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现在我们来看看圣女小德兰的大姊玛利(圣心玛利修女)所记录的最后言谈。由于环境的关系，玛利无法像依搦斯姆姆及珍尼微修女那样时常去病房，所以在她的笔记本中只有很少的。言谈．记录。然而她对自己的小妹妹所说的话很感兴趣，因此早在德兰于一八九七年七月八日住进病房前，她便积极地为德兰所说的话作证。其实，我们得非常感谢圣心玛利修女，以下我将指出，小德兰手稿的写成，如何归功于玛利对自己这位小妹妹的态度。

在列真福品的过程中，人们常要求玛利对《回忆录》的缘起加以说明。玛利很简明地告诉审查官说，由于她的建议[童年回忆]才被写出。那是在一八九四年底，一个寒冬的黄昏，她正和依搦斯姆姆以及德兰修女说话，德兰讲了一些自己童年的意外事情，逗她俩开心。玛利灵光一闪，认为应该为了家庭的缘故而把这些事情写下来；之后，她对当时担任院长的耶稣依搦斯姆姆说：

[妳既然准许她写些小诗取悦大家，难道不可以也让她写些童年往事呢?妳将发现她是个不会长留人间的天使，若这样，我们便会失去这些颇有意思的叙述了。]依搦斯姆姆起先迟疑，经我们不断地请求，便对上主之仆说，如果在她的主保瞻礼日能得到这童年回忆，将会给她很大的喜悦……。

    上述玛利的证词给了我们一些富有价值的讯息。早在一八九四年十二月，玛利似乎已知德兰将不久于人世。还有，德兰写诗的才华在加尔默罗会已为人知，并得到准许善为利用。她去世前已写了五十首诗，其中有一些只是小诗，有的则是二十五、三十节的诗作。由上述的证词，我们也得以了解玛利是如何说服了依搦斯姆姆，使她相信让她的妹妹写[童年回忆]并无害处。德兰于一八九五年一月初开始动笔写作，一八九六年一月依搦斯姆姆主保瞻礼的前一日，她将作品呈给姆姆。(这并非意谓德兰花了一整年的时间写作：事实上，她只是利用每天晚上一小时左右的自由时间来写作。)

在列真福品的过程中，从玛利对德兰第二部分手稿的说明，我们可以明白这堪称为德兰[杰作]的作品是如何写成。玛利陈述道：

[……在她的最后一次退省(一八九六年)中，我亲自要求她为我写下我所谓的．她的小小学说].她照做了…….

一八九六年九月七日晚，德兰开始做个人退省，显然是为了庆祝她九月八日的发愿六周年纪念。退省的修女们获准拥有某种程度的自由，德兰在退省中收到了以下玛利姊姊的字条。我们应再次注意到，玛利已知德兰正走向生命的终点：

我写字条给妳，不是因为有事要告诉妳，而是因为我希望从妳……，从如此接近天主的妳那里得到一些东西：妳是祂特选的小净配，祂向妳倾吐祂的一切奥秘……，耶稣启示给德兰的奥秘非常甘美，我愿意再次听到它们。请给我写一短笺，这可能是妳最后的一次退省，因为耶稣必渴望品尝牠的成熟葡萄……。

以上这段话只是字条的一部分，可能只占了三分之一：字条的其余部分则流露出很多对德兰的关怀，因为德兰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有些字句显示出玛利真正体会到她的妹妹和天主之间的[亲密关系]。德很快就回复了这个要求。几天内，在三张折叠的纸上，她以很小的字体透露了自己内心的秘密。手稿上有不少修正，这表达出一项事实：德兰是在极度疲劳的状况下，快速写出这手稿的。虽然如此，这手稿竟成为她的[杰作],且被公认是[基督教文学的瑰宝]。在此建议读者阅读《回忆录》的这一部分。

以下仅援引德兰所写的前言，因为它表达出德兰对玛利姊姊的态度：

亲爱的姊姊!妳要我把退省所得作为给妳的纪念品：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的退省了。既然院长姆姆允许，那么我很高兴和妳——与我有双重关系的姊姊——谈话，是妳以我之名代为宣誓要仅仅事奉耶稣的。亲爱的代母，这个妳将之献于天主的孩子，今晚要对妳倾诉，她爱慕妳犹如孩子爱慕母亲般……，亲爱的姊姊，妳愿聆听耶稣启示给妳的小妹妹的奥秘：其实，我晓得祂也把这奥秘启示给了妳，因为是妳教导我如何撷取神圣的训诲。虽然我觉得人的唇舌很难表达出那些连人心都很难了解的事，但我仍将勉强说几个字……]。

在手稿中德兰继续和玛利谈话，并对玛利说，她要直接对耶稣说话，因为从耶稣那里她得到了莫大的恩宠：

在写这些话时，我要以直接向耶稣倾诉的方式道出，因为这样比较容易表达我的思想，但仍难避免词不达意!

