到了尽头。为了在索要失物时没有苦毒,我必须竭力自制。
我们确实离不开一些不可或缺的东西;在谦卑里要,并没有违背耶稣的命令。当我们像穷人,伸手要生活必需品时,如果遭受呵斥,不应感到奇怪,因为没有人欠我们任何东西。
当魂超越于天然感觉之上时,里面洋溢着怎样的平安啊!真正灵里贫穷带给人无比的喜乐!当人无依无靠地要什么时,如果不仅遭受拒绝,别人还剥夺她已有的东西,灵里贫穷的人会听从耶稣的劝告:“有人……要拿你的里衣,连外衣也由他拿去。”(太5:40)
放弃外衣,在我看来,就是放弃人终极的权利,做别人的奴仆。在失去外衣之后,人行走、奔跑会更加轻便。耶稣还说:“有人强逼你走一里路,你就同他走二里。”(太5:41)所以,仅仅按着各人所要的给是不够的,我还要预测她们的心愿,在提供服务时,显得完全是义务与荣幸。如果有人拿走我的用品,我必须不难过,而是很高兴摆脱了一个缠累。
亲爱的姆姆,我的操练比我所理解的其实差很多。但依然是愿望,要做的愿望,给了我平安。
我感觉词不达意,措辞拙劣,在别的日子就更如此了。关于爱,我长篇大论,像讲道一般,当你读的时候,一定会觉得疲乏。
原谅我,亲爱的姆姆,请记得此刻,医护人员在照顾我,她们所操练的,正是我所写的。当只需要走二十步时,她们毫不犹豫地走两千步[18]。所以我能够思想爱的行动!
这一切,无疑将铭刻于我心。至于头脑,在这样的奉献面前,它瘫痪了;笔也变得沉重起来。
为了将思想转换成语言,我应该像孤单的麻雀(诗102:7);但这很少成为我的份。当我提笔时,看!有一位姊妹路过,肩上扛着草叉。她相信一点闲聊会让我开心:草垛啦,鸭子啦,母鸡啦,医生的来访啦等等,讨论了每样东西。她确实没有花很长时间。但善良有爱心的姊妹,并非只有一位啊!
突然,一位干草工人把一些鲜花丢到我的膝上,也许相信会启发我诗意的联想吧。但此刻,我并不想要花,宁可看见它们摇曳在花梗上……
我不断地打开、合上,这有名的笔记本。最后,我疲乏了,打开一本书——书也不断地要合上。我决断地说:我要从诗篇和福音书里为我们母亲的节日[19]抄录一些思想。但这是非常真实的,在抄录时,我都不得清静。
亲爱的姆姆,我在迦密会树林里的这些奇遇,我相信你读着会觉得好玩。我不确定自己能否写十行而不被打扰。我并不觉得好玩或好笑。但为了神和姊妹们的爱——她们对我是那样有爱心——我很小心地让自己显得高兴,特别是要真高兴!
比如,有一位干草工人刚离开。临走前,她非常同情地对我说:“可怜的小姊妹,你整天都写呀写的,一定很累!”
我答道:“别担心!我看起来像写了很多,但其实几乎什么都没写!”
她说:“那太好了!无论怎样,我很高兴我们在弄干草,可以让你分一点心。”
但这对我是巨大的分心!且不论医护人员的探视。当我说事实上我几乎什么都没写时,这是真的!
幸运的是,我不那么容易灰心。为了证明这一点,我要继续解释,在爱的方面,耶稣让我领受的。
我只跟你讲到外面的爱,现在我要透露给你,我所理解的纯粹灵里的爱。我相信不久我就会把二者混起来,但因为讲给你听,你会不难明白我的意思,可以解开你的孩子的线团。
在迦密会,按着字面意思操练福音书,并不总能行。有时由于职责关系,人必须拒绝一些服事;但当爱深深地植根于心时,它会在外面表现出来。当无法服事时,有一种可爱的拒绝方式,以至于拒绝带出的欢乐,像给予本身一样多。
这是真的,当人向一位总是预备答应的姊妹寻求帮助时,会不那么犹豫,但耶稣说:“有向你借贷的,不可推辞。”(太5:42)所以,我们不能在被迫拒绝的托辞下,远离那些总是寻求帮助的姊妹们。答应请求时,不是为了显得乐于助人,或者盼望下次被帮助的姊妹会以同样的方式回报自己,因为主还说:“你们若借给人,指望从他收回,有什么可酬谢的呢?就是罪人也借给罪人,要如数收回……要善待他们,并要借给人不指望偿还。你们的赏赐就必大了。”(路6:34-35)
哦,是的!赏赐是大的,即便在地上。以这种方式,只有第一步付代价。
借给人不指望偿还,对天性显得很难。人会宁可给出,因为一件东西一经给出,就不再属于自己了。若有人来,非常有说服力地对你说:“姊妹,我需要你帮忙几个小时,但别担心,我得到姆姆的许可,会归还你所给我的时间,因为我知道你是多么忙!”确实,当你清楚知道,借出去的时间是永不会被归还时,你会想说:“我把它给你了!”但这会让自爱膨胀,因为给比借是更慷慨的行动,那会让姊妹感到我们不需要她的服事。
啊!耶稣的教导与天然感觉是何其不同啊!没有祂恩典的帮助,我们不仅不可能操练这些教导,甚至不可能理解它们!
[1] 1896年3月21日,玛丽·公撒格姆姆被选为院长,接替耶稣艾格尼丝姆姆。
[2] 1897年6月3日,因艾格尼丝姆姆的建议,玛丽·公撒格姆姆命令小德兰继续写她的记忆。
[3] 1890年9月8日,她成为职业修女的日子。
[4] 在1896年3月21日公撒格姆姆被选为院长之后,小德兰帮她训练见习修女。
[5] 公撒格姆姆把院长和见习女教师两个职责合并。“小羊”指见习修女们;“绵羊”指职业修女们。
[6] 中译者注:“微小”。和合本译为“我微小,被人藐视。”(诗119:141)
[7] 指她反对信心的试炼,始于1896年复活节。
[8] 重置坛(Altar of Reposition)。迦密会修女们会在圣礼前整夜祷告。
[9] 效法基督,第三卷,47。
[10] 在受难节礼拜五,院长习惯性地给社区劝勉,鼓励更大的爱心。然后每个人向姊妹们请求饶恕。
[11] 日期6月9日是用铅笔写在手稿底下的。纪念她在向“怜悯之爱奉献行动”的第二个周年。
[12] 1897年6月5日开始“九日祈祷”。
[13] 1896年8月2日,罗兰(Rouland)神父——小德兰的灵兄——离开马赛去中国,还有另外两个宣教士同行。
[14] 差派耶稣艾格尼丝姆姆之事被取消了。
[15] 越南港市,胡志明市的旧称。
[16] 当工人在修道院里作工时,有修女陪着女管家(Procuratrix)。
[17] 彼此相爱。参约13:34。
[18] 她在花园里坐在一个轮椅里写。
[19] 玛丽·公撒格姆姆的节日在6月21日,圣磊思(或类思,内思)·公撒格(St. Aloysius Gonzaga)日。
(1896-1897)
(一)不执着于灵里的财富
(二)作小刷子的职分
(三)帮助同伴摆脱私爱
(四)尽守望者的职责
(五)不怕争战,克尽职责
(六)藉祷告赢得灵魂
(七)爱祷告但拙于用祷文
(八)知识言语的恩赐
(九)降卑的碎渣
(十)与最不喜欢的姊妹为伴
(十一)护送圣皮埃尔姊妹
(十二)喜受噪音与污水
(十三)得到祭司弟兄
(十四)得到第二位祭司弟兄
(十五)快跑跟随良人
(十六)临别赠言与代求
(十七)吸引我
(十八)未尽之言
亲爱的姆姆,耶稣给你的孩子恩典,使她洞察爱的奥秘深处。如果能表达出来,你就会听到天上的乐章了,但不幸我只能给你一个小孩子的口吃。若不是耶稣的支持,我就想求你让我停笔了。但我不会停笔的——这因顺服而开始的工作,也必须因顺服而继续下去。
亲爱的姆姆,我昨天写到,地上的东西并不属于我,有时被人拿走,永不索要对我应该是不难的。天上的东西也不属于我,只是神借给我的,祂可以随时收回,而我无权抱怨。但直接来自神的美善,对头脑和心灵的启示,深沉的思想等,则形成一种我们所执着的财富,好像是自己的产业,不许别人碰。比如,在自由的日子里,如果我告诉一位姊妹在祷告时所得到的一些亮光,稍后,她讲给另一位姊妹听,好像是她自己的亮光,在我看来,她夺了别人的话。或者在娱乐时间,一位姊妹对同伴低语一些非常聪明、恰当的话语,如果她的同伴大声重复出来,而没有说明来源,在那位姊妹看来,也是一种偷窃,她若想索回所失去的,就会抓住机会声明:她的思想被盗用了!
