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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枯之时(耶稣会神父著)列表
·自序
·导言 驯服与被驯服
·第一部分 从相识到相爱
·第一章 井水、溪水和甘霖沛降
·第二章 水是为了浇花的
·第三章 井枯之时
·第二部分 从爱到真正的爱
·第四章 陶工手中的粘土
·第五章 黑暗在上,云在下
·第六章 开始认识那地方
·结语 神贫的人是有福的
「我的民因无知识而灭亡。你弃掉知识,我也必弃掉你,使你不再给我作祭司。」
第三章 井枯之时
第三章 井枯之时
浏览次数:3316 更新时间:2008-5-26
 
 
 

在多恐小姐的登高之旅中,有两位沉默的伙伴自始至终陪她走到目的地。这两个伙伴的名字,一个叫悲姑娘,另一个叫苦姑娘。多恐小姐处处躲着她们。这莫非是牧人残酷的恶作剧?她已经是“多恐”了,对这样一个胆怯的灵魂,怎么又给她两个如此忧郁的伙伴呢(注1)?难道牧人真想扫她的兴,把她哧回去吗?多恐小姐似乎有这样的想法,为此苦苦地抱怨牧人。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渐渐地爱上了她们两人。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她觉察到,除了她们两人外,没有人能陪同她安全地到达高地。

 

多恐小姐所学到的,一切忠于祈祷的人也应该学习。开始时,我们也像她一样,苦苦地抱怨。耶稣说:“谁若愿意跟随我,该弃绝自己,背起自己的十字架来跟随我。因为谁若愿意救自己的性命,必要丧失性命;但谁若为我的缘故,丧失自己的性命,必获得性命”(玛1624-25)。这几句话我们不知已读过多少遍了。而我们也都知道耶稣在死前不久,对斐理伯和安德肋所说的这些话:“我实实在在告诉你们:一粒麦子如果不落在地里死了,仍然只是一粒;如果死了,才结出许多子粒来。爱惜自己性命的,必要丧失性命;在现世憎恨自己性命的,必要保存性命入于永生”(若1224-25)。耶稣说的这些话,我们不是不知道,但就是没有真正地信从。或者说,理智同意了,但心里却没有接受,至少目前没有接受。我们也像某些年轻人一样,头脑里清清楚楚地知道,有一天将要死去;但又觉得这一天是如此遥远,好像永远不会来到似的。我清楚地记得,当死亡的思想萦绕着我的时候,正当我不惑之年。父亲即将去世,让我更意识到死亡。虽然那时我并没什么病,但我却体会到自己正步向死亡。我急于想摆脱这死亡的思想,但它却缠住我不放。大约过了一年,这思想才消失;从此以后我心里总是坦然。现在我的身体确实不如从前了,这一年内,我倒是应该把死亡放在眼前,接受这一现实,并承认死亡是最真实的,也是人一生中唯一的、重要的事件。人人都要死,然而要接受它、肯定它。承认它是现世生命的终点,却又是如此困难。在人的一生中,最重要而又最难以办到的,恐怕也就是这件事了。由此我们能约略理解革责玛尼山园的真正意义。

 

一个祈祷的人,会遇到两种死亡:一种是内在的,另一种是外在的。关于外在的死亡,在第二章中,我们已约略地谈论过。这种死亡是逐步地死于外界事物,死于生活的境遇,而以身体的死亡达到顶点。除此以外,尚有内在的死亡,这死亡就在我们的内在生活中进行,我们基督徒的外在死亡即以此内在死亡为核心。它开始得很早,而且是逐步地发生的。在大德兰所说的汲水比喻中,它开始于井枯之时。同身体的死亡一样,开始时它似乎是一种灾难——失去天主。只有慢慢地并在良好的神修指引下,我们才能体会到这种神枯实际上是成长。

 

