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为总统之前，他们中的每一位我都认识很久了。我多次到他们家中做客，并一直称呼他们的名字，直到他们成为总统。”说这话的是葛培理，美国最具影响力的布道家。自从杜鲁门总统以来，葛培理与前后11位总统交往，并担任艾森豪威尔之后的每一位美国总统的精神顾问。一本新书揭开了葛培理和美国总统们的50年交往秘史。

        克林顿∶“葛培理所接触的每个生命都会更好些，因为他遵守了两条最大的诫命，是上帝既善良又忠心的仆人。”

        卡特∶“葛培理塑造了数以千万人的属灵生命，我只是其中之一。”

        踏上一条狭窄陡峭的山路，经过一个小棚子，穿过杜鹃花丛，推开一扇铁门，葛培理的住宅就在眼前。把房子建在山顶是葛培理夫人鲁思的主意。早在1954年，葛培理作为一个布道家，已经名扬天下，慕名而来者络绎不绝。为避免被人发现，葛培理竟在书房地板上爬着走，他的孩子们甚至向拍摄自家房子的游人收取许可费。鲁思决定搬家。

        于是，他们安家山顶，一直住到现在。经过数十年岁月，房子已和自然融为一体。葛培理的房子朴实无华，房间却足够多。因为他有5个孩子，还有几条狗。当然，还要准备些房间给来访者——他的布道同仁、美国总统、电影明星以及拳王阿里等。U2主唱Bono也曾在客厅里弹着钢琴，放声歌唱。

        自从夫人鲁思重病卧床后，葛培理就很少接受采访。但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葛培理愿意袒露一些过去很少谈及的东西，特别是他和自杜鲁门以来11位美国总统的交往秘史。在美国，没有任何人能像葛培理一样，在长达50年的时间里，近距离地观察白宫的一举一动。

1952年，葛培理和里根夫妇

        为美国总统们解答死亡疑问

        世界上最有权力的美国总统们想从世界最著名的布道者那里得到什么？他们为何所困？又是什么让他们平静下来？“他们中有些人的私生活一团糟。但我爱他们，也仰慕他们。我知道，他们都肩负着重担，而这是我所不知道的，也是我无法体会的。”葛培理说。同样，白宫无时无刻不在改变着葛培理。在漫长的时间里，他不断地和权力诱惑做斗争，避免成为总统的囚徒。“我时刻警惕着政治危险。政治对我来说是肮脏的，但我已把它视为生活的一部分。我努力给总统们留下爱。”

        葛培理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里散发着天真、正直和诚实。所以，当葛培理在身边时，总统们都很放松，而不是紧张。和葛培理在一起探讨永恒、罪恶、死亡等精神领域问题，总统们感到很安全。因为葛培理不是来向他们喋喋不休，更不是来挑衅，而是来倾听，来安慰。

        1955年，葛培理结识了第一个真正的总统朋友艾森豪威尔。艾森豪威尔常常问他，人们怎样才能确切知道自己死后是否能上天堂。肯尼迪总统更想知道世界如何走向末日。两位总统与葛培理的谈话总体上显得抽象。约翰逊总统则为自己的死亡所困扰。“他有点怕死。”葛培理说。约翰逊要求身边一直有个随行牧师。有次，约翰逊请求葛培理陪自己乘飞机去开会，原因是当时天气恶劣，约翰逊担心飞机会掉下来。

        在肯尼迪遇刺身亡的阴影下进入白宫，约翰逊清楚地知道一个总统的死亡会给国家带来巨大的震动。离下台还很远的时候，约翰逊就宣布不再角逐1968年的总统宝座。他曾私下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葛培理。葛培理回忆说，谈话地点是在总统家的餐厅里，约翰逊当时述说了自己的家族病史。1967年，约翰逊搞了一次秘密算命，看自己还能活多久，并预测自己是否会成为又一个死于任上的总统。“我心脏病已经发作一次，我不能再继续干了。这对美国人民和我的政党来说都不公平。”约翰逊对葛培理说。

        约翰逊甚至给自己准备好了悼词。一天，约翰逊邀葛培理在自己的得州农场散步。两人来到了树丛中的一片空地，那儿埋葬着约翰逊的父母。约翰逊问葛培理，自己能否在天堂中看见他们。他又问道，自己死后，葛培理是否会在葬礼上布道？约翰逊知道，全世界都会聆听美国总统的葬礼：“不要用什么注解，也不要什么花哨的颂扬。我想让你对着镜头，告诉他们什么是基督教，告诉他们怎样能进天堂。我想你读福音书。在适当的地方，你告诉他们我为这个国家都做了些什么。”

        回到家后，葛培理写信给约翰逊，向总统表达爱和安慰。葛培理提醒总统：“我们得救，不是因为我们的功绩。我也不会因为向众多人布道或者多次朗读圣经，就能进入天堂。”

