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请看斯人(1826—1827年) 一八二六年将临期第二主日的晚上,乐娜太太慌慌张张地跑进教堂,为一位垂危的人请亚尔斯的本堂神父: “那位玛定寡妇一一我的堂姐,她不愿得不到你的降福而死去!” 神父立刻走出告解亭,让从邻近各村来的,排着长长队伍的告解者稍等一会儿,便离开了教堂。同一天上午,他已经为病人施行了傅油圣事,可是他不愿意拒绝病人最后的愿望。 病人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困难地呼吸着,当她看到神父显出高兴的样子,哆嗦着伸出手来: “我多么高兴看到你!神父!你知道我是多么烦躁啊!” “你不要烦躁!”坐在床头的神父回答:“残废不是一件坏事,天主的天使要领你到他面前!” “都是为了克蒂娜!”老人说道:“我不是一位好的母亲,我总是随着孩子的意思;她没有走在正路上!若天主关于她审判我,我不知该怎样回答!” “你的女儿在哪?” “她在萨威尼!” “在哪做什么?” “在黑马酒店跳舞!我坚持她留下,可是她不听我的,一定要去!很长时间她就不受我管教了!” “我要去找她回来!乐娜太太!你守着病人!” “我可以去!”乐娜太太反驳道:“很多人在等你办告解呢!” “让他们等一会儿吧!这也是我的责任!” 神父推开酒店的门,一阵嘈杂声传入耳中。人们看到他,奏乐的人嘎然而止,有些女孩子赶紧甩开舞伴的胳膊,小伙子们却瞪眼看着。 “你们竟这样糟塌将临期这神圣的日子!”神父严厉地说;那时,他看到那个年轻的女孩子,正躲在大厅的一角: “快跟我来!你母亲马上要死了!” 女孩子惊惧地离开酒店。那些离得远的人未听到神父刚才的 话,有几个人开始大笑起来,而神父正走出大门。 “你们看一看!”一位脸上带着几分阴险的男孩子。喊道:“亚尔斯的本堂神父来找他的女朋友了!” “你们村的圣人就是这样!”小伙子对亚尔斯的几位因害羞而藏起来的女孩子说道:“他并不比别人强,看到他死人般的面孔就知道了!所有的坏事都可透过他的脸看出来!” “在你母亲病危的时候,你还去跳舞,你不觉得不安吗?”寒冷的晚上,神父边大步地走着,边对旁边的女孩子说。 “我只是来看一看!” “那还不是同一回事吗!即使你没有跳舞,你的心也参加了!” “青春年华仅有一次!”她不服气地说道。 他们默不作声地前行着;可是当他们跨进家门时,病人已停止呼吸了! “她刚断气!”乐娜太太责备的目光投向了女孩子。女孩子仆倒在母亲床前,嚎啕大哭起来…… “不要哭了!”过了一会儿,神父对她说:“哭也没有用!因着你,你母亲的死是很痛苦的!为了她灵魂的安息,让我们念一遍天主经吧!”随后,神父返回了教堂,人们在等待着他! 以后的几个月,维亚奈神父焦虑地发现:不幸的克蒂娜变了,完全变了,她失去了以往的自然、纯真,她总是躲着本堂神父。然而,一次神父凑巧地与她打了个照面,神父忧虑地问道:“我的孩子!有什么不对的事吗?”但是女孩子摇了摇头,便跑掉了。 “她快要生孩子了!”过了几天,乐娜太太对维亚奈神父说: “对全村来说,这是件耻辱的事!”老太太继续说:“我禁止我的女儿再与她来往!”“你错了!”神父立刻说道:“这个可怜的孩子犯了罪!可是她现在需要你的爱啊!” “神父!除了这件事,你要求我什么都可以!”乐娜太太愤愤地说:“我从来不与罪人来往!我真不明白:你对一个最小的错误也恨之人骨,但为什么却要求我爱她呢!” “正是因我憎恨罪恶,我却要爱罪人。不幸的女孩子,她一定很痛苦!她有权利得到你的同情!” 九月一个阴暗的夜晚,克蒂娜生下了一个小孩。仅有乐娜太太在本堂神父的正式命令下来陪伴她,但她并未掩饰内心的不快,第二天,她将小孩抱来教堂领洗。新生儿的消息传遍了全村,妇女们在井边讥讽地谈论着那位可怜的女孩子。一天晚上,亚尔斯和邻村的几个年轻人来到她家门前,可怕地叫喊着,发泄着他们心中的愤恨,甚至有人用石头投向她的窗户,有很多人站在旁边观看…… 嘈杂声愈来愈大,突然像遭到雷击一样,这些恶作剧的操纵者们尽快逃散,原来是本堂神父赶到了,他苍白的脸充满了怒气,严厉地问道:“你们都不觉得害臊吗?你们竟如此侮辱这个可怜的女孩子!你们当中谁没有犯过罪,就向她投第一块石头吧!” 人群很快消散了,然而有几个人嘴里嘟哝着:“看!现在神父做了她的保护人!” “是啊!我们跳舞,即使不是罪,他都不允许!”另一个回答。 “谁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邻村的一个继续说道:“你们记得,他如何到黑马酒店,那时不是有人喊道:神父去找他的女朋友吗?……或许……”其他的年轻人,脸上都显出怀疑的样子。然而,这些侮蔑之词不知不觉地进入了农民们的头脑;这儿那儿,不断听到一些见不得天日的“谣言”,和一些“猜测”! . 安多已长成一个结实的小伙子了。他下决心要痛打一顿那散播谣言的人,然而诽谤之词接连不断,在酒店里,尤其在“蚂蚁”,人们热烈地议论着。 一天克蒂娜扔下她的孩子,离开亚尔斯的消息不迳而走;若不是乐娜太太照顾着,孩子也会被饿死了!没有人意料到会发生什么事!可是三天以后,人们在接近卫乐弗朗镇的锁那河里,捞回了她的尸体。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维亚奈神父沉痛地说:“是那些残暴的人们致她于死地的;她觉得走投无路才去投河自尽!” 因此,神父毫不犹豫地将这位不幸者葬在祝圣的墓场里。 “本堂神父应该知道自己做的事!”有些人说道。观察的人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气愤。 “他将一位自杀者葬在我们的墓地,埋在我们的父母旁边;整个墓地都被她亵渎了!” “不难明白神父为什么这样做!”“蚂蚁”酒店的老板耸了耸肩说道。 “如果事情真如人们传说的那样,怪不得神父不将她与那些自杀的人葬在一起!”一位顾客应声回答。看来这些毫无根据的谣传更火上加油了。乐娜太太拒绝抚养克蒂娜的儿子,她请求本堂神父另想办法。 神父双手抱着那个可怜的小孩,穿过大街,来到“主顾之家”;“看。这是好天主为你打发来的!”他对加琳说道。 “那个罪妇的孩子!”她惊讶地望着神父。 “天主的孩子!”维亚奈神父严肃地更正道:“是我亲自为他付的洗,我希望你做他的好母亲!” 自那时起,流言斐语更是变本加厉了,看起来事情太明显了! “那是神父自己的孩子!”酒店里有人喊道:“正因此,他才一直袒护着克蒂娜,并将她葬在我们的墓地;他也将那个孩子抱到了主顾之家,企图让我们的孩子们与那个私生子呼吸同样的空气!” 晚上亚尔斯的一些年轻人到本堂神父前呐喊示威,并唱着羞辱神父的歌,甚至有人拿石头丢神父的窗户。 事情愈演愈烈以致于开始时对那些传言不以为然的人,也信以为真。教友们对神父失去了信心,路上遇到他时都躲着他,不像从前那样热情地打着招呼。很多匿名信纷纷寄到本堂住所,一些侮辱性的大字报也不断贴在神父的门上。 “神父!应该做些事情表示反对!”一天,村长对他说:“那些了解你的人,自然不会相信谣言。可是不知道其他的人该怎样猜想,因为你始终沉默不语。至少在访道时针对那些造谣者为自己辩护几句,或者到法庭控告他们;当几个带头的被抓走之后,你会平安无事的!” “不!不!我不为自己辩护,我也不去法庭控告任何人,我准备好了人们拿棍杖把我赶走,我也准备好了受到主教的处罚,我同样准备好了人们将我关在监狱,在那里我可以痛哭自己可怜的一生!” “那么,”村长继续说道:“你不想为自己辩护了?” “我哪里有权利反对天主放在我肩上的十字架!不,我不为自己辩护,我祝福我的十字架。在十字架上会找到平安,所有的不幸都来自我们对十字架的逃避。”“我可怜的神父,你应该接受多大的苦啊!” “是的,我受苦,因为我从来还未受过苦,在这个痛苦前其他一切都算不得什么!从前见到我便打招呼的孩子,今天看到我便躲开像是遇到魔鬼一样!”“你的工作要一败涂地了?我听说一些父母不再让他们的女儿继续去主顾之家,外村的人也都接回了他们的孩子!” “的确如此!唉!主顾之家是在天主的手中!是的,我的痛苦直到内心深处,但我也高兴,因为我深信天主不会放弃我,反之,他看到我值得分担他圣子的十字架!” “主顾之家”已变得空空荡荡,当维亚奈神父来到时,加琳.拉萨尼哭得两眼通红。神父严肃地对她说:“我们没有丝毫的理由流泪,相反地,我们应该欢乐……”随后,他接过小纳德.玛定(克蒂娜的儿子),将他抱在怀里,哄着他笑并降福了他! “如果只是这个孩子不来这里……”有一次,若娜.沙奈说道。可是,加琳回答:“本堂神父很清楚他应该做的。只要是他做的,我们都要支持!”柏娜沉默不语,然而她私下已将自己的生命,为了本堂神父的名单奉献给了天主。 整个秋季,侮辱和谩骂都接连不断;舞蹈比以前更猖狂了,多少年来神父的努力似乎都毁于一旦。“主顾之家”也陷入了困境,几乎要关门了。当神父寻求一些援助时,人们不止一次地回答他说:几时有那个罪恶的孩子留在那里,他们就不会为他的学校做什么! “只要我有一口气,就会让孩子留在这里!” “到底你还是说一句话吧!神父!”一天,安多说道:“你只要在讲道台上声明:人们关于你,所说的一切都纯粹是谎言!大家会相信你的!” “如果我不做这样的声明,你就不相信我了吗?”维亚奈神父 苦笑着问道。“当然我相信你!可是如果你继续缄默,那么……” 年轻人耸了耸肩走了。“甚至他!”本堂神父嘟哝道:“唉!我堂 区中最忠信的!”一天,特莱吾的老学长来到亚尔斯的住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主教收到一些对你名誉不利的匿名信。 因此,他让我负责来调查这件事。我不需要告诉你,目前,即使在认识你的同事们中,也不止一位开始怀疑你的作风!” “谢谢你!老学长!那就请你做你的调查吧!” “你认识孩子的父亲吗?” “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 “你至少有一些想法吗?哪怕是一些猜疑?” 维亚奈神父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那么,只有让天主自己证明你的无罪了”老学长叹了口气: “这真是一个悲惨的故事,在所有的村庄,你都成了议论的话题: 即使在特莱吾的咖啡馆里,也会遇到同样的讥笑。还是为你自己 做些辩护吧!” . “主教说什么?”维亚奈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德威主教(柏莱的教区主教,近年来,特莱吾总堂区刚归 属柏莱教区)认为:如果你不能证明自己无罪,会将你调走的,你不可以继续留在亚尔斯!”“我要求将我调走!” “我建议你,”特莱吾的老学长说道:“做一次避静,借此给 全村的人提供个反省的机会!” “一次避静?对!这是一个好主意!”维亚奈回答。 “愿好天主将一切安排妥当!”老学长长叹了一声。 ☆ ☆ ☆ ☆ ☆ ☆ ☆ ☆ ☆ ☆ 亚尔斯的钟声向人们宣布着恩宠的时刻:自里昂隐修院来的 神父们提醒着信友们作出真正的悔改。尽管如此,大会的前几天 不见成效,年轻人继续在神父住所唱着侮辱性的歌曲……一种可 怕的阴影笼罩着整个村庄。 