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邪魔狂舞(1818年) 八月一日,米则利的老本堂神父来亚尔斯拜访他的同事。在教堂中,他很惊讶地看到维亚奈神父,长袍外面套着一件工作服,满手的油漆,因正专心地工作,竟未注意到杜哲神父进来。这时,他的辅祭员——小油漆工安多.西尼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袖,用手指了指站在门口的老神父: “你这是在做什么啊?”米则利的本堂神父走近。问道。 “我们的祭台太旧了,都被虫蛀了!”维亚奈回答: “我刚请 木匠换了一块木板,但我发现还没有油漆!” “所以我们自己来做!”小孩边刷着油漆,边得意地解释道。 “祭台还没漆好,你的脸却已漆得差不多了!”杜哲神父笑着说:“你真有些像印度人了!” “没关系!”小孩回答:“一会儿,我会去洗一洗的!” “下主日,是我们的主保瞻礼一一圣教宗西斯笃节日!”维亚奈神父说:“我喜欢有一个漂亮的祭台!” “很好,很好!”杜哲神父回答:“休息一会儿吧!也让老神父喝一杯。今天,天气这么热,走到你这儿来,快要把我累死了!” “喝一杯?”维亚奈神父窘迫地说:“我还真不知道有没有酒呢!” “更衣室里,还有大半瓶呢!”安多说道。 “那是为做弥撒用的!”维亚奈神父急忙说:“你可以去银玫瑰酒店买一瓶!”说着便掏自己的El袋:“我把钱放到哪里去了?” “别找了,神父!”孩子说道:“你刚把最后一块钱给了乞丐。没关系!我给你拿来一瓶就好了。”安多就那样全身沾着油漆跑走了。 这时,维亚奈神父放下刷子,陪着老神父来到神父住所进入餐厅,他顺手搬过一把快“散了架”的椅子来: “如果你小心些,还没问题!”维亚奈神父笑着说;他自己却坐在一条更“危险”的板凳上。 “天哪!”杜哲神父叹了口气:“从城堡送来的那些家具呢?” “哦!我将它们送回去了,我觉得用不着;因为我很少在家,我首先应该照顾我的教堂!” “你怎样招待你的客人们呢?” “我的客人们?” “是啊!在本堂主保瞻礼时,按习惯,要邀请附近所有的本堂神父们来庆祝的啊!” “那可太好了!我们可以游行,还有隆重的大礼弥撒!” “礼仪结束后,要在你的住所,请大家吃饭啊!最简单的,也要准备一道凉菜、一道热菜,几杯酒吧!” “一道凉菜、一道热菜,还要酒?……” “你总不能免掉吧!这是历来的习惯!” “可是,我只有这两把摇晃的椅子!”维亚奈嘟哝道。 “城堡的主人会帮助你的!”老神父回答。 “我不知道;因为我将家具都送回去了,现在又要去求人家,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这时,小安多回来了,手里拎着一瓶酒,得意的样子。 “你是不是?……”本堂神父怀疑地问道。 “你想,我这是偷来的吗?当然不是。是爸爸给我的,他说这是陈年好酒!” “我不敢接受;你家本来就不算富有,又有一大群孩子!” 小孩开始笑起来:“好了!我现在应该去油漆了!” “亲爱的兄弟!”杜哲神父说道:“你现在不会怀疑,在亚尔斯没有好人了吧?” 老神父满意地品尝着杯中的酒,维亚奈的酒刚到唇边; “我不习惯喝酒,不然会头晕的。对了!你说得有道理,在亚尔斯也有好人的,我以前总是有些偏见!” “所以。以后不要总是严厉地批评你的信友们了;主日讲道时,也可以说几句欣赏他们的话,不要总是地狱、魔鬼、惩罚等等。你会看到,这个方法将让你赢取更多的人,苦苦的训斥只会带来伤害!” “我何尝不愿意表扬他们!”维亚奈神父叹了口气:“但是,在堂区里存在着很多的缺点啊!尤其现在,夏天这几个月,主日天人们很早便去田里,好像它根本不是休息的日子:铁匠继续打铁。鞋匠照常营业,街上嘈杂的车辆来往不断,妇女们做着家务,好像这些工作故意留到主曰才做呢!” “人们不守主日,在哪个村庄都可以看到!”杜哲神父忧郁地说:“应该很有耐心地慢慢改变这种局面。” “耐心!耐心!当我看到我的信友们直接地往地狱里跑,我怎么可以有耐心呢?请相信我,神父!在亚尔斯,魔鬼正在大张旗鼓!” “好了!好了!原因不是在那儿!不要到处都看到魔鬼!人性也是软弱的!不管怎样,你要答应我这一次:下主日,讲道时。不要再说这些!” “好吧!我答应你在主保瞻礼那天,我不这样讲!可是,我现在要去教堂了;不然,那个孩子不知会将祭台油漆成什么样子!” “对不起!我打扰你工作了;但今天我的任务完成了!” 维亚奈神父急忙回到教堂,他应该承认小安多并不是不懂得 “想想看!”过了一会儿,神父说道:“下主日我要请邻近的本堂神父来庆祝节日,也要准备冷菜、热菜,还要有酒的!” “天哪!”小孩叫道:“你连一个像样点的凳子都没有!难道让这些可敬的先生们坐地板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维亚奈叹了口气。 “好吧!不要着急,我们想一想办单!” 两天后,油漆终于完工了。维亚奈很早就踏上了去里昂的路,他要购买两尊天使的塑像;实际上,前一天,他刚领到他的工资。他在雅格先生家歇息了一会儿,那位先生请他晚上住在自己家里。然而,维亚奈却坚持一定于当天赶回他的村庄,。产主不能一天让他的信友们没有弥撒。所以尽管日正当空,他仍然动有了! 他筋疲力尽地回到亚尔斯时,已是晚上了。令他惊讶的是,餐厅里亮亮的。一进门,他看到一张大桌子,周围摆满了椅子,地面上铺着一张大红地毯,两个孩子正倒在两把漂亮的沙发上,打瞌睡。 “这是怎么回事?”神父唤醒他们,问道。 “我们正等你回来呢!”小安多边揉眼睛,边说道。 “是啊!我们想看看你见到这些摆设会高兴成什么样子!”酒店老板的儿子方济补充说。 “这是做什么?”神父又问道。 “是为了庆祝主保瞻礼啊!”安多急忙说:“橱柜里面还有十二瓶酒呢,你想够了吗?” “你们从哪里弄来的这些?” “我们召集了所有唱经班的孩子们,到处找来这些椅子:那把是维立家的,这把是拉萨尼家的,这两把沙发是从村长家借来的,桌子是安德搬来的!” “酒呢?” “是城堡主人送的!她还说负责做饭呢!”方济说道:“地毯也是从城堡拿来的!” 十分疲劳的维亚奈神父,在孩子们讲述的时候,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想神父来回都是步行的!”安多低声对同伴说。 “是的,你说得对!看他的鞋都磨破了!去给他拿一条被子吧!” 孩子们找来一条棉被盖在熟睡的神父身上,然后,他们踮着脚尖离开了神父住所。 主保节日那天,维亚奈神父非常高兴地看到他的教堂站满了人;所有邻近的本堂神父,只要有时间的,都赶到了。所以,那的确是一台隆重的弥撒。 亚尔斯本堂神父激动地讲了道理。这次,对魔鬼、地狱,他只字未提。弥撒后,是圣体游行:最前面是村长、镇议员,其他的人们跟在圣体后面。可是,维亚奈神父都未注意到这一切,因为他的目光只是注视着手中高举的“救主”! “降福他们吧,上主!”他祈求着:“上主,请降福我的堂区!” 让神父们吃惊的是,他们来到本堂神父住所时,一切已准备好了:乐娜太太和女儿负责服务。那时,方济和安多藏在后面的房间,暗地观察酒的数量,十二瓶是否足够。 如此一个美好的主日,对亚尔斯可怜的本堂神父来说,却是以悲剧结束的:那天下午,在教堂旁边的广场上安置了一个戏剧班,装饰着彩花、色灯等,在“蚂蚁”酒店的周围,都搭满了帐蓬;核桃树下也摆好了桌椅,由于天气很热,一堆堆的空酒瓶在增加着。 舞会以传统的民间舞蹈开始,但很快,便变得不十雅观:男人们喝过了头,他们大声喊叫,和女孩子们开一些下流的玩笑;随后,不止一个人,抱着他们的舞伴,在黑夜中消失了。 人们六天之久,庆祝着节日。一连六个晚上,魔鬼出没于广场四周,维亚奈神父在那段时间感到极度的痛苦。 “魔鬼在亚尔斯搭起了舞台,我的教友们都踩着舞步奔向了地狱!”魔鬼般的舞蹈,简直使人无法接受,酒店老板们一个一个地来到核桃树下,吆喊着卖他们的红酒。 维亚奈神父在为他的堂区流泪,像从前耶稣面对耶路撒冷京城时一样。 接下来的那个主日道理中,一场暴风雨劈头盖脸地向堂区信友们砸来。人们低下了头:妇人们开始哭起来;可是,有些男人却紧握着拳头,不止一个气呼呼地离开了教堂,用力地关上了堂门。 历来,主日的道理在几个酒店里,未引起过像今天如此大的 “反应”:老板们高兴地点着手中赚来的钱……! 当天晚上,本堂神父为了他的堂区,打苦鞭直到昏了过去。 十八、硝烟迷漫(1818一1821年) 在一个寒冷的晚上,亚尔斯的村长芒迪先生惊讶地看到维亚奈神父来到他家无力地跌坐在一把椅子上。 “怎么回事?你不舒服吗?” “你可以给我一块面包吗?”神父慢慢地说:“已经三天,我没吃东西了!”村长急忙让太太去拿一些点心,并端来一杯热酒。 “怎么可以这样子?”此时,维亚奈神父说过几句感谢的话之后,早已吃了起来。 “这类魔鬼,只用祈祷来对付是不行的,也必须用斋戒!”神父咀嚼着面包回答。 “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在说魔爪,福音中说:只有借着祈祷和禁食才能战胜它:我愈想制服它,它却愈嘲笑我!看!现在也是一样,它诱惑我来向你们要面包吃。” “神父,你真的太夸张了!” “魔鬼也太猖狂了!”神父低声回答。 随后,他诉说着一切。他谈到这几周来的痛苦,为他败坏的堂区所怀的忧虑;他谈到人们对主日的忽视、核桃树下的集会、跳舞者的笑声、酒店里醉酒者的场面,以及晚上在一些家庭中所发生的、作为基督徒都无权利提到的事情。 “你说得有道理!”村长回答:“亚尔斯的人们是有些过份!很长时间就是这样的;但我应该告诉你,这常常是一些外面的人到这里来玩的!” “我全部的工作都白费了!”神父嘟哝道:“我常折磨自己, 可是魔爪却比我厉害得多!” “要理上说:好天主比魔鬼更强!”芒迪先生回答:“尽管如 此,如果你想你没有丝毫的成功,那就错了。.