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序 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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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尔默罗圣母圣衣隐修会简介:

圣母圣衣隐修会西文为加美乐之圣母,古经时代加美乐山是天主的山-是厄里亚先知和他的弟子们居住的地方,在巴力斯坦。

 

作者简介:

沙微耶稣会士,一九三0年生于上海市就读徐汇中学,后进入修院。一九五八年被捕, 二十年的牢狱生活仍不忘研究教会神学著作,多年来注于灵修研究,别具心得与慧议。着有「话说天主」、「神操浅释」、「井枯之时,入门的祈祷」、「圣神的吹拂」、「生活中的祈祷」,正在译「我愿看见天主」不久即将出版。(备注:已出版)

 

 

谨将此书献给加尔默罗圣衣会会士 圣三保拉院长修女

进会金庆之喜

 

敬爱您们的神长、教友敬献

一九九九、十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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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淑英姆姆正如本书的书名,是一朵幽谷中的馨兰,她本是温室中的花朵,却因天主的圣意而被移植到幽谷中。环境的变迁和恶劣的环境,不但没使这朵温室的花枯萎凋谢,相反地,不利的环境促使她愈挫愈坚,愈磨愈挺拔,花朵更绽放逗艳,馨香更四溢宜人,她圣德的芬芳吸引人接近她,更使接近她的人,在不知不觉中受到潜移默化。

 

周姆姆为什么有这样的魅力?本书为我们解开了这个谜,我们将看到她的魅力完全来自于她的祈祷和默观生活,正如圣衣会的会祖圣女大德兰所说:

事故莫扰尔灵,患难莫致尔惊;

万般转瞬即成空,天主永不变更。

祈祷好似全能具有天主的人 ,万物全备岂贫穷? 唯一天主,于我足矣!

 

这是周姆姆一生的写照,她一生忠于罗马圣教会,且忠于她的修会圣召。由于她对天主的热爱,使她坚持这样的信念----唯有奋勉与主密切结合,才能让天主对她的召叫达到圆满的境界。

 

本书为我们阐释一位加尔默罗隐修女的生活,它不只是静态的,也有它动态的一面,也许一般教内、外人士常认为加尔默罗隐修女的生活,不外乎整天平安无事,静静地在天主台前祈祷、 默想;事实不然,隐修女虽足不出户,既不出外传教,也不办慈善事业,终其一生退隐在禁地内,但默观生活却是相当劳累且积极的,是活生的、且富于挑战的日常生活,意即消除自我、修德成圣的生活;隐修女们藉死于自我、与主密切结合所结的圣德果实,是为教会服务,也是为全人类服务的。

周姆姆是本世纪真正属于我们的圣者,她是一个兼具精修与长期殉道的双料圣者,她热爱天主的真情,使她英勇地活出加尔默罗隐修女的气慨和本质。虽然圣教会尙未册封她为圣者, 但在所有认识周姆姆的人中,她确是一位圣女, 她在世时热爱自已的国家,更热爱罗马圣教会和自已的修会,愿所有阅读这本小的读者,都情不自禁地呼出:周姆姆,请为我等祈。

 

前言

一、 谢天主,生养照顾之恩。

二、 谢天主,降生救赎之恩。

三、 谢天主:赦罪赐宠之恩。

四、  谢天主,赐我进教引我升天之恩。

五、 谢天主,自生我等至今无数之恩。

这是上海教友在早晚课结束时 念的「五谢礼」 经文

赤足加尔默罗会(圣衣会)修女耶稣圣婴-德兰-厄里亚修女几十年来每次念「五谢礼」后,又加念三句,成了「八谢礼」:

六、 谢天主 ,赐我圣召之恩。

七、 谢天主,赐我劳改之恩。

八、 谢天主,赐我安心农场之恩。

修女一生无非在赞颂天主的仁慈。前五谢与我们大家相同 ,谢的是公恩。后三谢是天主赏赐给修女的私恩,也是她一生的总括。


一、由摇篮到甜蜜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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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由摇篮到甜蜜的家

家庭生活

修女俗名周淑英,生于1909年10月14 日,圣女德兰(大德肋撒)纪念日的前夕,故领洗时奉圣女德兰为主保。

淑英的先辈都是虔诚的天主教教友,诸巷会的渔民。祖父为出海大帆船的领港,六十岁患了中风,一个小时内就去世了。祖母住在青浦泰来桥河东第一家。屋前是一望无际的稻田。有河道直通上海黄浦江。这里素称是鱼米之乡。

祖母因祖父死后经常流泪,故晩年失明。她热爱圣母,从早到晩,念玫瑰经不断,七十二岁时安逝在大儿子家中。此时大儿子已迁至上海南市董家渡天主堂附近王家码头万裕街居住。

祖母给淑英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她晚年(95年12月16日)给堂妹的信中追忆祖母的善终说:

我常常侍候在她(祖母)的床前,(祖母死前三天)我闻到阵阵的玫瑰花香。那时父亲和叔叔在天井里谈话,我就把这事告知他们。父亲和叔叔都来了,他们都没有闻到。我真的闻到的。这种玫瑰花香一连持续了三天。到耶稣升天节日下午三时,我们都在祖母床前。她平平安安地在玫瑰花中离开了我们。这完全是真话。我们多多念玫瑰经吧!”

淑英还在“这完全是真话”几个字下面划了一画表示郑重声明。

淑英的祖父母生有二个儿子。大儿子名周星庵,圣名马尔谷,即淑英的父亲。小儿子名周德庵,为淑英的叔父。

淑英的母亲名沈瑞修。淑英兄弟姐妹共为七人。哥哥名国良、纪良、志良,姐姐月英早逝。其下即为淑英和弟弟士良和敏良。(见97年8月7日给堂妹的信)。

淑英的弟弟周士良为上海教区神父,北京辅仁大学文学院毕业,于龚品梅在上海任牧职期间,曾为主教秘书,周神父擅长翻译,译文流畅,其所译圣奥斯定《忏悔录》,收入商务馆“世界名著丛书”中。

淑英从小受到父母的宠幸,家庭的熏陶,她父母在孩子们幼小的心灵中早已为天主撒下幼小的种子,他们经常说“做神父好,做修女好!”。淑英三岁时,一开始懂事,就萌发事主的愿望,她说,我长大了要做修女,在她初领圣体的时候,向耶稣说:“耶稣,我至死不犯一个大罪得罪祢。”从此以后,终生没有中止过这一祈祷。

父母亲一生热爱穷苦人,有穷苦人来家,他们必以礼相待,倾襄相助,除了周济穷人以外,尚出钱帮助人戒毒。

当时的保姆介绍所(旧称荐头店)内,要当保姆的人往往把自己的婴孩送人,以便抽身帮佣。店里的人把孩子送给耶稣教人(新教徒),可得八角钱的车马费。淑英的母亲对他们说:“若你们抱到我这里,我给二元。”(当时一石米钱)她家的仆人都是非常好的教友。每当有人把孩子抱来后,他们就立刻把孩子送往育婴堂,让孩子们受到良好的照顾并领受洗礼。

淑英年岁长大,受到父母的熏陶,在敬主爱人的道路上日益进步。每遇到乞丐,必追着去赒济,失去机会,心中就怅然不乐。她到土山湾圣衣院去探望母亲的姑母,回来经过徐家汇大堂门前,看见孩童们围观一贫困的老人。淑英走上前,把老人请回家中。途中有人问及,她说:“这是我家的人。”到了家里,父亲善加招待。当时仅下午四时,离晩餐的时候尚远,父亲即吩咐家人供老人吃饭。晚上留宿了一夜。第二天,淑英亲自把他送往安老院。院长修女说院内人数已满,淑英一听泪如泉涌,痛哭地说:“我们怎能把老人送回去呢?”院长见此情况,就破格地收下了老人。淑英在晩年时,忆及此事说:“耶稣已亲临我家中”。这时多次有人劝她进拯望会,她始终表示要进圣衣会。高中毕业后,经人介绍,在学校里教图画,这时还觉得如此的生活很不错,虽然有时也去拜望圣衣院的老修女,但心中还没有急切进院的愿望。


蒙主圣召
上海加尔默罗(圣衣)院已有一百余年的历史,在1850-1860年间,由法国都尔圣衣院修女所创办。第一位到上海建立圣衣院的是法籍方达修女(Fandatrese)她是一位独生女,她的母亲经常资助圣衣院,方院长来中国时,由母亲陪送到新加坡。然后母亲由新加坡回法国。

最初,圣衣院设在徐家汇的王家堂。当初进圣衣院的大都是上海老教友家的姐妹。淑英母亲的六姑十六岁时就进了圣衣院,是最初的中国修女之一。另外,淑英的姨母后来也进了圣衣会,后来洪声神父的外祖母把位于土山湾的土地赠给圣衣院,建立了圣若瑟隐修院,她的女儿宋修女也进了圣衣院。后来朱洪声神父外祖母的坟墓就筑在圣衣院内,并建有小堂。

土山湾的若瑟隐修院共有三十余亩地,院中有河直通肇家浜。小河的一边是房屋、花园及坟地,另一边是茶园,淑英童年时代常随母亲去圣衣院探望母亲的姑母。在她幼小的心中总是感到这里很静,很好,这时天主已在她心中撒下了圣召的种子。

当淑英还在中学读书的时候,她母亲向育婴堂的院长修女提出要求,想领养一个孤女。某日清晨,院长带信叫她去看一小女孩,弥撒后,淑英陪母亲赶往育婴堂,到那里一看,小女孩只有三岁。淑英的母亲嫌孩子太小,心中犹豫不定,淑英考虑到自己将来若要进修会,这女孩正好代替自己与母亲作伴,所以说:“我要。”母亲终于决定把孩子领养到家中。七年后,孩子生病,淑英带她去医院,对她说:“我们到医院里去。”可是孩子却说:“到圣衣院里去。”淑英更正说:“到医院去。”女孩还是坚持说:“到圣衣院去。”淑英这时心中一惊,暗忖道:“若天主收回这小女孩,那就是表示他的圣意,要我进圣衣院修道。”不久,这小女孩果然去世升天了。天主借此机会,在淑英的心中,重重的撞击了一下。

弃家修道

淑英格于按捺不住了。她私下里向圣衣会院长修女提出入会申请,院长修女查考了淑英的各方面,托淑英的叔叔带信,叫淑英去见她,会见中,会长决定于1933年7月9日,收淑英入会。回家后,淑英怕母亲难过,不敢开口向母亲禀明进圣衣院的事情。叔叔安慰她说:“德肋撒,放心。叔叔支援你,你妈妈那里,由我负责去说通。”进会的时日已定,淑英就开始做进院的准备备,白天怕惹母亲的注意,就在晩上偷偷地做针线活,打毛衣。有时,母亲见她房间里深夜还亮着灯,便喊着问她何还不睡,她当即把灯熄灭,过了一会儿,又开灯继续做她的手工。淑英把准备好的衣物,逐件地送往婶婶处,请她保管。七月七日入院的前两天,婶婶派人悄悄地把物品送进圣衣院。

这时,淑英的弟弟士良已经进了修院,淑英把进会的事告知了他。七月八日,淑英任教的仿德女中,举行学年的结业典礼。老校长张士泉神父亲临主持。士良把淑英的处境向张神父叙述了一遍。校长神父当即请淑英的母亲入内,直言不讳地对她说:“淑英明天要进圣衣院了。”淑英的母亲一听就哭了起来,随后由士良陪着回到家里。

晚餐时,大家都默不作声,淑英的母亲不吃饭,哭个不停。可怜的周太太,哭了整整一夜。家人劝淑英推迟几天进院,安慰安慰伤心的母亲,淑英表示爱天主应超过一切,决定不改期。

七月九日下午三时,二辆小汽车送淑英进入了圣衣院。

嘉尔默尔修会是天主降福的修会,

引领人灵纯洁而无保留地追寻天主。
嘉尔默尔修会是流露美丽丶富裕丶富贵永恒……的光华。

嘉尔默尔修会也是退隐独修、与主结合、补赎克苦丶救赎人灵的精神圣地。


二、蒙召入圣母圣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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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蒙召入圣母圣衣会

修会主活

1933年7月9日,淑英开始她的修会生活,从这时起,她的生活就是祈祷、刻苦和奉献。在进会的那一天,她对痛哭流泪的母亲说:“妈,我的一生早已奉献给天主了。”

淑英的父亲领会到女儿的心情,经常对家人说:“不要去看淑英,让她好好地过修会生活。”而她母亲则每逢探视的曰子,必去探望淑英,母女俩隔着会客间的一扇窗,互相鼓励和安慰。但每次探望结束的时间一到,淑英便立刻把窗口关上,周太太就在窗外悲切地痛哭起来。

淑英的心决非铁石所成,岂能无动于衷?只是她以承行主旨克服了人间私情。脑海里每每响起圣童耶稣十二岁时在圣殿中所说的话:“你们不知道我应在父的处所,承行父的旨意吗?”从修道伊始,她就抱定宗旨:“弃家修道。”直至她晚年:她还是经常说:“我不是离家修道,而是弃家修道。”别看这一字之差,意义却不同。“离”可以是被动的,暂时的,而“弃”则是主动的、自觉的,彻底的和永久的。

淑英芳龄二十,就舍弃了亲爱的父母,舍弃了温暖的家庭,毅然走入高墙之内,度与世隔绝、克己苦身的生活,是为了什么?其主导思想无非是爱天主,爱教会,爱人类。

加尔默罗会的生活决非淸闲舒适的生活。入会的姑娘们首先要经过的肉躯之苦:一是困倦,二是饥饿,三是夏热冬冷。青年人爱睡觉,入院后午夜必起身唱大日课,淸晨起床祈祷的时间也很早,天天如此,睡眠不足。入院之前,她们都在家丰衣足食,娇生惯养。圣衣院内,常年守小斋,而且每日只吃二餐,四旬期中更守严斋,一身粗呢会服要衣着四季,可想而知,暑热中和严寒中所受的苦了。

而加尔默罗主要的生活却在于善守静默,收敛心神,克制私意、虔诚地对越天主。修女说:“我们圣衣院(可说)是哑巴会,每天午餐及晚餐后散心一小时,各人坐着做手工(坐在脚跟上),院中听不到一点声音,各人有自已的房间,工作也要各自分开,有话做手势,如要讲话,先要关门。所以院内一点声音也没有。静!”(给堂妹的信,96-1-14)

加尔默罗会的生活看似出世的、遁世的,实际上却相反,会内的修士修女时时为了教会,为了世界而作祈祷、做牺牲。他们或她们的祈祷和牺牲犹如点燃的乳香,上升到主的台前,不停地赞颂丶感谢丶为人灵求恩宠,为罪人做补赎。信德告诉我们:圣女德兰和圣女婴孩耶稣德兰用祈祷救得的人灵可比得上往远洋传教的圣方济·萨威。淑英进会以后,始终保持着这种神圣的传统,直至晩年,每逢神父请她代祷时,她总是说:“这是我的责任。”

