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手握权柄的国王,也不是富可敌国的总裁;她不是貌若天仙的演员,也不是万人痴迷的球星;她不是著作等身的学者,也不是聪明绝顶的天才。她只是一位满面皱纹的、瘦弱文静的修女。
一九九七年九月,当她去世的噩耗传来,印度政府为她举行国葬,全国哀悼两天。成千上万的人冒着倾盆大雨走上街头,为她的离去而流下哀伤的眼泪。
她就是被誉为“活圣人”的特蕾莎修女。
特蕾莎修女所著的《活着就是爱》一书的中文版刚刚出版,我就赶到书店买了好多本,想送给身边的朋友。结果,当我兴冲冲地回到宿舍,送给同屋的朋友的时候,他的桌子上也放着几本。他说,也正准备要送我一本。我们不由地会心一笑。
这本小书收入了特蕾莎修女的谈话、祈祷、默想和书信。与《狱中书简》一样,它也不是一本系统的、完整的著作;对于特蕾莎修女圣洁的一生来说,这些文字也仅仅是飞鸿雪泥——她从来就没有为了“立言”而写作。但是,这些文字比那些宏篇巨著更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在特蕾莎修女的默想文中,有这么一段话:“一颗纯洁的心,会自由地给予,自由地爱,直至它受到创伤。”正是缘于这样的信仰,她从她的家乡——马其顿一个偏僻的乡村,来到遥远的印度,来到被尼赫鲁叹为“恶梦之城”的加尔各达。
从此以后,她为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们献出了一生。她走出修道院的高墙,走进那些不避风雨的贫民窟。她亲手握住快要在街头横死的穷人的手,给他们临终前最后的一丝温暖,让他们含着微笑离开这个残酷的世界。她亲吻那些艾滋病患者的脸庞,为他们筹集医疗资金。她给柬埔寨内战中被炸掉双腿的难民送去轮椅,也送去生活的希望。她细心地从难民溃烂的伤口中捡出蛆虫,她亲切地抚摸麻风病人的残肢……
特蕾莎修女自己也是一个穷人,她的生活朴素无华;同时,她又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比比尔·盖茨和李嘉诚更加富有,因为她拥有爱、给予爱、收获爱。她用她的生命演绎了她的信仰:热爱人的生命、满足人的需要、唤醒人的尊严。
一九七九年,特蕾莎修女被授予诺贝尔和平奖。
授奖公报说:“她的事业有一个重要的特点:尊重人的个性、尊重人的天赋价值。那些最孤独的人、处境最悲惨的人,得到了她真诚的关怀和照料。这种情操发自她对人的尊重,完全没有居高临下的姿态。”而她的答辞是:“这项荣誉,我个人不配领受,今天,我来接受这项奖金,是代表世界上的穷人、病人和孤独的人。”她把奖金全部捐献了出去,为穷人和受苦受难的人办事。她向诺贝尔委员会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取消例行的授奖宴会。委员会接受了这一请求,并且将省下来的七千一百美元赠与了她领导的仁爱修会。
她不给自己留一点积蓄,也不使用任何奢侈品,就连教皇赠送给她的一辆林肯牌高级轿车,她也通过义卖将,将所得款项用于修建一所麻风病医院。
特蕾莎修女曾经踏上过中国的土地,她为这片土地上绵绵不绝的苦难而震惊和感动。她生前曾经说过,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再次去中国,替中国的穷人们服务。她多次为这些贫弱的灵魂而祈祷。
她说:“我们所过的贫苦生活与我们的事工同样重要。事实上,我们应该感激那些穷人,因为他们帮助我们,更加爱我们的神。”她又说:“我们感到所作的不过是汪洋中的一滴水,但若欠缺了那一滴水,这汪洋总是少了一滴水。我不赞同做大事,在我看来,个人才是重要的。要爱一个人,我们就必须与他紧密接触。假如我们要凑足一定的人数,才开始工作,我们就会在数目中迷失,无法全面照顾和尊重个人。我只相信个别的接触,每一个人在我而言就是基督,他是那时那刻世上唯一的一个人,因为基督只有一个人。”这些朴实无华的、只要是认识字的人都能够读懂的句子,深深地嵌入了我的心中。它们比那些晦涩的哲学著作更接近人生的真相,它们比那些辉煌的领袖语录更接近人类的真理。这本小册子中,除去了背景介绍以外,真正属于特蕾莎修女文字的还不到十万字。然而,阅读这些文字,收益将远远大于阅读那些所谓的“大师”们的几乎可以“等身”的著作。
那些虚伪的、言行脱节的、道貌岸然的“作家”和“学者”们,在这样的文字和这样的心灵面前忏悔吧。
特蕾莎修女说这些话、写这些话的时候,就好像母亲给孩子讲故事一样,没有花招、没有卖弄,有的只是一颗直白坦率的心灵。你不必去推敲、分析、演算,你只需要用你自己的心灵去领悟和感受。
特蕾莎修女的文字和灵魂到中国来了——来到千沟万壑之间,来到烛光与星光之间。她的言和她的行,她的文字和她的生命,都沐浴在“爱”那神圣的光辉之中。
对于心灵正在趋于麻木和冷漠的我们来说,重要的不仅是阅读,而是身体力行、是谦卑地从头开始学习如何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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