主持者们在讲道台上有力地为维亚奈神父做了辩护,他们并甘愿为他的纯洁无罪做担保,同时也以一些报复性的话惩罚着这个忘恩负义的堂区。“如果他自己不说话……”人们低声议论着:“怎么可以相信呢?”第三天,天主亲自干预了! 农民莱吾的仆人,他是一位经常在酒店嘲笑本堂神父的人,被马踢了一脚,伤势极为严重,以致不得不请一位讲道的神父来给他傅油。神父听了他的告解之后,立即叫人请来了村长和另外几位在村里较有声望的人,让他们站在伤者旁边,请他们聆听这位垂死者的供认。 在神父的支撑下,伤者稍微直起身来,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是克蒂娜所生的那个孩子的父亲。很久以前,我在本堂神父那儿办告解时承认了这件事;可是事后,他什么都没说。现在,是我应该说出来了,愿天主宽恕我的罪!” 说完他倒在枕头上,吐了一口鲜血,不一会儿,就平安地去世了。“就是他经常反对并侮辱我们的本堂神父!”莱吾很难受地说。 新闻以暴风雨般的速度传遍了全村:还未来得及敲钟,教堂已挤满了人。一位修会神父公开宣读这一张,由刚去世的那人自己、村长和其他几位有声望的证人所签名的口供时,教堂内鸦雀无声。这项声明是维亚奈神父纯洁无罪的铁证。 “你们对本堂神父犯下了一个不忠不义的大罪!”神父严肃地说道:“快去求他宽恕吧!我肯定他会宽恕你们的!现在让我们一起唱赞主曲吧!”那时,一个修会的神父来到本堂住所,通知维亚奈神父事情已真相大白,并求他返回教堂: “去吧,你的信友们在等着你呢!” “那已不再是我的堂区了;我刚刚收到了我的调任状,主教己任命我做法兰的本堂!” “自今天起,那又成为不可能了!”那位神父坚决地说:“亚 尔斯的人们是不会放你走的!” 过了一会儿,维亚奈神父出现在了讲道台上,他的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我的弟兄们!你们觉得应该求我原谅,其实你们不需要这样做;因为我自己清楚知道,我多么不配做你们的牧人。我只是请求你们今后不要继续恼恨那个无罪的孩子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爱天主所爱的那个小受造物呢?至于我本人,我要离开亚尔斯了,因为主教委托给我另外一个羊群!请大家为我祈祷!我也向你们许下,我会永远将你们放在我的心中!,’ 人们流着泪在静听,然而当他们听神父说他要走时,每个人都反对地摇着头。昨天还攻击他的人们,今天彻底改变了!伯爵从未怀疑过本堂神父,他当然也不同意将神父调走。次日,在村长的陪同下,他们去了柏莱主教座堂。而那天晚上,修会的神父们便向大家宣布主教取消了调任的计划。 那天,亚尔斯嘹亮的钟声响到深夜。 维亚奈神父走出教堂时,安多已在外面等他了。 “神父!我也同样怀疑过你,请原谅我!我是一个傻瓜!” “跟我来,我要让你看一些东西!”神父笑着说。他拿出新约圣经,打开福音的这一段:他们唱过圣咏以后,便来到革责玛尼山园,耶稣对他们说:“今天晚上,你们要因我的原故跌倒,因为经上记载:我打击牧人,羊群就要四散……” “如果宗徒们曾因为耶稣跌倒,我怎么可以抱怨亚尔斯的人们曾怀疑过他们那么不相称的本堂神父呢!”神父合上书,说道:“无论如何,我可以向你保证,在任何时候,我都未停止爱那些侮辱我的人!” 亚尔斯的避静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几乎所有的居民们都来告解而悔改,从前在酒店侮辱神父、在街上躲着神父的也来到教堂;有人尽管在避静后,还是去“蚂蚁”或“野生”酒店,但他们再也不能容忍从老板口里说出一句反对神父的话了。 一天,“银玫瑰”的老板悄悄地来到本堂住所:“我明白,神父!所有的酒店对你来说,就像是眼中的刺!为使你高兴,我很愿意关门;可是,我有十五个孩子要吃饭啊!” “还是要关闭你的酒店!”神父说:“你有些地和葡萄园。实际上,我也可以帮你的忙!这…段时间有很多人来亚尔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 “人们是冲你来的!”老板立即说道。 “或许,但这并不重要!正好,里昂的运输站想找一个赶大车的人,为了保证自特莱吾至亚尔斯这一段的交通。你可以做这项工作,一定不错,我想也会有同样的收入!” “谢谢你,神父!”老板高兴地拉着维亚奈的手,说道。 事实上,他负起了运输的工作,很快他发现这笔生意并不次于酒店的收入!不管怎样,“蚂蚁”和“野生”两家酒店也关了门;两个老板离开了亚尔斯,过起了流落街头的生活。 加琳.拉萨尼对事情的峰回路转显得格外高兴。 “每天,我们和孩子们都为你祈福!我们的小纳德也有数不清的好运气:你唱经班的一个孩子,送给他一个玩具跳板,想哄小纳德上去玩,还要等好长…段时间呢!” “现在我们的房间又满起来了!”厨师若娜在旁边补充说。 “实际上,从前离开的孩子们又都回来了!神父,你不会反对再收下她们吧!” “我怎会反对呢!我们的主说过:谁若因我的名收留这些孩子们中最小的一个,就是收留我!我们不是应该效法我们神圣的老师吗!” 柏娜伸出手向神父打着招呼;神父忧虑地望着这位年轻的老师:“你不舒服吗?” “不!神父,一切都很好!” 没有人晓得这些天来他所受的痛苦。他将他的手绢藏了起来,因为他常在上面发现一些血迹;他明白天主已经悦纳了他早巳奉献的年轻生命。那天晚上,维亚奈神父长时间跪在圣体台前:上主啊,你取去了我的十字架!你不喜欢我了吗?是不是你觉得我不配再背负它了? 如果好天主将他的仆人从心灵的痛苦中解救了出来,维亚奈神父便继续毫不留情地折磨自己的身体……其实,严厉克苦的后果是不能隐藏的;一天,城堡的主人要求他接受医师提莫古的检查。 