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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怀哲传列表
·译序
·一、故乡与出生
·二、中学时代
·三、大学生活
·四、两条路
·五、非洲行
·六、建筑医院
·七、黑人的病与生活
·八、第一次欧战
·九、再到非洲去
·十、第三次非洲之行
·十一、第二次世界大战与史怀泽
「我的民因无知识而灭亡。你弃掉知识,我也必弃掉你,使你不再给我作祭司。」
七、黑人的病与生活
七、黑人的病与生活
浏览次数:2810 更新时间:2010-3-22
 
 
 

各种各样的病与医药费的问题

随着岁月流逝,史怀哲对黑人的生活情形也愈益明了,而越是明了,便越是对他们的悲惨生活感到惊诧与怜悯。首先,最令人吃惊的是这里不但有非洲独特的病,而且欧洲常见的病竟也应有尽有。如果说有极罕见的病例,那就只有盲肠炎与癌症。

便如感冒。热带医学的教科书里明载“暑中最须注意感冒”。史怀哲本来对这种说法深感奇异,来到这里以后他这才明白一点也不奇异。

干季的晚上,比别季稍凉。夜里气温可能降到18℃,如果是在欧洲,这该是暖和的夜晚,可是小屋里却冷得使人几乎无法安睡。白天因热而流汗的皮肤,到了夜里对寒冷格外敏感。无分黑白,经常有人感冒,烦人之至。尤其黑人小孩,常让这病拖下来,结果并发脑膜炎、肺炎等病而不治。

  夏间水量锐减,到河里抓鱼是项乐趣。兰巴伦下游约三小时航程的一处沙洲,就是最好的渔场之一。每逢夏季一到,常有举村迁到沙洲来,搭起布篷过那么两个礼拜的部落生活。他们不分日夜,下去抓鱼,抓到的就烤来吃,吃剩的就晒干并熏起来。如果运气好,一季就可以抓到一万尾,带回他们的部落。

    这样的渔季一到,甚至连像约瑟夫这样的半开化黑小也都一心向往到河里去抓鱼,活儿都没心干了。这项乐趣最容易使土人染患伤风感冒,夺去很多因而并发肺炎的老人性命。

    另外,遭砂蚤侵袭的危险也极大。这种蚤比普通的剐蚤还小些,雌的可以从脚趾上皮肤较软的部分一一通常多是趾甲缝一一挖个洞躲进去,然后在皮肤下长成豆大。土人把它挖出后,伤口及洞内长满细菌,造成溃烂。黑人有十趾的人极少。缺了一趾到数趾的比比皆是,都是因砂蚤而造成的溃疡而烂掉的。严重的,还需要把足部锯掉。

    溃疡的种类极多。前文里曾谈到因疥癣而引起的,不过最厉害的,好像是草莓状肿与热带性侵蚀溃疡。

    草莓状肿是在全身发的疹,起初上面有黄色的痂,把痂揭去,血液随之而喷涌,形成一只只草莓样的肿块。如果得病的是婴孩,整个身子会变成一只大草莓的模样,惨不忍睹。   

    此病极易传染,所以热带地区的土人差不多人人都不能幸免,为之痛苦呻吟。幸好近年发现了特效药,病情可以控制了。

    热带性侵蚀溃疡更可怕。它深入肌肉,严重的可在脓血模糊里,看到浮凸的骨头与筋腱。不但痛楚难忍,还发出恶臭,令人恶心。想消毒、扎绷带,也往往无从下手。患者被集中在一栋小屋里,渐渐衰弱,终至一命呜呼。

    治疗此病,先予麻醉,把烂肉刮除,再用药液来洗净。天天这么反复,轻者数周,重者数月,都要花好长一段日子才能治愈,光是一个这样的病人,就得用去老远从欧洲运来的一大箱绷带的一半以上。而且还得免费供膳食。

    土人接受治疗,长期住院,都不懂致谢。这是因为在他们之间互相照顾是天经地义的事,为此而付钱,是他们所无法想像的。还不仅如此,他们受到了那么多的照顾,病好回家时,常常向院方要求赠送礼物,因为他们之间每有新认识的朋友,习惯上必须互赠礼物。

    不用说,史怀泽从未想到向黑人要医药费。可是除了为诊治花费一大把精神及医药器材药品之外,还得为病患及陪伴人准备食粮,这方面的费用与精神,才是最使他感到不易应付的事。

    于是他耐心地教黑人们,你们被救了,脱离了苦海,所以答谢是应该的。你们能在医院里接受医疗,都是靠欧洲的许多朋友的种种牺牲,因此为了使医院能继续办下去。一定要尽各人所能来帮助医院。

    渐渐的,有土人懂得送谢礼来了。有的交了些钱,有的送来丁东西,如鸡蛋、香蕉等。

    当然,这一类微末的金钱物品,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无补大局,在史怀泽的想法里,也不过希望能有那么一点点裨益而已。他的目的在另外的地方。

