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一: 以下是左弗如姊妹写的材料,刊登在1956年上海“肃反高潮”之后新成立的“信徒学习委员会”出版的第一期《通讯》上,供参考。求主擦亮我们的眼睛,能够从中看出,装着光明天使的古蛇,是何等诡诈、虚伪;看出左姊妹如何不知不觉地偏离了正道,落入了魔鬼的网罗。这正是我们重要的前车之鉴。 --恩 神在我的软弱上显明了他的大能 弟兄姊妹,今天我要在这里述说一点神的恩典,这一次他如何领我从极严重的黑暗和错误中转变了过来。我心中说不出的感谢和赞美,他是伟大、奇妙、智慧、全能的神,我要敬拜他。 在1956年1月29日晚上,有几个公安局的同志到我家中,宣布倪柝声反革命集团被破获,几个首恶份子李渊如、汪佩真、张愚之、蓝志一等被逮捕,并且要搜查我的家,又要传讯我,要我到公安局去谈话。我内心很镇定,心中也偷偷地喜乐,我以为我是要被逮捕的,所以多穿点衣服。我想这一条路是我久已准备好了的。我不断地祷告亲近神,求神使我刚强,为着他能站立得稳,不因人的威吓而害怕。 到四点钟我去公安局谈话,我将一切非常表面的事交代了一点,哪里知道,他们仍让我回去睡觉。三十日下午公安局又要我去谈话,我仍是抱一种敷衍的态度。到晚上,公安局同志陪我到南阳路聚会处要我隔离交代。这一晚我心中非常痛苦难过,我想他们几个被逮捕的人真是有福,是因著他们向著主忠心,主看中了他们,所以他们有资格为着主殉道了。我整夜祷告神,求神怜悯我,使我能赶得上为主殉道。第二天早上,我再三要求政府逮捕我,因为我心里想,“你们要给我一个政治罪名的帽子而除灭我,你们断不会公开说反对我的信仰的。”所以我故意地说,“我是一个反革命,我有反革命的罪行。我请求你们为人民除害,将我逮捕。” 工作同志说,“政府要教育你,改造你。你这种表示,证明你每一个细胞里都充满了帝国主义的毒素,只要你肯将毒素除掉,你还是一个善良的人民。”可是当时我并不体会他善意的劝告。这一天我与神祷告交通的时候,神就给我箴言廿八章13节的话,“遮掩自己罪过的,必不亨通;承认离弃罪过的,必蒙怜恤。”我觉得我是一个基督徒,应该好好地彻底承认自己的罪。我就是被逮捕为着主殉道,也需要有一个无亏的良心。因此我就将我一切得罪政府、得罪人民的事都向政府坦白交待。但那时我心里还是想政府要干涉、破坏我们的信仰,要搞垮我们的教会,要借着反革命的政治帽子来消灭我们。所以在我交代的时候,我一再地向工作同志表示,“我不能说我认为不能说的事,我不肯破坏我良心的感觉。我已经54岁了,我事奉主差不多已经有20年了,如果你们勉强我,破坏我良心的感觉,那我将来不只不能事奉神,连作基督徒也不行了。那变作非驴非马,活著还不如死了好。在我最后这一段路,我是不肯变节的。”工作同志说,“我们是要肃清反革命,我们一点也不要求你说你良心不许可说的话,也不要说你所不知道的事,我们只要你彻底坦白交待问题。” 等到二月一日《解放日报》登载了反革命分子倪柝声的罪行,我有一点气愤,但是对于李渊如、汪佩真等我还不能相信他们是反革命分子。以后看见许梅骊、周强华、沈荣泉的控诉登载出来了,我心中很气,我想他们这么快就变了节,卖主卖友了。工作同志问我说,“你对于他们的控诉怎么看?”我说,“我无论如何是不肯像他们那样控诉的。他们控诉的这一些问题都是各人向著神的事,为什么要控诉?虽然在有些事上,汪佩真等曾压迫我,但是这些事只好带到审判台前去说,我怎么好控诉呢?这是违反我的信仰的,我是不肯做的。”工作同志说,“我们今天是要肃清反革命,有关你信仰的事,我们一点也不干涉。”在二月十一日他们放我回去过年,这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我想我越承认自己的罪,我越有被逮捕的资格,哪里想到因著我肯将我的思想暴露,肯坦白交代,反而政府信任我,放我回去过年了。