        作为一个布道者，葛培理没有教堂，他的一生都是在足球场上，对着成千上万的人进行布道。美国第一家庭给葛培理一个罕见的机会，让他成为一个家庭牧师。他给他们一个避难所，带领第一家庭熬过困难时期。许多总统希望葛培理能陪他们度过在白宫的最后一夜。1967年，在母亲的葬礼上，尼克松总统晕到在葛培理的怀里。1989年，克林顿总统把葛培理请到自己一个垂死朋友的床边。2004年，里根总统去世时，南茜·里根第一个通知的家庭成员以外的人就是葛培理。2007年7月，约翰逊总统夫人伯德即将离开人世前，她的两个女儿琳达和露茜找到了葛培理。伯德去世前两天，葛培理打电话安慰她们。说话时，伯德还醒着，神志清楚，女儿把电话放到她的耳边。伯德和葛培理聊了一会，然后一起做了祈祷。

        20多年来，老布什夫妇每年夏天都邀请葛培理夫妇到自己位于缅因州的家中。1985年的某天，葛培理邀小布什一起到沙滩散步，老布什夫妇感激不已。小布什说，葛培理在他的灵魂里种下了一颗芥菜籽，它在第二年长了起来。葛培理把他领上了路，然后他开始行走，这是他生命改变的起点。

        从强大的权力诱惑旋涡中逃出来

        1964年，约翰逊总统有一次请教葛培理，谁适合做他的竞选伙伴。当葛培理正准备回话时，妻子鲁思在桌子底下踢他的脚。葛培理不解，问她为什么踢他。鲁思回答说：“你的建议应该仅仅限于道德和精神问题，不应该沾政治的边。”约翰逊望着葛培理说：“她是对的，你专注传道吧，我就专心政治。”一个牧师如何把握尺度，才能使自己免于成为政治游戏的一部分？葛培理是这个世上最著名的布道家。当他站在总统的面前，为他们主持就职宣誓仪式时，不但是给总统本人祝福，也是给总统的政策祝福。每个总统都清楚这一点，但葛培理有时未必清楚。给艾森豪威尔和约翰逊当私人牧师是一回事，扮演尼克松的政治伙伴，为竞选策略出谋划策、帮总统捎带私人信息给外国元首，则又是另一回事。

        尼克松曾让葛培理数次身陷尴尬之中。最狼狈的一次是1972年2月的密谈。尼克松说，他对犹太人控制媒体感到担忧，葛培理附和说，“犹太人是美国的癌症”。这次骇人听闻的谈话录音曝光后，葛培理不得不作出道歉。

        尼克松是葛培理最喜欢的总统之一。1972年6月，水门事件前，葛培理一直认为尼克松是一个正直的人。水门事件的真相表明，葛培理被骗了。但葛培理不仅饶恕了尼克松，还在他的葬礼上发表讲话说：“每个人都有失败的时候，人无完人。所以，我原谅了他。”

        和尼克松的交往给了葛培理一个深刻教训。他开始调整自己和白宫的关系，并刻意和政治保持着距离。上世纪70年代后期，当其他福音派领袖越来越多地介入到政治中时，葛培理提醒他们将要面对各种危险。1981年，葛培理宣称：“福音派不能亲近任何政党或个人，我们必须保持中立，为所有的人布道，无论是左派还是右派。过去，我没有做到这一点，将来我会做到。”

        从那时起，当3位老朋友——里根、老布什和克林顿——先后入主白宫后，葛培理行事谨慎低调。但批评者仍不放过他。左派为他在海湾战争打响的当晚和老布什待在一起，感到耿耿于怀；右派反对他为克林顿主持就职仪式。葛培理坚持一视同仁，他喜欢每一个总统，把他们视为自己的朋友，其中当然包括现任总统小布什。

        今年初，伊拉克战争的重压让小布什喘不过气来，葛培理同样不好受。他有个孙子在驻伊美军中服役。葛培理承认，他对伊拉克局势感到一丝沮丧，他不想为伊拉克的事情辩护什么。葛培理说，最近几个月，小布什一直试图安排他前往白宫，“到现在，我们已经推迟了3次，因为我妻子的原因，我无法赴约。我心情很坏。”

        葛培理仍旧关注政治，当然是在安全的距离上。他时刻关注着下届总统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我留心她，看好她。”葛培理这么说自己的老朋友。希拉里初次结识葛培理时，她还是阿肯色州的第一夫人。当她成为美国第一夫人时，和葛培理的关系已经十分亲密。1998年，在克林顿被性丑闻缠身的日子里，葛培理给了她很大帮助，他劝告她，要饶恕，要饶恕。如今，希拉里成为最新一个感受到葛培理对白宫主人具有独特吸引力的政治人物。

        或许，葛培理今后不再进白宫，但他密切注视着白宫的主人。葛培理每天祈祷。不论今后谁坐在椭圆形办公室里，葛培理都会为他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