   ——每个人都不会珍视不劳而获的东西,自己付了代价才得到的,才能使人珍视。如果让土人们也量力而致谢,他们必定会对医院更珍视。他们的知识与道德观念,说不定也可以因此而提高吧一一这就是他所想望的。

    他的想法,渐渐地被证实了。土人们所送来的金钱与香蕉等东西,确实对医院不无小补,更重要的是他们更懂得爱护东西了,医院的秩序也因而渐渐建立起来。当然。贫穷的人与老年人,他从不接受谢礼。

    使土人们沉沦痛苦当中的病症,还有麻风、疟疾、热赤痢、橡皮病、尼古丁中毒、齿槽脓漏等,真是指不胜屈。

    疟疾是热带地方最常见的疾病,几乎所有的土人都染患此症,以致他们把时而发热,时而浑身颤抖,认为是正常的。此地最常见的是孩童的疟疾,他们的脾脏肿大,硬化如石,腹部隆起如皮球。让这样的小孩躺在床上,他们会用双手掩住凸起的腹部,不希望别人碰到。

    由抽烟而来的尼古丁中毒患者竟也那么多,这也是史怀泽感到意外的事。土人们嗜抽来自美国的劣质烟草,因而患不眠症与顽强的便秘,最后浑身无力,根本就无法做事。

    这里的烟草也叫“杯烟”,把七片烟叶绑成束,土人嗜之成癖,几乎可用这种烟叶来代替零钱。所以出外旅行时,都可带一箱烟叶,用来交换风梨、香蕉等东西。一不小心,这种箱子极容易被土人偷走,所以白人们坐船时都坐在这箱子上。如果想赶路,可以答应送划手们两片烟叶,船必可早到一两个小时.

    酒给土人们带来的祸害,前文里已提到,这里就不必再赘述了。

 

打架的仲裁

    开这么一所专为土人看病的医院,真是料想不到的琐务。有时土人们打架,还得被迫权充和事佬。

    有一天,两个陪伴者之间发生了争执。一方把另一方的独木舟,擅自在夜里撑出去打鱼。舟主知道了,要求对方付昂贵的代价,还要全部的渔获量,作为赔偿,而造成拳打脚踢,打了一场架。大凡土人们对损害赔偿都非常重视,不肯轻易地就善罢甘休的,因此独木舟被擅用,提出苛刻要求也是正当的事。

    史怀泽有个原则,凡是在医院里发生的纠纷都不依照土人的习惯来判决,而采合乎道理的裁断,这也正是史怀泽教育土人的方法之一。

    他向舟主说:

    “对方偷用你的独木舟,的确不对。你生气是难怪的。不过你也有不对的地方,那是你没有上锁,结果使对方经不起推下去一用的引诱。而且月光这么亮,你却躲在小屋里睡大觉,太懒惰了,这也是你的不是。”

     对另一边,他说:

    “你擅自用了人家的独木舟,这当然不对,可是你没有偷懒,这一点非常好。”

    史怀泽让两边都明白了自己的对与错,也给了他们面子,然后才下了判决:

    “你要拿出抓到的鱼的三分之一,作为用人家的独木舟的代价。其余三分之一归你自己,因为是你出力抓到的。最后的三分之一可要归医院了。因为事情在医院里发生,而且为了俺们的事使我花费了不少时间。”

    抓到的鱼被分成三份,各取一份,纠纷才被排解,而史怀泽也可以回到他的工作上面了。

    史怀泽的仲裁并不是每次都灵光的。

    有一次,有个年轻人脚上被河马咬伤,给抬到医院里来,那么不凑巧,史怀泽正在外面旅行,等他回来时年轻人已奄奄一息。他赶快把他的腿锯掉了一只,想挽救生命,可是为时已迟,年轻人在手术当中死了。

    于是问题来了。这位年轻人是被朋友邀去打猎,遭河马咬伤的。根据土人的习俗,邀他去的人要负责。这人名叫恩肯奇,一直都在看护负伤者,如今伤者死了,他必须面临复杂的责任问题。

     死者的兄弟们悻悻地盯住恩肯奇说:

    “你跟我们走吧,让我们去请村子里的人们评评理!

    这一去,想必会被处死,所以他不肯同往。

    黑人助手约瑟夫也认为可能被杀,史怀泽只好出面了。可是兄弟们表示只要赔钱,绝不会杀人,一定要恩肯奇同往。这期间,尸首被移到独木舟上,然后大伙儿过来准备用暴力使恩肯奇就范。

    史怀泽跟踪到河岸,表示要雇恩肯奇做医院的助手,不准他同往。可是事情并没有就此了结。

    也许给死者付了赔款就可以了事,不过款额一定是不小的,而且在决定数目前必须经过村子里“法庭”的裁判。在那以前,恩肯奇随时都有被死者家属弄死的危险。

    土人们对责任与赔偿的观念,简直是令人想象不到地那么特异,往往连远亲近戚,都得负连带责任。一旦决定了处罚,不管是多么苛刻,他们都心甘情愿地接受。也因此,土人们都通晓他们的法律,即使是芝麻大小的事故,也要兴讼。仅仅是一只鸡的事情,他们也宁可花大半个日子喋喋不休地争论。这种情形,与其说是他们喜欢打官司,倒毋宁说是他们一种强烈的正义感使然。

