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九日,我与林景康、李道荣、聂子英四人同赴常州,计志文牧师因祖母病暂留上海。到常州后,知道罗淑君教士(Elia Leverett)往美国发一百二十封信,请他们为常州复兴祷告。她告诉我,她曾经参加过一个奋兴会,讲员尚未讲,而圣灵降下,许多人拥到台前恳切祷告。她十三岁已蒙主呼召到中国来传道。未来中国前,曾经看见一个异象:她要进天国,主站在门口,有两妇女大哭于门外,因自觉罪重,不知主能收纳否?她向主祷告说:“主啊!她们初次听见主的真道,当赦免她们。”主让她们进了天堂,她就醒了。还有一次,她梦见新耶路撒冷降临,她正要进去,醒了大哭,神责备她:“为何只贪天荣,而不知神实在留你在世,以便引领许多人进天国。” 她初到中国,被人反对。有一个年四十,姓谢的妇人,被鬼附,表出各种怪态,亦能讲神奇之道。女传道不敢让她住女塾。有一次开会时,这妇人问她:“你相信祷告吗?为何不为我祷告赶出我心中的恶鬼呢?”她返房向主流泪祷告说:“你不救此人,我愿死,我看她的灵魂非常宝贵。”鬼出去了,这妇人是常州第二个信主的姊妹,前个礼拜才离开世界。 常州长老会有七、八个西人都是新派,不相信圣经,总是为缺乏经济建立医院忧虑。她问他们为何不祷告父神?前礼拜得美国信,允许帮助二万六千美元。她满心感谢父神垂听她的呼求,但那几位新派仍不信。 五月十日午餐时,Mrs.Paty及一位叫Berk的,说旧约圣经不可信。我说:“若不信圣经,则不必宣道。”我对三位同工说:“有这种西教士,怎能盼望其教会能复兴呢?”此日,感到体弱不能自支,晚上梦中仍在劝那几位西人速悔改。 五月十一日,我讲“复活主与墓中人”。讲时,体弱到不能支持,内心向神呼求“父神啊!我已顺服你来此,这是我末次的讲道吗?神啊!你知道,我死在此地也无妨,只要行在你的道路上!”我靠主在台上拚命讲,就在一蹦一跳之间,我的病立刻被主治好了。 在晚餐时,几个西教士问我入疯人院的始末,科学与宗教问题。他们问:“富斯迪也感动许多人,你认为他是受圣灵感动吗?”我说:“我相信圣经上一切的话,只宣传基督并他钉十字架。神自己盖印我的工作,为我伸冤。对富斯迪的信仰,我不愿判断之,只容神自己判断。” 五月十二日,Mrs.Paty来摘玫瑰花,我直率对她讲:“我心甚是为你们忧伤,前天你们说旧约圣经不可信。不信圣经,安能为道作见证?如果你们不悔改,非但不能为主结果,而且神亦不容你们住在中国。中国所需要者是救主,非圣贤,也非世界的智慧。你们口称负架,实际上不是这样,中国不需要假先知来摧毁教会,分毒药给中国人。神会在中国兴起传道人。”Mrs.Paty听后脸色发红。 五月十四日那天,为我传译的李道荣弟兄病了,需有人为我译成上海话,故打长途电话,请计牧师来。我讲完“浪子回头”一题时,会后一百几十人悔改认罪,其中有两位姊妹在散会后,哭得不能站立,其中有一位是王敏学。身疲力竭的我正想跪着帮助她祷告,计牧师拿着雨衣进来,我们一起祷告。(注:1933年主仆口述自己从出生到1931年的经历,书名为《我的见证》,执笔人就是这位王敏学姊妹。) 罗淑君教士原来只盼望有一百人悔改,而这次蒙恩者远超过她所求所想的,有三百多人。朱味瞍给我一封信,将对我讲道中不满意之处都写出来,我请同工帮我一起拟稿回信,愿将此信作为对自己的警告。 回上海后,多处请领会,正取舍不决时,忽然梦见到一岛上。计牧师告诉我,他们正准备去青岛领会,问我能否一同去?我立刻答应了。 五月二十二日到达青岛。库尔德教士告诉我们,有姓马者来宣讲方言之道。当天晚上,领我们观看他们聚会的情况,会众唱诗时都闭目摇手,祷告时呼“哈利路亚赞美主”。青岛有许多灵恩派,认为只有说方言、唱灵歌、见异象、做异梦才是圣灵充满的凭据。神召会在青岛已十余年。我在讲道中指出每位信徒要追求最大的恩赐爱,爱人的灵魂,领人归主。