在内修生活中,这种内在的死亡很早就开始了。大德兰在讨论第一种汲水和方法,即默想和默观时,说道:“这就是开始从井里汲水的意义,而天主也恩赐井中有水!这事至少不是取决于我们的,我们的任务只是汲水和尽我们的力量去浇灌。天主是最良善的……有时候,祂喜欢让井干枯,如果我们像好园丁那样,做了我们应做的一切,那么祂会使花朵无水存活,使德行成长”。那么,如果我们的默祷一旦“干枯”了,假如它似乎不再感动我们的心,不再领我们到达神慰之水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做呢?大德兰的答复是非常合情合理的。她说,我们要注视花朵、注视德行。因为,水毕竟是用来浇花的。我们在上文中已经看到,热忱并不是祈祷生活的目的,它只不过是一种促使德行成长的方法。如果要我们身上,德行仍旧存活,并且不断成长,那么,即使没有热情或神慰,即使在神枯之中,我们的祈祷生活还是健康的。

 

这道理看来似乎简单明了,但是,实践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通常在祈祷之后,我们总是见到一些成效,我们所寻求的成效就是热情之水。尤其今天,我们对纯粹“思考性”的祈祷已不感兴趣,我们寻求的是对天主的经验,我们想对祂的临在有明确的感觉。的确,这是对的;默想和默观还不算祈祷,以正常的情况来说,它们仅是祈祷的必要准备。它们使人对上主有所“认识”,使人的祈祷成为可能。真正的祈祷是热爱,而热爱是从愈来愈深的认识中流溢出来的。

 

如上所说,真正祈祷的本质是:渴望对天主有所体验,是从纯粹的认识天主到热爱天主。为此,本书的第一部分,我们称之为“从相识到相爱”。用大德兰的比喻来说,将水桶投入井中,又把它提上来(指的是默想和默观),这些动作本身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得到热情的水和对天主的体验。到了用第二种方法的时候,上主赐给我们一架抽水机,我们用较少的默想工夫,却汲取到体验天主的水。这时,我们节省了许多气力,却并不感到内疚。相反,我们倒是为了水源的丰富而高兴,并忘记了过去的过度劳苦。我们感到现在才是真正地在学习祈祷。

 

那么,如果井枯了,我们又感觉怎样呢?当水畅流的时候,如果我们不能默想和默观,心里是不感到烦恼的。因为我们只要一领会到所发生一切情况,便会高兴地放松下来,让欢乐的水去畅流。但是,如果水流突然断了,我们就很可能惊慌起来。“我错在哪里?天主为什么远离了我?我什么地方得罪了祂?”这种干枯可能是由于我们的疏忽和我们的不忠心引起的,爱情愈深,愈需要真诚的情感和纯洁的心灵(人间的爱情也是如此)。为此,即使是神修造诣很高的人,也需要省察良心和告解(见《向主开放》第五章)。

 

对于井水干枯、失去热情,除了经上的解释外,还可能有其它的解释。假如考查良心,我定会发现我这一生有许多不忠实的地方(将来也一定还会有)。但是,在上个月、在去年,人身上同样也有这些不忠诚,可是那时,天主却和我很亲近。而且按我的看法,我现在应负的责任和当时并无不同,那么为什么现在天主离我如此远了呢?这样看来,不忠诚并“不是”神枯的原因。你也许会像其它人一样对我说:“可能我在一些不自觉的地方,得罪了天主。也许天主对我的作为有所不悦,而我却不知”。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理,但实际上却是不可能的。因为如果天主是这样一个爱同我们捉迷藏的天主,那我们就不需要祂了。如果我们对一位朋友说他冒犯了我们,当朋友问,他怎样冒犯我们时,我们却说:“你去猜吧!”这样的行为既残酷又幼稚,显示出我们行事轻率。事实上,我们有可能会这样做,但耶稣启示给我们的这一位仁爱的天主,是决不会这样做的。我认为针对我们是否得罪天主这一问题,我们可以简单地对天主说:“上主,你照顾我比我自己更费心。我不相信你和我捉迷藏。如果我所经验到的神枯是由于我的缺点造成的,那么请你明确地指示我,我要设法加以改正。我不愿抱着含含糊糊的怀疑心,在你还没有明确地指出我的缺点之前,我将不胡思乱想,不认定这是我神枯的原因。”这样的祈祷必定会使慈爱的天主喜欢,并且祂一定会回答我们的。

