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没有耶稣的船》
类别:主日福音默想
月黑风高夜、湖心遇险时,门徒多渔客,落水犹怕死。
一条没有耶稣的船、一位饱经误解的主、一颗不能恒久的心,即今天福音的梗概。
《一条没有耶稣的船》
福音记载门徒两次遭遇生命危险:同是一片海、同遇一阵浪、同渡一群人、同样不靠基督掌舵、同时都赖基督救命。
加里肋亚海地处低洼的裂谷之中,群山环抱。每当对流冷气从山上急扑而下,经狭谷加速,当暴风抵达海面时就能带来毫无征兆的暴雨,这独特生存环境锻炼了渔夫们过硬的驾舟技能。前年圣地旅行途经加里肋亚,导游安排我们横渡此海,上船之前天空还是艳阳高照,离岸不过数里,突然一秒天黑,接着就是一阵急雨。长于内陆的旱鸭子哪见过这画风?伫立船尾颇有几分当初宗徒逆风而行,摇櫓甚苦的感觉。不得不说,在设备简陋的两千年前伯铎等人能在阴晴不定的水域混成小资阶级,说他是行业精英真不为过。这群靠征服风浪发家致富的弄潮儿如今故地重游,泛舟过海自然是不足挂齿。而耶稣呢?正所谓眼前有难去不得,伯铎掌舵在上头,弟子们个个都是大佬,木匠出身的拉比和雅格一样是土生土长的旱鸭子,开船渡舟,自然是不用上场,也没有用场。
(加里肋亚湖上的急雨 亲摄)
所以,在伯铎船上耶稣没有用武之地,任其沉沉睡去,更或不在其中。
(雨后加里肋亚湖 亲摄)
遇海难的不只是伯铎,保禄也遭遇过类似的破船之灾。在保禄奔赴罗马途中,他和他的船友也差点石沉大海(宗27章)。其实早在禁食期后,保禄已经预先做出风险提示,然而百夫长一行人却并不理会他的警告,他们有比保禄更科学的规划原理:
可是,百夫长宁信从舵手和船主,不听保禄所说的话。又因为这港口不适于过冬,大多数人便提议由这里开船,或者能到腓尼斯去过冬,腓尼斯是克里特的一个港口,面朝西南和西北。那时,南风徐徐吹来,大家以为对目的地已有了把握,就启锚沿着克里特航行。(宗 27:11~13)
人做判断的依据往往是根据专家的意见、个人的喜好、众人的看法、未来的憧憬、还有环境当中貌似积极的印证。许多时候,这些推动着人做出决策的条件不仅充分、而且合理。去年此时的协议便是典型的案例,这份无字协议首先反映的是双边专家的意见、其次是圣座个人的仁慈、官方主教飞鸽传书表达了修和意愿、教内乐天派乌托邦式的幻想淡化了客观风险、尤值一提的是天朝领空为教宗开道释放了友好信号。从人性角度来说,这些条件都是可圈可点的决策信号。但从超性眼光去看,其中存在着一个致命漏洞:天主不在其内。梵京首先是基督奥体之首,然后才是一个主权国,对天主子民的牧养不应该完全简化为外交博弈。当 “天主圣意“ 在我们的决策中不是首要、甚至根本不被纳入考虑的条件时,我们就如当初的使徒,撑起了一条没有耶稣的船,驶入了一片没有耶稣的海。
《一位饱经误解的主》
人,生来就擅长将神妖魔化,把妖魔神化。特别当人经历了世界的敌对之后,他也会变得敌视世界。宗徒们在逆境中看不到周围的友好,也就自然地以对立眼镜审查一切,以神为魔也就顺理成章。
离岸数里、返而不得;逆风而行,前路未卜。
门徒与基督朝夕相处,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耶稣的背影,然而当耶稣模糊的身影出现在风暴中时,他们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和蔼可亲的救主,却是毛骨悚然的鬼魂!绝望,使人歇斯底里的将自己扭曲为妖魔,因此,天主在他眼中也成了妖魔。这正是我们的经验,我们对天主作为的疑惑,也经历着从误解到仇恨的变化历程。正如亚当,他接受了蛇先发制人的疑惑,继而演变成对天主动机不轨的误解,最后结出了控告天主的仇恨。不光是一个人,一个集体也常常如此。以色列在旷野的口头禅:难道埃及不香吗?旷野不惨吗?梅瑟领出我们是为叫人死在旷野里阿!你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他们抱怨天主和梅瑟说:「你们为什么领我们由埃及上来死在旷野?这里没有粮食,又没有水,我们对这轻淡的食物已感厌恶。」(户 21:5)
宗徒也是如此,留在岸上不好吗?被群众立王不香吗?耶稣催迫我们上船是为叫我们遭遇飙风阿!「是个妖怪。」可怕得很。(玛 14:26)
