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是从江户时代东京都台东区内所使用的一个地名,一九六六年后,这里的地名就变更成台东区日本堤、清川、东浅草等。它约从一九六六年左右起因搬运工、水泥工、苦力等汇集在这里而热闹起来的,与釜崎(大阪)、寿町(横滨)并列为日本三大著名临时雇工的集合市场。
经由大企业的运作,辗转分配到最末端区域的就是山谷的劳工。他们常常住宿在DOYA(一种简易统铺旅社的俗称)。这些劳工以广东、东北地方外出打工赚钱的中老年人占大多数,有些是矿工退休或是中学毕业后来东京找工作的;有些则是原本想转业,最后流落到这里来的;也有些是因为家庭变故而与家庭断绝音讯离家出走的;另外出狱的犯人在当中也有一些。
从一九六五年东京要举办奥运的前几年,日本政府便积极兴建高速公路、地下铁、高楼大厦、桥梁等相关工程,接着进入高度经济成长时代。加上美国的越战带动的特别景气需求,山谷的宿泊者增加到一万五千人,呈现最高峰的盛况。
他们支撑着经济成长,担当起建造市民生活的基础工作,每个人都抱持着荣誉感工作。但是,毕竟他们只是因应景气需求而存在着,一旦遇到下雨或酷热的天气就会失业。过去有些人是靠卖血维生,有工作时因赶工程进度而加班彻夜不眠不休,造成身体常常过度疲劳而罹患职业病。
由于饮酒或是吸毒以致生内脏、神经系统障碍或感染结核病等疾病......大体上来说,这些人都很短命,因为大多数人不是冻死、饿死、金钱纠纷导致被杀害、自杀、就是酒精中毒以致营养不良、结核病、脑溢血、中暑、过于衰弱等。即使死亡也因身份不明或家属不愿领回而任其遗弃。
有些人原本是农民,利用农闲时外出打工赚钱,但因身体累垮了而无法回家,只好流落在山谷定居下来。也有些人因为自尊心作崇,不愿被同乡瞧不起,所以想存多一些钱之后才要回家......。
习惯依赖日薪、住在简易统铺旅社的人,都不能适应住在以月为单位出租的公寓里,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与其将钱储蓄下来,还不如把钱花用在饮酒、赛艇、赛马等用途上。简易旅社与公寓不同,即使在固定地方住了好几年,也不能拥有该地的居住权,并且只要几天没缴住宿费,马上就会毫不留情地被赶出来。
我到这里开始传道时是七十年代,正值经济不景气的时期,住在山谷的人口已减半为七、八千人,并且已经高化。简易统铺旅社在八五年以后就进步为商务旅馆,一间1.5坪大、附有空调的房间,在当时一晚就索价二千五百元日币以上,比起一般的公寓昂贵很多。
失业且身无分文的人只有青简(青空简易统铺旅社的暗语)可住了,也就是露宿街头。露宿街头的人,为了驱寒的缘故,常常空腹灌酒,所以多数人要不了多久就会酒精中毒。此外又因为害怕找不到工作、害怕生病,加上年龄渐增,为了忘却孤单......于是就更沉溺于酒精了。
东京都或台东区政府机构,由于社会福祉、就业辅导及治安对策的缘故,在过年时会发给过年救助金。例如俗称的「介入」,就是警察在深夜巡逻公园时,看到无法自力更生或病倒的人所给予的保证:送到医院或是暂时收容所,安排就业,住宿、与家人联络、办理住院等。
可是不少人因不能适应在被安排的设施中生活,就中途脱逃,再度过着游民的生活。而且大部分的人没有登记户口,居无定所,无法享受健康保险和生活保障等福利。而且就算找到了工作,也没有人愿意当他们的保证人,所以实在有必要为想要脱离这样生活的人设立中途之家。
身心重残者,即使暂时被送医,也常常再次被放逐街头流浪,之后又再次被保护收容。可是一旦被贴上无法自力更生的标签,就会从福利的适用名单被排除掉。如此一来,自己本身既没办法站起来,连活下去的欲望、自信、自尊也都丧失殆尽了。我所目睹到的就是这般行尸走肉的人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