做完检查后,医生摇着头对他说:“你身体的健康情况很差,我将给你开一些药。今后,你要多喝些有营养的汤或奶,也要吃些肉、水果、奶油、蜂蜜……最好还要吃些熟透的葡萄!”维亚奈谢过医生,刚一出门,他便将药方撕得粉碎,使之随风吹散了,他根本就不想遵守医生的建议! “我想他可以命令我堂区的穷人们也吃这些营养品,这怎么可能呢!”他嘟哝道。维亚奈神父继续装修他的教堂,他从里昂带回来一尊很美的“请看斯人”的塑像——头戴茨冠的救主,将他供在祭台旁边一个显要的位置。自那时起,他常常一连几个小时跪在这尊圣像前祈祷。 二十二、其貌不扬(1828--1830年) 阳光明媚的春天,每周三次负责在特莱吾至亚尔斯运输的大车,已停在教堂门口。方济.柏南——原来“银玫瑰”酒店老板的长子,从车上跳下来,打开车门。那时他十岁的弟弟若望,就吹响了他手中的“报站号”,随后他跑了过来,帮助那六位乘客从车上下来。因此他可以得到一些小费。 疲劳的乘客们来自不同的社会背景:有穿着木鞋和工作服的农民,有穿戴得十分整齐的,自特莱吾来的中产阶级,几位打扮时髦的妇女,一位戴近视眼镜的记者,还有一位穿着黑色长袍的教士。 “他在哪里?”乘客们四处张望着,向小柏南问道。 “他们一定可以在教堂里遇到他!”那位神父回答;看样子他已不是第一次来亚尔斯了。 “对!一定会遇到他的!”小柏南很有把握地说:“跟我来吧!” 奇怪,他们经过教堂、本堂住所,然后又走向教堂后的一座建筑物…… “现在,他或许在主顾之家!”神父又说道:“他可能在讲要 理.我们可以站在窗下听一听!” . 然后,他们又穿过学校,终于停在一座还未完工的房屋前:一些青年人正向站在高处的泥水匠传递石头。 “这是主顾之家的新房子!”若望。柏南解释说:“旧房屋变得太小了,因为现在这里又收了一些孤儿。” “他?他是谁?”一位农妇看到那位在黑色长袍外面套着工作 服的人,便急忙问道。 “你只需要睁大眼睛!”小孩笑着说:“你们所找的他,就在你面前!”“那就是亚尔斯的本堂神父?”妇女惊讶地望着正在搅拌泥沙的维亚奈神父,说道。 “你想找神父,可是却找到了一个打杂工!”维亚奈神父擦了擦溅在脸上的泥灰,笑着说。“你也像建筑工人一样工作吗?”记者拿起他的记录本问道。“实际上,我能做什么?”神父回答:“只不过我不在时,这些小家伙就开始偷懒了!” “哦!哦!我们可不太喜欢听你批评啊!”思定——一个在工地干活的唱经班的孩子,说道。 “你真的是靠吃马铃薯维持生活吗?”记者在本子上潦草地写 着。“不!不是真的!”神父嘟哝道。事实上,一段时间以来,他开始在“主顾之家”用餐。若娜常为他做些营养丰富的食物,在主教正式的命令下,他每天喝一杯牛奶。 “是不是你也不睡觉呢?”采访的记者继续问道。 “这当然也不是真的!当它让我睡时,整个晚上我都会睡得很好!” “谁?谁不让你睡呢?” . “魔爪!”正将水倒在盆里的思定抢过来说道。 “谁?” “魔鬼!它经常出入神父住所!” “小心!思定!”神父说:“你将水都倒在我脚上了!”记者的笔飞快地在纸上写着。 “奇怪!”记者笑着说:“在十九世纪还有魔鬼!神父,据说你可以行一些奇迹,我可以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是的!” “那么,你可以行一些奇迹喽!” “我只是说,你可以问我问题!”维亚奈神父带着几分调皮地微笑,说道:“如果我能行奇迹,我可以坐在家里,不需要在这里和泥了!” “不对!神父行过很多奇迹!”若望.柏南提着一个空水桶,说道:“你只要去主顾之家问一问加琳小姐就好了!” “对不起!”神父转身,向那些正听得出神的朝圣者们说道:“如果你们愿意办告解,就去教堂准备吧!我马上就到了!”客人们犹豫着走开了。 “我心目中的圣人神父可不是这个样子!”来自城市的一位先生说:“他竟这样土气,还帮人做杂工!” “天哪!真行!”一位农民感叹地说:“他还懂得怎样摆脱记者的纠缠;真让人觉得痛快!” “对一位圣人来说,似乎太普通了!”城市的一位妇女说。 “他的确不带圣人的样子!” “圣人们真的很少有像他这样的!”那位教士也觉得维亚奈神父有失风度。朝圣的人们来到了教堂;而记者却去了主顾之家。 “你想知道一些奇迹吗?”加琳笑着说道:“神父本人便是奇迹,再没有比他自己更大的奇迹了!” “他留给我的印象很普通!”记者表示:“他是否做过一些用自然的方式无法解释的事?” “当然有的!比如有一天,这么多孩子们都没食物可吃了,我们将困难告诉了神父。那时,他让我们去顶楼粮仓里清扫一下剩余的,厨师回答已空无一物了。可是在神父的命令下,她来到粮仓,一进门便发现一大袋面粉!” “一定是他藏起来的吧!”采访者怀疑地说道。 “不会的!”学校的负责人回答:“那是不可能的!否则,至少我们中会有人知道!实际上,他自己并不想让我们相信那是奇迹!” “目前这里有多少孩子?”记者又问道。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天主知道就够了!” “若是其中的一些孩子丢掉了呢?” “我们会发觉的,因为我们熟悉每一个孩子!” “奇怪!奇怪!”记者合上他的记录本,摇着头离开了。 那时,维亚奈神父脱下工作服,进入了教堂。他跪在圣体龛前很久,随后他来到了圣若翰祭台旁的告解亭。 在听那位农民的告解时,神父提醒他不应该在酒和奶里面掺水,农民的良心开始觉醒,于是他很坦诚地承认了有失公道。 神父对那位穿着时髦的妇女说:快想办法拯救你陷在尘世的灵魂吧!丧失一个宝贵的灵魂对天主是多么难过! 