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翰伯尔各满死时很年青,他的生命似乎中断得太突然。人们一般的经验是:哀悼一过,亡者的回忆便会在人们的印象中渐渐模糊,终至完全消失。历史上无数年青的生命,正直蓬勃有为之年,忽而夭折,他们的生活,也随之泯灭;他们都有过许多美丽的希望,却没有时间去实现。他们的生命,曾一度放出灿烂的异彩,然而是昙花一现,瞬息即逝;等到熟悉他们,为他们挥洒热泪的时期一过去,便没有人再记起他们了。若翰似乎也应该遭遇同样的命运,他的整个生命,好像只在准备一个正待开始的事业,他的努力并没有得到成就,他一生的牺牲,也没有到达应达的终点。 然而,谁能说这个生命是虚度的?谁也不敢说,一个长期的,致力于教育,研究或者施行圣事的生活,会有比他更好的收获。现在,这个青年人走出世界已经三个世纪,但他圣德的光辉,天天在激励,鼓舞,培养着慷慨,纯洁的心灵。他的记忆,不但从没有被人遗忘,反而不断地增长发展.日益受到信友的敬仰和尊崇。 当罗马公学的钟声,报告若翰离世的噩耗时,教师和学生们正在上课;大家突地感到一阵哀痛。不单是几个同学,整个公学都为他悲伤;因为即使平时不甚同他接触的人,也都敬重爱戴着他。教授们合上了课本,开始称颂亡者的圣德,许多人掉泪了。其中一位未来的爱底奥比亚主教,地埃果赛各神父,是当时的神学教授,他万分悲切地抒述心内的哀痛,当他离罗马赴牧区就任时,还有人记得下面的话:“若翰死后,我遵照会中的规定,为他献三台弥撒;我献祭时,以童贞圣母的名义,感谢天主给她召来了这样一个相称的仆人。我确信,一个这样纯洁的生命,一生如此完善地遵守了天主的法律和我们的会规,而且又死得这么圣善,我是无法为他祈祷的;我完全相信他在天上的荣福,就像我亲眼见了一样。” 不上课的修士们,都立时奔赴病房,去亲若翰的手,求他转祷。在离屋的时候,每个人都想带走一些东西,作为纪念;他们的热忱是不容易满足的,二天之前,若翰房内的物件,就已抢夺一空了,现在,大家正在争执衣服鞋子的碎片。下课后,学生们蜂拥而至,争向他们同学的遗体致敬;顿时消息四播,罗马全城都知道公学内死了一位圣人。 这些普遍热烈的表示,迫使长上们采取必要的临时措施;公学院长立即召集会议,决定遗体不葬于公共墓地,并在圣堂举行丧礼时,由四位神父卫护追思台,以防群众轻动,再请一位画师来临摹死者的遗容;这张画像至今犹存,可惜据当时传言,这位画家自己承认颇难胜任。 遗体已抬至圣堂,暂时还盖着,修士教友起先由侧门进入,立刻,覆在尸体上的花束被抢光了,接着抢苦像,抢念珠,抢方帽,鞋子……,当礼仪开始,正门敞开,教友潮涌似的拥进圣堂。追思礼起先还能安静地进行,但慢慢地,敬礼的教友愈涌愈近,有的开始口亲亡者的手,有的用念珠去碰尸体,有的已动手撕衣服,圣堂内立刻骚动起来;热忱而冒失的教友也顾不得这些了,四位负责侍卫的神父早被挤开,赶紧添上六位神父,也无法维持秩序,覆在尸体上的黑呢毯,被撕得稀烂,差点儿没有被整个拖走。 礼仪匆匆行毕。连忙关紧堂门,若翰的弟兄们,这才得挨近追思台。我们不能不惋惜,他们尊敬的心情,似乎也没有想获得一些纪念物的愿望来得强烈,如果相信护士的话,死者的衣服又得重换一次了。 第二天晚上,摹好遗容以后,开始剖腹,取出心脏,浸在香液里,便将尸体抬回圣堂。翌晨,堂门一开,教友蜂人,隔夜的情影似乎又要重演,连忙把追思台搬进一座可用铁栅关闭的小堂,后来又移至更衣所,只有特殊人物,才能获准人内;晚上,棺柩安放在圣类思小堂,后又搬至圣十字架小堂,圣类思的遗体也在那里放过好几年。公学内集合了罗马各院的所有会士,在他们面前,比各劳米尼神父诵读了亡者的赞词。 高乃刀阿拉比德神父,叙述他在若翰殡葬时的印象说道:“人们仍继续索取着遗物,许多人肯定地说,藉着这些遗物,他们已求得不少恩典;但我更乐于讲述的是,自若翰逝世以来,整个的罗马公学笼罩在热心的气氛里面,好像是天主为了证实若翰的功德,特地赏赐我们的。我是很硬心的,但当我举行丧礼,瞥见了他的遗容时,我也禁不住落下泪来,我只得把视线移开,才能继续举行礼仪;他的形影,常萦回在我的脑际,无论白天黑晚,就像亲见一般,但我丝毫不觉惊恐,反而感到一种神乐,激使我更忠忱地奉事天主,我不可能想,还需要为他祈求什么,我只是求他为我转求,使我有一天也能同他一样;然而我能像他一样的生活,一样的死么?