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斯特曾在克伦威尔的军队中作随军牧师,在接下来的两年间,巴克斯特目睹了多场战事,变得心力交瘁。最终是健康的崩溃结束了他在军中的辛劳,到末后他相信自己了悟到,就此为止才是上帝的旨意。 “上帝反对此事的定意再明显不过了…… 我后来发现,这次大受痛苦是上帝对我的怜悯;因为他们是那样强大有力,乃至我若想在自己的尝试中获得小小的进展,都会在他们的狂暴中送命。于是我最终离开了军队。” 于是在此意义上辛劳无果、心力交瘁的情形下,作者来到了位于德比郡墨尔本的约翰·库克男爵家中,也是在此情形下,作者写下了《圣徒永恒的安息》一书。了解此背景很重要,因为这是读懂本书许多章节之门径。“由身心交瘁而来的忧伤或多或少地可见于全书,特别是一些最具如此特征的章节。” 以下片断便显示表现出那战争是多么令作者痛心: “四年间,我亲眼所见的景象是何等令人心碎啊!一次战役中,一位亲爱的朋友在我身边倒下;在另一次战役中,一位宝贵的基督徒因伤或死去而被抬下战场;我几乎没有一个月,一个礼拜不看见流血的景象,听见流血的消息。在天上却绝不会有这等事情发生。那时,我眼前不会再满是在伍斯特、埃奇希尔、纽伯里、南忒维奇、蒙哥马利、霍恩卡瑟、约克、内兹比、兰波特等地所见的景象,也不会再为此伤痛欲绝…… 我再也不会满目厮杀过后尸陈遍野…… 请看英格兰的喋血四年,兴旺的国家几成废墟;请听全国多数城市、市镇、乡村传出的只有战争的消息;请判断其中是否没有悲伤的理由吧。特别是看到这可悲的结果:一场大好的改革,本可借此达到极好的预期,可人心却变得愈发愚昧。这难道还不该令人伤心不已吗?…… 对未来的担忧令我们揪心,这难道不比我们看到或遭遇的一切更糟吗?…… 想到福音正在远去,荣耀离开了以色列,如太阳中天陨落,可怜的灵魂情愿留在黑暗、贫穷之中,只能冒着极大的危险才能发出领人得救之光。想到这些该是多么让人悲哀啊!” 更令巴克斯特伤怀的是“我们可悲的分裂和毫无基督样式的彼此争吵”。他心里想到的特别是英格兰与苏格兰之间的罅隙,他多么盼望两者能合一,以使双方能在合一的教会中同享福音的好处。在作者看来,入侵苏格兰是一场悲剧;克伦威尔呼吁全国为他的进攻获胜而禁食祷告,为他在邓巴打的胜仗而谢恩,这在巴氏看来也是可悲的事。以下章节便表达了他的如此感受: “身处战争年代,人们对未来的憧憬该是多么甜美!我曾应许给自己的灵魂以充分的满足——那时我将享受和平,看到福音得到大力广传,所有法令都得洁净,真正的纪律能在教会实施,愚昧都得医治,一切逼迫全都停止,讥讽者之口被堵住——这些人以让世界充满对基督的偏见阻止人们归向基督。可眼下,我曾对灵魂应许的安息在哪里?曾期望带给我最大满足的,如今甚至成为我最大的悲哀。我们身边是流血,而不是和平;非但如此,事实表明流血的还是圣徒。曾受联合誓约约束的两个国家曾是世上基督影响力(就教义、敬拜的纯正而言)的一大组成部分,如今两国却彼此残杀,使无数人的灵魂无端离开了的身体,杀害他们的竟是盼望同他们永远在天国里欢喜快乐的人。” 我们在另一章节中也发现了同样发自内心的呼喊: “这些使我认真地这样说,也这样想:圣徒在荣耀中安息的日子该有多么幸福甜蜜啊!因为上帝、基督、圣灵只有一位,那时我们将受同一审判,将有合一的心,合一的教会,合一的侍奉,直到永远!那时不再有受割礼与未受割礼的,犹太人与外邦人,重浸派或婴儿浸礼派,以及布朗派、分离派、独立派、长老会、国教派等等之分;惟有基督乃是一切,也在一切之内。那时我们无须再犹豫该加入哪个教派或遵从哪种敬拜条例…… 可悲的是,连土耳其人和异教徒都能联手作恶,置身真理之中的基督徒们却自愧不如!…… 然而令我欣慰的是,如今对我投以冷淡目光的老朋友,终将与我在同一安息中快乐欢喜。” 而使巴克斯特心力交瘁的另一原因——也许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最深层的原因——则是他自身所经历的忧伤,他渴望着从中得到解脱。 “我们的眼睛、耳朵里,几乎全身都爬满了悲哀!有哪一部分能得幸免?各种担心啮噬着我,使我的快乐黯然失色,犹如冰霜冻伤了嫩芽;各种忧愁都在消耗着我,以我的精神为食,如在灼热的阳光曝晒下娇嫩的花朵凋谢…… 这安息无论有何可受健康无忧的人欢迎之处,我想必可更受像我这样的人欢迎;在过去的10到12年间,我几乎没有一整天不受忧患之苦。