那位传教士抱怨工作毫无成功,尽管每次他很用心地讲道:“是的,你讲了道理,我的朋友!可是,你也祈祷了吗?你守斋了吗?你做克苦了吗?在你还未做这些之前,你怎么可以抱怨你的信友们呢?” 一位城市的先生来到亚尔斯,只是由于好奇心,他站在门口望着教堂,显出厌烦的样子。突然,维亚奈神父离开告解亭朝他走来,他吓了一跳:“我的朋友!好长时间你未办告解了!” “我想差不多三十多年了!”先生不自然地回答。 “对!自从你第一次在里昂一座纺织厂办过告解,至今正好三十三年了!” “对!对!”那人脸色苍白地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么,过来,再办一次告解吧!” “问题是我还没有准备好……我完全失去了信心。” “当你开始办告解时,一切就会好的!” 过了一会儿,那人跪在告解亭中,他的告解持续了二十多分钟,随后他站起来,非常平安地来到祭台前,感谢天主变化了他的心。 几个小时后,朝圣者们又登上了原来的车。记者重新读着他的记录并考虑如何在报刊上发表,独有他一人未领受到告解圣事的恩宠。 ☆ ☆ ☆ ☆ ☆ ☆ ☆ ☆ ☆ ☆ 新家完工了。孩子们很快会搬进去的。这座新家,维亚奈神父只是用来接待孤儿。加琳以极大的母爱和耐心照顾着他们。神父也看到这几个女孩子确实满怀着使徒般的热忱;他愿意引导她们在圣德之路“更上一层楼”。因此,有时,他会送给她们一些谦逊的机会。 一次,厨师若娜抱怨工作太多:“我们已无法忍受了!”她失望地说:“尤其自从柏娜病了以后,我们丝毫也用不上她了!” “你不再有开始时的热情了!”维亚奈神父严肃地回答:“你们不愿意完全承行天主的旨意。” “我本人该受你的指责,可是另外两位却很好啊!” “你们几位都没多少区别!”神父说道。 若娜一回到主顾之家,便将神父的批评告诉了她们。 “神父说的对!”加琳回答:“若是我们甘心承行天主的旨意,一切都会好的!” 有时,新家也不免缺乏一些必需品。 “我会将你们的困难转告给我的圣人们!”维亚奈神父安慰她们说:而且,他的祈祷总是被俯听。 一天,厨师若娜通知神父仅剩一点儿面粉了,根本不够做需要的面包。“将面团多揉一会儿!”维亚奈神父回答。 厨师遵命,她将仅有的一点儿面粉倒在缸里,通常她要放整整一大袋面粉的,她加上水,便开始揉起来……奇迹出现了:面团涨满了大缸,像往常一样,最后她做了十个大面包,每个约二至三公斤重。当她高兴地将这事讲述给神父时,神父回答:天主是仁慈的,他会好好地照顾他的孩子们的! 一八三0年春,一个可怕的考验降到了“主顾之家”。柏娜病危了,当医生表示对她的病况束手无策时,她喜悦地说:“多么高兴!多么快乐!我马上要去见好天主了!”她带着甜蜜地微笑,离开了这个世界。 米则利的一个裁缝——玛丽代替了她的工作;然而她领导的天性,给加琳。拉萨尼带来了不少的痛苦。但是,后者勇敢地背负着自己的十字架,从来不向神父抱怨什么…… 虔诚的柏娜去世后,艰难的年头又接踵而来,似乎又要回到恐怖时代:一场新的革命又在巴黎掀起;路障到处都是,在王宫附近,由于民众和军队的冲突,发生了几起流血事件;市政府和主教座堂也受到攻击;罗浮宫也落在几个暴力分子的手中;国王查理十世不得不让位于路易.斐理伯。 一八三0年,革命的风暴同样波及到农村,柏莱教区也未幸免。人们仇恨地用暴力对付着传教士们,并传说新的政府将关闭教堂以及清除路上所有的十字架。在那阴郁的日子里,亚尔斯村几位顽固的反对维亚奈神父的人又站了起来。一天晚上,当神父从教堂出来时,他被七个蒙面人绑架了:“我的朋友们,你们想做什么?”神父和蔼地问道;然而他知道这些人根本不是他堂区的人。 “神父!”其中一位说道:“我们要求你离开我们的村庄,我们无法继续容忍你留在亚尔斯!” “你们是以镇政府的名义发言吗?” “不是,但大多数的居民都不高兴你。你过分的严肃已不合时代了!” “我从未想过要跟上时代,我只求讨天主喜欢!” “大家因你的固执强硬受到很多的伤害!”其中一位说。 “你也曾拒绝给一些正直的人赦罪!” “你推辞为一些热心家庭的孩子们初领圣体;你在主顾之家收留了许多孤儿!” “你继续反对跳舞……!” “你攻击酒店的生意……!” “你冗长的讲道……!” “够了!够了!”那时,一直在静听的本堂神父不耐烦地说道:“如果堂区大部分的人都与你们有同样的看法,且主教同意的话,我会走的。我自己清楚意识到我本人的无能!” 那些人惊愕地彼此对望着,随后他们摘下了面具;维亚奈神 父上前——和他们握手。 “我丝毫不计较你们所讲的话,若是我伤害过你们中任何一位,我真心地求你们宽恕!” 消息很快传遍了全村;那七个人竟引起了村民们的公愤,以致最后本堂神父不得不亲自出面,袒护他们,并制止众人的怒气。 相反地,几周以后,维亚奈神父遇到了一件喜事:保琳——里昂那位工业家的虔诚的女儿,来亚尔斯,送给神父一块她由一位意大利会士手中得到的圣方济。莱莓的圣髑。维亚奈神父颤抖的手,握着多少年来他虔诚敬礼的圣人的遗物,他将它安置在教堂内一个显著的位置上;以后,他将为这位殉道圣人建立一座特殊的祭台。 二十三、奇迹不断(1831一l837年) “亚尔斯被擢升为正式的堂区以及它的本堂神父”,在全法国成了谈论的话题:妇女们边纺纱边议论着……;在农村的酒店、城市的宾馆、穷人家庭的厨房、富贵人家的客厅,到处皆在议论纷纷! 那段时期的报纸,以巨大的标题,刊登着各种轰动一时的事件,如:巴黎和马赛时霍乱,国王路易.斐理伯被谋杀,路易.拿破仑的军事政变,在斯塔斯布林称帝而即刻被推翻且遭放逐美洲……在那些丑闻、战争以及戏剧专栏中,总是不断地刊载着亚尔斯的本堂神父。 