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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枯之时(耶稣会神父著)列表
·自序
·导言 驯服与被驯服
·第一部分 从相识到相爱
·第一章 井水、溪水和甘霖沛降
·第二章 水是为了浇花的
·第三章 井枯之时
·第二部分 从爱到真正的爱
·第四章 陶工手中的粘土
·第五章 黑暗在上,云在下
·第六章 开始认识那地方
·结语 神贫的人是有福的
「我的民因无知识而灭亡。你弃掉知识,我也必弃掉你,使你不再给我作祭司。」
第四章 陶工手中的粘土
第四章 陶工手中的粘土
浏览次数:3195 更新时间:2008-5-26
 
 
 

祈祷生活也许是人类所有经验中最神秘的经验了。我们与天主相聚,但却看不到祂。我们发觉唯有把自己完全交出,才能真正地拥有自己。我们发觉唯有完全降服于天主,才能完全自由。我们开始意识到,光明是黑暗,而黑暗却是光明。我们迷失了,迷失在荒芜的沙漠中……在不辨方位的情况下,如果我们仍坚持不懈,这时我们会体会到,唯有迷失了,唯有失去了自己,我们才能找回自己。不但我们的祈祷生活,我们的整个生活似乎都变成矛盾的。但这表面上的矛盾,却蕴含着深遂的真理。黑暗、奉献、顺服和失落等体验,岂能被限制在每天一小时的“祈祷时间”之内?上主岂愿在每天一小时内作我们的上主?于是,我们终于领悟到“我的工作即是我的祈祷”。

 

先知的工作就是天主的工作,因为先知所说的话就是天主的话。圣依纳爵谈起理想中的耶稣会士,说他们是“同天主结合的工具”;也就是说,他们是天主得心应手的工具。这话不但适用于一位理想的耶稣会士、一位理想的司铎或会士,也适用于理想的平信徒,包括所有被天主召唤去引导全家人赞美天主的基督徒。举例来说,这句话适用于我,同样也适合我的哥哥和嫂嫂,而他们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抚养六个子女。

 

当我的哥哥、嫂嫂念到这里时,很可能会这样想:“这一切从理论上来说,倒是非常动听,我们也深信不疑,但是要实践在生活中却是不可能的。对修女和司铎来说,这真是又好又合适,因为他们有的是时间去认识天主,去走他们神秘的道路。但是我们每天都得应付生活中的困难,每晚都弄得筋疲力尽才上床。”但我的哥哥和嫂嫂有所不知,有些忙忙碌碌的司铎和修女们,读到这里,也同样要找些托词说:“在修道院和初学院中强调祈祷,我看还有些意义。但是在忙乱的堂区生活中,这么做就不够现实了。这种生活,至少在现在的世界,只属于度静观生活者”。那些可怜的静观生活者又会怎样说,我就不知道了。每一位被吸引来度祈祷生活的人都会认为,那些过“静观生活”的人是天主之骄子骄女,他们有各种机会去经验大德兰所说的四种汲水方法。但是,我也曾做过静观者的神师,根据我的经验,他们中真正能和天主相契合的,按比率来说,恐怕不见得比已婚者和在使徒性的修会中的人高。那些可怜的静观者只能把这情况归罪到团体生活或者……

 

我在这里提出这些并不是为了强调祈祷的价值和重要性。我要强调的是,以上所提及的种种借口都不能成立。内在生活的真正问题不在于我们有没有时间,或者自己的生活环境如何。即使是一位隐修士,孤寂一人生活在山洞里,他还是会遇到蝙蝠、毒蛇和蚊子等,他始终可以找理由说他的祈祷生活因此受到了阻碍。蛇蝎、堂区会议以及子女们,都是再真实不过的事情,我决无意加以否认。但不容否认的事实是:在上文所提及的各种生活中,仍然有人面对各种障碍,而终于和天主深深相契。所以,障碍本身并不能阻止人度坚实的祈祷生活。

 

    真正妨碍我们成长的,是我们没有真心诚意地“渴望”天主,我们不够“愿意”在自己的生活中发现天主。从某种意义来说,我们倒是“愿意”的,不然的话,我们也不会走得这么远了,只是我们“愿意”的不够。但是,天主的道路中的奥秘、矛盾、不协调、“做门徒的代价”……等等,都使我们停顿下来。说一声“环境妨碍我前进”,总比说“代价太大”要容易得多,于是就产生了各种自我掩饰的说法。我倒喜欢路加福音第十八章中所记载的富家少年,他悲哀地走了,至少他是诚实的,没有找任何借口。我经常想,他的诚实最终必会带给他上主的祝福,必会使他充满勇气全心全意地回来追随耶稣。

