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士说:我观察天地万物中,只有人最尊贵,不是鸟兽可以比的,所以说:“人参天地”(此句朱熹注为“人与天地并立为三,我国人多宗之”。)又称做小天地。 人生在世比禽兽还苦 但我观察鸟兽,他们的情形,比较人倒反更自由舒服。为什么?当他们刚生出来,就能高兴地自由行动,寻找食物,躲避伤害;身上具有毛羽或爪甲,用不到衣服鞋子,不等待耕种收成,不用仓库积聚贮藏,随地可以休息,优游在大自然之间,而还有余闲的时间,他们之物,没有你我贫富尊卑的分别,也不用为是非,先后、功名而考虑操心,往来追逐,每天随从他们所喜好的完事。人生时母亲尝尽痛苦,赤裸裸的出母胎,开口先哭,好像自己已经知道生在世上的难处。初生婴儿很衰弱,有脚不能走,要两三年以后,才能离开怀抱。一到年少力壮的时候,就各有各种的繁忙,没有不劳苦的。农夫四季在田亩水沟之间翻土耕种。经商的人经年累月渡着梯山航海的生活。各种职业的人,手足操劳。士人日夜费神伤恼,所谓读书人劳心,不读书人劳力。到五十岁寿的人,有五十年的苦。讲到人身上的疾病。何止百种。我曾看到医学界的书,知道眼疾就有三百多种。要是论到全身的病症,更是不可胜计了。至於治病的药,大都是苦口的。在世界上不论大小虫畜,放毒都能害人,犹如人的死仇一样,不到一寸长的虫,足能伤害人七尺之躯。人类又有彼此相残害的,做成武器,能截断人的手,伤残人的体肢,死于非命的大多被人戕害。现在的人,还嫌古代的武器不利害,更设法制造更凶的新武器,杀得满城满野。纵然在太平的年岁,哪一家是成全无缺的呢?有财富的人没有子孙;有子孙而没有才能,有才能而没有安逸;有安逸又没有权势;都自称美中不足。屡次能因着小不幸而使极大的喜乐没趣。人生终身多愁,最后接着来了一个大愁,以致死亡;终于尸体埋到土里谁也不能逃避。因此古贤人警戒他的儿子说,你不要欺骗自己,你不要违反良心,人所竞争向往的,不过是走向坟墓!我们不是生活,而是常常面向死亡。人生来到世界上,就开始走向死亡,所谓死就是死的完毕罢了!过去一天,我就少了一天,走近坟墓一步。这一切还不过是诉说外在的痛苦哩,谁能诉尽内在的痛苦呢?世界上的辛苦,真的苦到心里,快乐却像虚假的一般。操劳烦恼是常事,娱乐的时候是少数。一天的苦患,十年讲不完,一辈子的伤心事,一生也难尽述。今世的人心,常被爱、恶、忿、惧四种情欲所砍伐,好像在高山上的树木,被四面的风所吹动,没有安静的时候。有沉溺在酒色里,有的被功名所诱惑,有的着迷财货,各有被扰乱的,有谁安分守已而不为外事所迷惑的?人的愚狂,虽然得了天下万民也不会满足的。人间的道理,人还不能完全了解,何况其他的道理呢?但有信从释加牟尼的,有跟随老子的,也有师法孔子的,把天下人心分割成三教。更有多事的人,另立门户,发明新说,不久将分三教成为三千个教门也不止。虽然都自称真道正道,而世道却每况愈下愈乱。上方欺凌下方,下六侮辱上方。父亲狂暴,儿子忤逆。君臣互相猜忌,人间充满欺诈、谄媚,狂妄和怪诞,而却少诚意。可惜!看世间人类就像在大海洋中被风浪撞坏的船舶,人心动荡不安,沉浮海角,还是各人为自己所遭遇的困难着急,不肯互相帮助,有的手持破板,有的乘侍破蓬,有的把握箱笼,随手所遇,紧握不放,而相继死亡,很是可惜!不知道天主为什么要创造人类在这个患难的世界上?好像天主爱人还抵不上爱禽兽呢! 世人迷于世事世物 西士说:世上有这么多的患难,而我们还疑心恋爱,不能舍弃,假如世上常安宁康泰,更当怎样呢?