你已将种子撒在托付给你的这块土地里了,有一天它会长起来,而且现在已经在很多家庭里长起来了!” “我是一个在石头地里撒种的人!” “可是,石头地里,有时也能长出很大的麦穗,你若乐观些,或许你早已看到了:很多人都在转变,很多家庭又拾起祈祷的习惯,做母亲的也注意管教自己的孩子。神父,你应该要有耐心啊!” “耐心!耐心!”神父搓着双手,说:“当我想到这些灵魂时,我怎么会有耐心啊!” “你是一位农夫的儿子;”村长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的 父亲有一个葡萄园,你自己也在那工作过,所以你了解做一个园工是怎样的:整年都在劳累,可是到了秋天,常常一无所获;然而农民并不灰心,他将希望寄托在明年,或许明年也不会更好,可是终于有一天,上天会降福他的工作,给他百倍的报酬!你是天主的园工,你也需要有工人的耐心、有一天你会看到丰收的!” 神父低着头深思不语;过了很久,他将目光投向村长,对他说: “谢谢你的一番话!但我请求你,不要撇下我一人工作!堂区内的好教友应该与我一起战胜邪魔!是的,帮助我,芒迪!帮助我吧!” 那的确像是绝望中的呼声,直接浸入到村长的心灵。 “以前在这个堂区曾经有一个圣体团;”芒迪说道:“是1727 年成立的。可是在革命期间,人们几乎都已经忘记了。不管怎样,还有几个人隶属这个团体,我也是其中之一;老沙丰、西尼还有另外几人。不知你是否重视这样的团体?为使我们堂区重新汲取到活水,人们应该在圣体周围组织起来,堂区的悔改该是从这里开始的!” 聚精会神在听讲的维亚奈神父,先静默了一会儿,然后,他站起来,拉住村长的手说:“有道理!你说得对!悔改应是由祈祷开始。是的,我愿意将他们组织在圣体周围;他们的祈祷会帮助他们的本堂神父!哦!圣体团!”神父走出了几步,又停下来说道:“圣体团!芒迪!谢谢你!你刚才不仅仅是加给我身体力量,我的灵魂也同样充满了力量!” 那天晚上,维亚奈神父欣慰地回到家里。然而在跨进住所之前,他先到教堂,跪在圣体前,向神圣的救主祈求力量,帮他实现刚刚提出的计划。 主日道理中,他讲了这件事。起初,仅有很少几个人参加,可是逐渐的,团体的成员在增加着。他们每天在教堂里朝拜圣体,弥撒中也负责维持秩序,请那些迟到的人进到教堂里面;总之。他们尽量在各方面树立好表样。 尤其老沙丰表现着使徒般的热忱:冬天较长的夜晚,为了吸取新成员,他从这一家串到另一家;有时遇到人们的嘲笑,甚至被人拒之门外;然而,他的辛苦并非徒劳,当他向本堂神父做汇报时,脸上洋溢着喜乐! 随着春天的到来,亚尔斯堂区的工作也要开花了!那年在圣体团的支援下,神父决定要隆重庆祝圣体节。因此很久以前,便投入了准备工作:他增加了唱经班成员的数目、维修教堂、增添装饰等等。 神父和城堡的主人一起来到里昂“教会用品专柜”。当人们拿给他一件漂亮的刺绣“祭披”时,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这一件不是十分的美!” 商人吃惊地打量着这位来自一个小乡村的、身穿打着补丁的黑色长袍的神父;而城堡主人也为维亚奈神父所定的“标准”感到惊讶。终于,他从那些辉煌的装饰品里挑出了一件称心的,也是最上等的,当商人说出价格时,竟吓得他跳了起来;然而,一切是由城堡主人为他支付的。 在一座金银店里,他们购买了一台纯银制的“圣体光”,且饰有月芽花边。 圣体团负责以花冠、彩旗等装饰着街道,并设置了几个临时祭台。 圣体节终于来到了。在四位圣体团团员高举的伞盖下,维亚奈神父手捧着圣体缓缓前行,紧随着的是手持蜡烛的圣体团成员,其他的人尾随在后。多少年来,亚尔斯还未出现过这种场面:神父在四座.临时祭台上激动地唱着“皇皇圣体”,用圣体降福着他的村庄,并将每个家庭、每位居民奉献给上主! “你不太累吧!”小安多回到更衣室后,向神父问道:“这么热的天气,你长时间举着一个如此重的圣体光!” “啊!我的孩子!”神父答道:“怀抱着赐我力量的那位,怎么会累呢?” 下午,孩子们被邀请到神父的住所吃些栗子和樱桃。 “玩得好开心哟!”方济.柏南回到家里,说道:“本堂神父和我们一起捉迷藏,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水果;我的肚子都涨死了!” “我早就说过,他很会和孩子们玩!”正在与几个人讲话的“银玫瑰”老板说道:“他若不在讲道台上发脾气,那该多好!” “咳!你们这些老板,还少不了他呢!”一位农民冷笑道:“最近,他称你们的酒店为:魔鬼的作坊和撒旦开办的学校!” “他是想将我们致于死地啊!”老板白立嘟哝道:“我们这些开酒店的,以后快要没饭吃了!” 那时,村长芒迪对维亚奈神父说:“你已经制服了魔鬼,看,它现在不敢再来嘲笑你了!” “它正想在亚尔斯施展新的花招呢!”神父握着拳头回答。 “在亚尔斯?” “是啊!每村、每城不仅仅有一个护守天使,也同样有一个魔鬼。我肯定,亚尔斯的魔鬼恨透了我,它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以后,你会发现这一点!” ☆ ☆ ☆ ☆ ☆ ☆ ☆ ☆ ☆ ☆ 那年的夏天,为维亚奈神父带来了很大的痛苦:七月八日,他守候在父亲的床边,在接受了他的降福之后,父亲平安地去世了! 维亚奈并未在家里停留;安葬了父亲的次日,他便向哥哥方济告辞,那时,方济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他也告别了其他的兄弟姐妹,然后返回了堂区。 自那时起,他就从未忘记在弥撒中纪念自己的父母。他们虔诚的榜样永远展现在他的面前。 口子材徂徂愒亚尔斯的本堂神父英雄般地做着克苦和牺牲。有一段时间,他决定只是吃些青菜和野草,然而后来他义不得不返回来吃“马铃薯”;当然,他如此的俭朴,不能不引起一些痛苦的后果。 冬天的几个月,维亚奈神父的健康每下愈况、大家都为他担心。他病倒了,一连几个晚上,高烧折磨得他不能人睡;他患了丹毒和严重的风湿,他应该离开潮湿的地下室。然而,在搬回到原来的房间之前,他挪到了顶楼,睡在楼板上,一块圆木为枕头。天很早,他便“起床”,提着灯笼,来到教堂跪在圣体龛前。后半夜他在那里度过。 米则利的老本堂神父眼睁睁地看着他同事的身体一天不如一 天,而且自己的建议又不起作用,于是他便去找特莱吾的老学长,请他写信, 给教区负责人。 “他正在彻底毁坏着自己的健康!”他向教区代理写道:“他可以是一位圣人。但是,他这样做实在没有道理!” “你说得对!”副主教古伯回答:“看来亚尔斯不配有这么一位本堂神父,我要另为他安排一个堂区!” 复活节前,维亚奈神父接到了他的“委任状”:主教调他去伯热莱.萨乐。这座背面靠山的宁静的小村庄,很适于病人休养。 “愿天主的旨意奉行!”亚尔斯本堂神父叹了口气说;他立即准备搬家了,甚至也未想与他堂区的信友们告别! 然而,早晨,当安多和方济两个辅祭的孩子从更衣室出来,发现了邻村来的几个人,正在将本堂神父的一些家具装在车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他们惊讶地问道。 “你们自己很清楚!”一个装东西的人回答:“你们的本堂神父要走了!” “他要走?,去哪?” “去伯热莱.萨乐,亚尔斯的人们对他如此不好,他不能再呆下去了!” 孩子们箭步似的转向更衣室,神父正将他的祭器装在箱子里。 “你要走吗?”孩子们瞪大眼睛,望着他问道。 “是的,我换了堂区!”维亚奈神父笑着说。 “我们不同意你走!”酒店老板的儿子方济气愤地说。 “里昂的主教座堂不会听取你们的意见;我应该服从,你们也是一样。今后,在亚尔斯,你们会有一个更好的本堂神父!” “不会有比你更好的!”安多说道:“我们到要试一试,看你能不能走得了!” “你们马上会看到!我想他们已差不多收拾完我的东西了!” “我们把牲口为你卸掉!”方济喊道。 “安静!安静!你父亲一定很高兴我走的!亚尔斯大部分的人也是一样!”两个孩子急忙跑到外面,向田里工作的人们报信;然而,当他们和村长及一些人赶回来时,他们的本堂神父早已不见了! “但愿他的马车翻了才好呢!”安多不太客气地祝愿道。 本堂神父离开的消息使全村都沸腾起来了;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街上,脸上都带着几分惊愕。“蚂蚁”酒店的老板很想告诉人们:这是一个好兆头,从此亚尔斯的村民们可以过安静的日子了;但很快,人们请他闭上口,并对他说:本堂神父完全有理由责备这几个酒吧,在那里,尤其是“蚂蚁”常常发生一些骇人听闻的丑事! 老板还想辩护,如果不是村长上前干涉,争论会变成打架。 总而言之,好像亚尔斯所有的居民,对维亚奈神父的突然离去感到遗憾:很多人都后悔从前不该反对这位好神父……因此,现在他们不能容忍任何人对他的批评;孩子们,尤其那一批刚开了圣体的都流着泪,小加琳.拉萨尼凄楚地抽噎着。 城堡里也同样一片惊愕,当村长报告了本堂神父的消息后, “我们应该立即去里昂!”女主人说道。她备好了车,与她一起的有村长和镇议员。 整整一天,在亚尔斯像是掀起了一阵暴风雨一样,人们到处议论着所发生的事;尤其孩子们在路上来回地跑着,他们声明一定要找回他们的本堂神父,不然,他们就要罢工了!在酒店里仍然还有人对刚离开的本堂神父发着牢骚,但较多的是出于习惯,而并非恶意的;人们听到这些,便比平时更早的离开了酒店。 黄昏时分,安多和方济在街上走着。突然,他们听到远处传来马车的声音:“快听!”挽着他同伴胳膊的方济,说道:“那是不是……” “对!那正是搬家的车!”安多兴奋地说;说着,甩掉他的木鞋,朝马车的方向跑了过去。 . “正是他们!”看到了坐在车夫旁的维亚奈神父后,小安多喊道。“是我,还要容许我在亚尔斯再过两三天!因为摆渡的人不愿将马车运过去!” “他才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呢!”方济得意地说。此时,别的孩子们也来到这里。