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小德兰：神婴小道

荆嘉婉

1.前 言

里修的德兰(Therese de Lisieux)， 因她常自称小德兰，并为了跟她同会的圣女耶穌德兰(Teresa of Jesus， 或称为亚维拉的德兰[Teresa of Avila]) 区分，被称为小德兰。华人教会圈一般都以大、小德兰来称呼这对灵性上的母女。她是一位在廿四岁(1873-1897)就过世的隐修院修女。生前默默无闻，却打破教会常规，在死后不满廿八年就被宣圣；两年后，又跟冒险犯难到东方来传教的伟大宗徒圣方济萨威并立为传教区主保；当她逝世一百周年，更进而被宣封为圣师，成为教会历史上第三位接受此荣衔的女子（另两位是圣女大德兰和西亚纳的圣女加大利纳），加入像圣多玛斯、圣文德等神学家之列。

她进入隐修院，原是要度隐藏的生活。在她去世前不久，听到两位修女在窗外的谈话，说到小德兰的讣文实在没什么可写的，因为她太平凡了。她感到很安慰，因为她已达到了隐藏自己的目标。可是如今，她却名扬全球，各种族、各文化中，不论是鼎鼎大名的学者，还是没受什么教育的人，都对她着迷。美国的派翠克．艾亨 (Patrick Ahem) 主教说，一百年来，以她为主题的书，已有九百部，平均每个月出版一部。

小德兰的影响力，在她逝世一个世纪后，还在继续成长中。她对梵二大公会议的影响，现已被注意到了。她在《天主教教理》中，是被引述最多次的圣女。例如《天主教教理》2558 号讲到祈祷时，就是引用这位祈祷大师的话：「祈祷是内心的奋发之情，向苍天的纯朴凝视；是困苦中或欢乐中，感恩报爱的颂谢声」。

这一切，都肇因她去世后所出版的自传《灵心小史》。如果她没留下自传，就会如她进入隐修院时所预期地，悄然隐没，和她全球几千位在默观修道院中的姊妹们一样。

小德兰写自传，不是出於自发，而是服从长上的指示，细述天主在她心灵中的化工。她并未打草稿，而是在所能自由运用的有限时间中，断断续续写下来的。完成之后，未曾再作修改。她的体验，如同孱语流水汇聚为溪流，成为伟大的宗教文学之一。她的自传译成中文的，先后有三个译本：马相伯的《灵心小史》、苏雪林的《一朵小白花》、张秀亚的《回忆录：圣女小德兰》，他们三位都是大文学家，文笔非常优美。

小德兰二姊宝琳为她剪辑的自传，在她去世一周年，即1898年 9 月 30 日，出版了两千本，几乎立即销售一空，接著很快再版。其他语文的译本也迅速开始流传各地。她的四姊瑟琳在 1959 年去世后，她自传的原文才公诸於世，今日在全球已译成六十种文字，读者不计其数。出版一个世纪以来，销售量一直在宗教书籍排行榜上高居首位，吸引了上百万读者的心，使许多人开始踏上终生的灵修之旅。不少人把她的自传一读再读，因为每读一次，就更深入她的教导，更加深和天主的亲密关係。

从自传问世以来，人们渴望对她有更多认识。于是她写的信函、诗作、去世前几个月在病床上所说的话，以及她零星写下的祈祷文，甚至她为修院在重要庆节散心时所写的剧本，都被蒐集起来，形成了《圣女小德兰全集》。这部全集，共分为八部分：自传第一部分、自传第二部分、自传第三部分、最后言谈录、书信、诗集、剧本和祷文集。

事实上，小德兰不是个主动写作的作家，乃是因服从长上的命令而写作。在书写她自传手稿的每一本簿子的封面上，都可以看到她所写的「服从的簿子」。她的六十二首诗，几乎都是应别人要求，或祝贺某位修女的庆日而写的；她的八个短剧本，也是为团体共融而写的。自传的第一部分，乃是受宝琳之命而写，她当时是院长。

一个冬夜，马尔定家在里修加尔默罗会院的姊妹们—玛利、宝琳、瑟琳和德兰—在散心室的壁炉边取暖，这是修院中唯一温暖的地方。德兰很有说故事和模仿的天分，她正追忆、在小丛林时的趣事，逗姊姊们开心。母亲去世后，她们搬到里修就一直住在那里。大姊玛利提议德兰，把这些回忆写下来。德兰以为她在开玩笑而大笑。玛利知道，除非由长上出命，要她这么做，德兰是不会当一回事的。于是玛利请当时担任院长的宝琳下令，她是因听命才写的。