 

在祈祷生活中,为何有这么多人跌倒在路旁,而无法前进?我们可能会马上回答说,因为他们无法完全地答复这位全圣、全善的天主对我们的爱。有些善良的人对我说,当他们面对天主的爱时,心里交织着欣喜和忧虑两种情绪。天主的临在,让他们喜乐无比,但是忧虑之情接踵而来,因为他们认识自己,认识自己的自私和脆弱,因此他们怀疑自己是否配得上这样的爱。我认为这样的忧虑是错误的,天主并不要求我们如此响应祂的爱,因为没有一个人能做到。要求一个人靠自己的力量去爱天主如同天主爱他一样,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从本书的第一部分中,我们可以肯定,与其说天主要求我们去做一些事情,还不如说是让祂在我们身上做些事情。大德兰所说的四种汲水方法,其全部的意义就在于此。随着我们的成长,我们做的愈来愈少,而天主所做的却愈来愈多;直至甘霖沛降,祂包办了一切事情。一个祈祷的人所面对的问题和挑战是,最终什么也不做,完全顺服于天主。真正妨碍我们成长的,不是对天主没有积极反应,而是太强调自我意识,不肯牺牲自己的决定。蛇蝎、堂区会议等,只不过是人不愿放手所找的借口而已。

 

当然,我们也得做一些事情,尤其是在祈祷生活开始的时候更是如此。《向主开放》的第二部分叙述许许多多“必定之事”,比如达到宁静的方法,积极地净化心灵、如何默想和默观等等。恐怕,也就是因为如此,许多人一直停留在内修生活的第一步。他们满足于永远这样下去,而不愿去寻求另一种不必忙于思考、定志、理解和抒发感情的祈祷方式。当然,以这样的方式去祈祷是好的,而且在它还产生效果时,应该把它当作我们祈祷的模式;但是,这模式通常不会对一个人永远适用的。《向主开放》一书出版之后,有许多人写信问我说:“续集何时出版?……在书的结语,我高兴地找到了自己,然而就在那时,你突然结束了。”《井枯之时》就是为这些人写的。感谢天主,他们为数还真不少。对这些人的问题:“我接着该做什么?”我的答案是:“做得愈来愈少,而让天主做得愈来愈多。”我希望在《井》的第一部分中,我对此话已交待得够清楚了。这就是我无前所说的“放手,任其漂浮”的意义。当我们开始用抽水机汲水时,这事也开始了;从此,我们的努力便成为最不重要的一部分了。

 

当我们的祈祷“从相识”到“相爱”,即从理智转移到心灵时,那时我们的理解和想象力便不太重要了。这些官能都退居为配角,我称之为“记忆”。有许多人对自己的智能退居到“休闲”的状态,还可以接受。但也有一些人,尤其那些较聪明的人, 则不这样想,他们的成长也就因此受阻了。在这阶段,我们的意志和情感在祈祷中挑起了主要的担子。心灵变成了中心,并且活跃了起来。

 

    当热情的水断流时,情感干枯了,意志也彷佛无能为力了。根据大德兰的说法,水既然是指热情和神慰,那么,这就是井枯之时。我们在第三章已经说过,在祈祷生活的这个阶段,这种井枯的情况通常是偶尔发生的,而且持续的时间也较短。上主用这情况来教导我们,使我们知道他是我们与他交往中的主宰,该由他来决定我们神修生活中的雨季和旱季。那时,我们体验到自己的感受退居一边不起作用,我们不得不接受这干枯,不得不放弃对感受的操控权。在目前这个时代,人们强调的是对天主的体验,因此我猜测必定有好多人在此时会认为自己的内修成长受到了阻碍。一般而言,当我们去参加一次祈祷会、一项礼仪或单独在小圣堂内祈祷时,总想在那时经验到些什么;如果竟然一点感受也没有,那么我们就会感到上当,而我们对祈祷的热情也就会冷却了。可见,我们往往把“祈祷”和“有所感受”画上等号。

 

即使是那些和天主交往很深的人,在和我交谈时,也会把他们神枯的时候描述成毫无效果的时候,他们将之比喻成两次真正相遇的死亡。当我对他们说,神枯的时候或许就是他们最好的祈祷时刻时,他们都非常惊讶。怎么可能呢?这是毫无收获的时候啊!我之所以这么说,理由很简单,因为假如我们在遇到神枯时,还是坚持下来,不断祈祷,那么这些时候的祈祷是最脱离私意,最以“天主为中心”的。我们学到了大德兰所说的:“寻找那位赏赐神慰的天主,而不是寻求天主所赏赐的神慰。”