不可专靠异象,要专靠圣灵行事。信主者一言一行当持重,不令一个弟兄跌倒。 五月二十五日,我领早上聚会时,忽然进来五六十人听道。原来是这样,青岛不论请谁来领会,神召会、灵恩会的信徒都不参加,但是今天早上五点半,神召会信徒正祷告时,主领人忽见光照,并听一声音说:“为何不弃素常的食品而去赴天国的筵席?”他便率领全体来听道,停止本教会一切聚会都来这边听道,明了当追求最大的恩赐爱。 王德润牧师承认自己没有救人灵魂的热忱,实在成了教会奋兴的大绊脚石。 青岛文德女校,有梁今永小姊妹,过去好打扮、跳舞。在今年三月四日与学校七个女生悔改后,带领四十多位同学归主。有一个最反对基督教的女生名叫张钢,梦见一个白衣天使叫她信主,还给她一本书。醒后果然有一本书在她床边,书名是中级少年团复活节号:1931年4~6月第2卷,其中有安汝慈教士写的信息。梁小姊妹将这本书拿给我看,有十几个人为此也信主了。梁要请我去她们女校传福音,我说:“这事必须征得教务主任的同意。”经梁等几人的恳求,得到教务主任的同意,我们到校两次。在第二次会上,我提出“谁先谦卑相信,神自会向你显现”。梁今永站起流泪告诉同学:要知道“谦受益,满招损。”她交给我一封信,可以说是用泪写的,请我们代祷,求神使全校师生都能归主。 文德教务长甚至要多留我们一礼拜向学校学生证道。收到八十封信,有一人要自杀,这次不仅蒙恩而且写信,希望有机会跟我们一起布道。会后,许多弟兄姊妹有爱人灵魂的心,两人一队,两人一队,赴西岭到八百家去布道。 五月三十日离开青岛,到丁立美牧师的故乡大辛町,这是一个乡村教会,有许多世袭的基督徒。我讲“十架七言”时,当时真好像自己被悬挂十架而发出七言,讲道时失声。几乎全体到台前流泪祷告,真是泪滴湿地。 为了灵恩派问题盘旋脑际,我无心讲道,只愿意坐在台下听计牧师讲“耶稣与撒玛利亚妇人谈道”。我得到了亮光,圣灵充满乃是圣灵在信者里面成为泉源,而且流出活水的江河来,直涌到永生。多少人渴了,不晓得去喝那取用不竭的活水,反而舍本逐末,不惜付上全力,背了笨重的器具,向那又古又深的井里去打,井里的水日浅一日,肩上的担愈来愈重,何时可得安息?渴了便汲,汲了更渴;渴、汲、劳、倦,周而复始,何时止息?罪恶出去,活水进来,不要担着罪担去打死水!神不是教你独善其身,在方言异象中自乐自足,乃要你兼善天下,成为中空而洁净的水管,把灵里的活水流涌出来,灌溉那枯干的生灵,使心田能结出灵果。所以“舍”才是“得”的唯一法则:倒空自己,顺服神旨,凭着爱心去作见证,才是追求和持守圣灵充满的正当途径,这样青岛的难题迎刃而解。 六月三日到达即墨。住在一位高丽籍的李大荣弟兄家,他的先祖是高丽王。他信主后,受了许多逼迫。他在即墨工作七年,他的女儿们善弹善唱,天真可爱,使我联想到腓利的家庭(徒21∶9)。 青岛十六岁的梁今永小姊妹亦来即墨。她要求我讲道前给她作见证的机会,她述说神如何垂听了她的祷告,领了许多人归主,教务主任允许学生聚会,反对学生认罪的教员悔改。她讲毕,我请全体会众为文德女校师生祷告,也为即墨男女中学生祷告。我讲完自己的见证,领全体唱“六月第七号,下午五点半,我将自己完全献给主,永远献给主。”(调用荣耀归主名)几乎全体都到台前奉献自己归主。有七个官吏不愿跪下祷告,单独到李大荣家个别谈道,方跪下认罪。 六月八日,我坐下听计牧师讲诗篇五十一篇。他讲道中说东昌有一村长屡到台前求圣灵,总也得不到,牧师让他求神指示,何故未得圣灵?祷告中忽见一巨树,悟十五年前曾砍一右邻的树,于是还右邻四元。跪下祷告,又见一个树头,又悟他曾砍另一邻居之树,赔偿此邻居四元。祷告中又见一茶杯,想起坐火车时,曾将火车上的茶杯带回家,他乃用二天到火车站返还茶杯。回到礼拜堂,尚未祷告,圣灵大大充满他。他死时告诉牧师:“我心中没有罪,只有灵里的平安。”茶杯中有物,岂能装上清洁的水?室内满了秽臭,岂能接清洁成性的客人? 