德兰确实完全表达了她自己，当她谈到自己在教会中的[圣召]时，她的修辞达到了很高的境界。她写道：

作为祢的净配，作为一个加尔默罗会士，并经由和祢的结合而成为人灵之母，这一切不是让我感到很满足吗?不，并非如此。无疑地，这三个特恩总括栽真正的圣召：加尔默罗会士、净配、母亲。但是我觉得我还有其它的圣召，我觉得我还有战士、司铎、宗徒、医生、殉道者的圣召。最后，我觉得我需要而且渴望为了祢，耶稣，而去实践最英勇的行为。我觉得在我的灵魂内有做十字军、教宗侍卫的勇气，我愿为捍卫教会而战死沙场。

德兰美妙地展开她的思想，也许我该说的是，德兰忠实地追随自己内在的灵感，并以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喊作了以下总结：

……我了解爱包括一切圣召，爱是一切，它包括了一切时空……，一语以蔽之，爱就是永恒!于是，在欣喜若狂中，我高呼：[耶稣，吾爱……我终于找到了……我的圣召就是爱!]我已找到了我在敬会申的位置，这是祢，我的天主，所赐的位置；在慈母圣教会的心申，我将是爱。因此，我将是一切，而我的梦也将实现。』

我们可以从玛利读完这几页后，给德兰所写的便条中得知她的反应：按《书信全集》的记载，玛利的这便条写于一八九六年九月十七曰。日子不很确定，但可以从以下玛利所写便条的内容推论出：

亲爱的小妹!我已读完妳所写的那些对耶稣充满炽热爱火的篇幅；妳的小代母很高兴能拥有这宝藏，而且也很感激她的小代女如此展露自己灵魂的秘密……啊!当我读到这些不属于尘世，而是来自天主本性的文字时，不禁泪水盈眶……。

    这回条相当长。玛利最后以对她的妹妹说：[……妳是属于天主的!]这句话作总结。

此外，玛利对于德兰写出<啊!玛利亚，我为什么爱妳?>这首诗，也有一份功劳。德兰有几次曾表示说，她想当神父是为了要宣讲圣母。这在《黄本子》中提过几次，其中一次很长的话是德兰在八月廿一日说的；她是这样开始的：

为了宣扬圣母，我多么希望自己是神父!只要一次讲道，就足以让我说出我所想的有关圣母的一切……。

德兰以极长的篇幅发挥这思想，读者在《黄本子》中可以读到这些。德兰对圣母的挚爱是很深的。这爱始于童年，在童年时，她便在对圣母的敬爱上得到适当的引导：而当她十岁，奇迹性地获得治愈时，这爱达到了最高峰。她在《回忆录》中告诉我们这件值得纪念的’童年往事』。当一切希望都落空时，照顾德兰的玛利，和其它几个姊姊都跪在德兰的床边，热切地向圣母祈祷。德兰提及那座在她房间的圣母态像，说圣母像似乎突然栩栩如生：

……突然间圣母对我显现了她的美丽，这种我从未见过的美是如此吸引人；她的面容散发出无可名状的慈爱与温柔，而渗入我心灵深处的却是圣母那令人神怡的微笑……。

    德兰被治愈了。她永远忘不了那微笑。

从下述德兰和玛利的谈话，我们可以知道(啊!玛利亚，我为么爱妳?）这首诗的来源。德兰对玛利说：

[当我们向圣人请求时，他们总让我们等一等，这使我们觉得他们必须把我们的要求呈上去；但无论何时，只要我向圣母求恩，立刻就得到帮助。]她又说：[妳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不妨试一试，妳就晓得了。]

于是我请她为我写下她对圣母的观点，她便在一八九七年五月写了她最后的诗作以光荣圣母。她说：[我的小赞美歌表达了我对圣母的一切想法，如果我是神父，我会宣讲有关圣母的一切。]

她说的是她的诗：<啊!玛利亚，我为什么爱妳?>

    这首优美的诗由二十五诗节组成，它道出德兰对福音中所描述的圣母的生活的观点，那是一种单纯、谦逊、完全奉献给圣子耶稣的生活。德兰指出，圣母所走的是平凡的道路，所以她才能被[渺小的人]所追随。在圣母的生活中，没有奇迹、没有狂喜、没有心醉神迷——只有服事。

在德兰生命的末期，在痛苦中，尤其在[信德考验]的黑暗中，她不断祈求圣母助佑。有时她会重复诵念她写给圣母的这篇优美诗作的最后几行：

妳曾在我生命的清晨对我展露微笑!