他们围成一圈,跳起舞来,一直将神父护送到他的住所。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将家具搬到屋里,随后,他们去教堂敲响了钟。 全村的人很快都聚集而来。神父从祭台前站起身,登上讲道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接着他补充说:“现在是晚祷的时候了!” 在更衣室里,安多告诉维亚奈神父说:他的父亲、村长以及城堡的女主人已经去了里昂: “我们不愿意让你走!” “他们去也不会有结果的!”神父叹了口气。今天“短短的旅行”,更使他体验到亚尔斯一一他的堂区在他心中所占的位置。 次日,村长来到神父住所,向神父声明:代理主教已取消了派他去萨乐的委任: “只要他愿意,他便可以留在亚尔斯!”代理主教对我们说:“只是需要他向我们做一个保证!” “什么保证?” “就是今后要注意你的身体。体弱多病的司铎是不能为教会服务的!” “是的,我也觉察到这个事实!”维亚奈神父叹了口气。 最后,村长芒迪握着神父的手说道:“今天你看到了,你的羊群是多么爱他们的牧人!大部分的人都深感后悔;以后,在亚尔斯一定会有很大的变化!” 实际上,维亚奈神父也发现堂区教友们对他的信任与日俱增。人们在设法使他们的牧人与他们的关系更形稳固:他们为亚尔斯争取成为一个独立的堂区。为此,村长和城堡的主人联名向主教及当时的国王路易十八世,呈上了一份报告:“亚尔斯村民。”他们写道:“热忠于信德及传统,竭尽所能,为本村求得一位司铎;该司铎道德不凡,为村镇行诸多善事。然若不幸,有一日,其人辞退,为善则将化为乌有:囚是之故,我等臣民,诚请正式将本镇加封为堂区!” 于一八二一年七月二十日,这项报告获得批准,由国王颁布的法令将亚尔斯封为独立的堂区。 那的确是欢乐的一天。守护亚尔斯的天使战胜了魔鬼;然而“魔爪”怎旨善罢甘休,它正调集兵力加紧了对这座村庄的攻势。 十九、大智若愚(1822年) 鸡叫了,像是向人们预报着新的一天的到来。孩子们应该赶去教堂,因维亚奈神父在等待着他们。 “为什么今天没戴你的项链?”加琳。拉萨尼问她的朋友若娜——一个非常喜爱打扮的小女孩。 “哦!我不想戴它了!”若娜摇着头回答。 “那为什么呢?”加琳说道:“可是它真棒哟!” “我知道她不戴的原因!”本笃——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插嘴道。 “不要讲出来!”若娜红着脸嚷道! “不,我偏要讲!前几天,本堂神父要求她卖掉她的项链,神父说要给她五块钱。当时若娜想知道为什么,神父说:我要将它戴在我的猫的脖子上!这便是我听到的!” “你竟然这么坏!”小女孩又急又气地嚷道:“我也知道你的坏事呢!” “我怎么啦?” “昨天你去神父的花园里偷苹果,我清楚地看见你口袋里装得满满的,从墙上跳了出来;神父站在窗前也看到了你!” “他也看到了我?”小孩脸色有些苍白地问道。 “偷吃神父的苹果是很不道德的!”村长的儿子——伯多.芒迪说着,愤愤地吐了一口痰:“在你家的花园里也有啊!” “可是神父住所的苹果更好吃些,而且神父从来都不吃的!”本笃反驳道。 “偷盗是一条罪!一个小偷是一个无赖!”伯多.芒迪说。 “偷几个苹果只是一条小罪!”小本笃回答:“这也算不上偷盗;当我父亲小时,他总是摘神父的苹果吃;这是他自己讲给我听的!” “这么说,你父亲小时像你一样也是小偷!” “你再敢说!”本笃拿起一只木鞋喊道;伯多.芒迪也拿起同样的“武器”,如果不是安多赶到,将会有一场打斗……突然,安多说道: 快看那边——本堂神父的花园!有人在砍树呢!” 事实上,由墙内也传出伐树的声音,一些苹果树已被砍倒在地上。布旦——一个亚尔斯村疯疯癫癫的人。正准备砍另一棵呢! “布旦!你在做什么?”安多急忙向他喊道。 “你看不到吗?我正在砍神父的苹果树呢!” “谁让你做的?” “谁让我做的?”疯子冷笑着说:“当然是本堂神父,为这工作,他还给我二十块钱呢!” “等一等!”安多赶紧跑向更衣室。维亚奈神父正教孩子们要 理。 “神父!布旦——那个疯子,正砍你的苹果树呢!他说是你让他砍的!”孩子气得直发抖! “对!是我让他做的!”神父静静地回答:“我那些树值得这样的下场,因为它们竟然引一个孩子犯罪!”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本笃,他急忙将头遮在村长儿子的宽大背后。 “是的。我明白几个苹果对你们来说不算大事。可是,你们忘记了,仅是一个苹果就将人从乐园里赶了出来,毁坏了天主与人之间的友谊!” “可是,砍掉所有的树……”安多握着拳头说;那时,其他的孩子们也都不解地摇着头。 “但这并不是一条死罪啊!”本笃结结巴巴地说。 “是的!这仅是一条小罪!可是除了死罪之外,小罪便是我们能遇到的最大的不幸了;它比世界上所有的灾祸,甚至比死亡更可怕!一些苹果树怎能与它相比呢!我将它们砍掉,免得它们再诱人犯罪!” “对花园来说,岂不是太可惜了吗?”加琳腼腆地说道。 “对!我承认。那是一个漂亮的花园,而且有一些好果树!但是,我更害怕一条最小的罪在人的灵魂上所带来的伤害;我更可怜那棵因罪恶使天主将斧子放在它根上的树,难道我就看着这些树被砍倒而投入火中吗?好吧!够了!我们继续学我们的要理;柏户,请背诵一遍,我们的上主开于圣体圣事所讲的那一段话!” 柏产是一位略大些的十四岁孩子,脑筋不太灵光,又不好好学习。这次也一样,他只是马马虎虎地背了几句连他自己也不懂的话。 “柏户!柏户!”神父摇着头,说:“如果你不好好学习,我是不能给你开圣体的!尽管我难受地看到:我们的主还要等你很长时间!” 懒惰的孩子害羞地低下了头;安多尼.日沃——曾经给维亚奈神父指路的那个孩子比他强得多。小安多却有些困难,因为他一心想着那些苹果树。自然是那几位小女孩最用功了,尤其是加琳.拉萨尼,”她懂得回答所有的问题。 要理一结束,在大街上便开始了一场“战斗”。主要的牺牲品当然是偷苹果的孩子:他鼻子流着血,头上也起了几个大包,一只鞋也被打断了。他回到家里,在母亲的盘问下,他坦承了一切,接着又是一顿打。他的母亲是一位很正直的妇女,也很会用 “最有效的方式”教育孩子。 父亲急忙跑来,从一阵拳打脚踢下救出了自己的儿子。 “你要负主要的责任!”太太向丈夫嚷道;这时,小孩赶紧溜了出去。“他在学你年轻时的样子!” “可是本堂神父将那么好的树砍掉,也真有点疯了;我年轻时的本堂神父可没这样做,他只是敲了我几拐杖。那样做,我觉得倒更合理!” “我们的本堂神父,他不是疯子,而是圣人!” “有时,这还不是一码事嘛!”丈夫嘟哝道。 不只是他一人这样抱怨着维亚奈神父:将那么好的果树砍掉,一个真正聪明的人才不会干出这事呢!人们在彼此议论着。 酒店的老板们,更是借题发挥了: “我总是讲;”“蚂蚁”的老板振振有词地说:“本堂神父的头有问题,他应该进入收容所。把正结果子的树砍倒,除了疯子,谁会做出这事呢!” “无论如何,全村的人,只有疯子布旦乐意帮他的忙!”人们议论着:“布旦和维亚奈差不了多少,有趣的是要弄清楚,谁疯得更厉害!” 堂区的信友们都不能理解神父所做的!一天,杜哲神父来亚尔斯拜访维亚奈神父时,他摇着头说道: “你完全错了!农民们永远不会明白这件事的!据我看,这个罪比偷一些苹果更严重!” “真的吗?”维亚奈神父惊讶地问道:“我这样做是为了避免别人犯罪啊!” “你不一定要这样做!你将花园的篱笆去掉,插上一个牌子,写明:允许所有的人到花园摘苹果!那时,你不是既保存了苹果树,又不会使人再有犯罪之嫌了吗?”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很遣憾我竟未想到!我太愚蠢了!”维亚奈神父难过的低下了头。 那一带的人都议论着亚尔斯本堂神父所做的“傻事”;他的同事们在司铎会议中也讥笑着他的“苹果树风波”! “维亚奈神父有着圣人的逻辑!”特莱吾的老学长回答:“在我们这个俗化的时代,有时显得行不通;但我们还是留给好天主去判断吧!” “神父!你总喜欢大刀阔斧!”城堡的主人说道:“但是,你太过激动了!不仅是对你的苹果树,在讲道时也是一样:你反对不雅观的舞蹈,有道理,我也同样厌恶;但不该像上主日那样批评得太过分!下周日,在城堡内,我们也有一个舞会,我的哥哥——方济伯爵要从巴黎赶来,另外两家贵族也会来做客!” “你们也会跳舞吗?”件父惊讶地问道。 “当然!一定的!我还要打扮得很漂亮呢!” “如果我在村子里禁止人们跳舞,对城堡也不例外;所以。我劝你们还是取消这场娱乐!对了,这位敞着胸怀的人是谁?”本堂神父指着一位祖辈的肖像问道。 “那是阿美丽.加莱伯爵夫人,她生活在国王路易十四时代,她也是一位享有王后荣誉的贵妇!” “看她袒露着脖子的样子,像是等待着刽子手!”本堂神父嘟哝道。 “这是那时代的风格!”城堡的女主人笑着说。 “你最好在墙上挂些其他东西!这些画看起来,像是一个学徒做的!”神父补充道。 善良的主人摇着头注视着远去的神父,随后,她对仆人说:“将这尊画像取下,保存到顶楼去吧!” 接下来的主日,维亚奈神父又一次在讲道中抨击他的信友们不肯放弃的跳舞! “我亲爱的朋友们!你们看一看,那些跳舞的人,将他们的护守天使留在门外,单独和魔鬼进去。在酒吧里,魔鬼与跳舞者的数目是相同的!请听天主借先知们所说的:这世代的人只是醉心于音乐,不久,他们会进入地狱。当我们懂得跳舞是在走人地狱时,除非头脑有问题的人才又会继续!我曾看到一位戴眼镜的老人,也拄着拐杖走到酒吧;我还看到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也去看跳舞……!我在问自己:为什么这些人都喜欢去地狱?跳舞是天主最厌恶的事,不论在树荫下、酒吧或城堡里都是一样的!” 听到最后这句话、一些人便将目光投向坐在贵宾席的城堡主人、她的哥哥还有几位显贵的客人。