许多人谈起他来,总是津津乐道,似乎终不厌倦,愿天主使我们总不忘记他,并永远把他看做一个表率和努力的目标。” 这些显得繁冗的证词和缺乏明智的行动,一开始便引起了总长维德来斯基神父的注意,他决定立予阻止;他指出,处置这一切的权力,属于圣教会。在 总长神父在结束时说道:“此外,我还祈求至尊天主,愿天主降福整个公学,使在此生活的每一修士,都能重现若翰的端庄,整洁,和其它德行的光辉,愿他们都做成他的影像,和他的活的遗髑。” 然而人心奋发,几如潮涌,什么也拦阻不住,若翰死后一月半,葛拉西神父发现他的墓前没有断过鲜花;第二年,还是这样。他说:“人们不断地,到他墓前来献鲜花,立谢恩牌,由于长上有命,我一发现便叫人把它们除去,搬人更衣所,但立刻又会发现新的,人们始终保持对他的热忱。在他周年日,有些人竟在他安息的小堂祭台上,供上圣烛,好像是圣人的祭台一样,因为我是圣堂总监,我尽力设法制止,但这些人的热情和虔诚,虽百般劝阻,仍归无效。” 若翰逝世的消息不久传到比利时,那里起先也感到一阵哀痛,但接着便同罗马公学一样,普遍地产生出热心感奋的情绪。这神奇而热烈的情绪,不只鼓舞着认识若翰的几个旧同学,而普及到比利时省每一会士的心坎,年青的圣人已经开始工作了。 不久,曾亲侍若翰临终的范道尔纳神父,抵达比国;他到处讲述个人的回忆与目睹的一切,人们的热情渴求是无餍的;但更宝贵的是,他带来了一件奇特的遗髑:若翰的心。这是塞巴利神父交给他的,但必须声明,这与总长神父的指示是微有抵触的。对这件贵重的礼物,马利纳初学院认为应当享受特殊权利,把它陈列在鲁汶公学内,永久保存。这事为总长神父知悉后,大为不悦,他立刻写了一封信,指责人们不应未经呈请允准,先将遗髑运至比国,而且,比国的欢迎礼仪亦不该如此隆盛,竟如欢迎一位已经列品的圣人。 然而这却证明了,天主愿意显耀出来的光芒,人是无法掩藏的;同样,也没有一种力量,能够阻遏人们内心普遍的热忱,凡因听命而努力予以抑制的,终也被迫随和了群众的热潮。 在比利时,一如在罗马,敬礼若翰的虔忱很快地传扬开去;一六二四年,鲍代神父就从盎凡给塞巴利神父写道:“他离去不满数年,这里已有十二位著名画家刊印了他的画像;这些精美的像,现已出售到三万余张,更不必说,一般民众手中的无数较廉价的画像了。” 在死后第二天,已被民众一致的呼声公认为天主忠仆的一个列品提案,是不可能迟延向罗马呈递的。它好像没有遭到任何方面的阻难,因为,早在一六二二年,罗马便已开始该案的初步审查,听取了三十六位证人的证词;次年,在盎凡又进行了一次相仿佛的调查;一六二五年,塞巴利神父便被推为列品提案的申请人。 突然,教宗乌尔朋八世下令,规定申请列品案件至少应距死期五十年。五十年后,重提若翰伯尔各满的列品案,又因了程序问题,被教宗依诺增爵十一世通知再度延期;这样又过了六十多年,直至本笃十四世即位,重订了教宗依诺增爵十一世的法规,若翰列品的提案,才在一七四五年正式批准。 此后,经过了多次调查,又重新考查了一六二二年初步审查的实际效力,进行得非常缓慢;后来,耶稣会被解散,审案工作就此停顿。 但若翰在人们心灵中的回忆,是不会受任何变迁的影响的。一八三0年(耶稣会复兴后十六年),审案工作重新进行,而终于完成。 圣人死后不到五年,吕道维齐枢机把罗马公学的旧堂,翻造成圣依纳爵大堂。凡游访罗马的旅客,都不禁要留意欣赏这座华丽的圣堂;他首先会被长廊两侧对峙而立的两座美丽的祭台所吸引,在右面祭台底下,安眠着贵胄的王子,类思公撒格,左边祭台下面,安眠着一个陋邑匠人的儿子,若翰伯尔各满;没有人会提出,今天他们之中哪个更大,哪个更受信友敬仰的问题;由于他们圣洁的灵魂,与热心的神火,他们应该同样地被青年们奉为圭臬。但是如果类思的贵冑显爵,和他超绝深邃的精修生活,会令一位青年惊讶,甚至感到眩惑,那么,他可以转向伯尔各满;他是淡泊纯朴的,他惟一与人回异超出寻常的地方,便是以绝对忠诚的意志,接受了日常生活的一切义务;向他呼求,便等于向一位最诚挚,最亲切的朋友求援,藉着他的转祷,青年们应该振作起来.因为,在他生活的光芒里,每个人都能照见自己的面目,而发现新的努力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