姆姆,若没有亲身经历,我是不可能知道这悲哀的天性的;我会沉浸在甘甜的错觉里,以为它们只访问过我的心。但你命令我聆听你亲爱的小见习们所受到的试探,当我履行你所托付于我的使命时,我学了很多。最重要的,我必须操练自己所教导的。
如今,可以说因着耶稣的恩典,我不再执着于头脑和心灵的财富了,像对地上的财富一样淡泊。如果我碰巧说了什么,而姊妹们喜欢,当成自己的,我会处之泰然。启示的火花属于圣灵,而不是我;如圣保罗所说,若没有“爱的圣灵”,我们甚至不能称天父为“父”。神可以自由地使用我,把好思想传递给别魂,但我若以为启示属于自己,则会像驮圣物的驴子,以为人们对圣物的敬重是对它的了。
我并不藐视滋润心灵、使魂与神联结的美丽思想。但有很长时间了,我明白不能依赖它们,甚至不能以得到许多亮光为成圣的要素。
若没有好的工作,最美的思想也是枉然——不错,有人会从中受益,如果他们肯降卑,为能分享别的灵魂的盛宴而感恩,因神乐意厚赐恩典于该魂。但如果这个灵魂为自己美丽的思想沾沾自喜,像法利赛人一样祷告(路8:11),她就像坐在珍馐美味中间,却饿得要死的人一样,尽管她的客人都享受着丰盛的饮食,因她拥有这么多美物,不时向她投以艳羡的目光。
啊!这是多么真实,惟神知道人心!受造物的意念是何其狭窄啊!当人看见某魂比别魂更有亮光时,便不加思索地断言耶稣更爱该魂,他们无法与之相比,所以不可能蒙召达到同样的完全!
但从何时起,主不再有权使用受造物中的一位,向祂所爱的灵魂们分发必需品?即便在法老王的时代,主都有这权利,祂在圣经里对这位统治者说:“其实,我叫你存立,是特要向你显我的大能,并要使我的名传遍天下。”(出9:16)
自从至高者讲这话之后,许多世纪过去了,这一法则从未改变,因祂一直使用受造物作渠道,做成祂在魂里的工作。画家绘画时,如果画布能够思想并讲话,它不会因被刷来刷去而抱怨,不会羡慕刷子的职分,因为知道不是刷子,而是握着刷子的画家,使它成为美丽。刷子也不能因杰作而自夸,因为这是画家的工作。画家有时遭遇难处,会宁可选择软弱、有缺陷的工具。
亲爱的姆姆,我就是一把小刷子,耶稣选择我在你所托付给我的魂里,画出祂的形象。画家并非只用一把刷子,至少需要两把。第一把更有用,用以打底色,在短时间里,把整个画布涂上不同的色彩。另一把小的,则用以描绘细节。
姆姆,你就是那把宝贵的大刷子,当耶稣要在你孩子们的魂里做大工时,祂的手就慈爱地握着你。我则是那把非常小的刷子,祂接下来屈尊使用,要描绘细节的。耶稣第一次使用祂的小刷子是在1892年12月8日。作为恩典时代的新纪元,我一直记得这日子。亲爱的姆姆,我要透露给你这些记忆。
在我十五岁有幸进入迦密会之后,在见习修女中有位同伴[1],比我大八岁,早几个月进来。她孩子气的性格使我们成了忘年交。不久,姆姆,你就欢乐地看见你的两个小圣职申请人彼此理解,形影不离,成为奇妙的伙伴了。这日益增长的感情注定要结出佳果的。为了栽培它,你让我们不时举行属灵小会议。
我的小伙伴是那么天真、单纯,把我迷住了。但她对你的感情跟我对你的极为不同,我觉得非常吃惊。另外,她对姊妹们还有许多事情,我盼望能够改变。这时神已经使我明白:对有些魂,祂是那么怜悯,永不倦于等待,按着她们的程度渐渐赐下亮光。所以我小心耐心地等着,不超前,一直等到耶稣喜悦的时刻。
有一天,我想到你许可我们交谈,是为了如圣典章所说“激发彼此对良人更大的爱”。我悲哀地看见我们的对话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神让我感觉时间到了,必须坦然无惧地讲出我的想法;不然,我们跟两个属世的朋友有什么区别呢?这是礼拜六。
次日在感恩时间,我求神赐给我甘甜有力的话语,更准确地说,求祂藉着我讲话。耶稣答应了我的祷告,祂许可结果全然超乎我的期待,因为“凡仰望祂的,便蒙光照”(诗34:5直译);还有,“正直人在黑暗中,有光向他发现”(诗112:4)。第一句是对我讲的,第二句则是对我的伙伴讲的,因为她确实心里正直。
约定会面的时间到了。可怜的小姊妹只看我一眼,就知道我已改变。她红着脸,在我身边坐下,我把她的头搂在心口,含泪告诉她我对她全部的想法。但我做得是那么温柔,满怀深情。不久,她的泪水就与我的流在一起了。在极深的谦卑里,她承认我讲的是对的。她答应开始过一种新的生活,求我施恩给她,要一直告诉她她的缺点。在分手时,我们的感情变得全然属灵,没有一丝人的掺杂了。在我们里面正应验了圣经:“弟兄帮弟兄,犹如坚固城”(箴18:19 DR圣经)。
亲爱的姆姆,如果耶稣不藉着你完成祂在魂里的工作,小刷子作工的果效很快就会被抹煞。这试炼对我可怜的伙伴显得极为严酷,但你的坚定得胜了。因为你在众人中把她作为姊妹给了我,我能够安慰她,向她解释爱的真意。我告诉她,她真正爱的是自己,而不是你。我还告诉她我是怎样爱你,在修道生活开始,为了不在肉体上依恋你,像狗依恋主人一样,我作了怎样的牺牲。只有牺牲才能滋养爱:魂越拒绝天然的满足,感情就变得越深,越无私。
我记得在作圣职申请者时,曾有那么强的诱惑,要寻几片欢乐的碎渣,满足自我。我不得不快速走过你的门口[2],为了不回头而紧抓楼梯扶手。那时,亲爱的姆姆,我会想起无数的事情,要求你的许可;会有一千个理由,要满足天性!
由于在修道生活开始就剥夺了己,如今我是多么幸福啊!我已享受那应许给忠勇作战者的奖赏,不再感到有必要拒绝一切人的安慰了,因为我魂已经因祂——我特别爱的那一位——而得强壮。我喜乐地看见:我们的心因着爱祂而扩展,比起以自我为中心、不结果子的爱,更能给所爱的人以无与伦比的柔情。
亲爱的姆姆,我对你讲了我最初的工作,是耶稣和你看为合适,要我完成的。这是我被托付以灵魂的前奏。当我被任命,进入灵魂的圣所时[3],我立刻看见自己力不能胜。就像小孩子,我扑进神的怀抱,把脸埋进祂的头发,对祂说:“主,我太小了,不能养育你的孩子们。如果你愿意藉着我给每个人合适的食物,求你充满我的手,让我不离开你的怀抱,也不转头,就把你的宝藏分给前来乞食的灵魂。如果她发现味道佳美,我知道她应该感谢你,而不是我。相反,如果她因味苦而不快,我会依旧平安。我将努力说服她这是你给她的食物。我会很小心地不用别的替代。”
姆姆,从我明白靠自己不能做成任何事情的那一刻起,你交给我的任务就不再困难了。唯一必不可少的是紧紧联于耶稣,“别的一切就都加给你们了”(太6:33)。事实上,我的盼望从未落空过,因为神按着祂的美意,根据姊妹们灵魂的需要,不断地把养料充满我的小手。
我承认,亲爱的姆姆,如果我有一丁点靠自己的力量,很快就不得不放手了。从远处看,帮助灵魂们、按着个人的看见与想法塑造她们,使她们更爱神,这工作似乎轻松愉悦,像玫瑰满园。从近处看,却刚好相反,玫瑰消失了,你会感到没有神的帮助而行善,好像让太阳在夜间照耀一样不可能。你会感到绝对有必要忘记己的喜好、人的概念,只按着耶稣的定旨引导灵魂,不让她们走自己的路。但这仍然不是最难的。
让我付出代价最多的是:观察到一些缺点和最轻微的不完全,就发动战争,把它们置于死地。我本想说“对我这是何其为难”,但这是懦夫的行为。所以我要说:“对我的姊妹们,这是多么愉快!”