在神慰和神枯交替,即热情时期和神枯时期交织在一起的整个过程中,我们可以学着依靠那些和天主亲近的神慰时刻的支撑来度过神枯的难关,这并不容易,但是我们知道这是天主在教导我们让他来做相会与否的主宰。于是,我们可以接受神枯,并看清它对净化我们的爱是多么有价值。耶肋米亚先知书第十八章一至六节有关陶工和粘土的叙述,为这一经验做了再美不过的描述。每当我所辅导的人来到这一阶段,那时他们不但在理解上而且在情感上都觉得苦闷,我就经常劝他们花几天或几个星期时间,用这一小段经文祈祷。果然,有许多人觉得获益不少,从此,他们以这段圣经章节作为日后祈祷生活的指引。耶肋米亚说: “上主有话传给耶肋米亚说:“起来,下到陶工家里去,在那里我要让你听到我的话。”我便下到陶工家里,见他正在轮盘上工作。陶工用泥做的器皿,若在他手中坏了,他便再做,或另做成一个器皿,全随陶工的意思去做。于是上主的话传给我说:“以色列家!我岂不能像这陶工一样对待你们?——上主的断语——以色列家!看,你们在我手中。就像泥土在陶工手中一样。””

 

以上这段寓言要表达的是雅威如何同他那背信弃义的以色列民族来往。本文大约写于公元前六百年,这时以色列的君王是软弱的约雅金,而国家已沦于外邦人的手中。几年之后,四百年前由撒乌尔和达味建立起来的王朝将不复存在。以色列不再是一个独立的国家,而整个以色列史上最大的民族悲剧——充军巴伦——即将开始。在这样的环境中,雅威对耶肋米亚所说的话,其意义非常明显:以色列是陶工——雅威——手中的粘土,粘土在上主手中不能成形,于是将被打碎,将按陶工的构想重新被塑造。

 

我们每个人也和以色列人一样,是陶工手中的粘土,陶器是按他的思想、他的计划被塑成形的。粘土不能塑自己,它连自己要被塑成什么形状都不知道。是花瓶吗?是水罐吗?还是一只烛台呢?唯有陶工知道。今天的知识分子不太能接受这样的寓言,他们认为这样的天主会对人的绝对自由构成威胁,会限制人的自由和责任,使人永远像小孩子一样(事实上,因着爱把自己自由地交付给对方,不论对方是天主、配偶或朋友,这正是行使自己至高无上的自由。)。然而,到目前为止,我所要强调的是:不管我们对天主的作法理解与否,陶工和粘土的寓言完全适合于解释井枯的原因。上主是陶工,我们是粘土;上主是我们所渴望的活水之源,我们应该学习让他成为我们的上主。

 

这决非是内修生活的最后一课。我想,耶肋米亚的寓言或许能为我们行程的下一阶段带来某些光照和指引,所以我把这陶工和粘土的比喻介绍给读者。耶肋米亚笔下的雅威既简明又朴实,但我却从中发现了非常丰富的内涵。在天主圣宠的引导下,一旦我们接受了祂是陶工、我们是粘土的事实,接受了真正的神慰和热情完全是天主的恩宠,那么在我们的祈祷生活中将发生什么情况呢?我们可以高兴地说,我们已达到了目标并且已准备好去拥有天主和被天主拥有。不过,请记住,我们才刚起步而已,我们只不过作好准备去认识天主而已。

 

祈祷生活中的神枯,不仅教导我们要放手,要让上主做我们的主人;更重要的是,借着神枯天主变化了我们,而这变化才真正是我们整个祈祷生活的目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如果我们要真正地爱天主,自己必须先神化(分享天主的生命)。真正的爱只能存在于平等的关系中,只有当我们神化了,我们才能“像被天主认识那样去认识天主,像被天主爱那样去爱天主”。为此,耶稣对门徒们说:“你们必须被造就为成全的,如同你们的天主是成全的一样”(玛548)。这句话的关键是“被造就”。我们不能凭自己做到这一点,我们若要神化,若要被造就成像天父那样成全,只能让天主居住在我们内,并在我们内进行变化。

 

所以,上主愿意教导我们,愿意我们知道祂是二者关系的主人。但祂并不把持着自己的地位不放,并不急于要我们像匍匐在绝对的君王脚前那样跪伏在祂前。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仍旧是奴仆,而整个祈祷生活的目的就是要肯定和加强我们的奴仆身分罢了。基督宗教绝非这样的一种宗教。相反地,我们之所以要把自己的爱交付给天主,为的是使自己也能像天主爱我们那样去爱天主,而唯有天主能在我们身上产生如此的变化。粘土不能使自己成形,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什么东西,是花呢?还是烛台?或是被形成“亚当的躯体”,让生命的气息吹入其中?唯有陶工知道粘土会被捏成什么形状,也唯有他熟练的双手能实现自己的构想。我们是神圣陶工手中的粘土,将按照我们的长兄耶稣的模样,被塑造成形(参阅格前1545)。