玛利也促成了自传第二部分的写作，那是在德兰做年度退省之前的几个月时。玛利要她说明她所称之为「小道」的意义。德兰以一封信来回答，这封信被收入自传中，成为第二部分。这部分被认为是她作品中最好的、她革命性思想的核心。

自传的第三部分，这时尙未写成，是后来龚撒格姆姆又任院长时，应宝琳的请求而命令她写的。她要德兰细述身为加尔默罗会士的体验，来完成其回忆录。德兰从1897 年 6 月初开始写自传的第三部分，那时，是她去世前四个月，她在一个月内写成。

德兰是个天才。她写作时，只要钟声一响起，立刻停笔，第二天毫不困难地，从中断的地方接著写下去。当她被问到如何能写得如此轻松时，她总微笑著回答说：「我只不过是随着笔触而写」。有诗候，她必须中断奔放的思绪，因为她说：「我离题太远了，必须拉回来」。

没有人称赞圣女小德兰是个伟大的作家，但她的诗，流畅清楚地表达出她想要说的。人们不难了解，她的话中所蕴涵的深度意义。她字里行间的措辞纯朴。特别是，她有时对大自然的描述，那动人的言语能把人提升到令人惊奇的高度。从眞正的艺术层面来看，她的作品经得起一读再读；每读一次，都能体会到深度的意涵。

本文作者：荆嘉婉女士，曾任在俗加尔默罗圣衣会的培育导师，从事翻译灵修典籍及平信徒的灵修培育事工多年，译有《圣女小德兰书传》、《加尔默罗圣母: 我们的母亲和母皇》、《圣女小 德兰最后言谈录》、《跟圣女大德兰一起做避静》、《另一种爱: 莫里斯与小德兰》、《圣女小德兰的廿一篇祷文》及在俗加尔默罗圣衣会之陶成资料等。

2.为什么她能得到那么多人喜爱？

她的遗骨，在开始时被人零零星星地要走了一些；留下的三分之二被分成两份：一份留在里修；一份在世界各地巡迴，所到之处受到热烈的欢迎。爱屋及乌的结果有：她父母的德行因她而为世人所知，并于2008 年 10 月 18 日被立为眞福；她的三姊莱奥尼受挫的生活受到关切，也有人蒐集资料写了《莱奥尼修女小传》; 她的神昆，莫里斯也受到注意，在荒烟漫草中的简陋坟墓重新被整修起来。

小德兰是为我们这时代所赐下的圣女。她于1897 年廿四岁便去世；如果她能活到她姊姊瑟琳一样的年纪，应在 1963 年才去世。她属于我们所生活的世界，一个科技世界，一个许多人不信天主的世界。她生活在弗洛伊德、丐克斯、尼采、达尔文正形成现代文明的时代。隐修院的墙壁不能使她与世界隔离。

她在那个时代的宗教界遥遥领先，她的思想如同「哥白尼革命」般创新，虽在当时的时空背景下，不易被人接受。这就是她的姊姊们不肯公开她手稿的原因。

她对我们这时代所承受的诸多压力并不陌生。她曾和精神官能症奋战过，在久病末期也曾受过想要自杀的诱惑。在心灵的黑夜中，她直视无神论挑衅的眼光。她的笼颖慧认出无神论的善辩力量，察觉出不必在言辞上予以回应，只以坚强的态度面对，绝不在信仰上让步。她以自己的鲜血来写信经，别在会衣上靠近心脏之处。她经验到无神论者的痛苦，清楚地看到他们处境中的失望，以深切的同情与关心来爱他们。她很高兴能「和他们同席品尝他们的食物」 ，她说，只要天主愿意，她愿 十八个月的信德考验。

信德考验，是一种比我们所经脸过的任何黑暗还深邃的黑暗；而她的余生，就是为大多数的我们、在每天生活中所遇到的普通人，身在其间而奉献出自己来。她忠实地奉行加尔默罗隐修院所规定的许多要求，耐心忍受和二十多位修女生活在狭小空间中的困难，她们全来自于不同的社会阶层，有不同的教育水准和个性，并非都容易相处。她一字不漏地服从加尔默罗会的会规，但并不费心去计较是否完美。她承受父亲逐渐丧失心智的沉重痛苦。

