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一年,第一次欧战战后的经济恐慌已在美国开始,工厂倒闭不少,工人失业多了起来,使尚节在第二年的暑假里找寻工作,发生困难。那时他的哥哥宋尚廉也到了美国留学,使尚节找寻自己的工作之外,还要替哥哥找工作,委实不是容易的事。
但是相信上帝倚靠祈祷的尚节在原有的旅馆工作之外,并且进一家铁厂做拉铁板的工作。
铁厂的工作很苦,是尚节所担不了的,亦不过为了解决面包问题,不能不含辛茹苦干下去。这样,勉强干了一天,尚节忽然觉得神志不清,心脏卜卜地在跳动。自己按一按脉膊,似乎跳得非常剧烈,头部也作剧痛,如象要炸裂的样子,身体也在发着高热。
但是尚节仍然负病工作,勉强到第三天,实在不能支持下去了。只得请假到医院去就诊。
入院以后,不久臀部生一巨痛,医生说若不开刀必会危及性命。这倒是个难题,因为他身上一文莫有。手术费和住院费从那里来?
他决定采取一个听天由命的态:任凭病魔缠身,唯依天命,最后由于朋友再三苦劝,只得进了医院,在病房里呻吟着。到于费用问题,只得以后再说了。
快到施手术的时候,尚节向看护讨了一张白纸,写了一篇绝命心式的家信,打算寄给父亲。在这生命不绝如缕之际,他弃绝了对于这世界的希望,心里反而轻松起来。
开刀以后,麻醉药作用渐失,创痛的感觉就敏锐起来。大脑的活动一恢复,尚节又在担心医院的费用了。虽然医生派了最好的看护,属灵的,有经验的,能体贴人的,但是尚节脑子里总是盘算院费如何清结的问题。
一天,尚节正倚靠在病床上自叹不幸,忽然走进一群男女,有的拿着鲜花,有的提着水果,一个个笑迷迷走近病床和他握手。这些都是他常去聚会的那间教会里面的兄弟姊妹,其中有一位还是那里的牧师。尚节一见他们,如见骨肉至亲,什么国家种族的界限都消失得无影无形了。他心里砰砰地跳,眼里含着感激的清泪,接受他们一个一个的殷勤的慰问。
他们走后,那个驱之不去的经济问题,又来萦绕尚节心怀,他想来想去,深知"医院居,大不易",虽然创口未复,也还以及早出院为佳,于是本来要一个月才可出院的,他却提早两星期出去了。
向医生告辞时,他面红耳赤,惭愧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一种贫穷的哀感紧压心头,使他咽喉哽咽,一腔心事,却无法表达。可是,眼里的汪汪悲泪,却怎么也抑止不住,滔滔不竭地倾泻下。富有经验的医生,看出他有难言之隐,就拍拍他的肩背,对他说道:
"亲爱的朋友,你莫非为医药费担忧而伤吗?医院里已把你的费用作八折计算,一共只要三十三元;这数目已由一位被圣灵感动被主爱激励的同道付清了。你可以平安快乐地出去了。愿上帝赐福你。"
尚节听了这话,心里好象卸下千斤重担,快乐得几乎跳将起来。一时不知道当说什么话才好。最后,他谢了医生,一步一步地出了医院。
这伤处一直没有好;从那天起,创痛时时发作。尚节后来说:我祷告上帝免掉我的痛楚,然而上帝却不允许。上帝如此管教我,是要我得到益处,因为我在痛时会想到自己的骄傲和污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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