 

圣保禄宗徒在《罗马书》第八章和《格林多前书》第十五章,将以上所说的有关我们被“转化”或“神化”的论题,发挥得林漓尽致。这是天主在我们身上所进行的伟大工程,它是如此的深邃,如此的神秘;以致圣保禄在结束对它的描述时,不禁发出了赞颂的呼声:“愿光荣归于天主,祂能照祂在我们身上所发挥的德能,成就一切,远超我们所求所想的”(弗320)。圣若望宗徒谈起我们被转化的这一奥迹,也用了以下动人的话语:“可爱的诸位,现在我们是天主的子女,但我们将来如何,还没有显明;可是我们知道:一旦显明了,我们必要相似祂,因为我们要看见祂实在怎样”(若一32)。

 

随着祈祷生活的成熟,我们愈来愈意识到自己是陶工手中的粘土。粘土对自己如何被转化成一件美丽的物品,实际上一无所知;但是它可以使自己变得柔软、顺从,对陶工的触摸具有高度的灵敏。人们经常说,他们怕天主的旨意会摧毁他们,或者怕天主要求他们去承担什么艰巨的重任,然而事实并不如此,只要粘土不硬、不僵,陶工是绝对不会用任何东西去把它打碎的。只要粘土保持它的韧性,它就不会碎裂,但是一旦它开始抗拒陶工的触摸,抗拒成形的过程,那么它就很可能会被打碎。以色列民族过去的遭遇就是如此,为此,雅威派遣耶肋米亚先知去警告这一民族,以色列必要被打碎,以便按照陶工的计划去重建。即使是如此,打碎以色列也并非是要毁灭它,而是要治疗它。

 

我们也是如此,我们因罪恶而变形了,天主的肖像已经变丑,而且丑状已经僵化在粘土中了。由于我们并不在乎自己的丑状,于是陶工想重新美塑造我们,改变我们的丑态,但这善意反而惊哧了我们。上文说过,认识天主和认识自我是紧密相连的,当我们真能认清自己的现状和我们应该达到的标准时,对变化自己所必需接受的破坏,尽管感到悲痛,但已经不再惊恐了。甚至随着成长的过程,我们还希望这种破坏来到已身。慈爱的上主已经把祂自己深深地印在我们心上,这时我们正渴望和祂相似。我们之所以接受十字架,正是因为已经瞥见了十字架领我们所过到的光荣。我们终于懂得圣保禄所说的话:“我渴望求解脱而与基督同在一起:这实在是再好没有了”(斐123)。

 

当然,我们是不会在一夜之间达到这样的境界。这也是进一步说明,为何神枯逐渐成为我们祈祷的常态,而并非是充满神慰的祈祷生活中的一个偶然经验。犹如一个病人要接受挽救其生命的外科手术前,必先经过麻醉;同样,一个祈祷的人也要经验神枯、黑暗和思想的瘫痪,这些就是内修生活的麻醉术。由于我们不明白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一切,所以我们感到相当挫折。再加上我们很少能遇到一位真正懂得发生在我们身上的这一切事的神修指导,因此我们感到莫名其妙地失落了天主。殊不知,这个时刻正是我们学习渴望天主的时机。这是一个极度痛苦的过程,真是一个没完没了的黑夜。

 

一位懂得手术的必要性和价值的成年人,在面对哧人的手术时,还有些害怕;更何况一个一点也不懂这带给他痛苦的手术能救他的命的孩子,又会怎样战栗!他怕,因为他不懂父母为何出卖了他,把他送去受苦。要向这孩子解释说,我们让他吃苦,正是因为我们爱他,这是多么困难啊!孩子的父母最难以忍受的,不是孩子遭受形体之苦,因为这毕竟是健康和治愈的必经之路;而是看到孩子被他们所不理解的恐惧纠缠困扰。只有当孩子理解到痛苦为他是真正有益的,而我们之所以让他痛苦,是因为我们爱他;那时,他便会接受一切,而变得勇敢、平安了。

 