她的父亲被监禁在精神疗养院近四年之久，在出来的几月后逝世。这段父亲的病苦期，犹如一把刀子插在小德兰的心上。她在预备领受会衣的避静中，曾怀疑自己是否有圣召，考虑是否该回家去照顾爸爸。当她读到《依撒意亚先知书》五二至五三章的「上主受苦仆人之歌」时，她把父亲的情形和耶穌受难的屈辱相比拟，而得到安慰，深入了圣容的敬礼，发愿时更在会名中加上圣容的称号。加尔默罗会士济．高师主教对德兰发现「上主受苦仆人之歌」的观察如下：

去追踪这个发现，就是自 1890 至 1897 年之间的发展，是相当有竟思的。……德兰直觉的天分再度脱颖而出：她直觉地走向现代释经专家所指出的重要旧约圣经章节。没有学术背景，甚至连圣经也没有的德兰，竟然宣称：「依撒意亚先知书所诚的：『他没有俊美，也没有华丽』是敬礼圣容的全部基础，或者更好説，是我全部虔敬的基础。我也不要有俊美，独自践踏酒池，不为任何人所知。」如果我们删除她圣容之名，就等于抹杀了她的生命所要传达的讯息，无法完整地表达出她的生命全貌。

她短暂的廿四年在世时光，大半是处于神枯之中。可是她在神枯中奋勇作战。这些神枯（圣十字若望称之为「黑夜」）凈化了她的灵魂，把她塑造成精致的灵修极品、最伟大的圣者。她旳心因而成为恩宠的宝库，以无数奇迹造福世人，迫使教会不得不在二十多年内，就将她册封为圣人，正如她去世前不久所说的：「死亡只是灵魂和肉体分离」， 「我要从天上洒下玫瑰花雨」 。

她的一生，没有高度冒险的素材，只是呈现日常生活中既平凡又不刺激的故事。但她却在这样的生活框架内，成为伟大的圣人。她在其中展现出她的讯息：不论生活多么平淡，我们仍能在生活的框框里成圣。天主临在于每个人的内心，所以没有一个人是平凡的。每个人都是天主独特的创造，蒙召以独特的方式来爱祂。

3.她的小小学说

教宗若望保禄二世在她被宣封为圣师的礼仪中表示：「这位加尔默罗会的圣女虽没接受正规教育，从今天起却与圣奥斯定、圣多玛斯等伟人同享圣师尊荣。这是因

为使『信德宝库』增长的工作，也托付给那些温顺接受天主圣神引导的人。」

「小德兰所推崇的只有救恩的圣言。她在静默中体会圣言……以圣言成了她新生命的泉源。在讲求理性主义，甚至经常包含着唯物主义的文化中，小德兰提出了纯洁朴实的天主圣爱……圣女所走的『神婴小道』就是一条完全信赖天主的路途。圣女小德兰在世界传教节这天获封圣师，不是偶然的。小德兰一直渴望作传教士，其实她就是一位传教士。」

能被教会宣封为圣师的，都因其教导堪作基督徒的生活依据。该教导不但合乎启示的眞理，而且对信德的奥迹有新的启发，对基督的奥迹有更深的体会。跟伟大神学家们不同的是，她的小小学说浅显易懂，并以很生活化的图像和比喻来表达，所能影响的层面更为广泛。平凡人不需要去羡慕别人，不必自惭形秽，都能经由这条小道走向天国！

4.神婴小道

「天主就是仁慈和爱」的信念，乃是「小道」的基础。「小道」是她从福音中发现的喜乐：主耶穌说，在天国里最小的，要成为最大的。她曾梦想追随圣女贞德的榜样，开拓类似的伟大人生。然而，当她瞭解天主并未召叫她走向光荣与成名，而是在隐修院中默默度爱的生活时，这个梦想修改了。她要在隐修院中，不为人知地「以前所未有的爱去爱天主」。后来，她渴望和全世界的人分享这份爱，要以天主赋予她的使命，去引导「软弱的小灵魂们」分享这份爱。