有些人满怀敬意地读着他的事迹,并相信他是天主所派遣的;可是另一些人却认为他是风云人物,为争取知名度……可见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然而,很多人只是受着好奇心的驱使来到亚尔斯,但当回家时,却充满了平安。 方济.柏南和他的小弟弟在里昂的十字广场上,吹响集合号时,咖啡馆的顾客们好奇地望着那辆黄色大车,上面挂的牌子写的是:“里昂——亚尔斯”!许多人看了,当下便决定来这个神奇的小村一游。 朝圣的人们不断地增加。维亚奈神父每天要花几个小时听告解,有时他甚至不能去“主顾之家”讲要理;即使在他讲要理时,也有一些朝圣的人站在窗外聆听。并非所有到亚尔斯来的人都得到了悔改之恩。有的人看到本堂神父穿着那身破长袍、农民的木鞋,以及他简单的讲道,便觉得好笑:可是,更多的人。回到家里,却完全变了。重新度起圣德的生活。 在神父的会议中,同样议论着维亚奈神父:有的人尊敬,有的人蔑视或不感兴趣。 . . “亚尔斯本堂神父会怎么样?”几位神父冷笑着说:“在修院时,我们就认识他,笨笨的几乎连考试都难以通过!总之,他学了些什么?他了解当今的世界吗?他是从来不看报纸的!” “很明显,他追求的是古怪特殊!为什么整天都穿着那件破长袍,还有那双补了差不多一百次的鞋!一位神父不也应该有一个相称的外表吗?”“去亚尔斯的是些什么人?都是些神经质的或头脑有问题的,至少未受过教育的农民们;或者是游手好闲的。凡是到那里去的人据我看离悔改还远着呢!”“他的确是一个盲目而极端热心的杨森派。” 不只是在一座本堂住所,教士们谈论着可怜的维亚奈神父。 “人们不再到我们这里办告解了!他们想必须带着罪去亚尔斯!”邻村的一位本堂神父嘟哝道。 “好像是他念的赦罪经比我们的更管用!” “应该将这些向主教汇报!”另一位神父建议:“他将秩序都搞乱了!” “是啊!教区应该出面干涉!” “我要给维亚奈神父写一封信!”若望。路易.包容——一位刚被任命为安博利村本堂的年轻神父傲慢地说道。 “无论如何,这样的事不会持续多久的!” “可是,很多人去过亚尔斯之后,回到堂区变得更热心了!”布兰神父缓和地对他的同事们说。 “但愿耶稣基督受到光荣,如同圣保禄宗徒所说的!”一位老本堂神父补充道。 “我们应该欣赏亚尔斯本堂神父的德行!只是在德行方面,他不是一位学者!” “我的弟兄们!”直到那时还未发言的一位哲学教授,说道: “维亚奈神父也很有智慧啊!从他在不同场合的谈话可以看得出来,他总是在天主圣神的光照下看每一个问题的!” “然而,实际上他并不懂多少神学啊!”包容神父接着说:“我若给他写一封信,他还不一定看得明白呢!” 几天后。村长芒迪来到神父住所,看到维亚奈神父正微笑着读一封信:“神父!看样子,有好消息是吗?” “哦!是啊!一则真正的好消息!我多么感激那位写信的人,我不愿说出他的名字,但让你听一听他所写的:几乎到处都称呼你是圣人,然而并非所有见到你的人都悔改了……所以最好克制一些你的那种轻率的热忱,否则,我们感到有必要通知主教,那将是很遗憾的!你明白,一位未修过多少神学的人,是不应该为人听告解的。” “不用说,这封信一定是一位毫未受过教养的人所写的!”村长皱着眉头说道:“它根本不值得一读,快将它丟在火里!” “哦!哪里!它很值得重视!这是一位真正博学的人所写的!不管怎样,他说得有道理,他写得非常正确!” “这可能吗?”芒迪结巴地说。 “当然可能!我向来是最笨的一个!” . “神父!来亚尔斯朝圣的人中有很多博学的人,他们回去时都改变了!” “是他们错了!实际上我有什么呢!我从来没有正规白过,善良的巴莱神父六年的时间照顾着我,可是他总不能成功地将拉丁文灌人我的头脑。在传教工作中,同事们都比我强得多,和他们相比,我跟咱村的傻子布旦差不了多少!” “你对自己太不公平了,你一定晓得你是什么人物!” “不!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希望你给这位神父一个适当的回答!” “你看,我已经准备好了纸和笔。可是,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 SPAN>是一件麻烦事……!”村长犹豫了一会儿:“你知道,现在村子里一家酒店也没有了。有几次,一位从外村来的人,想在这里开业,结果都未成功,最后不得不关门!” “这是件好事啊!”维亚奈神父满意地说。 “这的确不错!只是我们没有办法接待愈来愈多的朝圣者!他们必须在当天赶回去,不然的话,若再找不到亲朋,便要露宿街头了。为解决住宿的问题,我们确实需要一家酒店或旅馆!” “一家酒店?在亚尔斯?” “是的!我愿告诉你我所想的:年老的柏南可以将原来的酒店改成旅馆;当然要征求你的意见,他自然也要答应一些条件的!’: “在亚尔斯开旅馆?”神父摇着头,重复着:“或许你说得有 道理,我们总不能让人们在大街上睡觉吧!” “你看!正是这回事!” “我们的主耶稣在比喻中曾讲到过旅馆:善心的撒玛黎雅人把那位被强盗打伤的路人送到旅馆里!啊!那就为我们的旅馆定名为善心的撒玛黎雅吧!”“柏南从来就和其他几个开店的老板们不一样!”村长说道:“实际上,他有十五个孩子,尽管靠运输赚几个钱,可是要养活这一大家子,还真伤脑筋呢!” “啊,柏南的孩子们都很好!对!你说到的条件我完全赞成!” “要提出什么条件呢?” “很简单:不许跳舞、不许打牌、不许喝白酒;做弥撒以及主日、节日都要关门;晚上不要很晚;顾客们应注意遵守秩序和好的习惯!” “柏南一定会答应的!” “那好,我会降福这座善心的撒玛黎雅旅馆!可是还有另一件事压在我心上!” “什么事?” “为男孩子们的学校!女孩子们己解决了;但男孩子们仍然没人照管!” “冬天我们有学校啊!” “哦!