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九点钟,小小的团体到圣堂里。虽然瞎眼的女孩从未怀疑,她是唯一去办告解。领圣体的人。当弥撒结束,她父母尽可能地把她放在雅格的坟墓近旁,他们又以耳语命令她尽心尽力地祈祷。由于众人多,那时,他们退后朝圣地一段距离。他们理会到,自己的女儿很快地便潜入祈祷中,完全不理会她周边噪杂与混乱。他们注视女儿一会儿,心中感到厌烦,于是便到城的四周闲逛去了。 「我们应该理性点吋爱咪莲」裴氏说,「如果天主显我们所要的奇迹,那需要一些时间。可是我现在确实感觉,我们要获得它。」 「什么使你这样有信心?」 「当我看到朝圣地人山人海。我就有某种想法。爱咪莲。妳同我都出于国家中两个最好的家庭。不是每天高贵人来朝拜这圣地——假如天主允听出身卑贱人,祂一定也会听允我们的!」 爱咪莲说:「那是真的,我没有想过这事!」 当夫妇二人结束他们悠闲的观光,他们以最大的希望返回圣堂。从光天化日的街上,进入黑暗的建筑物中,他们在许多围绕圣地的朝圣人中,起初认不出丽达来。不久,他们就看到她了。她还在全神贯注的祈祷,不觉得她周围的喧嚣和纷乱。当裴氏与爱咪莲走近女孩身边,看到事与愿违,什么奇迹也没有发显! 领主与妻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地方。最后领土拉拉爱咪莲的衣袖。以动作示意,要她跟自己来,当他们走到街上,他们站着面面相觑。完全厌烦天主没有尊重他们的身份和地位。 爱咪莲几乎落泪. 「裴黎晓!我们要怎样对付她呢?」她哭着说, 「我们不能把她带回麦帕代罗!」 「是的,那是万万不能做的。因为天生不帮助我们,我们要以我们自己的方式解决难题。妳听我的!」 他们对于女儿所在的圣堂也没多看一眼。就回到了旅社。于是通知卫队,准备离开。裴氏支付账单。团队由东北门出城(该门叫冶金钓门) 。 盲人们练习听觉到此阶段。几时人接近他们,他们只凭听她的脚步声,普通就能辨识出个别的朋友。在丽达生命的余年,她会听数千人的脚步声。但是,不管她怎样久,怎样注意听,她再也听不到她所如此清楚认识的两个人的脚步声.因为属贵族的麦道拉的领主与夫人已抛弃了自己的女儿。 他们已经走出数公里。凶狠地用靴钉刺激马。尽可能按照地形的容许。快速地前进.他们切望在黄昏前赶到麦加代罗,因为在黑暗中走山路危险。也许是裴氏与爱咪莲想法逃避良心的谴责。但是不管他们怎样骑马艰苦,裴氏与夫人一直到死的那天,总未能逃脱不幸盲女的追迫印象,盲女单独在陌生的城里,实心实意地等待父母回来,她爱父母超过自己的生命。 当丽达的父母把她放在雅格修士朝圣地的附近时,他们告诉女儿,他们要在圣堂别的地方等待她,因为他们在这里妨碍其它朝圣者。那是背离她的一句有力推辞:聚结在圣地的病人、残障人的数目已经不少,并一直在增加。 丽达在听从父母的命令下,立刻投奔到天生前,求祂治好她各种残缺。但她对于病愈附加一条件: 「可爱的天主,我恳求称,赏给我这些恩惠,不过,只要我的病愈遵行你的圣意。假如你愿我背负这些重担,一直到死,那末,我也要高兴地承受,我只要求承行祢的圣意。」 丽达在受拘禁的几年中体验到祈祷的特别爱好。因此。当其它在圣宠前求恩的人渐渐感到疲倦时,离开了圣堂,丽达则仍祈祷不辍,在她整个的冗长祈祷中,不断重复这一句话:「只要是随从称的意愿。我就要求这一恩惠。」 