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不!不!
圣教会的调查列品案中记载说:这房子里发生过的事只经过十分钟,是天神和魔鬼争夺战中极激烈的一幕。平日驯良和善的玛利亚,为了保存洁德的至宝,现在威猛得像一头目狮。
“不!不!这是罪恶……天主不准!……你做,要下地狱……亚历山啊!你做什么!……不!不”
她希望他被感动,打消坏念头,她要自己的已成为天主圣神的宫殿的圣洁身体不被弄脏……志向多高尚啊!
“亚历山,你会下地狱……不能!不能!”
她尽力高声叫救。她拼命挣扎。亚历山扼着她的头,几乎要她窒息死。凶手越凶,她的抵抗力越大,凶手见欲望不达,便开始渴望着血。
他挥动着尖削的铁棒,恫吓她说:“你不答应,我要刺死你!”可是玛利亚更倔强地高声喊:“不!你可以杀死我,我宁死……不!……”亚历山没理性地举起尖铁棒刺过去!
玛利亚并不畏怯,她抽紧自己的衣服,尽力高声求救:“天主啊!我的天主啊!我快死了!……妈妈啊!妈妈啊!”声音的凄厉,令心硬如铁的人听了,也要心软起来。
可怜的亚松啊!她那时在四十公尺外的田地里工作着,机器震动的声音把她的听觉弄糊涂了。她什么都听不着。机器声喧嚷着,厨房的门又锁着。
可是全知、无所不在的天主听到一切。基督把保存贞德的能力赐给了她,使她的天使般的道德,像依搦斯一般,至死保存着,完全保存着。
第一下刺破了玛利亚的腹,肠脏登时流出来。她晕倒了。凶手立刻住了手,退回自己的房间去。可是一会儿后,她又醒了,她用力挣扎起来,把门推开,尽她无力的声音去唤在楼梯下午睡的凶犯的父亲:“若望,上来,亚历山杀我。”
亚历山起先以为她已死了,现在听见她的声音,恐怕她吐露一切,便再跳出房去,握着女孩子的脖子,再把尖铁棒从她的背上刺进去。这一刺,直透到胸前。
亚历山败兴地用力把铁棒向地上扔,生气地缩回房里去,静待着未来的命运。
玛利亚的脚软了下来,躺在地上,好像则济利亚圣女一样,端庄地、甜蜜地睡在地上。
这幕恐怖的,却又光彩的悲剧的证人只有他俩个:牺牲者与凶手。
五、双重胜利
玛利亚获得了最后的、最伟大的胜利。
罗马时代的圣女依搦斯是十二岁,她也是十二岁。圣女依搦斯为保存自己的洁德而殉难,她也是为保存自己的洁德而殉难。我们这本书的记载,是根据她的母亲和她同居德肋撒女士的口述而写出来的。
她得着保存了清白的光荣,同时也获得了殉道者的光荣。因为圣多玛斯和其他一切神学博士都说过:“不但那些为了不肯背叛自己的信仰而死的人是殉道者,连那些为了训练,保存某一种道德和为了躲避触犯任意一条诫命的罪而死的人,都可以叫做殉道者。”
六、奄奄一息
半掩的门儿外,很快闪进了若望·塞莱莉,跟在他后边的还有邻居马利奥和他的女人德肋撒。
过了很久很久,亚松才跑回来。她一见女儿满身血渍,凄厉地尖叫了一声,便晕过去了。她身边的人扶着她,送她回到自己的床上。
她醒过来的时候,耳畔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柔弱的叫唤:“妈妈!……”
可怜的母亲的心又在剧烈地跳动着。她推开了要她静睡的人,挣扎起来,奔到女儿的床边。
“我的小玛利亚,怎么啦?……发生过什么事?……快告诉我发生过的一切,是谁害了你?……”
“亚历山。”
“女儿啊,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他要我作坏事,我不肯。”
没有多久之前,玛利亚的心爱女友德肋撒也这么向她问过,她回答:“亚历山要我作坏勾当。我向他说:‘不能,不能,亚历山!你要作什么,你到地狱去吧!’他成不了事,于是用尖铁棒刺进我的腹部和别的部位。”
可怜的少女,她为了这个竟弄得遍体创伤。
验尸官说:“玛利亚身上的伤口共有四十个,九个直进到身体的底面,贴到心脏、肺脏、肠……”可是她仍能够奇迹地再活了二十四个钟头。在这个时间内,她再为常生挣下无数的功劳。
马索莱尼公爵的故居出现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再不会回家去了。
四名警士伴着玛利亚·郝莉蒂和亚历山·塞莱莉。玛利亚是到城里的医院去的,她经过的时候,旁观的人都叹息着。凶手路过时,民众都喧嚷着说:“该杀!该杀!”
第二天,亚历山被送到罗马法庭去了,他的结局多可怜。玛利亚却从故乡一直飞到永乐的天堂,去领受她的永远的光荣与赏报。
在这两个永不会再回来的人的门槛上,站着两者的双亲:鳏(guān,无妻或丧妻的男人)夫塞莱莉和寡妇亚松。在那动荡的场合里,他们各自收获了早期所散布的农作物的果实。后一个在她的女儿的灵魂上撒下敬畏天主的种子,现在她得到一位殉道者。另一个不但允许而且暗助了儿子的不良嗜好,现在得到的是一个失落名誉的罪犯。
身为父母的教友们啊!你们晓得这事的缘故么?
亚历山得到这种地步,是因为父亲没有注意他精神上的粮食的好坏!
他很爱看下流作家色情的作品,他房子里的桌子上,堆满了都是这类书报;墙壁上,四面八方都挂上了这一流画家的所谓“杰作”,看了便令人闭上眼睛感到肉麻的“杰作”。没有事做的时候,便是他到这房子里去“欣赏”这些东西的时候。
亚松见了,也警告过他一次。可是得到的答复是:“你不爱看,就不要看吧!”一切依然故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个性未定的青年天天对着这些下流的东西,哪能保存心身的纯洁?
亚历山离了家门了。他夹在警士当中,垂头丧气,向法庭——有名誉的人不愿意到的地方——走去。若望老头儿无精打采地踏进自己的和亚历山的卧房。这是一个发生过谋杀案的地方,恐怖的地方。壁上的图像仍张贴着。他们都似乎在讥笑这老头儿说:“你不要跑!郝小姐的死,有你的份子,并且,亚历山的判案,也该有你的份子。”
二十世纪的圣女依搦斯的卧室里有什么呢?亚松回到那里去时,看到的,是一个似乎带着得胜的表情的基督苦像,和使人获得安慰的端庄的至圣童贞女玛利亚的圣像。
“你痛吗?孩子?”亚松以她关切的态度,屡屡俯下他的身子去问。
费里尼到臬都诺去的路,布满石子,崎岖不平,坐着车子走十余公里这样的路,确是走在一条到加尔瓦略山去似的苦路。
“你痛吗?孩子?”
“不!不!……”女孩子急口回答,她的声音很动人。
“妈妈,还有很远才到吗?”玛利亚也不时这样低声发问。她实在很苦,她不叫苦,只是不愿意妈妈因知她痛苦而更加感到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