为了让我们“转化”、“神化”,上主必须在我们身上动手术,而当我们来到手术台前时,一个个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天主的方法和祂要带给我们的健康,完全超乎人性的想象。我们每个人在圣神的生活都已“病入膏肓”了,有许多人对天主召叫他们去度的更圣善的生活竟然连想都没有想过。一旦我们开始认真地度祈祷生活,我们就踏上了迈向圣善的生活的道路。这也就意谓着圣神的“根治手术”已不可避免地等待着我们了。等到“长期神枯”这一根治手术到来,我们就会哧得像小孩子似的,把真正的拯救工程当成了灾难。这也许是在整个走向天主的旅途中最艰苦的时刻了。十字若望称之为“感性的黑夜”,并且说,在认真度祈祷生活的人中,有许多人要遇到这种情况的。

 

十字若望说,能越过这黑夜,而在新的一天沐浴天主的光明里的人并不多。并不是天主的圣宠给得少了,而是我们的慷慨、勇气、和对天主的开放的程度有限,这一切都限制了天主的圣宠在我们身上的工作。天主从来不勉强我们接受祂,我们愿意让祂在我们身上做多少,祂就在我们身上做多少。假如我们在爱情上没有长进,不是由于祂对我们的爱有限,而是由于我们限制自己,不让祂的爱在我们身上起作用。

 

以上这一点是很重要的。我们经常会这样想:只有圣人才能在祈祷上有所长进,而圣人是与众不同、特别受天主喜爱的。因此,在读到上面这几段文字时,我们很可能会说:“这事太难了!我不是圣人,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这种爱情的净化工作已超过我的能力了。”事实上,我们方才所说的一切,与婚礼中新人的互相许诺有非常相似的地方。在婚姻仪式中,男女双方许下,“不论情况好坏”都要终身相爱。我有幸为我过去的几位学生举行婚礼,每一次,我都要求他们跟着我诵念这婚姻誓词,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真正理解他们向对方所作的允诺。当我们年轻浪漫时,向对方说“不论情况好坏”,心里当然是很真诚的,但我们的意思是说:“我希望并相信以后一切都会很“好”,万一不幸“坏”情况来临,那么我将设法依靠天主的圣宠来度过难关。”看来,我们似乎从来不认为坏的情况为增长爱情的障碍,相反的,它们是非有不可的体验,经由它们真正的爱情才能实现。

 

在我父亲临终前,我深深地体会到此。父亲死前三个半星期,我被叫回家,来到他的床边。这段时间,我同母亲在医院里,看着他一天天地接近死亡。让我印象最深的是:我看着母亲陪伴父亲一天天地走向死亡。他俩已经生活了四十二年,多年的共同生活竟使她和他一起经验死亡。我渐渐地明白,这最后的经验正是他们彼此相爱的过程中的最基本部分。无疑,这是我母亲四十二年前的誓愿中的“坏”情况,然而,他俩漫长的、共同生活的“好”岁月所不能完成的部分,今天却由这“坏”情况来完成了。这是一条既甘饴又痛苦的道路,其价值显然易见。为我,这是一个很美的经验,我终于懂得天主在我一生中所作的事情了。我明白,不拘哪一种爱情,不论是对天主的还是对人的,都得在艰苦的岁月中成熟。真正无私的爱情是经得起生活中的种种变迁的,唯有彼此共度艰苦的生活,才能使顺利的时光具有真正的、深遂的和丰富的内涵。

真正的好婚姻,其价值犹如同天主在一起的真正的内修生活,马赛尔、罗丝马莉·霍顿等人,都把人间的爱情视为大多数人通向天主的道路。在人类有血的肉的环境中,我们学习到爱的真正意义;然而我们发现,即使最深的人间爱情,除非扎根在那一位能把完全无私及超越死亡的爱建立在人心中的天主内,否则也是不完美的。这种需要隐藏在每一个人的心中,我这几页就是为这些在他们自己心中体验到这个需要的人而写的。

 

在祈祷中我们所遇到的特有问题是:我们不能像见到配偶或朋友那样见到天主。即使我们确信自己需要天主,确信艰苦时期(在祈祷生活中的神枯)对自己的变化有很大的价值,但我们怎能“观看天主的圣容”?我们怎能知道天主在我们生活中做了什么?怎能知道神枯来自祂?幸好,最伟大的神师中的一位,在我们内心的沙漠中,画出了一道简明的指导路线。十字若望在《心灵的黑夜》一书中,以简短的二、三章,对这沙漠经验(他称这为“黑夜”)作了不朽的描述,并为我们的行动提供了权威性的指导。对我来说,十字若望的简明叙述,是所有有关祈祷的文学中最重要的篇章了。他首先解释在黑夜中真正会发生些什么(第八章);然后,他提出三个标记,藉此我们可以辨认我们的神枯是真正的黑夜,而不是出于一些自然的原因(第九章);最后,他告诉我们,应该如何面对这经验(第十章)。十字若望所说的这一切,给许多人极大的帮助;现在我将针对以上各点,再作进一步的讲解和注释。

