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达虽然年轻。又没有经验,但是她了解会院生活的本质。她晓得女孩进了会院,不是因为她必须成圣,而是因为她愿意成圣。目盲的女孩太过聪明,她不参与人们的错误观念,而致自由地穿上会衣。好像拔除一人的本身缺点一般。她晓得,平常精神的完善,只是在艰苦的自我鞭策许多年才能得到。于是各位修女的显明不完善以及弱点,至少不会扰乱丽达的内心平安。 可是有一时期的修会生活使她惶恐。该同一问题在丽达以前、以后的时代扰乱了任何修会的成员,那就是它原始的标准纪律衰弱下来。丽达在入修会时,约束自己照会规来生活。然而会规乃是由一位有崇高理想,而又具必要勇气加以落实的圣人所草拟的。圣人在世时,如火如茶的热忱在追随者中飞腾活跃,恪守会规达到相当的崇高水平。但是在他死了,不可避免地——人性总归人性——慢慢地,不知不觉地减低了最初会规严格的要求与强制的苦修。该一每况愈下的情形如今经过了数世纪,一般的初学生理会在会规与修女的现实生活中有一矛盾,可是却透过解释得到了确认。 「会规是几世纪以前写的——今天,如今则不照所有的细节而生活。时代改变得太多了。」 不幸的是,丽达按自己的平安方面,她在理解上超过一般标准;另外她有一颗坦率的心,在任何伦理原则濒临危险时,不容有任何「借口」。结果是,她不能将解释与事实谐调起来。 这样,会规在白昼、黑夜的几个时段,强调守静默的紧要:但是该会规定竞被人忽略了。丽达听到修女们日夜谈论不重要的事情:在游廊上、在房间内,甚至在饭厅用餐时,自由自在的交谈,纵然会规明令:在这三地,不拘何时都要守静默。初学导师对目盲的女孩讲解,群情融洽(爱德照妳所知乃是最大的德行)总比守静默更为重要。可是,丽达的困难在此:她不明白,为什么对人有爱德同时和守会规不能兼容。 会规不要人屡次去客厅接见访客。不过,一天到晚,亲属与朋友川流不息地来拜访修女们:结果是许多时间给浪费在闲谈上。该一习惯公认为正当。因为修女们透过鼓励客人,借着善言劝勉,有爱人行善的机会。丽达想到(但由于太机智,未曾说出):伦理上的辅导乃是研究伦理神学家的事(解释),修女们则更好的祈祷和牺牲(克己)来协助。 还有,会规禁止修女们接受任何昂贵的礼品,来作私人用途;可是这种接受礼品则成了修院确定的习惯。丽达则得到保证:这样的习惯无害处,只要是人不贪恋这些礼品。总而言之,盲目的女孩发觉:每样会规的松懈都有松懈的辩护。 她多时沉思该一难题。她知道会院同伴没有引进这种改变,她们又全都有多年的身份。但是长久建立起来的习惯就能证明那是正当吗?她认为,人献身守会规,而又获得保证,在现时代不予遵守,乃是最大的不协调。假如守规实事上不可能,那末,教会为什么不修改,而使它适合现时的情况? 丽达曾有一时仔细地推敲该一事情,这期间她又在祈祷中寻求指示及神师的意见,之后,她作出一决定,她许给天主要照会规生活,依赖祂的福佑,她要想法尽量这样作。 假如目盲的女孩由于「禁围」中的世俗精神大行其道,而震惊,相对地,修女们则因新生的尽力恪守会规的文字,而发笑。爱曼济亚修女对此加以注解说: 「她那起初的热忱曾持续相当一时,不是吗?我想她四、五周以后就过去了,但是她固执己见几乎十周。」 「我怕她走向心烦意乱方面,」路济亚则答道:「我喜欢这一小丽达,可是她走得太远了。只是在今天清晨,市长夫人来此,她赠送了丽达一只漂亮、昂贵的银质苦像,当作一件私人礼物。丽达则告诉她,她不能为自己领受那一礼物,因为那是相反神贫的!院长去年以院长身份受赠一尊类似的苦像,院长都领受了。」 「我希望丽达克服这些走极端的观念。」那位喜欢盲目女孩的修女爱曼济亚说。 「那可以。妳给她再多一些时间,她就要觉醒过来了。」 不过,那时烦恼过去了,但是丽达却没回心转意。事情再不是一种笑谈,人们看盲目的女孩为特殊、古怪的人。像这样,她成了修院的扰乱分子。她的恪守全规乃是一种安定剂,但是为别的修女却成了实际的责难。她们验证(盲女)起初的热忱仍持久不衮。她做的英勇而成功的尝试:依照她所誓许遵守的会规生活,倒颠覆了修女们的良心。丽达于是很快地成了众人不欢迎的人物。 假如她根本知道造成的风波,她也不在外面显示出来。因为她的性格是如此真诚,如此率直,她认为一个女孩弃俗修道,她在修会多久就要履行她所发愿的目的生活多久,这是当然之理。这一矮小残障女深切地感谢修女们,因为她们收她在她们中间。她以深深诚挚的爱,来爱她们。不过,她的爱乃是全然的精神爱,因此,她因修女们对她漠不关心而苦恼,这种淡漠不合她们的圣召。 丽达极切渴望借着诱引她们愈加守规,聊以报答她们的亲切。她开始采取了一种温和而巧妙的方式,试图影响对她感情不错的修女。