从我这次亲身的体会中,我认识了政府实在是贯彻宗教信仰自由的政策,的确没有一丝一毫的意思来搞垮我们的教会,破坏我们的信仰。如果这次不是我亲身经过,我就死也不会相信的。这样就使我想起反革命分子倪柝声、李常受、汪佩真等所散布的谣言,他们说过共产党不借武力来消灭宗教,他们要将教会内部搞垮,只剩下一个外壳,但里面的见证失去了。他们还说共产党与我们是势不两立的,特别是我们基督徒聚会处,因为我们有真理、有见证,他们肯让那些公会存在,而不肯让我们存在的。这时我对这些话起首怀疑了。同时我又听见姊妹们告诉我,她们在展览会所(注:指“倪柝声反革命集团展览会”)看见的一些反革命的罪行都是有真凭实据的,有反革命分子亲自的笔供和口供。在这一些铁的事实面前,我对一批反革命分子的真面目,逐渐清楚了。 几十年来我盲目地崇拜他们,以为他们属灵,他们爱主,他们认识神,哪里想到他们会做这么多的坏事,不止个人私德这样堕落、败坏,并且还是祖国的叛徒,是人民的敌人,我心中十分的痛恨。但是我还有一点惧怕,我怕我太受外面的影响。我认为这样是没有基础的,我必须自己和神碰一个头。我恳切地祷告,当我与神交通的时候,神的光就照到我里面,给我 看见神是喜爱公义,恨恶罪恶的神(来1:9),敬畏耶和华在乎恨恶邪恶(箴8:13),同时也给我看见利未支派和非尼哈的事,他们因为有神的忌邪的心,拿起刀和枪来杀那些犯罪作恶的抵挡神的以色列人,反而蒙神悦纳,被神称许。今天这些反革命分子的罪行被揭发,正是神出来审判罪恶。这是神听了我们多年以来要复兴教会的祷告,将这一批罪大恶极的人从我们当中赶出去。压在我们头上的这些封建把头,难道是神的权柄吗?为非作恶,背叛祖国的人,难道是神的仆人吗?难道我到今天还不肯和这一批反革命分子分家吗?我里面通了,我好像得救的时候那样的情形,整个的思想转变过来了。 那时是半夜两点钟,我就起来写控诉。那时我很喜乐,因为我与共产党的距离没有了,我站在政府这一边,这一个矛盾自然而然消灭了。我不止没有得罪神,反而与神的交通更亲密,读经更有亮光,内心更轻松愉快。我整个的思想情感都起了变化。我不再怕政府了,我与工作同志无话不说了。我把我所知道的有关反革命集团的事毫无保留地向政府坦白交待。这一次我体会到圣经所说爱里没有惧怕,因为我爱政府,我信任政府,我就毫无保留无顾虑地交代问题。另一面,我对倪柝声反革命集团产生了无比的愤恨,我认清了这一批反革命分子是披着一件非常狡猾、非常巧妙的宗教外衣,如果不是经过这一次的揭发,我们会被蒙蔽到死还以为自己是在那里事奉神。同时我对于自己因著受蒙蔽被利用所给信徒的毒害的严重性,也有了深刻的认识,我看见了我已往一切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不只得罪了政府,也得罪了人民,更是得罪了神。为了一切的罪恶,我痛哭,愤恨,懊悔,我向神承认我的罪,我也向政府诚恳地承认了我一切的罪行,这样就得到了政府的宽大处理,实在要敬拜赞美神。 这一次我交代问题的事上,使我亲身经历到神话语的可靠。我平日对于过去的事都没有什么印象,事情一过去,我就忘记了。这一次感谢赞美神,借着住在我里面的圣灵,使我能将过去一件一件的事都想得起,同时在写的时候他将事实都摆在我面前,使我也能按照实际情况写得很清楚,没有什么遗漏。还有一些事,按平常人看来是不可能记得的,因为不止是太多,而且很复杂。感谢神,我本来记不得的事能一一地想起来,作了清楚的交代。这一次我能将问题交代得清楚而且彻底,绝对不是倚靠我的聪明,这完全证明是神的大能,他所做的是远超过我所能做的。