1934年4月18日,当年的圣若瑟主保节日,淑英穿上加尔默罗会会衣。取名玛利亚·厄里亚。

穿会衣不久,厄里亚修女突然脚部有病,行动困难。按当时圣衣院的规矩,发愿之前患病的都要退回家中,不能留在圣衣院中。但是由于院长修女的照顾,更应该说是出于天主的圣意,修会并没有辞退厄里亚修女。院长修女竟然亲自陪同她前往何理中医生处去治疗。前后共十八次。院内只有院长修女、神师修女和看门修女三人知道她外出治病,其他修女一概不知。这真是天主给她特别的试探,也是特殊的照顾,修女直到晚年,一直就此感谢天主保留她在圣衣会的洪恩。她经常说:“若我不忠于圣召,我实在是不应该的。”

1935年10月27日,耶稣君王节发小愿。

进会后七年,于1940年12月25日,圣诞节,午夜弥撒后发终身愿,把自己永久地彻底地献给了耶稣圣婴。改名为耶稣圣婴·德兰·厄里亚修女(Therese-Elie de I’Enfant-Jesus)。这一天是她终身难忘的一天。发愿的热情只有天上神圣知道,决非俗人所能猜度的。

厄里亚是旧约时代的大先知。他曾隐居在以色列的加美乐(今译加尔默罗)山中,专务祈祷。从此以后,不断有人继承他的遗训,来此隐修。福音传开以后,这些隐修士们都归依了基督,成了教会中的首批隐修士。他们特别敬爱圣母,建立圣堂,过团体生活。这就是加尔默罗会的起源。厄里亚先知曾为了以色列子民背弃天主,而发出强烈的呼声说:“我为上主,万军的天主而忧心如焚。”(列上,十九,10)可见,加尔默罗的鼻祖,他之所以隐修,是为了天主的光荣及以色列子民的皈依而积极的投入到祈祷的生活中去。圣女德兰重整加尔默罗会的精神,把厄里亚的呼声铭刻在修会的徽章上,作为修士修女的座右铭。

淑英的会名,耶稣圣婴德兰·厄里亚。这名称一方面表示要追随圣婴的谦逊诚朴的道路,另一方面更不忘会祖的精神,谨守会规,为荣主救灵而祈祷和牺牲。

德兰·厄里亚修女在院中度过二十五个寒暑。在这二十五年中,也许是院长修女想培养她做接班人,派她在会院中担任过各种职务,最后在五十年代初期,她担任“天使修文”(上海话称“天神姆姆”)。顾名思义,是充当初进院者(初试、初学)的护守天使。姑娘们进院前,每次会见院长修女她总是在旁作翻译。进院后,什么时候睡觉,听到什么声音要起身。怎样进堂,位置在那里,怎样吃早饭(除初试和初学外,一般修女们不吃早饭)什么时候扫走廊,洗厕所……都由天使修女一一关照,甚至谁生了病,也得由她请院长修女来量体温,除此以外,徳兰·厄里亚还得做其他工作。修女们的工作有轮流的,如洗碗等,也有每人固定的工作,如做鞋子(包括搓麻绳,扎鞋底)、做布袜、头披、绣祭衣、养一百多只鸡和田间劳动等等。徳兰·厄里亚修女动作敏捷,走路轻快。在她任天使修女期间,对初试和初学的姑娘们,一开始便教导她们一个词:“忠贞”(fidelite)。凡受过她教诲的,便以这词为她们终身的座右铭。修女对人如此,对自己更是毫不放松了。她忠于遵守会规,忠于克除私意,忠于爱主爱人。由于她在修院内忠贞,所以才能在以后的岁月里,至死忠于教会,表现出信、望、爱和刚毅的品徳。

在圣衣院里,德兰·厄里亚修女学到了一首法文歌曲,这歌曲使她身难忘,在困难中给与她无限的勇气。现在,我把原文抄录于下,并译成中文,与读者共赏:

Fe crois en Toi,mon Dieu,

Fe crois en Toi.

Vivaru mysterieux si près de moi.

Dans les desarrois Tu garderas ma foi.

Fe crois en Toi.

 

Féspère en Toi, mon Dieu

Féspère en Toi.

Ta main du haut des cieux prend soin de moi,

Quand sous les forts je suis en proie,

Quand sombrent toutes joies,

Fespere en Toi, mon Dieu,

Fespere en Toi.

 

我天主,我信仰祢,

我信仰祢!
祢是我身旁的永生奥秘,
在我彷徨不安的日子里。
请使我的信仰坚定不移。
我天主,我信仰祢,
我信仰祢。


我天主,我期望祢,
我期望祢!
当我在强力下受苦战栗,
当一切的愉快已经消逝,
天上却有祢照顾的手臂。
我天主,我期望祢,
我期望祢。

修院解散

1949年5月,上海解放。起初几年,圣衣院的生活照常,但院长修女已预感到隐修院在上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修院的四周都兴建起高楼,原来的高墙已不起作用,幽静的环境消失了,修院就不得不设法它迁,解放初期,院长修女会一度想叫德兰·厄里亚修女带着初学修女先到香港去,德兰·厄里亚向院长表示中国需要圣衣会,院长也就作罢了。

龚主教爱圣衣院,始终不准修女迁走,到了最后,龚主教终于迫于形势,对院长修女说:“你们走吧!”院长修女得到主教的同意,笑着对德兰·厄里亚修女说:“你不愿意走,现在主教准许了,你只得跟我们走了。”可是,这时候政府已不准中国修女出境了,国籍修女无法离境,德兰·厄里亚心中暗自喜欢,感谢天主的安排,圣衣院当时反而召收初试修女了。

圣衣院的院长是修女们自己选举的,三年为一任。原定1955年无染原罪圣母节后八日是她们选换院长的日子,这次选举按教宗的意思选举国籍修女当院长。

但离选举还有三个月,竟发生了想不到的大事。九月七日晚九时修女们在圣堂开始唱大日课,开始过圣母圣诞庆日。十一时至十二时,举行“圣时祈祷”到八日零点时,大家各自回自己的斗室休息。德阐·厄里亚修女当时任“天使修女”(即协助神师修女照料初试和初学修女们的,犹如她们的“护守天使”)。

这些小姐妹们并不参加咏唱全部的夜间祈祷经,各自留在自己的
房内。德兰·厄里亚修女回房间之前,照例要去巡视一遍。当她
踏进王雪明的房间,王立刻将她抱住,德兰·厄里亚还摸不淸出
了什么事情。走出房门,其他小姐妹都围上来了,因为她们在自
已的房间内都听到外面的吆喝声,并看到园内照射的电光。这时部队人员已从墙上跃进院内,又从二楼走廊的窗口进入室内。进来的人男的女的都有,根据圣衣院的会规,未得批准,男人进入,修院当即自动解散。

同一天,上海教区的龚主教和许多神父、修士、修女、男女教友们一起被捕。

 

军管时期

当夜,王雪明因参加过圣母军被捕。

从此,院门大开,军方可自由出入,而修女们则被集中起来学习。每位修女都有专人看守,并随时被叫去“谈话”。

德兰·厄里亚修女从军管开始,就在圣衣院内上上下下到处打扫,她是管更衣所的,一天,浸了很多的圣布、台布和白衣等大洗起来,一个干部推门而入。德兰·厄里亚修女没有理睬他,只管洗衣,干部见她很忙,就坐在旁边,同她“谈话”,做“思想工作”。修女不听,反而劝他相信天主,干部说:“你倒劝起我一个共产党员来了。”修女接着还是洗她的圣布,不听,也不回答,干部无奈,把一本书放在桌上,说:“你自己看看吧!”说完就走了。从此以后,再不来找她了。德兰·厄里亚修女为此大大地感谢天主。

1955年10月,门房修女被捕。稍后王孟英被捕。此后,政府的宗教科常组织上海各修会的修女们外出参观工厂,并参加各种大会。55年12月3日一清早,干部领修女们到前“法国总会”去开会。修女们均穿会衣出席。开会时,有人摄影。但修女们以兜纱遮脸,未被拍成。用餐时,他们特别用素食招待圣衣会修女。晚饭后,又放映了电影“白毛女”,回到圣衣院时,已是深夜了。院长修女正焦急地等候着出外的各位修女。

55年9月8日以后,圣衣院中早已无法过会院的生活,修女们不能公念日课,没有弥撒圣祭。她们被隔离审查,失去自由,彼此间不能交谈,却随时可能被干部叫去“谈话”。院长修女向大家传达罗马前些时候的意向:“外籍修女回国,中国修女回家。”这时,中国修女如何能回家呢?大多数人已没有家,即使有家,也无非是侄子、侄女家。修女们平时与他们从无往来,在这危急的时刻,谁肯收留呢?

当时德兰·厄里亚修女尚有八十岁的老母亲住在五弟家中,院长修女要她带个头。她为了服从,当即写信给母亲。母亲即派大嫂和二嫂领她回家。但是政府当局却不准修女们回家。德兰·厄里亚修女暗自喜欢。

圣衣院已经解散,于是有人向长上要这要那。德兰·厄里亚修女一样也不要。长上说:“只有德兰什么也不要。”这时德兰·厄里亚修女想:“圣衣院是我的家。家都拆散了,我还要什么东西?”她多次向耶稣说:“我是弃家修道,不是离家修道。我不想家,圣衣院就是我的家。主啊!为了爱祢,我成为一个无家可归者,求祢赏赐我能爱祢到底,因为是祢先爱了我!”

这时候,外籍修女只剩下院长修女和神师修女姐妹两人。在这种情况下,外籍修女还是坚守岗位,直至1956年的1月份。上文已经说过,罗马早已来通知叫外籍修女们回国,但她们临走之前,想来还是在政府的动员下,出于无奈而离去的。要知道,她们当时也是处于军管之下的人,或去或留岂能自便?

两位外籍修女终于走了。临走之前,也不可能和国籍修女们话别。德兰·厄里亚修女既没有见她们上车,甚至连她们启程的确切日期都不知道。事后,德兰·厄里亚修女忆及此事感到很伤心。一则出于离别之情,二则感到自己彷佛受到院长的遗弃。多年后(1988年),她从农场到上海治病,遇到蔡石方神父。神父以上海及各地的事实证明外籍修女的离去是事在必行。后来国外又来了一位同会的王修女,亲自到农场去探望她。向她说明外籍修女的离去是出于不得已,德兰·厄里亚修女的心中才感到释然。

圣衣院原来就无产业和收入,除了买粮食,蔬菜全靠自己种植,院长修女走后,生活更无着落,院中除国籍修女外,尚有二个工人,月薪各为60元(根据当时的水平,工资并不算低)。经济的责任全落到德兰·厄里亚修女的肩上。修女只得把堂里的地毯和蜡烛台等物一一卖掉,这时候上海教区的帐房还在四川南路天主堂,(上海教友称该地为“洋泾浜天主堂”)。管帐的是周保禄,修女去讨钱,周保禄说:“不肯承认我们,钱倒还是要的。”说到最后,周保禄给了修女二百元钱,修女付出一百二十元工,剩下的作大家的生活费,不久,只得把工人辞掉。德兰·厄里亚修女参加了刺绣社,以绣花为生。

到了最后,德兰·厄里亚修女被绣花社辞退,只得每天一早离开圣衣院,到弟弟家去度日。吃罢晩饭再回圣衣院三楼。修女们的宿舍原来在二楼。三楼是“气楼”,本是放杂物的地方。

 

领导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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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时,干部对圣衣院的管制较松。圣衣院既然早已对外开放,于是就有热心教友来院访问。修女们都叫他们去见“天使修女”。于是德兰·厄里亚修女出面一一接待。圣衣院高墙之内对院外的教友原是禁地。大家从来没有获准进去参观过。现在,在德兰·厄里亚修女的陪同下,都可以亲历其境,了解到圣衣会修女的祈祷和苦修的生活了。

堂区里的忠贞神父,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德兰·厄里亚修女便负起指导青年们的责任。去看望德兰·厄里亚修女的有梅丽、胡美玉和李若望等人。修女教导他们守好静默十二端,少说话,多静默。她说心静才能与天主接近。她教导人在天主前应该常常自认罪人,口亲地面,求天主宽恕。她也提及如何打苦鞭等等。有时候,青年还到她那里去做退省,过宗教节日。她也同青年们一起到佘山去朝圣。

当时,在徐家汇大堂旁边的圣母无染原罪始胎堂里尚有两位忠贞的耶稣会神父,一位是老宋神父,另一位是郭学敬神父。德兰·厄里亚修女就同这些青年到他们那里去参与弥撒,领受圣事。后来圣堂被封,大家就同郭神父相约,到公园里去行告解圣事。


回家侍候老母

1958年3月25日,圣母领报节日,德兰·厄里亚修女在佘山朝拜圣母,回院时,顺道去看望母亲。这时,母亲正吐血不止。小弟敏良请修女留在家里照顾母亲。于是,德兰·厄里亚修女当即在家中住下侍候母亲。

大约在三星期后,四月中旬。修女正在午休,圣衣院有电话来通知,驻院的干部要她带一个月的粮票和油票回院。修女心想,若不去必要牵累弟弟,若离家而去又放心不下母亲。考虑再三,还是告辞了老母亲,回圣衣院去了。


院中的最后一夜

回到圣衣院时,只见大家都在准备到献堂会会院去参加学习班,德兰·厄里亚修女说:“这些天来,我日夜服侍老母亲。感到很累,头又晕,实在走不动。”于是干部同意她当天在圣衣院中休息一夜。他们说:“我们把你锁在院里,明天你再去报到。”说罢,他们便放心地走了。

深夜时,德兰·厄里亚修女听到卧室门外有人敲了三下,开门一看竟然是王智修修女,原来是干部把她遗漏了,于是,两人就同留在室内。

德兰·厄里亚修女原是管更衣所的,这时,天主圣神突然提醒了她,她想起来,还有一些圣爵、祭衣和圣布等应予以处理,于是对王修女说,她决定要将圣物处理妥善,并且说:“你不要怕,跟我来,一切后果由我负责,你可以把事情都推在我的身上。”德兰·厄里亚修女和王修女下了楼,先把通往外面的铁门和二道大木门都一一锁上,然后两人来到更衣所,将圣爵,祭衣和圣布等带到厨房,她们先将两只圣爵的压扁,投入河中(当时院中尚有小河),然后在厨房中发现了一点糯米,于是把祭衣和圣布等放在炉中烧掉,煮成了米粥,后来又找到了一块腐乳,两人分而食之,等到两人把食物吃完,一切整理就诸,外面就有人敲门了,干部们见无人应门,即越墙而入,当天,德兰·厄里亚修女去了学习班。


三、被捕入狱到走劳改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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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被捕入狱到走劳改苦路

被捕入狱

1958年4月份去学习班,学习班的末了,要求大家签字脱离教宗,德兰·厄里亚修女没有签字,9月19日,学习班中开会批斗德兰·厄里亚修女,修女立着,学习班的人从早晨批斗她到中午。午饭后,又批斗到吃晚饭的时候,晚饭后,再继续批斗。人们在台上把修女拖过来,拉过去,把她拉到话筒前,叫她认错,交代问题,她手里捧着发愿的苦像说:“他(耶稣)不作声,我也不作声。”这时群众大声喧哗,讥讽侮辱,修女却一言不发。

开会结束,修女腰酸乏力,正想回床休息,走到寝室门就听到下面有人喊:“张科长叫你淡话。”下去后,见了科长,修女仍一言不发。随后,便正式宣布逮捕,当时,德兰·厄里亚修女身上,除念珠,苦像和挂表外,身无分文。原来她还有一个钱数不多的小钱包,当天晚饭后被她放在床上,没有带在身上,修女心里感谢天主,赏她彻底神贫的机会。

室外,已有吉普车在等着,同她一起被捕的尚有初学修女邓景德。外面有人问道:“邓景德是谁?”邓答:“是我,”“今天宣布逮捕你。”邓答:“哦。”接着道人又高声问道:“周淑英是谁?”德兰·厄里亚修女回答说:“是我。”“今天宣布逮捕你。”修女答说:“哦”。

于是,一付手铐,一只铐着邓景德的右手,一只铐着德兰·厄里亚修女的左手,两人一起被送往徐汇分局,两人一点都不感到害怕,下车时,微笑地到了分局。德兰·厄里亚修女对邓说:“省得他们抄身,我们把身上的束西拿出来吧!”除了手帕以外,修女把苦像、念珠、挂表都拿了出来,干部:“先放在这里等你思想搞通了,再还给你”。

当晚,德兰·厄里亚修女一人被安置在男监的提审室内。第二天,又从地下的提审室被领到另一小间,晚上就留在里面蜷着身子坐了一夜。事后,修女回忆起当时的心境说:“我一夜默想着小耶稣在白冷的凄凉情景。

1958年9月21日,早上开门后,遇到邓景德、过梅丽等一齐上车,被押到上海思南路第二看守所。


判刑十年

到了思南路第二看守所后,德兰·厄里亚修女曾被提审过一次,晚上盖的被头才从过去的学习班里转来。
1958年11月20日,主管交给德兰·厄里亚修女一份起诉书,第二天(11月21日),又从门里塞进来一份判决书,上面写着判刑十年。干部说:“你如不服,可在十天内上诉。”修女说:“我不上诉,谅必有十年的罪,否则,政府怎么会判我十年呢?”