 

幸亏,上主的工作是渐进的,祂从来不加给我们超过我们的能力所能承担的考验。即使在我们内修生活的早期,也可能出现不因我们的过失所引起的神枯。有时候,神枯的时期还会延长。大德兰在讨论汲水的第一种方法时,就已指出此点。她说:“像这样在自己长久努力之后,所遭遇的仍是干枯、乏味、厌倦与极端反感。那么汲取井水的人,应当怎样呢?”每一位祈祷的人都会遇到这种情况的,而有许多人尤其是那些没有神师引导的人,在遇到这情况时,竟然放弃了祈祷,这真是一个悲剧。一位接受了正确的引导和适宜的鼓励的祈祷者,在遇到大德兰所描述的神枯经验时,“如果不是念念不记忘他是在使天主快乐,是在侍奉花园的主人(他也许自己看不出,但可从神师的话中得知),他也许会完全放弃祈祷的。如果不是担心自己不再侍奉天主,如果不是在乎每次辛苦汲水而所得的水竟然如此少,那么他也许早就不再祈祷了……而这样的情况经常会发生,就是他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也就是说,他连要发一个善念都不可能……那么,园丁要做些什么呢?他该深自高兴,也该感到安慰,更该认为能在至尊者的园中工作,乃是最高的恩惠”。

 

一位初学祈祷者如果遇到多日的神枯和乏味,必定不会有以上这样的反应。大德兰是最实际的,对此完全明白;在此,她是以神师的身分,告诉我们在这令人灰心的境况中应该做些什么。接着,她又对初遇神枯的人提出建议说:“但愿他颂扬天主,因为天主对他非常信任,使他在没有任何酬报的情形下,竭尽所能完成天主托付给他的一切。但愿他帮助吾主背十字架,瞻仰吾主如何背着十字架度过一生。但愿他不要因贪图世俗的王国而中止祈祷。最后,但愿他下定决心,即使神枯伴随他一生,也决不让基督跌倒在十字架下。”

 

有一次,一位初学祈祷者由于神枯而满怀委曲之情;但当他听到大德兰的话以后,对自己的态度大为羞愧。一个人如果要完全领悟大德兰的劝告,得花许多年的光阴;但即使是一位初学祈祷的人也会觉察,一方面宣称自己追随被钉的耶稣,另一方面却为了几天的神枯而灰心,这一定有问题。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而我却喜欢过安逸和轻松的生活,这怎样行呢?这就是大德兰所提出的重点:如果我们在祈祷中寻找的真是耶稣基督之父,那么我们就应该像耶稣那样去寻找祂。《希伯来书》解释这层意思说:“当他还在血肉之身时,以大声哀号和眼泪,向那能救他脱离死亡的天主,献上了祈祷和恳求,就因他的虔敬而获得了俯允。祂虽然是天主子,却由所受的苦难,学习了服从,且在过到完成之后,为一切服从祂的人,成了永远救恩的根源”(希579)。耶稣“由所受的苦难,学习了服从”。而我们因服从祂而获得救恩。除非透过祂,没有人能来到圣父之前。祂是到达天主的道路,是唯一的道路(若146)。

 