 

首先,让我们再回忆一下人在神修生活的这个阶段所处的境况。他的祈祷已由理智转移到心灵,由认识转移到爱情。接着,经过一段蜜月时期,即热情的水畅流的阶段。后来,他又遇到一段神慰和神枯交替的较长时间,在此阶段内,天主教导他,使他懂得神慰是天主自由赏赐的恩惠,不是根据我们的时间表,由我们的努力获得的。现在他学会了放手,学会了让天主做主人,此时他经验到几乎可以说是持续不断的神枯。天主彷佛完全不在了,尽管他渴望和天主相遇,但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天主的临在。即使他在理智上相信我们上面所说的真正爱情和艰苦时期的价值,但他的心还是那么的苦闷;因为他不能看见天主的圣容,他不会分辨自己到底是被带到深入爱情的艰苦时期,还是完全被那位永远超越他的神圣天主抛弃了?

 

十字若望的第一句话,是最深奥的。在第八章的一开始,他说:“黑夜是静观”。黑暗,不是因为天主远离了,而是因为祂很近。我经常提出以下的比喻:在夜间,在一座阴暗的小圣堂内,里面只点着一盏圣体灯,你在里面祈祷。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突然把电灯全部打开。你的眼睛本来已习惯于黑暗,这样一来反倒看不见了;看不见的原因不是因为这里太暗,而是因为光线太亮。同样,我们心灵的眼目一向习惯于世物的黑暗,我们像蝙蝠一样,只能在暗处看物,在光明中反而看不见东西。即使我们的祈祷生活也一直是“在黑暗中”的,因为我们在祈祷中运用的仍然是思想、想象和感觉等我们通常用来认识现世事物的方法。我们认为动用这些方法,我们可以认识天主。但,事实上要用我们有限的思想、想象和感觉去捕获无限的天主却是不可能的。现在,在祈祷生活的这个时候一切突然变暗了,我们原来的认识工具失效了;因为天主的光明突然在我们身上照耀,我们的眼睛无法忍受这光明了。十字若望所谓的静观:对天主的一种直接经验,即体验到天主如其所是。静观,恰好与默想形成对比。默想是透过我们的思想和感觉所获得的间接经验,会扭曲天主的实体;而静观则是一种无思想、无言语的体验。

 

由于我们无法想象,除了自己的思想以外,尚有其它的认识和爱慕的方法,因此,这种体验使我们深深地感到混乱的迷惑。当一个断奶的孩子在学习吃固体食物时,由于他无法想象除了奶以外尚有别的食物,因此感到困惑不解;同样,我们也害怕,怕会推动所有的一切。我们是真心地希望认识天主、爱慕天主,也希望能达到祂,同祂接触;但是当祂离我们很近时我们竟然失明了,我们甚至感到连像过去那样和祂接触也不可能了。事实上,祂比任何时候离我们都近。在此,我们对所经验到的神枯和黑暗,又多了一个解释的理由,这理由比“让天主作主”的理由更深一层。我们在第三章中说,神慰和神枯的交替是为了教导我们放手,自由漂浮,好让天主“作主”。而现在,神枯和黑暗成为我们祈祷的较恒常模式,黑暗现在已成了“静观”。这是一种全新的祈祷方式,透过这方式,我真正成为陶工手中的粘土。它之所以黑暗,因为完全超越我们本性的能力。然而就在这黑暗的祈祷中,我们得以变化,得以神化。我们的心得以扩展,终能拥抱无限的天主。我们的眼睛也得以净化,终于能看见到眩目的光明——我们的天主。

 

圣奥斯定在注释若望一书上的话:“我们必要相似祂,因为我们要看见祂实在怎样”(若一32)时,非常生动地阐述在黑暗中所发生的一切。他说:“一位好基督徒的整个生命就是在练习如何培养神圣的渴望。你虽然看不见你所渴望的,但是这愿望本身使你作好准备,一旦天主来临时,你便可以看见祂,并且得到完全的满足。如果你知道人家要给你很多东西。那么你就要把你的布袋、酒囊等容器尽量张开。为什么呢?因为你知道将被放进去的东西很多,而你的眼睛又告诉你容器的容积不够。所以你要把它大大地撑开,以增加其容量。现在天主也同样对待我们。祂让我们等待,以增加我们对祂的渴望,而渴望又增加了我们灵魂的容量,使灵魂能接受天主的一切恩赐”。天主正以直接的、暗中临在我们灵魂内的方式,来扩大我们有限的心。对我们来说,这就是“等待”,而且是一种痛苦的等待,因为这时天主无形的手正在撑大我们的心灵。

