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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罗加勒度，照他自己所说，是在十八岁那年成为基督徒。他的父母，甚至他的本堂神父听到这些话一定奇怪万分，因为所有人的目标和意愿，都是要把卡罗培养成一位模范天主教少年。例如，他虔敬的母亲严禁他批评任何神职人员。因此，他长成为，用他自己的话说， 「令人无法忍受的盲从教条主义小子』。他痛苦但清晰地回忆八岁那年，在他村子里发生的一件事；这事充份说明，不妥协地排外，在当时天主教友之间被视为正常的行为： 有一天，有一个人到我们村子来，挨家逐户地卖书……我不明白那是什么一回事，不过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到『圣经』这两个字。村子里起了一阵怪异的骚动，最先受影响的是妇女，然后是每个人，甚至小孩子。突然传来一个妇女的尖叫，从一扇打开的窗户中，她叫喊着：『无赖，无赖(这是我们村里的人对华登派的基督教人士的 指责)，滚开，我们这里不要你们的宗教。』 这人背着那袋沉重的书，沿着街道走下来，脸色青白。有一个妇人从他后面把一本先前向他买来的书，飞掷到他面前，他也不回头，只是默然弯下身把书捡起。这时有一个孩子向他丢了一块石头，打中他的背部。男人加速他的脚步向前疾走，后面追着一群村童，每个人手上都抓着一块石头。我是他们之中的一个。 当天，主任司祭在薄暮感恩祭中，称赞少年们保堂有功。在那些日子里很少人会去追究这样的表现，是否属于食古不化。 尽管背负着这个不愉快的回忆，加勒度说他的童年是平静而纯朴的，他的父母是真诚的基督徒，把人生重要的基本价值传给他。不过，他虽然服从他周围这种固定的基督信仰，但他的心丝毫不被它所动。 加勒度于1910年生于庇蒙的亚历山大里亚。他的父母是兰基山区的农人。那年六月的风暴，毁坏山丘上的农田，他们只好到镇上找工作。卡罗幼年时听父母提过那些苦日子，他们晚上步行六十公里，穿过平原，第二天清早来到一间新农场找到工作。这是他所得到的第一个暗示，无论灾难是多么严峻，总会转变为一线生机。 少年时期的加勒度必须与怀疑宗教的思想搏斗。但是，在四旬期中有一天，信仰不期然抓住了他。那年他十八岁，他到一位老传教士那里悔罪。老传教士双眼『充满纯真的善』，他立刻感到深沉的内心改变：『我意识到，在我灵魂的沉寂里，我抓住了天主一闪即逝的凝视。』那是新的觉知，和他以前的感受完全不同，他认出这是天主的召唤： 我知道，像这样的时刻，完全不能由我们作主的。是天主自己使我们注意祂……这与理性的理解毫无关系，那是顷刻间满溢人整个存有的东西。我觉得忽然间穿上了生命的衣裳、穿上了光和天主的爱。就在那意识到被光照的顷刻间，我成了基督徒。 这是加勒度一生中，三个重要的分水岭之一。他后来说：『天主在我们生命的每一刻都在召叫我们』，『但是，在我们生命中有些特别的时刻，天主的召唤来得特别坚持和迫切。』 卡罗加勒度是一个正常、健康的年青人，到他二十三岁那年，他开始非常认真地考虑结婚的问题。有一天，在一次与一位相知不深的医生的会晤中，他忽然有一个终生为教会服务一一以一个教友而不是司铎的身分一一的念头。他不记得这之后有些什么事发生了，不过，好像天主第二次直接对他提出要求： 为了逃避不断困扰我的思想，我来到一间空无一人的教堂内祈祷，我听到上次向那位老传教士告罪时听到的同样的声音说：『你不会结婚』。那声音告诉我：『你要把你整个生命奉献给我。只有我是你持久的爱。』 他热情洋溢地说：『天主以祂的圣神涨满了我……祂像一个狂热地恋爱的人那样，横扫我的心灵，迫切地要我以同样疯狂的爱回应祂。』 接着是一个精力充沛、忙碌甚至疯狂工作的时期：『那是充满工作、热烈的信念和崇高的梦想的岁月。甚至是错误一一有很多一一也是由在我之内燃烧着我的强力所引发，这是一种尚未净化的重视自己的激情。』 