世界丑态痛苦到极点,而世人还是昏迷不醒,愿在世上谋大产业,购置田地,贪图名声,希望长寿,为子孙打算。篡位、弑杀、攻战、并吞,无所不为,岂不危殆吗?那从前西欧有两名人,一位叫做黑蜡(HeracLitus),另一位叫做德牧(Democritus),两人都是主历前五世纪的希腊哲学家)。黑蜡常笑,德牧常哭,都因为看了世人都追逐空虚的事物,一因讥讽而笑,一因可怜而哭。又听说近古时代有个国家的俗礼,不知道现在还存在与否?即凡是哪家生子,亲友们都到门弟哭,因为有婴儿生到这个苦世界上。凡是有丧事,却反都到他家里去快乐庆贺,因为人已离开苦世界而去了。这样就是把生看作凶祸,把死当作吉祥。这样讲虽似乎太过份,然而可以说是了解现世事情的人。 现世不过为人暂时的居所。 现世不是人永久的处所,而是禽兽的处所啊!所以禽兽在今世反而悠然自得。人在现世,不过是暂时族居的地方。所以在此世反而不安宁也不满足。贤友是儒家,敢拿儒家来做比喻,现在好比选试的时候,这天投考的士人看来很操劳,侍役们倒好像很逍遥自在似的。处事的官长难道是厚待侍役而刻薄参与考试的士人吗?但不满一天,人的品级就定出来啦!考试后才尊卑分明呢。我看天主把人安排在这个世界,来试探人的心,而定他德行的等级高下,所以现世是我侨居的寓所,而不是长久的住处。我的家不在现世而在来生,不在人间,而在天上,我们应在那个地方创立基业啊!现世是禽兽的世界,因此各种鸟兽的身体,都朝向地上。人生来是为了做天上的百姓,所以头向着天上。把今世当作自己的处所的是禽兽,因而看天主待人比待禽兽还刻薄,就不足不奇了。 佛教的天堂地狱讲法和天主教不同 中士说:假如讲来世有天堂地狱的话,就是佛教了,我们儒家却不信这道理。 西士说:这是什么话呢?佛教禁止杀人儒家也禁止非法杀人,这样就说儒家和佛教一样了吗?凤凰飞,蝙蝠也飞,那么凤凰和蝙蝠就一样了吗?事物有一二情理相同,而其实大有分别。天主教是一个很古的宗教,释氏近西方,必定暗中听得这种说法。凡是要传自己的教门的:不拿三四端正道插进去,那么有谁信呢?释迦牟尼没有生,天主教已经讲这道理了。务正道修养的人,来世必得天堂永福,免下地狱受没有终止的灾殃。因此知道人的灵魂常生不灭。 中士说:论到常生不死,而享受无穷永福,是人的最大欲望,但人不很能了解这端道理。 人的灵魂永存不灭 西士说:人有灵魂(魂),有生觉魂(魄),魂魄具全时,就是生。人死了以后,生魂觉魂化散归土,而灵魂常存不灭。我到中国来,曾经听有人说灵魂常存不灭,而与禽兽相似的。世界上其它各邦各宗教,都觉察人的灵魂不灭而和禽兽大有分别。我讲这个道理,请先生暂且虚心听着。 魂有三种就是草木的生魂禽兽的觉魂和人的灵魂。这个世界上魂有三种品级,下级的称做生魂,就是草木的‘魂’。这种魂依附草木生长,草木枯萎,魂也就消灭了。中级的称觉魂,是禽兽所有的魂,这种魂使禽兽能生长发育,使他们的耳朵眼睛能听能看,嘴巴,鼻孔能尝能嗅,肢体能知觉但是不能推论道理,死后魂也就消灭了。上级的称做灵魂,就是人的灵魂。灵魂兼有生魂与觉魂,就是人的灵魂。灵魂兼有生魂与觉魂,能使人生长发育,使人知觉外面的事物,也使人能推论事理,辩别义理。 人的魂和草木的魂与禽兽的魂不同的地方。 人的身体虽然死亡,而灵魂不死,因为是永存不灭的,凡是知觉的事理,都依附在形体上,形体死亡消散,觉魂也就用不着了。所以草木禽兽的魂,依附身体为归宿。身死以后随着死亡。