修女的“罪状”是什么呢?是印小册子散布毒素,并带领青年们到郭神父处给他们灌输毒素,此外还因她的言论构成了三条“罪名”:
1.即使龚主教犯下重罪,只要教宗不摘他的神权,他还是我的主教。
2.士良弟是主教的秘书,他没有罪。
3.说到右派,右边是天神,左边是魔鬼。


解往市监狱

1958年12月14圣十字若望纪念日,德兰·厄里亚修女同胡美珍、邓景德、过梅丽一起从第二看守所解往上海市监狱(即所称的提篮桥监狱)。在囚车上,过梅丽遇到熟人,禁不住哭了。德兰·厄里亚修女劝慰她说:梅丽,这个世界太脏了,因为天主爱你,所以把你放在这个保除箱里藏起来,以免犯罪。

德兰·厄里亚修女劝过梅丽的话,实在出于她的内心,直到晚年,当她回忆起被捕的日子,她还是颂扬天主说:“天主啊,你知道我最软弱,假如祢不将我安置在监狱的保险箱里,我是不会有今天的!”

被捕以后便失去了每人的姓名,应该叫编号,德兰·厄里亚修女的编号是1141。入狱后,监狱干部首先要问的是:你是什么犯?答案应该是反革命犯或刑事犯,问到德兰·厄里亚修女,干部说她是反革命,修女却坚持说:“是宗教问题,信仰问题。”问她年龄,她回答说:“50岁。”

进入监房时,德兰·厄里亚修女发现拯望会的顾修女已在房内,这也许是干部的疏忽,把她们两人关在一起了,如果看管的人知道她俩是同信仰的,也就是所谓的“同案犯”,是绝对不会把她们关在一起的。顾修女给了德兰·厄里亚修女六角钱。钱数虽小,但表示了彼此共融,互通有无的心愿。到了第二天,她们两人就被分关在两处了。

据修女的堂妹J说,监狱中有一个女犯,监号352,此人判无期徒刑,长得又高又大,强凶霸道,大家都怕她三分。有一天,352号同J妹调到了同一监房,J妹怕得要死。岂知一走进监房,352号就轻声问J:“你是淑英的妹妹吗?”J妹说:“是的。”352号说:“她和我同过监房”。监房里不能多说话。从此,352号处处照顾J妹。大扫除时,被头、衣包都得搬出监房,352号总是搬大的,叫J妹搬小的,打扫都是她一人包下来。此事使J妹深深地感到,她的姐姐淑英用耶稣的全能把一只豺狼变成一只绵羊。

德兰·厄里亚修女在牢房里呆了一段时间,直到59年秋。为国庆十周年作准备,队长(犯人对干部的称呼)打开牢门,叫德兰·厄里亚修女出去帮做缝纫。由于她针线做得好,就派她进了工场组劳动。


思想改造

德兰·厄里亚修女的下半生是在监狱里和劳改农场里度过的。所谓“劳改”两字是指“劳动改造”。劳动是手段或方法,改造才是目的。不用说,你是因宗教的“反动思想”(“反革命”)而来的,那么政府的任务就是要改造你的思想。因此,监狱生活不只是劳动或以艰苦的生活度日,其根本的一条便是“思想斗争”。

一位弱小的女子身陷于囹图之中,上有管教干部,左右有同监的囚犯。大家都想在她身上立功,于是各种形式的批斗和个别教育粉至沓来。人们威迫她低头认错,与过去的思想一刀两断。一个与世隔绝的圣衣会修女,她的错在那里?无非要她背弃天主,背弃教会。她对此是怎样想的呢?

修女说,几十年来,我一直是这样诵念:

永生天主圣父,祢是我的父亲。

圣子基督,祢是我的救世主。

圣化人灵的圣神,恳求祢使我举心向祢,使我明白唯一要紧的事是全心全灵事奉祢,活一个充满爱的生命。亚孟。”

另外,她又仿效自己的会祖圣女德兰,结合自己的情况,天天这样诵念:

没有任何事物扰乱我,没有任何事物使我惧怕,在痛苦扰乱时,求祢保存我坚固的信德,使我深深相信天主爱我。”

在她的神修日记中,修女当然也把会祖圣女德兰的座右铭,恭录于内:
    事故莫扰尔灵,患难莫致尔惊。
    万般转瞬即成空,天主永无变更。
    祈祷好似全能,具有天主的人,万物全备岂贫穷?
    唯一天主,于我足矣!”

明白了德兰·厄里亚修女的内心,再来看看她的行动:

1960年5月5日,主管干部叫德兰·厄里亚修女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好,承办员(即负责案件的干部)帮修女提着束西,一齐上了吉普车。修女乘此机会看到了上海的市容。车到徐汇分局后,干部就把她往监房里一塞。以后,就给她播放教区的神长们的录音。放过录音后,一连三天,从早晨到到中午,从午后到晚上,不断地有干部找她“谈话”。修女这时就不断地祈祷,仅仅用“不懂。”或“不知道。”来回答问题。干部见她一点都不开窍,就把她关押起来。

干部曾问她:“要某人或某人和你谈谈好吗?”修女回答说:“我一个也不要。我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自己会作主。我知道该怎么做,用不到别人出主意。”

干部的“教育”不奏效,于是就在监房内展开小型的批斗会。同监的女犯对德兰·厄里亚修女轮流地进行辱骂、难为、甚至折磨。修女处之泰然,从不计较。反而以德报怨,照常帮助折磨过她的人们。旁人见到她宽容的态度,都感到难以理解。

除了艰苦的生活和精神上的折磨外,天主还赏给她其他的十字架。

61年1月,德兰·厄里亚修女突然昏倒,奄奄一息。因此徐汇分局又将她送回市监狱,进了监狱医院。在她十一年的铁窗生涯中,先后因患肺炎、肺结核、心脏病、淋巴结核等疾病共进了九次监狱医院。

61年3月,修女的两位嫂嫂去监狱探望。她首先问起母亲的情况,两位元嫂嫂都流下了眼泪。她这时方知母亲已经去世。但是她抑止住悲痛,没有流泪,她心中相信,好天主一定是召她母亲升天,往天堂享永福去了。

德兰·厄里亚修女的刑期为十年(1958年9月19日至1968年9月19日)。当她服刑期满时,正值文化大革命时期。因此,狱中干部把数十个刑满的女犯都集中到监狱的五楼去进行政治学习。学习的方式又是少不了批斗。你不批斗别人,别人就要批斗你。所以,同监的人个个都想在天主教徒身上争取立功。开会批斗德兰·厄里亚修女时,大家不留余地,直接要她放弃信仰。在干部们的主持下,女犯们紧按着她的头,逼迫她放弃信仰。修女说:“我不放弃,至死也不放弃。”

农场就业

德兰·厄里亚修女,她刑期为十年,却被关押了十一年有余。

70年1月7日,她离开了上海市监狱,来到安徽省广德县白茅岭农场枫树岭分场的残老队(也称六队)。这时候,她的名称换了,叫做留场就业人员。就业的人分两类,一类叫带帽就业人员,另一类叫无帽就业人员。两种人都应劳动并服从管教。带帽的(带反革命帽子等)身份更低。总之,就业人员是低于普通老百姓的人,更谈不上和干部相比了。

修女来到残老队一看,都是一些聋哑、盲人、精种病患者和其他的残障人员。普通人来到这离,未免要觉得凄凉和厌恶。但修女却在这里找到她所爱的家和她的亲人。我这么说,完全是根据她的自述和她以后二十九年的生活证明。她说:

这就是好天主我安排的家。好天主安排我在那里,那里就是我的圣衣院。在世上我只有一个家,就是我的圣衣院。现在好天主安排我在农场,农场就是我的家。我爱上了我的家以及周围的苦老人的家!”她每每称她周围的贫苦老人为:“我的苦老人。”

病房护理

德兰·厄里亚修女已经到了人间的最低阶层,她不但甘之如饴,而且还渴愿为最痛苦的人服务。她说:

“1974年,我看到管病房的人对待病人态度生硬,毫无爱怜伤残病老的心,我极其同情那些可怜的病员,切愿去侍候他们,安慰他们。好天主果然使我如愿以偿,不多时领导派我去病房工作。病房里有残疾的、瘫痪的、以及其他的病人。我为他们洗洗擦擦,忙得不亦乐乎。有一位患肠癌的病人,我为他付了洗。他是我在病房工作时第一个去世的人。另有一位病员阿驼,他本住在病房外,为了便于侍候,我让他住进病房并帮助他找到亲哥哥。后来病房撤消,我仍继续照顾他,有十年之久。他也得到了善终之福。”


四、刑满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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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刑满留场

无罪平反

1987年6月5日上午,突然间上海来人。他们代表法院通知德兰·厄里亚修女说:

“周淑英·你获得政府的宽大处理,给你平反。”

德兰·厄里亚修女安静地问道:

“三十年过去了。人生在世有几个三十年?这笔帐怎么算?”

事实上,她什么帐都没有算。相反,她每天在念:

六、“谢天主,赐我圣召之恩。”

七、“谢天主,赐我劳改之恩。”

八、“谢天主,赐我安心农场之恩。”

她把铁窗比作圣衣院的高墙,把农场当作圣衣院的园地。她,在监狱的圣衣院里,在农场的圣衣院里,时时处处感谢天主,颂扬天主。

 

“去”和“留”的矛盾

德兰·厄里亚修女不但安心地留在农场,而且爱上了农场,其爱恋的程度使人无法理解。

虽然年杞大了,干部们已不再监督她劳动,难然她行动已比较自由,但农场毕竟还是露天的监狱,毕竟生活在穷山沟里,能飞的,谁不愿飞出樊笼呢?

1987年,政府当局为她平反时,上海爱国会的人开了小桥车来接她,动员她到爱国会的修女老院,去许给她一套房子,每月的工资一千元(高工资)。修女一口拒绝,那几个人叫她好好考虑。她说:“不用考虑,不会跟你们去的。”

1990年10月25日上午,农场总部来了干部,对她说:“接到上海长途电话。你单位里想你,要你回去。”修女说:“我是徐家汇圣衣院修女。现在修院已被政府接收,成为上海电影制片厂了。我不认识其他人,我什么地方也不去。我与这里的老人们在一起,已是二十一年了。我宁愿与老人们同甘共苦直到死。”

看来,到爱国会的修女院去,德兰·厄里亚修女是坚决不去的。那么,上海有许多忠贞虔诚的教友,给她腾出地方来,请她去安度晚年,她总可以安心地去了吧!

在这些好人中间,首先有她同会的老修女蔡修女。蔡修女独自生活,环境幽静,年龄同她相差无几,又是志同道合。两人住在一起岂不乐哉!然而她婉谢了蔡修女的多次邀请。

在照顾德兰·厄里亚修女的善心人中,我们特别应该提及的是上海的两家教友。

她们与德兰·厄里亚修女非亲非故。只是在八十年代中有幸认识了这位年迈的圣衣会老修女。从此毅然负了服侍老修女的责任。

1987年11月,她们第一次迎请修女到自己家中。德兰·厄里亚修女感到盛情难却,由农场来到她们家中。修女除得到生活上的照顾以外,尚能获得领受各项圣事的机会。87年11月21日,在她们家中从范牧手中领受了傅油圣事。

但是,德兰·厄里亚修女毕竟是深谷中的幽兰。住不到半年,心中却时常挂念着她的农场圣衣院和她照顾的贫苦老人。一天,修女着急了,她一定要返回农场。于是,在88年3月,回到农场,回场后,感到自己的失言并辜负了上海友人的爱,觉得非常后悔。请看她当时信中所表达的心情:

“……三姐可同小妹在五月一日同来看看我这穷窝。……我的好妹妹,说实话,我真舍不得你称之为安乐窝的农场之家。曾在五十年前,为了听主的召唤,进了圣衣院,弃家修道。离开生我养我的父母的家。三十年前,又坚持信仰,被迫离开主给我的圣衣院,我最亲爱的家。现在第三次又要离开我的这个三十年风风雨雨换得来的农场的家。我真想在此深沟里,安度晚年了。这里我把门一关,好象进入深山幽谷,我太爱上它了。主又要我离开这里了。主啊!我爱祢,我就离开它,到祢要我去的地方吧!只要祢与我同在,何处不是我的安乐窝呢?”