就以这些日子中的控诉和大会发言等等的讲稿来说,都不是我天然的才能所能的,这是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的。从这几个月亲身的经历中,我深深地认识了圣灵是在我里面,使我能说我所不会说的,能写我所不会写的。“他是我的智慧。”我只有向他俯伏敬拜,愿一切的荣耀都归给神。 附录二: 为了吸取历史的沉痛教训,作为我们后辈的鉴戒(参林前10:11),我们深感不得不存十分敬畏的心,摘录孙凯弟兄1994年9月8日给我的一封回忆往事(1956年前后)的长信中的一段:内容精辟、明亮,供读者参考。 孙凯弟兄是我长达半个世纪的主内挚友,毕业于北京清华大学,曾于1948年和我一同参加倪柝声弟兄主持的福州鼓岭“执事之家”的同工造就聚会。他也曾在倪氏兄弟所开办的上海生化药厂工作多年。文化大革命(1966-1976)期间,全家因主名被下放到苏北某贫困地区。他于1997年安息主怀。 孙弟兄是一位少有的坚韧不拔、有深远属灵眼光的祷告战士。感谢神!他曾借孙弟兄等在苏北某广大地区带进持续多年的大复兴,直到他去世,复兴还未消退。著有《复兴与器皿》等(大部分稿件尚未出版)。 --恩 神对“尊重人过于尊重神”的审判 (主仆孙凯弟兄回忆往事长信中的一段) 常想念的崇恩兄: 生化药厂有人说:地上的事听毛(注:指毛泽东),天上的事听倪(注:指倪柝声)。陈终道弟兄(注:倪弟兄的外甥,著有《我的舅父倪柝声》等书)说:聚会处的人,倪弟兄所说的话就是他们的圣经。这是很具代表性的例子[注:海外也有类似错谬:一位自称是倪柝声的接班人、独一执事的弟兄说:“使徒保罗以后就是倪柝声,倪柝声以后就是(我)”]。不论是天使,还是神所使用的人,若出现了夺取神权柄及荣耀的现象,神必干预,其审判过于其它的罪。关于崇拜倪,我是陷入罪中的一个,能见一次倪几乎比遇见一次耶稣也许还宝贵一些。何止我一个!崇拜比我更甚的人还多的(是)呢。神产生了忌邪、愤恨,圣灵普遍地在人们心里担忧。神在聚会处的一次复兴(也是在中国教会中的一次复兴)中产生了一种危机,且逐步滋长许多人尊重、顺服神的仆人似乎超过了神。神必须采取措施,不惜付出某些代价,于是神没有保守、拯救倪,允许撒但的攻击取得成功。 孙凯 S.K. 9.8.’94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对倪弟兄,过去我也曾长期落在所谓“个人崇拜(倪)”之中;不但我自己大受亏损,无意中还连累了我所服事的一些圣徒,也(和大家一起)害了倪弟兄,把他“看高了”(参林后12:5-6);更严重的是,我们都大大地亏缺了神的荣耀。他是至高无上、独一无二的真神,“万膝”都应当向他“跪拜”,“万口”都应当向他“承认”(参罗14:11)。我们都要学习“不见一人,只见耶稣”(太17:8)、“仰望为我们信心创始成终的耶稣”(来12:2)。感谢神!他把我从这大罪中拯救了出来。但愿今天还在高举人(主仆)的弟兄姊妹在主的光中猛醒!尊敬主的忠仆是应当的(林前12:17;来13:17),但千万不要把他们看得过高,落到“个人崇拜”中去。我盼望普天下的圣徒都“留心”看神在中国大陆这几十年“所行的和他手所作的”(参诗28:5),尤其是在1956年前后那个特殊的时期。 另一方面,出于神的话是永恒的。所罗门王在年老时,“他的心偏离向他两次显现的耶和华……”(王上11:9)。[哦!若非主怜悯,保守我们住在他里面,我们这“习惯行恶的人”(耶13:23)都会犯罪、跌倒。]但是,不论所罗门王后来有没有悔改(注:对此,历史上的圣经学者有不同的见解),神的灵感动他所写的箴言、传道书、雅歌以及部分诗篇,仍留芳万世。我们不要因为人的失败,就否定真正出于圣灵的讲道和著作。然而,除了圣经以外,一切的讲道和著作,我们都要“慎思明辨”(参林前14:29;徒17:11),不要囫囵吞枣。