但能推理明辨的东西,就不必凭藉肉身,故灵魂自己能存在,身体虽然死亡,形体虽然涣散,他的灵魂却依然存在,所以人与草木禽兽有所不同。 中士说:什么叫做依赖体呢?(参考附注二:自立体与依赖体) 西士说:附着在身体上生长发育的事物,没有身体就不会生长。例如眼睛能看,耳朵能听,鼻有嗅觉,嘴吧饮食,四肢有触觉。然而眼前没有颜色,就不能见到。声音不近耳朵就听不到。臭味要近鼻孔才能辨别,远处就辨别不到了。味道的碱酸甜苦,进到嘴里才能知道,不吃就不知道了。冷热软硬要着身,我才能觉着,远就觉不得了。而且一样的声音,聋子就听不见。一样的颜色,瞎子就看不见。所以说觉魂依附身体,身死就消灭了。至于灵魂的活动,就不依靠肉身r。因为依恃身体的,就为身体所控制,不能选择是非,例如禽兽看见可以吃的东西就要吃,不能自制,哪里还能辨别是非呢?人虽然在饥饿的时候,若道义上不可以吃,立志不吃,虽然有美味在前,也就不屑吃了。又像人虽然出游在外面而心里还想念着家里,常常还想回家,那么这个明理的魂岂能说是依赖身体而作的吗?先生要知道人的魂不消灭的缘故,必须先明了世界上的事物。 有形物体残废消灭的理由 凡事物的残废消灭,必定有残废消灭的原因。残废消灭的原因,是从相悖逆发生的,事物不相悖逆,决不会互相毁灭。太阳、月亮、星辰、挂在天上,没有什么从属,而常不残废毁灭。因彼此间不互相悖逆的缘故。凡是天下的事,都由火、气、水、土四行相结合而成。(大概利玛窦神父的时代还不知理化上一百种左右元素的知识,或为迁应明末一般儒家的思想而这样说的)。然而火的性质干热,所以与水相背逆,因为水性冷湿。气的性质湿热,和土的性质相反,因为土的性质干冷。两者彼此相反敌对,必然互相损害,即然同在一处组成一件事物,怎能有长久和谐的可能,不免彼此常相竞相攻,其中有一胜利了,这物就败亡了。所以有(火水气土)四行的事物,没有不消灭的。灵魂却是神体,和四行没有关系,就没有毁灭的理由了。 中士说:神体确实内中不会有相反等情而散灭。然而我们怎能知道人的灵魂是神体,而禽兽的魂就不是神体呢? 人的灵魂属于神体而无形无像和禽兽的魂有别,用六端理来证明和禽兽的魂有别,用六端理来证明。 用事实来证明,有几端理由,要是自己明白了,就可以解释疑难了。 一、 以灵魂为肉身的主宰证明 有形体的魂,不能是身体的主,而常为身体所役使,跟着身体同归于尽。故禽兽常履行肉体的欲望,随肉情的领导,而不能自制。唯有人的灵魂,能做肉身的主,而跟着人的自由意志走,故意志有专门的意向时,人的力量就随从。虽然人有私欲偏情,怎能违反公理的命令?所以灵魂实在掌握着一身的权柄,是属于精神体,和属于形体的大有分别。 二、 以人有灵魂和肉身两种不同的性质证明 一样事物,只有一个心,但人兼有两个心(欲望),就是兽心与人心。因此也有两个本性,一个是形体的本性,一个是神体的本性。(这儿的心和性是一种借意的写法,并非真正人有两个心,两个性,而是说人依据灵肉的组合有善恶两种相反的倾向。)凡有相反的情绪,是从两个相反的性质而来。人遇到一件事,在同时能有两种觉得相反的欲念。假如有人受酒色的迷惑,一面既然迷恋想跟随,另一面又怕事情的非理。跟从酒色的称做兽心,和禽兽没有分别;随从合理的心叫做人心,和天神相同。人在一心一时一事上,不能有两种相反的性情并立。好比眼睛,不能同时又看又不看。耳朵不能同时听一个声音又不听它。故两个相反的情绪,一定从两个相反的心来的;两个相反的心,必定从两个相反的性情来的。若当两个江河的水,一个碱,一个淡,虽然没有见到它们的源流,也就证明不能发源于一个地方了。 