“最亲爱的大姐、二姐、三妹、小妹和妹妹,只要你们肯收留我这个老罪人,原谅我种种缺点,求你们宽免我在将近一百天之前在你们面前所立的自私的坏榜样。自从那天我说出那句不堪入耳的话以来,我心中一直悲痛万分,痛恨自己。现在为赎罪,我甘愿来向你们学习,请你们收留我、原谅我、教导我吧!”(信,88-3-23)

果然,不久,于88年5月,德兰·厄里亚修女第二次来到上海郊区。住到88年12月,重返农场。

回农场后,德兰·厄里亚修女于92年11月股骨骨折,住进农场医院。95年3月21日,因胆结石住院手术。检查果还发现并发急性化脓性胆管炎和胆囊炎。95年5月19日出院。

上海的姐妹们在精神上、物质上经常支援她。她每次生病住院,都自动派人去轮流服侍。97年3月1日,德兰·厄里亚修女晕倒。上海的姐妹们第三次把她接到家中,但不久,出于户籍上的考虑,想把她送往乡间去养病。

修女已八十八岁了,不想迁往乡间,只向往着她的农场圣衣院。在别人的劝告下,她屡次推辞说:“慢慢再说。”或:“过几个月再去。”

最后,在一天的清晨,她被告知要立即出发去那地方。当时她茫然不知所措,可是也没有说一句反对的话。她拿起身边的十字架,口亲苦像,两眼望着隐藏的耶稣,默默地祈祷着。

不多时,她被人扶着坐在门口,等待出租汽车的来到。汽车一到,她好似羔羊一般柔顺地上了车。

就在当天,她记下当今教宗的几句话:“每一位寻找救恩的人,不只是基督徒,都应该在基督的十字架前佇足停留。

事后,有人到乡间去探望她,照顾修女的人都表示修女在那里十分高兴,经常地发笑。然而当修女看到来访者身边无人时,她的第一句话却是:“我想哭。“随即又谈笑如常了。

后来又当她们单独相处时,德兰·厄里亚修女说:“我不求天主加我痛苦,怕靠自己的力量背不动十字架。现在既然天主借着人的手给我这个十字架,我就看作是天主赏赐的,一切承行主旨!”

德兰·厄里亚修女在乡间住了一个多月,表面上高高兴兴,内心却把自己所向往的、愿意的和拂意的事时时奉献给天主。她此时在一张圣像的背后写道:

“生活的意义就在于:为别人成为一种无条件的奉献。”

一个月以后,由于政府的干涉,乡间的人想留也留不住她,终于把她送回农场。


留场的动机

德兰·厄里亚修女为什眷恋于别人畏惧的农场呢?任何一个犯人从进监的第一天所考虑的就是:那一天出监。而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农场,修女却把它当作安乐窝,究竟是为了什么?请看她信中透露的一部份理由:

“我流了不少的眼泪。我哭我的罪,哭我没有以爱还爱。好耶稣,为了赎罪,为了爱祢,为了使更多人认识祢,热爱祢,求祢恩赐我忠于我的圣衣会圣召,隐居在祢为我安排的农场,跟随祢到底,孤独地死去。我在这里,虽然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希望能在这些无家可归,或被子女遗弃,受尽人间创伤的心灵上点一滴油,使他(她)们看到我这个老姑娘能离开而不离开农场,能回家而不回家,看起来农场还是个好地方,心就平下来了。我远离你们亲人,但这里邻近的苦人们待我都很亲,我亦以这些苦人们为亲人。总之,为得到最后的目的,我要用爱来打动这些苦人的心,使他(她)们有朝一日,进入我们的大家庭。请多多祈祷吧!(信,89-5-5)


修女于89年1月辞别上海,到了农场,就为两位苦老人付了洗,一、二天内两人都得了安死善终,修女写道:

“天主的旨意真是神奇莫测,若我这次过了春节回来,这两个人死前没有得到领洗,你想我怎么对得起她们呢?我的好妹妹,请你们原我,不是我不知恩,你们待我这样好,我还是一定要回场,因为我好像一直听到这些老人的呼声啊!”(信,89-1-10)


修女爱周围的苦老人,老人们也都爱她。她从上海回场不久,见到老人们,顿时彼此心中感到一股暖流。她信中写道:

“妹妹,这次我回农场,当我一走进六队,所碰到的老人们都异口同声地对我说:‘老姑娘,你回来啦!’我说:‘是啊,我回来啦!’这短短的一句话,引起我内心深思。我自从58年被迫离开圣衣院——我世上唯一的家,到了市监狱,又从监狱转到农场,这是天主圣意给我安排的家,现在一年多来,我东跑西跑,完全忘了我是圣衣院围墙里的来的修道者、祈祷者,我岂能忘本啊!可怜的我,知错不能错下去了,请姊姊妹妹,亲友恩人原谅我吧!”(信89-3-3)


圣衣会的精神是积极的,不是遁世的,会士们都不忘为世界、为教会、为每个人祈祷做补赎。但他们的生活方式却是静默的,因静默能使人收敛心神,对越天主。这爱静默爱祈祷的精神成了她爱农场的陋室,把它称为农场圣衣院的原因之一。她写道:

“多静默,多祈祷,好天主赏赐我在世赎罪时间,以弥补前非。在静中回忆起六十年前学生时代学的两句诗,(作者注:想来是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事实越来越告诉我:农场篱边真是我这枝残菊的归宿地。”(信,88-4-22)


“我不到朝圣地去。虽然去的理由,是正当的,但是对于一个隐修会修女来说,尽管现在被迫走出了高墙,但是出门广开眼界,也可以说是游山玩水,这是不应该的啊!“(信,88-4-22)


“我最爱静,我只能与主讲那不出声的话。只要祂听到我内心的祈祷,俯听我的哀求,接受我的奉献,除此以外,别无他求!”(信,91-10-27)另外,修女担心的是:自己住在教友的家中,一来她不是这家的亲属,二来自已本是政府的“内控分子”(即受到暗中控制的人)。这样,迟早会给教友家带来麻烦。她在90年11月14日的信中写道:

“亲爱的姊妹们,你们一片真心,愿意收留我这个老人,但是,我看他们是不会死心的。谁收留我,谁就会遭映,我怎能过意得去?怎能为了我,使你们受罪呢?有罪还是让我一人来承当吧!我深信祂是永远不会放弃我的,只要我全心信赖!”


修女的这种顾虑,并非是多余的。1997年3月7日,教友们送她去乡间养病,4月16日,就在公安人员的干预下,返回农场。

以上是我们所能知道的,修女愿意留在农场的动机。也许她还有其他的理由。总之,她认为:

“农场是天主圣意为我安排的家,就是我的圣衣院。”(信,90-12-9)


农场中的生活环境

德兰·厄里亚修女开始到农场时,住的是草房,后来改建瓦房,但仍是集体宿舍。最后,她住进了单人的宿舍。

这是一排砖瓦平房中的一间。她在91年7月6日的信中写道:

“幸亏小妹前几天来时,把我的床铺往前拖,否则次日大雨就遭殃了。我房顶的石灰一块一块落下来,并且有三处漏水,总算床铺没有受到影响。一星期后,雨过天晴了,领导派人在屋顶上换了几块瓦。我想可以太平无事了。但第二次大雨又来了,修过的屋顶非但没有修好,水漏得更大了……总之我一心依靠天主,祂自有安排的,我很平安,请放心,千万放心!”

修女的屋里开始时是没有炉子的,吃饭要到公共食堂里去买。她写道:

“妹妹,说起来真好笑,好几次早上,我一手拿了饭票,一手拿了一只杯子,去食堂买粥。等我到了食堂门口,一看手中的饭票,已不翼而飞了。我自己也想不到会变成这个样子!”(信,91-5-7)

老修女在大雪封门的时候,就够苦的了:

“我们这里,在圣诞节日就开始下雪,越下越大,大家都在屋里不敢出门。到下午三时许,忽然听到有人叩门,开门一看,是方医生拎了一壶开水。是胡琴韻想到我没有煤炉,叫他送来的。真是雪中送炭来了。我只有举心向上,感谢主恩!二十六日早晨,我开门一看,门外积雪有半尺多厚,我已被这场大雪封锁在家了。我还是安心做我的神业工夫。忽然听得有人在门外叫:“阿婆,阿婆!”我开门一看,是我们伙房里的一个年轻场员。他对我说:“这么大的雪,你不能出去。我给你打开水,买稀饭。”就这样,一直到一月二日,雪开始融化了,我才出门。好天主多好啊!我怎能不安心于农场呢?唯一天主,于我足矣!”

修女的住房虽然简陋,但靠她的双手照样可以建成她的农场圣衣院。有人这样写道:

“屋边路前,前前后后种满了花果菜蔬,看着也让人心欢。如果你踏进她的屋子瞧瞧,一望便知是位老姑娘(即修女)的家:清静、整洁、东西放得有条不紊,一尘不染。”

88年,德兰·厄里亚修女在上海住了些日子,12月重返农场。翌年1月10日修女在信中写道:

“妹妹,你问我,你还常去打扫门前的场地吗?我是想不管闲事的。但我这双不听话的眼睛一开门就盯住这块地。看啊,看啊!越看越手痒。到了除夕那天,胡琴韻(邻居)看到我站在门口,就叽叽咕咕地对我说:‘你是八十的老人了,不要忘你的年龄啊!你七个月不在这儿,人家也照样去了,你为什么要管这闲事?”但是我想来想去,为了整理这块荒地,我几乎送掉我这条老命。现在又被弄成这个样子,我怎么会舍得呢?等琴韻走了之后,我就开始动工了。人家看到我这个白发老姑娘又在动了,有点不好意思,就有一位八十一的老人(已付洗,圣名若瑟),还有一个小山东,自己说是信耶稣的,也走来了。我对他说:“快点来,做点好事,赎赎罪,你轻常骂人。’他很高兴地就帮我忙了。还有一个新搬到我隔壁的女人。我们一共四个,就开始干起来了,后来放了一把火。因为下毛毛雨,就没有搞得称心。到二日夜里,我觉得很不舒服。(感冒了二、三天)。”

德兰·厄里亚修女就这样,种植了土豆、豇豆、扁豆、丝瓜、南瓜等吃不完的蔬菜,又栽插了无花果树,吃到了无花果,种了各种鲜花供奉在自己搭的小祭台上。

饮食情况

德兰·厄里亚修女饮用开水要到食堂去灌,后来要到分场老虎灶供应开水处)去,每天有定时。修女的事除非到了生命的最后,能做当然自己做。但也有些“好心人”来帮忙,弄得她左右为难。她信中说:

“胡琴韻自动要帮我打开水。不要她打水,她要生气。但只打了四天水,就把我一只用了十五年的热水瓶打碎了。她还要大脾气,高声骂人!”(信,92-9,20)

修女的食量很小。年纪大了,食量更小。请看她的食谱:

“我们把自己种的茄子腌了,放在酱油里浸,晒了四天太阳,放上白糖,味精。现在装在大瓶内,吃粥时当小菜吃。”(信,94-8-1)

“妹妹,我向你要两瓶花生酱。这里0.45元一个白馒头(作者注:大约为二小两,不到100克)我每天吃一个半。早晨,冲一杯奶粉和面包粉,用来泡馒头。中午及晚上用开水泡。如有竽,我每天只吃一个馒头就够了。晚上临睡前,吃两块或三块饼干。每天吃一点花生酱,这样很好,而且胃里也觉得舒服。”(信95-11-25)

由此可见,她开支极少,仅管收入微薄,还是有盈余去救济贫穷。

 




五、行爱德、作福传

五、行爱德、作福传

农场中的工作

德兰·厄里亚修女于70年1月7日来到安徽白茅场直至99年1月27日进入永生,首尾共度过了三十个年头。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农场发生了变化,干部派给她的工作,随着她年龄的衰老,自然也有所不同。

在她初来农场的时候,德兰·厄里亚修女在蔬菜组劳动。当时纪律很严。四年后,被调往病房作护理工作。病房撤消后做过仓库保管员。以后,又担任过残老队老人们的管账员。最后,作退休人员,场里干部就不分派她工作了。

以上是我们知道的是场里派给她的工作。实际上,她为她的“苦老人”所做的,远远地要超过这些。

 

照顾老人

农场里虽然有医务室,但实上缺医少药。在种水稻的时候,难免有人手足开裂,感染化脓。德兰·厄里亚修女便自动替人清洗伤口。没有纱布,就把自己干净的衣衫撕开,替他们包扎。有人感冒发烧,她沾着葱头老苔蒸出来的汁水替病人擦手心、脚心、太阳穴……在她手里治好的病人还真比正宗的医生治好的多呢!

孤苦的老人们,尤其是那些老头子们衣服脏了,没有人洗。德兰·厄里亚修女天天把他们的脏衣服收来。经常要洗一大盆衣服,而且又没有洗衣机,都是用手来搓洗。直至她后来实在洗不动了才中止。

患病的老人卧床不起,又脏又臭,无人照管,修女主动为她们擦身、梳头、换衣服、倒便壶、换被褥。还有些精神病患者更是难以侍候。而德兰·厄里亚修女对她们一视同仁,辛勤服侍,不怕脏,不怕累,忙得不可开交。

可是,这位笑口常开,忙前忙后的老人自己也是有心脏病、胃出血、肺结核等等多种疾病的人啊!

修女老了,手臂颤抖,浑身无力了。但仍不断为老人们修补衣服,织绒线衣服。老人们源源不断地把旧衣服、旧绒线送来,她就整天坐在圣体——隐藏的耶稣面前,一面祈祷,一面打毛衣。“春蚕到死方尽”。用来形容修女为老人们的服务,我看还有不够的地方,因为她老人家为老人们服务是“鞠躬尽瘁,死而不已”的。现在她在天上,决没有忘记她的“苦老人”们。

接济贫穷

德兰·厄里亚修女遵循耶稣的训言:“当你施舍的时候,别叫你左手知道你右手所行的。”(玛,六,3)所以她一生救济过多少人,行过多少善举,别人是无法知道的。唯有年老力衰时,她托人做的施舍,别人才略知一二。请看一位姓张的老先生代她所做的几件事:

离此八九里路,一位张妈妈家,草房长期失修不能住,修女得知后,把买草钱和工钱送到张妈妈手中,张妈妈露出笑容,连声谢谢。离这里四十多里路,一对农家老夫妇,二人都双眼失明,没有子女供养。修女每年总要有三四次派人送钱去。老夫妇至今已九十多岁,还健在。离这里一百多里处,有一对老夫妇,男名张兰生,女名朱素姗,长期多病,修女经常把钱和爱送到二老手中。离此九里路,有一位刘姓的姑娘,现在才二十二岁,患病五年,卧床不起。修女多次把钱和爱寄到姑娘和她的父母手中,……在安徽郎溪和广德两县,许多青、少、老年人都得到温暖,赞不绝口,称她为世上少有的老阿姨,老妈妈或老奶奶。”

老修女对穷苦人,不但自己解囊相助,而且代人向相识的教友求助。她信中写道:

这里附近有一个苦孩子,是今年7月16日圣母圣衣会庆日生的。孩子的妈妈不满十八岁。孩子生了,连尿布都没有一块,面对这些苦人,我除了给点钱以外,没有其他办法。所以今天乘这个机会向你们伸手。请向好教友家,讨一点小孩子衣服,从头到脚的东西都要。我想孩子做双鞋子,但没有花布,但好心人可怜我们的穷苦人吧!有一天,孩子的年轻妈妈背着孩子同丈夫一起到田里种油菜。我看到了,叫他们把孩子放在我屋里。孩子睡在我的躺椅上,朝我笑。一面笑,一面还“噢,噢”地好像同我说话。多可爱的孩子!看了他,就使我想到白冷马槽里的小耶稣。写到这里,我的泪水不断地往下流。好耶稣,我爱你!我为爱祢,而爱苦人,穷人!求你赏赐我忠于祢,直到最后一口气!”(信,89-10-12)

