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五伤

大约是光荣十字架的瞻礼吧。早上，圣方济各正在祈祷，沉思着被钉的救主无限的仁慈，不觉满怀热切，整个内心渐渐和耶稣圣心的圣意融合在一起，同时他看见一位天神闪电般飞下来，那是上品天神，生有三对翅膀，那膀翅发着炽热的火焰，光照着四周。

在六只有火的翅膀中，圣人看见被钉的耶稣的像；救主伸开两臂，钉在苦架上，两脚也钉着。在头上两只翅膀的末端交叉着坚起，同时在脚下的两只也交叉着垂下；另外的两只在两手左右，不停的拍楞着，比手还长，看去这对翅膀是用来飞行和支托救主圣身的；这奇景经过了若干时候，便隐灭了。方济各的心灵上翻起一种上品天神的炽爱，同时那火光神妙地印在他的肉体上，那就是被钉者的五个伤痕。

藉着天主的全能，在圣人的手上脚上，显出四个钉口，相似在过去的显示中看过的，同时他的右肋开了一个大伤口，好像救主的伤口一样。这不只是钉子开的伤痕，而是由圣人本身的肌肉所构成的，全找不到接驳的痕迹。从那天起，圣人每次站起来，都觉得一种厉害的苦痛。从他的伤口不断的流出血来；尤其是从右肋流得更多，好像真的被一枝枪透过似的。那伤口是红色的，他的内衣常被染得淋漓。

圣方济各在那四十天严斋戒中，内心充满热情，觉着耶稣圣心的爱情在里面灼热如焚。严斋完了便下山和其他的会士相见。他知道自己的光荣，与及痛苦的五伤不能久藏，便虚心请问他们在这场合中该怎样保护自己的谦逊。一位曾陪他到过埃及的修士，现在见圣人几乎神魂超拔，便藉着圣神的默示向圣人说：“可爱的父亲，有时天主以非常的神恩圣宠赏赐给他的大忠仆，那不独是为他个人，同时更是为大众的利益。现在祂既然在你身上作了偌大的工程，你要隐藏起来，对于他人不是很有害吗？”圣人听见这番说话，好像是耶稣亲自给他说似的，便讲出他所见过的奇像和怎样接受了五伤，以及别的很崇高而超卓的事；但这些事直至死时，再没说给别人知道。为慎重起见，他常将手足用破布包裹着，为的不让其他的人亲见这奇迹，免受人的恭维。但他却给他的神女嘉辣看。她替他隐藏五伤，替他轻减痛苦。良修士是最能体贴他的心和轻减痛苦的。每到瞻礼六，他不愿医伤口，为的能够和耶稣一同吃点苦，而不受任何的安慰。看护他的那位修士，切愿看一看他的肋旁的伤。一天并不给圣人猜出他的本意，对圣人说：“方济各，因耶稣之名请把你的袍子和我的交换吧。”圣人非常爱人，哪肯说半个不字，于是那位修士，便能一饱自己的眼福，看见那活像一朵盛开着的玫瑰般的伤口了。罗马宗座也承认和公开了圣方济各的五伤；并且还定了每年的九月十七日是纪念这奇迹的日子。

十四   残年

从接受五伤以后，一直到死，他整部的生活可以用“爱情和吃苦”来包括，他渴愿为耶稣而赚得大批的灵魂，这种渴，跟耶稣在苦架上尝到的不相上下。他回到天神之后堂，带来了不平凡的奇迹，他有时骑着一只驴子在一天之内跑遍了斯波功陀山谷一带的村落，人们不时从他的口中听到深入人心的说话：“耶稣基督，我的爱，给人家钉了。”他想到这儿泪珠便直滚下来，以致不能看太阳光。领了圣体后，他往往神魂超拔。

多年以来，他早把会长的职权卸下，原因他不再愿意出命，只愿意低首下心的听命。尼里亚修士继续他的职权，在圣人受苦不定期的当儿，尼里亚便显出是最孝爱的一个神子，他见方济各不断的吃苦，心里着实有所不忍，经过再三的央求，圣人才肯稍事休息。人家把他移到在圣达尼盎堂附近的一间小房子去，因为这里有圣嘉辣和她的修女们，随时都可以看护他，给他预备由医生指定的药品。

一二二五年，大概是秋天吧。由红衣主教乌果利尼和尼里亚的坚请，圣人便到了里爱地去。那边的人士想给他来一个小小的庆祝，便将圣人抬到花比亚小村去。不料竟来了一大批红衣主教、重要人物和无数的民众，那些民众在本堂神父的葡萄园里聚拢着，他们竟把本堂神父的葡萄吃个精光。神父便向圣人怨怼起来。圣人问：“有多小葡萄？”“十四篮子。”“不要怕，你将要收获的葡萄还要多些呢。”后来果然是这样。后人为纪念这奇迹，就在这园子里建了一座方济各会的修院，同时这院子也因此而沾光不少。

方济各的眼睛出了毛病，医生们说：须用烧红的铁条炙在他的额上。他欣然接受这新的致命之苦，企望藉此可以治好，而再从事传教事业。在施行手术之前，为克胜本性的恐怖心理，他以友善的说话对火说：“火，我的好友，至高之主给了你光辉的美丽，使你有益于人，请你好好的待我吧。我求造了你的天主，节制你的热度，好叫我能忍受得来。”说着，在那可怖的工具上作了一个圣号，便任人施行手术。修士们都吓得直往外走，待他们回来了，圣人说：“兄弟们，请你们颂扬至高的主吧，我全不觉着痛苦。真的，今天我面对着一个伟大的奇迹。”圣人的眼睛果然好了一点，能够看见东西，虽然身子还困乏不堪，但他回去又立时继续久已中断的传教事业。