圣保禄宗徒清楚地体认到这一切,他知道这比耶稣领我们在毫无痛苦的道路上走向天主,意义更大。我们并不是坐在冷气车里的旅游者,而耶稣也不是一位先把路障除尽,然后领我们跟着他到达天主所在的风景秀丽的高地导游。初学祈祷者也许会想,如果我们是坐在冷气车中的旅游者,那又该多好。但是,在成长的过程中,我们会开始明白,这不可能是爱情的道路。娇生惯养的旅游者是不会对那些清除道路的开路者产生爱情的,他们对开路者偶尔会有感谢和惊叹的态度,但这并不是爱。因此,我们可以明白圣保禄宗徒所说:如今我在为你们受苦,反觉高兴,因为这样我可在我的肉身上,为基督的身体——教会,补充基督的苦难所欠缺的”(哥124)。而大德兰关于十字架和献身于祈祷者所说的话,也以保禄的这段话为基础。

 

保禄上述这段话值得我们留意。基督的苦难怎么可能有欠缺呢?显而易见,耶稣为我们,一切都能办到。祂能够轻而易举地不经过死亡而拯救我们,然而,当圣父向祂显示死亡的道路时,他完全接受了,并且把它活出来。我的快乐之一,就是当我们望着加尔瓦略山而又回顾我们自己那破碎的爱情时,我们感觉到至少在耶稣身上找到了一个完完全全爱天主的人,是他以那我们希望有爱情去爱天主。那么,圣保禄所说的,“补充基督的苦难所欠缺的”,这话有什么意思呢?唯一的意义就是:耶稣“选择”了让他的救赎苦难有所不足,使我们能在自己身上,在我们的血肉之躯内,藉加尔瓦略山奥迹的延续,参与我们自己的救赎工程。他愿意我们在救赎自己的工作上做他的合作者,这便是他能对我们表示的最大爱情。大德兰面对这一真理,不禁说道,我们怎能在自己的生活中逃避十字架?“但愿他帮助吾主背十字架,瞻仰吾主如何背着十字架度过一生……但愿他下定决心,即使神枯伴随他一生,也决不让基督跌倒在十字架下”。大德兰所说的这些绝不是过时的,更不是想象。她和保禄一样,意识到我们与耶稣认同的深奥的神秘意义。

 

因此,神枯不只是一种令人沮丧的感觉不到天主的经验而已,它主要使我们感觉到与耶稣认同,同他一起“由所受的苦难,学习服从”。说得具体一点,上主允许我们遇到神枯,就是要我们能够“由所受的苦难,学习服从”,能够达到齐克果所说的“为天主受苦”。这也就是若望福音所描述的,耶稣为服从圣父的旨意而甘心受苦。

 

我们上面所引证的片段,是大德兰对初学祈祷者所说的。我有些怀疑,初学者还在学习第一种汲水的方法(默想和默观),他们真能领会到大德兰言语中的许多意义吗?他们的问题更着重于祈祷是什么,如何集中思想,如何把分散的思想集中于他们正在默想的圣经章节上。我怀疑,对初学祈祷者来说,讨论神枯的重要性究竟会有多大意义(注5)。虽说,在他们开始过祈祷生活时,让他们了解,背十字架是跟随基督的必要条件,也是好的。但是他们可能还是不了解,就像耶稣多次预言自己的苦难,而宗徒们仍不了解一样。尽管耶稣谈了许多,但是到了事情发生时,宗徒们还是没有准备好要上加尔瓦略山。后来,圣神降临了,他们才回忆起过去所听到的一切,而终于明白了。我经常用类似的话对我的修生们说:“我对你们所说的一切,也许你们现在还感觉不到什么意义,但是请把它们储存在潜意识里,时间一到,它们就会有意义了。当你们需要的时候,便会记得从前曾听见过这一切。”

 