加莱太太紧绷着嘴唇,而她的亲戚中也有人显出不高兴的样子;只有伯爵面带着微笑。 弥撒后,在酒店中人们议论着神父的讲道,自然的对此多是讥笑,然而,也有些人满意地说:“他很有勇气,对贵族也不饶过!” “今后!”“蚂蚁”的老板狡咭地笑着说:“那些蓝血人(指贵族)不会再帮他办事了!” “今天,你们本堂神父所讲的真是前所末闻!”克蒂娜太太气愤地说:“他仅仅知道农民们那种俗气的舞蹈方式;再说,也不应该动不动开口就讲地狱、魔鬼的!” “本堂神父讲了他应该讲的!”伯爵笑着回答:“我真佩服他!” “你还称赞他呢!不管怎样,我们不会因他而放弃我们的活动!一位农村的本堂神父竟然给城堡订立规矩,确是罕见的事啊!” “你错了!我亲爱的克蒂娜!”伯爵笑道:“本堂神父讲得有道理。我们不要为此引起亚尔斯村民们的反感。今天不举行舞会了!我们倒应该为拥有一位对我们的灵魂如此操心的本堂神父而高兴!今晚,我要请他来城堡做客!” 当老仆人给神父送来伯爵的邀请信时,维亚奈不太信任地问道: “晚上还跳舞吗?” “不会的,神父!本来联系好的剧团已辞退了,他们各自回家了!” “很好!我一定去!” 伯爵热情地接待了这位身上穿着补丁长袍来做客的本堂神父: “是不是刽子手来将那位贵妇人带走了?”维亚奈神父看到空空的墙壁问道。 “她的喉咙伤风了!”伯爵打越说:因为他的妹妹早巳介绍过神父对那张像的反感。 “这是我意料中的!” “神父!你的确使我感到很高兴!”伯爵继续亲切地说道:“跟城市里那些世俗化的讲道者们比起来,我更喜欢你说话的正直!你想不想给你的教堂再安置一口钟,我相信你新修的钟楼有足够的位置!” “一口新钟?哦!当然太好了!”神父兴奋地回答:“我要给它定名:玫瑰圣丹(在西方,按照教会的传统,教堂的每口钟都有自己的名称)!我早就想购买,可是手中的钱已用完了!” “你尽管去买,钱由我来支付!” “你不会计较今天上午我所讲的吧!”神父犹豫地问道。 “你自己呢?现在你后悔了?” “我不会后悔,我的良心要求我讲每一个字!” “对!神父,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正直!下次,我要送给你一只烤兔”! “还是帮我买一口钟好了,对烤兔我不感兴趣!” 玫瑰圣母节日,第一次敲响了那口新钟。以后,每个主日便可以听到它清脆响亮的声音。 “他一向是土里土气的,和城堡的人讲话也是直出直人!”撒威尼的本堂神父在开会时说道:“人家为了感谢他,还赠送了一口钟,真是不可思议!” “当然喽!一位伯爵是不会跟一个小丑一般见识的!”孟末的神父回答。 “我相信:伯爵一定是很欣赏他那种圣人般的坦率、直爽!”杜哲神父补充道。 “毫无疑问的,维亚奈神父又过份了!”特莱吾的老学长说道:“我不清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可是我相信:相信他那种坦率、粗野会比我们更成功。我们只知道调停折衷、做老好人!你们到亚尔斯看一看,有多少的事情都改善了!” “或许,有时候像维亚奈神父那样的大刀阔斧比隔靴搔痒对救灵来说,更管用!”米则利的老神父带着深思的语气说道。 二十、怒不可遏(1823—1824年) 一八二三年十二月的一个晚上,维亚奈神父跪在他刚为他的 主保圣人建立的祭台前:他身旁放着一个手提包,因为他要赶去孟末,参加堂区布道大会。那时,他的同事——撤威尼的本堂神父要来亚尔斯代替他工作。 维亚奈神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驱圣若翰的塑像,像的上方挂着一幅刺绣,上面写着:他的头是一次舞蹈的代价!同样,亚尔斯的本堂神父,因反对人们跳舞,有时也差点将头丢掉。他在亚尔斯已整整五年了,可是发生了什么大的转变呢?反之,直到今天,还有许多的忧虑!他不得不像赤子般地来向他的主保圣人倾诉: “我刚刚为你建了这座漂亮的祭台,你可以在天上的光荣中 快乐不已。可是看样子,你不知道我还未付泥水匠工钱,你的脚所踏的这座木制祭台也未付钱!唉!亚尔斯可怜的本堂神父必须躲着那位木匠,像是小偷害怕遇见警察一样!你自己曾说过:高山和丘陵要被铲平,山谷要被填满……!你完全可以帮我铲平这堆积如山的忧虑,也可以帮我填满这深不见底的债务……!难道你站在这座连一块钱都未付给人家的祭台上,不觉得不好意思吗?快快帮助我吧!我一生将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然而,圣若翰微笑的样子,似乎毫未觉察他虔诚的仆人所处的困境!最后,神父站起来,叹了口气,走出了教堂。在门口,他遇到了加琳。拉萨尼,她已经是一位成熟的大姑娘了: “哦!我的孩子,你要为我好好祈求圣若翰!都是他带给了我这些忧虑!” “我明白!那位木匠在几家酒店里到处嚷着,说他至今还未得到一块钱呢。我要为这件事祈祷!” “快去!快去!愿天主俯听你!十天后,我才会回来的!” 维亚奈提着小背包上路了。寒冷的风呼啸着、他未穿大衣、由于他在专心思考,竟然没觉察到这些! 在亚尔斯毕竟有很多的事情改善了,酒店的老板们抱怨着顾客们愈来愈少,圣体团的成员也不断增加;妇女们和年轻的姑娘们又成:立了“玫瑰会”;人们不仅来教堂参与弥撒,也来和神父一起诵念晚祷…… 然而跳舞——总是老调重弹:劝说、祈祷、克苦皆无济于事,看来它一定是魔鬼污秽的手所把持的最后一张王牌了! 当亚尔斯的人们看到新兴建的祭台上写的那句话时,他们摇摇头、笑一笑,仍旧继续去跳舞。 “魔爪,我不会放过你!只要我在亚尔斯一定要除掉你的舞蹈,我是不会放弃的!” 但愿那位尚未得到工资的木匠不要做出更多的“宣传”!可怜的本堂神父很清楚那人一向对宗教是很冷淡的,他常在“蚂蚁”酒店公开反对神父;最近,他扬言不久要到主教座堂的法庭告发他的“欠债者”!五百法郎,如果不去偷的话,从哪里得来呢?自父亲去世后,哥哥每年寄给他三百法郎,作为遗产,可是他早将这笔钱以及他微薄的工资一起付给了泥水匠。怎么办呢?钱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 突然下起了大雪,纷飞的雪花很快使维亚奈枓父迷失了方向。 他在一些石块和冻得冰硬的士块上踉跄地前行着,他已不知道身在何处,为了缩短路程,他斜着从田间穿了过去…… “我的护守天使,快来救我!他诚心地祈求着。几个小时过去了,黄昏已近,天马上要黑下来了。照理他早应该到了,可是现在他还不清楚该怎样走,他想起了圣方济.莱基,圣人也曾在一次大雪中迷了路;他自内心深处寻求着助佑! 夜幕垂了下来,在漆黑的天空看不到一颗星星。他听到远处传来的教堂钟声,便顺着那个方向走去……走了好久,他的眼变得昏黑。他又勉强地摇晃着走了几步,便摔倒了;他爬起来,又第二次跌倒;如此一连几次,他完全筋疲力尽了……他昏了过去。很快地,纷飞的大雪将他盖了起来。 当他醒来时,他发现躺在床上,孟末的本堂神父正坐在他旁通: “好危险啊!亲爱的弟兄!如果不是几位农民偶然看到你躺在那里,我们早可以为你的灵魂安息唱起亡者弥撒了!” “是圣方济.莱基救了我!”维亚奈慢慢地说:“我是在本堂住所吗?” “不是的!你是在善良的米尼路的德采太太家里。她会照顾你的,这几天她就是你的护士。你没有事了,我们也要去工作了!” 老太太焦急地走了进来,然而当她看到维亚奈神父已醒了过来,便转忧为喜:“我马上去给你做一些汤药,很管用的,它会让你出很多汗!” 当妇人端着药进来时,他看到神父睡得很熟,于是便不忍心唤醒他;最惊讶的是孟末的本堂神父:次日清早,他看到维亚奈神父来到教堂,并请示他应该做什么! “对不起!我迟到了一个小时,好心的太太没有唤醒我!” “你要继续留在床上,不然,还会跌倒的!” “不会的!我现在可以工作了!”维亚奈神父笑着回答:“不要为我担心!”新闻很快传遍了全村:人们在雪堆中遇到了冻僵的维亚奈神父……人们都激动地聆听着这位勇敢的神父在讲道台上热情有力的宣讲;在他讲道时,教堂里挤满了人,且都屏息静听! “真奇怪!”在本堂住所,一位神父说道:“他讲话像一个孩子那样简单,人们都一动不动地静听,甚至还有人在流泪。若是我们讲同样的话,一定不会有人听的!” “因为他是一位圣人!”特莱吾的老学长回答:“那次在我的堂区,他也是同样的成功!” “对啦!为什么他不跟我们一起在本堂住所吃饭呢?”另外一位问道。 “由德采太太照顾着他!”老神父回答。 可是另一方面,善良的太太估计她的客人是在本堂住所吃饭,因为她仅看到维亚奈神父在家停留几分钟,便了出去了;自神父来到她家的第一天起,向她要求煮一锅马铃薯时,她便觉得惊讶。 在布道大会的最后一天,亚尔斯本堂神父一直留在告解亭中直到很晚,因为几乎全堂区的人都去找他办告解! “当维亚奈神父来参加布道大会时,我们都清闲了!”特莱吾的老学长说道;然而在那些奉堂神父们中间,有些人出于嫉妒,对维亚奈显得很冷漠。至于孟末的神父,他太高兴了,当维亚奈神父要回去,他表示衷心的感谢:“请原谅!我不能给你钱,因为我的堂区太穷了!可是这里有一条上等的布料做的长裤,我看你穿起来一定很合适!” 亚尔斯本堂神父犹豫着接过礼物,将它放在提包里。他不愿让他的同事看出他的为难,他多么喜欢收到一些钱呢! 孟末的本堂神父来到德采太太家,为了感谢她对维亚奈神父提供的照顾:“谢谢你!你照顾他很周到!他一顿饭都未在本堂住所吃过!” “什么?他一顿饭也未在我家吃,他仅是向我要了一锅马铃薯!”妇人十分惊讶地说道:“啊!我想起来了?我连锅子都忘记了!”说着,她跑向维亚奈神父住过的房间,在炉子后面找到了一个空空的锅子: “天哪!在布道大会这些日子,.他整天都是吃马铃薯过来的!”太太跌坐在一把椅子上喊道。 维亚奈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冻得发抖的流浪汉,于是孟末本堂神父刚送给他的礼物跟几年前里昂的雅格所送的裤子走了同样的路。