自从投身于耶稣的怀抱之后,我就像一个守望者,从坚固宫殿的高塔观察敌人——什么都不能逃脱我的眼睛!我感到惊奇,竟会看得如此清晰!我发现先知约拿选择逃跑,而不是去宣告尼尼微城的毁灭,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宁可一千次选择受责备,而不是去责备人。然而,这是我必须受的苦,因为当我们按着天性行动时,是不可能使被纠正的魂看见自己的错误的。她只看见一件事就是:受命引导我的姊妹生气了,把一切都归咎于我,而我只有完全的好意。
我知道得很清楚,你的小羊羔觉得我严厉。因为当她们弄脏美丽的毛衣时,我不放过她们,用严厉的话语指出来,或者拿来一簇被荆棘剐下的羊毛。
如果读到这几行字,她们会说,我在做这些时,看起来一点都不为难啊。小羊羔可以随便讲,但在心底里,她们感到我真实的爱。我永远不会像雇工,“看见狼来,就撇下羊逃走”(约10:12),我准备为她们舍命!这感情是如此纯洁,我不愿让她们知道。靠着耶稣的恩典,我从未试图吸引她们的心归向我。我明白我的使命是把她们带向神,让她们知道,姆姆,在地上,你就是看得见的耶稣,是她们必须爱与敬重的。
亲爱的姆姆,我告诉过你,在教导别人时,我自己学了很多。首先,我看见所有的魂都有非常相同的挣扎与争战,但在别的方面,彼此又是那么不同,所以不难理解皮雄神父的话:“灵魂间的差异远甚于面孔。”故此,不能以同样的方式对待所有的人。
对某些魂,我感到必须让自己显得微小,不怕降卑,敢于承认自己的挣扎与缺陷。小姊妹们看见我跟她们一样,轮到她们时,就承认自己的缺点,并因我从经历中理解她们而欢欣。
对别的魂则相反,我看见为了造就她们,我必须非常坚定,一旦决定了,就不再改变。那时轻看自己,不再是谦卑,而是软弱。
因神的恩典,我不怕争战。我总是不惜一切代价,克尽职责。不止一次,我听到如下的话:“你如果想从我得到什么,只能以甘甜的态度赢得。暴力将使你一无所获!”我知道在判断自己的案子时,没有人是好法官。当医生要在一个孩子身上做很痛的手术时,孩子肯定会大哭大叫,说医治比病痛更难受。然而几天之后,当他好了时,他会非常高兴又能跑能跳了。对灵魂们也是如此,她们不久就会意识到,有时尝点苦味比吃糖更好——她们也承认这一点。
有时,我看见从一天到次日发生奇迹般的改变,里面不禁发笑。有姊妹会来对我说:“你昨天的严厉是对的。一开始我不服,但在反思每件事情之后,我看见你非常正确。听着,当我离开你时,我想我已经受够了,对自己说:我要去找院长姆姆,告诉她我不再去看孩童耶稣德兰了。但我感到这是魔鬼在我里面激起的,那时好像你在为我祷告。我就安静不动,光开始照进来了。现在,求你给我更多的亮光。这就是我来的原因。”就这件事,我们即刻开始做彻底的交谈。我非常高兴能跟随内心的倾向,不端上一盘苦菜。
是的,我很快就注意到不能冒进,一个字就足以摧毁在泪水中所建造的美丽工程。如果我不幸说了一个字似乎软化前一晚所讲的,我就看见我的小姊妹趁机占便宜,然后我在心里做一点祷告,真理便总是得胜了!
啊!是祷告和牺牲,给了我战胜一切的力量。这都是耶稣给我的战无不胜的武器,它们比话语更能摸着灵魂。在这方面,我有许多的经历。特别有一次留给我又深又甜的印象。
当时是在四旬期,我忙于服事这里唯一的见习修女[4],我是她的天使。
有一天早晨,她满面喜乐地来找我,说:“啊!你知道我昨晚梦到什么吗?我跟我的妹妹在一起,她是那么爱慕虚荣,我要帮她摆脱这一切。为了说服她,我向她解释‘因爱而活’里的这节话:
‘爱你,耶稣,是如此结果子的损失……
我一切的香膏都永属于你。’
我感到我的话透入她的灵魂,我因喜乐而陶醉。今天早晨醒来,我想神也许要我把这个灵魂带给祂。在四旬期之后,我能给她写一封信,告诉她这个梦,并告诉她耶稣要她完全奉献吗?”
没有多想,我告诉她:可以尝试一下,但必须先征得院长姆姆的同意。
由于离四旬期结束还有相当一段时间,亲爱的姆姆,你对这似乎过于幼稚的提议,感到非常吃惊。无疑因着神的启示,你答道:迦密会赢得灵魂是藉着祷告,而不是信件。
当我得知你的决定时,我立刻明白这是耶稣的决定,我对三一神玛丽姊妹说:“我们必须作工,竭力祷告。如果在四旬期结束时得到答应,那该是怎样的喜乐!”
哦!主无限的怜悯啊!祂真是愿意回应小孩子的祷告。在四旬期结束时,又有一个灵魂奉献给耶稣!这真是奇迹,因着一位卑微见习修女的热忱而得到的!
祷告的力量是何其大啊!可以说就像王后,能随时、自由地面见国王,博得她想要的一切。为了蒙悦纳,并不需要美丽的辞藻,从书里读专门的祷文。如果是这样,唉,那我就值得可怜了!我非常不配背时辰祷文,但除此之外,我没有勇气强迫自己从书里搜寻美丽的祷文——因为是那么多,一篇比一篇美丽,实在让我头痛!我无法背诵全部,不知该选哪一篇。
我就像一个不会读书的孩子,只是非常简单地对神讲心里话,不用美丽的措辞,而祂总是明白。对我而言,祈祷是心的呼吸,是简单的注目于天,是在试炼与喜乐中,一声充满感恩与爱的呼喊。总之,它是一件伟大的事情,是超自然的,让魂扩展,使我联于耶稣。
亲爱的姆姆,我不愿误导你以为在合唱处或遗产里,我在背诵共用祷文时缺乏敬虔。其实,我非常喜爱这些共诵的祷文,因为耶稣应许在奉祂名的聚会中,有祂的同在(太18:20)。那时,我感到姊妹们的热忱弥补了我的缺欠。
但我必须羞惭地承认,独自一人时,背玫瑰经比穿悔罪器具[5]对我更难。我感到自己表达得那么差!我迫使自己默想玫瑰经的奥秘,却徒劳无功,无法使心思专注。我惊讶自己何以如此不敬!有很长时间,这使我感到悲哀,因为我是那么爱蒙福处女,念咏尊荣她的祷文既然那么讨她喜悦,对我应该是容易的!
现在,我不再感到那么悲哀了。我想,天国之后既然是我的母亲,她肯定看见了我良善的愿望,这就让她满意了。
有时,我的头脑在那么巨大的枯干里,不可能产生一个思想,使我联于神,我就非常慢地背诵“我们在天上的父”(太6:9),然后背诵天使向马利亚的问安(参路1:23)[6]。那时,这些祷告带给我极大的欢乐,滋润我魂,比漫不经心地念一百次好许多。
蒙福处女向我显示,她并不讨厌我,因为我只要一祈求,从未不蒙保守。如果有些尴尬的境况,扰乱胜过我,我就立刻转向她;她则像最温柔的慈母,照管我的利益。有多少次,在对见习们讲话时,我求她,并感到她母亲的保护!
见习们经常对我说:“你对什么都有答案!我相信这次把你难住了。你从哪里得到的?”有些人是那么单纯,竟相信我能阅读灵魂,因为我预测并讲出她们当时所想的。
有一夜,一个同伴[7]决定向我隐瞒一件让她大为受苦的事情。早上,她碰到我,与我讲话,满面喜乐。我很确定地对她说:“你为某些事情感到悲伤。”
她看着我,大吃一惊——如果我使月亮掉在她的脚前,也不会让她更震惊了!这甚至感染了我,有一刻,我也被超自然的惧怕抓住了。
我知道我真的没有阅读灵魂的恩赐。这反而更令我惊奇,因为我讲得是那么准确。我感到神是那么近!我就像一个孩子,下意识地讲话。话语不是来自我,而是祂。
亲爱的姆姆,你知道,对见习们一切都是许可的;她们必须能够讲出自己真实的想法,无论好坏。这对我格外容易,因为她们对我,不需要像尊敬见习女教师一样。
在外面,我不能说耶稣让我行在卑微之路上;祂满足于在灵魂深处使我降卑。在人的眼中,我无往而不胜。在修道生活许可的范围内,我的道路是尊荣的。
我明白,这不是为我,乃是为了别人的益处,我必须走在这条看似极其危险的路上。因为如果在社区里我被看成满了缺点、无能、没有理解力与判断力的,姆姆,你就不可能让我帮助你。这就是为什么神用帕子遮盖了我里外一切的缺陷。有时,这层帕子为我招来见习修女们的称赞——她们如此行不是出于奉承,只是因着幼稚。真的,这并没有激起我内里的虚荣,因为我从未忘记自己的本相。
然而,有时会有那么强烈的愿望向我袭来,要听些不是赞美的话。你知道,亲爱的姆姆,我更喜欢醋,而不是糖;我魂也是如此,厌倦太甜的食物。所以,耶稣许可别人为我摆上一点健康的沙拉,用醋和调料,调得恰到好处,除了多加滋味的油,一样都不缺。这健康的小沙拉是在我最不防范的时候,见习修女们为我摆上的。
有时,神揭开帕子,亲爱的小姊妹们看见我的本相,不再欣赏了;在一种让我欢喜的单纯里,告诉我我为她们制造的痛苦和所有不喜欢我的地方。最后,她们口无遮拦,好像在谈论别人一般,因为知道如此行让我开心。啊!真的,不只开心,这实在是可爱的盛宴,使我魂充满喜乐!我无法解释,如此违逆天性的事情,怎会带来如此巨大的幸福呢?若不是亲身经历,真是无法相信。