因为她完全晓得她计划的慎重,她将主要的希望寄托于她所立的善表上,希望在言语方面所不及的,以善表来加以奏效。 我们感到高兴,在这里记录:她的策略以及安静的榜样,最后唤回修会实现它那崇高的约束力,由于盲目女孩的恳求和所立的榜样,爱德的精神相恪守会规曾在圣玛加利达修会兴盛一时。但是历史的「正确性」迫使我们承认:我们盲目的残障女孩在革新修会方面完全失败了,她的善意善言,她的可靠榜样也完全付诸东流。纪律仍松懈而无起色。 她的有计划的和审慎的活动所有的唯一效果,召致了整个修会的对立。修女们怨恨她的奋勉,开始抗争会长姆姆。那一可怜的会长派人去寻丽达。 院长面对丽达说:「我请人找妳来,因为我接到了有关妳行为的许多抱怨.我必须说,我对妳非常失望。前项,我曾对妳说明:我们的神圣会规写在许多世纪以前。自那时以后,环境有了相当的改变,另外,我们今天比前几代的人之心胸宽大多了。有一古老的格言:『风俗习惯乃是法律最好的解读』,那就是我们所遵守的原则。 修女,这一切我已告诉了妳,但是妳仍坚持那不可能的尝试,来实现我们会规的所有细节。我晓得妳心不错,但是妳的特别行径毁灭了会众的平安。所以我必须强调:在妳每天的生活里,妳要同其它修女和谐一致。」 战惊的新生回答说:「可敬的姆姆。我同神师一再一再地思考这事情,他向我保证。我所作的很中悦天主。」 院长不以为然地呼叫说:「那个梦幻家,他足一位好司铎。但是他却生活在云端里。假如我们应追随他的理想见解,我们不久就要挨饿了!修女,我不想同妳再争论这事。我希望在妳的行为上有一立刻的转变。」 丽达在内心的烦乱中,到圣堂里,跪在圣体前。她知道:这是一危机,假如她执行院长的命令,那末,她就要再得到修女们的友谊,确保有一长久的家;假如她随从自己的良心,那末,她一定被修院开除。 她虽然没有表示她的感受,但是她由修女们的敌意,受着强烈的痛苦。她的内心一生渴望着爱心与爱情。但是如今她被父母抛弃, (她又想望安全)。假如她住在会院,她要二者都可兼得。由该时起,她同良心和解,好使来日不遭危险,这一诱惑是强而有力的。 但是当她失望地需求和平,并同修女们和谐时,她的内在正直不允准她躲避实际的结果。她纯是一孩童时,就决定以全心、全意、全灵事奉天主,从那时以后,她一直力争上游。在她内心找不到那心火,现在则开始「半冷不热」地事奉天主。不拘付出任何代价,她必须随从她良心的声音。 整个会院知道,她由院长得到的教化书,事后,修女们一旦看见她仍心平气和地守会规,好似没有什么事一样,于是愤怒起来。这被人视为正式的不服从。真正的风爆进发在她的头上,激烈以致于此,院方立刻把她逐出会院。 当门户随后关闭,她被弃置在街头,她站了一会儿,像一个全心崩溃的人。第二次她的小天地被「夷为废墟」,第二次为她所爱的人抛弃,那时绝望来攻打她。 「丽达,妳是多么愚蠢啊!妳没有看出:妳越想法事奉天主,妳越遇到不幸,妳这一生如此热切地事奉祂,终于得到了什么?十四年遭监禁,继而被父母抛弃,妳必需每人沿门讨饭、露宿杜街头。苏醒吧!丽达。假如妳必须事奉天生,妳应有节制。就像别人一样。那末,生活为妳更愉快。丽达!—妳应当妥协,投降吧!」 黑暗,低沉的怀疑与惊恐在她心灵像漩涡般地旋转,她努力沉静下来。英勇地,拼命地来攻打它们,但是恶魔以最大的突袭来粉碎她。好像牠知道:牠再也不能期待这样上好机会:于是牠以泰山压顶的力量,强迫她思想:那不是修女们,而是天主遗弃了她,那是天主在严惩她。 「丽达!妳再试用什么方法,也是无用的了。天生不要妳,妳为什么不作罢?作罢才得平安。」 完全的失望与灰心盘旋在女孩的心灵上。她以全力挣扎,去祈祷,但是她觉得:祈祷都是空洞的,无意义的言词,更坏的是,天主好像在天边。可是,她外表上被天生和人抛弃了,不过,她还不是单独在「打仗」。 在冲突的极点,就在她觉得自己危险地频临战败时,天主复加的圣宠大量地灌注在她的灵魂上。她忆起,她在许久前怎样献身给天主:她曾要求祂,在她身上成就祂所愿意的事。她自儿童时就晓得受苦的最高价值,她从容不迫地爬走圣山的道路。天主照她的话收留了她,祂会转面不顾吗?在她的默想中,她一直在沉思基督的心身方面的极端痛苦,尤其是当祂垂死在十字架上时,被祂的门徒们抛弃丁。那好像垂死的基督从十字架上对她说: 「丽达!莫非妳也要离开我吗?」 剎那间,战斗过去了。盲目的女孩弯腰拾起丢在地上的手杖,当她站起来,她那满是流泪的面颊又爽朗了。她头抬起来往唇边又显出亲切的微笑,这位无家可归的残障女慢慢地轻踏着步伐,走下狭窄的市街,准备迎接天主赏给她的任何患难。她需要天主——不惜任何牺牲!不惜任何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