因为渺小不能阻碍去爱，这使命不需要伟大旳性质。人性的不成全和缺点，都不能阻挡天主的爱，因为她知道天主的爱是仁慈的。德兰并非轻易就获得这一领悟。在她明瞭软弱不是走向天主的负担之前，在她短暂的人生中，却为「小道」的证悟做了长久的挣扎，但最终一切都是如此眞实而值得!1896 年9 月 17 日，她终于能在给大姊玛利的信中，清晰地表达出这个领悟。

那年的9 月 7 日，她开始为期十天的个人退省，在此之前，姊妹俩曾讨论过。可是玛利很难繚解，要求她清楚写出她的神修要领，即玛利所称的「小道理」。德兰在 9 月 8 日写了一封信来作答，这封信日后成了自传的第二部分，被列入基督徒

德兰在9 月 17 日退省的最后一天，又给玛利写了一封信。可惜的是这封信未被收录在自传的第二部分中。在这封信中，德兰清楚地说明：「一个人越软弱，没有愿望和德行，越适于被那转化人的圣爱所改变」。失望，是德兰神修中唯一不被准许的。我们不论多么贫乏，都可以走向天主；事实上，越贫乏越好，因为我们越贫乏，就越依靠祂。无论在什么情况中，我们唯一需要的，就是把自己交託于天主的仁慈之爱。

「小道」是全新的生命之道，是对所有人开放的邀请，邀请人们在当下来爱这位独一无二的天主；祂除了要求我们相信祂的爱之外，别无所求。「小道」不增加额外的负担，只引领人善度平凡的日常生活。不论你喜欢成为怎样的人，也不论你实际上是怎样的人，「小道」都使人当下获得喜乐。它教人接受眞实的自己，而非仅接受理想中的自己。它是一种踏实的生活方法，而非可能的生活方法。

简言之，「小道」在理念上：完全依靠天主的仁慈；在行动上：为爱天主而喜乐地做一切小事。

5.爱，包括了一切圣召

她在发愿六周年时，向耶穌诉说：「耶穌，能够有幸作你的净配，成一个加尔默罗会的修女，且藉了与你结合，做了灵魂之母，那一定会使人心满意足了吧！但也并非尽然如此；我上面所列举的那些荣衔，都是我圣召中所必有的，除了这个圣召以外，我觉得我还有好多别的圣召似的，我觉得我像是被召来作一个战士，一个传教士，一个宗徒，一个医生，一个殉道者；我觉得，倘若未能为祢的缘故而完成种种英勇的行事，就好像不能满足我本性上的需求……」

她在圣经中找到《格林多人前书》十三章，很快感悟到：「耶穌，吾爱！我已寻见到我的圣召，而我的圣召就是爱」。

此后她兴高彩烈地，怀着爱来做好每一件小事，连从地上捡起一根针时，都满怀爱意地要求天主看在这微不足道的小事上，而拯救一个灵魂。她说：「致力于科学研究的人说：『给我一个杠杆和支点，我可以举起世界。』他只是想到牣质世界……但圣人则确实获得了向天主请求的权益……支点就是天主……杠杆就是祈祷，只是那祈祷必须是心灵燃烧着爱焰的祈祷；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圣人们改变世界的方法。」

6.爱要以行动证明

不知道小德兰生活背景的人，在读她的自传时，不免认为这个多愁善感的小修女，只是感情太丰富了。殊不知，为避免影响到别人，她隐藏自己的痛苦，这是一种细腻的爱德行为。她特别喜爱这个德行，「因为爱天主的程度，是根据你实践爱

德的行为」。她说：「爱是需要以行动证明的。我将在爱的精神中，苦我之一切苦，乐我之一切乐。…即使我必须从棘剌上採花时，我也要唱歌；棘刺越是尖利，歌声越是柔美」 。

她不是说说而已，她以柔顺的心接受生活中的一切痛苦，跟她一起生活的人都几乎察觉不到她的痛苦，以及她辛苦地对抗相反信德的诱惑。

一直到在世生命的结束，她持续不断地为人祈祷和受苦，不注射吗啡来止痛。她过世的那天，在极度痛苦中说：「我所写有关我愿意受苦的一物，啊！这一切都是眞的！」 「我从不后悔把自己献于爱情」 。「我绝不相信承受这么大的痛苦是可能的！绝不！绝不！除了我救灵的热烈愿望外，我无法解释这事」 。

她虽弱小，却满怀对天主的依恃之情，以英豪气溉把自己所说的话，具体活了出来。无怪乎立圣女为可敬者的教宗本笃十五世说：「每一个国家的教友，不论年龄、性别和生活型态，都被邀请，诚心诚意地走圣女德兰的神婴小道，以达英豪圣德的顶峰」。