有一天当我特别渴望降卑时,一位见习[8]满足我,担当了这职责。她做得是那么好,我立刻想到士每对大卫的咒诅(撒下16:10)。我对自己说:是的,是主让她讲的。我魂享受着摆在面前的丰盛苦食。
这是神看为合适,用以照顾我的方式。祂无法总是给我外面的羞辱,作强壮的干粮;但不时地,祂许可我吃祂的孩子们从桌子上掉下来的碎渣(可7:28)。啊!祂的怜悯何其大!只有在天上我才能唱彻。
亲爱的姆姆,因为在地上我与你一同开始唱这无穷怜悯,我应该告诉你,从你托付给我的使命里,我所得到的一大益处。从前,当我看见有的姊妹做令我讨厌、似乎也违背会规的事情时,我常对自己说:“啊!但愿我能告诉她,让她看见自己的错误,那该多好啊!”自从我做了一点纠错工作之后,亲爱的姆姆,让我肯定地告诉你,我的态度全变了。当我碰见一位姊妹行为不当时,我会轻松地叹口气,说:“何其幸运,这不是一位见习修女,不需要我来纠正她!”然后,我会快快地找借口原谅她,说她的意图是好的——那当然是毋庸置疑的。
啊!姆姆,自从我生病之后,你是那么照顾我!这让我在慈善上有很多学习。没有一种补品对你显得太贵,当一个无效时,你就尝试另一个,永不厌倦。当我去娱乐时,为了不让风吹到我,你花了怎样的心思!总之,若要一一细数,那是永远也讲不完的。
当我反思这一切时,我告诉自己,在照顾灵性软弱的姊妹时,我对她们也该有同样的深情,亲爱的姆姆,像你如此满怀慈爱地照顾我一样。
我注意到,最圣洁的姊妹最被人爱——这是非常自然的。我们寻求与她们为伴,主动服侍她们。虽然这些魂刚强有力,能承担“受人不敬、被人忽略”的逆境,人人却都对她们满怀深情。在她们身上,正应验了我们的父亲十架约翰的话:“当我不再藉着自爱寻求好处时,一切好处自动临到。”[9]
另一面,对不完全的魂,则无人寻求了。我们无疑对她们保持着宗教上的礼仪,但通常会尽量躲避,怕说出不友好的话。当我讲到“不完全的魂”时,我不是讲属灵的不完全,因为最圣洁的魂也只有在天上才能达到完全。我说的是缺乏判断力,对某些事情不敏感,行为不合宜等一切让人不太舒服的地方。我知道得很清楚,这些品德病态是长期的,无药可医。但我也知道,即便我终生生病,我的姆姆也不会停止照顾并竭力安慰我。
我得出如下的结论:在娱乐时间和自由的日子里,为了履行好撒玛利亚人的职责,扶持受伤的魂,我决定寻求与最不喜欢的姊妹为伴。一个字,一个友好的微笑,经常就足以让悲哀的灵魂展露笑颜。但这并不是我操练的主要目的,因为知道不久就会灰心的,完全出自善意的话可能会被误解。我愿意不浪费时间,与每个人都友好相处,特别是那些最不友好的姊妹们,这是为了让耶稣欢喜,回应祂在福音书里的劝告:
“你摆设午饭或晚饭,不要请你的朋友、弟兄、亲属,和富足的邻舍,恐怕他们也请你,你就得了报答。你摆设筵席,倒要请那贫穷的、残废的、瘸腿的、瞎眼的,你就有福了(路14:12-14)。你父在暗中察看,必然报答你。(太6:4)”
除了这属灵的宴席——充满爱与喜乐的慈善——外,一个迦密会修女还能为她的姊妹们做什么呢?就我所知、所在意的,没有别的。我要效法圣保罗,与喜乐的人同乐(罗12:15),也真实地与哀哭的人同哭。在我所摆设的宴席上,有时必须有眼泪,但我应该尽量使忧愁变为喜乐(约16:20),因为主喜爱那些欢欢喜喜地给予的人(林后25:40)。
记得当我还是见习时,神启发我做的一个慈善。那是一件很小的事,但我们的父在暗中察看,祂更看人的动机,而不是事情的大小。祂已经赏赐了我,不需要等到来生。
那是在圣皮埃尔姊妹还去合唱处和神职人员住宅的时候。在晚间祷告时,她被放在我面前。六点差十分,一位姊妹必须带她去神职人员住宅,因为病人太多,医护人员无法照顾她。
我付出很大的代价主动要求尽这小义务,因为知道讨圣皮埃尔姊妹欢心是不容易的。当时她正大受苦,不喜欢换助手。但我不愿失去这美丽的操练慈善的机会,我想起耶稣的话:“这些事你们既作在我这弟兄中一个最小的身上,就是作在我身上了。”(太25:40)我非常卑微地请求护送她,经过许多麻烦才最后被接纳。
我终于开始工作了。本着如此多美善的意图,结果得到了完美的成功!
每天晚上,当圣皮埃尔姊妹摇晃杯子时,我明白她的意思:该走了!你无法想象让我起身是多么困难,特别在刚开始时,但我立刻行动。然后是一系列的仪式:必须以某种方式把她的小凳子挪开、搬走,最重要的,不能急促。
接下来,行走开始了。首先抓住可怜的病人的环带,跟着她走。我竭力做得柔和。但如果她不小心迈错一步,就立刻怪我抓得不对,要让她跌倒了:“啊!我的神啊!你走得太快!我要累坏了!”如果我努力走慢些,“嗨!走啊!我没有感到你的手。你已经松掉了,我要摔倒了!啊!我早就说过:你太年幼,帮不了我!”……
最后,终于平安抵达神职人员住宅。别的难处又出现了:我必须帮圣皮埃尔姊妹坐下,要做得很技巧,不伤到她;然后,必须帮她卷起袖子——也是以某种方式。这时,我才能自由地离开。
她用可怜而残疾的手,竭力弄她的面包。不久我注意到了,遂在每天晚上离开前,主动为她尽这一小服务。由于她没有要求,我的细腻使她大受感动。为此我赢得了她完全的好感,特别因为在帮她切面包之后,离开时我总是给她一个“最灿烂的微笑”——这是我后来听到的。
亲爱的姆姆,你也许会惊奇:我竟写如此久之前所行的一件小善事!啊!这是因为我感到必须为此而唱神的怜悯。祂屈尊留下这记忆,让其芬芳助我操练慈善。对某些细节的记忆,有时会像春风拂过我魂。
此刻我想到一点。在一个冬天的夜晚,我如常地尽我的小职责。天很冷,又是黑夜。突然,我听到遥远的奏乐声。我想象在一个明亮的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充满年轻女士,个个服饰精美,随意闲谈,以属世的话语彼此恭维。
然后,我的目光落在我所扶持的这可怜的病人身上。我听到的不是优美的乐章,而是她不时的抱怨;看到的不是富丽堂皇的装饰,而是简朴的修道园砖头——因为光线微弱,几乎看不见。
那一刻,我魂所领受的,可谓千言万语,无法表达。只能说主用真理之光照亮了它。这光是如此远远地胜过世上宴会中那黑暗的光华,以至于我无法相信自己的幸福!
啊!我不愿用这花在爱的卑微服事里的十分钟,换取地上宴乐中的一千年!如果人在受苦和争战中,尚能享受片刻的幸福,远胜过地上一切的欢乐,而这只不过来自简单地思想神已经拯救我们脱离了这个世界;当我们在天上,在永恒的喜乐和永久的安息里,看见主拣选我们住在祂的殿中——天国真正的大门——时祂所给我们的那无与伦比的恩典,那将是怎样的幸福呢!
我操练慈善并不总在满溢的喜乐里,但在修道生活开始,耶稣要我藉着经历看见祂在新妇的魂中是何其甘甜!当我引导圣皮埃尔姊妹时,我是怀着如此完全的爱,即便服事耶稣自己,我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
如我所说,亲爱的姆姆,操练慈善对我并不总是那么甘甜。为了向你证明这一点,我要向你讲述某些小挣扎,相信会让你发笑。
有很长时间,在晚间默想时,我被安排在一位姊妹前面。她有个怪癖,我想大概由于在默想时很少使用书籍吧,这是我注意到的:这位姊妹一到就发出一种奇怪的小噪音,好像两片贝壳在摩擦。这声音只有我注意到,因为我听力极其敏锐——有时敏锐到过分的程度!
姆姆,我无法告诉你,这小噪音对我是怎样的折磨!我非常想掉转头,瞪她一眼。这“罪魁祸首”肯定不知道自己弄出嘀嘀声,这是唯一使她明白的方式。但在心底里,我感到为了爱神而忍受这一点,不为姊妹制造痛苦是更好的。
我保持安静,竭力与神联结,忽略这小噪音;但一切都无用!我被汗水浸透了,只能简单地做受苦的祷告。在受苦中,我寻到一种在平安与爱里没有恼怒的祈祷方式,起码在魂里是这样的。我努力爱这讨厌的小噪音,不再竭力不听了(这是不可能的),而是仔细听,要听清楚,好像可爱的音乐会一般。我的祷告——不是默祷——全都花在把这音乐会献给神了。
另一次,我在洗衣房里洗衣服。一位姊妹在我前面,她每次把手帕提到搓板上,都把脏水甩到我的脸上。我的第一反应是退一步,擦擦脸,让姊妹看见她把我弄湿了,她应该更小心一些,顾到我!
但我立刻意识到,我若拒绝这些慷慨临到的宝藏,是极其愚昧的。所以我小心地不显露我的挣扎,全力盼望得到更多的脏水。这是如此成功,最后,我真的喜欢上了这洒水礼,决意再回到这个好地方,因为得到了如此丰富的祝福!