那是一二二五年的年底。他带着几个同伴，从天神之后堂出发，说来恐怕叫人不信，他先后跑过翁布利亚，玛尔基和别的省分直至拿毕勒斯。所过之处，常讲道理，他收获了受苦难的效果，同时他的奇迹给他的道理印上显明而有力的证据。

在花比阿奥，大大的吸住了人心。当地长官说：若他不在当地立下一座修院，决不让他走开。圣人也答允了。长官照例签写了，又打上印章，请圣人签字说：“方济各修士，现在也请你把你的印印在这上面吧。”方济各微笑道：“我的印吗？我没有印。”“但无论如何总得有印，才发生效力。”“那么改用蜡吧。”说着把腰间的带子蘸了一点溶蜡，当作他的印。印了之后，拉开了绳子，只见清清楚楚的印着一位上品天神，有六只翅膀，好像在阿维尼亚见过的一般。众人见了非常诧异，于是更敬爱这“天主的人儿”。

这绳子——奇迹的工具，现在仍保存在天神之后堂，一个房子里，那是圣人归天的所在，现在已变成一间小堂了。在赛刺诺，一个兵士恳请他到自己的家里吃饭，圣人不得已便答允了。他忽然得到主的默示，带了一位司铎同去。他刚踏进了兵士的家门，立刻开始祈祷，眼睛注视着天空，一动不动地。吃饭之前，他将兵士拉到一边说：“我既然答允你的请求，到你家里来吃饭；现在你也该听我的一个请求，请你尽善尽美地办一个告解吧，原因是你不会再吃这尘世的东西了！今天，就在今天，因为你优待了我——耶稣的肢体，祂要百倍的酬报你。”幸而那个好兵士，深信圣人的说话，立刻向圣人的友伴办了一个妥当的告解，准备着死的来临。果然，刚坐下来吃晚饭，便安然死去了。

十五   圣死

不久这个风尘仆仆，饥渴劳顿的传教生活，又再次陷他于病魔的势力范围之下。他央求别人把自己送到天神之后堂去，因为那是他的修会的小摇篮，他切盼着能够在这摇篮里呼出最后一口气。刚下了亚西西平原，圣人便叫别人把他坐的轿子（由他的修士抬着）面向该城，当下心头一软，泪珠不禁簌簌而下，同时举手降福了那城。

圣人终于到达了生命的最后阶段了。他向安琪修士口述遗嘱，那是从他心灵里最后流露出来的结晶。在这遗嘱上，有着他生平最心爱的道德。他自知终期不远，使吩咐叫来一总修士，像慈父般劝他们热爱天主，信守神贫，忠于公教。接着你叉着双手，给在场和不在场的人，祝了最后的遐福。然后叫人把他放在地上。身上只穿一件苦衣。真的，他愿意直到生命最后的一刹那，依旧忠于他的净配——神贫。同时还请人给他念耶稣的苦难；他带着临终的声调，勉强唱着第四十一首圣咏；这首圣咏的前段充满着悲哀，末段的却换上另一种愉快的希望：“主，义人们在期待着我：因为您把永远酬报的花冠加在我头上。”唱到这里，他的灵魂冲出了肉体的樊笼，飞升到永远的天国去，生命在永光之中。

那是一二二六年十月三日。傍晚，许多修士，觉察到有一颗异常灿烂夺目的星上升天际。圣人也显现给亚西西城的主教。主教那时适巧路经拿波里，圣人去问候他，对他说再会，给他指定天堂相会的时候。

圣人死时，还愉快地显现给三位同会修士，其中也有安琪修士，这是最初收的十二门徒之一，安琪那时当着拿波里的会长，两天来已进了临终状态。他从他的病榻爬起来说：“我的父亲，等着吧，等着我来吧，我要跟你去，享受天国的光荣！”说完，呼吸便停止了。

圣人死了之后，他的圣尸停放在地上，突然在众目昭彰之下，圣尸完全变了样，浑身发着异光。在场看见的，有他的修士和一大群民众。我们在上面说过他的肉体的颜色本是黑里带褐的，当下忽变成白色，同时还发出夺目的光辉，这光辉格外明显地映射在他的五伤上，人人都可以轮流着一饱眼福；他的肉体娇嫩鲜明，活像初生的婴儿。

他的圣尸经过了洗濯之后，便穿上了一件修士的袍子。修士和民众都热诚地向他祈祷。那简直不是人间的出殡，更好说是天上的天神举行大庆祝。翌晨，是星期日，是复活的一天，是光荣的一天，他的圣身，以出游的仪仗被抬到亚西西去，千千万万的歌声在歌颂他，千千万万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灵柩上，扶柩而行的有当地的显赫人物和圣人的神子，还有别的修士、神父、绅士……都拿着燃亮了的灯烛，无量数的民众，手中都挥舞着树枝。

这凯旋式的行列停止在圣达尼盎堂前，给圣嘉辣和她的修女们最后一次瞻仰他的遗体和他的五伤。圣嘉辣尝试过把他手中的一枚肉钉拔出，然而拔不动，她只好用手帕从他的伤痕蘸了一点血液当作纪念。

到了亚西西，圣方济各的遗骸以最隆重的仪式在圣佐治堂，因为圣人是在那里领受了洗礼，也是在那里第一次宣讲补赎和耶稣基督的爱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