妹妹,现在我想同你商量一件事,就是说,想请我的恩人们为这里的苦老人们办一件好事。我从刑满到这里农场已是第二十二年了,看到的亡者有一百多个。单是去年,就有十个。看到把重病人送往总农场医院的种种可怜情况,实在使我伤心。但一想到自己实在无能为力,也只有暗自流泪罢了。现在既然恩人们肯主动帮助我,我就有一个想法。这里老人们得了重病送医院时,人们把他们为头为脚放在拖拉机上。下面只铺一点稻草,实在可怜。直到如今还是这样。所以我想,这次有别人给我的钱,请你们商量和打听一下,那里有可以折叠的担架。听说城隍庙附近(今称豫园商场)有卖的。如钱不够,我会补你们的。”(信,91-4-2)

从以上的事例中,我们可以看到,修女爱穷苦人是了爱耶稣。她在苦人身上看到了耶稣。

善言劝人
德兰·厄里亚修女喜欢静默,在静默中祈祷,对越天主。所以,如果有两、三个人到她家来闲谈,她就悄悄地退到内室里去祈祷了。

她说话不多。在她不多的话中,从不和人家聊天叙家常、背后议论人,她不谈社会情况和国家大事;尤其闭口不谈的是一个“我”字。旁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会乘机谈一些爱主、爱人的道理,倒也娓娓动听。她满腹圣经故事,圣人的言行和各种比喻。在劝人进教或修德行善时,随机穿插在言语当中,既生动、又形象。她的苦老人们听后个个都能领悟,人人都能感动,而且经久不忘。

请看她信中的一个例子:

她每天来我处。我念一段师主篇或圣经故事给她听。现在我们正在看古史略。我只有法文的,只好预先准备一下,大略讲一点重点。现在已经讲到梅瑟在西乃山领受十诫。她很爱听。我们一面讲,一面谈谈体会。她要知道怎样修德前进,使我感动。”

另一位老人,事隔多时,尚能复述她讲过的小故事。他复述道:

从前有一寡妇,膝前养活着一个小孙子和一个小孙女。某个主日,她去圣堂。身上一共只剩五个小钱,她在献仪柜里丢下了三个小钱。这时,恰好被一个富翁看见了,富翁挺着一个大肚子,走到祭台前,对耶稣说:‘人家就献三个小钱。我现在献上的比她多几百倍,我可以跟祢做徒弟了。’取稣对富翁说:‘她献上三个小钱,是真诚的。她已把所有的一多半都给我了。你献的只是你家产的千分之一。你要跟我做徒弟,回去,把你的家产卖掉,分给贫苦人。’富翁听后低着头回身就走了。”

我们都看得出来,老修女说的是圣经故事。但经她的加工,在听者心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救灵神效

德兰·厄里亚修女爱她周围的苦老人们,在她照顾老人们的同时,就不可能不惦念他(她)们的救灵大事。

但奇怪得很。在她环境内,一来她没有到东邻西舍去串门,二来她不可能聚众办教理班。然而传教士费力所办不到的事,靠着天主的全能她却办到了。

1980年前后,农场规矩比较松了。大家可以互相走动。

当时J修女和德兰·厄里亚修女同队。有一天,德兰·厄里亚修女把J修女叫到电视间去。走在路上,她轻轻地对J说:

我来叫你去给李慕明付洗。”

这李慕明是谁呢?原来她曾经与J修女同在一个青饲料组。干不动活,又不懂生产却靠写小报告,检举别人,在别人头上立功,是个有名的反宗教分子。

J修女听见要给李慕明付洗,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问:“怎么是李慕明啊?”

德兰·厄里亚修女笑笑,说:

她自己走上我门来的,要我给她讲道理,已有一段时期了,她懊悔自己的罪过,要求领洗入教。所以我叫你来给她付洗。”

J修女说:“不行,不行。这是你的成果,你自己给她付洗。”

于是,德兰·厄里亚修女只好亲自给李慕明付了洗,请J修女做代母。

后来李慕明改变作风,对人和气。终于平安地死在农场。

下面再看几个实例:

本月四日突然来了一个人,要我给她付洗……她已看过几本要理问答,一定要领洗。我给她付了洗。本月五日上午,精神病患者张秀英昏迷过去了。我就快快叫蒋姊同去看她,就急忙给她付洗,圣名玛利亚。”(信,89-1-8)

生了几天病,四日早晨,赶床做好神业再睡。约在九时许,有人叩门。我起来开门,是两位山下铺分场来的客人。她们都是从我们六队搬出去的。第一位是新教友,是朱纳修女付的圣冼。现在她领了另一位望教者,要我给她付洗。这样一来,我的病消失了,热度也没有了。”

六日上午,精神病患者张秀英死了,圣名玛丽亚。昨天一早,有人来对我说:八十一岁的刘义珍,叫她不答应,晚上也死了。说起这个老人来真奇怪。这次我一回来(从上海回农场),她就来找我,对我说,在十月份,×队长(农场干部)给她一本小书,对她说:‘你识字,拿去看看。’她一看是一本要理问答。现在她看过了。她对我说:‘我要改过自新,不再骂人了。她原来是我们六队里出名的小脚地主婆,一个骂人大王,人人见她恨。但她现在看了这本书,要求进教。我就于去年12月15日给她付了圣洗,圣名玛丽亚。……总之,天主的旨意真是神奇莫测。”

德兰·厄里亚修女不但亲自向苦老人传教,而且她劝化的新教友还会在她表样的影响下,转而劝化他人。

我现在要告诉你们一件能使你们高兴的事情,就是最近几天内,又送一位老伯伯升天堂。”

本月二日,Z去付业队买山芋,得悉有一个七十八岁的老伯伯已三天不进饮食,他就来对我说:‘姆姆,你认得老铁匠吗?’我说:‘认得的。他是一个好人,你快快看看他,劝他进教。’Z马上就去了,看到病人骨瘦如柴,就问他愿意信天吗?病人一口答应,他的小儿子在旁边也完全同意。Z就给他讲了几句道理,马上给他付洗。四日,首瞻礼六(星期五)上午十时,离开了人世,进入永生。感谢主恩!”(信,96-10-7)

请看她93年7月27日的信:

三个新教友开始传教了!”

这里有一个85岁的老伯伯,因第二次骨折,卧床不起。我曾到他家去看过他一次。事后就对Z先生说:‘我把这个灵魂交给你了。’Z满口答应。从此以后,他天天去给他讲道,帮他翻身,安慰他。日复一日,老人也肯自己翻身,思想也开朗起来。H阿姨和Y阿姨也天天去看望他,并教他念:‘耶稣救我!’老人叫她们两人‘耶稣妹妹’。……老人一向思想消极,一天只肯吃两个肉包子,早晨一个,中午一个,晚上就不肯吃了。常说:‘早死早好!’H阿姨把听到的圣人故事讲给他听,比如约伯圣人如何在痛苦中不出怨言等等。老人现在常常念:‘耶稣救我!天主啊,救救我!’老阿姨说:‘老头子从前不能动,现在可以自由翻身,而且常常念:耶救我!现在他念,我也念。’”

 Z先生实在好,他看到老伯伯脚指甲长得弯过来了,Z就亲自给他剪。看到老人不肯吃,昨天他把自己家中烧的热菜熟饭,一口一口地喂给老人吃。老人吃了,说:‘好吃,好吃!’。”晚上又是这样,今天中午又是如此。最感动人的,就是W阿姨(Z的妻子)非但不反对,还亲自去对老人讲:‘你相信天主,就要听天主的话。天主要我们吃饭活下去。你一定要吃。老Z是天主派来照顾你的,所以你要听他的话,要吃饭。’现在Z夫妻俩肯这样照顾老人,并帮他活动,等他自己能吃了,再说。我们大家求天主吧。”

在德兰·厄里亚修女身边的老人们中间,已有好多新教友。

几十年来,由德兰·厄里亚修女亲手付洗的,由她身边的新教友代她去付洗的,由上海去看望她的神父和教友们去付洗的,总共的人数实在不少,确实的数字唯有天主知道。笔者偶而去了一次白茅岭农场。德兰·厄里亚修女早已为我准备好了男男女女的老人们。我一次就付洗十几个人。

耶稣把教会比成“酵母”,当酵母发酵时,别看它无声无息,但它自能起变化世界的作用。天主把德兰·厄里亚修女藏在穷山沟里,犹如放入一小块酵母。多少年以后,山沟里竟出现了一个“小教会”。渐渐地风俗也有所改变了。请看修女96年3月7日的信:

“(一位新教友名叫龚海世)。他于今年二月十二日因下身发肿,自己愿去医院,经过治疗,肿退了。到二月二十七日,吵着要回来,岂知一到家就不好,到二十八日上午九时左右,离开了人世。圣名伯多禄……他死了之后,人家都知道他已是天主教教友,所以邻居没有一个买“纸”烧给他的。大家都买了大爆竹。附近小店都被买光。我想你们听了这个好消息,一定很高兴的。我们小山满的小教会是有前途的!请你们多多为我们祈祷,并感谢你们对我们这里苦老人的关心。”

德兰·厄里亚修女爱她的苦老人,她照顾他们的肉体,拯救他们的灵魂。每逢老人故世后,她总是代他们奉献献仪,请神父做弥撒。这里不一一列举了。

祈祷好似全能

上文中我们看到,一位弱小衰老的修女,处身于当代当地的最低阶层。无财无势,甚至还没有充分的自由。但她终于像酵母一般,改变了周围苦老人的心灵。一个小教会悄悄地生长起来了。她那来的力量?如今在天堂上,她会把自己从会祖那里学来的格言告诉我们:“祈祷好似全能”。

德兰·厄里亚修女首先是一位“祈祷的人”。这是无可否认的。

我们可以说,从她进入圣衣会开始。经过监狱,来到农场,始终没有停止过她的“神业工夫”。形式可以改变,但精神总没有松驰。

到了最后几年,她带病在身,四肢无力,行动不便。但是,生病的日子,“早晨起床做好神业工夫再睡。”(信89-1-10)平日“四时起床做神业。”(信96-8-11)能做到这平平淡淡的两句话,几十年如一日,对一个身残、多病、失血、行动不便的老人是何等的不易,需要好大的毅力,确是一般人所不能想像的。

请看她有一年圣诞节午夜,没有起床,事后的感受:

圣诞节前夕,我揩身换了外衣,着了凉,就咳嗽感冒起来。本来我想半夜偷偷地一个人起床,神望弥撒、领圣体。因为我是1940年12月24日子时弥撒后发大愿的。但是,好耶稣不要我有这个安慰。他要用另一种办法。愿天主永受赞美。!”

同一封信上,可见她在当时的身体状况:

若再穿得太多,大小便就不方便。我每次穿衣必须穿穿停停,真所谓寿长气短,我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了!”(信,96-1-14)

由此可见,德兰·厄里亚修女对祈祷之所以坚持不懈,是因为她热爱祈祷,而爱祈祷的原因则出于她爱天主的心。

德兰·厄里亚的祈祷决不局限于她的“神业工夫”之中。她时刻对越天主,想念隐藏的天主。为此,她屡次写信要求神父或教友给她送神粮——圣体来。圣体请到她的房间,供在她的祭台上。祭台上鲜花不断,这花都是她新亲手种植的。她说:

我常常把门关着,一个人和日夜临在的圣体内的好耶稣谈谈,打着毛衣,一天一天地过得很快。”(信,89-11-19)

我只能与主讲那不出声的话,只要他听到我内心的祈祷,俯听我的哀求,接受我的奉献。除此之外,别无他求!”(信,91-10-27)

修女把祈祷融化在生活中,更结合在行动上。她看到孩子就想起了圣婴耶稣,看到苦老人更把他们当作耶稣的替身。在高兴时,她赞美天主,在失意时她仍旧说:“天主赏赐的,天主收去。愿天主永受赞美!”(信,91-12-23)

德兰·厄里亚修女自己重视祈祷,而且几乎在每一封信中都要托人代祷。

那么,她祈祷的内容是什么呢?是钦崇、谢恩、补赎和求恩之情无所不包。表示得最多的是她的求恩祈祷,她为教会,为教宗和神父们祈祷,为圣衣会祈祷,为她的某弟弟祈祷,更为了她身边的苦老人们,为他们生前的得救,死后的早日升天祈祷。

她经常说:“请你们多多为我们这里的老人们祈祷,恳求天主恩赐他(她)们都能得救。”(信,92-11-26)

二月二十四日一早,一个八十一岁的老伯伯去世了。他是我于88年诸圣婴孩庆日付洗的,圣名若瑟。请为他求主早赐升天。总之,今年(89年)在两个月内,已死去三人。两个圣名玛丽亚,一个若瑟。我巴不得这些在我眼前的老人都能领了圣洗圣事去世。所以请你们多多为之祈祷吧!求我们在天大父恩赐我们好机会吧!主要的困难是男老人,实在不方便。好天主是无所不能的。我们大家求吧!”(信,89-3-3)

对于炼狱灵魂我是一直放在心上的。今天已经开始炼灵月了,妹妹,请你代我给100元请神父献为炼灵弥撒,钱等你们来时还你。”(信,92-11-1)

另外,修女为众炼灵或为领过洗而死去的老人献弥撒、请人代祷等事,在信中屡见不鲜(信,89-1-8;信,89-11-19;信,90-3-25……)

修女的祈祷如氤氲的香烟,从幽谷里上升天庭,直到天主座前,打动了天主的慈心。于是恩宠的雨露下降了,滋润了苦老人的心灵,唤醒了他们对永生的希望。的确,“祈祷好似全能”。这谦卑和持久的祈祷打动了全能者的慈心,天门为之大开,许多被弃的受苦的老人获得了永福。

德兰·厄里亚修女当然也为她自己祈祷。并且请神长们和教友们为她代祷。她为自己的祈祷首先是谦卑的。她说:“请为我罪人祈祷!”(信,92-3-27)“当我进了房间坐下来,在静默中面对日夜临在的好耶稣面前,想想我自己,不知不觉地我的眼泪不断地往下流。主啊!你把我这粒种子埋在加尔默罗圣母会的圣土里已有五十九年了。它至今还是硬硬的。我妄用了你的圣宠,辜负了圣教会神长们亲友们对我所有的期望,请你们多多为我祈祷吧!”(信,92-4-22)“好妹妹,请你们多多为我大罪人祈祷,使我珍惜时间,善用一切,稍能弥补前非。”(信,89-11-19)

修女的内心对世物已经无牵无挂了。那么她还能为自己向天主求些什么?她求天主赏赐她能忠于圣宠,承行主旨,背十字架跟随耶稣直至生命的末了。请看她的信:

好天主啊,求你赏赐我忍耐,帮助我背好你赏赐我这个宝贵的十字架,背着它,走完我到家的最后一站路吧!”(信,91-4-2)

我现在的处境你完全明白,我只求好天主赏赐我圣宠,单单为今朝善度每一个现在……时时刻刻活在天主圣意之中。”(信,93-10-17)