计牧师讲毕,请全体认未认的罪,此时圣灵提醒我,昨天计牧师要打电报,问我有钱没有?我说:“没有。”实际上我身上有钱。我向计牧师认完昨天向他撒谎的罪,心中甚是快乐。我对同工说:“神尚未给我们非常的灵力,因我们尚未完全洁净。”五个人跪下恳切祷告,求神先洁净我们的心而后对人讲道,罪对工作影响甚大。如我真认罪,神亦必令听众认罪。如我真是完全圣洁,则所在之处,必结非常佳美之果。今后只当每日省察己罪,求神示我之罪,求神赦免,则不难领全中华归主。奋兴己,则自能奋兴一切,认识自己的缺欠,令真理在自己身上活着。 看即墨七十八封蒙恩者来信,许多人是真诚的认罪,我对同工讲:“圣徒经历即活的圣经。” 我对计牧师说:“以利沙的信心太小,只求加倍的灵,当我们见主时,必叹息自己信心太小,信心太小,实大罪矣!” 六月九日到济南,丁立美牧师等四人来接。计牧师因祖母病故,返上海,我每天必须领三次会。在讲“四人抬瘫痪者时”,三位同工一起登台表演,最后结束用“我要叫你作得人渔夫,若你跟从我”为结束。 六月十五日在讲睚鲁故事时,圣灵降下,我眼见天门开,天使飞来。许多人涌到台前流泪祷告,他们真是谦卑像小孩一样。有一女传道从六百里远来求重生经历,今获得之。丁牧师为三人代祷多年,这次三人灵性得到复兴,他非常快乐。他的大女婿和大女儿从美国留学回来,我劝他们当求永生,临别时为他们祷告,他们态度十分诚恳。 我对那约翰教士说:“我第一年传道,只注意方法,故不能领一人真正悔改;今方知除去教会及个人一切罪恶,乃灵工之根本。愈肯背十字架,愈得丰富的灵力;愈舍命救人,就愈得灵力。” 何医生来见我,为我体弱过于劳累而担心。我说:“神是万能的,必会照顾我的身体,如能多救灵魂而短命也无妨也。”瑞典富尔慕牧师对我讲:“你所讲的,正是我所要讲的。”他高兴的吻我,请我为他按手,我劝他不寻求方言与异象,只求充满神的爱。 六月十七日离开济南到泰安。王长泰弟兄与五、六个少年骑自行车,挂着得胜旗来迎接。在这里,每天早上五点钟就能听见楼下祷告声音。许多传道人及信徒从多处来赴会。有两人步行两天来泰安赴会,他们为了信道而被父亲赶出家庭,四处为人作工糊口,随地布道,爱主之热忱实在令人感动。 在泰安我与赫巴德弟兄谈及中国教会必须本国化,不能用美国教会与日本教会的方法强加在中国教会。 有两位姊妹要求与我谈话,其中一位是泰安女校教员叫杨志诚,她觉得祷告无味,但在校被迫领祷告会,只能敷衍塞责,她自己觉得没有罪。我对她说:“你将毕生的罪写出来,一写出来则实在多。不认识耶稣乃救主者,无以明白主的话,你现在心中毫无快乐、生趣,如一叶孤舟在大海中飘摇。你的一生有主的话即有指南针,有方向,不至为排空浊浪所卷没。神实在要你做重要工作。你志既定,则自能负架,进窄门,行小径,以达彼岸。希望你能在今夏参加伯特利夏令会。”杨志诚觉得我看到她的病根,我和她们一起祷告,神在她们心中动工。杨姊妹要参加夏令会,望入神学院受造就。 王长泰弟兄要带妻、女都一同参加夏令会。他说:“二十多年来,从未见过有如此多的人重生。”我对他讲:“神实在召我到各地作末次警告,如醒则福来,如仍沉睡则祸来。今后中国教会必失西人财力的帮助,西人所办的学校与医院必为外人所占据。患难未到前,必有大复兴。神自召集一切选民。” 六月二十二日离泰安赴峄县,途中疲倦至极,吃泰安煎饼充饥。林景康同工病了。当地蚊子多,晚上不得安睡,我劝景康忘记自己,在病床上多作代祷工作,看泰安弟兄姊妹的感人见证。 此外信徒渴望奋兴两个月了,听众千余人,许多人站着听道,听众中多是妇孺。为期只有三天,用林景康的帽子当作水桶来讲解撒玛利亚妇人故事。 撒但将一个意念放在我心中:“辞去上海许多工作机会,在经济上有许多亏损,所有给我个人的奉献都一律交布道团总团,然后发个人固定收入。”我求神帮助我胜过这种觉得“太吃亏”的思想,但是在讲“浪子悔改”故事时,讲了这么一句“你可以有世界上的一切,但我要浪子回来。”