他们只是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而已,他们需要一个真正的学校,使他们有一天能够得到比他们的本堂神父更好的教育!我的老师杜马真没教给我多少东西,却将一切都耽误了。在学校里时,我总是最后一名!” “那么,谁可以做学校的老师呢?” “哦!我会找到一位!对,.你去柏南家时,顺便将小若望叫来,我要和他谈谈!” “若望?” “是的!那是一个聪明能干的孩子,有几分做老师的样子!” “你的目光还真不错!”村长告辞时说:“我要叫若望来见你!可是不要忘记回答那位给你写信的!”他指着桌子上的信补充道。 “是的,你放心好了!” 几天后,安博利的本堂神父收到了一封由亚尔斯寄来的信;他急忙打开,信上是这样写的: 极亲爱的弟兄: 我应该怎样感激你呢?只有你特别了解我;而且你是那么有爱心,竟愿对我卑微的灵魂予以垂顾,而使我得到长久以来所盼望的:即是将我从这个我本来不堪当的堂区调到一个更偏僻的小角落里,好去痛哭我可怜的一生!有多少的罪需要赔偿,有多少的补赎需要实行,有多少的眼泪需要倾流啊! 我衷心地感谢你对我的建议,我承认我的无知和无能!看到邻村的信友们来我这里领过圣事,回去后仍未悔改,我非常痛苦!因此,请你转求主教,希望他能早日将我调走!极敬爱的神父,也恳请你为我代祷,愿好天主赏賜我行善迎恶的恩宠! 万分感激的你的兄弟:若翰.玛利。维亚奈 亚尔斯可怜的本堂神父 当天,包容神父去邻村找到他的同事——一位极有声望的传教士,将信拿给他看。 “请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有意在开玩笑?” “不会的,我的朋友!这既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假谦逊;亚尔斯本堂神父真实地写出了他内,心中所想的!我觉得你是不是曾对他说过什么批评的话!如果我站在你的位置,我不会再迟疑片刻!” 包容神父感动地回到家里!次日清早,他便来到亚尔斯,跪在维亚奈神父脚前请求他的宽恕! “可是,亲爱的兄弟!”亚尔斯本堂神父将他扶起来,拥抱着他说道:“你不应该求我宽恕,我感谢你打开了我的眼睛!” “正好相反!是你帮我气.开了眼睛!我认识到自己因嫉妒所犯的罪,但愿天主能够原谅我!” 谈话时,他问维亚奈神父,他是否真的希望离开他的堂区而退避隐居。 “说实话:在宁静中侍奉天主是我一生最大的愿望,每天我祈祷,求天主满全我的渴望!” “神父!教堂里满满的人,在等你办告解呢!”一位辅祭员跑 进房间。说道: “我可以告诉他们你马上就来吗?” “对!我很快就去!”亚尔斯本堂神父叹了口气:“如果你知道在这样一项重大责任前,我所感受到的压力以及我良心的焦虑!”他望着他的同事说:“我请求你,多多为我祈祷!” “也请你为我祈祷,愿天主让我分享一些你的虔诚和伟大!” 深深感动的包容神父回答。 自那天起,安博利年轻的本堂神父不再允许任何人,当着他的面对维亚奈神父有任何的批评。 那时,柏莱的主教座堂也收到不少强烈攻击亚尔斯本堂神父的信;然而,一封信都未得到答覆。 亲自到特莱吾主持“避静”闭幕礼的德威主教,表示出对维亚奈神父一种特别的敬意,他邀请他坐在自己身旁。 “显然,主教很重视他!”一些传教士嘀咕道。“据说,维亚奈连腰带都没系!”有人高声说道,故意让主教听到。主教的脸上露出不愉快的样子。 “没系腰带的维亚奈神父,跟系了腰带的神父有同样的价值!”老学长回答。 “很好!”主教补充说;过了一会儿,他将那位嘲笑者叫到一边,责备他对维亚奈神父的不理解。 “主教!可是他是一个未受过教育的人啊!” “我不知道,他是否的确未受过多少教育!”主教回答,“但是,我只知道一件事,即是天主圣神常光照着他!人们将他看做疯子,我多么希望我所有的神父们都能变成像他一样的疯狂!” 二十四、诱惑重重1839—1840年) 男子学校也正式成立了。 “神父!神父!”离开了他们的板凳,围在维亚奈神父四周的孩子们,一齐喊着。 “安静!安静!”年轻的老师嚷道。 “若望,随他们吧!”神父微笑着说:“我的孩子们,今天我有客人来这里参观,快坐回你们的位子;不然,亚尔斯的孩子们会留给这位先生什么印象呢!”就在这时,孩子们才注意到跟在本堂神父后面的另一位年轻神父,于是立刻各就各位,安静了下来。 “这位是太亚神父,我蒙波利也的同事!他为了帮助我,要在亚尔斯住几周;如果你们听话,他会教你们要理!” “他会讲故事吗?”纳德.玛定——十二年前神父抱到“主顾之家”的那个孩子问道。 “当然!他比我更会讲故事呢!” “我不相信!”若瑟。高通——城堡园工的儿子喊道。 “讲故事!讲故事!”孩子们嚷着。 “首先我们要看一看你们所学的!现在,你们在做什么?” “正打草稿!”纳德一本正经地回答。 “他们刚学习开始几个字母!”老师解释说:“可是他们觉得很难,因此他们更喜欢唱歌!” “唱歌比写字更好!”小伯多肯定地说:“当我长大了,我做农民,不需要写字!” “讲故事!讲故事!”孩子们不耐烦地喊道。 慈爱的神父是不会不答应的,于是他开始讲圣女斐罗娜的英勇殉道:他描述着那间阴暗的囚室,皇帝因她坚强不屈的信德,将她关到里面,那时她仅仅十三岁!听众们似乎听到她身上锁链的响声,并看到在罗马的大街上押着她的刽子手以及殉道者激动的面容。“人们害怕地望着已瞄准了小圣女咽喉,搭在弓上的箭……突然,射出的箭在疾飞中回转了方向,正射中那些发箭人的胸脯。” “太好了!罪有应得!”孩子们说道:“后来呢?” “随后刽子手带她走上断头台,举起利剑,猛地砍下了她的头,鲜血溅得很远……” 显然地,所有殉道者的故事皆是如此结尾的。