尽管那人满口称赞着衣服的精致,可是,维亚奈神父只想到前驱若翰在约旦河所宣讲的:那有两件内衣的,要分给那没有的……! “对裤子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神父笑着自言自语:“可是,作为赏报,伟大的圣若翰,你一定要帮我付工钱给那位木匠啊!” 当神父老远望见,亚尔斯覆盖着积雪的、白色的钟楼时,他长叹了一声:或许木匠正手持帐单在教堂门、前等候着他呢!这时,他进了村,没走几步,突然一位陌生的城市打扮的妇女,走近他问道:“你就是亚尔斯的本堂神父吗?” “对!我正是!”他惊讶地回答。那位妇女伸手从提包里掏出一个信封,说道:“拿着,这是送给你的,为了你工作的需要!” 还没等神父说出感谢的话,那妇人已登上在路旁等候的。辆车消失了;他急忙打开信封,里面装了六张一百元的钞票。 “啊!真是及时的援助!”他结巴地说道;于是,他直接来到教堂,去感谢施恩的圣若翰。 当神父支付了木匠的工资之后,那人即刻显出十分高兴的样子:“哦!神父!不着急!我知道你是最值得信任的!” “可是前几天,我好像听到一种谣传!”神父笑道:“我劝你,不要将钱都扔到酒店里啊!” “不用担心!我家里还有七口子挨着饿呢!” “我很抱歉不能早一点给你!” ☆ ☆ ☆ ☆ ☆ ☆ ☆ ☆ ☆ ☆ 那时,本堂神父又有一些新的计划:他的村庄直到那时还没有一所学校;仅是在冬天的几个月,有位老师从外面来、同时教男女儿童一些简单的读写和计算。可以想像,这样一个男女混杂的学校是不会使一位如此警惕的本堂神父十分满意的;再说,女孩子们要成为好的家庭主妇,也需要另外一些的培育。 “我要为女孩子们建立一所学校!”他已经看到在教堂附近有一处合适的房子,但只是因钱的关系,无法购买。 “加琳!”一八二四年春的一个早晨,他对年轻的女孩子说道:“你要再一次为我祈祷,因为我有一个新的计划!” 女孩子许下以祈祷支援他。随后,她带着一种妇女般的好奇心,询问这项计划的内容。 “我想购买一座房子,为了成立女子学校!而你将是第一位老师!” “我要做老师?”加琳惊讶地说,她竟笑出了眼泪。 “这有什么好笑的?”神父皱了皱眉头。 “可是,我自己就不大会写字;实际上我们跟冬天的老师没学到多少东西!” “复活节后,你可以去法兰的圣若瑟修会,跟修女们你会学到必要的东西!当你有相当程度了,便可以回来做老师了!我不能许给你工钱,但我会照顾你的生活!” “我家很穷,我父亲不能为我缴学费的!” “我会负责!对啦,你有没有认识另外一位合适的女孩子,也可以来帮我忙?” “柏娜可以!”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的,我要和她淡谈!” 不久,两位年轻姑娘去了法兰的圣若瑟会,修女们负起了培育她们的工作。至于本堂神父,他四处求援:伯爵帮助了他相当一部份;村长、镇议员和另外几位信友也都拿来了他们的一份;里昂的雅格和其他几位善心人士也慷慨解囊。因此他基本上支付了所购物品的帐目,剩下的付学费还绰绰有余。 十月很热的一天,哥哥方济从家里赶来了: “我送来了你的钱!”哥哥边掏钱包边说道:“今年庄稼收成很好,而且酒很快也卖光了。所以,若是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连明年、后年的钱一块给你!” “这当然太好了!”维亚奈神父高兴地回答。 “啊!你还在欠债啊!”方济问道。 “我有什么办法呢!一个穷乡村的本堂神父总是需要钱的!” 哥哥将九百法郎放在桌子上。 “要节省些啊!”他笑着嘱咐道:“因为以后两年,我可就什么也不给你了!” 维亚奈表示,他会很谨慎地开支;可是刚送走哥哥,他便来到教堂旁边的乐高家,将钱作为房价交给了主人。 圣玛定节日,维亚奈神父的女子学校正式成立了。由加琳和柏娜主持;邻村的一位热心姑娘——若娜。沙奈也来帮忙,教孩子们一些手工,并负责物质方面的需要。 有些东西吃也倒好!然而厨房和地下室里却常是空的,若不是若娜的母亲和其他几位善心人的帮助,这些女孩子恐怕就要饿死了。 亚尔斯的人们很喜欢打发他们的女孩子到神父开办的学校;也有从邻村来的,很快必须为十六位从外村来的孩子盖一间宿舍,因为她们应该住在学校。 这对不景气的厨房又是一项新的开支;实际上,本堂神父不主张向学生们收取学费,而更愿接受他们父母自由的捐赠,而更愿接受他们父母自由的捐赠! “我为这座学校取名:主顾之家,好天主会照顾一切的!” 事实上没有一位孩子在挨饿,然而,有时三位老师必痴绞尽脑汁,寻求解决“食物危机”的办法! 每天中午本堂神父都来看他的学校,他高兴地看到孩子们吃得很香、工作得很认真;有时,神父也仔细地检查她们的手工。可以说,在“主顾之家”,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这对他讲的魔爪来说,或许是致命的一击吧! 然而,魔鬼很快便应战了! 神父住所的邻居——乐娜太太,夜间突然被一阵嘈杂声从睡梦中惊醒:“这是从神父住所传来的啊!”她向同样受惊的女儿说道。 “神父不是在砸他的家具吧!”女儿嘟哝道。 “那他应该是疯了!” 铁匠皮嘎也被吵醒,于是,他和十六岁的儿子一起跑来神父住所! “一定有强盗!”儿子拎着一把大锤说道;那时声音止住了。过了一会儿,本堂神父提着灯笼出来开门,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但他平静地说:“你们回去吧!不必担心!只是今天晚上魔爪比往常闹得更凶一些!它每晚在我这里折腾,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魔爪?”铁匠惊慌地问道。 “对!就是魔鬼!因为我们的土顾之家,让它很生气!好,平安地回去吧!它不会将我怎么样,只能扰乱我少睡一会儿!” 两个人摇着头回家了! 全村的人都在谈论着夜间闹魔鬼的事情: “很清楚!本堂神父确实疯了!”“蚂蚁”酒店的老板笑道:“他自己闹一些声音,竟说那是魔鬼!现在真到了进入收容所的时候了,我早就这样说过嘛!”其他人也有着同样的看法,因为人们几乎不再相信有什么魔鬼等等。几位青年人自告奋勇地要住在神父住所,以揭穿事情的真相,他们猜想或许是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故意来给神父制造麻烦。 “我们要抓住他!”车工安德——一位二十八岁的强壮的小伙子说道,晚上他带着枪来到了神父住所。 凌晨一点的钟声刚刚响过,他突然被一种巨大的声音吵醒:像是十来辆汽车在一起发动,同时,他似乎听到有人用棍子在砸着外面的大门。安德跳到窗口,向外窥看,却不见一物,这种声音持续了约十五分钟…… 年轻人感到手脚不住地发抖。这时,本堂神父提着灯笼来到他的房间,静静地问道: “你听到了吗?安德!” “除非是聋子才听不到呢!”小伙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害怕吗?” “不!不!不怕!但我的腿有些站不住;房子快要蹋了!” 实际上,房屋在摇晃着,像是在地震中一样。 忽然,声音止住了,像开始时那样突然。 “可以继续睡觉了,今晚它不会再闹了!”本堂神父说。 车工听到隔壁的房间有些动静,随后他听到神父走下楼梯透过窗户他看到神父进了教堂;对亚尔斯的本堂神父来说: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我真的受不了这种事!”以后,安德说道:“与魔鬼打交道可不是件好差事!” 自那个晚上以后,人们愈来愈相信是魔鬼在神父住所出没了。维亚奈神父找到了两个保镖:村长的大儿子芒迪及他要好的朋友高通一一城堡园工的儿子;他们来睡在神父住所,一连十二个晚上,都毫无动静。 可是,隔壁的可怜的本堂神父却不能人睡;他每天晚上听到像有一队骑兵在围着他的床。 “你们什么也未听到吗?”一天早晨,神父问两位年轻人。 “没有!一无动静!或许是你的神经太敏感了,也或许是魔鬼只是在你的耳边捣乱,因为它害怕我的拳头!”芒迪回答: “真遗憾!”他看着自己的一双大手说:“我很想遇到它,收拾它一顿!” 然而,魔鬼很快要利用比嘈杂声更可怕的方法,来扰乱这位不幸的本堂神父了! |
“他正在彻底毁坏着自己的健康!”他向教区代理写道:“他可以是一位圣人。但是,他这样做实在没有道理!”
“你说得对!”副主教古伯回答:“看来亚尔斯不配有这么一位本堂神父,我要另为他安排一个堂区!”
复活节前,维亚奈神父接到了他的“委任状”:主教调他去伯热莱.萨乐。这座背面靠山的宁静的小村庄,很适于病人休养。
“愿天主的旨意奉行!”亚尔斯本堂神父叹了口气说;他立即准备搬家了,甚至也未想与他堂区的信友们告别!
然而,早晨,当安多和方济两个辅祭的孩子从更衣室出来,发现了邻村来的几个人,正在将本堂神父的一些家具装在车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他们惊讶地问道。
“你们自己很清楚!”一个装东西的人回答:“你们的本堂神父要走了!”
“他要走?,去哪?”
“去伯热莱.萨乐,亚尔斯的人们对他如此不好,他不能再呆下去了!”
孩子们箭步似的转向更衣室,神父正将他的祭器装在箱子里。
“你要走吗?”孩子们瞪大眼睛,望着他问道。
“是的,我换了堂区!”维亚奈神父笑着说。
“我们不同意你走!”酒店老板的儿子方济气愤地说。
“里昂的主教座堂不会听取你们的意见;我应该服从,你们也是一样。今后,在亚尔斯,你们会有一个更好的本堂神父!”
“不会有比你更好的!”安多说道:“我们到要试一试,看你能不能走得了!”
“你们马上会看到!我想他们已差不多收拾完我的东西了!”
“我们把牲口为你卸掉!”方济喊道。
“安静!安静!你父亲一定很高兴我走的!亚尔斯大部分的人也是一样!”两个孩子急忙跑到外面,向田里工作的人们报信;然而,当他们和村长及一些人赶回来时,他们的本堂神父早已不见了!