求天气主赏赐我们圣宠,爱天主在万有之上,能为天主而爱人如已,忠于主,直到最后一口气!更请你们为我罪人多多祈祷!求主使我能时时活在天主圣意之中,或生或死,天主安排我在那里,那里就是我的圣衣院。”(信,95-8-13)

求天主圣神光照我,赐我能善用一切帮助超越自己的好机会,时刻准备回家的行李,得到安死善终之恩。”(信,96-8-14)

德兰·厄里亚修女是加尔默罗圣母圣衣会的修女,对童贞圣母特别孝爱和依恃。她多次在书信的上端写着“万福玛利亚”或“赖玛利亚,无原罪之始胎,我等奔尔台前,望尔为我等祈!”1955年圣衣院解散,在她58年被捕之前,她除了回家看望老母,进堂望忠贞的神父弥撒,就是带领青年们到佘山去朝拜圣母。回上海后,又于1988年9月赴河北东闾去拜圣母。可见,她忠于自己圣衣院隐修的圣召,决不出外游逛。可是为了拜圣母,她却不辞路途的辛劳。到了最后,她身在农场,心里还是向往着佘山。她在90年12月9日的信中写道:“给我寄点圣母台前的圣烛油,点着圣油,我好像神往佘山圣母主亭前了。这是我唯一的安慰。”

总之,德兰·厄里亚修女是一位祈祷的人。她用祈祷得胜了尘世间的诱惑,拯救了身边苦老人的身灵,最终英勇地走完她到家的最后一步。她说:“多多祈祷,只有在祈祷中能静静聆听天主圣神的默导,才能得到内心真正的平安。”(信,97-4-19)她年老力衰,干不动的时候说:“早上起身,神业工夫做完后,做一点必须做的家务事后,就一点没有力气了,只能在静默和祈祷中找到一点力量。”(信,91-9-12)

这些都是一位有圣德的老修女的亲向经验。事实雄辩地证实了这一真理。

精神食粮

不吃东西,要感到饥渴,要身体无力,终于死亡。灵魂方面,何尝不是如此。精神的食粮就是圣言和圣体。请看德兰·厄里亚修女对这两方面的需求。

我有一本傅伯(伯是对神父的尊称)在十年前给我的一本La Sainte Bible(法文版《圣经》)。这本宝书里样样有……所以其他我一样也不要。“(信,91-9-23)

除此之外,每逢她恭领的圣体或圣血不多时,她总要提醒别人“请”来神粮。但是她又不敢多存。她说:“你带来的高级饼干和高级糖我还有……足够吃一年,以后千万不要寄高级东西来。”但是在同一封信里,她却说:“给我们送神粮来。”(信,90-12-28)另一次,她甚至焦急地说:“千万,千万,不要忘记神粮……没有他,我们怎么过啊?”(信,94-11初)

圣体不但是她的神粮,而且是她的佳宾。她一有空,就在静默中,在日夜临在的好耶稣面前,沉思默想。或者一面同耶稣交谈,一面做着的手工活。(参阅:信,89-11-19)

勇于克已

德兰·厄里亚修女说:“我反省自己,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不是为多离开自己,更接近一点天主吗?”(信,95-8-26)这句话正可以总结为她一生奋斗的目标。

修女并非天生的圣女。她也有自己的脾气和私意私见。需要加以压服和斗争。她一生做了多少肉体上的苦工,如守斋、守夜、打苦鞭等,别人无从得知。但她在心灵上的克已,我们却可以从她的信函中,略知一二。

首先在对农场的去留问题上,她有自己的看法。在别人违背她意愿的时候,她禁不住要发火。但失言过后,能立即对自己的过激言语表示忏悔,请求宽恕,不惜逆着自己的本性,做出相反的行动以表示赎罪。在第二次别人要求她离开农场去乡间养病时,她抑制内心的冲动,谈笑自若地接受了下来。这两件事上面已经提及,这里就不再详述了。

第二、当她遇到拂意的事,她也会气得发抖,但她能立即恢复正常,并痛悔认罪。请看她的信:

妹妹,现在我要和你谈谈我的三角花园。在圣衣会圣母瞻礼前一天下午三时许。我关着门在室内祈祷,突然有人在门外叫我:“老姑娘,有十几只大鹅在你小花园里。”我赶快开门一看。不得了,十几只大鹅在乱闯乱跑。它们是从沟里进来的。但进来了,就无法出去。它们一听到有人喊叫,更是乱跑。可怜的花都弄得不像样子。我伤心极了。连声叫周桂珍(邻居)。她一听有人叫她,非但不来,而且更往室内走。我急步去把她找来。她往园内一看,就说:“还好,还好。几只鹅啊,不是几只牛!”我一听到她这样说,更是拖住她不放。那时我气得手也发抖了。正在这个时候,我想到我天天念:“尔免我债,如我亦免负我债者”。我怎么能计较她呢?而且她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我们现在和好如初……

妹妹,请你多多为我祈祷吧!你看我今天写信,提起这件事,手还是发抖。可怜的我还是如此留恋世物。世上还有心爱的东西,失去了觉得心痛,我是多么可怜!求主怜悯我吧!”(信,92-8-9)

第三、当她与性格不合的人在一起时,她也会感到烦厌,甚至痛苦。另外,在她身边的人彼此不和,也使她非常难过。请看她为之而做的祈祷、克已和忍耐。

92年11月,她股骨骨折住院。93年2月23日,她出院从六队(残老队)搬至家属区。这时候,有一位H老太主动愿意同她住在一起。这位老太是在德兰·厄里亚修女引导下过教友生活的,虽说是“志同”,却不完全“道合”。这是由于两人所受的教育,性格迥然不同。H老太暴躁、乖戾、遇事要抱怨、喋喋不休。而且各自的生活习惯也不同。老太烧的脚爪、蹄膀、鱼、肉、骨头等都是修女很少下筷的,而生活费却大家负担。修女既同她住在一起,五、六年之间非但没有设法同她分离,而且还使H老太感到温暖。修女的内心是怎样看法的呢?

她一定要跟牢我,我怎么办?如果对我灵魂有好处,父啊,尔旨承行于我吧!……我只需要你们的祈祷,其他不需啥!”(信,94-3-18)(参考:信,93-4-14)

她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我看她这个样子,心里也难受。Z先生来帮忙,她背后还要骂Z先生瘌痢头(即秃子)。S老太也来帮忙,又不称心,背后叫她流氓。”(信,96-5-29)

我三年半与H老太共同生活的经验已能了解一些。但是为我是一种天主的恩赐。请你们多多为我祈祷,求天主圣神光照我,赐我能善用一切帮我超越自己的好机会,时刻准备回家的行李,得到安死善终!”(信,96-8-7)

“H老太的情绪很不好,望多多为她祈祷!……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我只要吃点奶粉面包,烧的小菜都是她要吃,我一切随便她……我只有多叫她几声,让她开心。但是她总是对我说:‘你不在,没有一个人来关心我的。’”(信,96-10-24)

德兰· 厄里亚修女把性格不合的人当作天主赏给的十字架,高兴地接受下来。而且还进一步使对方感到温暖,感到愉快。她用的是什么方法呢?从上面的信中,我们已经看到,她用的方法就是祈祷和克已。

她为对方祈祷,求天主来安慰她并改变她。她更加倍为自己祈祷,使自己不要放弃超越自己(即克已)的好机会。依靠祈祷,她才能获得力量和勇气,不但接受苦架,而且把十字架背得尽善尽美。她信中说的:“我只有多叫她几声,让她开心。但是,她总是对我说:‘你不在,没有一个人来关心我的。’”(信,96-10-24)修女要做到这简单的两句话,不知做了多少克已工夫。

一位江西的女青年,在老修女最后的两年里一直忠心地陪伴着她。修女曾向她透露过自己的心迹,说:“当你见到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你就多叫她几声。这样就等于叫耶稣,使耶稣高兴。”这位姑娘又接着说:“我看修女就是这样实行的。有一位老太经常使修女感到头痛。但我看到修女却常常高兴地接待她。真正做到了‘为爱耶稣而接待她,接待她就等于接待耶稣’的那句话。”

除此以外,德兰·厄里亚修女身边的人有时候也难免发生矛盾。比如一位老太想到别的老太更获得了修女的欢心,因而心怀不平(信,95-10-25)(信,95,95-7-25)。另一位老先生为帮助一些老太,又引起他的老伴生气,甚至吵到修女的门前(信,96-8-7)(信,95-7-25)。这种事情时有发生。这些事都使修女感到很伤心,但她都一一为之祈祷,以耐心、以爱心、以克已的精神为他们排难解纷。

承行主旨

勇于克已和承行主旨是相辅相承的,一个人能死于自己,才能活于天主。德兰·厄里亚修女一生中时时处处在克制自己的私意,就是为了承行主旨。

修女于97年8月的一封信中谈到她对“成圣”的看法,说:

走成圣之路,不是我要为天主做什么;而是向天主说:‘你要我做什么?’一切服从天主的安排。童贞圣母玛利亚是我们最好的榜样。”

在修女的信中,经常可以看到她承行主旨的表现。有时她说,一切都是上主的安排,她安心接受,有时她要求别人为她祈祷,使她勇于去承行天主的圣意。在这里我们且略举一二:

听说农场要变动现在议论纷纷,谣言很多。但是我还是照样生活在平安之中,深信一切的一切都出于上智的安排。自从我开始有进圣衣会的圣召以来,六、七十年间,回忆起来,越来越加强我的信德,深信我们的命运都掌握在我们在天大父的手中,所以还怕什么呢?”(信,92-10-1)

骨折后,想动不能动,好天主啊,求你赏我忍耐,帮助我背好你赏赐我这个宝贵的十字架,背着它,走完我到家的最后一站路!”(信,93-4-2)

我现在的处境你完全明白,我只求好天主赏赐我圣宠,单单为今朝善度每一个现在……时时刻刻活在天主圣意之中。”(信,93-10-17)

我的耳朵越来越不灵了……总之,我自己觉得我真正老了,可以离开这个苦世界了,但是一想到好天主恩赐我在世赎罪的机会,便感到这是多大的恩赐啊!感谢主恩!感谢主恩!愿天主永受赞美!”(信,93-10-17)

今天主日,后天是圣母升天节日,再等不多几天是‘九、八’四十周年了。回忆起来,我的泪水又不断地流下来……父啊!尔旨承行!Fiat!Fiat!我们要感谢天主赏赐我们能在这风风雨雨的四十年中常生活在无限的信仰之中,多大的恩赐啊!我们彼此代祷,求天主赏赐我们圣宠,爱天主在万有之上,能为天主而爱人如已,忠于主,直到最后一口气!更请你们为我罪人多多祈祷,求主使我能时刻活在天主圣意之中,或生或死,天主安排我在那里,那里就是我的圣衣院。”(信,95-8-13)

好天主就是要我过现在他要我过的生活。为此请你们多多为我罪人祈祷,赏赐我圣宠,使我能全心服从天主圣意,忠于我的圣召,直到最后一口气。耶稣,我信赖你!”(信,97-2-26)

最后,让我们来看看她生前二十天的信,也可以说是她最后的一封信了。

“……好天主安排的真是世人所想不到的。近来我身体非常不好,一点力气都没有,但只有服从天主圣意……请多多为我祈祷!我一心服从天主圣意,唯求得安死善终于天主圣爱之中!”(信,99-1-17)

感谢天主,在德兰·厄里亚修女身上,从她的幼年到她加应圣召,进入加尔默罗圣衣会;从她在隐修院里的苦修生活;从她被捕入狱到劳改农场;从她的农场生活到她呼出最后一口气,我们看到一个承行主旨的典范。

神贫者乃真福

中国有一句成语说:“安贫乐道。”自古乐道之士,尤其是教会中的“乐道者”没有不安贫的。德兰·厄里亚的心里充满了天主,自然就会对世物无牵无挂了。她说:

我有了全能的天主,什么都不缺乏了。我的天主,我的万有!”(信,92-11-1)

德兰·厄里亚修女从“学习班”里出来,被人逮捕时身无分文。踏进监狱,免得别人抄身,她把苦像、念珠和挂表都交了出来,真正做到一贫如洗,彻底的贫穷。开始几天,没有被褥,就蜷着身子坐着。可贵的倒不是她失去了一切,而是她甘愿并乐意失去一切。她说:“我一夜默想着小耶稣在白冷的凄凉情景。”

入监后不久,便遇上了“三年自然灾害”的时期。普通老百姓都吃不饱了,何况她这个坐监的人呢?修女高高兴兴地熬过来了。

70年,她到白茅岭农场就业,直到去世。就业人员拿的是“生活费”,是极其微薄的。其他人都入不敷去。而修女却月有盈余。她自奉俭朴,但毫不吝啬。周围的穷人、苦老人莫不受到她救济。请看她的信:

最近停电,我在暗处祈祷,舍不得点煤油灯。”(信,89-1-8)

求你以后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再寄高级东西来。我怎么舍得放在我嘴里呢?”(信,89,89-3-3)

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修女的“不舍得”绝无“积财”的意思。她出身于小康之家,吃穿不愁。但自从进修会以后,却主动地要求自己度“真贫”的生活,尝到贫穷的滋味。这都是为了效法贫穷的耶稣。修女至死守好她的“神贫圣愿”。

(收音机坏了)当时我听不到罗马的钟声,心里非常难过。后来在静默中细细想想,这些现代化的东西,我们圣衣院里都没有的。所以我不想再要了。天主赏赐的,天主收去。愿天主永受赞美!”(信,91-12-22)

“Z神父要送我一个收音机,价值三百多元。好妹妹,我老实对你说,我这个老古董,一切现代化的新东西都弄不来,又不敢弄。所以有了这种东西实在是加重我的负担。而且我有神贫愿,用这么贵的东西,我扪心有愧啊!尤其是圣衣院进而没有这种东西。所以请你们无论如何不要带来。代我谢谢Z神父的一片好心。我心领了。求天主报答他吧!”(信,93-9-17)

读者看了上面的两封信,请不要误会。现代化的工具同样是天主赏给世人的恩惠,使人提高工作效率,增加人际的交流……等等。“神贫精神”反对的并非是工具本身或世界的进步。它反对的是对世物的牵挂。德兰·厄里亚修女一生所实行的:1、不用之余之物并不贪贵重之物。2、为效法耶稣而乐意接受生活中的贫乏。就是凭这种精神,修女才能超脱世累,真诚爱人,在各种诱惑前不为所动,自由自主地跟随耶稣,综观修女的一生,她以微薄的生活费接济穷苦人,胜过有钱人所为。她拒绝高工资的利诱,谢绝了舒适的生活,不放弃她的苦老人,这一切莫不与她坚持神贫有关。

热爱劳动

德兰·厄里亚修女弃家修道。修会的生活绝非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生活。在土山湾圣衣院的高墙内,有一大片土地。修女们食用的蔬菜全是她们亲手种植的。除了种菜园,还要做缝纫刺绣。她们穿的布袜、布鞋、会衣以及圣堂中的祭衣、台布无一不出自她们的手工。修院中的生活养成了修女热爱劳动的习惯。德兰·厄里亚修女就是因为精于女红,入监后被分配到工场组干活的。

