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预备要离开,但他不打算潜逃。他对保禄仍像以往一般宽大、仁慈。他对保禄三年来对他的一切并不怀恨,如今他的决定使他离开保禄不必再受他的欺侮了。他常常对保禄所为感到十分忿怒,然而他都能克制自己不发脾气。 现在他决定在下次保禄再习惯性地娱乐般欺侮他时,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同时他买了一套农人穿的外衣。一双经得住长途跋涉的结实鞋子。 达尼劳的言行又激起保禄的不满,他开始是破口大骂,继而火气愈来愈大——很多人都是以火气来替代勇气的,最后他动手打达尼劳。从前遇到这种情形,他会忍住自己的脾气像个塑像般站着不动,可是这次保禄知道有点不对头了,达尼劳直瞪着他。当他冲过去打达尼劳时,达尼劳很技巧地闪开了。保禄被绊倒,等他站起来再看到达尼劳时,他被吓住了。达尼劳的两眼盯着他,冷静地说: “总该满足了吧?我已经忍受你的怯懦与野蛮三年了,很不能再忍受了,此处既无法找到和平宁静,那,我要到别处去了。你可把经过情形向父亲报告一下,告诉他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保禄觉得很害怕,因为这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最温顺的达尼劳居然也火了,他还会不会有更惊人的行为呢?如果达尼劳要算总账,保禄是没勇气接受的。他从没注意到达尼劳有这么壮,可是当他发现达尼劳很平静地申述而没有动手意图时,保禄壮了点胆,又开始了漫骂。 “你要走?我才不管呢!”他大声叫道,“下你的地狱去吧!”——大致是这个意思,事实上他骂得更凶。 “别忘了告诉爸爸,”达尼劳说:“我是一定要走了。” 保禄又开始了怒骂,可是达尼劳转身走开了,欺侮他惯了的保禄没追上去,只是不断诅咒或粗鲁地自说自话,虽然达尼劳已经听不到了。自然,他是一点也不相信达尼劳真要远走高飞的,他以为那只是空口说白话威胁威胁他罢了。 一场争端结束了,达尼劳深叹一口气,现在他一心要向奥司堡的路上走去,就寝前他安安静静地做了长长的祈祷。 天朦朦亮的微曦中,达尼劳就起来了,选了最考究的衣饰穿上,他首先给保禄和他的父亲写了封信,把信夹在一本书的书页里。 仆人们,甚至各斯构夫府的最年老的管家,都睡在离他们的主人有一段相当距离的房间里。达尼劳走到一个仆人床前,这仆人叫帕西菲斯,最忠爱于他的,并且后来成为方济各会的修士。达尼劳把他摇醒,帕西菲斯揉着惺忪睡眼,然后被他床边这个一身盛装的主人吓呆了。达尼劳少爷要做什么呀!穿得这么不同寻常,又在这个天未大亮的时刻? 达尼劳说:“听着,我要出去一整天,我接到一个非接受不可的邀约,所以现在我就要走了,如果毕林吉或保禄少爷问起我,你就这样告诉他们。” “我会的,少爷,我会的。”帕西菲斯应着,他已惊楞得说不出话来。 达尼劳离开了这所大宅,他很快地走向耶稣会教堂,他望了弥撒、领了圣体,在弥撒时他遇见一位他的密友——一位匈牙利人,他示意那位朋友走到一边去并悄声告诉他: “请等我一下,我去向安东尼神父道别马上就来。” 然后达尼劳匆匆走开,很快就回来了。他神采飞扬,带着笑容,伸出双手并兴奋地说道:“我刚和安东尼神父说了再见。我要离开此地了,我准备到奥司堡去请求准许加入耶稣会做修士。昨天我告诉过保禄我不要再和他在一起了,并且我写了信夹在一本书中。我刚刚说的话你先别告诉任何人,过几天,再请你去保禄那儿告诉他我的信放在那儿。” 他的好友很惊异,要离开这儿?到奥司堡去?他问: “你怎么去法?可不是徒步去吧?” “当然是走路去啦,”达尼劳很愉快地回答:“你想我哪儿私藏着马匹呢?我又不能为了骑一匹马把全屋子的人都惊动啊。” “喔!你要做个耶稣会士?你再也不能常骑好马了,你要放弃所有你在世上的地位以及朋友了。” “如果我能,我一定要做耶穌会修士。至于我要放弃的东西,等到我死时还不是一样都必须放弃吗?因为天主要我们这样,我不如现在就放弃的好。” 达尼劳可没有许多时间闲谈,一天的时间是短暂的,马上就要飞逝,他得立刻出发,他要他的朋友答应关于过几天以后才告诉保禄他的告别信的事之后,就和他的朋友高高兴兴说了再见,毅然往奥司堡走去。至于那一天他的遭遇,保禄和毕林吉如何追踪他,他如何逃过追赶,如何勇敢而愉悦地在不到二星期的时间里就走完了到奥司堡的400多哩路程,这些我们都已说过,此处不再赘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