一般而言,总是要在我们的祈祷从理智转移到心灵,并且愉快地饮过救恩之水以后,才会真正地发生神枯的问题。当我们的祈祷生活有了首次突破性的经验——由理智转移到心灵——之后,我们与天主的关系在紧接着的数月或数年间变得非常密切,而且祈祷也成为我们的一大喜乐。在这段时期中,有高峰也有低潮,有好日子也有坏日子;通常这些好、坏我们可以用自己的忠诚和不忠诚来解释。如果祈祷干枯,我们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疏忽了祈祷或者祈祷时曾经敷衍了事。然而,只要我们忠实于祈祷,天主就迫不急待地要与我们在爱中再度相会。这一时期可称为“寻求爱情”的时期。在此时期,天主设法要我们争取到祂的身边。祂在同其它可能吸引我们注意的事物,比如:家庭、职业、自我的独立(尤其是为男性)等相竞争。那时,我们已尝到祂来临的喜悦,但是要把自己全心全意地交给祂,却又犹豫不决。像十九世纪英国审美派诗人方济·汤普森那样,我们怕“有了祂,便没有了其它”。每逢其它吸引我们的事物出现,而我们对之思念时,我们对上主的热情就很容易冷了下来。一个无忧无虑的单身汉一旦堕入爱情之中,他所面临的处境就是如此:同她在一起感到很愉快,但是全部投入,代价似乎又太大了。全部投入了,那么他个人的独立自主,他同其它男孩夜间出游,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由,不都没有了吗?同样,当一个人开始尝到天主的水时,也会遇到这样的困境。爱的意义,就是为他人而生,我们害怕的就是这个。一位修生对说:“如果我找到天主,我就失掉了汤姆。”天主是否满足于仅是这些“男孩”中的一位呢?

 

当然,他不满足。在这一段“寻求爱情”的时期,无论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他的反应似乎都很热切。然而,我们的不忠诚以及由此而产生的神枯不断缠绕着我们,并提醒我们自己所度的生活是多么不和谐。我们对自己迟迟不献身天主感到愈来愈不满意。天主赐给我们的神慰,使我们对自己时断时续的响应产生不满的情绪。这样,有一天,也许是在退省时,我们终于要面对自己,也要面对爱情对我们所提出的要求。迟早我们必须作一个选择,或者把自己全部交给上主,或者完全拒绝。这是痛苦的一刻,但也是圣宠充沛的一刻。当那位富少年来到吾主面前时,他所经历的也就是这样充满真理的一刻。如果我们能度过这一关,如果在天主的圣宠助佑下,我们真能对这爱说一声“好吧!”,那么,这会是我们生命的一个决定性的转折点。祈祷再也不是我们所做的许多事情中一件了,它竟成了我们的呼吸。上主也不再是“男孩”中一个了,他已经成了我们生命的中心。我们可能还会失败,我们在面对爱情的要求时,可能还会受到诱惑而退缩不前,甚至想毁去前约,但是我们知道,我们的心已深深地属于祂了。

 

但现在的情况又怎样了呢?事情真令人吃惊,现在祈祷反而变得更加困难了。我们发觉上主的道路确实不是我们的道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可以解释说:如果在祈祷中发生了神枯,那是因为我们不忠心于天主,因为我们的奉献是摇摆不定的。过去,每当我们忠心地来到抽水机旁,热情的水看来总是畅流者。而现在,我们已真正地把自己交付给天主了,不用说,水总是会畅流,天主临在的经验将是我们生活中的经常情况。这话在某些时候是对的,因为天主在加强和巩固我们的奉献精神。但是,有一天(时间的迟早要根据我们的力量和天主对我们的计划而定),我们来到抽水机前,发现井水竟然干枯了!我们感到难过。既然以前,我们曾尝试过神慰之水,因此,我们马上会把这神枯归咎于自己的不够忠诚和不够慷慨。我们焦急地问:我们在哪些地方做错了?天主为何不喜欢我们了?他为什么又静默了?不在了?如果这时我们又无法在自己的行为上找出原因,那么我们会更加苦恼。我们会有古圣约伯那样的感觉,明明感觉自己在某些地方面得罪了天主,但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而天主并不指出我们在哪里得罪了祂,这岂不更是存心让我们痛苦吗?

