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开 荒 者
一位宗徒多少该得是一位致命者。谁不救人灵魂不能称为真宗徒;谁不吃苦头,便不得救人灵魂。到如今方济各并不缺少吃苦的机会,今后受苦更是他的家常面包;痛苦是天主运用的槌子,用来刻成一个酷肖耶稣的灵魂。他要像耶稣似的生活,像基督似的死去。
他有着一颗果敢的心,这是热爱天主和人灵魂的高贵的果子。藉着这果敢的精神,他几乎不知不觉地战胜一切困难,内心的困难,路途的困难,深入已印有许多致命者之血的国度里的困难。
一七九二年,他到了他工作的角隅,说是角隅有点语病,他的角隅是江西全省,等于意大利的整个北部!
在神业方面说已是一片大荒地,他该得做开荒牛。在好几百万居民中,只有一千个可怜的教友!……我们且跟着他到江西各地区传教。
瞧!他如今站在高阜上,举目远眺着……看看那块展开在他脚下的 平原,看见无数的人民,无数的屋宇……他疲惫得倒在一棵樟脑树下,两颗晶莹的泪珠镶在眼角……他是孤零的……孤零的…..被人遗忘掉…..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势….在这广大无垠的平野……举目无亲,啊!没有援助,多么苦哟!幸而他还有苦像……他忘掉一己,去安慰人家,扶助人家…..
经过他再三央求之后,长上报告他将得到生力军,他高兴的满面春风,拿起笔来,写信给认为已到澳门的同会会士:「我若能拥抱你,跟你谈话,我一定高兴的死去活来!……」可怜的天主的工人,在长途的旅途之后,晚上至少有一个房子睡觉吧……他的信上说:「我住的是一座木屋,颇宽敞,但全部朽坏了……」但至少有点什么吃的来恢复体力吧!他写道:「我们传教士只靠所到的地方的教友来维持生活,我们实践着耶稣给宗徒们说的「拿什么来,你们便吃什么」。在中国,当时大部分的教友是贫困的,他们吃什么呢?「只有白饭,没有菜,没有盐,更没有什么调味。」至少有一张柔软的床子可以安息吧…..他又写道:「在欧洲睡觉的方法,倒是舒适不过的。在这里他们全没有垫褥的!几块硬床板,一张草席,一张不大的被,这便是我们的床。」
后来他到了河南省,这种生活,更来得刻苦。那是他下一年要求长上派他去的。为什么他要改换地方?为逃避辛苦吗?并不是。在上面信中说的,「谁若认为他在嗟怨,是想差了」;他很质朴地写出他刻苦的生活,宛如是一件最平凡不过的事。他到河南去的唯一动机,可从他写给在北京的上司的一封信看出来,乃是在江西传教丝毫没有成绩,他认为这是由于自己德薄才疏及学习中国语言遇到不可克服的困难。
这种谦卑自持的态度不独不教他丧气,却是他「向上升的力量」。他曾表示过这谦逊的力量,就在两个传教士逝世时,一个在狱中中毒而死,另一个早年患肺痨而谢世。他独自在十万以上的教友去工作,这些教友分散开来的地域,比意大利全国大得多。那时恰好是新皇帝奠基的一年,引起了内战,这些对于中国公教将来的命运很是危险。
白莲教的党徒到处横行,好几次几乎陷害了他,尤其是一天,他因为舍不得离开教友们,逃走太迟,白莲教徒来到他的住宅,侥好暴徒们只是洗劫了他的东西,没有点上火。他们正大饮大喝的时候,他却隐身在隔壁的房里。
由祖国传来不好的消息,闻说祖国馅在恐怖时代中,家人全数充军,这些给他斟满了苦爵。但这不能熄灭他救灵的热火,却像油似的燃旺起来。他从前在法国有「活图书馆」之称,如今又顶上「阎王的劲敌」。人家想升他做主教。但由于时候还未成熟,这提议无形之中便打消了。
但他仍以为效果很少,常自谦到:「由于我的神工平平无奇,是以我的宗徒事业也是平平无奇……因为我没有充分的祈祷精神,所以我的工作不能吸引天上的降幅。」
他却又加上一句话:「一块田地若有一头骡子耕种,胜于任它荒废。」
过度的辛劳,不良的营养,可怜的贫民窟,在在都能消耗他有限的精力;好几次他陷于病重垂危。
长上多次劝他保重身体,但同时也给他送来生力军。一八一零年,他有了五个传教士帮助他。
第一位传教士来的名叫杜玛色。方济各马上求他许自己辞去那高贵的职位,道:「没有使用,便只得暂时用骡子」。由于他的谦逊他自称为骡子,其实骨子里,他满贮着天主的精神。
由他的同会会士的证明,尤其是由他的信件中可以看出方济各那时已是一位圣味增爵理想的长上!不慕光荣;愿受人指教;宽猛相济;为达到目的,坚确不移、采用达到目的的步骤却是温柔的;胸襟辽阔,目光远大。
一个宋先生是中国人,也是他同会的会士,生就一副躁脾气,多疑,强舌,不使人安静,往往使方济各失却忍耐;夏天不肯回天主堂去跟大家一同过公共生活,一同祈祷读书。方济各给宋先生的信中,首先指出自己的意思,继而来一点责怪,跟着一道命令,末了来一个轻松的幽默。他的确尽了宽猛相济的能事。
这种天天的忍耐还不够,那位宋神父竟是「恶人先告状」,上诉于北京的上司,上司相信他的语言,竟责难方济各。不久宋神父写信给杜玛色神父,这个不在,信件便经过方济各的手,方济各给他回答,言词那么谦卑,温良,竟大获全胜。宋神父觉悟过来,自后对于方济各表示十分的爱戴,后来还效法方济各勇敢地证明信德。
对于中国教友采用的礼仪,杜玛色和别的会士,表示太多疑。方济各在这一点上却显出了锐利的目光,正确的审断力。他写信给宋神父说:「你不要认为轻易便可以获得致命的大恩。您没有义务自动去见县长,为巩固软弱教友们的信德,这是无益的事,因为您只要说一两句话,您就要被捕了,致使无数的教友失了导师,就如无牧的羊群。最好还是隐藏起来,待暴风过了,再次出来。目前的暴风是针对着牧者而不是对羊群,若他们难为羊群,为发见牧者,那末牧者便该自动的去见长官,但除了这光景以外,以逃走为好。」
这些注意很适用,因为在中国已经发出了致命的血露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