若不加以分辨,将其作为圣经一样来接受,则难免“被带错了路”(参太24:4原文)像我过去一样。 --恩 附录三 L.M.H.在四十年代蒙主恩,随后在大学基督徒团契里服事,是杰出的青年同工之一。当时,像L.M.H.那样真诚、绝对跟从主的肢体,实在少而又少,令人暗暗地钦佩、羡慕。 1956年前后,L.M.H.和全国弟兄姊妹一道经历了史无前例的“肃反”的大风暴。……半个世纪后的今天,L.M.H.带职事奉,正忠心、快跑跟随主。以下是L.M.H.看了微著《十架窄路》(第一版)后受感来函,令人深觉其字里行间满有主的恩膏,其作者脸上满是泪痕。它如实地反映了烈火试炼中另一个侧面;更可贵的是,它说出了主宰一切的神在L.M.H.身上奇妙、荣耀的作为,令人俯伏敬拜他。 兹征得L.M.H.本人的同意,分享于下。 --恩 敬拜神的道路 (灵程同工、同伴L.M.H.来函) 主内崇恩弟兄: 谢谢您寄来的《十架窄路》,读时不忍释手,百感交集。 对于过去在上海基督徒聚会处的一段经历,数十年来一直不想去回顾,因为是十分悲痛的经历。但近年来神借着一些事的发生,又把我们带到那个时期。神这样作,他今天的美意又是什么?这是我一再思想的问题。 我同意您所说,那是一段教会所未曾经历过的艰难时期,这唯有亲自经历过的人,才有体会,而各人由于属灵造就、处境上的不同,有不同的反响和表现。神借着这一些所容许发生的事、所容许暴露的内容、所容许的得胜或失败的经历,来锻造他的儿女们。神的用心是积极的、正面的,为要使我们还留在地上的日子,在我们的软弱上显出他的能力和刚强,在我们的不可靠上显出他的信实和慈爱。他是忌邪的神,在爱他的那一群人中,他没有放松雕琢和审判。从旧约到新约,从古时到今日,神所要求他儿女的是“专一的爱”“不见一人,只见耶稣”。神的儿女和他的教会能满足他的心意吗?最近在我心中一直有一个很重的感觉,就是求他的怜悯,若没有主的怜悯和引导,若没有好牧人的杖和竿,十架窄路又何能走得上去?若没有启示,又何能在光中得以见光? 回顾1955~56年,我是个失败者。自1947年受浸加入教会以后,有八年的时间,我是毫无保留地听从年长弟兄姊妹的教导,学习走绝对爱主的道路,心中火热,且单纯。主也实在吸引一班年青弟兄姊妹来爱他、跟随他。在您书的183页[注:见本版17476页]“生活琐事凭常识行在平安里”所提到的一些例子在当时并不陌生。即使在日常琐事上我们亦是十分战兢恐惧,唯恐一个字、一句话讲得不准确。当时非常强调绝对爱主,毫无保留地爱主。当然领受的人可以有程度和心态上的不同,但也有很多年青人是毫无保留地接受,即literally accepted(字字句句地接受)。当时我不敢看中苏友好大厦尖顶上的红星,正是出于这种绝对地向世界死的心志,绝对地把世界钉在十字架上的心志。 当时我的跌倒不是由于惧怕、胆怯,也不是由于卖主求荣。人们可以想当然地对我横加指责,我不会为自己辩解,因为这不是一、二句话可以讲清。人若带著指责的灵,多说无用。若要求荣,我可以在“三自”或“政协”中得到一点地位或权势,我可以入党,但是没有,57年后我就销声匿迹。 当时我的跌倒是由于: 站在人民的立场(82页)(注:本版7879页)。1951年倪弟兄是首先在教会强调站在人民的立场(著有“今日基督徒应有的态度”)。政府曾多次强调“人民的立场”,我们是到了1951年倪弟兄讲后才“听得进去”,其前是“听而不闻”,“不动心”。其后由于教会不再强调人民立场,所以不管政府如何强调,我们并不受影响。(在此,我无意指责倪弟兄,教会是在探索之中。)55年下半年的肃反运动中,政府在各大学基督徒学生的肃反学习中再三强调“人民立场”,就是说,作为一个爱国的人民,如何来看各种问题。我逐渐受此影响,感到自己不爱国,对国事无动于衷。. 逐渐感到教会中有些作法有人为的掺杂,不纯粹是属灵的事。