一天过去了,丽达听到教堂的钟声报告了中午(诵六时课经),又报告下午三时(诵九时课经),女孩开始感到虚弱,因为她在昨日的晚餐后,什么也没有吃,什么也没有暍。继而全市的钟声发出乱哄哄的鸣声。那是在报告晚课的时间了,如此一天到此结束了。她的父母还没有到她这里来。 她一时一时地急迫想到:她父母的作风有些怪怪的,但是她每次都反想到,他们无疑地有延搁的好理由,忠实的女孩就把以上的想法抛弃了。她坐监十四年,教导她怎样等待;几时父母准备好,他们就要召唤她。所以她就平静地继续她的默祷。 终于有一声音唤起了她,但那不是她爸妈的声音,而是方济会中的辅理修士的声音,修士是教会的庶务员。 「关锁圣堂的时候到了,请人人都要离开。要锁堂门了。」 这几句话使目盲女孩的心感到不安,因为她知道这些话的充分内涵,她的父母不在圣堂里——她能够容易地了解,为什么他们等得疲乏了:或许他们有些事情在城中经办,在任何情形下,他们离去,不说一句话,以免扰乱她的热心。不过。为何他们不给她打发一个士兵?她的思想于是陷于紊乱。 这期间,庶务修士继续巡视圣堂,成串的钥匙作出响亮的叮当声,应和着他的警告声,好似在回答祷文经句一般。那时声音忽然改变说: 「小女孩!这样晚的时候,妳在这里做什么?妳早就该回家了,快走吧!」 声音的接近使丽达相信:这话是对她说的。她吃力地站起来,由于她的疲倦和身体僵硬。她伸出手来说: 「修士,我是瞎子,请您领我到门口。」 她的声音吸引了修士的注意,提起灯来,照到她的脸上,他询问道:「妳有多大?」 「我有二十岁。」那时她想起修士叫她小女孩,她笑着又说:「修士,您看。我是一侏儒,谅是我的身材使您误会了。」 修士对自己的错误有些困惑,匆匆搀起她的手,开始领她到门口,他那时一直在想知道:她是不是真正瞎子。他不介意每天群聚在圣堂门口的许多乞丐,但是骗子们却激起他的怒火,那些人假装残障,实际是流氓,他们伪装身体的残缺维妙维肖,似乎比真正的残废更可怜。这一女孩不像骗子,可是他总不能确定。他怀疑地问道: 「假如妳是瞎子,在此地是陌生人,妳怎样寻到首次来这朝圣地的路?。」 「我的父母把我带到这里。」 「妳的父母?」他起了共鸣, 「我不知道。」 「他们现今在哪里?是在祈祷?」 修士摇摇头,他犹豫不决地怔一下。这一目盲而残障女孩有某种事故,使她同别人隔离,那是她明显的高雅吗?或是有什么他不能完全知道且不可捉摸的事情呢?在他惊讶之余,想到自己的身分,说:真对不起,我应该留妳在圣堂石阶上。但是,妳不晓得我应当关锁圣堂门吗?不热心的小偷闲游在广场上,他们毫不迟疑地偷窃堂中的东西。仅是上星期就有一对圣母堂中银质蜡台,被人偷走了。」愤怒的修士期期艾艾地尽力描述有人这样坏,竟偷圣母小圣堂! 丽达亲切地答道:「修士,我晓得了。您切不要担心我,我的父母如今在任何时间都会来到。」 当修士紧锁门户时。他不由得在想:在她畸形的外表和她温和美妙的谈吐之间,相距很远。但是不多久在庶务的忙迫中,就忘记了她的存在。 丽达曾有一时站立在门口等候。继而感觉很累,于是坐在石阶上。 渐增的寒冷告诉她,夜已深了。如果她的父母不来呢?她能去哪里度一夜?她不能要求人带领她到旅社,因为她不知道名字.她现在回想起:她曾问过她的父母,旅社的名字叫什么,但是他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也不能去任何其它旅社,因为她没有旅费。