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卡人的房屋是没有墙的,四面透风,根本就是个棚子。四面用六根木杆撑着,用棕榈树叶子做屋顶。我和拉结被请去住在计基达的一幢小屋子。这里面既没有地板,也没有家具,只有一块竹片编成的床,是给法拉丽睡的,我们则睡在吊床上,因为奥卡人睡的都是吊床,这种吊床是用棕榈树叶的纤维所编成的。后来奎查斯人就为我和拉结制造了两张小桌子,让我们可以把东西放在上面。我们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只好坐在吊床上。奥卡人的房屋极简单,一个人只要三个小时就能够建造一幢房屋。 我在奥卡人中间住了差不多两年,了解一点他们的生活状况。首先谈到他们吃的是什么,奥卡人吃的东西种类并不多,但是却富有营养价值。他们没有营养不良的问题,个个身体都很强健。他们中间除了疟疾以外,很少有其他的疾病。由于天气白天炎热,夜晚阴冷,所以偶尔有人会感冒。当大马、闵塔卡和曼卡木第一次回来的时候,就有一个女人死于肺炎,这些病菌也可能是新近被带进来的。 他们的食物是从打猎、捕鱼和种植而来。种植的农作物就是树薯,也就是亚马森盆地一般印第安人的主食,还有芭蕉。每年,他们把树木砍下,开避出一个垦植地区,在地上掘洞,将种子撒在里面。以后只要除去那些杂草,过了五个月,就可以有丰富的收成。树薯对那些住在森林里的印第安人,就如同面包和马铃薯对我们一样的重要。 他们是以树薯为主食,肉和鱼为副食。饭料是把树薯煮烂了,和水混在一起,非常富有营养。种植树薯都是妇女们的事,男人则成天出去捕鸟和狩猎。因为仇杀的事情太多,男人的数目减少,一个男人往往要负担他的几个妻子、姐妹,和嫂嫂的生活。有的甚至于还要养活邻舍的寡妇。他们天一亮就起来,匆匆忙忙地吃了肉、鱼和树薯,就拿着长矛和短枪出去。他们捕鱼的方法,一方面是使用鱼叉,一方面是将一种有毒的根放进水里面,使得鱼昏迷了,再用网子捞上来,或伸手去捞。 晚上男人们回到家里,妇女们就烧起火来,把鱼连同内脏和树薯一起放进锅子里,在火上煮。又将其他的鱼,用火烟薰过之后,保藏起来,做为下一顿的食品。他们不像我们,每天固定三餐。往往一次吃饱之后,要隔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吃下一顿。成年人很少有人吃午餐的,小孩子则随时随刻,嘴里嚼着玉米、花生和少量的鱼。 男人出去狩猎不带口粮,妇女在外面植田也是一样。他们所吃的肉类,除了野猪以外,把猴子连皮一起煮,尾巴拿来薰烤。他们也吃猴子的脑子、眼睛和耳朵,我就吃过好几次的猴子头。他们把松鼠,连皮带内脏放在火上烤,全部都吃下去。鱼和肉不是他们蛋白质的唯一来源,他们也喜欢吃甲虫的幼虫。把树砍下,从树干里取出这些幼虫,有时生吃,有时烤熟,这种幼虫也是富有蛋白质的。我们通常都是和他们一起吃这些东西,计基达不只要养活他一家人,也要供应我和法拉丽,还有拉结三个人。飞机也经常来,用降落伞投给我们一些咖啡、白糖、麦片、乳酪和面包。 奥卡人和其他土人不一样,他们没有酋长,也没有行政组织,每一个男人就是他自己的主人,唯一的社会单位就是家庭。平均每一个男人只有一个妻子,除了大保,他有三个妻子。计基达本来有两个妻子,我们来了之后,一个妻子便死了。妻子不一定顺服她的丈夫,大马说,男人很少殴打自己的妻子,连向她发脾气都是少见的事。 有一次,大保被蛇咬伤,躺在家里,叫他的妻子们帮忙将新的叶子铺在屋顶上,因为有雨水漏下来。他的妻子却不肯做,他就只好自己去干。 然而他们也并不是那么自私,妇女们出外去捕鱼,回来时往往把打来的鸟分给那些没有出去的人。至于他们的婚姻制度,并没有什么结婚礼节。在一次跳舞会中,有人觉得魏芭很适合做大保的妻子。虽然大保已经有两个妻子了,不想再娶。可是有人拉着这两个人的手,要他们在一起跳舞,这就是结婚典礼。有时候一个青年男人向一个青年女人示意,二人一起走进森林里,婚姻就这样的成立了。 对小孩子的管教,有时候小孩子若不听话,父母也会鞭打他们,但这也是很少见到的。父母很少打小孩子,除非是万不得已,或者小孩子在半夜里大哭,吵得父母不能睡觉。 但是有时候男人们打猎回来,叫小孩子排队站在那里,用鞭子抽打他们。他们认为这么做,可以使得孩子们长大之后,都能成为好猎人。 年长的女人有权命令年纪比她轻的女人,但是她们也不一定都会顺服。 奥卡人不太注重礼节,有客人来访,他们就给他地方睡觉和东西吃。有一次我走了半天的路程,去访问一家人家,他们只给我一个烤芭蕉当早餐,其他什么也没有。曼卡木和我一起去,也是一样的待遇。我们去她兄弟的家里,他们一家人并不怎么欢迎我们。当我们上了岸,他们只是站在门口望着我们,然后就走进家去。我们到了他们家里,没有人说一句话,只有一个说:"坐下吧。"我们两人肚子饿,口又干渴,可是什么都没有,曼卡木也不说什么话。过了两个小时,他们才给我们一碗芭蕉汁和一碗水煮芭蕉。 你说他们是没有感情冷血动物吧?也不尽然。曼卡木一谈到她那死去的女儿,就流泪痛哭。但是我问基马丽和伊芭,想不想念她们死去的丈夫南基威,她们二人竟格格地笑起来。起先我不懂得,后来她们反问我,想不想念我死去的丈夫。