负责弟兄们的一些作法,例如:动员全国聚会处信徒签名要求保留鼓岭“职事之家”的土地。(不符合各地地方教会各自为政的原则。当时我还不知道共产党事后利用这个数万人签名的名单来使地方教会“全军覆没”。这签名事,回想起来,仍是错的。)教会声称要在沿铁路、沿长江办工厂与集体农庄,并进行各地信徒们的调配、移民等。从政府的眼光来看,似乎地方教会的种种行动是与政府“对着干”(对抗)。这一系列教会的行动是在当时所有其他教会中所没有的。. 教会的阴暗面被揭露出来(14页中提到)(注:本版12页)。这对我是当头一棒,把我打得天旋地转,无处藏身。本来我以为教会的负责弟兄们都是属灵的,他们如何行走在神面前,如何领受亮光,就转过来如何教导我们,我们就不折不扣地照着行。我们追求的是绝对爱主,每分钟、每个场合、每句话都要追求圣洁。负责弟兄的话,句句都要遵行。这不只是机械式地遵行,而是灵里感动和激励。一旦在一些犯污秽罪的铁证面前,我便满面羞愧,哑口无言。我这个人从一个鼓鼓的气球,一下子变成真空,似乎自己的脊梁骨被抽掉了,变成一堆软泥。我不知如何活下去,似乎是自己犯了见不得人的罪,满脸羞愧,从一个诤诤有词的人变成了闭口无言的瘫疾人。对照自己所领受的教导绝对爱主、丝毫不动心、向世界死和面对的污秽罪证,感到自己被欺骗、被愚弄、被毒害而愤怒。(不是所有年青人都受如此沉重的创伤,但也可以说是大部分的信徒。)我曾问一位和我一起在学校基督徒中事奉多年的青年负责弟兄,问他在肃反运动揭发(1956年1月)之前他是否知道这些阴暗面,他说他知道一点。自然,像他那样早就知道一点的,就不会像我们这些全部被蒙在鼓里那样地震惊和受伤。在另一方面,有些也很热心的年青人由于没有那样绝对地、不折不扣地跟从负责弟兄的教导,或者没有与负责弟兄有见面的机会,当时所受的打击也不会像我们那样沉重。所以,同样身受那段经历的人,所受的伤害和体会亦不都是一样。 追求属灵和年长弟兄的教导胜过追求主自己。当时教会的处境虽然艰难,但只要有年长弟兄姊妹的教导,有教会生活,仍能心中火热地向著主。据当时所领受的教导,除了要绝对爱主以外,还强调“顺服权柄,顺服年长弟兄,错了也要顺服”,“不可用思想”,“不可讲是非”。至今我仍认为基督徒的准则不能停留在讲是非,但是真理是平衡的,不能太过。当时由于“绝对顺服”,以为年长弟兄姊妹总是对的,因此个人在主面前的寻求,个人对主的负责,个人与主面对面的亲近和交通,在很多有追求的弟兄姊妹身上逐渐地、不知不觉地冲淡了。当我在受到沉重的打击,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的情形下,并没有单纯回到主面前,紧紧抓住主,而是惊惶失措,无所适从。其后,逐渐从麻木瘫痪的情景中爬出来时,魂的活动增加,在失望、愤怒和一种受了蒙骗的心情下,站在人民的立场上进行控诉。(在一段很长的时期中,我觉得我没有错。但是其后果是无法从伤痛中自拔,是远离神。在神的恩典下,我终于归回羊群,回到主的怀里,痛哭流涕归向神。从多年远离神的后果来看,当时的我不会是对的。)魂里的活动代替了在灵里的寻求主的光照、怜悯和指引。. 目前,对于1955~1956年上海聚会处中负责弟兄姊妹们的被捕有二个不同的看法:一是认为是政府的迫害信仰和信徒们的殉难、殉道;一是认为是神对教会的审判、洁净和怜悯。从整个共产党政权的统治来看,宗教迫害和信仰上的限制是普遍存在的。1955~1956年政府在上海聚会处的肃反运动中不强调放弃信仰,反而强调保护信仰活动,(这)只是一种局部和暂时的策略,以期达到他们更好的效果。政府所揭露的事实中是用了夸大的手法和“政治帽子”。但从另一面看,无可否认的,也是揭露了教会一些少数人的阴暗面(13页)(注:本版12页),在当时以至今天回顾起来,亦有不可磨灭的事实。