我亲爱的姆姆,你可以看见我是一个非常微小的魂,只能给神非常小的奉献。尽管这些小牺牲带给心灵如此的平安,我却经常错失良机,因而损失了一些平安。但我并不灰心,而是忍耐地接受惩罚,争取下次更加儆醒。
啊!主对我是多么好!我完全不可能怕祂。我想要的,祂无不赐予;更准确地说,是祂让我欲求的。所以,在我反对信仰的试炼开始前不久,我对自己说:“我没有外面的大试炼。神只有改变我的道路,才能给我内里的试炼。”我并不相信祂会如此行——那时我一直活在安息中,不像今天。
那么,耶稣要用何种方式试炼我呢?答案不久就揭晓了——它显出我所爱的那一位在方式上毫无缺乏。不需要改变道路,祂就给我送来一个试炼:在我一切的喜乐里,掺上有益的苦味。
耶稣给我感觉和渴慕,并非只在试炼方面。有极长的时间,我盼望能有一位祭司兄弟——这愿望似乎全然无法实现。我常想,若不是我的小哥哥们都飞去天上,或许有一天,我能幸福地看见他们登上祭坛。但神已选择让他们成为小天使,所以这梦想只能破灭了。然而,耶稣不仅施恩满足这一愿望,祂甚至使我在灵里与两位使徒[10]联结,让他们成为我的兄弟!
亲爱的姆姆,我想详细记录下来,看耶稣如何回应,甚至过于我的期待,因为我只盼望能有一位祭司兄弟每天登上圣祭坛时纪念我。
1895年,作为节日礼物,我们圣洁的母亲圣大德兰送给我第一位小兄弟[11]。当时我正在洗衣房里干活。耶稣艾格尼丝姆姆把我带去一边,读了一封刚收到的信,是一位年轻神学生写的。他说,因受阿维拉的圣德兰启发,他请求一位姊妹特别为他灵魂的得救祷告,当他成为传道人时,藉着她的祷告和牺牲帮助他拯救灵魂。他应许被按立后,会每天在圣祭前纪念这位姊妹。
耶稣艾格尼丝姆姆说,她想让我成为这位未来宣教士的姊妹。
姆姆,我的幸福过于言语所能形容!这心愿以如此意外的方式成就,喜乐涌自我的心田!我如痴如醉,像个孩子。真的,我似乎回到童年,重温那些大喜的记忆——大到小灵魂都无法盛装的程度!有许多年,我不曾有这样的经历了。我感到魂被更新了,好像有人乍拨尘封的琴弦……
我完全理解这责任,努力以加倍的热忱开始工作。必须承认,在开始时,我虽然热情高涨,却没什么安慰。我的小兄弟向耶稣艾格尼丝姆姆致谢,写了一封可爱的信,充满着高尚的抱负。接下来,在十一月收到通知,说他已入伍服役。此后就杳无音信,直到次年七月。
亲爱的姆姆,神把祂所开始的工作留给你,由你完成。无疑,我们是藉着祷告与牺牲帮助宣教士们,但当耶稣喜悦为了祂的荣耀而联结两个魂时,祂许可他们不时交流思想,激发彼此对神更大的爱。但这需要从权柄而来的特别许可。
在我看来,这种交流其实弊大于利——如果对宣教士无碍,起码对迦密会修女是有害的,因为她的生活模式倾向于很多的内省。这样的通信,即便间隔很长,不但不会使她联于神,反会占据她的头脑,激发幻想,自以为在做伟大的奇事。在热心的遮盖下,她会为自己制造许多无益的扰乱。
对我而言,这事与别的所有服事完全一样,我感到若要我的信件产生任何益处,必须是因顺服而写;在写的时候,我应该感到为难,而不是欢乐。比如,当我与见习修女面谈时,我努力克苦己心,不因好奇而发问。如果她开始讲有趣的事情,还没有讲完,就转到一些让我厌倦的事情上,我很小心地不提醒她——在我看来,当我们寻求自我时,就无法服事神。
亲爱的姆姆,我注意到我真是不可救药,因为再一次,我通篇都跑题了!求你原谅我,并许可我再度跑题,因为我无法改变。
你待我就像神自己。我简单地告诉祂我的痛苦和欢乐,好像祂不知道。祂却不厌其烦地聆听。你也一样,亲爱的姆姆,长久以来,你知道我所想的和我生命中一切无足轻重的事件。我无法告诉你任何新事。当我想到自己如此小心翼翼地写下这么多你我共知的事情时,不禁发笑。
嗨,姆姆,我只是出于顺服。倘若这些纸张此刻提不起你阅读的兴趣,将来或许可以供你消遣,重燃你的热火,所以我没有浪费时间——童言无忌,只是开玩笑。姆姆,请不要以为我在试图为这可怜的工作寻找什么价值。因顺服而写,对我,这就够了。如果你一字不看就在我面前烧掉,我也不会在意的。
该回到弟兄们的事情上了。如今他们在我的生命里占据巨大的空间。
我记得去年五月底的一天,在去神职人员住宅前,你是怎样喊我[12]。当我进到你的单室时,我的心脏狂跳。亲爱的姆姆,我想你可能会告诉我什么,因为平生第一次,你以这种方式召我。
你让我坐下,问我:“有一位即将被按立,很快就要出发的宣教士[13],你愿意照顾他属灵的利益吗?”然后,姆姆,你读了这位年轻宣教士的信,让我准确知道他所要求的。
我的第一感觉是喜乐——但立刻被惧怕取代了。我解释道,亲爱的姆姆,我已经把自己可怜的功德奉献给一位未来的使徒,对另一位的抱负,我相信不能再作奉献了;另外,有许多姊妹比我好,她们可以回应他的请求。
但一切反对都没有用,你告诉我:一个人可以有几个兄弟。
我问你,顺服能否使功德加倍。你答道是可以的。你还告诉我几件事。我看见别无选择,只能放下一切顾虑,接受一位新弟兄。
姆姆,其实在心底里,我的想法与你的完全一样。因为“迦密会人的热心拥抱整个世界”[14],我盼望靠着神的恩典,我可以帮助宣教士们,多于两位。我为所有的人祷告,包括单纯的祭司们。比起向非信徒传福音的使徒们,祭司的工作有时同样困难。
总之,我想成为教会的女儿[15],这是我生命的一般目的,如我们圣洁的母亲圣大德兰为圣父的心愿祷告——我知道那是拥抱整个的宇宙。但这一切都不会拦阻我祷告,并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把自己联于我亲爱的小天使们(她幼年离世的小哥哥们)的工作,如果他们变成祭司的话。
所以,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在这样的灵里,我联于耶稣给我作弟兄的使徒们:每个人都拥有我一切所有的,并且我知道得很清楚,耶稣太好了,不可能给我们分家;祂是那么富有,可以无限量地赐予我想要的一切……但,姆姆,我就不花时间一一细数了。
因为我有两个弟兄和小姐姐们,加上见习修女,如果深入细节,按各人所需的为每个灵魂祈求,白日就不够了,我还担心会忘记一些重要的事情。对于单纯的魂,应该有不复杂的途径。因为我是这样的,有一天早晨在谢恩时,耶稣给了我一个简单的方法,可以完成使命。
祂让我明白雅歌里的话:“吸引我,我们就快跑跟随你膏油的香气。”(歌1:3 DR圣经)哦,耶稣,甚至没必要讲:“当祢吸引我时,也吸引我所爱的灵魂们!”一句简单的“吸引我”就够了。
主,我明白,当一个灵魂容许自己被你膏油的香气俘获时,她是不可能单独奔跑的,她所爱的魂也会跟着一起跑。这是被你吸引后的自然结果,不费力、不受限而发生的。正如河流急促地投入大海,携带着在旅途中所遇到的一切,同样地,哦!耶稣!那些投身于你爱的无垠大海的灵魂,也带着她所拥有的一切宝藏。
主,你知道,除了那些你喜悦使之与我联合的灵魂们,我没有别的财富。因为你把他们信托给我,我胆敢借用你对天父所讲的话——你在地上,作为客旅和凡人,在最后一夜所讲的话。耶稣,我不知我的流放将终于何时,我相信还有不止一夜将在流放中唱你的怜悯。但对我,终有一天会达到最后一夜。那时,我的神啊,我盼望能够对你说:
“我在地上已经荣耀你,你所托付我的事,我已成全了。父啊,现在求你使我同你享荣耀,就是未有世界以先,我同你所有的荣耀。
“你从世上赐给我的人,我已将你的名显明与他们。他们本是你的,你将他们赐给我,他们也遵守了你的道。如今他们知道,凡你所赐给我的,都是从你那里来的。因为你所赐给我的道,我已经赐给他们。他们也领受了,又确实知道,我是从你出来的,并且信你差了我来。
“我为他们祈求。不为世人祈求,却为你所赐给我的人祈求,因他们本是你的。凡是我的都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并且我因他们得了荣耀。我不再在世上,我往你那里去。圣父阿,求你保守那些你所赐给我的人在你的名里。
“现在我往你那里去。我还在世上说这话,是叫他们心里充满喜乐。我已将你的道赐给他们。世界又恨他们,因为他们不属世界,正如我不属世界一样。我不求你叫他们离开世界,只求你保守他们脱离罪恶。他们不属世界,正如我不属世界一样。
“我不但为这些人祈求,也为那些因他们的话信我的人祈求。
“父阿,我在哪里,愿你所赐给我的人也同我在哪里,叫他们看见你所赐给我的荣耀。因为创立世界以前,你已经爱我了。我已将你的名指示他们,还要指示他们,使你所爱我的爱在他们里面,我也在他们里面。”(参约17:4-26,她依照自己的情形,对原经文略作删节及改动。)
是的,主啊,在飞进你的怀抱之前,这是我想效法你而说的话。
这也许太大胆了吧?啊,不,有很长时间,你许可我对你如此大胆。像浪子的父亲对大儿子,你也对我讲同样的话:“我一切所有的都是你的。”(路15:31)哦,耶稣!你的话是我的,我可以用它们吸引灵魂,与我一同联于天父的恩惠。
但主啊,当我说:“我在哪里,愿你所赐给我的人也同我在哪里。”(约17:24)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能达到更高的荣耀,超越你将喜悦给我的。我只是单纯地祈求,有一天,我们所有的人都能联于你美丽的天国。
你知道,我的神啊,除了爱你,我从未欲求过任何东西;对别的荣耀,我毫无兴趣。你的爱在我前面,与我一同成长,如今已成为深不可测的深渊。爱吸引爱,我的耶稣啊!我的爱向你的爱踊跃,要填满这吸引它的深渊。但,唉!还不及一滴露水消失在大海里!若要我爱你,像你爱我一样,就必须借用你自己的爱,如此我才得享安息。
哦,我的耶稣!这也许是错觉,但在我看来,你似乎不可能比充满我更充满一个灵魂。正因为如此,我才胆敢求你“爱那些你所赐给我的人,如同爱我一样”(约17:23)。如果有一天在天上,我发现你爱他们过于爱我,我会为此而欢喜,因为这些魂比我更有德行,更配得你的爱。但如今在地上,我无法想象能有一种更深更广的爱,过于你所喜悦白白赐给我的,尽管我毫无德行。
我亲爱的姆姆,我终于又回到你这里了。我非常惊奇刚才所写的,因为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既然写了,就应当保留。
在回头讲述弟兄们之前,我还想告诉你,姆姆,“你所赐给我的道,我已经赐给他们”(约17:8)等借用的话,我只想应用于我的小姊妹们;因为我不相信自己能指导传道人——我庆幸自己没有狂傲到如此程度!而且如果不是你,姆姆,作为神的代表,给我这样的恩典,我也不能够给姊妹们什么建议。
另一面,当我写耶稣所说的这些话和接下来的话时,我想的是你灵里的儿子——我的弟兄们:“我不求你叫他们离开世界……我也为那些因他们的话信我的人祈求。”(约17:15,20)我怎能不为那些得救的灵魂祷告呢?这是他们在远方藉着受苦和宣教而拯救的啊!