为何她的思想被称为如「哥白尼革命」般创新？

有一次，在某一个加尔默罗会院里，修女们一面用餐，一面聆听耶穌依搦斯姆姆为避免思想太新颖而剪辑的小德兰自传，不久院长就大声喝止：「关上书，在这里我们不念这种矫揉造作的文章」。十七世纪时，受杨森主义影响，视天主为「正义之主」旳思潮非常流行，也一直延伸到之后的世纪。因此一般人对「天主是爱」的认识很少。本来显扬耶穌之爱的圣心敬礼，却只强调补赎功夫。修会生活更加强调苦修，以许多特殊的苦行来修炼。小德兰曾尝试配戴一个带刺的铁十字架，可是她撑不住病倒了，很快地頜悟到这种苦修并不适合她，于是改变了作法。那时代，尤其在里修加尔默罗会里，这被视为冷淡修女的标记。

她难道不做克苦吗？她在日常职务中，实践克己的功夫，把消耗在特殊苦行的精力用在日常职务上，做得尽善尽美。正因如此，大家反而疏忽了她。她在原生家庭时从未做过家事，姊姊们对这位么妹百般呵护，以弥补她失去的母爱。偶尔叫她帮忙搬几盆花进来，若没谢她，她是会哭的。所以小德兰入会时，甚么都不会做，也不习惯牺牲服务，因而受到院长严格旳调教。她看到天主的爱没有被认识：太少人向天主祈求仁慈，大家只知道祂的公义；人们总是跟好天主算帐，自己做了多少克苦，却不知天主乐于给予。所以小德兰说 「好天主有许多爱要给，可是祂没法给，因为每个人忙着献上她们的功劳，可是这些功劳实在微不足道」。所以她要「赔补」，而向天主说：「请给我这爱情吧！我愿意做爱情的牺牲，换句语说，祢不被接纳的一切爱情，我通通接受，因为你盼望爱每个人，但许多人不让你彻底地爱他们。」

她渴望将自己献给仁慈之爱，不是为要得到什么，而是为要「取悦好天主」：让天主能照祂自己的旨意，自由地自我施予。只要祂喜欢，她愿意做爱情的牺牲品，为爱情之火焚毁。她的奉献是以天主为中心，不掺有私利。福音中耶穌让小孩到祂跟前来的一幕，特别启发她。为了进天国，必须成为小孩子。因为小孩知道自己的贫乏和软弱，才有空间接受天主的爱。圣人之所以成圣，并不是做了许多事、立了许多功劳，而是天主的爱能在他身上淋漓尽致地发挥。这就是小德兰神秘学的全部理论基础。

她的使命就是把她所发现的眞理通传给人，引导人们从公义的窄路上走出来，不再侍奉一位法官式的天主，而深信、依靠天主的大爱，时时颂扬祂的仁慈。

德兰幼年时曾问宝琳，在天堂上天主为什么不给予祂所拣选者同样的光荣？宝琳让她把爸爸的大杯子拿来，跟她的小杯子放在一起，在每个杯里都注满水，问她哪个杯子比较满？她由此领悟到，不论是伟大的灵魂或渺小的灵魂，都能在天堂上承受不多也不少的光荣，达到生命的满全。对普通我们一般人来说，这是多大的鼓励啊！只要心怀大爱，做好一切小事，就能赋予小事永恒的价值！

小德兰虽是十九世纪的人，但她的思想为那时代的人来说，是太新颖了；但为我们廿一世纪的人，却最适合。例如：她躺在病床上看到四姊珍尼微修女亲吻十字苦架的圣足，就说:「妳没有听从『宝宝』的教导！快快亲祂的双颊，让祂拥抱妳」 19又如：在她所生活的时代，对于领圣体的规定很严格，太强调天主公义的一面；她希望每天领圣体，因为她看到天主仁慈的一面。她这个愿望，今天已在普世教会中实现了。

7.圣女小德兰的家庭

是甚么样的家庭，养育出这位了不起的圣女呢？

(注:德兰的小姊姊瑟琳，只比她大三岁，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玩同样的游戏，读同样的故事书，都在幼年时就已决定度修道生活了。瑟琳慷溉地让德兰继两位年长的姊姊之后，先她进入修会。不久之后，她们的父亲就生病了，瑟琳为了照顾父亲，一直到父亲去世后才入会。当时德兰已担任初学导师助理，刚成为珍尼微修女 的瑟琳，反过来接受妹妹的指导。)