从1936年至1952年间，加勒度全力投身于公教进行会的工作。这是由教宗碧岳十一世成立的世俗组织，最初是为了对抗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横扫欧洲的左派革命思想；后来也为对付迅速蔓延的右派法西斯主义。天主教的公教进行会的目的是向世人宣布，教会自己的社会教导(见于劳工通谕及社会问题通谕)，以作为两个极端之间的一个实际而有吸引力的选择。 公教进行会在意大利取得极大的成功。它使在当时冒升出来的天才领袖卡罗加勒度，很快步上成功之路。1948年，他成了其中一个重要的部门：青少年部的领袖，正在这时，基督民主党在选举中击败对手共产党人民前线而取得空前的胜利。 教会的影响力达到历史高点，在教会只有少数人握有比他更高的权力。他代表天主教胜利主义一股新兴的精锐潜力，而这力量正是由基督君王的形象所象征的。卡罗加勒度是知名人士。正如他后来说：『耶稣有关谦虚和服务的教导……离我太远了。它们似乎只为他人而不是为我而设的。』 加勒度终日忙于旅行，在全国各地的工人聚会上讲话，他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和默想。他被认为意大利最有权力的人之一，然而，他自己却意识到内心的空虚，这渐渐地破坏他的效力。到1950年初，加勒度对自己一一和他所代表的运动，完全失去信心。有时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一具行尸走肉。 四十四岁那年，第三次而且是最严峻的召叫传来：去过默观的生活。他听到和前次一样的声音：『来，和我一同到沙漠去。我再也不要你的活动了。我要你的祈祷和你的爱。』加勒度虽然不能完全明白它的意义，但他说：『是的，主。』 了解『真正行动的根在默观内』之后，加勒度放下他的权力，向他的朋友们说再见一一然后到撒哈拉沙漠去参加富高的小兄弟会。他承认，这是『我在信仰而不是在理性下踏出的一步』。有些人认为他这样做有先知的卓见，有些人真以为他疯狂了。 多年之后，有一位青年请加勒度向他解释默观的意义，他回答：『要达到默观，首先你必须跨越理性的边界……信仰是从黑暗中产生的；有关天主的知识，是在黑暗之外的天主的礼物。』当我们向默观完全交出自己，他说，我们就『像一块干净的石板，天主可以在上面描绘基督的轮廓。』 加勒度所背弃的，是舒适生活、柔和安适的生活品味所设下的陷阱：在他看来，这正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符咒。舒服的生活把我们展露在灵性死亡之前，他坚持西方的文明正在逐步死于它的自我放纵和无节制上。『所有伟大的宗教都是在沙漠和大草原之间诞生的，在此，既不富有也不穷困』，他说：『我们必须除去极端的穷或富。在中间的是耶稣的真正穷困，只有生活所必需的，不多也不少。』 加勒度发现，在沙漠中，不是他所预期的那种空虚而是净赚。在进初学时，他的长上要他焚烧一本上面写满了他所有朋友的地址记事本，以作为割舍的表示。『这是他们要我做的最难做的一件事，』他回忆说。『至今我仍可见到那堆被烧成灰烬的东西，被撒哈拉的风吹去……但烧掉一个本子并不意味友谊的毁灭。在沙漠的孤寂中，我前所未有地爱和为朋友们祈祷。』 在沙漠中，他学习如何祈祷一一学习如何压制自己的意志，逐渐了解『不是我们自己，是天主作为我们生活的设计师』的意义。像许多满怀善意的西方人，前往第三世界，相信他们有些有价值的东西，可以分发给当地人；他必须学习：只是把食物放在行乞者的砵里是不足够的；真正重要的是自己也站在乞丐的行列，分担和认同他们的痛苦。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与穷人建立真正的团结精神。 虽然加勒度可能相信他会终老在撒哈拉，他的长上却有不同的想法。