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农今天已经看不见太子当年居住的中心城堡了,留下来的只是半毁的高大厚实的城墙,和依然耸立的高大石头烟囱。查理太子当年就住在那里,生活得并不愉快。他的四个哥哥都已去世,姐姐嫁给了英王亨利五世,他的妻子是个靠不住的女人。他周围的皇亲贵族对于这场战争,总是议论纷纷,莫衷一是,但是都承认英军实力强大。战争也实在拖延得太久了,应该讲和了。王子很纳闷,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缺乏作战的勇气,他谁也不信任,啥也不放心。有时他想:“何不抛弃这块地方,远避他乡,到布列塔尼去,甚至到苏格兰去呢?” 当查理把博德利古的来信接到手中,念了以后,他吃了一惊,心中自问:这个要帮他加冕作皇帝的少女究意是谁?怎么回事?原因何在?他想:“真的,我的确是查理六世的儿子,原来我母亲曾经说过的那些事只不过是谎言而已,她要遭受惩罚的。”然而他心灵深处,仍是害怕和怨气。到现在没有人尊重他,他又怎么能自信呢?他从来不知道他的使命何在。深锁在这城堡的高墙厚壁之中,他已经厌烦无聊了,只有在家中看苍蝇飞舞。他有时也设法消遣消遣来排忧解闷,可是却不能指望任何爱情,任何友谊。由于教养不好,甚至缺乏教养,他的勇气和智力都不算好。他已经精疲力竭了,再也没有什么希望,再也不相信、不等待什么了。而现在呢,却有人想起了他,要同他商谈,那是有关法国重获自由的大事呀!他,查理,也许就要当上皇帝啦。这下子,他觉得自己伟大了,坚强了。他的妻子和这些阔佬们很可能要劝他不接见这个少女,过去,他听大家的,这次可不行啦,他得显显他是主人,于是他决定跟她谈一谈。 他有一个念头:这女孩子不认识他,从来没有见过面,他要混在其他人中间,叫人通知她晚上前来参见,在一间不大明亮的大厅里,看看她能否认出自己。满朝官员齐集,他叫一个年青的贵族坐在那高高的座位上,周围是其他贵族老爷,而他自己就站在这些人中问。贞德肯定会把座位上的人误认为是查理。 这一段史实是如此奇异,我们应该在此细谈一下。 太子选择的这位年青贵族叫吉尔·德·雷斯。他的胡须很长,黑而近于蓝。太子却个子矮小,相貌不扬。兰斯的总主教在那儿等着,瞧瞧事情的进展。他知道,如果那少女认出了太子,朝中的人们将会惊奇,而相信天主真的在助佑这位姑娘。 太子让吉尔·德·雷斯坐上他平素的宝座,他自己却站在朝中官员里面。总主教、几位军事首领、太太们、老爷们都站在这位伪装的太子两旁。每个人都好奇地等着看贞德会怎么办。她会不会径直朝太子宝座上坐着的那位走去呢?还是会在人群中辨认出查理来? 汪多蒙公爵领着贞德来了,有一个年青贵族不吭声地又把贞德带到吉尔·德·雷斯跟前。一双双眼睛转向她,却并没有使她发窘。她仔细地看了看吉尔,说: “我想会见太子,他在哪儿?” “你就在他面前”。吉尔严肃地回答说。 贞德又看了看他,然后笑了起来,“好啦,你这蓝胡子,你骗不了我!太子究竟在哪儿?” 全厅的人都笑了。贞德却沉着地转过身来,用目光搜寻着他来求见的人。她的视线停留在一人身上,混在其他人中的一个人身上。她朝他径直走去,向他行了礼,用清晰的声音说: “高贵的太子,我受派遣来为你把英军从奥尔良和法国赶出去,要领你去兰斯,让你在那儿加冕当皇帝。天主给了我命令,要我来找你。” 这一着,贞德胜利了,王子相信她了。她把他带到大厅深处,跟他谈了很久。 她跟他讲了她的经历,谈了她听见的声音,又许下他一定会在兰斯加冕,英国军队要从法国被赶出去,国家将会重获自由。她告诉他,她来时路过费尔布瓦,那儿有一柄剑留待她用。“高贵的太子,您叫人把它找来吧,我恳求您。我要用这柄剑去打胜仗。您很容易认出它来的,上面可以看见五个十字架,我知道它是给我用的。” 查理越发惊奇了,这年青女兵跟他谈话犹如朋友,她有一副美丽的笑容,总是无顾虑地在正面看着他,然而却又很有礼貌,言谈之中总是尊敬他如同皇帝。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他们两人,人们低声细语,侧耳倾听。贞德察觉了查理心中的畏惧,并不笑话他。她平心静气而又亲切地向他说:“别怕,高贵的太子,有天主在,天主要您当皇帝,驱散您心中的恐惧吧!这阴郁的家伙会吃掉人们的勇气,阻止人们不能按照应该作的去办。要赢得法国的自由,您先争取您自己的自由吧!我就是这样,您看我,没有天主的助佑,我什么也干不了。对于您,同样如此。您依靠天主的力量吧!请相信您这美丽可爱的国家,请爱护您这善良的人民。还我们自由吧!”听了这些话,查理变了,开始有了希望。他抬起头,看见周围只有暗笑和讥讽,他的勇气又低沉下去了。于是贞德侧身靠近他,低声说了些话。她究竟告诉了他什么?没有人听到,恐怕也将不为人所知。然而无论如何,这一次,查理完全相信她了。她给他谈了一些“信号”一一一些只有她一人知道的隐秘事件。原来太子曾经祈求天主让他知道真相:他究竟是不是法王查理六世的亲生子,他配不配戴上法兰西的王冠?看,这位少女现在给他带来了答案:我以天主的名义告诉你,你真是查理六世的亲生子,是你应该继承法兰西的王位。”这样,一切都明白了,原来伊莎波和她的亲信散布出来的谣言一概是假的。正是他应该戴上法兰西的王冠,查理知道贞德是以天主的名义说的,因此,她的话是真的,后来即使在她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对于仅仅有关太子的私事,她也绝没有向外人提及。为这一点人们向她所提出了无数次的质问,她只是说:“天主乐意派遣一位普通少女去帮助国王把敌人赶出法国去。” 王子站起身来,叫人在城堡里安排了一个房间,让她在那儿住一段时间。国王准备派教会人士到冬来梅去,调查一下何来如此奇特的姑娘,竟然会向他谈论和许下这样离奇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