然而,当想到这位小圣女仅有十三岁时,的确使人感到很凄惨。 “这是一位小女孩!”本堂神父总结说:“你们都是一些小伙 子,可是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像她那样的勇敢?” “你也会讲同样好听的故事吗?”若瑟望着年轻的神父问道。 “没有人会比得上我们的本堂神父!”纳德确信地回答。 “现在我们应该走了!”维亚奈神父嘱咐道:“要听话,不要让你们的老师生气!” 本堂神父和他的同事来到了“主顾之家”,在那里使这位年轻的神父感到同样的吃惊! “若是世界上没有孩子,就如同天上没有星星!”维亚奈神父 回到本堂住所时,对他的同事说道;那是主教特意为他冬天忙碌的工作派来的助手。 “你应该多高兴啊!”太亚神父望着维亚奈神父,说道:“你带给孩子们那么大的喜乐,带给来办告解的人无限的安慰……” 然而维亚奈神父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有些不耐烦地回答:“我的朋友!不要说我高兴了,这正是我最大的忧虑!我多么希望逃到一个宁静的地方去度我的牛活。照顾人灵这项重大的责任对我确实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我每次一想到它便坐立不安!” “可是你没有什么要害怕的啊?” “哦!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从本堂住所逃走,是为了常活在天王面前!”维亚奈神父叹了口气,说道。 太亚神父在亚尔斯堂区住了两个月。他越看到本堂神父的圣德,便越对他敬爱有加。他尽最大的努力来帮助他讲要理、拜访家庭、探望病人、讲道、付洗等。而那时,维亚奈神父每天只能勉强地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去默祷或做一短暂休息。愈来触多的朝圣者,使得冬天对神父来说,也变得不清闲。 当维亚奈神?找不到时间静静地在圣体前做祈祷时,他便觉得非常的痛苦:清晨很早,他便来到教堂,可是那时,已有人在等他了;偶而他偷空跪在神圣的救主前时,他是那么快乐,一动不动,双目注视着圣体龛,深深地沉浸在默祷中,直到有人来提醒他去听告解! 太亚神父并非在亚尔斯本堂神父的“学校”毫无收获:他也在尽力地效法维亚奈神父。然而,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的维亚奈神父,却常劝阻他的同事:“我亲爱的弟兄!”一天太亚神父问到他关于克苦的方法时他回答:“严重的克己和苦行并不使魔鬼害怕,使它害怕的是:缺乏日常必须的食物、饮料和睡眠,没有什么比这对魔鬼更有效,也没有什么比这更中悦天主!我有很多的经验:在我接受主顾之家的女孩子们照顾之前,我可以自由安排我的生活,有时,一整天我不吃不喝,那时我感到无论向天主求什么,为自己或为别人的都会得到。” 太亚神父带着一颗沉重的心离开了亚尔斯,当柏莱的主教问到他对维亚奈神父有何看法时,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的确是一位圣人!”“我完全赞成!”主教立刻上道。 ☆ ☆ ☆ ☆ ☆ ☆ ☆ ☆ ☆ ☆ 接下来的那年,自法国各地来亚尔斯朝圣的人愈来愈多了。人们为了会见维亚奈神父,并在他那里办告解而得到内心的平安!然而维亚奈神父自己的心却越来越感到对宁静的需要;晚上,他无法入睡时,他便读一本《旷野的隐士》,他真的羡慕隐修士的幸福,他多么渴望有一日也能退居旷野而专心侍奉天主。 一天晚上,离开亚尔斯的念头第一次闪现在他的脑海;随后,这个思想变得愈来愈激烈了。 “若如此做,岂不成了自己羊群的雇工了?在堂区信友们、主教甚至天主的眼中岂不变成逃兵了吗?” “逃跑”的主意来自哪里?是天主的默示还是魔鬼的诱惑?为了认清天主的旨意,他苦苦地思索着,并在圣女斐罗娜的祭台前做着诚恳的祈祷。 神父的脸色愈显得苍白。朝圣的人们都惊讶他的精神不集中;因为有时在告解亭中,他根本未听到所告的罪,不得不要求人再重复一遍。 若望.柏南、加琳以及村长芒迪都为他担心;孩子们也注意到在神父身上的一些转变:因为有时候,即使他们苦苦哀求,也不能听到他动人的故事了。 终于,维亚奈神父用尽全力,也未能克服这一强烈的诱惑。深夜两点钟——通常这是他起床去教堂的时间——他提着灯笼,走出亚尔斯村,朝着卫乐弗朗镇的方向走去。 他像一位梦游者一样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过了一会儿,灯熄灭了;那不可捉摸的黑暗环绕着他,天空没有一颗星星。 他继续走着,忽然来到路旁的一座十字架下;只要他经过圣像,总要停下来问候的。此时,他看到十字架上痛苦的基督,便俯伏在地。突然,一种异常的安祥浸入他心灵的深处,在宁静中他听到一个声音:“若翰.维亚奈,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旷野!对不起!主,让我去吧!” “不要企图去旷野里寻找我,我就活在你周围的那些人身上;他们都是我以仁慈为你打发来的。救一个灵魂比你去旷野要做的全部祈祷,价值还要大!回去,回到你的教堂吧!众多可怜的灵魂在等待着你呢!” 于是,维亚奈神父站起身来,又踏上了回亚尔斯的路。他跪在圣体龛前,感谢天主在深沉的黑暗中赐给他的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