姆姆,我想有必要给雅歌里的“吸引我,我们就快跑”多作一点解释,因为似乎少有人理解。耶稣说:“若不是差我来的父吸引人,就没有能到我这里来的。”(约6:44)耶稣再次藉着美丽的比喻,这种对百姓非常有名的方式,教导我们(祂甚至也经常不使用比喻):只要叩门,门就会打开;寻找,就会寻见;卑微地伸出手来,就会得到所求的(太7:8)。祂还说,我们奉祂的名从父所求的,祂都会赐下。无疑正因为如此,在耶稣出生前,圣灵就安排了这先知性的祷告:“吸引我,我们就快跑。”
那么,什么是“被吸引”呢?岂不是以一种亲密的方式联结于俘获我们心灵的那一位?如果火和铁能够讲话,铁对火说“吸引我”,那岂不证明它愿意与火认同,让火透入,将自己改变,使二者成为一体?
亲爱的姆姆,这就是我的祷告。我求耶稣吸引我进入祂爱的烈焰,让我与祂有如此紧密的联结,使祂在我的里面活着并行动。
我感到爱火在我心里越燃烧,我越想说“吸引我”,而贴近我的灵魂也越多——我如果不从神火炉里吸引她们,她们就只是可怜的小铁片。这些灵魂飞快地奔跑,跟随良人的芬芳,因为一个因爱而燃烧的魂是不可能不动的。无疑,她会像抹大拉的马利亚,留在耶稣的脚下,聆听祂甘甜而火热的话语,似乎什么都没有做,但她的奉献却远超过马大,尽管马大用许多事烦扰自己,要妹妹也效法她(路10:41)。并不是耶稣认为马大作工有什么错——祂神圣的母亲一生都卑微地劳作,为神圣家庭预备饭食。祂要纠正的,只是这位热心女主人的不安宁[16]。
所有的圣徒,特别是那些把福音教义之光带往全地的人,都明白这一点。难道不是藉着祷告,圣保罗、圣奥古斯丁、圣十架约翰、圣托马斯·阿奎那、圣法兰西斯、圣多明我和那么多神的朋友们汲引出这神科学,让最伟大的天才们欢欣?
有位学者说:“给我一个杠杆和一个支点,我就举起整个世界。” 阿基米德没有神的引导,只讲物理定律。他无法得到的,圣徒们却在一切的丰满里得着了!
全能神已把祂自己作为支点给了他们,杠杆就是燃烧着爱的祷告。正是以这种方式,他们曾举起过世界;以同样的方式,他们仍在努力举起;并且直到时间的终点,未来的圣徒们仍会继续举起世界!
亲爱的姆姆,现在藉着良人膏油的馨香,我愿意告诉你我所理解的。因为耶稣已经升上天国,我只能藉着祂所留下的踪迹跟随祂。祂的脚踪是何其明亮,何其芬芳啊!
我只要翻开福音书,立刻就吸入耶稣生命的芬芳,知道该往哪里奔跑。我抢先去坐末位,而不是首位。亲近主时,我不像法利赛人,而是满怀信心地跟随税吏的祷告。最重要的,我效法抹大拉——她的膏油,更准确地说,是她爱的无畏,迷住了耶稣的心,也吸引我心。
是的,我感到这吸引,尽管我在良心上感到一切能犯的罪,但我会去,带着一颗因忧伤而破碎的心,投进耶稣的怀抱,因为知道祂是多么爱归家的浪子。并不是因为神在预见之怜悯里保守我魂不犯该死的罪,我才走向祂,藉着信与爱……
[1] 耶稣马大姊妹(Martha of Jesus)于1887年12月23日进入见习期,做杂役修女。
[2] 院长办公室在宿舍入口处,第一间。小德兰的单室是接下去第三间。
[3] 从1893到1896年,特别地,在三一神玛丽姊妹(1894年6月6日)和珍妮维芙姊妹(1894年9月14日)进来之后,小德兰在见习们中作为“长者”或“天使”为同伴们守望。在此职位的修女负责帮助圣职申请人适应修道院生活。从1896年3月起,她成为见习女教师,尽管没有正式头衔。
[4]“三一神玛丽姊妹比珍妮维芙姊妹早两个月领圣衣。当时有四个见习,玛丽·公撒格姆姆是见习女教师,我们的小圣徒(小德兰)也忙于这些,但不是以同样的方式——不像她对三一神玛丽姊妹那么公开。三一神玛丽姊妹向她敞开,是为了更仔细特别地研究她,因为三一神玛丽姊妹来自另一个迦密会。”(艾格尼丝姆姆注)
这件事可能发生在1895年四旬期。小德兰于1895年2月26日刚做了一首诗“因爱而活(Vivre d’Amour)”。这里引自第13节。
[5] 中译者注:天主教操练,在悔罪时,除了认罪,求主赦免外,有时指导者还让认罪者做弥补的行动,其中之一便是穿戴苦行器具,惩戒肉体。
[6] 中译者注:这两部分均来自圣经,包含在玫瑰经里。
[7] 耶稣马大姊妹见证此事。
[8] 这是她自己的姐姐,赛琳(珍妮维芙姊妹)。
[9] 这格言出现在圣十架约翰所画的“迦密山素描”,合辑,110-111页。
[10] 中译者注:小德兰用“使徒”称呼向非信徒传福音的宣教士;用“祭司”称呼牧养信徒的牧者,中文又译为“教士”。这也许是当时的习惯用法。
[11] 莫里斯·巴泰勒米-贝里页神父(Maurice Barthelemy-Belliere,1874-1907),孤儿,此时在巴约教区做神学生,异域宣教候选人。他去了北非的阿尔及利亚(Algiers)。在1897年9月29日,小德兰离世前一天,他进入“白色父亲们(White Fathers)”见习期。
[12] 1896年5月30日,礼拜六。
[13] 阿道夫·罗兰神父(Adolphe Roulland, 1870-1934)在巴黎的“异域宣教社团”里做神学生。他于1896年6月28日被按牧(ordained),1896年8月2日去中国。
[14] 引自“完美迦密会人理想的神圣宴席”,由赤脚迦密会人珍妮-玛格丽特(M. Jeanne-Marguerite)所写退修文。
[15] “我是教会的女儿。”小德兰在临终病床上如此说。
[16] 从这个字起,接下来都是用铅笔写的。1897年7月8日,小德兰被送进医护处。她又写了几行,但她是那么虚弱,无法完成手稿。
手稿的结语是“藉着信与爱”。在此,取代笨拙钢笔的铅笔从小德兰的手中脱落了。纸上一条条的曲线,显出她强烈的心愿;但她已无法完工了。她只得放弃了,但还得活三个月。
读着这些充满智慧和平安的话语,读者也许很难理解:小德兰病势已极为沉重,达数礼拜了。关于她所受的治疗,几乎毫无记录。若不是耶稣艾格尼丝姆姆在她妹妹床边作了一些笔记,关于孩童耶稣和圣脸德兰姊妹的病情,她的临终极痛与死亡,细节就无从知晓了。幸亏有这些记录,加上别的见证,我们才能步步追踪至小德兰姊妹生命最后的时刻。
当小德兰最后放弃手稿写作时,她已进入一楼的疗养所数日了。她的病情严重,已达数月,但直到四旬期结束后,她生病的消息才正式公布。直到那时,她的日常职责只是逐步减少,蒙准不参与时辰祷文的集体朗诵和团体娱乐。
1897年6月,她唯一的职责就是在单室里休息,享受清新的空气和花园里的阳光,写完回忆录。这项最后的任务来自院长的命令,基于艾格尼丝姆姆的提议。但她至终未能完成。提到这事时,她笑道:
“我不为写我的‘小传’绞尽脑汁。就像用钓竿钓鱼,我只是写下任何流到笔尖的话。”
7月6日,她的病情突然恶化,持续咳血,直到8月5日。科尔尼埃(de Corniere)医生仔细观察了她的窒息、吐血和高烧,相信她正濒临死亡。像这样的情形,他说,“康复的几率只有2%”。
听到这一消息,小德兰充满了喜乐。她向牧师作了认罪,请求给她极度渴慕的临终圣礼。
7月8日晚上,她被抬下来,放进疗养所,直到离世。这里的住处极小。在角落里有一张铁床,用褐色帘子环绕,小德兰在上面别着她最爱的圣像:基督圣脸,蒙福处女,她“亲爱的小”西奥芬·维纳德(Theophane Venard),等等。那一天,“微笑处女”雕像也被安置进来。还有一把扶手椅,小德兰能起来时,用了几次。透过窗户,可以欣赏鲜花盛开的花园。
7月9日,迦密会院长认为她病情还不够严重,将膏抹推迟了。有时小德兰似乎很有活力,那么欢乐,让姊妹们希奇。她时刻都期待着“贼”的来临,因为祂“要打开这甜美会面的薄纱”,即圣约翰所描述的“因爱而死”——这一直是她所渴慕,所向往的。此时,艾格尼丝姆姆记录了如下的对话:
艾格尼丝姆姆:“现在,你害怕死亡的临近吗?”