    有一次,史怀泽诊治一个腹腔内积水的病患,这个病人请他赶快给他开刀。

    “医生,请您赶快把我肚子里的水弄掉,让我能跑步吧。我的老婆在我生病的时候跑掉了。我非得赶到她的娘家,把我娶她时给的钱统统要回来不可。”

    这真叫人匪夷所思,但黑人的生活差不多就是全部受着因结婚而产生的种种问题控制着,往往拖了好多好多年,事情还不能完全解决。

 

土人的结婚

     在这个地方,女人就是一项财产。打从女孩落地时起,一家人就把她当做财产来看,盘算如何才能以更好的价钱卖给人做妻子。黑人们不论男女,从小便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有一次,一个白人生下了孪生女婴,一个黑人仆役向做父亲的郑重其事地致贺。

    “您真成了有钱人啦!

    黑人对欧洲人的生活最感惊奇的,就是在欧洲,不必向妻子那边的人付钱就可以结婚娶妻。史怀泽常常说明这种婚俗给黑人们听,可是他们就是不相信,认为史怀泽是在诳他们。

    这也难怪。黑人在自己的故乡,根本不必工作也可以过下去,而他们之所以离开故乡,到白人那里来做事,多数只是为了赚一笔钱来买一房妻子。为了这个目的,他们从16岁时起就出外工作。可是,通常他们工作十年间所积下来的钱,还不够买到妻子。于是他们只好用分期付款的方式来娶妻。事情往往就是因为这情形而发生的。

    做父母的,为了儿子将来确实能娶到妻子,所以在对方少女还只有六七岁的时候起就开始预先付款。万一付款不能继续下去,女孩就会接受别家的预付,将来嫁给别家。于是他们为了取回已付的款而尽一切努力。

    使这个问题更趋复杂的是每期付的款额,以及总计款额,还有支付的日期等,都没有明确地议定妥当。因此,侥幸娶到了媳妇,夫妻俩卿卿我我过起甜蜜生活时,娘家会差人来说:钱款尚未付清,必须在某日付若干,否则便把他妻子带回去。他只好乖乖地四处筹款,走遍亲戚朋友的家。

    在医院里也常有一些助手或病家的陪伴人,好多天以来就无心于工作,坐立不安的样子,这就是为了挽留住妻子而来借钱的预兆。侥幸筹足了钱付清了,暂时可保安全。万一付不出,那么在筹足以前妻子会失踪。往往在丈夫没有留心的时候,妻子被抢走。

    好比她到河边去打水。埋伏在河边的娘家人们不由分说地就把她拉到独木舟上载走。尽管她深爱丈夫,万分地不情愿,她也不会反抗,乖乖地被抢走。娘家对她的权利就有这么大,她也以为这是应当的。

    即使是款都付清了,万一丈夫有虐待妻子的情形发生,娘家也可以随时把她带回,做丈夫的非付清罚款,便不得把妻子带回。做妻子的也有随时回娘家的权利,通常一年间总有三分之一的时间让丈夫过光棍生活。这种场合,如果有幼小的小孩,她会一起带去,稍大的就留给丈夫带。在妻子回来以前,他必须自己照顾小孩,自己烧饭吃,医院里就经常有因这一类事故而郁郁寡欢、无心工作的助手。   

    婚姻既然这么麻烦,那就离婚吧!事情才没这么简单哩!这种场合,娘家照例须退还全部的钱款,可是这笔款子不用说早巳花光了,实在没法马上就还清。于是无尽的纠纷又随之而起。

    总之,这真是奇异的习俗。如果据此就以为妇女的地位极低吧,事实又不尽然。因为娘家会保护她一生,她可以有恃无恐。再者,黑人的婚姻生活尽管如此这般,但他们未必就有多么不幸。不,他们倒是过得满快活的。

    不管如何,这种婚姻确实不自由,也不合理。所以也有像约瑟夫这种男人,妻子逃走了以后,再也不想买妻子了,宁愿过孤家寡人的生活。

    但绝大多数的人都为了赚到够买妻子的钱,而放弃自然人的自由自在生活,受雇在白人手下工作。因为土人领到了工资,往往很快就会全部花光,所以白人主人发一半给他们,其余一半帮他们存下,直到他们回家时才提出来。可是土人们总是因过不惯那种生活,易得思乡病,为此而饮白兰地买醉,或者生场病什么的。往往一年后他们回故乡时,存款也花光,一文莫名,与刚来时一样,依然是穷光蛋一个。

 