十年之后，他奉命返回意大利。『沙漠只是一个时期，』他结论说，不无惋惜。『我们必须从沙漠回到人的世界来。』在思贝罗，苏巴西奥山坡上，加勒度成立了一个祈祷中心，年青人可以前来『静默祈祷，独对天主』，他们把一天的时间分为祈祷和体力劳动两部分。他期望有十个青年人来加入他的默观生活。他收到一百人；还有超过一千人申请要前来。最后，他接纳了二百人。 加勒度著名的作品<沙漠的来信)，细说默观生活吸引入的地方，不久就成了世界性的畅销书。然而，仍不断有人间：沙漠对于基督徒仍然重要吗?今日真正的工作，不是在城市的『石屎森林』中吗?虽然在接着这十年以来，他写过不少灵修反省的书，但这个问题一直到1978年秋，他造访香港，这个财富和国际商业权力中心的神坛之后，才得到解决。在此，他发现『千万青年工人在寻求生命的意义，要讨论真福、贫穷和祈祷。』他们不能前往沙漠；他们怎样在这个大城市中寻找天主呢?为了回答这个问题，他写了《城市中的沙漠》，把他的教训，浓缩成两个简单的提议： 无论你在何处，在家中、在花园里、在阁楼内，为你自己造一个和平的绿洲，使你可以在此在静默和祈祷中寻找天主。把你所做的一切一一工作、会议、走路、购物、个人关系、阅报一一看作天主藉之对你说话的活动。你在具体的日常生活各种景况中，比在那些神圣的思想中，更能有效地找到天主。他说，最重要的是『继续、活跃和激情地与天主交谈。』 卡罗加勒度仍留在思贝罗。从某一个意义上说，他比以前任何一个时期更有影响力，因为千千万万人，阅读了他的书和努力效法他的沙漠方式。不过，他现在是一位谦谦君子的影响力。他并不后悔他在公教进行会的行动时期所做的一切一一到底，那是『我学习游泳的河流』。不过，在过去他曾受启发『为基督君王的光荣而走在第一位』，如今，『为了基督的爱而寻求做最后的一个』，在教会的当权者眼中，他多少是个独行其是者。他极愿教会能改变，变得更能与『时代的 征兆』合拍： 伟大、官式、庄严的教会，充满庆典、可见的权力和有份量的成员，这一切如今再也不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了……人们现在认识焦虑和寂寞……他们渴望爱、友谊、个人关系……更重要的是， 他们渴望一个能以天主的圣言滋养他们、与他们并肩工作、与他们牵手走过人生路的教会……一个嗅到原始的教会。他寻找不是忙得没有时间去关心他人的司铎，他提出他理想的教会定义：『一个彼此认识的兄弟团体，与我一同在信仰与爱的路上行走的团体。』 教会可以继续宣讲伦理规条和罪，但是对加勒度来说，唯一的真罪是『不信、不希望和不爱』。在此，他修改圣奥思定的名言：『爱天主而行你所愿者』说：『不要忧虑你应做什么。应忧虑如何去爱。』 我们一旦加入穷人的阶级，他向我们保证，我们或是成为暴力革命的拥护者，或是一个圣方济。他当然不是前者，因为暴力革命忽略了此时此地的穷人的需要，而追求一个假设的将来。加勒度的讯息是不同的： 重要的是学习如何带着爱忍受痛苦。太多人心中怀着仇恨而受苦……带着爱而受苦的人有力量拯救世界……基督徒不像马克思主义者那样推理，说有一天将没有疾病、地震、没有痛苦。基督徒了解痛苦的奥义。他知道将永远有一个洞让人去陷落。我们要尽可能填满这些洞穴，但永远不要忘记，总有一个洞是特别保留给我的；在这个洞里，我应该逐渐理解十字架的奥秘，这十字架将通往复活…… 卡罗加勒度的一生，变成了一次『期待天主』。他说，无论你喜欢与否，生命是一条路；在造条路上，我们所学的，就是如何等待。『我们必须经验自己的贫乏，接受我们自己的黑夜，不期然地升起的浓雾，拔去我们的罪。』最根本的基础就是信仰，是通往希望与爱的唯一道路。对于他来说，他只有一个愿望：『为基督作证而死』。 玛利亚加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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