我回答她们:"当然,而且时常想念。"她们又大笑,认为为什么我还会去想念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呢? 在奥卡人的不成文法律上,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理所当然的事。我问他们为什么要去杀河下流的人。他们回答说:"因为他们杀我们。" 有一天,在古拉利河边,大保指着河那边对我说:"河下流的人就住在那里。" "我们可以去拜访他们吗?" "拜访他们?吉凯丽,你不可以去拜访他们!" "为什么?" "他们是杀人的!" "你们难道就不杀人吗?你们杀不杀人呢?" "吉凯丽,我们只杀他们。那些人杀了人不算,还要切断人的腿。他们若杀了你,也会切断你的腿的,挖去你的眼睛,把你切成块状。他们是杀人的!" 我在奥卡人中,天天和拉结一起学习奥卡语,将来好为他们创造文字,来翻译圣经。在森林中的印第安人,不论是奎查斯人或奥卡人,他们都有一种观念,就是他们的语言,全世界的人都懂得的。有好多次,我听不懂奥卡人的话,他们就说:"吉凯丽,耳朵聋了,听不清楚我们说话。" "她的头发太长,把耳朵盖住了,所以才听不见我们说话。" 于是对奥卡人传福音工作,就先由大马来做。星期天,很多男人都出去打猎,妇女出去种植树薯,她就招呼留在房子里的人和小孩,坐在树干上面,听大马讲圣经故事。那些旧约和耶稣的故事,都是拉结告诉她的。到了祷告的时候,大马要大家闭眼睛的方法是:"现在我们要睡觉了,每一个人都睡觉。" 祷告和简单的故事,都很难用奥卡语言来表达。在奥卡文,如果求上帝帮助的话,要如此说:"上帝呀!你做得很好,我们要这么做。" 奥卡人没有宗教信仰,也不明白什么叫祷告、牺牲、敬拜和邪灵,所以他们也不追求什么。向这种人传主的福音,可以说是难上加难。当大马在讲圣经故事的时候,很少有人注意着听。大保在捉身上的虱子,曼卡木在替她儿子剔牙齿,伊芭在看着她女儿采回来的野菜,计基达和基默在看树上的鸟打架。他们只喜欢听耶稣叫海浪平息的故事。可是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一套传奇故事,还有他们的父亲、兄弟是怎么被杀的历史事实。现在听一个外族人的故事,这个人又住得那么遥远,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又何必要顺服他?他说不可杀人,这只不过是外族人没有这种杀人的风俗习惯而已。 奥卡人并不是不晓得杀人不对,他们杀了那五个宣教士,现在也知道是不好。但这只是个误会。奥卡人要保留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自由。他们唯恐外族人会妨碍他们的生活方式和自由,所以才去杀死他们的。 我在奥卡人中间住了两年,曾回国休假一年,不久又回到那边去。这时候,飞机场也已经开辟好了,从阿拉久努到那里只要一刻钟的时间。来访的奎查斯人替我和法拉丽盖了一幢有墙的房子,奥卡人也学着这样盖。我的奥卡语已经讲得很不错,但是为了法拉丽的教育问题,同时这边的工作有拉结一个人做就已经够了,经过祷告之后,我就回美国。拉结继续留在那里,直到一九七六年。 以后就有新的宣教士被差派到奥卡人的地区,福音也终于传开了。石油公司也准许进入这个地区开采石油,奥卡人已经不再是一个石器时代未开化的民族了。他们已经和我们一样,生活渐渐地现代化。他们有各种工具、短波收音机、医药设备,和铝制屋顶的房子。 大马的儿子在基多和美国受到高等基督教的教育,回来之后,自己创办了一个旅游事业,经常往来于基多和东部森林之间。 十年后,奥卡人的教会已经被建立起来,许多人都信了耶稣,重生于圣灵,行在真光之中。 一九六六年十月,有三位美国传道人,应当地宣教士的邀请,来到那里举行首次圣经会议。这时候有一位宣教士叫圣拉,已经完成了奥卡文的马可福音翻译工作,许多人已经开始研读。 下面是一位宣教士的记载: "我在那儿讲道的题目是取自马可福音4、14、16等三章。我讲"撒种的比喻"时,圣拉先生和一位奥卡少女(她是第一个得救的奥卡人)当翻译,十分精彩。那些土人都立刻了解道理的精义,除了两个得肝病的人外,所有的土人都参加了聚会。我们研究真理的最后一天,我用了马可福音16章来教训他们。’既然我们相信且接受了主耶稣为我们的救主,我们就当领先来见证他的名。’" 有两位长老,基默和刘威,就是杀害那五个宣教士的凶手,决定谁可以受洗。结果共有十一名,六男五女接受了洗礼。大保是个身体硕大,满身横肉的男子。他的年纪最大,也是第一个在河中站起来为我们作见证的人。他满怀喜悦的心情,叙述他认识耶稣的经过,以及今后要全心全意,为主而活的愿望。当他从河中走上岸时,他解释说,他在受洗之人当中年纪最大,是第一位受浸,也深信将来是第一名进天国的人,并且奉劝诸君来日在天堂与他相会。刘威和基默后来在一九七一年,曾出席葛理翰在柏林举行的世界宣道会议,为主作见证。这两位穿西装打领带的彬彬君子,谁能想得到,他们过去是赤身裸体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