禁忌与诅咒

     在诸多奇风异俗之中,最使土人们不幸的,该数有关禁忌与巫术的迷信。

    在野蛮人之间,禁忌极为普遍,他们相信干犯禁忌,必招来杀身之祸或某种可怕的不幸。这种迷信,在土人之间真是根深蒂固,影响特深。

    禁忌之中,有些是人人必须遵守的,也有些是特定的人才须遵守的。例如在保安族之间,共通的禁忌有:不可触摸变色蜥蜴、不可用泥土来填洞坑、不可处理人或动物的尸首等。因此,每逢医院里死了人,想请他们帮忙抬棺,他们绝不肯做。如果硬是要他们做,他们会跪下来求饶。

    个人的禁忌通常是生下时由父亲决定的。稍懂人事以后,父亲就会教给他。这一类禁忌形形色色不一而足,有个女人的禁忌是不能拿扫帚,所以她扫地都用双手,有个男人左肩不能被打,所以打架时他都得面临窘境。

    那么触犯了禁忌又会怎样呢?有一次,医院来了个男子,他的禁忌是头不能被打。一天,约瑟夫与他发生了争执,无意间把手举到他的头上,他以为头就要被打中,忽然就昏倒了。

    参奇搭的宗教学校里,有个小学生不能吃香蕉。一天,他吃了用锅子煮过的鱼。吃了以后同学才告诉他锅里还剩一些香蕉。这个少年听后立即全身痉挛,痛苦了几个小时之后死了。

    因禁忌而起的这一类不幸事件,层出不穷。

    不过如果是极受土人们信任与尊崇的白人,便可以打破这种禁忌,把他从万劫不复的困境中拯救过来。例如在参奇搭的拉维尼约,就是这种人士之一。

    有个女人的禁忌是不得在镜子、金属、水面等看到自己的影子。她就因为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禁忌,而在扛东西过独木桥时,屡次地跌进河里几乎淹死。

    她痛苦异常,有一天去找了拉维尼约。

    “先生,这禁忌有可怕的力量,所以我好害怕。可是您所信的神,比我们所信的神更强,希望您能救我,脱离这个禁忌。如果您愿意为我祷告,我就愿意奋起勇气来照照镱子。”

拉维尼约鼓励她,谆谆告诫她禁忌只是一种迷信,然后才陪她祷告。祷毕她就拼命看了看镜子,结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女人高兴得跳起来,从此破解了这禁忌。

    谦虚为怀的史怀泽,虽然没有在他写的文字里说他也有拉维尼约那样的能力,但他有此能力,大概是无须怀疑的。而土人们确也相信,在他的医院里,怎样的禁忌与巫术都不能生效。

    关于巫术,前面也曾略加提及。未开化的人有一种信仰,认为人类不用说,即其他的动物,甚至一木一石,所有一切的东西都有神灵,而且这种神灵还是强大有力的。

    史怀泽所认识的一个女人,丧失了好几个小女儿。她相信这是恶鬼作祟的结果。下一次,当她又生下另一个小孩时,马上大声呼叫:

    “哇,好漂亮的男孩子啊!

    虽然又是一个女婴,可是这位母亲还是这么叫喊,并给女婴取了男孩的名字,当做男孩来抚养,为的就是不让那恶鬼知道她又有了一个女孩。事实上,这女娃真的给养大了。

    这是说,他们深信有某种不可知能力的神灵或人,对别人所做的诅咒是有魔力的,可以使人陷入不幸,也可以使人得到幸福。尤其父亲所发的诅咒,有最强木的威力。

    有个男子,在年轻时就订了一门亲。可地那女孩的父亲因为贪求一笔财富,命令女儿嫁给一个愿意出更多钱的男子。女孩拒绝了,这位父亲便下了诅咒说:

    “如果你嫁给那个人,你或你生下的孩子,一定有一个会死。”

    不久,这女人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她想到父亲下了那样的诅咒,她或儿子一定有一个会死,为了救儿子,她决定自己死。她渐渐衰弱了,不久竟莫名其妙地死去。那个小婴孩被带来医院,史怀泽这才知道了事惰的经过。

    有些白人不明白这其间的情形,往往黑人氾了什么过错就厉声叱骂:

    “你这家伙真没办法。你这种脾气永远也改不了!

    这样的话,对黑人来说真是不得了的事,他们会以为被白人诅咒,深信永远也改不了,并且事实上任确实会改不了。

    相反地,对于祝福的话,他们也深信会给人带来幸福。他们拿那些德高望重的传教士或官员的名字来给自己的孩子命名,并相信这样就可以使孩子永生免去受禁忌、巫术等的痛苦。因此,在医院里生下的婴儿,常用史怀泽或护士的名字来命名。

这样的迷信倒也不致有害,可是黑人们的这种无知与单纯总是给他们带来莫大的不幸。黑人每遇不幸或患病,多半以为是犯了某种禁忌,或者被诅咒了。于是他们怀疑无辜的人,也来诅咒他,因此他们可以说随时都在不安与恐怖当中讨生活。

  为了逃避诅咒或巫术,或者为了使自己也有那种法力,他们会把红色的鸟羽、豹齿等东西带在身上。他们相信,这一类“护身符”当中,最有力的是人的头盖骨,而为了获得这护身符,不惜干出杀人的勾当。有了这种护身符,他们就会被族人们称为“欧刚加”,拥有强大的权力。

    这里还有遭众人畏惧的“豹人”。这也是巫师的一种,这种人相信自己成了豹的化身,而随便杀人,不当一回事。

 

  如何善导黑人   

     史怀泽发现,越是熟悉土人的生活,便越明了光是替他们医好病,还是没法拯救他们的不幸。他明白,与医病同时,还必须善为开导他们,使他们改正错误的生活方式与想法,给他们更高的知识与更深的信仰。可是,这一点要如何着手呢?