她的父亲路易•马尔定和母亲彩丽•葛林年轻时都想度修道生活。但路易因不通晓拉丁文而被奥思定修会拒绝；彩丽则在和仁爱会院长长谈之后，得到结婚组织家庭才是她圣召的结论。路易卅五岁那年，跟廿七岁的彩丽缔结良缘，当时他们各自拥有兴隆的事业，家境相当富裕。

生活虽然富足，并未阻碍这对志同道合的夫妻践行信仰。他们每天黎明即起，参与堂区五点半的弥撒。参与这台弥撒的，多是镇上的工人，夫妻俩喜欢和大伙儿肩并肩地祈祷。每晚全家人都在一起做晚祷。

她们共育有九个子女，夭折了两男两女，存活下来的是五个女儿，依次为玛利、宝琳、莱奥尼、瑟琳和德兰。1877 年彩丽过世，年方四十六。马尔定先生于11 月底带著五个孩子离开阿郎松，迁居到里修的小丛林，以便就近得到孩子们舅父母的支持。玛利和宝琳，姊代母职，照顾最年幼的两个妹妹。

1882年，宝琳进入里修的加尔默罗会，取会名为耶穌依搦斯修女。1886 年 10 月 7 日莱奥尼进贫穷佳兰会，两个月后离开 (12 月 1 日）；10 月 15 日大姊玛利也入里修的加尔默罗会，取会名为圣心玛利修女。次年，廿四岁的莱奥尼入坎城的往见会，六个月后又离去。1888 年，十五岁的德兰继两个姊姊之后进里修加尔默罗会，取会名为婴孩耶穌德兰修女。1893 年莱奥尼再度入坎城的往见会。1893 年 4 月 6 日莱奥尼穿会衣，取会名为德兰林希德修女；7 月 29 日路易．马尔定先生过世，享年七十一；9 月 14 日瑟琳也进了里修加尔默罗会，取会名为珍尼微修女 。1895 年，卅二岁的莱奥尼又离开往见会，住在舅舅葛林家。1896年，舅舅家的表姊玛利.葛林进入里修加尔默罗会，取会名为圣体玛利修女。1896 年 9 月 30 日，小德兰在修院去世。1899 年，莱奥尼第三次进往见会，取会名为方济德兰修女，次年终于发了圣愿 。

大姊圣心玛利修女，于1940 年去世，享寿八十；三姊方济德兰修女，于 1941 年去世，享寿七十八；二姊耶穌依搦斯修女，于 1951 年去世，享寿九十；四姊珍尼微修女，于 1959 年去世，亦享寿九十。同在刻苦环境中修道的姊姊都活到高龄，唯独这位小妹妹，因功德圆满反而先她们进入永生了。

(注:瑟琳比德兰晚六年入会，那时已廿五岁。她很有绘画天分，本来父亲鼓励她去艺术之都巴黎学习绘画，但为避免受不良习气影响，她在家乡转而学习新兴的摄影艺术。瑟琳入会时，把性能良好的相机和全部冲洗器材都带进修院。所以小德兰有许多照片留 下来，在那个时代是相当少见的。

8.奉献诵：赤子心与仁慈

1894年 10 月，德兰发现了她的小道中最重要的主题：赤子心与仁慈。当时担任初学导师助理的她，教导圣三玛利「在爱的道路上快速进步的道路，只有一条，就是保持渺小」。1895年春季时，德兰知道自己病了，不超过「两三年可以活」。照圣十字若望的解释，爱情只会「迅速地焚尽她」。这年 6 月 9 日圣三节，她决定把自己奉献给仁慈之爱作为天主公义的牺牲，将罪人们应受的惩罚承担下来。11日，她邀请四姊珍尼微修女一起奉献。12 月1 日，初学生圣三玛利修女也跟随她做了这奉献。

耶穌、马利亚、若瑟、大德兰

我把自己当作奉献给天主仁恩之爱的全燔祭牺牲，我的天主啊！至圣的圣三，我渴望爱你，并使人爱你，我愿意拯救世间众灵、释放炼狱中受苦的灵魂而工作，以光荣圣教会。我渴望完全实现你的旨忿，达到你为我在天国预备的光荣境界。总之，我渴望成圣，但我感到自己无能为力，我恳求你，我的天主啊！就祢以祢自己做我的圣德吧！