请再度对我微笑……母亲啊!黑夜近了。

七月八日

一、某一位初学生使她很费心力，我说：这为妳是个非常大的奋斗，妳害怕吗?』

[士兵不怕战斗，而我是个士兵。]

在责备了这个初学生之后，她说：

    [我不是告诉过妳，我会手持武器奋战到死吗？]

二、[这位[贼]跑得好远，祂已经跑去偷其它的孩子了!]

三、[今天是七月八日，六月九日我就看见[贼』了。如果这是祂的行径，祂不会很快来偷走我……。]

四、[她们把栽放在一张[不幸的床』上，这会让我赶不上火车的。』

    她是指珍尼微姆姆(参阅{人物志)14)在这同一张床上领了三次终傅圣事才过世。

七月九日

    医生来访视，发现她好了很多。之后，她说

    [[贼]走了!好吧，这是天主的旨意!』

七月十二曰

    我问：[如果妳得重新再活一次，妳会怎样生活?]

    [我还是照样生活。』

七月十三曰

一、[如果妳晓得我的计划，晓得我在天堂要做什么……我将开始我的使命。]

    我问：[妳的计划是什么?]

    [我计划和我的姊妹们一起回来，回来帮助传教士们，免得那些异教徒在领洗前死去。

二、我告诉她说，当她死时，我似乎会失去对别人说话的勇气，而陷入意志消沉的状况中。

    [这不合乎福音的原则，我们必须[对一切人，就成为一切]。]

三、我说：[喜乐吧!妳很快就要解脱今生的痛苦了!]

    [我是个勇敢的士兵!]

四、[好代母应该做什么呢？]

    [要超越修女们之所言、所行。妳必须犹如将不再待在这修院般，犹如妳在这里只不过停留两天那样。妳要谨慎，别说出那些让妳不喜欢的事，因为妳就要离去了。]

    当我写完以上这些话时，咏唱[又圣母经]的钟声响起，她说：

    [宁可漏掉这些话，也要守团体规律，这样要好得多。但愿我们能了解这道理!]

七月十六日

    [假使天主对我说：[妳若现在就死，可以得到大荣；妳若八十岁才死，所得到的荣耀就没有那么大，但是，更能取悦我。]我会毫不犹疑地回答：[我的天主，我要八十岁才死，因为我不寻求自己的光荣，而只要取悦祢。]]

    [大圣人们为天主的光荣而工作，我只是个小灵魂，我只为取悦祂、为祂的兴致而工作。我将高兴地忍受最大的痛苦——就算天主不晓得这事，如果这是可能的话；我这样做，不是为了给天主转瞬即逝的光荣，而是因为如果我知道这会博得祂唇边泛起的那抹微笑。]

七月廿五日

    [稍微俯身，我就可以透过窗户，看到落日把自己的余晖照射在整个人自然申，林梢显得金黄灿烂。我对自己说：瑟缩在阴影里和沐浴在爱的阳光中，两者多么不同呀!……在阳光中，我将显得金黄灿烂。真的，如果远离了爱，我便不会金黄发光，我会立刻停止发亮。]

七月廿八日

一、我们说，要我们放弃散心时间很不容易，除非是为她而放弃。她立刻回答：

    [至于我，我很高兴放弃散心时间!既然我们活在世上是为了受苦，那么就要越苦越喜乐……，当我们施恩于一个我们比较不喜欢的人时，我们所行的爱德就更大了。啊!我们在世上多么不懂得处理自己的这些小事啊!]

二、我对她说：[在爱中度过一生，然后离世，这是多么幸福啊!]

    [是的，但是也不要忽略了对近人施恩行善。』

七月廿九日

一、我对她说，咏唱某一首对圣女玛尔大的小小赞美歌，为她会是一个立功劳的机会，她立刻说：

    [不要立功劳!只要取悦天主……，我若积聚功劳，很快我就会失望了。』

八月一日

    [我不知道要怎样做才会死……噢!我真的被舍弃了……，随天主的意思吧!]