    前文里曾提到过,史怀泽渡非时被迫同意除了行医之外,对其余一切都不干涉。然而,一旦到了非洲,这才明白,原来这一点根本就不成问题。

    首先,在当地从事传教活动的传教士,根本就不把史怀泽有关科学方面的见解当一回事。琐细的教义上的异同,对土人们来说,简直是无聊的。对土人们说教,最重要的就是像耶稣的山上垂训那样,运用最单纯简明的话,把教义当做道德来说。而史怀泽来到非洲以后,他的人格,他的献身,他的牺牲,处处都使那里的传教士们佩服得五体投地,以致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请求史怀泽能对来医院求医的黑人们说教。这么一来,他就不必再受到传教协会的约束了。

    然而,问题倒是在更深刻的地方。为了拯救土人们的不幸,把欧洲的那一套生活与想法搬过来,往往都会有格格不入的情形发生。有时,甚至可能使他们陷入更不幸的境地。

    例如土人都很懒惰,这是事实,而他们的懒惰正是使他们的生活水准永远低劣的原因,这一点也毋庸怀疑。因此,人人都以为只要使他们勤奋起来,更努力地做工,生活必可改善,幸福自然可获致。

    但是,容我们进一层地来想:我们究竟能断定土人们是懒惰吗?他们生活所需,几乎都可由大自然获取,他们实在不必劳动。进入森林,砍来木头与竹子,再加一些椰子叶,便可轻易筑起小屋,遮蔽阳光与风雨。种那么几棵香蕉与树薯,到河里或森林里抓些野味鱼虾,便可三餐饱食。除了买一房妻子需要金钱之外,他们绝少有必要去劳动筋骨。

    开辟原始林来种东西,需要庞大的劳力与辛勤,而即令开垦成功,增加生产,在这种热带地方,实在没法保存余粮。雨季来临,一夜之间洪水可能, 把田园冲失。请问在这种自然环境下的黑人们,又怎么愿意做必要以外的劳动呢?

    当然,这种情形使白人感到极不方便。白人想尽办法,使他们劳动,可是他们只要需求得到满足,便不管白人方便不方便,而停止工作。

    于是白人或者给他们课税,或者强迫劳动,有时也为了引诱他们,在商店里头摆满布匹、化妆品等东西,让他们不得不做工,借以养成劳动的习惯。这当然不是榨取,多半还是为黑人好的措施。结果还是一样,白人的收入可以增加,黑人的劳动习惯依然培养不起来。充其量使土人贪婪、懂得浪费、变成狡猾而已。他们学会如何瞒过雇主的眼,做最少的工,拿最多的工资。

    好比开路工作,得由政府来强迫黑人们劳动。有了道路,例如发生饥荒的时候,运粮很方便,对土人们也有很大的好处。但如果迫得太紧,弄不好又恢复到从前的奴隶制度,这是不能被允许的事。因此,这其间的运用,也就成为一件颇不容易的事。

 

浪费与偷窃

    光是给土人教育,就会形成各种弊病。受过较高教育的土人,最后总是没法待在村子里,而只能到白人那儿去工作。这么一来,他就不再是普通的土人了,不过当然也不是白人,成了非驴非马的四不像,弄不好连妻子也娶不到。收入可能增加,但生活总不免堕落,酗酒与浪费终必使他身败名裂。

    土人都有强烈的好奇心,加上一旦想得到什么,就会失去自制,结果引致令人啼笑皆非的滑稽事,乃至悲惨的结果。好比在医院当助手的约瑟夫,尽管有副相当进步的脑筋,仍然不免有上述的缺点。

    一天,史怀泽带着约瑟夫到一家欧洲商务公司的代理店去购物。里头摆满特别容易吸引黑人的种种货色,约瑟夫的老毛病又犯了,开始猛购一番。

    这时,一双鞋子映在他的眼里。史怀泽看到约瑟夫的眼光忽然一亮。那是一双洁亮的油漆鞋子,想必在巴黎的流行商店里也摆着这种货吧。但仔细一看,鞋面的涂料已有裂痕,无疑是在巴黎卖不出,才被送到这里来的,而且价格与约瑟夫一个月的薪金不相上下。