小德兰:“啊!越来越不怕!”
艾格尼丝姆姆:“你怕贼吗?这次祂到门口了。”
小德兰:“不,祂不是到门口,祂已经进来了。但小妈妈,你在说什么?我怎能害怕我所爱的?”
小德兰不停地吐血,承受着头痛和胸痛的折磨,甚至呕出医生为她开的牛奶。这时,她变得极其虚弱。
在7月,小德兰仍能回答艾格尼丝姆姆和她另外两个姐姐的问题,有关她童年的;她们也寻求她的意见。病人甚至同意用她的笔记作死亡讣告,发给别的迦密会。渐渐地,她们甚至讲到要在更大的范围里发表她的手稿。小德兰把这工作托付给艾格尼丝姆姆,强烈建议她完成自己未竟的工作,加上“因爱而死的罪人”的故事。“灵魂们会一目了然,因为这是一个明显的例子,表明我试图讲述的。”提到手稿时,她加上:“里面有些东西,适合每一个人,除了那些追求伟大的人。”
她预感到在她死后,她的行动将会扩展,是世界性的,远超过一本书的影响力。“我在天上,如果不能为所爱的人做点好事,我该多么不开心啊!”她开始讲到许多奥秘的应许:“我会回来的!”“我会降下来!”
7月17日,她作了如今有名的预言:“我感到我的使命就要开始了,我的使命就是使人爱神,像我爱祂一样;就是教导灵魂们我的小道。如果神应允我的请求,我要在地上度过天国,直到世界的末了。是的,我要用我的天国在地上做好事。”
在7月28日,她的情形明显恶化。用她自己的话说,那是“巨大磨难”的开始。医生认为她活不过该夜。她们甚至在与疗养所毗邻的房间里,预备了葬礼所需的物件。晚上,她受了膏抹,领了临终圣餐。
但出乎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的意料,她度过了这一危机。这些突然的改变让她大为困惑。她对艾格尼丝姆姆说:“今夜,你告诉我,按着科尔尼埃医生的看法,我还有大约一个月的时间——我真是太吃惊了!这跟昨天是那么不同!昨天他说我应该当日被膏抹!然而,这一切给我的是深深的安宁:我不盼望生,也不盼望死,我只爱祂所做的。”
事实上,在8月5日,咳血完全停止,病人经历了短暂的缓解。科尔尼埃医生听说她肺部有感染,给她开了补药;之后,就去度假了。安宁持续了两个礼拜。8月15日,当新的攻击开始时,医生不在。
她剧烈咳嗽,呼吸困难,胸部剧痛,四肢肿胀。在8月22日和8月27日之间,受苦达到顶峰。迦密会求助于法兰西斯•拉尼尔医生——小德兰的表姐夫。他急忙从卡昂赶来。他是第一个提到“肺结核”的,说结核已感染肠道。
小德兰每喘一口气,都承受着剧烈的痛苦,好像在“铁钉上”被撕扯着。那时,他们讲到有得坏疽的危险。“嗨!这更好!当我得这病时,让我也多多受苦——受所有的苦,甚至同时生几种病!”这是小德兰的回应。
后来当精疲力竭时,她向耶稣艾格尼丝姆姆坦言:“如果神没有给我勇气,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除非亲身经历,人不可能知道这是怎样一种状态!”当她因疼痛而哭泣时,她甚至道歉:“有信仰是何等的恩典啊!若是没有信仰,我会毫不犹豫地立刻自杀!”
然后,在8月最后的几天,出人意料地,受苦又有新的缓解。这持续到9月13日,拉尼尔医生说他的表妹只用半个肺呼吸——她还要活一个月。
单纯记述这些症状的突然改变和小德兰的回应,若没有她“最后的对话”和信件里的启示,是不可能看出她性格的许多方面。她在8月10日写了最后一封信。
小德兰是一个病人,如别的病人一样。换言之,她没有高言大志:“小姊妹们,要为病人和濒死的人祷告!但愿你能知道她们所经历的!失控是多么容易啊!从前,我不会相信这些!”有人问她:“如今你的‘小生命’怎么样了?”她答道:“我的‘小生命’就是受苦。就这样!”
在不变的欢乐里,她有一种坚定的“对一切伪装的恐惧”;她竭力减除任何可能夸大症状的机会,免得姊妹们受太大的苦。在疗养所里,丝毫没有悲哀的气氛。圣餐玛丽姊妹——玛丽·盖兰——给她的父母[1]写道:“她的精神面貌一直如此:全然欢乐。她总是让来看她的人欢笑。有时,你会愿意付代价来就近她。我相信她会笑着死去——她是那么幸福!”
小德兰有大量的曲目,这出她深处的性格:说俏皮的双关语,玩把戏,模仿,开自己的玩笑,取笑医生无能帮助她……她喜乐的源头在于完全接受“上帝爸爸”的旨意——她就要面对面看见祂了!
“看我这样子不要难过,小妈妈!你可以看见上帝使我多么幸福!我总是欢乐满足的。”
在这“敏感而柔软的心”里,有一种细腻的对别人的体恤;她竭力满足每个人的需要。她接受,甚至乞求亲吻——“一个响声很大的吻!”
在六月,她写的弟兄之爱是那么美好,此时显出她那隐藏的英雄气概。姊妹们来到疗养所,特别寻求她的建议,或者只是简单地得到一个微笑。小德兰身为见习生女教师,直到离世。她关心三一神玛丽姊妹的眼泪,和她的“伙伴”珍妮维芙姊妹(四姐赛琳)的悲哀。她甚至找借口,袒护善良的老斯坦尼斯劳斯(Stanislaus)姊妹——她的医护人员——的错误。
除了少数真正知道的人,谁能想到在这整段时间里,小德兰一直置身于“黑夜中”,在“地下隧道”里,面对着那不可穿透的“墙”。
她对玛丽·公撒格姆姆所讲的那可怕的“信心试炼”,一直持续到她生命最后的一天。面对死亡,承受着肉体上的折磨,小德兰全力向往天国。然而,天国对她却似乎是“关闭的”!
“天国是一切的枢纽。这是多么奇怪,多么不自恰啊!”
犹如电光一闪,她对艾格尼丝姆姆简短地展现内心:“一个如此爱神和蒙福处女的人,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我并不停留在这里。”
她透过窗户,看着花园,在树丛里有“一个黑洞”。她对艾格尼丝姆姆说:“我的身体和灵魂好像都在那个洞里。啊!这是何等黑暗!然而,我仍然有平安!”
单独坐“在罪人的席”上,她无法盼望能得到外面的帮助。她所受的反对信仰的试探,令她的牧师惊惧:“不要停留在这里!这是危险的!”