在第五章中,我会进一步解释这黑暗中等待的经验。现在,先让我们来看看十字若望给我们的“用以辨别这种枯燥是否来自上面提及的净化”的标记。问题在于枯燥或黑暗也可归咎于“身体上的某些不良情绪或不适”。我们都有过生病的经验,那时我们以为会有充分的时间去祈祷,却不知自己竟然昏昏沉沉,连想到天主的念头都不可能有。所以我们怎能说自己所遭遇的长期神枯不是由于我们的疾病或罪恶,而真是天主以黑暗的静观在我们身上工作呢?十字若望所提出的三个辨别标记,我觉得不但对我个人的生活,而且对我的神师工作都是非常有帮助的。

 

第一标记是:当时“灵魂既无法从有关天主的事上找到愉快或安慰,也无法从任何其它事情上找到。”我们感到祈祷很空虚、枯燥,甚至令人厌恶,于是我们就逃避他,而忙于其它的事情,比如忙着处理外界的事务、寻找欢乐等,但这些事同样使我感到空虚和不满足。我记得有一位非常热心祈祷的修女,曾经对我谈起她自己的经验。她说,天主似乎离她很远,对她漠不关心,于是她便对天主说:“好吧,既然你不管,那我也不管了!”于是她躲避祈祷,而随心所欲地去做其它事情,但她还是感到同样的苦恼。这位修女好像处在一种很恶劣的情况,但是按十字若望的说法,她的经验倒很像神枯,因为它并非来自她“最近犯的罪或不完备的地方”。如果这神枯归咎于她自己的疏忽,那么她会感到自己“倾向于天主以外的事物,因为一旦欲望着迷于其它不完善的事物时,它一定会觉得倾向这些事物”。这就是说,如果神枯应归咎于我们的不忠实,那么我们就会感到自己被“低下的尘世事物”所吸引(圣依纳爵语),我们就会在它们中愈来愈寻求自己的满足,而疏忽了祈祷。这样的情况在开始修道的人中是时常发生的。他们做了一次虔诚的退省,但渐渐地又放任自己,沉迷于日常生活中的娱乐而愈来愈忽略祈祷。然而我刚才所提的那位修女并非如此,她没有放任自己,因为她离开上主与寻找上主时,都是一样的苦恼。当我告诉这位修女说,她的经验是一个好征兆,而且她的祈祷正在不断加深,她感到很惊讶,甚至在开始时,还不肯相信呢!

 

十字若望说,只靠这么一个标记,还不足以肯定神枯是由于天主暗中临在我们的静观之中。“对天上地下的事物都索然无味,也可能是由于忧郁的气质、疾病、不舒服等原因引起的,这些原因经常会使灵魂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因此,十字若望提出了第二个辨别的标记:“怀着痛苦和焦虑,常念念不记忘于天主。由于在有关天主的事情上找不到乐趣,因此总认为自己没有好好事奉天主,反而是退步了。”这段话的关键词句是“怀着痛苦和焦虑”。我感到自己不配接受天主的爱,天主已经离我远去,可是他却像一块磁铁似的,仍旧吸引着我。我既不能找到他,却又拼命地要去找他。为什么十字若望要把这可悲的状况称为一个好的标记呢?正当我们感到一切都完了的时候,又怎会离目标更近了呢?十字若望说,如果黑暗的神枯是从疾病或我们的过失而来,我们就不会“怀着痛苦和焦虑”去寻求天主。如果神枯来自我们的过失,我们就会焦虑地去找他;相反地,我们对他的来临,避之唯恐不及。再说,如果神枯是因为我们生病了,那么我们什么都感受不到,想望天主之情当然也麻痹了。所以,我们的痛苦和焦虑便成了一个标记,证明绝非我们本性所向往的万物吸引我们,而是我们所寻求的天主真正地在我们身上工作并吸引我们到祂那里去。

 

接着,让我们看看十字若望所提出的第三个标记。他说:“灵魂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用感官的想象来默想、思考,虽然他还是竭力地想这样做。现在天主开始把自己通传给他,不再经过感官……不用沉思的方法……而是用单纯的静观。这静观是灵魂较低层次的内外感官都不能达到的”。前面,当我们谈到自己的有限官能不能了解无限的天主时,已经稍微提到这些了。而在第三章中我也会指出,当我们开始用抽水机汲水时,就不能再进行默观了。但在那个时期,我们的官能至少有时还能用“回忆”来帮助意志。它们的无能为力或多或少还是偶尔的、短暂的。而在这里,十字若望所谈的却是灵魂“愈来愈不用官能来沉思……并且使感官的工作完全中止”。现在,在我们的祈祷中,我们的悟性和想象对认识也好、记忆也好,已完全无能为力了。