有多少疲惫的日日夜夜!有多少衰微无力的软弱!有多少急躁的工作效果蒸发!还有摆脱不掉的令人作呕的药物!而且每天都预期着病情恶化!从这一切之中得安息怎能不令人向往?为得到些许缓解,今生我有什么不愿付出,更何况是完全的医治?在永生中,我又当如何估量从今生的痛苦中彻底得解脱?我的痛苦若偶有间歇,其短暂几乎不足让我深吸一口气,准备应对下一场风暴。一个大浪若是过去,下一个便会相继而来。黑夜若是过去,白日终于来临,但黑夜随即便会再来…… 噢,天上那蒙福的安息啊,在那里,除持久的平安之外再不会有这些相扰!” 像这样的章节在《圣徒永恒的安息》一书中多有所见,不过仅此便足以显示出作者当时忧伤的心态,这种心态与他精神受到的压力和搅扰是分不可的。倘若他心里平静,本书的主体结构虽毫无疑问会是同样的,但其主导全书的语气却会有所不同。 作者的这般心境对于解释本书的另一特征也很重要。有些出人意外的是,读本书并未予人以按情理预期的安宁。这并不是说书中毫无“平静流淌之处”,而是作者带领着读者在一个接一个的论证与呼吁的压力下大步前行。其原因之一是巴氏神学立场的特性,“他既非彻底的加尔文主义者,也不认为自己属于阿明尼乌派,但事实上他倾向于后者的程度大于己之所知…… 加尔文主义在他看来,是一种他的逻辑不容他明确否认的理论,但他内心却无法抗拒相反的激烈主张。”在当时盛行的反律法主义思潮中,作者看到了一种危险,即上帝恩典的观念导致很多人将一切事都丢给上帝去做,从而助长了灵里全然的懒惰。他因此才强调得救过程中人的因素。尽管这对清教主义属灵观念的一大基本假设——即人的属灵生命完全仰赖于上帝的恩典——形成了挑战,但巴氏确信,在默想上勤奋操练肯定是人为永恒该做的灵里准备的一部分。虽然他从不曾否认上帝的恩典,但同时也强调人的奋发努力并持之以恒的必要性,在他看来,这具有头等重要的意义。读者得到的印象似乎是,得救最终是要靠人在属灵操练上的努力。使读者如此印象加深的是被称为巴氏大部分著作特色的就此问题的反复强调;具体到本书中,则是出自他对人们灵魂的炽热情感。“他关心的是永远让自己的良心无愧。他也以同样的心讨论各种两难问题,各种顾虑及担忧:他生怕有哪些遗漏未讲,或可能因此影响他们永恒的福分,导致他们的灵魂灭亡。因此他规劝、讲解,并重复再三,直到他感到自己已无愧于他们的生命,并准备好在最后的审判台前与他们相会。” 出自巴克斯特神学理念的还有一种认识。他相信地狱就在生死临界的另一端;凡未经悔改而死去的罪人都注定堕入地狱的永火之中。这是他的加尔文主义所强调的,却源自于他相信是圣经准确无误的教导,他绝对相信如此,尽管他但愿并非如此。这说明了他的劝说何以总是如此迫切,想到此,我们不禁要引用书中的如下片断: “确定无疑的是,你无须多日就必进入到永恒不变的喜乐或痛苦之中,这难道还不能使你觉醒吗?找到永生之路的人岂非少而又少?在死亡之路上走的人岂非比比皆是?逃离地狱的永火是何等的困难?半途而废又是何等的容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惧怕,却以为天下太平,结果又会怎样?难道你仍然在那里无动于衷,无所事事吗?为什么?你究竟想要如何?你心里在想什么?这世界就要过去,世间的享乐正在消失,世上的荣誉正离你而去,世间的各样好处将证明于你无益。天国和地狱已离你不远,上帝是公义而忌邪的,他的警告是真实的,他行审判的的大日子是可畏的,你的有生之年正在流逝,你的寿数几何无人能知,你已以远远地落在时间后边,你混日子已混得太久,你的情况很危险,你的灵魂已深陷在罪里,你与上帝处于陌生状态,你在恶习中变得心硬,你拿不出自己得赦免的确据,倘若你明日就死去,你预备得怎样?你的灵魂离开身体时会带着多么大的恐惧?面对这一切,你难道仍要逍遥度日?你要细想一想,上帝为何忍耐这一切,还供你混日子所需?他的忍耐在承受重压;他的公义在克制自己;他的怜悯在恳求你;基督要为你提供他的宝血及其功效;你可以白白地得到他,得到他便得到永生;圣灵在劝说你;良心在控告你,催逼你;牧者在切切为你祈求,在呼唤你;撒旦正等待那公义断绝你的性命,他好俘获你。时间尚在你手中。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