许多时候,当我们经历了伤害,习惯了伤害,我们便会把一切当做伤害。以色列之所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天主,是因为埃及的记忆烙印了王的残忍;基督徒之所以会怀疑天主的良善,多半是因为他们的成长历程中没见过几个好人。苦难过于沉重,导致于人对恩典失去信心;妖魔充满世界,导致人对上主一脸戒备。
由于罪恶的增多,许多人的爱情必要冷淡。(玛 24:12)
天主是圣善的,虽然有时候他把自己化妆得很像魔鬼。《约伯传》中到底谁是魔鬼?借刀杀人的撒旦还是无故降灾的上主?约伯自己给出了答案:起初他把怨恨都指向天主,末后他把懊恼都指向自己;起初他认为上主是魔鬼,末后他发现自己很魔性。当我们对天主旨意模糊不清时,嘴巴比脑袋要快,直到我们发现苦难是他化妆的祝福、他出现在充满危险的风暴中,是为邀请我们与他一起踏浪往前、埋怨与控告即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惭愧与平安。
《一颗不能恒久的心》
伯铎是典型的胆汁质,从认主为魔到向主而去,思维转型只在一念之间。今日解经,大谈特谈他见风失信、锒铛落水而嗤之以鼻,其实这种判断未必公正。假如伯铎半途而废值当反面教材,船上畏缩不前的11人更该情何以堪?伯铎至少跑完了半决赛,但他们可是寸步未移呀,如果伯铎的小信德值得批评,剩下门徒的无信德是不是更该戒绝?
除了圣母,凡人没有完美的信德,只有觉悟这个事实,人才会正确的看待事奉。天主的葡萄园里的确有许多人半途而废,但相比那些一事无成却又喜欢颐指气使的旁观者,前者的存在比后者的价值更大。在侍奉的路上,或因信德缺乏、或因试探强烈,献身者失足跌倒是常有的事。问题是跌到之后是要越陷越深?还是要呼求主名?围观者是对此落井下石,还是像耶稣一样伸手相助?侍奉天主需要极大的勇气,风暴中离开船舱,踏进深海本身就是极度的冒险,人们把指责的手指轻易伸向那些半途而废的献身者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因为他们故意忽略,在献身者还未沦陷之前,也做了宝贵的牺牲。
伯铎没有错,只是缺少专一,但留在船上的宗徒,不仅没有专一,甚至都没有起点。伯铎永远是一个表率,他曾经满怀激情的渴望与主同行,单单就此而论,他已经在基督眼中脱颖而出。现在他需要的是持久、是专一、是跌到后重新上路。
半年以来,网上铺天盖地提出对小德兰书屋的控诉,让人不得不联想起伯铎落水的这一幕。伯铎是缺乏信德而不是没有信德,小德兰书屋是尚不够好而不是没有好处。要知道伯铎在落水之前已经走完了相当的信德之路,小德兰书屋在发生偏差之前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圣书传播。这是形形色色的批评者,在投石之前不能不考虑的前提。如果为一个虫眼就可以丢掉整个苹果,那谁又敢说自己的苹果毫无瑕疵?若只用完人,天主将无人可用,主内拔刀,是为了治病救人,不是赶尽杀绝。不因恶(wu)而恶(e)其善,谁倒洗澡水连孩子都倒掉?好的要保留,坏的要剔除。伯铎落水之后耶稣不是赶去踩他一脚,而是伸出一手,我们若看见自己的弟兄犯了不至于死的罪,就应当祈求,天主必赏赐他生命。(若一 5:16)
《结》
玛窦写福音时,教会正值风雨飘摇之际,柱石雅格被杀、伯铎倒钉十架、古教迫害新教、主后70年圣京被焚……历史过于类似,今时和往日太像了,范牧已死、苏牧无踪、地上合并地下、协议续签在即,我们仿佛正经历着宗徒的那夜。圣玛窦借着这个奥迹首尾两句话向我们提出了责备,指出了盼望:
耶稣遣散了群众以后,便私自上山祈祷去了。(玛 14:23)
小信德的人哪!你为什么怀疑?(玛 14:31)
是的,我们没理由害怕,因为故事从一开始就强调耶稣的祈祷。教会会遭遇风浪,教友会陷入跌倒,但这一切事发生的前提是建立在基督的祈祷上,拍打于信仰之舟上的每一粒雨点都经历了基督宝血的净化。教会绝不翻船是因为他的祈祷已将众人举起,不应有怕。他赐予我们永生,我们永远不会丧亡;谁也不能从他手中把我们夺去。(若 10:28)
因此
凡由他而接近天主的人
他全能拯救
因为他常活着
为他们转求
(希 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