从我个人的看法,其中的确有殉难、殉道;其中也的确有神的手,有神的审判和洁净。如果只是殉道,我们这些后辈所要学的只是前面弟兄姊妹坚贞不屈的受苦心志而已?扪心自问,难道神对圣徒们没有更深的要求?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神的确重用倪弟兄,祝福基督徒聚会处。但是被绊倒的人不少,受伤的更多。神的祝福很容易被人占为己有,自以为属灵(比人更属灵),有恩赐和知识,在不知不觉中有所掺杂和假冒。人似乎很容易、也很喜欢去接受一个看得见的属灵前辈的帮助、带领,来代替圣灵的亲自带领。金牛犊即由此产生。新约教会中有些人标榜不同使徒,分门别类也是显而易见的。以色列人的历史和历代教会的历史,也是在神的审判、洁净中来维持对神的纯正integrity。审判是神的拯救,引向生命,引向教会的复兴。我想我们都应当羡慕神的光照、审判和洁净,羡慕以赛亚、以西结所见到的荣光,见到自己的不洁。金牛犊从以色列民以及亚伦眼中,似乎不是犯罪,只是敬拜一个看得见的,以代表那位看不见的;但在神看,却是犯了大罪。整个以色列的历史是在乎敬拜耶和华或敬拜偶像这一个分界线来定。但也有不少的王行耶和华看为正的事,只是邱坛还没有废去!在聚会处中把倪弟兄看得过于所当看的,这是事实,只是有些弟兄姊妹不愿意正视。甚至还有人把一些信徒分为“崇倪”或“反倪”的。神的确藉倪弟兄释放他自己的信息。凡是出于神的,应当尊重实行;但是不出于神的部份,当神作工显明时,为什么还要抓住不放?1955-1956年神的确对教会施行审判和击打。(神当时借巴比伦人来审判以色列民,至于巴比伦人的那笔账神亦不会放过。)神用慈绳爱索把我这个浪子吸引归回。每一次想到浪子回头的故事,想到那位父亲的慈爱“父亲看见,动了慈心,跑去抱他,连连亲嘴”不禁心被恩感,俯伏敬拜。虽然我可以说:“我不配作祢的儿子,”可是父亲的想法和作法却不是这样。我承认我的愚昧和失败,但神也借此来造就。若不经过这些,恐怕还学不到一些功课。记得在1954~1955年,在青年信徒的事奉中,不知不觉地我也在堆砌一层“属灵的外壳”spiritual coating。有时自己里面很枯干,但当有姊妹来寻求交通和帮助时,二十多岁的我还要呈现出一付属灵的样子来“供应”,“免得绊倒人”。所以若不是那时的失败,或许我也会成为年长弟兄姊妹的后面一代。若我是带著“属灵的外壳”来事奉,来受人尊敬,这将会是何等的可怕!记得在八十年代初,我在上海一位姊妹家中遇到毕咏琴姊妹(她是在国内多年有名的传道人,听说在迫害期间亦有过软弱)。那是我唯一的一次见到她老人家,我不禁向她诉说自己的软弱,她只温和地对我说一句话:“姊妹,我也软弱过。”此话使我终生难忘,我被她的真实所感动。我想,真正能造就人的也只是神儿女里面的生命,那个属于神的、真实的那部分(inspirit and truth)。感谢神,他借着跌倒,来使我更认识自己的本相,安于作一个终生瘸了腿的人。 神在1955-1956年借着无神论政府的迫害使教会和他的儿女经过烈火的试炼,大部分上海聚会处的信徒们都倒下去了,比其他“公会”的情景要悲惨得多。昔日那种火热爱主、追求属灵的光景变成困惑、迷惘、灰心、羞愧、愤恨……这不是由于政府的高压手段,而是由于暴露了少数人的阴暗面。但是神还一个个把他的儿女吸引回来。他们对神的认识更深,对人的本相也认识更深。这些人经过了水火之地,认识到自己不过是虫。这是神的作为。 拉杂写来,辞不达意。总之,我只能感叹说:“神啊!祢的道路何等奇妙,祢的意念高过我们的意念。” 请原谅我写得零乱。 敬请 主内平安! L.M.H. 敬上 1997.7.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