八月十曰

    我对她说：[我祈求天主别让妳受太多苦，然而妳却备受煎熬!]

    [我恳求天主别听那些会阻碍祂在我身上完成祂计划的祈祷，我请求祂挪走相反这些计昼的所有困难!』

八月十一日

    我对她说：[我不能再向耶稣依搦斯姆姆诉心了。]

    [这是不必要的，除非她需要安慰。从妳这方面而言，只要她不是院长，妳就绝对不应该向她诉心以求自己的安慰。我向妳保证，我都是这样做的。院长姆姆给了她和我谈话的许可，可是并没有给我许可，所以，我没对她说过任何关于我灵魂的事。我发现，就是这样做，修道生活才能成为殉道。不然的话，修道生活就变得轻松而且一无价值了。』

八月十五曰

一、八月十三曰，领圣体前，当她听到团体念[忏悔词』时，特别感动。她对我说：

    [当我听到全体修女为我说出：[我向全能的天主、童贞圣母及诸圣们承认我所犯的罪过]时，我心想，喔!是的，她们向诸圣祈求宽恕，做得多么好……我无法把戏那时的感觉说出来。就是这样，天主使我自觉渺小：这使我感到多么幸福啊!]

二、我对她说：[妳还要受很多苦，这让我难过!]

    [我并不难过，因为天主给了我所需要的一切勇气。]

三、我们说：[万一天主今夜要带她走，就在我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她走了……我们将感到多么痛苦呀!]

八月二十日

    [我不像那些受过去或未来之苦的人那样，我只受当下的苦，所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八月廿二日

    [这样受苦，没有人会了解的……。没有!除非他亲身体验到……。』

  这一天，在持续的痛苦之后，她说：

    [瞧瞧，天主是多么仁慈!今天，我没力气咳嗽，看，我几乎完全没咳。现在，我稍微好一点，我又要开始咳了。]

八月廿七日

  我说：[妳想喝点冷水吗?]

    [噢!我好想喝!]

    [院长姆姆命令妳要求妳所需要的一切，要服从。]

    [我要求我所需要的一切。]

    [妳不要求那些能使妳快乐的东西吗?]

    [我只要求我所需要的。所以，当我没有葡萄的时候，我并不要求。]

    喝了水之后不久，她注视着装水的玻璃杯。我说：[再喝一些吧!]

    [不，我的舌头不干。]

    [妳病得这样子还找方法刻苦!]

    [妳想怎样呢?如果我听任自己，我会喝得太频繁。』

九月一日

    关于护士们必须费很多心力照顾耶稣圣心贺曼丝姆姆(参阅<人物志>17)这件事，她说：

    [如果我是她的护士，我会很快乐!从本性来说，照顾她可能是很辛苦的一件事，但是我似乎会以许多爱心来照顾她，因为我想到我们的上主曾说过：[我患病，你们看顾了我。』』

九月八日

    [啊!童贞圣母!她还不来接我!……』

九月十七曰

    (我们谈到墓地。)

    [我了解这事为妳不太容易，可是，我无所谓……，人们将把已死的东西埋入土里，而不是把昏迷中的我埋在土里：若是那样，就太残忍了!]

九月廿一日

    我很想请她给我一句话，不论是关于她所记得的任何往事，或她童年时我对她的悉心照顾都可以。我刚有这样的想法，她便泪眼汪汪地注视着耶稣依搦斯姆姆和我说：

    [好姊姊们……是妳们培育了我!……』

九月廿五日

  我温柔地凝视着她：

    [代母，当妳的面容散发出爱的光辉时，多么美啊!……是这么地纯洁!』

九月三十曰

    [啊!这真是纯粹的痛苦，因为没有安慰……没有，一点也没有。]

    [我的天主啊!我爱天主……，圣母，请来救我!]

    [如果这是临终，那么死亡是什么呢?……]

    [姆姆呀!我向妳保证，杯子已经满到边缘了!]

    [是的，我的天主，一切随祢所愿!……但求怜悯我吧!]

    [好姊姊们……好姊姊们……我的天主……我的天主，可怜我吧!我不行了……我不行了!可是，我得好好忍受……我……我正在消失……不，我绝不相信承受这么大的痛苦是可能的……绝不!绝不!]

    [姆姆呀，我不再相信死亡……我只相信受苦!]

    [明天，还会更糟?嗯，这样最好!』

    凝视着自己的十字苦像，说出最后的一句话：

    [啊!我爱祂……]

[我的天主，我……爱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