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读书的人,未必是爱灵魂的人;爱灵魂的人,也未必是爱读书的人,但基督徒中的读书人,很可能是爱灵魂。他们读了书,才知道什么是爱,如何爱;不仅是以读书为乐趣,而是以为有助于济世利人。 基督教传到中国,一般人以为教徒多是不学无术,其实,那是以偏概全,并非事实。在西方,中世纪的教会,是知识的唯一来源。在东方,是基督教把近代教育和知识带来的,怎会是不学无术? 不过,有一项事实,就是二十世纪中以后,教会渐渐失去对教育的注意,以为不是救灵魂的急务;有的认为那是社会福音,不够属灵;有的单以学位衡量,责怪教会学校没有制造够多的学位,就以为缺乏成绩,乏善可陈。事实上,教会中不乏读书人,不乏有学识之士。 为众所知擅场文字的,有王韬,沈毓桂;教会刊物的编者,可数张亦镜;近人中西知识渊博的,有徐松石,章力生;还有一位爱读书而多读书的牧师陈崇桂(1883-1963)。 陈崇桂是一位争议性的人物。他是布道家,神学教授,神学院长,作过冯玉祥的军中牧师,并与冯夫妇建立一生友谊;后来作了全国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副主席,及政治协商会议委员。处在极不利的环境下,他不求明哲保身,竟然在大会中,为基督徒受迫害而激动公开发言,触怒当权者,又被打成“右派”,成为“阶级敌人”;在死前不久,才脱掉右派帽子。有美国人O. Theodore Roberg,写过一篇论文,“陈崇桂是使徒或是叛徒?到现在虽早盖棺,论却未定。 在此,只谈他读书的过程。 他生于贫家,入学读书也晚,只读完了循道会的博文中学,就开始教书。不过,博文中学的英文很好,陈有语言天才,能讲也能写。 王敦昌博士(Paul Peter Waldenstrom, 1838-1917)瑞典名神学家,圣经语文家,为瑞典福音协会领袖,编者,并曾任国会议员二十年。 经过宣教士的介绍,陈知道了王敦昌。他认同王福音派的信仰,景仰他的为人,因而奋力学习瑞典文。陈崇桂能听,能用瑞典文讲道,并且能写,把王敦昌的神道学纲要及其他著作,译成中文出版。 1907年,王敦昌博士来中国视察教会。与瑞典及美国行道会的宣教士商议,在荆州建立神学院。陈被邀请去教书。 从1909年开始,至1925年,陈崇桂是荆州神学院的创校同工,却没有权利。名义上什么都不是,实际什么都管。神学院有附属中学,教书之外,还要管教务,训导,庶务。除了在国外游学欧美二年,布道二年,十二年中,他不论什么功课,需要的他都教,科学,哲学,神学,文学,教会史,世界史,中国史,每星期教三十四节之多。以只读过中学的青年,要教神学院和中学,被迫必须要自己加力研读,认真自修。这样,他的英文,瑞典文,圣经,神学,国学,都是在那里立了根基,进而建造。陈自己认为,那学校是神用他创办,也无异是为他创办的。 1921年,陈崇桂入惠敦大学,主修哲学,希腊文,并信义宗神学。一年后毕业,得学士学位的时候,已经年将四十了。他是惠敦的第一个中国毕业生。 陈崇桂的读书,有些与别人不同。 被迫的读书 被迫读书,不是说受到父母或教师的压力,而不得不读;也不是在狱中被强迫看政治经典,而是为基督的爱激励。他自己说:“为什么?还是因为爱基督而爱圣经,爱圣经而爱读一切关于圣经之书,在我看任何书皆与圣经有关。” 陈长期兼教神学院和中学,为了预备课业,他得看许多教材和参考书籍数据,不能马虎从事。当然,有些人会把教课减到最少,事要求别人去作;只要善于逢迎,照样能得老板的欢喜,不读书,也能往上爬,甚至踏著别人的头顶爬上去。不过,读书人不会那样作;有奉献心志和责任感的人,就不会那样作。是“责任”,驱使陈读书;是学生促使他读书;如果不,良心就过不去。这样,迫使他自修,读书,自己得益,也有益于人,是成功的动力。 无暇的读书 现在常有人不读书。问起来,总说没有时间,十分可厌。 在教书的时候,陈崇桂操持诸务之外,还得教许多课,怎来的时间?造物主不会特别给任何人每天二十五小时,必须自己找时间,抽暇读书。陈崇桂在栗碌之中,能够找出时间读书,并不是奇迹,而是无暇中抽暇。 古人说,当以“三馀”读书;意思是可找馀暇的时间:“冬者,岁之馀;夜者,日之馀;阴雨者,时之馀。”(三国志,魏志“王肃传”)今天的人,交通,用具,动力,设备,都周便得多,单节省下来的那些时间,就可用于读书,所以实在没有可借口的。 有二年的时间,陈是有暇的: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他被困在马来亚的金马仑高原山上(1941-1943)。他所携带的书不会多,不能出外讲道,就每主日以笔讲道。那该是“学而思”的读书时候。 系统的读书 书可以读得多,但不可没有系统,才有范围,有中心,得到读书的益处。就如吃东西多,不一定得益多,必须有良好的系统。圣经的智者所罗门说:“著书多,没有穷尽;读书多,身体疲倦。”(传一二:12)实在是确当的话。陈崇桂说: 自从有基督住在心内,即爱慕圣经,可以说,我四十年读书,皆是读一部书,即圣经;其他科学,哲学,文学,及其他一切书,皆为读圣经而读,即如英文,是用以读英文解经及灵修之书;英美宗教名作,我读过不少,每日以此为乐。读瑞典文也是为翻译瑞典神学名著。…我读一切书,皆用圣经的眼光去读。 持恒的读书 早年读书,是为了教课的需要,为了学生的压力,说他是不学无术。以后,成为名牧,这些压力都没有了,该可以松口气了?不。在英文和瑞典文之外,还加上希腊文和希伯来文。这不是为拿个学分,应付学位的要求,过后就忘记;而是继续学习,到可以实际应用的程度。他说:“日后我在美国大学读希腊文,近年读希伯来文,皆为用原文研究圣经。” 据陈的子女说:“他喜欢看书。他的小书房里,从上到下放满了书;古今中外的书籍报刊,凡是他感兴趣的,他都要看。因他博览群书,而且刻苦钻研,所以他无论教书或讲道,都有新内容,不是老一套。但他讲的中心,是讲基督十字架,劝人悔改,是不变的。” 基督教称为“书”的宗教。基督人必须是读书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