 

在上文我们已经说过,上主决不会这样对待我们。祂决不会让我们自己去猜测如何得罪了祂,事实上这表示我们现在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在此境界中井枯的意义完全不同。大德兰在讨论十字架的时候,已经解说过这意义。但是我们还是会问:为什么要有十字架?对这问题,不能简简单单地回答说,这是“天主的旨意”,因为天主要十字架。我们知道,天主本身是至善和爱情,祂并不喜爱痛苦。因为,当我们要说死亡是生命的道路,十字架是胜利的道路时,必须要提出一个有根据的理由才行。这理由的根源并不在于天主的良善,而在于我们本性的缺陷。神枯的十字架绝不是天主突发的奇想,而是我们藉以学习爱的唯一方法。就算我们对上主忠诚,但我们的忠诚终究是人性的,并受到罪恶的污染。即使是义人,一天也会犯罪七次。“如果我们说我们没有罪过,就是欺骗自己,真理也不在我们内”(若一18)。那些真正把自己交付给天主的人,他们的过失或许没有多少恶意,但毕竟是病态的,需要治疗和获得宽恕。在我们把自己的意志完全交付给爱的上主之后,人类的本能,尤其是虚荣和纵情,还是残留着,尚未清除净尽。如果我们要像天主爱我们那样去爱天主,那么这虚荣和纵情的本能就得烧光炼尽。唯有当我们根除了一切妨碍爱情的事物时,我们才能真正在爱中生活。

 

那么,神枯的十字架又怎样产生治疗作用呢?又依纳爵在他著名的《辨别神类》的规则中,为我们阐明了大德兰所再三强调的十字架道理。他说,天主让人遭到神枯,原因有三。第一,是我们的疏忽,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在上文中讨论过了。另外还有两种彼此紧密相连的理由,就是:“第二,天主愿意考验我们:看他不尝丰富的恩宠及神慰时,我们究竟有何价值,在事奉赞美天主上能进步多少。第三,是使我们认清并深深觉悟:获得及保持虔诚、热爱、眼泪或其它神慰,并不是我们的能力,全是天主的恩惠和圣宠。”因此,上主允许我们遭到神枯是为“考验我们的价值”,或教导我们真正的神慰“不是我们能力”所能获得的,而是“天主的恩惠和圣宠”。

 

第三个理由已经说明得够清楚了。严格说来,祈祷并没有什么技巧可谈。体验到天主,这纯粹是恩宠。这恩宠是天主自由赏赐的,什么时候赏赐,完全由祂决定。神枯的经验就是告诉我们,我们自己既不能让天主临在,也不能让祂的神慰产生。我们只能准备好自己,等祂来临。如果我们从未经验过神枯,如果我们只要自己愿意,就能经验到天主的神慰,我们反而要怀疑所体会到的是否真是祂。十字若望有一次指明这点。当时有人问他说:“我们怎样分辨自己所遇到的真是天主,而不是出于想象呢?”十字若望的答案是这样:要证明真是天主,最好的证据就是当我们找祂的时候,经常找不到祂,而在我们没有找祂,或者不愿祂出现的时候,祂倒来临了。身为一个勉勉强强进修院的青年,我倒很高兴天主不是那么常临在。而在以后的岁月里,好多次我渴望祂来临,但祂似乎不在,这又让我感到非常苦恼。十字若望说,上主来去自如,让人感到挫折,但这证明祂就是祂,祂不是我想象中虚构的。如果祂是虚构的,那么我便能以意志来让祂临在,或者用自然的原因来解释祂的不在(比如说,我前一夜没有睡好等等)。

 