 

我们的智能变得空洞无能,我们的意志也变得痛苦万分,它无法在天主身上觅得喜乐。然而十字若望却说,这是一个确切的标记,证明天主真正在我们身上进行一些神妙的事!如果我们以上所描绘的三个标记成为我们祈祷的特征,那么,十字若望说,我们可以放心,因为我们的经验真正是祈祷的黑夜,天主正在我们身上施行神圣的变化。我们进入的真是一个神奥无比的领域,在这里失去就是获得,黑暗就是光明,人间的一切价值在此都颠倒了。对一个从未有此经验的人来说,这一切简直是无法理解的;然而对经验过净化的黑暗的人来说,十字若望的标记将碰触他们存有的深处。除了十字若望所提出的三点之外,我冒昧地提出第四个标记。身为神师,我会向许多烦恼担忧的人解释十字若望的标记。这些人都经验过十字若望所描写的情况,而他们的反应也几乎是相同的:“如果我真能相信是天主在工作,那么我对此黑暗就不那么在意了。我可以接受它,也可以和它一起生活。但真正使我不安的是,我怕莫名其妙地失去我所爱的上主。”所以,真正使他们不安的,是他们怕失去天主。这种反应实际上是十字若望的第二个标记的回响,我将之视为标记中的标记,这标记可以证明他们所经验的,确实是天主的黑暗静观。有了这标记,我才敢确信真是上主在他们身上工作,而他们也可以在平安中前进。

 

当人处于这样一种完全难以理解的祈祷中时,他应该怎么做呢?首先,应该要有一位良好的神师,并且完全信赖他的判断。如果神师说我们的祈祷是可靠的,那我们就不要再去管我们的情况如何。我们要从他口中听到天主的话,不要再焦急地去另找证据。我们到神师那里去,就是为了听天主的话,而我们相信这有如一件圣事般。我们也相信上主爱我们、照顾我们比我们自己照顾自己更为周到。因此,我们若走在错误的路上,祂自会关心照顾我们;我们只要照着神师的话平安地前进,把其它的一切事情都交给上主就是了。

 

至于祈祷本身,十字若望说,当我们祈祷时,干脆不要去推论或默想。“因为现在不是做这些事的时候……虽然他们明显地感到自己无所事事,白白浪费时间,但还是要让灵魂保持平安和宁静……事实上,他们不必太费力去祈祷,只要有耐心,坚持祈祷,也就够了……他们应该满足于对天主存有一种平静的、充满爱的关注之情,而不要焦虑困扰”。我们甚至要满足于“没有能力、没有愿望去体验天主或觉察天主。因为这一切渴望会分散灵魂的注意力,会扰乱灵魂,而使灵魂不能安享天主在静观中赐给他们的宁静和安歇”。

 

我们进入了一个多么奇特的境界!我们在内修生活的早期,竭尽所能去认识天主,然后渴望经验到祂(从理智转移到心灵)。现在,“渴望经验到祂”已成为我们生活的中心,而天主也成了我们唯一的渴望者,然而十字若望却又告诉我们说,应该要满足于“没有愿望去体验天主或觉察天主”!我们要像玛达肋纳那样,在上主教导我们不要缠住祂之前,先学会爱祂在万有之上。就像一对相爱的年轻人一样,我们要先借着经常的“临在”,以培养并加深彼此间的爱;然后,我们才能发现。即使对方不在时也能有爱,甚至是更深、更强的爱。

 

由此可见,感觉不到天主,从好天主那方面来说,绝不是出于祂的残酷或变化无常。上主在我们用本性的方法去认识和爱慕祂时隐然不见了;这是为了使我们放弃这些方法而获得更好的神圣方法。我们应该学会“优哉游哉”,好让上主——我们的爱——能自由地扩展我们的心和我们的思想去涵容无限。如果我们相信所发生的事真是如此,那么我们自然会“优哉游哉”,像十字若望所说的:“无忧无虑”。我们可以学会在黑暗中自由自在,因为信德使我们相信“尽管粘土本身毫无察觉”,陶工的确在塑造粘土。于是,我尝的神枯不再是神枯了,因为我们不焦虑、不害怕,也不因黑暗而烦恼。我们终于爱上了黑暗,因为我们知道真光离我们很近,而黑暗的经验正是我们所渴望的唯一可靠的到达永远享见天主的道路。我们也不会去催促陶工,因为我们已理解他正在塑造的这器皿是要被保存到永恒的。我们感到更需要祈祷,但现在祈祷倒不是为了体验天主的临在,而是把一切时间都交给祂,好让祂把我们塑造成祂可以欣然在里面倾注其爱情的器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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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站时间:2006-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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