关于这些,她对姊妹们一直是保留的,因为担心会让她们受到同样的折磨。最后,她甚至不再能够依赖圣礼了。在8月19日,她领了最后一次圣餐。“当她接受圣餐时,我们都进到她的房间里,唱‘垂怜经’(诗篇第51篇)。我们最后一次唱时,她是那么虚弱,连听都受不了。她正受着殉道之苦。”
无法领圣餐并没有使小德兰悲哀。“无疑,能受圣礼是伟大的恩典。但当神不许可时,这也是好的!一切都是恩典!”她把自己最后一次圣餐奉献给一位前教士,为亚森特·卢瓦松(Hyacinthe Loyson)神父,迦密会人。她从不为自己存留任何东西。“我所有的、所赢得的一切,都是为了教会和灵魂们的益处。”事实上,因她痴迷于普世罪人的拯救,这振作了她的生命。她与她“灵里的弟兄”保持着联系,甚至应许给他们有效的帮助:“当我达到彼岸之后,我魂亲爱的小弟兄,我会教导你如何旅行,如何渡过世界这狂暴的海洋,就是藉着一个孩子的降服与爱:他知道他的父亲爱他,不可能在危急关头离开他……这条简单的爱与信的路真的是为你预备的。”这是她写给贝里页神父的话。
疗养所的生活从外面看平凡而单调,无人想到有一位圣徒正在离世。然而,小德兰所讲的那奥秘的话语,不时照亮不远的将来:“小姊妹们,你们知道得很清楚,你们在照顾一位小圣徒。”再一次:“收起这些玫瑰花瓣,小姊妹们;以后它们会帮助你们分享欢乐。一片都不要丢掉!”
同时,她热切地承认自己完全贫穷,当有人建议她会在某些日子离世时,小德兰说道:“啊!姆姆,直觉!但愿你能知道我在灵里是何等贫穷!没有一件事是我知道而你不知道的!我只知道我所看见并感到的!”
小德兰靠着神的恩典,向神达到绝对降服的状态。她声明:“约伯说:‘祂虽杀我,我仍要信靠祂!’(约13:15直译)从小时候起,这话就一直吸引我。然而,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达到这种降服的程度——今日就是这样的。是神把我放在这里的:祂把我抱起来,放了进去。”
她清楚知道自己的有限,接受生病状态所带来的一切羞辱——软弱、眼泪、烦躁等,特别是在一位恼人的姊妹面前。当姊妹责备她表现出不耐烦时,她说:“哦!看见自己不完全,甚至在死时都那么需要神的怜悯,我是多么幸福啊!”
她变得全然简单:“人人都会看见,一切都来自神。我所有的任何一点荣耀,都是神白白的恩赐,并不属于我。人人都会看清这一点!”
在8月底可怕的磨难之后,医护人员把她的床移到疗养所中心。从那里,小德兰可以欣赏美丽的花园——所有的花儿都在盛开。她是那么爱鲜花和水果!她听见修女们合诵时辰祷文,有时还听见远处传来的音乐,也能看见天空,尽管另一个天还向她封闭着。
生命似乎回来了,她再度感觉饥饿。盖兰舅妈竭力满足她“对一切好东西的欲望”,包括巧克力松糕!
8月30日,小德兰的床被推到教堂走廊里,靠近合唱处入口。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见这里。她的姐姐珍妮维芙姊妹抓住机会,赶紧给妹妹照了最后一张照片:我们看见小德兰的十字架上那永不凋谢的玫瑰——这十字架一直在她的手中。她看起来很释放,尽力微笑。
9月8日是她成为职业修女七年纪念日。她真实地被鲜花环绕着。她感激地喊道:“这是神对我的美意:外面被鲜花环绕,里面却一直在试炼中。然而我有平安!”她用一些鲜花为“微笑处女”雕像做了一个花冠。
医生度假归来,惊诧于病人的情形。在19天相对安静的日子之后,新的也是最后一轮恶化又开始了:左肺感染结核。小德兰透不过气来,只能断断续续地说:“妈妈!地上的空气正在离开我……什么时候神才给我天上的空气呢?啊!我的呼吸从来没有这么短促过!”
小德兰正抵达十字架道路的终点——像一个疲乏的旅人,在经过漫长的跋涉之后,脚步踉跄:“我是跌进神的怀里!”面对死亡,她有不确定的时刻:“我担心自己怕死。我不怕死后的一切,那是肯定的!我不后悔放弃自己的生命。但这种奥秘的魂与身体的分开是怎么回事?我平生第一次经历这事,但我把自己立刻弃绝给神。”
所谓的临终极痛将要持续两天。9月21日,小德兰叹道:“啊!什么是临终极痛?我似乎总是在里面。”
9月29日,礼拜三早晨,小德兰呼吸极度困难。玛丽·公撒格姆姆召集全社区,为濒死者念诵祷告一小时。中午,小德兰问院长:“姆姆,这是临终极痛吗?……我该怎样准备死亡呢?我不知道该怎么死!”医生检查之后,她问:“是今天吗,姆姆?”“是的,我的孩子。”“若能即刻死,我该多么幸福啊!”略过一会儿,她问:“什么时候我会完全窒息呢?……我实在受不了了!啊!为我祷告!耶稣!马利亚!我愿意!”
晚上,福孔神父来听她认罪。走出疗养所时,他大受感动,说:“一个多么美丽的灵魂!她在恩典里是稳固的!”
尽管小德兰反对,珍妮维芙和圣心玛丽姊妹还是陪她过夜。对她,那是痛苦的一夜。早晨弥撒时间,三个姐姐都陪着她。小德兰指着蒙福处女雕像对她们说:“哦!我热切地向她祷告!但这是纯粹的极痛,没有安慰!”
9月30日,礼拜四下午,小德兰能从床上抬起身来,这是她好几个礼拜都做不到的:“看!今天我多强壮!不,我不会死的!我还能活几个月,甚至好几年!”据目击者讲,她当时正经历“最可怕的极痛与最后的挣扎”。
下午接近三点,她坐在床上,双臂展开,搭在珍妮维芙姊妹和艾格尼丝姆姆身上。
在此,我们怎能忘记小德兰所讲的“因爱而死”呢?这是她所渴慕的!在6月,她说:“小姐姐们,我已经告诉你们,如果我在死的时候受许多苦,没有任何喜乐的迹象,请不要难过。我们的主作了真实的爱之牺牲,看祂承受了怎样的极痛!”在7月,她说:“我们的主惨死在十字架上,那是最美丽的爱之死!‘因爱而死’并不意味着死于极乐。坦率地说,这似乎正是我所经历的。”
艾格尼丝姆姆收集了小德兰最后的话语,记在笔记本里:
“为自己,我不再相信死亡了。我只相信受苦。嗨,越多越好!”
“哦,我的神!”
“我爱神!”
“哦,我的好蒙福处女,来帮助我!”
“如果这是极痛,那什么是死亡呢?”
“啊!我的神。是的,祂很好。我发现祂非常好!”
“但愿你能知道什么是窒息!”
“我的神,可怜我,可怜你的小孩子。怜悯我!”
对玛丽·公撒格姆姆,小德兰说道:
“哦,姆姆!我告诉你,苦杯已经斟满了!”
“神肯定不会撇弃我!”
“以前,祂从未撇弃过我!”
“是的,我的神。你想要的一切!但怜悯我!”
“小姐妹们,我的小姐妹们,为我祷告!”
“我的神!我的神!你是多么好!”
“哦,是的,你是好的。我知道。”
“是的,除了真理,我似乎从来没有寻求过别的。我理解心的谦卑。我似乎是谦卑的。”
“我所写的一切对受苦的向往都是真实的!”
“我不后悔把自己降服给爱。”
“哦不!我不后悔。刚好相反!”
艾格尼丝姆姆讲道:“下午大约4:30,我单独与她在一起。我看见她的脸突然泛红,以为最后的时辰到了。院长姆姆转回来,不久,全社区又都聚在她的床边。她向姊妹们微笑;然而,没有讲什么,一直到死。有超过两小时的时间,可怕的死亡嘎嘎声在撕裂着她的胸膛。她的脸涨红,手发紫,脚冰凉,四肢抖动。额上渗出巨大的汗珠,滚下面颊。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竭力喘气时,发出微小的叫声。”
她的姐姐珍妮维芙姊妹擦她的前额,把一片冰放在她干燥的嘴唇上。小德兰向她微笑。
当艾格尼丝姆姆敲响6点钟时,小德兰长时间地看着“微笑处女”。她紧紧抓着自己的十字架。由于全社区在疗养所里已经两小时了,院长让姊妹们离开。
小德兰叹道:“姆姆,这不是极痛吗?难道我不会死吗?”
“是的,我可怜的孩子,但神也许要延长几个小时。”
“唉,好吧!啊!我不愿意受更短的苦。”
她的头落在枕上,转向右方。院长让人敲响疗养所的钟,姊妹们快速归回。“打开所有的门!” 玛丽·公撒格姆姆命令道。整个社区刚跪在她的床边,小德兰就盯着她的十字架,非常清晰地说道:“哦!我爱祂!”片刻之后:“我的神,我爱你!”
突然,她的双目放光,定睛于蒙福处女塑像上面一点,面孔变成健康时的样子。她好像在极乐中。这表情持续了念“使徒信经”的时间。然后,她闭上眼睛,绝气了。时间是晚上7:20。
她的头侧向右边,嘴唇含着奥秘的微笑,看起来非常美丽。在她离世之后,赛琳为她拍的照片上看得很清晰。
按着迦密会的习俗,从礼拜五下午到礼拜天晚上,小德兰被停放在合唱处的格子窗外。1897年10月4日,她被葬于利雪墓园。
6月9日,在疗养所里,她曾给贝里页神父写道:“我不是要死了,而是正在进入生命!”
这位无名的迦密会修女,在死后,那奇特的生命开始了……
[1] 小德兰的舅舅、舅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