圣依纳爵说,天主允许神枯是为了“考验我们”。显而易见,考验两字在这里并不具有考试的意义。因为天主对我们的价值,知道得一清二楚,并不需要藉考试来测量。我认为这里的“考试”,意思是说同用火来冶炼钢铁那样,使它净化,使它坚硬。那时,所有杂质在这冶炼中被烧尽了,炼成的钢要比原来的铁坚硬的多了。同样,神枯也净化我们的爱情,使之除去所有自私和虚荣等污物,而把爱情炼得像钢一样坚硬,“象死亡一样猛烈”(歌86)。当我们的爱在神枯的窑里锻炼,变得圣洁时,那时我们便能以天主的智能和爱情“认清一切,如同我全被认清一样”(格前1312)。

 

以这种眼光去看祈祷中的神枯,才能看到它的价值。但是,问题又来了,当我们正经验到神枯的时候,我们不禁会问:“主哪,还要多久呢?”本书第二部分“从爱到真正的爱”的答复是:“还要很久。”看来这真令人灰心丧志,但也不尽然,因为这时,神枯已成了我们祈祷生活的正常状态,我们已经理解天主在做什么以及祂想做什么了。这时神枯已不再痛苦,因为我们已不焦急忧虑、恐惧害怕,也不再怀疑天主的行动。我们自愿地把自己投入祂净化的爱情火焰之中。

 

从我们真正全心全意把自己奉献给上主以后,直到神枯成为我们祈祷生活的常态之前,通常有一段相当长的时期,要这段时期内神慰和神枯是交替进行的。井,并不是一直干枯的,有时有大量的神慰之水,而有时,则一切都是干枯的。这时我们所遇到的困难是我们不能控制也不能预测情况,我们已看不出自己的疏忽与神枯之间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了。十字若望所说的情况经常发生,我们要天主来,祂不来;我们不希望祂来时,祂却来临了。比如说,在大节日或那些对我们有意义的纪念日,我们希望祂来亲近我们,但祂却让我们孤独等待。过去我们和祂深情地相遇的地方和环境,现在已空空如也……然而,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在一个最不起眼的地方,祂却又突然回来了。

 

祂这是做什么呢?圣依纳爵说,祂是在教导我们:上主是祂,而不是我们。祂在“试验”、净化我们的爱情,使我们除去自我操控的企图。神慰和神枯交替进行的节奏正是祂教导我们的方法,藉此祂要让我们知道在彼此的来往关系上祂是主人,祂要我们让祂自由地进出我们的生活。在我自己的退省以及我所领导过的许多退省中,我注意到一个类似的模式。当我们由忙乱的生活进入退省时,脑海里充满了杂念。这时首要的任务就是定下心来,把繁忙生活中的一切嘈杂全部屏除,把注意力集中到上主身上。视我们身体、心理和心神的准备情况,我们可能很快地便安静下来,或者需要两、三天的时间才能达到真正的安静和专注。(为此,对一位成熟的基督徒来说,退省至少要八天才够。否则,我们正要收获时,退省已经结束了)。一旦安定下来,我们便希望能体验到上主。但有很多次,并不是如此……至少不是立刻就能体验到。天主似乎在说:“你认真作退省,并且静下来,我很高兴。但是你现在应该等我!我们的相遇应该由我作主。 对我,你不能像开关水笼头似的,由你自定时间。”这便是说,祂毕竟是天主。但是,这一等待往往使人灰心。尤其是当我们想到,自己对这次退省寄望很深,而所剩的时间又很短促时,这种等待之心更是难受。大德兰对我们说,不要让这些思想烦忧你,因为我们多年所做的工作,天主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她说:“一旦时间到了,他必会立刻领受所有报酬;他并不害怕会失去工作的成果,因为他奉事的是一位好主人,主的眼睛总不离开他”。

 