“但愿他的马车翻了才好呢!”安多不太客气地祝愿道。
本堂神父离开的消息使全村都沸腾起来了;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街上,脸上都带着几分惊愕。“蚂蚁”酒店的老板很想告诉人们:这是一个好兆头,从此亚尔斯的村民们可以过安静的日子了;但很快,人们请他闭上口,并对他说:本堂神父完全有理由责备这几个酒吧,在那里,尤其是“蚂蚁”常常发生一些骇人听闻的丑事!
老板还想辩护,如果不是村长上前干涉,争论会变成打架。
总而言之,好像亚尔斯所有的居民,对维亚奈神父的突然离去感到遗憾:很多人都后悔从前不该反对这位好神父……因此,现在他们不能容忍任何人对他的批评;孩子们,尤其那一批刚开了圣体的都流着泪,小加琳.拉萨尼凄楚地抽噎着。
城堡里也同样一片惊愕,当村长报告了本堂神父的消息后, “我们应该立即去里昂!”女主人说道。她备好了车,与她一起的有村长和镇议员。
整整一天,在亚尔斯像是掀起了一阵暴风雨一样,人们到处议论着所发生的事;尤其孩子们在路上来回地跑着,他们声明一定要找回他们的本堂神父,不然,他们就要罢工了!在酒店里仍然还有人对刚离开的本堂神父发着牢骚,但较多的是出于习惯,而并非恶意的;人们听到这些,便比平时更早的离开了酒店。
黄昏时分,安多和方济在街上走着。突然,他们听到远处传来马车的声音:“快听!”挽着他同伴胳膊的方济,说道:“那是不是……”
“对!那正是搬家的车!”安多兴奋地说;说着,甩掉他的木鞋,朝马车的方向跑了过去。 .
“正是他们!”看到了坐在车夫旁的维亚奈神父后,小安多喊道。“是我,还要容许我在亚尔斯再过两三天!因为摆渡的人不愿将马车运过去!”
“他才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呢!”方济得意地说。此时,别的孩子们也来到这里。他们围成一圈,跳起舞来,一直将神父护送到他的住所。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将家具搬到屋里,随后,他们去教堂敲响了钟。
全村的人很快都聚集而来。神父从祭台前站起身,登上讲道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接着他补充说:“现在是晚祷的时候了!”
在更衣室里,安多告诉维亚奈神父说:他的父亲、村长以及城堡的女主人已经去了里昂:
“我们不愿意让你走!”
“他们去也不会有结果的!”神父叹了口气。今天“短短的旅行”,更使他体验到亚尔斯一一他的堂区在他心中所占的位置。
次日,村长来到神父住所,向神父声明:代理主教已取消了派他去萨乐的委任:
“只要他愿意,他便可以留在亚尔斯!”代理主教对我们说:“只是需要他向我们做一个保证!”
“什么保证?”
“就是今后要注意你的身体。体弱多病的司铎是不能为教会服务的!”
“是的,我也觉察到这个事实!”维亚奈神父叹了口气。
最后,村长芒迪握着神父的手说道:“今天你看到了,你的羊群是多么爱他们的牧人!大部分的人都深感后悔;以后,在亚尔斯一定会有很大的变化!”
实际上,维亚奈神父也发现堂区教友们对他的信任与日俱增。人们在设法使他们的牧人与他们的关系更形稳固:他们为亚尔斯争取成为一个独立的堂区。为此,村长和城堡的主人联名向主教及当时的国王路易十八世,呈上了一份报告:“亚尔斯村民。”他们写道:“热忠于信德及传统,竭尽所能,为本村求得一位司铎;该司铎道德不凡,为村镇行诸多善事。然若不幸,有一日,其人辞退,为善则将化为乌有:囚是之故,我等臣民,诚请正式将本镇加封为堂区!”
于一八二一年七月二十日,这项报告获得批准,由国王颁布的法令将亚尔斯封为独立的堂区。
那的确是欢乐的一天。守护亚尔斯的天使战胜了魔鬼;然而“魔爪”怎旨善罢甘休,它正调集兵力加紧了对这座村庄的攻势。
十九、大智若愚(1822年)
鸡叫了,像是向人们预报着新的一天的到来。孩子们应该赶去教堂,因维亚奈神父在等待着他们。
“为什么今天没戴你的项链?”加琳。拉萨尼问她的朋友若娜——一个非常喜爱打扮的小女孩。
“哦!我不想戴它了!”若娜摇着头回答。
“那为什么呢?”加琳说道:“可是它真棒哟!”
“我知道她不戴的原因!”本笃——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插嘴道。
“不要讲出来!”若娜红着脸嚷道!
“不,我偏要讲!前几天,本堂神父要求她卖掉她的项链,神父说要给她五块钱。当时若娜想知道为什么,神父说:我要将它戴在我的猫的脖子上!这便是我听到的!”
“你竟然这么坏!”小女孩又急又气地嚷道:“我也知道你的坏事呢!”
“我怎么啦?”
“昨天你去神父的花园里偷苹果,我清楚地看见你口袋里装得满满的,从墙上跳了出来;神父站在窗前也看到了你!”
“他也看到了我?”小孩脸色有些苍白地问道。
“偷吃神父的苹果是很不道德的!”村长的儿子——伯多.芒迪说着,愤愤地吐了一口痰:“在你家的花园里也有啊!”
“可是神父住所的苹果更好吃些,而且神父从来都不吃的!”本笃反驳道。
“偷盗是一条罪!一个小偷是一个无赖!”伯多.芒迪说。
“偷几个苹果只是一条小罪!”小本笃回答:“这也算不上偷盗;当我父亲小时,他总是摘神父的苹果吃;这是他自己讲给我听的!”
“这么说,你父亲小时像你一样也是小偷!”
“你再敢说!”本笃拿起一只木鞋喊道;伯多.芒迪也拿起同样的“武器”,如果不是安多赶到,将会有一场打斗……突然,安多说道:
快看那边——本堂神父的花园!有人在砍树呢!”
事实上,由墙内也传出伐树的声音,一些苹果树已被砍倒在地上。布旦——一个亚尔斯村疯疯癫癫的人。正准备砍另一棵呢!
“布旦!你在做什么?”安多急忙向他喊道。
“你看不到吗?我正在砍神父的苹果树呢!”
“谁让你做的?”
“谁让我做的?”疯子冷笑着说:“当然是本堂神父,为这工作,他还给我二十块钱呢!”
“等一等!”安多赶紧跑向更衣室。维亚奈神父正教孩子们要
理。
“神父!布旦——那个疯子,正砍你的苹果树呢!他说是你让他砍的!”孩子气得直发抖!
“对!是我让他做的!”神父静静地回答:“我那些树值得这样的下场,因为它们竟然引一个孩子犯罪!”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本笃,他急忙将头遮在村长儿子的宽大背后。
“是的。我明白几个苹果对你们来说不算大事。可是,你们忘记了,仅是一个苹果就将人从乐园里赶了出来,毁坏了天主与人之间的友谊!”
“可是,砍掉所有的树……”安多握着拳头说;那时,其他的孩子们也都不解地摇着头。
“但这并不是一条死罪啊!”本笃结结巴巴地说。
“是的!这仅是一条小罪!可是除了死罪之外,小罪便是我们能遇到的最大的不幸了;它比世界上所有的灾祸,甚至比死亡更可怕!一些苹果树怎能与它相比呢!我将它们砍掉,免得它们再诱人犯罪!”
“对花园来说,岂不是太可惜了吗?”加琳腼腆地说道。
“对!我承认。那是一个漂亮的花园,而且有一些好果树!但是,我更害怕一条最小的罪在人的灵魂上所带来的伤害;我更可怜那棵因罪恶使天主将斧子放在它根上的树,难道我就看着这些树被砍倒而投入火中吗?好吧!够了!我们继续学我们的要理;柏户,请背诵一遍,我们的上主开于圣体圣事所讲的那一段话!”
柏产是一位略大些的十四岁孩子,脑筋不太灵光,又不好好学习。这次也一样,他只是马马虎虎地背了几句连他自己也不懂的话。
“柏户!柏户!”神父摇着头,说:“如果你不好好学习,我是不能给你开圣体的!尽管我难受地看到:我们的主还要等你很长时间!”
懒惰的孩子害羞地低下了头;安多尼.日沃——曾经给维亚奈神父指路的那个孩子比他强得多。小安多却有些困难,因为他一心想着那些苹果树。自然是那几位小女孩最用功了,尤其是加琳.拉萨尼,”她懂得回答所有的问题。
要理一结束,在大街上便开始了一场“战斗”。主要的牺牲品当然是偷苹果的孩子:他鼻子流着血,头上也起了几个大包,一只鞋也被打断了。他回到家里,在母亲的盘问下,他坦承了一切,接着又是一顿打。他的母亲是一位很正直的妇女,也很会用 “最有效的方式”教育孩子。
父亲急忙跑来,从一阵拳打脚踢下救出了自己的儿子。
“你要负主要的责任!”太太向丈夫嚷道;这时,小孩赶紧溜了出去。“他在学你年轻时的样子!”
“可是本堂神父将那么好的树砍掉,也真有点疯了;我年轻时的本堂神父可没这样做,他只是敲了我几拐杖。那样做,我觉得倒更合理!”
“我们的本堂神父,他不是疯子,而是圣人!”
“有时,这还不是一码事嘛!”丈夫嘟哝道。
不只是他一人这样抱怨着维亚奈神父:将那么好的果树砍掉,一个真正聪明的人才不会干出这事呢!人们在彼此议论着。
酒店的老板们,更是借题发挥了:
“我总是讲;”“蚂蚁”的老板振振有词地说:“本堂神父的头有问题,他应该进入收容所。把正结果子的树砍倒,除了疯子,谁会做出这事呢!”
“无论如何,全村的人,只有疯子布旦乐意帮他的忙!”人们议论着:“布旦和维亚奈差不了多少,有趣的是要弄清楚,谁疯得更厉害!”
堂区的信友们都不能理解神父所做的!一天,杜哲神父来亚尔斯拜访维亚奈神父时,他摇着头说道:
“你完全错了!农民们永远不会明白这件事的!据我看,这个罪比偷一些苹果更严重!”
“真的吗?”维亚奈神父惊讶地问道:“我这样做是为了避免别人犯罪啊!”
“你不一定要这样做!你将花园的篱笆去掉,插上一个牌子,写明:允许所有的人到花园摘苹果!那时,你不是既保存了苹果树,又不会使人再有犯罪之嫌了吗?”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很遣憾我竟未想到!我太愚蠢了!”维亚奈神父难过的低下了头。
那一带的人都议论着亚尔斯本堂神父所做的“傻事”;他的同事们在司铎会议中也讥笑着他的“苹果树风波”!
“维亚奈神父有着圣人的逻辑!”特莱吾的老学长回答:“在我们这个俗化的时代,有时显得行不通;但我们还是留给好天主去判断吧!”