    在白人店主前面,史怀泽不好意思教他勿买。他只得用手肘来碰约瑟夫,暗示不可以买,但一点效果也没有。

    约瑟夫一次又一次地要店主减价,好像一定要买下的样子。史怀泽不得已用力地拧了一下约瑟夫,把他拉到外面。

    回程在独木舟上,史怀泽谆谆告诫约瑟夫,那种稚气的浪费实在愚不可及,应该戒除才是。当下,约瑟夫倒也点头称是,可是第二天他还是偷偷地独自溜去,买下了那双鞋。

    约瑟夫就这样随便买东西,所得薪金大部分花在西装、领带、鞋子等物品上面,所以衣着比史怀泽还要考究。史怀泽为了使他戒除浪费,给他一只扑满,要他存些钱好买一房媳妇,可是钱总是存不起来。

    使土人们着迷的,还有百货公司的商品目录。每次有轮船从欧洲开来,医院便会收到一大叠这一类目录。而目录一到,黑人们便蜂拥过来,津津有味地看那些有精美照片的品目,喋喋不休地议论、商量。如果这时候手上正好有钱,他们便会马上去商店请求代订,照章付半数的预付款。过了些日子,东西来了,可是他们没有钱付余款,只好跑遍亲戚朋友的家筹钱。万一筹不出来,东西便给退回到欧洲去。

    他们不懂如何看这一类目录,所以常常闹出笑话来。一个土人洋洋得意地向同伴们夸口说,他自己订购了一双上等的鞋子,价钱还特别便宜,让大家又是佩服又是羡慕,岂知鞋子寄到了,原来是给玩偶穿的鞋子。又有个男子订购了一只台灯,货到之后不得不到处询问煤油如何灌,原来那是电灯。

    目录上注明某种衬衣有白、黄、绿、蓝等颜色,他们订一件,却指定所有的颜色;目录上印有欧洲各地的分店,他们填订购单时,把这些所有的分宙名称都写上去。

    只因土人们有容易被引诱的习性,因此也极容易于出偷鸡摸狗的勾当,连在医院里工作的土人们也不能稍稍大意。一不小心,他们就会顺手牵羊,化公为私。

    连像约瑟夫这样的人,也都不能让他独个儿待在医疗室。史怀泽因故必须离开时,哪怕两分钟就可以回来,他也必须吩咐别人把药房上锁。医疗室隔邻就是药房,有很多足以令人垂涎的药品,连约瑟夫也把不定自己会不会去倫点什么。根据他的说法,没有锁好的东西,自己会走的。因此,应该尽可能避免让土人独处,必要时,所有的东西都得妥为上锁。

    厨房里的事也不能完全交给厨师,所以史怀泽夫人的琐务也就来得特别多。每天早上,她必须量好当天所需的米、马铃薯、油、盐等,交给厨师,这才到医院去。厨师每发现还欠什么,便来到医院向夫人禀告。而夫人也就得一次又一次地爬过山丘回到家里,打开锁取东西给他。

    连一些对他们毫无用处的东西,土人们也会因好奇心而偷。从史怀泽的书架上,失踪过他加了重要眉批、附注的巴赫曲谱“马太受难曲”,以及瓦格纳的歌剧“迈斯特辛格”。

    这一类的,总算无伤大雅,但他们有时也会干出有计划的恶劣偷窃行为。

    参奇搭村有个传教士叫兰波的。这人也和许多别的传教士一样,担任出售黑人所需日用品经售所的监督工作。

    一天晚上,他一如往常地在家里弹奏风琴唱圣诗,四个黑人路过,在门口听了一会,这才请求让他们进到屋里,以便听得更真切些。兰波知道这几个人都是邻村的恶棍,可是这个请求倒也打动了他,所以就准他们进来。

    过了一会,其中两个土人出去了,另两个向传教士说“

    “他们有事情先走了,马上会回来的。我们本来也应该去,可是听了老师的演奏,觉得好开心,所以不想离开。”

    兰波为了使他们高兴,一支又一支地弹唱下去。终于那两个黑人也回来了,兰波又唱了几首,这才让客人们离去。兰波以为自己居然能在那些恶棍们心中引发共鸣,满心欣悦,向主做了感谢的祷告才上床。

    不料第二天早上起来,这才发现到店中被洗劫了。一些布匹、粮食,连准备送给学校儿童们的东西,也都全部失踪了。

    而且锁还好好的。小偷无疑是把挂在兰波房间内的钥匙拿去打开的。果然,失窃的东西,在那几个听圣诗的年轻人的部落出现。在兰波弹唱圣诗的时候,两个人偷出了钥匙,叫来了村子里的人们把东西搬走,然后又回到房间里,把钥匙放回去的。

    还有这样的故事:

    欧格威河上游有家白人的商店。这商店下游不远处有一处急滩。有一次,为这家商店运货的独木舟,在急滩翻了船,黑人划手们好不容易地才捡回性命。店主庆幸没有闹出人命,安慰他们,给伤者疗伤,还致送了慰问金。