祢竟如此爱我，甚至将你的独生子赐给我，作我的救主和我的净配，祂无限功德的宝藏已归我所有。我满心欢喜地将之奉献给你，求你只透过耶穌圣容并在祂炽爱的圣心内眷顾我。

我也将（上天下地）诸圣及天使的功德和爱德的行为全部奉献给你。最后，荣福的圣三啊！我将我亲爱的母亲，荣福童贞的爱情与功德奉献给你。我把我的奉献评委托付给她，求她转呈于祢。她的圣子，我心爱的净配，在世时曾告诉我们：「你们因我的名无论向父求什么，祂必赐给你们。」所以我碓信，你会俯允我的渴望。我的天主啊！我知道，祢愿给得越多，你就越使我们渴望。我感到内心巨大的渴望，因而怀着信心求你前来佔有我的灵魂。噯！我不能如愿的常领圣体，然而，主，你不是全能的吗？求你留在我内如同在圣体龛内，永不离开你的小面饼……

我要为辜恩忘义的恶人安慰你，求你取走我冒犯祢的自由。如果我有时因软弱而跌倒，愿祢神圣的目光立刻洁净我的灵魂。焚尽我所有的污点，如火将一切转化成它自己一样．．．．．． 我的天主啊！我感谢你所赐予的一物恩宠，特别是使我通过痛苦考验的恩宠。在末日时，我将手执你十字架的权杖满心欢喜地瞻仰祢。你既然紆尊降赏赐我分担这宝渍的十字架，我盼望在天上肖似祢，看到我光荣的肉身上闪耀著你苦难的圣伤.....

在世间流亡之后，我盼望到天乡享见你，但我不要为去天乡而积聚功德。我要只为爱你而工作，一心一意让你喜欢，安慰你的圣心，并拯救众灵，使他们永远爱你。

在此生的末端，我要两手空空来到你跟前，主啊！因为我不求你计数我的功行。我们的一切义行在你眼中都有瑕疵。因此，我要以祢自己的义德来装扮我，接受你的爱而永远佔有你。我不要其他宝座，不要其他皇冠，我只要祢，我心爱的！......

在祢眼中，时间不算什么！一日如千年，所以你能在一瞬间把我准备好，来到你跟前……

为了只以成全之爱的行动生活，我奉献自己作祢仁慈之爱的全燔祭品，求你不断焚化我，让蕴含在祢内之无限温柔波涛涌入我灵魂，使我成为祢爱情的致命者，我的天主啊！...... 愿此致命，将我预备好之后去到你跟前，终能使我死去，愿我的灵魂毫不迟延地飞奔到你仁慈之爱的永恆怀抱中．．．．．． 我心爱的啊！愿我每一心跳，无数次地向你重新献上这奉献，直到阴影消逝，我能在永恆的面对面中向你述説我的爱情！......

微不足道的加尔默罗会修女 马利• 方济• 圣婴及圣容的德兰

至圣圣三节恩宠的 1895 年 6 月 9 日

9.综观她的一生

她看似平淡的一生，有三分之二时间都在神枯中。她在《回忆录》中说，四岁半以前，是她入会前最幸福的阶段，「世上的一切都对我微笑」。从四岁半母亲去世，一直到十四岁「恩庞的圣诞夜」，这漫长的十年是「极其愁惨的日子」。圣诞夜的恩宠开启了她「充满恩庞的时光」。入会不久，最疼爱她的父亲就病了，在父亲初病以及往后几年病况恶化期间，深爱父亲的德兰又陷入莫大的痛苦中，那时她十五岁。1893 年父亲去世后，终于跟亲爱的小姊姊瑟琳在修院团聚了。从这时起，到1896 年復活节之间，是她修道生活中最明朗的时光。成熟的德兰大量写作，完成了自传的前两部分、许多首诗和祷文，也写了剧本，兴致勃勃地跟她的初学生们一起排演，更把自己奉献为爱的全燔祭牺牲。1896 年復活节，她开始经历相反信德的诱惑，进入「黝暗的隧道」，直到去世前一刻。虽然短暂，却饱经「黑夜」的淬炼，造就了如此精美的灵魂，为世人带来丰富的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