到了农场以后先是在队里劳动。年迈以后,队里不派她干农活,她还是为她的苦老人们整天忙忙碌碌,洗衣、打扫、修补衣服、编织毛衣,终日不停。稍有空闲还要在屋前屋后干些农活。她说:

好妹妹,我实在忙,老人们的旧绒线衫、裤和帽子等等,一个做好,一个又拿来了。谁也不能推却,他们都是无依无靠的,又是无家可归的苦人,我不给他们做,谁给他们做呢?而且好天主把我安排在这些人中间,是为什么?不是为帮助他们吗?最后,希望他们的灵魂得救。请多多为此祈祷!”(信,90-10)

我常常老样子,好动。尤其是喜欢弄泥土,种这种那。去冬,我种了洋山竽(马铃薯),收了约二十斤……自己种的,吃起来觉得格外好吃。现在我又种了几棵南瓜……我还种了些白豆、丝瓜、茄子、辣椒。与泥土打交通不必讲话,我就是怕讲话。”(信,90-6-20)

我虽然觉得吃力,但是我还是天天要弄泥土。房间东面,已被我围起来,我要把它弄成一个小花园。我爱大自然,我爱花草树木。这些都能帮助我脱离世幻,一心归向天主。”(信,91-9-12)

我虽然觉得吃力,但是天天要弄泥土,它能提醒我归土的日子不远了。”(信,91-9-26)

德兰·厄里亚的玫瑰是勤劳的。“其他老人看到我这样地干。都说,老姑娘贱骨头,不会享福!他们怎能看到我内心深处呢!”(信,91-9-26)

勤劳的修女仅管年老多病,却总不对自己娇生惯养。她带着幽默的口吻对人说:“天主用黄土造了我们,你们却用珍珠粉来造你们的孩子。”

多病而且经过股骨骨折,胆囊等手术的德兰·厄里亚修女在她八十八岁的一封信中这样写道:

好天主赏赐我还是老样子。每天我自己生活中的小事情,还天天能自己做,洗我自己的一套衣裤,倒马桶早晚各一次。有时H老太给我拎水,有时等她不在时,我偷偷地自己去拎半桶水。总之,我自己的事尽可能自己做。这样,对自己有好处。好妹妹,你说是吗?”(信,96-8-4)

在她去世前三个月,她在信中写道:

我现在身体虽然一天不如一天,但还能自己撑起来,不惊动我的小天神(J姑娘)。小J真是我的有形护守天神。我对她说:‘你要做我的西满,帮助我背好我每天的十字架,跟在好耶稣后面,忠于我的圣召,直到最后一口气。’”(信,98-10-10)

可见,德兰·厄里亚修女爱劳动,并不是盲目的。她以自己的劳动去表现爱心。她工作,一面帮助她的苦老人的肉身,一面不忘为他们的灵魂祈祷。她通过种菜种花来接近大自然,从而归向天主。她在劳动的困乏中,更不忘跟随耶稣,背自己的十字架。总之,她的工作中浸润着祈祷和赎罪的精神。

我是教会和圣衣会的女儿

德兰·厄里亚修女的一生中,犹如她的会祖圣女德兰那样,始终没有忘记“我是教会的女儿”。她把与教会的共融看作自己的生命线。自从她进了加尔默罗圣衣会以后,在教会之内,她进而不忘她的圣衣会。

环境可以变动,身体可以离开土山湾的高墙,但她的心始终没有改变。她进入监狱,她称监狱为“监狱圣衣院”。把她送到劳改农场,她就把农场称作“农场圣衣院”。圣衣院的地址变了,她的圣愿,她的祈祷、守斋、静默的精神却没有变。一直到死,在她信的结尾,总是具上“农场圣衣院”的地址,有许多次还具上她会名的全称“Thérèse -Eile de I’Eanfant Jesusu中文:耶稣圣婴·德兰·厄里亚修女”。她不忘她发愿的日子是1940年12月25日。每年到了那天,如果室内供奉圣体,她总要在圣体前复愿(信,96-1-14)。她强调自己是“赤足加尔默罗会修女”,以表示自己应有刻苦神贫的精神。她写信道:

请你们多多为我们圣衣院祈祷,尤其是中国的圣衣院。我可爱的圣衣院!我还能见到圣衣院复兴吗?”“圣衣会圣母,为我等祈!”(信,89-7-4)

七月十六日圣母圣衣会瞻礼,请多多为我们圣衣院祈祷!谢谢!”(信,90-6-20)

我把门一关,面对隐藏在圣龛中的耶稣,静静地回忆往年在圣衣院的二十五年。想啊,想啊,往往独自流泪。主啊!还会有这一天吗?”(信,91-5-21)

请看她在农场里写给圣衣会院长修女的信:

敬爱的院长姆姆Notre Mère:

我深深感谢天主上智奇妙的安排,使我在这有生之日能找到我的家、我的母亲、我的姊姊妹妹们,多大的安慰啊!这岂是人的力量能做到的呢?感谢主恩!

天主圣神默为国外的王姆姆远隔重洋,不远千里而来,作我们母女之间的桥梁,使我又成为一个有家、有母亲、有姊妹的人,感谢主恩!感谢主恩!

风风雨雨将近四十年,我虽然被迫离开了家(圣衣院),但是我的心从来没有离开过圣衣院,我世上唯一的家。监狱、农场都是好天主为我安排的圣衣院。苦人、穷人、老人都是好天主赏赐我的姊姊、妹妹。我们相亲相爱如一家人。我与这些社会上最不幸的人早已有了深厚的感情。我怎么舍得离开她们啊!尤其是看到她们还没有信奉真主,至少希望她们能在临终之前得到真光,求得永生。请您多多为这件重大的事情祈祷!

敬爱的院长姆姆,我衷心感谢您肯接受我这八十六岁的残疾女儿。但我为了我周围的苦老人的灵魂,所以我暂时只能把我的心飞到你们那里,留在你们中间。最后一个要求,如果是天主的圣意,等我死了以后,我希望把我的骨灰埋在圣衣院里。亲爱的母亲,您能答应我吗?Fiat!

您的女儿            

Thérèse -Eile de I’Eanfant Jesusu

请王姆姆代我转给院长姆姆。谢谢!

德兰·厄里亚修女是圣衣会的女儿,理所当然地是教会的女儿。

从上海圣衣院解散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在“军管”下,被迫参加“学习”。学习什么呢?听别人控诉教宗和教会神长,然后每人再跟在后面控诉和揭发别人,交代自己的思想言行,同过去划清界限。

德兰·厄里亚修女的心里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教会的女儿。”教会是建筑在伯铎的磐石上的。她只信仰教宗治理下的教会。不管别人自地还是违心地说了什么话,她只知道内心祈祷,闭口不言。

好被捕了。判刑的依据之一,是她说过:“只要教宗不摘他(龚主教)的神权,他还是我的主教。”

刑期是十年,但只要你“思想转变”,随时可以出狱,而且还可以得到重用。这种事例并非没有。“1960年5月5日,把我从市监狱调回徐汇分局,软硬兼施地对待我。我一心依靠圣母,……始终静默。”出监的机会被她拒绝了。

“1987年6月5日上午,突然上海来人(到农场)给我平反。(许下许多美好的诺言)要我去201。”

“1990年10月25日上午,总场来干部,说是接到上海长途电话。他开口就说:‘你单位想你,要你回去。’我说:‘我是徐家汇圣衣院修女。现在修院已被政府拿走,成为上海电影制片厂了。我不认识其他人,我什么地方都不去。我与这里的苦老人们在一起,已经是第二十一年了。我宁愿与苦老人同甘共苦直到死。’”(信,90-11-14)

信中所称的“201”是指上海地方爱国教会所办的混合型修女院。德兰·厄里亚修女向往的圣衣院是天主教会的。所以,她坚决不去“201”。

她出于对圣而公教会的热忱,所以始终不忘为教宗、主教、神父和教友们祈祷。自从她能自由地听到梵蒂冈电台和亚洲真理之声的播音以后,她便成了这两台的忠实听众。

她在93年12月26日的信上说:

我每天早上六点前五分收听梵蒂冈电台,很清楚,感谢主恩!23日,我听完之后,一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按钮,收音机就不响了。心里非常着急。后来我仔细看了Z神父写的,按了另一按钮。现在很好,我高兴极了。我一个人能在这小山沟里,天天听到罗马的钟声,真是多大的安慰啊!真是好天主赏赐我的又一种神粮,帮助我背好每天的十字架。”

她又说:“现在,我的好妹妹,我衷心感谢你为我调好的收音机。现在我每天早晨能听到,而且很清楚,只怪我耳朵不灵和记忆力差。但是,如果我能每天吸收一点日用的食粮,作为我日常生活中的动力,我就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想到过去,就后悔自己没有善用一切赎罪的机会,我时常暗自流泪,求主怜悯!”(信,94-3-18)

她也会为了收音机故障,听不到“罗马钟声”而感到懊恼,同时她曾为了神贫,为了承行主旨,而安心地忍受听不到罗马钟声的损失。

我现在的一个(收音机),至今还没有让我收听到……你只要为我带一个能收听罗马钟声的收音机就够了。”(信,91-9-12)

我的半导体坏了,开关不灵,而且无法配到,因为太陈旧了。我已有十多天听不到罗马钟声了,心里很难受。”(信,91-3-15)

我的收音机无论大小,只要能听到罗马钟声,我就心满意足了。”(信,91-9-23)

我没有收到过罗马钟声,使我非常难受,Fiat!”(信,89-5-5)

当时我听到罗马钟声,心里非常难过。后来在静默中细细想想,这些现代化的东西, 我们圣衣院里都没有的。所以我不想再要了。天主赏赐的,天主收去。愿天主永受赞美!”(信,91-12-22)

我每天早晨五点开始,听亚洲真理电台。如果收到,我觉得对我灵魂很有益处。如果收不到,就好像失去了什么。”(信,96-11-3)

可见,德兰·厄里亚修女对以上两个电台的华语广播,带着如饥似渴的愿望去收听。为什么?为了从圣教会获得“另一种精神食粮”。为了她的“教会精神”。

修女的教会精神更表现在她的祈祷中。在祈祷中,她同教宗、主教、神父和教友在主内共融。她特别为神长们祈祷,也请神长为她和她的苦老人们祈祷。

去年九月中旬,D和X两人来皖,给我带来一帧‘耶稣山园祈祷’像。D对我说则乐天神父送给我的,要我天天看了圣像,为神父们祈祷,我一直挂在墙上。每次望着圣像,照乐天神父的意愿,为神父们祈祷!”(信,92-10-1)

在她弥留的时候,家姐对她说:“请为我的神父弟弟求天主。”她清晰地回答说:“这是我责任。”

每逢上海教区的主教神父们受到逮捕和抄家等情况。德兰·厄里亚修女便加倍祈祷,并在信中表示关怀,向教友们多方打听。(信,92-10-23)

在电台中听到教宗发表新的《天主教要理》,她立刻写信打听。(92-11-26)有一天,她听到蒙古与梵蒂冈建交,于是在信上写道:“我想我们也是快了。”(信,92-5-10)尤其是她得知蔡石方神父陪着龚枢机见到教宗,她兴高采烈地说:“三娘娘来信告诉我了。龚枢机是蔡伯伯陪他去的(罗马)。有福的蔡伯伯,他能见到教宗了。我想他在教宗前一定不会忘记我们多灾多难的上海教友吧!”(信,91-7-6)

圣衣会的圣召是为教会祈祷、行苦工。德兰·厄里亚修女的一生忠信地完成了她的使命。现在恕我套用她的话:“我想她在天主台前,一定不会忘记我们多灾多难的上海教众吧!”


六、从患病到回归天家

六、从患病到回归天家

疾病缠身

在德兰·厄里亚修女的青壮年时代,她的身体可说是相当健康的。否则她就不可能进苦修的圣衣院。初学期间,虽然偶有足疾,但经过治疗,不久即获痊愈。一直到上海圣衣院解散之前,她在初试和初学的姑娘们眼中,还是一位“动作敏捷、走路轻快”的“天神姆姆”。

修女的下半生就不是这样了。自从她被捕入狱以后,除了心灵上的痛苦以外,天主更加给她疾病的十字架。

在她十一年的监狱生活中,她先后因患肺炎、肺结核、心脏病、淋巴结核等疾病,住了九次监狱医院。请看她第一次住院经过:

“1960年5月5日,把我从市监狱调回到(徐汇)分局,要我去201号。谈了三天,我一百个不开口。从此就在黑牢里关起来。九月份开始咳嗽,后来只能吃点粥。到1961年1月份,一天早上,眼前一黑,就昏倒在地,只听到同监房的大叫管理员:‘周淑英昏过去了。’我已不能开口,到了第三天早上,管理员来问我好些没有。我说好点了。他就叫同监房的代我整理东西。一个管理员送我回到市监。当夜发高烧,送医院。说是肺炎。”(至J妹的信,95-9-3)

到了农场以后,咳嗽从来没有离开过修女的晚年。

咳嗽起来,好像一时回不过气来……有人来看我,我一不小心,就咳得要命。”(信,91-10-27)

每天早晨三点多钟,就要开始咳了,还有吐不完的浓痰。”(信,91-12-22)

那天晚上,我就喝了‘蛇胆川贝露’,就咳得好些,而且能睡一、二个小时。能睡,就能吃。现在十天又过去了,我开始能自己烧来吃了。”(信,90-3-25)在缺医少药的环境中,信上的“蛇胆川贝露”还是别人寄给她的“良药”。要不,就是用一些土方:

现在我听到有一个土方,就是用柿饼浸在黄酒里。每天晚上服一个,可以治气喘。我马上去信给J妹。她这次托人带来一大包柿饼。我马上托人买了黄酒,浸了一半。15日就开始,每晚吃一个。现在好得多了。痰也少了。”(信,91-12-22)

德兰·厄里亚修女的消化系统也不健康。她曾在1987年10月突然胃出血(给J妹扒,96-4-26)。从此,她的胃一直不好。她说:

我现在虽能吃饭,但一切不容易消化的东西,我仍一点不能吃,就是西瓜,我也只能饮点汁,否则就腹泄不止。腹部一边就发热发痛。”(信,90-9-12)

“19日上午,老板娘捧了半个西瓜来,我吃这个救命瓜,开始一天一天好起来了,咳嗽也好得多了。本来我觉得内里又热又闷,气急气短。现在一天一天好起来了。”(信,91-2-3)

修女虽然至死并没有完全失明,但晚年时眼睛一直干痛:

双目一直干痛,看书写字很吃力。”(信,91-2-3)

修女后来在收音机里听说,用冷茶水洗眼睛有益。她不但自己试用,还介绍给别人。

前一时期,我也双目觉得干痛,用眼药膏也没有用。自从那天听到用冷茶叶水,然后再用清水洗,我就每天如此做。现在一直觉得眼睛里有水,而且非常舒服。……希望W妹妹试用。……求圣婴耶稣带给我们光明吧!”(给J妹的信,96-12-8)

老年性重听为德兰·厄里亚修女也是在所难免的。她说:“我的耳朵完全聋了。这样很好。求主赐我聋于世闻,只听他的呼声吧!”(信,93-8-8)