  可是同样的失事事件接连发生,使商店损失惨重,店主便怀疑到也许是那些黑人划手们搞的鬼。会不会是他们偷了东西,故意让船翻覆呢?以后每有船上来,他就用望远镜来数数船上的货。不错,东西与送货单相符,土人们也确实是在拼命地划,还是翻了。

    不久,他听到有关下游部落的传言。那儿的女人们穿上了新衣,发上也抹了不少发脂,好多人更有了种种新的用具,如锅子、剪刀、灯盏,也有自来水笔。而这个部落的人,近来根本就没有上店里来买过东西的。

    这个商人想了种种方法打听部落的情形,这才明白了真相,原来土人们是在部落附近趁夜里解开货包偷去了东西,放进石头一一所以货包数相符一一然后故意装出拼命撑船的模样,让店主用望远镜看。

    土人固然无知,却不能太小看。许多复杂的事务和计算,只要好好地教,他们便可以做得比白人还好。

    我们说这些土人懒惰、不负责、狡猾,其实他们不以为那是不道德的事。他们有他们的想法、习俗,什么对、什么不对,也有他们判断标尺。外面的人认为他们不道德,往往也是由于道德观念不同。此外,说不定他们心中也有一份对白人的怨恨,因为他们受白人的欺凌已久。他们对白人有一种判断,何者是好人,何者不好,这也是他们并非对道德完全无知、白痴的佐证。

 

 爱心与权威

     总之一句话,如何教导黑人,真是件非常困难的事。光是把欧洲式的文明强压给他们,教他们种种驳杂的知识,一点意义也没有。因为那只有使他们的生活紊乱,使他们狡猾而已。

    运用高压手段来迫使他们改变他们之间的不合理习惯,也是没用的。这里就来谈谈存在于他们婚姻制度中的买妻习惯以及广夫多妻制。

    根据我们的眼光来看,这些都是不承认女性人格的怪俗,是应该改革的。然而,他们是住在小茅屋,过的是原始生活。在这样的土人社会里,女人是无法独立生存的。女人本身就认为一夫多妻乃理所当然,势所必至。这里没有牛、羊等牲口,养育子女只有依靠母奶。因此,女人生了婴儿以后,把丈夫撇在一旁,不理不睬,专心一致带孩子。她们多半回娘家来做这件工作。男子这边为了家事与农事,须有另一个女人来帮他。于是更有了第二、第三个妻子。

    再者,丈夫死后,家属依例必须照顾遗孀及孩子们。土人们之间是不会有寡妇与孤儿的,这也使一夫一妻制成为不可能。

  革新一夫多妻制,第一个先决条件是提高土人的生活水准。当这样的日子来临以后,一如从前的欧洲,这种陋习自然地就会消灭。

    再说奴隶的问题,也与此类似。政府早已明令禁止蓄奴,布道团也努力宣导奴隶制度是违反人道的,可是在土人们之间依然有奴隶。史怀泽的医院也偶尔可以看到与这地方不同的肤色与面貌的人,来当病患的陪伴人、看护人。

    “你是奴隶吗?

    对这样的问话,他们大都否认。不过在他们否认之后,却发出奇异的笑声。这样的人便是奴隶了。

    不过如今他们绝少受到虐待,所以也不会有人逃亡,请示政府庇护。他们努力为主人服务,希望若干年后恢复自由,被允许加入主人的种族之中。

    那么他们为什么成为奴隶呢?原因有多种,其中主要的是饥荒。赤道非洲没有谷物与薯类,连水果也没有。葡萄牙人从西印度群岛移来了香蕉、油椰子、树薯(球根可取淀粉以充食用)、番薯,对此地的人们来说,是一项莫大的恩惠。然而因为气候与土壤的关系,这些食用植物还不能十分普及,有些地方甚至什么也不能生产。所以饥荒也就时常发生。

    欧格威河上游地方就有这种不毛之地,在那里的人们有时甚至把泥土也当做食物来吃。大部分的奴隶便是这种地方的人。每逢饥馑,父母为了使孩子能得到什么吃的,便到下游来把孩子们卖掉。

    因此之故,越是熟悉土人们的生活,同时越是想改善他们的生活,便越是明白这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

    史怀泽屡次与当地的正直白人讨论过。大家都认为应当尽可能地尊重土人的生活、习惯,非有必要,便不宜让他们改变。 

    总而言之,只有以耐心来引导土人们,徐徐地提高他们的生活与想法,让他们能渐渐地创造出最适当的新生活,才是最妥当的方法。

    过去,白人差不多不把黑人当人看待,甚至把他们当奴隶,像牲畜那样的买卖、役使。如今,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黑人也好,或者其他地方的未开化种族也好,只要是人类,便有人类的价值,也拥有人类的权利。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他们作为人类一分子的尊严,是不容侵犯的。故此,对这些黑人,应该绝对尊重他们的人性,把他当做同胞来看待。

