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的耶稣会寄宿大学的校舍并不是耶稣会的,而是国王费迪南一世借给他们的。1564年7月25日在达尼劳和保禄抵达维也纳之前,费迪南一世驾崩了。新国王马克西米连二世把房子暂借给耶稣会没有多久,就在1565年3月下令收回。当然,那意思就是学生们不得在校住宿。神父们自己是有地方住的,只是这样他们只能招收少数的学生了,许多学生纷纷回到本国,不再能与耶稣会的人生活在一起。留下来的不得不在维也纳找别的住处。 保禄和达尼劳决定仍留奥京继续读书,毕林吉马上着手找房子,在吉耶马克市场——奥京最繁华的地方——有一座豪华的大厦,屋主是路德教徒议政大臣金柏楷。 保禄非常注意这幢房子,探询之下,知道金柏楷只住着一小半的房间.因为庭院太大房间太多,他很愿意将其余空的地方租给这年轻的波兰人。达尼劳极不太喜欢,但毕林吉和保禄对他的厌恶表示轻蔑,仍然执意搬去。 于是几天之内,他们就搬进去,占满了一些空的房间,达尼劳在这儿住了二年多,这二年他精神上感受到极大的苦痛,然而他的生活却越趋热心与圣善。自然,他和保禄每天还是去耶稣会修院上课,和那些留下来继续在奥京念书的朋友们见面,但是旧日好友,旧日的生活方式都失去了。他的好朋友中只有两三个留下来,又分住在城内各处,他只能下课后与他们小聚,但放假时他时常出去找他们,大部分的时间他受着家教老师与哥哥的磨难。 保禄和毕林吉两人很喜欢这一段“黄金时间”,因为他们已脱家规的樊笼,毕林吉只比保禄大几岁而已,所以他虽负责一切,但也管不了或许是不想管保禄,就一切任其自然了。 保禄是个纨绔子弟,粗野,爱玩闹。他挑选跟他一样的人做朋友,所以金柏楷的家顿时热闹起来。晚餐时酒酣耳热,扑克牌和赌戏,且时有争吵打架的事情发生。这些气氛对达尼劳一点也不合适,他在保禄带回来的朋友眼中太文雅、太善良,简直太使人看不顺眼且令人嫉恨了。他也无法和他们打交道,他不喜欢他们的谈吐举止,只要他能他总是溜之大吉。 因此他常常是孤独的,对一个14岁的少年而言,寂寞是令人不快的事。他书念得很好,但不是书呆子,他用极短促的时间就能读会他的书,做完他的功课。他一直保持着他爽朗而愉快的心境,有时连毕林吉都感到惊异,这的确是值得惊奇的,因为人人都知道.孤独、没有朋友、没有交游这样的生活最易使人精神崩溃而堕落。 然而他是怎么样地过日子呢?事实上,他拒绝一个人孤然独处,维也纳的朋友们离开他越多,他在天上的朋友就越多。而且天堂仿佛就在他四周。在他们住的大房子里任何一间空房都是他的教堂,在漫长而孤寂的白天。大部分还是在夜晚,他都以祈祷度过。 要是能看见他祈祷多好!先想象有一个善良的少年离家很久——就算是好几年吧——有一天回去了,重见他的父母兄弟姐妹的情景。他无需多说什么,“看起来”已说了不少,而且他能感觉到比言语更多的东西,达尼劳的祈祷就是如此。他总是心向天主,眼中充满了对天主的热爱、心里充满无穷的幸福。如果他要说什么,他就说些他的心事,他说得极其简单,像个孩子,因为没有人听得见,因此他无需害羞或脸红。 如果你看过他祈祷,你就永远不会如大多数人一样的视祈祷为苦事了。他的脸上仰,眼睛发光,他全身满是安祥、勇敢与欢乐,他一直想着天堂,好像他预先在那儿住过似的。每个人都知道,当学期结束行将放假的时候,周遭的气氛是何等的快乐!功课并不觉得太难了,虽然还是那些以前觉得甚难的老功课。上课也比较有意思、有精神些了,男孩子们脾气也柔和多了,每一样工作与游戏都因期待而显得多彩多姿,好像早已预先尝到假期的轻松。达尼劳就是如此地期待着“最后的假期”——永远地回到家里去,他知道再长的生命也有结束的一天,到那时所有的困顿,所有的烦恼都成过去,而永恒就要开始。他对前面的永生感到极大的快活以致于世上任何遭遇都不会令他悲愁——除了罪恶,他常常躲之唯恐不及。 保禄和他喧闹的朋友们都觉得达尼劳是个古怪的小家伙,但还是喜欢他。因为他总是笑口常开一副快快乐乐的样子。他对他们的行为从不置喙,不过,他们找他谈天的话,他就说他心中所想的——这一点他们极不高兴。他讲的那些话会使他们良心发现甚至于不安起来,他们并不想让良心不安,你可以体会到这种情况,如果你不照着你应该生活的那种方式生活,任何有关天主、天堂、死亡或圣母的话都会使你在反省时感到不舒服的。所以达尼劳对他们像一个谜,因他们猜不透他。渐渐地他们不再理他,有时只是揶揄他或和他开开玩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