最近,我的耳朵越来越不灵了。昨天早上突然之间,听人说话只听得嗡嗡声。自己说话时,也是听到这种怪样子。”(信,93-10-17)

在德兰·厄里亚修女的最后十年中,最严重的疾病就是:92年11月29日股骨骨折,95年3月21日胆囊手术,以及致她于死命的直肠癌。请看她自述股骨骨折的经过:

“1992年11月29日,傍晚6时许,人家都关着门吃饭。我看室外路灯有光,就不开电灯,坐下来洗足。不知如何,坐空了,倒在地上,不能动了。邻居和小凤和她老伴都去广德做小生意,没有回家。我念了一句:‘耶稣苦难圣死坚励我。’就用屁股往前一步一步地移动。到了门口,勉强开了门,大叫对门的杜宝珍。叫了十声,她在吃夜饭,听不到。我只好放声大叫救命。后来人家听到了,马上来了很多人。上面队长也被叫来了。当晚,就把我送进医院。经过拍片,是股骨骨折。”(给J妹的信,95-9-3)

到了93年2月1日,她在信中说:

今天我开始坐起来,因为我的背脊骨平睡了六十二天,也硬得弯不过来了。但是我自己慢慢地锻炼,一定会很快复原的。”(信,93-2-1)

骨折期间,病房里服侍她的人是如何态度呢?修女说:

她(服侍病人的)为人实在不……(原文就是省略号)这次她看JD带来一套小衣服,就对我说,她要托JD代她买一套,给她的女儿。衣服要略为长一些、大一些。她知道不会要她钱的。我想就送给她吧,就算谢谢她照顾我。自从这次拍了片子,她们给我吃得好多了。从前一直是她喂我吃。吃点稀饭、吃点面条。一口连一口地恨不得很快把我喂好。我平睡着,这样一口连一口的,怎么受得了呢?!所以我每次吃了几口,就不能再吃了。现在我已能坐在床上自己慢慢吃,能多吃一点了。”(信,93-2-4)

德兰·厄里亚修女于93年2月23日出院。回队后,即从六队迁至家属区。

回队后,她积极地锻炼,进步很快。她在6月27日的信中说:

妹妹,现在我的脚经过两个月的锻炼,一天比一天好了。从圣母月到现在,将近两个月来,我每天早上5点,用一只高脚小凳,上面绑着朱树德神父的圣物,支撑着在家属区走一转,约半小时左右。圣母保佑我,现在能不用小凳在室内摸着墙壁,慢慢走来走去。”(信,93-6-27)

她在8月22日的信中,说:

我现在只能用一只高脚小凳帮我走路,因为我的左腿要比右腿约短两寸,而且双腿无力,所以不敢用拐杖走路。但只要我能走天堂路就行了。妹妹,你说是不是啊?”(信,93-8-22)

两年后,有人要送给她一根不锈钢的拐杖。她谢绝了。她还是用她的木凳走路,并且叫人拍了一张她扶着木凳的照片寄去。(信,95-8-13)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95年3月21日,德兰·厄里亚修女又因胆结石,急性化脓性胆管炎、胆囊炎住院动手术。她提想这件事,说:

这次我(95年)3月18日起病。19日打电报给JD。20日JD陪Y神父同来。JD本来要送我去上海。我说,我不能去……Y神父决定我去总场医院。天主上智奇妙的安排,林主任正好于18日从上海回来。他一知道我进了医院,马上就同我一起进B超室,一看是急性化脓性胆囊炎,需立刻开刀。他对我说:‘我亲自给给开刀。’他真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愿好天主厚厚赏报他!赐他进教之恩!”(给J妹的信,95-9-3)

这次胆囊炎的确使老人受了不少痛苦。三天的腹痛使她辗转反侧于床间。急性腹症的苦是非同寻常的。当时在她身边的人想送她到上海去。那里的医疗条件总比农场好。德兰·厄里亚修女已经松口答应了。幸亏天主圣意的安排,Y神父见到修女的症状是急腹症症状,属于外科之症,是不能长时期在路上颠簸的。当Y神父已安排到另一处就寝时,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里起来敲修女的门。向她身边的人说明,天亮一定要就近去动手术,不得延误。翌日,到了总场医院,遇到了林医生主刀。在修女的艰苦岁月上,天主又增加了将近四年。

德兰·厄里亚修女手术后需要输血。卖血的老百姓已经请来,需要付了现金才肯献血。修女躺在那里,身无分文,而且又失去自由。修女写道:

正在这紧张时刻,突然有人从枫树岭带来一封家信(是堂妹Y的名字,拆开一看正好是三百元。付血钱不多也不少。我只有举心向上感谢主恩!我的好妹妹,诸如此类的事在这四十年中(1955-1995)不知遇到多少。我们自己没有想到的,好天主早已为我们安排好了。”(给J妹的信,95-8-30)

德兰·厄里亚修女于手术后,再三要求出院,医生同意她提前出院。于是发生了她与保定范学淹主教(当时已经故世)的一段故事。

修女曾同范主教生前见过一面。她说:

这位范大主教,我曾于1988年10月,在他软禁的地方拜见过,并得到他的降福,亲过他的主教权(注:即吻过他的戒指)。”(给J妹的信,95-9-14)

修女于手术后出院,不多时开刀的伤口处即往外流水,修女求已故的范主教竟然获得了突然痊愈之恩。她为此写感恩证明:

我今年八十七岁,住在安徽白茅岭农场枫树岭分场。三月中旬突患急性化脓性胆囊炎、胆管炎。3月21日,被送往白茅岭总场医院。幸而,圣母保佑,外科主任林医师在院。当即亲自为我作手术治疗,得以保全性命。

开刀后,医生说,至少三个月才能出院。但是,我于5月上旬,腹部的皮管已经拔除,伤口结好。在我再三要求下,于5月19日回枫树岭休养。

想不到回家不满一个星期,伤口又开始流水了。6月初,恰好有人从北方带来范主教坟上的干草并给我一张范主教的像。从那天起,我就用干草泡水喝,并开始做九日经。谁知到了第三天深夜,我突然要呕吐,伤口又大量流出略带腥味的白水。等到快流完时,我一面求范主教,一面在伤口处散上一点消炎粉,再用几层纱布封起来。到了九日经最后一天下午四点半。我请同住的H阿姨作见证,拿掉纱布。只见伤口完全结好。至今已有一个多月。

我怀着感恩之情,据实写了以上事实。

          圣衣会修女 德肋撒·厄里亚修女(周淑英)

           证人:   H

              日”

修女写毕,同证人一起签了字。寄往北方。

修女在另一封信上,也写了这件事实。并且说:

现在我怀着感恩之心,写这几句话,愿在天大父为了使教友们的信德更加坚固,为了愈显主荣,赐范主教早日列入圣品。”(信,95-7-16)

除此以外,可说,德兰·厄里亚修女的身体失血过多。她在97年7月份的一封信中写道:

我大便仍是黑的。十年以来,我胃出血,鼻里小血管大量出血,又在三年前动过大手术,最近又是多次痔疮出血……现在觉得四肢无力。幸有小J在旁,样样要她帮忙。穿衣脱衣都需要她。……我对她说:‘你帮助我背好每天的十字架,做我的西满,帮我背到底。’”

这时候,也许一个致使的疾病已隐藏在她的身内了。这就是直肠癌。

 

安死善终

癌细胞潜伏在她身体内。修女一天比一天更消瘦、更无力。但她挣扎着,背着十字架走她的最后一站路。在她从农场发出的最后一封信中写道:

近来我身体非常不好,一点力气都没有……最近在我开刀的下部(即右下腹)有一个大块,痛得很。……请多多为我祈祷!我一心服从天主圣意,唯愿得到安死善终于天主圣爱之中。”(信,99-1-7)

上海的教友建德已于99年1月7日来到修女身边。8月陪她去白茅岭总场医院。到了那里后,医生立即打发她们去广德医院作CT检查。

回枫树岭后,到9日上午,修女一踏地,患处就痛。从此,她只得卧床不起了。

10日,Z神父与其他人从上海来看她。Z神父给她行傅油礼。

虽然德兰·厄里亚修女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病,但别人已经清楚地知道她患的是直肠癌,而且已经到了晚期。

17日,一辆汽车直接从农场把她接到漕溪北路地段医院。这里紧连着“上海电影制片厂”,上海土山湾圣衣院的旧址。天主的圣意让修女安逝于此,也算叶落归根了吧。

21日,修女从大病房转到了单人的小房间。22日,上海助理主教范忠良亲自到德兰·厄里亚修女的床前降福她,并放在临终大赦。

23日,修女昏迷了,医生为她抽痰。下午苏醒过来。Z神父再次来看她,同她一起念经。以后陆续来了她的亲属和其他友好,室内已站满,有些人站到了外面。

修女的头脑很清醒,但发音已不清楚。她对经常照顾她的Z姑娘说:“谁有我这样好的福气?”又说:“谢谢你!”Z姑娘说:“有什么可谢?”修女对她笑一笑。

德兰·厄里亚修女的一生是知恩的。她在一切环境中感谢天主。在书信中,经常提及有助于她的人,并求天主代为答谢。直至临终之时,她还没有忘记。

另外,别人在她清醒的时候,托她祈祷的,她都答应。请她为神父祈祷时,她说:“这是我的责任!”

现在,她到了天堂,她的祈求更为热烈,也更为有力。愿她为我们每个人祈祷吧!

24日,她没有昏迷。医生在她身旁的人请求下,又为她抽了一次痰。她配合得很好。这一天已说不出话来了。

25日和26日,昏迷了两天。

27日早晨4点20分,在送临终的铃声中安逝于主怀。

 

直至复活的一天

1999年2月2日,献耶稣于圣殿日,德兰·厄里亚修女的第一份骨灰悄悄地埋入佘山圣母亭后面。

修女生前曾多次表示要埋在农场:“我死了之后,就把我埋在这里,因为这里是天主为我安排的农场圣衣院。坟上写‘天主教老姑娘之墓’(给J妹的信,96-4-27)因此,亲友们又在安徽白茅岭农场枫树岭分场残老队的墓地里,挖了墓穴,把修女的第二份骨灰安葬在内。翌日(21日)为她树了一个水泥碑,上面刻着:

天主教圣衣会

德肋撒周淑英姆姆

生于1909,10,14

进会1933,7,9

显愿1940,12,25

农场40年

永生1999,1,27”

这里埋的都是改造过的人们,其中有教友,生前都是受苦的人。修女生前照顾了他(她)们,死后愿意自己的骨灰同他(她)们的骸骨或骨灰埋在一起,等待复活的来临。

德兰·厄里亚修女在致台湾圣衣院院长修女的信中,也曾表示过“把我的骨灰埋在圣衣院里”的愿望。为此,她的第三份骨灰来到了台湾。1999年4月17日,在台北深坑圣衣会,由贾彦文总主教主礼,朱立德神父证道,全体深坑圣衣会修女和七、八十位教友参加,把修女的骨灰安放在山上。此外,由会里的安排,又从骨灰中分出二份,分别安葬在加拿大和菲律宾的圣衣会会院墓地。

 

附表
1909
年10月14日    生,圣名德兰。
1933年7月9日
      进上海徐家汇土山湾加尔默罗圣衣会
                    圣若瑟隐修院。
1934年4月18日
     圣若瑟主保日,穿会衣,取名 Marie de

 St, Elie
195
年10月27日     耶稣君王节日,发小愿。
1940年12月25日
    子时弥撒后,发终身愿(显愿),改名
                     Therese Elie de I'Enfant  Jesus
1955
年9月8日      政府干部进入圣衣院,实行军管。

1958年4月          被追参加“学习班。”

1958年9月19日     被捕。
1958年11月21日
    被判十年。
1960年5月5日
      押往徐家汇分局。
1961年1月
          昏倒,后进市监医院。
1970年1月7日
      赴安徽白茅岭残老队就业。
1987年6月5日
      无罪平反。
1987年11月
         至上海郊区教友家暂住。
1988年3月
          回农场。
1988年5月
          重新到上海郊区。
1988年9月
          赴保定朝圣。
1988年12月
         回农场。
1992年11月29日
    股骨骨折,住院。
1993年2月23日
     出院从残老队迁至家属区。
1995年3月21日
     胆结石手术,诊断为急性化脓性胆管炎

胆囊炎。

1995年5月19日     出院。
1997年3月1日
      再次到上海郊区。
1997年4月16日
     回农场。

1999年1月17日     因直肠癌住进漕溪北路地段医院。

1999年1月27日     晨4点20分,安逝于主。


后记

后记

在圣女德兰重整的加尔默罗圣衣会中,产生了许多圣贤,有殉道的,也有精修的。时代造英雄,今天在中国的一个穷山谷里又有这么一朵“德兰”发出馨香。

德兰·厄里亚修女的下半生,人们把她赶出隐修院的高墙,送到社会的最低层——劳改农场。这里都是过去的囚犯,现在刑期满了,老了,或者没有子女,或者被女子所遗弃,无家可归。环顾一下周转,有的成了痴呆,有的成了残障者,有的卧病在床。有些老人即使生活还能处理,精神却不能振作起来。微薄的“生活费”,每个月拿到手中,半个月就吃尽用光。于是穷上加穷,苦上加苦。这里真可算被遗忘的角落了。可是天主并没有遗忘,因为他送来的“老姑娘”竟扎根在这块土地上,幽谷之中。她开花结果,馨香所及,出现了一个“小教会”。

我想起了圣经的话:“上主的神临于我,因为他拣选了我,要我向贫穷的传报福音。他差遣我医治破碎的心灵,并宣布:被俘虏的得释放,瞎眼的得光明。”(路,四,18;依,六十一,1)

我们传教的效果欠佳,要问问在我们的方法中还缺少些什么。这位住在当地、远近闻名的老姑娘,用圣保禄使徒的口吻回答说:“在弱小者当中成为弱小的,好为基督赢得他们。”

德兰·厄里亚修女的晚年,受到政府的动员,也受到新朋好友邀请,她那里也不去。她说:

“S神父同意我不离开这里,我也实在不愿意离开这里的小教会,改变我的生活情况。我是这样想的,只要能撒下爱的种子,迟早能收到爱的果实。”(信,94-5-1)

笔者身体欠佳,又生活在特殊的环境中,要向各当事人采访,谈何容易。幸亏亲友们慷慨地把她的遗札交给我,又为我提供了不少事迹。于是我就做了以上的“剪贴”工作。修女的书信是她真情的流露,更是历史的写照。用它来说明事实是非常有力的。

值得一提的是名词的新旧问题。过去上海一带,称修女为“姆姆”,称神父为“公公”。现在已得不那么合适了,甚至还会引起误解。因此我一律称之为“修女”或“神父”。圣人的名称,为了和国际接轨,我采用了现在通用的“伯铎”,“德兰”,“厄里亚”等译名。有些地方为了要保持原文的本来面目,就根据修女的写法,仍写“院长姆姆”,“德肋撒·厄里亚”等。另外,为了隐讳,有些人的名字只能用代号了。以上种种,望读者谅解。

   

                                     沙微

            于1999年10月15日,圣女德兰纪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