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陶明的卧室一几一榻,帐幔零乱,什物杂陈;光线幽暗,空气泥浊。幕启时,陶明伏几作睡状,魔鬼缓步登场。)
魔 鬼:长发披肩,须髭满颊;衣黑长服,着道士冠;走近陶明,以 手拍其肩:扰君好梦,恕罪…你的不幸,实令人同情;你既有心求我,我更不忍坐视了 ,领君奉献愿救君苦难。
陶 明:(惊惶状)你,你是谁?很面熟呢?啊,是亚司答劳神吧?听说那神是这样容貌呢,我又象是在某庙中见过似的。
魔 鬼:我听人祈祷,受人膜拜,光荣不亚君王,尊可贵比天帝,以慈悲为怀,救人苦难,以酬民衆虔诚之信心,人民多以为是庙里的那尊神像做的,其实都是我,那像不过是我的借体,现在由你的信心,见到你的哀愁,无辜受难, 心实不安,好了!你愿意什么请你说,现在我要帮助你,完成你的一切愿望。
陶 明:你!你的话真真…动听,可是,你的面容,的确有些怕人呢。我处境的可怜,一时说不好要你如何帮助我,说来,是天帝在捉弄人,作难人,使我投生在这帝王家,却又铸定我过这猪狗的生活。啊,不仁的天帝,你惯会拿穷人开心!事情是这样:在我落生的那天,国王要知道我的运命,就招来许多预言家,求他们论断一下。这些无事生非的预言家!说他奇怪!像疯狗似的,一口咬定我的星像主凶;说我秉政时,外敌侵扰,内乱迭起;天灾连年,匪盗如麻,道德日益沦丧,人民将遭大劫,这一套话,国王给吓傻了,他当 即到我死罪。岂实,死有什么,比受苦要好的多,可是,他又变卦了,把我囚在这里,过这无期徒刑的日子,是今天早晨,我听说国王的两个侄子来到这里,要继承王位;这一来我是再没见天日的希望了!这样蛮横劫夺,怎不使人愤慨呢!啊,我感谢你,对我这不幸的人同情。我要打破这牢狱,杀进宫庭,拼个你死我活;夺回我的王位,这时我要感谢你,奉献一切,即便是死,也要死个痛快。啊,这可恶的鼠辈!
魔 鬼:(掩面冷笑)你太兴奋了,其实!这有什麽呢,对这无耻的败类?在一分钟内我能扫穴犁庭的把他们铲除净尽。不过我有的是自然的法子,无须如此。(背面作自语状)是天主不让我随便啊……(转向陶明!只是!我眞乐意与你共荣唇,同生死;我是希望我们的灵魂相结合呢。啊,你,你能把灵魂信托给我吗?
陶 明:(迟疑,有难色)灵魂?只要能争这口气,我是无所顾惜的。
魔 鬼:(胜利的欢笑)你这冤屈,真令人同情;可是,不要忧心了,你的苦难就完了 。我要你的父亲,自动的恢复你的自由。你父亲的两位隹子,是你叔父亚司打翟的儿子,本是弟兄三个,为了王位的尊荣,倾轧陷害,相持不下。现在你父亲以为你不能接位,就把这两个弟弟招来,一名雷嘎,一名周希,可是,我要他们把王位拱手让给你。你懂的我这葫芦里的药吗?不瞒你说,犯到我手下的,是活该倒霉呢;你父亲的这两个侄子,原是双生子,但是两人的品格容貌全然相反。周希是生来的土混,开娼聚赌,胡作非为,真是独霸一方的恶太岁呢,雷嘎则举止文雅!羞怯的像个女子,他整天的埋头读书,硏究事理,其他一切(不)晓。就是他俩生时,没人知道谁大谁小,因此你父亲的王位 ,谁也不让谁,朝臣有左袒的,也有右袒的。各有党派,互相争斗。你父无法,只好以品格的好坏,才干的大小,来决定谁可继承王位。其实,说到登极即位,真是谈何容易!这两个癞蛤蟆真是作梦的!你放心吧!现在的情形我知道,两人的品行我明瞭,你把愁云散开吧!算你的眼泪流够了,我自有法子叫他二位推你接续王位。
陶 明:啊哟,原来…还有…
魔 鬼:还有什么?
陶 明:你的才智,具令人拜朋。可是,你不是同情我吗?能不能给我个机会看一下这新来的两兄弟呢?你肯援助我吗?我是否在作梦?
魔 鬼:看这两个癞头鳖有什么难处呢?(侧身自语:地府的鬼族,你们协助我吧.,我一定阻挠耶稣的福音,吹进这片净土。(转身向陶明:你转过身来,向我手指的那方看去,那不就是周希吗?
(此时,将演台中央预置的布幕开启,露出巍峨宫殿前一角,周希手持利刃,对一仆人威吓。
陶 明:是,是,真是奇怪,他杀那个人?(自语:你嗜杀混徒,是你要夺我的王位吗?
周 希:(怒视仆人)你这折烂鸟,非给你点苦头吃不可。
仆 人:(跪地哀求)大爷的鹰…鹰起了翅不回来,是我…我的错吗?