试图串家门,希望有仁心的人夜间给她安身地。这在说冒险到陌生不熟识的街道上——为一个盲女来说,乃是冒险的尝试。 女孩所处的情形只有瞎眼的人了解,就下层阶级来说。只是那些知悉盲人世界的人所重视。人人尽知「大自然」不能补偿盲人的缺陷。反而赋与他「第六感」。因为盲人没有视觉,他们该当广为应用其它的感官,他们自然地应用感官要比有眼睛的人用得更好,原来后者依靠感官只是有限度的。这样一般的盲人能够毫无顾及地在房间和所熟悉的建筑周围行动,他也能遍游城市中的大街,只要是人有相当的次数领他到街上,好记忆街道的特征。不过在一个新而陌生的地方,盲人如果无人领导,一定会迷失。 故此,如果丽达无人帮助,冒险去摸索城中的大街小巷是非常不智的。因为她要遇到在现代城市内所罕有的危险。加斯特罗城就像中古世纪的城市。只有不多处铺设路面,其余的路则是污秽的,一旦下了雨,街道就成了滑溜的泥泞路.许多街道狭窄,没有人行走。废物、垃圾倾倒在街上,使街道不但为盲人,而且为明眼的行人也有危险。这不就算完了,有许多牲畜,像狗、猪、羊,甚至牛只闲游在街上,它们想在那里躺卧,就在哪里躺卧。黄昏给人带来更大的危险:市街上没有灯光,晚来的游客冒「堕入罪犯」的手中,这些人在黑暗的街道上到处游荡。 不过,这些危险固然严重,使丽达待在「原地」,都构不成主要的原因。一旦。她的父母回来,发觉她不在圣堂,会很惊惶,不知道去那里找她。无疑地,他们会疯狂地寻找,这样会整夜忧心如焚地惦记她的安危。她为不使父母受这样的苦恼,她宁愿待在圣堂门口,而不顾及她的寒冷,饥饿与担惊受怕。 她知道父母并不爱她,的确这使她产生一种思想:他们离开了她。不过,丽达马上抛弃了这种想法。于是纠正:不是的,他们可能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不测。或许他们在一次「拥教宗派和保法工派」之间、街头流血的打斗中被捉住,并严厉的受了伤害。因为符拉巴利亚不时与加斯特罗起战斗,那时也许有某一地方贵族认识装黎晓,捉住他和他的妻子,以报旧恶。丽达想念及此,于是不寒而栗.她晓得贵族的普通习惯乃是把法律放在己手,来向敌人报仇雪恨。 女孩想道:「我也可能面对这个,我再也不能遇到我可爱的父亲与母亲了。从今而后,我可能单独要应付未来的一切。」 这是她完全未曾逆料到的一种遭遇。从孩提时代她常有足够的生活所需:衣、食、住和安全。在她受拘禁的冗长十四年中,她从未经历到匮乏,她也有机会,发展自己的官感到最高峰,以弥补她的目盲缺陷。现在则不需要人警告,她可能面临,应当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寻找她的一切急需——因为她在陌生地方,既没有亲人,又没有朋友。她晓得,因为她不名分文,她应讨饮食来生活。 这在指:她要睡在街头,她要同那些城市中的渣滓,下等男女为伍:像专业性的乞丐、流氓、盗贼,甚至同更坏的人在一起。将来的日子她可能要使年轻高雅的妇女满怀厌恶与失望。 各种不同的声音开始击打她的耳鼓,报告给她,黑夜已结束,沉睡的城市终于又苏醒起来。为一个盲女来说,那是一个恐怖可怕的黎明,因为在日落以前,她要确实知道对付在长夜她周围的害怕。纵然她坚强勇敢,她也不能不害怕哪种答案的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