讲的时候,自己也深受感动,心中一切疑难涣然冰释。 离开峄县时,有百人起来见证,他们已得救恩。我对一些已受感认罪,然而心仍存疑惑的说:“疑惑是魔鬼使用的最强武器,当谨防之。”隋玉芳给我一封信,她患咳血症,母亲把我所讲的信息转讲给她听,她已悔改重生,今已四天不能吃饭,望神早日召她归天。 六月二十七日返上海,锦华由福建来参加夏令会,计牧师与她来接我们。虽然内战正烈,交通受到破坏与阻滞,外地代表已来702人,多数是各地奋兴起来的信徒,连同上海市的共千余人。 计牧师问我,祷告会中当讲什么?我说:“有两个人扶摩西的手,以色列民即能得胜。神的仆人身边都有许多天使听其指挥,但随传道人灵性的强弱而强弱,因此需要有人专为传道人祷告。” 大会的主题是复兴:“祷告复兴”、“诗歌复兴”、“读经复兴”、“工作复兴”;并为会众查马可福音与使徒行传,前者乃天国医书,可治罪病,后者乃工作示范,重圣灵充满。天气炎热,讲得汗流夹背,连带的徽章都湿透。幸亏有锦华协助洗衣裤。 七月四日讲使徒行传第四章时,述说自己负架所得灵恩的经过。我个人体会是: (1)真宣传真理者,把世人的罪完全揭露出来,令罪人不安,不免受迫逐。在真传道的教会,无罪人容足之地;在罪人操权之所,无真传道者立足之地。因宣讲真理,不免负架,然神赐福其工作,会得人如鱼。虽肉体受苦,然而内心有无穷之安慰。 (2)罪人为掩盖自己的罪,何等同心合作。一些有势力人的罪被揭露,故心不安,质问真传道者:“你们依靠什么如此大胆宣布我的罪状?”其实有基督与其十字架为其后盾,何足怕乎?惟有受圣灵充满者,方有此胆量直接揭露任何人的罪,按圣灵行事,有神迹证实所宣传的。 (3)此胆量不是可以学来的,乃被圣灵充满者所独有的。不是靠口才,令罪人投降,乃是靠神赐给的能力,令罪人哑口无言。罪人虽然知罪,因地位太高,故不敢认罪。不认罪,心又不安。撒但用百般方法叫彼得、约翰不揭露罪,可讲一切,但不可讲罪。但真正顺服神旨意者不得不宣传真理。除耶稣为罪人钉死在十架,无物可靠。我亲见真理乃是真的,乃是有生命的,安能不宣传?魔鬼用百般方法拦阻讲罪与救恩,而不可得。神证实此种传道真令魔鬼降服。宣传真正的福音,即得神力与之同在。 (4)真宣道者以负十字架为荣耀相劝勉。愈负十字架,愈同心合意谦卑主前。愈负十字架,愈悟神旨意之奇妙,神言之可靠。愈负十字架,愈为罪与罪人之无知伤心。愈负十字架,愈悟神旨必成。愈负十字架而愈靠主;愈负十字架,而“己”愈死。不因负架而馁志,反而唱歌,赞美主并祷告。这种祷告,加倍有能力,以致聚会的地方都震动,此种信心真是足以改变一切。 (5)圣灵充满时,“己”与“世”完全死透。信者都是一心一意,没有一个人说他的东西是自己的,教会变为大家庭。 人需要被圣灵充满,每天被圣灵充满,永远被圣灵充满。以利亚之求死,彼得之堕落都证明这一点。 我结合自己因负架所蒙的灵恩与见证来讲使徒行传第四章。讲毕,许多人都愿负架,到台前流泪恳切祷告。锦华认为此讲最有能力。 戴德生之子及卡德亦是被请之讲员。卡德过去曾演剧赚许多钱,犯罪,喝酒,但他母亲为他祷告,在奋兴会听讲,认罪,被圣灵充满,不再演剧,设立一个祷告聚会服事神。 七月十一日,我与一些西人谈,将来神必定会消灭教会中一切神所不喜悦的教会学校及医院。 七月十三日夏令会最后一个晚上,二、三百人争着作见证。许多传道人在这次夏令会才真正得到重生,叹息自己过去是假善者,所做的工作也是草木禾秸。见证会连续开了几小时,大有不忍结束之意。真是看到“灵感者悔罪”,“去罪者灵沛”。有二百余人献心传道,内心无比欣慰。 会后与同工经过祷告,决定同去东北领会。许多人劝我将留家乡的女儿接到上海,我亦愿锦华留在上海。但她心不安要回福建。七月十五日在梦中见一段圣经,显示不当返家,但醒后忘记了,因此决心与锦华一同返回家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