周 希:你这猪猡,好吃懒做不用心喂它,饿跑了还不认错,你们光服事雷嘎脑,我的事一点也不管,你这杀千刀的臭货!真可恶极了。
仆 人:大爷的鹰是要…要回家的…我我并不认识雷嘎脑,
周 希:嘿,天帝知道,只要我一天穿上黄袍,你们这类瘪三是全要宰来喂狗的。
仆 人:大爷,还是不要拿天帝的名子来咒驾吧!
周 希:只有你们这下流东西会信神;我吗,我自己是天帝,我要罚你下油锅,给油炸,炸到吱吱作鬼叫。嘿,拿天帝来吓人!你这坏蛋。你的天帝有灵,使我害病,瞎眼,给你这狗东西登极称帝。
魔 鬼:(低头沉思,自语)这土鳖倒自己找上门来。好天主旣许我恐吓利诱人类 ,正好就这机会,给这东西个嘴脸看看,使他瞎眼,逛逛黑暗世界,将来他到我庙里烧香,再给他复明,这样,他信赖我,耶酥的徒子徒孙是再没法可想了。
仆 人:呵呀,大爷,少说吧,这样不吉祥的话。
周 希:放心吧,你的天帝不会使我瞎眼,你即帝位的。(这时,他忽失明,惊悚, 趋行数步,倒地。)太阳呢?天黑了吗?是我在作梦吗?(匍匐摸索。)
仆 人:怎么啦?你说什么?现在!还不到中午,天那会黑呢;大爷非在作梦呀!
周 希:(焦急如狂,挥拳跺足。啊,我真瞎眼了;天帝,我说错话了。这黑天黑地的,我如何过日子呢!(仆人走近周前,扶之下场,小幕闭。)
陶 明:天帝的神威!可恶的暴徒,这样下场,原是罪有应得,只是太悲惨了! ……啊;我心慌了。
魔 鬼:不要心慌。你看那方雷嘎正同一位和尙谈话,我倒要听一下他们讲些什么。(小幕启,雷嘎与一和尙正在高谈阔论。)
雷 嘎:……我的这册书,是我常常看的确是道深源微呢,论到神明,天地,动 植……到底我不其奥妙,你是明白事理的你给我解释解释。
和 尙:这书是什麽名字?
雷 嘎:是《创世纪》呢,原是犹太话。
和 尚:这书第一章说些什麽?
雷 嘎:我念给你听(高声朗诵)天主造天地……
和 尚:得了,作书的人没说明是那位天主,他的见解言论,真是模棱谎谬呢。
雷 嘎:我也有点疑惑,但我想他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天主,是只有一位的;他全知全能,尽美尽善,创造这美丽的天地,原覆载我们人类。
和 尚:别念啦!他是否认其他神灵的,连亚司答劳神也在内;真是笑话。
雷 嘎:就为此我才喜欢看它,而且别的哲学书上,也多主一神论,同这书的思想 ,正相吻合。并且,我坚信创造天地寰宇的神,是该只有一个的。再听我给你念下去吧:地当时是空虚的,各处黑暗无光.天主的神气濠在水面上……
和 尚:这些我一照也不懂。
雷 嘎:我也是一样吧!他说天主的神气来在水面上……真有点古怪了。
和 尚:这作书的人说梦似的讲些傻话,一点凭据也没有,我想一定是个没学问的人。
雷 嘎:不,他确不是随便说话,能证实呢,你听我说给你。
魔 鬼:(倾耳静听,忽如有所悟,低声自语:)这寃家确有点难缠,还想拉拢我的徒众;好,我让你成个哑子,有话说不岀。
雷 嘎:他说:天主是全能的,所以该只有一个,是确一的。
和 尚:你往下说吧!
雷 嘎: (口吃,言不成语)我,乂;±…勺乂…乂 … X 不…勺…
和 尚:你怎么啦?
雷 嘎:我…想说…话可…是舌…不由…我(即时指手画脚,苦闷恼丧, 讲话像念经的喇嘛僧,字语不辨,尽打手式,…勿义…彳又尢…卩 幺…
和 尚:你倒是怎么啦?哎呀,他怎不能说话了呢?尽打手式?他看天看地又看我?
雷 嘎:哎呀?我要成哑吧!这可怎好?我想说什麽还得用手比画,这样活着可真急死我,我到死也不能说什么,呀!(上边说须用手式表出,后和尚、雷嘎齐下 ,小幕闭。)
陶 明:真可怜,一个人变成哑子!这是乱臣贼子的报应,谁要他夺帝位呢。但这两个光景都太可怜了,我心里直不好受?
魔 鬼:(傲慢的微笑,言谈间颇露骄矜之气)可怜吗,这是我罚的。这两个囚徒受点小苦?因他相反我,我是慈仁的,我还叫日后,他们盲者复明,哑者能言,只要我乐意,你看我的权柄若何。
陶 明:(跪地,不敢仰视,语音颤抖)威灵显赫的亚司答劳神,我是你的信徒,生前死后,全愿虔诚的供俸你!
闭 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