“神父!你总喜欢大刀阔斧!”城堡的主人说道:“但是,你太过激动了!不仅是对你的苹果树,在讲道时也是一样:你反对不雅观的舞蹈,有道理,我也同样厌恶;但不该像上主日那样批评得太过分!下周日,在城堡内,我们也有一个舞会,我的哥哥——方济伯爵要从巴黎赶来,另外两家贵族也会来做客!”
“你们也会跳舞吗?”件父惊讶地问道。
“当然!一定的!我还要打扮得很漂亮呢!”
“如果我在村子里禁止人们跳舞,对城堡也不例外;所以。我劝你们还是取消这场娱乐!对了,这位敞着胸怀的人是谁?”本堂神父指着一位祖辈的肖像问道。
“那是阿美丽.加莱伯爵夫人,她生活在国王路易十四时代,她也是一位享有王后荣誉的贵妇!”
“看她袒露着脖子的样子,像是等待着刽子手!”本堂神父嘟哝道。
“这是那时代的风格!”城堡的女主人笑着说。
“你最好在墙上挂些其他东西!这些画看起来,像是一个学徒做的!”神父补充道。
善良的主人摇着头注视着远去的神父,随后,她对仆人说:“将这尊画像取下,保存到顶楼去吧!”
接下来的主日,维亚奈神父又一次在讲道中抨击他的信友们不肯放弃的跳舞!
“我亲爱的朋友们!你们看一看,那些跳舞的人,将他们的护守天使留在门外,单独和魔鬼进去。在酒吧里,魔鬼与跳舞者的数目是相同的!请听天主借先知们所说的:这世代的人只是醉心于音乐,不久,他们会进入地狱。当我们懂得跳舞是在走人地狱时,除非头脑有问题的人才又会继续!我曾看到一位戴眼镜的老人,也拄着拐杖走到酒吧;我还看到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也去看跳舞……!我在问自己:为什么这些人都喜欢去地狱?跳舞是天主最厌恶的事,不论在树荫下、酒吧或城堡里都是一样的!”
听到最后这句话、一些人便将目光投向坐在贵宾席的城堡主人、她的哥哥还有几位显贵的客人。加莱太太紧绷着嘴唇,而她的亲戚中也有人显出不高兴的样子;只有伯爵面带着微笑。
弥撒后,在酒店中人们议论着神父的讲道,自然的对此多是讥笑,然而,也有些人满意地说:“他很有勇气,对贵族也不饶过!”
“今后!”“蚂蚁”的老板狡咭地笑着说:“那些蓝血人(指贵族)不会再帮他办事了!”
“今天,你们本堂神父所讲的真是前所末闻!”克蒂娜太太气愤地说:“他仅仅知道农民们那种俗气的舞蹈方式;再说,也不应该动不动开口就讲地狱、魔鬼的!”
“本堂神父讲了他应该讲的!”伯爵笑着回答:“我真佩服他!”
“你还称赞他呢!不管怎样,我们不会因他而放弃我们的活动!一位农村的本堂神父竟然给城堡订立规矩,确是罕见的事啊!”
“你错了!我亲爱的克蒂娜!”伯爵笑道:“本堂神父讲得有道理。我们不要为此引起亚尔斯村民们的反感。今天不举行舞会了!我们倒应该为拥有一位对我们的灵魂如此操心的本堂神父而高兴!今晚,我要请他来城堡做客!”
当老仆人给神父送来伯爵的邀请信时,维亚奈不太信任地问道:
“晚上还跳舞吗?”
“不会的,神父!本来联系好的剧团已辞退了,他们各自回家了!”
“很好!我一定去!”
伯爵热情地接待了这位身上穿着补丁长袍来做客的本堂神父:
“是不是刽子手来将那位贵妇人带走了?”维亚奈神父看到空空的墙壁问道。
“她的喉咙伤风了!”伯爵打越说:因为他的妹妹早巳介绍过神父对那张像的反感。
“这是我意料中的!”
“神父!你的确使我感到很高兴!”伯爵继续亲切地说道:“跟城市里那些世俗化的讲道者们比起来,我更喜欢你说话的正直!你想不想给你的教堂再安置一口钟,我相信你新修的钟楼有足够的位置!”
“一口新钟?哦!当然太好了!”神父兴奋地回答:“我要给它定名:玫瑰圣丹(在西方,按照教会的传统,教堂的每口钟都有自己的名称)!我早就想购买,可是手中的钱已用完了!”
“你尽管去买,钱由我来支付!”
“你不会计较今天上午我所讲的吧!”神父犹豫地问道。
“你自己呢?现在你后悔了?”
“我不会后悔,我的良心要求我讲每一个字!”
“对!神父,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正直!下次,我要送给你一只烤兔”!
“还是帮我买一口钟好了,对烤兔我不感兴趣!”
玫瑰圣母节日,第一次敲响了那口新钟。以后,每个主日便可以听到它清脆响亮的声音。
“他一向是土里土气的,和城堡的人讲话也是直出直人!”撒威尼的本堂神父在开会时说道:“人家为了感谢他,还赠送了一口钟,真是不可思议!”
“当然喽!一位伯爵是不会跟一个小丑一般见识的!”孟末的神父回答。
“我相信:伯爵一定是很欣赏他那种圣人般的坦率、直爽!”杜哲神父补充道。
“毫无疑问的,维亚奈神父又过份了!”特莱吾的老学长说道:“我不清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可是我相信:相信他那种坦率、粗野会比我们更成功。我们只知道调停折衷、做老好人!你们到亚尔斯看一看,有多少的事情都改善了!”
“或许,有时候像维亚奈神父那样的大刀阔斧比隔靴搔痒对救灵来说,更管用!”米则利的老神父带着深思的语气说道。
二十、怒不可遏(1823—1824年)
一八二三年十二月的一个晚上,维亚奈神父跪在他刚为他的 主保圣人建立的祭台前:他身旁放着一个手提包,因为他要赶去孟末,参加堂区布道大会。那时,他的同事——撤威尼的本堂神父要来亚尔斯代替他工作。
维亚奈神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驱圣若翰的塑像,像的上方挂着一幅刺绣,上面写着:他的头是一次舞蹈的代价!同样,亚尔斯的本堂神父,因反对人们跳舞,有时也差点将头丢掉。他在亚尔斯已整整五年了,可是发生了什么大的转变呢?反之,直到今天,还有许多的忧虑!他不得不像赤子般地来向他的主保圣人倾诉:
“我刚刚为你建了这座漂亮的祭台,你可以在天上的光荣中 快乐不已。可是看样子,你不知道我还未付泥水匠工钱,你的脚所踏的这座木制祭台也未付钱!唉!亚尔斯可怜的本堂神父必须躲着那位木匠,像是小偷害怕遇见警察一样!你自己曾说过:高山和丘陵要被铲平,山谷要被填满……!你完全可以帮我铲平这堆积如山的忧虑,也可以帮我填满这深不见底的债务……!难道你站在这座连一块钱都未付给人家的祭台上,不觉得不好意思吗?快快帮助我吧!我一生将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然而,圣若翰微笑的样子,似乎毫未觉察他虔诚的仆人所处的困境!最后,神父站起来,叹了口气,走出了教堂。在门口,他遇到了加琳。拉萨尼,她已经是一位成熟的大姑娘了:
“哦!我的孩子,你要为我好好祈求圣若翰!都是他带给了我这些忧虑!”
“我明白!那位木匠在几家酒店里到处嚷着,说他至今还未得到一块钱呢。我要为这件事祈祷!”
“快去!快去!愿天主俯听你!十天后,我才会回来的!”
维亚奈提着小背包上路了。寒冷的风呼啸着、他未穿大衣、由于他在专心思考,竟然没觉察到这些!
在亚尔斯毕竟有很多的事情改善了,酒店的老板们抱怨着顾客们愈来愈少,圣体团的成员也不断增加;妇女们和年轻的姑娘们又成:立了“玫瑰会”;人们不仅来教堂参与弥撒,也来和神父一起诵念晚祷……
然而跳舞——总是老调重弹:劝说、祈祷、克苦皆无济于事,看来它一定是魔鬼污秽的手所把持的最后一张王牌了!
当亚尔斯的人们看到新兴建的祭台上写的那句话时,他们摇摇头、笑一笑,仍旧继续去跳舞。
“魔爪,我不会放过你!只要我在亚尔斯一定要除掉你的舞蹈,我是不会放弃的!”
但愿那位尚未得到工资的木匠不要做出更多的“宣传”!可怜的本堂神父很清楚那人一向对宗教是很冷淡的,他常在“蚂蚁”酒店公开反对神父;最近,他扬言不久要到主教座堂的法庭告发他的“欠债者”!五百法郎,如果不去偷的话,从哪里得来呢?自父亲去世后,哥哥每年寄给他三百法郎,作为遗产,可是他早将这笔钱以及他微薄的工资一起付给了泥水匠。怎么办呢?钱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
突然下起了大雪,纷飞的雪花很快使维亚奈枓父迷失了方向。
他在一些石块和冻得冰硬的士块上踉跄地前行着,他已不知道身在何处,为了缩短路程,他斜着从田间穿了过去……
“我的护守天使,快来救我!他诚心地祈求着。几个小时过去了,黄昏已近,天马上要黑下来了。照理他早应该到了,可是现在他还不清楚该怎样走,他想起了圣方济.莱基,圣人也曾在一次大雪中迷了路;他自内心深处寻求着助佑!
夜幕垂了下来,在漆黑的天空看不到一颗星星。他听到远处传来的教堂钟声,便顺着那个方向走去……走了好久,他的眼变得昏黑。他又勉强地摇晃着走了几步,便摔倒了;他爬起来,又第二次跌倒;如此一连几次,他完全筋疲力尽了……他昏了过去。很快地,纷飞的大雪将他盖了起来。
当他醒来时,他发现躺在床上,孟末的本堂神父正坐在他旁通:
“好危险啊!亲爱的弟兄!如果不是几位农民偶然看到你躺在那里,我们早可以为你的灵魂安息唱起亡者弥撒了!”
“是圣方济.莱基救了我!”维亚奈慢慢地说:“我是在本堂住所吗?”
“不是的!你是在善良的米尼路的德采太太家里。她会照顾你的,这几天她就是你的护士。你没有事了,我们也要去工作了!”
老太太焦急地走了进来,然而当她看到维亚奈神父已醒了过来,便转忧为喜:“我马上去给你做一些汤药,很管用的,它会让你出很多汗!”
当妇人端着药进来时,他看到神父睡得很熟,于是便不忍心唤醒他;最惊讶的是孟末的本堂神父:次日清早,他看到维亚奈神父来到教堂,并请示他应该做什么!
“对不起!我迟到了一个小时,好心的太太没有唤醒我!”
“你要继续留在床上,不然,还会跌倒的!”
“不会的!我现在可以工作了!”维亚奈神父笑着回答:“不要为我担心!”新闻很快传遍了全村:人们在雪堆中遇到了冻僵的维亚奈神父……人们都激动地聆听着这位勇敢的神父在讲道台上热情有力的宣讲;在他讲道时,教堂里挤满了人,且都屏息静听!