    不过黑人毕竟心智未开,就好像是幼儿一般。他们需要扶掖,也需要教导。而白人则是进步文明的人种。可以帮助他们,也站在教导他们的立场上。好比就是老师与学生一样。

    如果过分同情黑人,一心一意认为同是人类,想与黑人站在同样的立场,那就更不容易负起教导的责任了。

    有个实例如下:传教士罗贝尔想到应该用爱心来对待黑人,他便离开传教士伙伴,前往土人的部落,打算以兄弟姊妹的身份来与黑人相处。他在一个黑人部落搭了一所茅屋住下来,让自己成为部落的一分子。

    然而,从这一天起,他虽然扯下了白人与黑人间的樊篱,但同时也失去了所有的权威。土人们再也不愿听他的话。土人只会与他吵嘴论驳,他引导土人的目标也完全失败了。

    史怀泽在渡非以前,常有朋友告诉他,到了非洲一定要保持白人的权威。他听了这一类话,心中颇不受用,私下以为这种态度不是不太自然吗?怎么可以呢?来到此地以后,这才明白了朋友们的劝告,实在是有道理的。牢守教导者与被教导者的分际,始能实现对土人的真正爱心。

    这其间的意思,他用了巧妙的话来说给土人们听!

    “我是你的兄弟,但却是大哥哩。”

    史怀泽与黑人相处,心中充满爱心是不用说的,不过也一定保持权威。

    不用说,这种权威应当是从卓越的人格中自自然然发出来的。白人有铁路、轮船,知识与才能也比土人高出甚多,这固然不错,但光靠这些,还不能使土人心服。如果他的人格卑下,土人们也能领略出来,并且在内心里鄙视他。

    但是,如果他真有爱心,并且对土人亲切、公正,然后呈示出权威,那么土人们便会打从心底服从他,听从他的指导。

    不用说,如今加蓬已获得独立,与当年史怀泽初到非洲时的情形大不相同。土人们都在燃烧着新的意念。史氏作为大哥的意见,即使史氏尚在,恐怕也未必能使土人们百分之百接受吧。

 

音乐的慰藉

    史怀泽就以这样的心情与态度,不知疲倦地,透过医疗,也透过传道,救治土人们的病痛,并引导他们向善。

    土人们在史怀泽来到以前,几乎从未有人医过他们的病,所以史氏所给的药物与所施的手术,都发生了极大的医疗效果。再者,他在教育方面的尝试,也徐徐地生效。受过医治的人懂得拿谢礼来了,医院有了秩序,都是这方面的佐证。

    当然史怀哲不是政治家,也不是社会事业家,他只是最重视人类灵魂幸福的信仰家。他所致力的,与其说是改善土人的生活状态,更毋宁说是把正确的信仰教给他们,让他们从迷信以及迷信所造成的不幸脱离开来。每逢礼拜,他都运用最简明易懂的话来讲道,他的心中充满挚情与喜悦。

    然而,他并不是铁打的,这种工作不但困难重重,而且需要极端的耐性,所以他有时也不免觉得筋疲力尽。加上偶然有些白人不懂得洁身自爱,非但不能做黑人的好教师、好大哥,还常出之以巧取豪夺,贪求无餍。这种情形也常使史怀泽感到心灰意冷。

    在法国,还有其他欧洲国家,虽然不再把土人当人以下的动物,可是既为殖民地,统治的目的不外在一个利字上着眼,与史怀泽的见解不免常常有格格不入之处,这也给了他不小的烦恼。例如史氏认为为了土人的幸福,应该尽可能尊重他们传统的知识与技术,把它发展出来,渐渐培养出较高层次的文化,然而从欧洲、美洲方面,白兰地与工厂制品却大批大批地运来,使他们原有的手工制品相形见绌,破坏他们的生活与产业,使得他们完全失去工作的意愿。史怀泽为这些而渐渐消沉了。

    就在这当儿,一天晚上他偶然试弹巴黎巴赫协会送给他的那架风琴兼用的钢琴。自从渡非以来.他都以为从事医疗工作,与做一个音乐家是势不两立的,所以一直没有去碰过它。并且生疏已久,使他误认手指与脚都已僵硬了,而不敢再碰乐器。

    不料在这热带无限寂静的夜晚里弹着巴赫的赋格,居然给他消沉的情绪带来奇异的慰藉,使他整个地没人于无可比拟的喜悦与陶醉之中。他发现自己永远不能与音乐诀别,并且即使是在这样的地方为土人医病,也绝无非扔弃音乐不可的理由。不仅如此,他还切实地体认到,惟其远离了欧洲的那些音乐会、演奏会,所以才更能不受丝毫干扰,浑身浸没于音乐当中。

    一一我要把余暇,充做磨炼演奏技术,完成独特技巧的时间!

    他下定了决心,打算重新把巴赫、门德尔松、塞汀尔.法朗克等名家的曲子细加研究、用心弹奏,务必做到使自己完全满意为止。

只因他太忙,有时一天只能抽出三十分钟而已,所以往往为了弹完一曲,需要好几个礼拜到几个月之久。这件工作,对他来说是一种学习,同时也是一种欣悦,当然也更是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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