我不知多少次遇到这样的经验!似乎所有的祈祷时间都花费在等待上面。我对此并不很忍耐,恐怕还有些抱怨上主,而且想问祂为何不来了。 有时候,祈祷的时间显得好长,好像结束不了;那时,我可以体会何以大德兰去摇她十六世纪的沙漏,好让祈祷的时间过得快些。但是一旦上主来临了,我终于经验到祂的临在;与当前相遇的快活相比,所有的等待就显得很短,算不了什么了。那时,我领会到大德兰所说的:“他必会立刻领受所有的报酬。”于是,我对自己过去的不耐烦和抱怨感到内疚了。可是当神枯再度发生时,我却又不耐烦并抱怨如常了。就这样,几年之间,神枯和神慰交替地进行着。虽然我当时理解到所有这一切的基本意义:上主必须在我的祈祷生活中,甚至在我的整个生命中,成为真正的领导者。正如大德兰所说的,我应该学会去寻找那位赏赐神慰的天主,而不是寻求天主所赏赐的神慰。抽水机里是否有水,该由天主决定。祂在我不知不觉之中,竟然神秘地改变了我的态度。井水枯干使我灰心丧志,然而正是利用这方法,天主使我学习到“放手,任其漂浮”。

 

身为神师,我知道我的经验并非是绝无仅有的,其它人学得比我更快、更轻松。但是所有被天主领导而把自己的默想和神慰托付在上主手中的人,都会体认到祈祷的更深、更真的意义。他们都会遇到同样的神枯经验,藉此经验上主真正面为他们生活的主宰。人因了原罪,自我中心的意识深深地札根在心中,要他学会以天主为生活的中心,根据我的经验来看,除了神枯的道路以外,没有其它方法。

 

那一位修生曾担心地说:“如果我找到天主,我就失掉了汤姆。”这话是否正确呢?我可以肯定,对那些没有体验到被天主吸引的局外人,或感觉到天主的吸引而从来不敢答复的人而言,这话当然不错。我个人决不会同意这种看法的。我认为只要我们真正给天主一个机会,那么我们的经验和生活便可以明确地反驳这论调。可惜,愿意给天主机会的人还是比较少的,即使是度奉献生活者也是如此。大德兰、十字若望、小德兰、圣依纳爵等伟大人物,他们决不是心灰意懒、胆怯不前、平淡无奇的人。汉娜·和纳德描述她和一位和她一样具有强烈性格和信念的合作者,在一起祈祷时所获得的经验,她的话正好道出以上这几位圣人的心态。她说:“有时候,我们专心一意地守候祂前,整整几个小时在静默中过去,没有只言片语。在这静静的与主共融之中,让思想一片空白,等待着一些出奇不意的意念来到。这种共融要求我们积极地把思想的意志的每一部分都交给上主,任祂使用。这里没有被动的成分,只有尽其可能的主动合作。开始时,我们感到极端的单调沉闷,似乎不可能再继续祈祷,也不可能有生命和共融了,但天主圣神总会来,祂来加速进程,增加力量。于是,在祈祷结束前,我们不但聆听到上主的声音,而且身心都感受到极大的振奋和欣慰”。

 

当然,把自己“积极、欣然地交付”给天主,最完满的典型就是吾主耶稣。祂主动、毫不胆怯地把自己完全交给了天主圣父……他消融在爱天主的热情之中,完全放弃了自己。他说:“我由我自己什么也不能作,父怎样告诉我,我就怎样审判。我的审判是正义的,因为我不寻求我的旨意,而只寻求那派遣我来者的旨意。”同时,他是绝对自由的。他说:“父爱我,因为我舍掉我的性命,为再取回它来。谁也不能夺去我的性命,而是我甘心情愿舍掉它。我有权舍掉性命,我也有权取回它来。这是我由我父所接受的命令”(若5301017-18)。

 

找到天主,是否失去了汤姆?井枯的经验会不会产生一个不敢露面的、胆怯的人?如果回答是“不”,其唯一的根据就是上述这些人的经验,尤其是吾主耶稣自己的经验,而耶稣和圣人们是真正把自己交付给天主的人。此外,不妨亲自到枯井边走一遭,看看上主正在做的一切,是何等神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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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站时间:2006-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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