“真奇怪!”在本堂住所,一位神父说道:“他讲话像一个孩子那样简单,人们都一动不动地静听,甚至还有人在流泪。若是我们讲同样的话,一定不会有人听的!”
“因为他是一位圣人!”特莱吾的老学长回答:“那次在我的堂区,他也是同样的成功!”
“对啦!为什么他不跟我们一起在本堂住所吃饭呢?”另外一位问道。
“由德采太太照顾着他!”老神父回答。
可是另一方面,善良的太太估计她的客人是在本堂住所吃饭,因为她仅看到维亚奈神父在家停留几分钟,便了出去了;自神父来到她家的第一天起,向她要求煮一锅马铃薯时,她便觉得惊讶。
在布道大会的最后一天,亚尔斯本堂神父一直留在告解亭中直到很晚,因为几乎全堂区的人都去找他办告解!
“当维亚奈神父来参加布道大会时,我们都清闲了!”特莱吾的老学长说道;然而在那些奉堂神父们中间,有些人出于嫉妒,对维亚奈显得很冷漠。至于孟末的神父,他太高兴了,当维亚奈神父要回去,他表示衷心的感谢:“请原谅!我不能给你钱,因为我的堂区太穷了!可是这里有一条上等的布料做的长裤,我看你穿起来一定很合适!”
亚尔斯本堂神父犹豫着接过礼物,将它放在提包里。他不愿让他的同事看出他的为难,他多么喜欢收到一些钱呢!
孟末的本堂神父来到德采太太家,为了感谢她对维亚奈神父提供的照顾:“谢谢你!你照顾他很周到!他一顿饭都未在本堂住所吃过!”
“什么?他一顿饭也未在我家吃,他仅是向我要了一锅马铃薯!”妇人十分惊讶地说道:“啊!我想起来了?我连锅子都忘记了!”说着,她跑向维亚奈神父住过的房间,在炉子后面找到了一个空空的锅子:
“天哪!在布道大会这些日子,.他整天都是吃马铃薯过来的!”太太跌坐在一把椅子上喊道。
维亚奈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冻得发抖的流浪汉,于是孟末本堂神父刚送给他的礼物跟几年前里昂的雅格所送的裤子走了同样的路。尽管那人满口称赞着衣服的精致,可是,维亚奈神父只想到前驱若翰在约旦河所宣讲的:那有两件内衣的,要分给那没有的……!
“对裤子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神父笑着自言自语:“可是,作为赏报,伟大的圣若翰,你一定要帮我付工钱给那位木匠啊!”
当神父老远望见,亚尔斯覆盖着积雪的、白色的钟楼时,他长叹了一声:或许木匠正手持帐单在教堂门、前等候着他呢!这时,他进了村,没走几步,突然一位陌生的城市打扮的妇女,走近他问道:“你就是亚尔斯的本堂神父吗?”
“对!我正是!”他惊讶地回答。那位妇女伸手从提包里掏出一个信封,说道:“拿着,这是送给你的,为了你工作的需要!”
还没等神父说出感谢的话,那妇人已登上在路旁等候的。辆车消失了;他急忙打开信封,里面装了六张一百元的钞票。
“啊!真是及时的援助!”他结巴地说道;于是,他直接来到教堂,去感谢施恩的圣若翰。
当神父支付了木匠的工资之后,那人即刻显出十分高兴的样子:“哦!神父!不着急!我知道你是最值得信任的!”
“可是前几天,我好像听到一种谣传!”神父笑道:“我劝你,不要将钱都扔到酒店里啊!”
“不用担心!我家里还有七口子挨着饿呢!”
“我很抱歉不能早一点给你!”
☆ ☆ ☆ ☆ ☆ ☆ ☆ ☆ ☆ ☆
那时,本堂神父又有一些新的计划:他的村庄直到那时还没有一所学校;仅是在冬天的几个月,有位老师从外面来、同时教男女儿童一些简单的读写和计算。可以想像,这样一个男女混杂的学校是不会使一位如此警惕的本堂神父十分满意的;再说,女孩子们要成为好的家庭主妇,也需要另外一些的培育。
“我要为女孩子们建立一所学校!”他已经看到在教堂附近有一处合适的房子,但只是因钱的关系,无法购买。
“加琳!”一八二四年春的一个早晨,他对年轻的女孩子说道:“你要再一次为我祈祷,因为我有一个新的计划!”
女孩子许下以祈祷支援他。随后,她带着一种妇女般的好奇心,询问这项计划的内容。
“我想购买一座房子,为了成立女子学校!而你将是第一位老师!”
“我要做老师?”加琳惊讶地说,她竟笑出了眼泪。
“这有什么好笑的?”神父皱了皱眉头。
“可是,我自己就不大会写字;实际上我们跟冬天的老师没学到多少东西!”
“复活节后,你可以去法兰的圣若瑟修会,跟修女们你会学到必要的东西!当你有相当程度了,便可以回来做老师了!我不能许给你工钱,但我会照顾你的生活!”
“我家很穷,我父亲不能为我缴学费的!”
“我会负责!对啦,你有没有认识另外一位合适的女孩子,也可以来帮我忙?”
“柏娜可以!”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的,我要和她淡谈!”
不久,两位年轻姑娘去了法兰的圣若瑟会,修女们负起了培育她们的工作。至于本堂神父,他四处求援:伯爵帮助了他相当一部份;村长、镇议员和另外几位信友也都拿来了他们的一份;里昂的雅格和其他几位善心人士也慷慨解囊。因此他基本上支付了所购物品的帐目,剩下的付学费还绰绰有余。
十月很热的一天,哥哥方济从家里赶来了:
“我送来了你的钱!”哥哥边掏钱包边说道:“今年庄稼收成很好,而且酒很快也卖光了。所以,若是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连明年、后年的钱一块给你!”
“这当然太好了!”维亚奈神父高兴地回答。
“啊!你还在欠债啊!”方济问道。
“我有什么办法呢!一个穷乡村的本堂神父总是需要钱的!”
哥哥将九百法郎放在桌子上。
“要节省些啊!”他笑着嘱咐道:“因为以后两年,我可就什么也不给你了!”
维亚奈表示,他会很谨慎地开支;可是刚送走哥哥,他便来到教堂旁边的乐高家,将钱作为房价交给了主人。
圣玛定节日,维亚奈神父的女子学校正式成立了。由加琳和柏娜主持;邻村的一位热心姑娘——若娜。沙奈也来帮忙,教孩子们一些手工,并负责物质方面的需要。
有些东西吃也倒好!然而厨房和地下室里却常是空的,若不是若娜的母亲和其他几位善心人的帮助,这些女孩子恐怕就要饿死了。
亚尔斯的人们很喜欢打发他们的女孩子到神父开办的学校;也有从邻村来的,很快必须为十六位从外村来的孩子盖一间宿舍,因为她们应该住在学校。
这对不景气的厨房又是一项新的开支;实际上,本堂神父不主张向学生们收取学费,而更愿接受他们父母自由的捐赠,而更愿接受他们父母自由的捐赠!
“我为这座学校取名:主顾之家,好天主会照顾一切的!”
事实上没有一位孩子在挨饿,然而,有时三位老师必痴绞尽脑汁,寻求解决“食物危机”的办法!
每天中午本堂神父都来看他的学校,他高兴地看到孩子们吃得很香、工作得很认真;有时,神父也仔细地检查她们的手工。可以说,在“主顾之家”,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这对他讲的魔爪来说,或许是致命的一击吧!
然而,魔鬼很快便应战了!
神父住所的邻居——乐娜太太,夜间突然被一阵嘈杂声从睡梦中惊醒:“这是从神父住所传来的啊!”她向同样受惊的女儿说道。
“神父不是在砸他的家具吧!”女儿嘟哝道。
“那他应该是疯了!”
铁匠皮嘎也被吵醒,于是,他和十六岁的儿子一起跑来神父住所!
“一定有强盗!”儿子拎着一把大锤说道;那时声音止住了。过了一会儿,本堂神父提着灯笼出来开门,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但他平静地说:“你们回去吧!不必担心!只是今天晚上魔爪比往常闹得更凶一些!它每晚在我这里折腾,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魔爪?”铁匠惊慌地问道。
“对!就是魔鬼!因为我们的土顾之家,让它很生气!好,平安地回去吧!它不会将我怎么样,只能扰乱我少睡一会儿!”
两个人摇着头回家了!
全村的人都在谈论着夜间闹魔鬼的事情:
“很清楚!本堂神父确实疯了!”“蚂蚁”酒店的老板笑道:“他自己闹一些声音,竟说那是魔鬼!现在真到了进入收容所的时候了,我早就这样说过嘛!”其他人也有着同样的看法,因为人们几乎不再相信有什么魔鬼等等。几位青年人自告奋勇地要住在神父住所,以揭穿事情的真相,他们猜想或许是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故意来给神父制造麻烦。
“我们要抓住他!”车工安德——一位二十八岁的强壮的小伙子说道,晚上他带着枪来到了神父住所。
凌晨一点的钟声刚刚响过,他突然被一种巨大的声音吵醒:像是十来辆汽车在一起发动,同时,他似乎听到有人用棍子在砸着外面的大门。安德跳到窗口,向外窥看,却不见一物,这种声音持续了约十五分钟……
年轻人感到手脚不住地发抖。这时,本堂神父提着灯笼来到他的房间,静静地问道:
“你听到了吗?安德!”
“除非是聋子才听不到呢!”小伙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害怕吗?”
“不!不!不怕!但我的腿有些站不住;房子快要蹋了!”
实际上,房屋在摇晃着,像是在地震中一样。
忽然,声音止住了,像开始时那样突然。
“可以继续睡觉了,今晚它不会再闹了!”本堂神父说。
车工听到隔壁的房间有些动静,随后他听到神父走下楼梯透过窗户他看到神父进了教堂;对亚尔斯的本堂神父来说: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我真的受不了这种事!”以后,安德说道:“与魔鬼打交道可不是件好差事!”
自那个晚上以后,人们愈来愈相信是魔鬼在神父住所出没了。维亚奈神父找到了两个保镖:村长的大儿子芒迪及他要好的朋友高通一一城堡园工的儿子;他们来睡在神父住所,一连十二个晚上,都毫无动静。
可是,隔壁的可怜的本堂神父却不能人睡;他每天晚上听到像有一队骑兵在围着他的床。
“你们什么也未听到吗?”一天早晨,神父问两位年轻人。
“没有!一无动静!或许是你的神经太敏感了,也或许是魔鬼只是在你的耳边捣乱,因为它害怕我的拳头!”芒迪回答:
“真遗憾!”他看着自己的一双大手说:“我很想遇到它,收拾它一顿!”
然而,魔鬼很快要利用比嘈杂声更可怕的方法,来扰乱这位不幸的本堂神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