三、 以人爱好或厌恶无形的事物来证明 事物所爱好或厌恶的,常和事物的性相似。有形的事物常爱好或厌恶有形的事物。超出形体的事物,就爱好无形的事物。我们考察各种有生物的情形,禽兽所贪爱的仅是味色和四肢的安逸罢了。他们所惊惧害怕的,只不是饥饿劳苦和四肢的伤害罢了。故可以确定说,这些生物的性质不是精神的,不过是有形的性质。讲到人的所喜爱或厌恶,虽然也有形体的事物,然而特别是圣德善行与罪恶,这些都是无形的事。故可以断言说,人性兼有形(物质)无形(精神)两者,这就可以证明灵魂是神体了。 四、 以人有抽象的观念思想证明 凡是领会或承受的事物,必定要以领受者的状态领受。例如,方器盛水,圆器盛的水就是圆形的,方器盛的水就是方形的,世界上的器量都是如此。人的灵魂是神体,又有什么可疑惑的呢?我要明白事物,就像用我的心来领受事物一般。有形体的事物,我必脱去事物的形体而神化之,然后方能归纳到我的心里。例如有一头黄牛在这里,我要是知道牛的性体,那么并不看见它的黄色就说是牛,黄不过是牛的颜色。听到牛的声音,就会说,不是牛,不过是牛的吼声而已。吃到牛肉的味道而说,不是牛而是牛肉味。因此就可以知道,我们的心可从牛的声音,颜色、味道等有形的情节中抽象出牛的概念和思想来。 又如人看了一座百雉的大城,可以把它放在心里,假如人心不是精神体,怎么能拿方寸大小的心,来容纳偌大的城呢?能神化所领受的事物,假如自己不是精神体,那是从来没有的事。 五、 人意志和理智的对象是无形的美善与真理 天主造化人类,赋予人官能。常和它所属的事物相对。眼睛观看,凡有颜色形像的事物都是它所属的对像。耳朵管听,凡是音声之类的事物都属于它的对像。鼻子管嗅觉,嘴吧管味觉,凡是有臭气或味道者属在它们的范围对象。耳朵、眼睛、嘴吧、鼻孔都是有形的事,那么一切味道、颜色、声音、臭气都是有形的事物了。我们人有一个心灵,有自由意志和理智两种司能。自由意志的对象范围是美善。理智的对象范围是真理。美善和真理没有形体,那么自由意志和理智的司能,也是没有形体的,所谓神体。精神体的性质能达有形物体的性质,但是有形物体却不能通达无形物体的性呢,人既能明白鬼神和许多无形事物的性质,不是有神体的灵魂是什么呢7 . 中士说:假如我说世界上没有鬼神,也就是说没有无形的事物。人又怎会就明白呢?因此所举的五个理由就毫无根据了。 西士说:虽然有人说没有鬼神,没有无形的事物。但是这等人必定先明白鬼神无形无像的性情,才可以确说有无呢。假如不知道鬼神的状况,又怎样能知道他们的有无呢?如有人说丑是白色而不是黑色的。这样说来知道人心能通达无形无像的性质,就更加显著了。 六、 以人能知道无限和反省自己证明 血肉的心所能知道的,就像小的器具,不广大而有限度。好像用线系麻雀在树木上,因着线的阻碍,就不能展开翅膀高飞,故禽兽虽然有知觉,不能通达有形以外的事物,也不能反省自己,而知道自己本性的情形。至精神体而无形的心,最大最广,无处不通,不是小器皿所能阻止的。就像断了线的麻雀,飞翔在高空中,无人能阻止他。所以人的灵魂,但知道事物的外观,而且能通晓事物的隐秘并反省自己,知道自己本性的性质情形。这样知道人灵不是属于有形事物的界限,更可以看清楚了。所以说,人的灵魂是神体,是不可消灭的,这个道理,实在是人修道的基础!现在再举出三四端理由来证明。 证明灵魂不死不灭的几端道理 一、以人心都愿意传扬美名于后世证明。 人心都愿意传扬美名而切忌留恶名声于后世,这和蠢愚的禽兽不同。所以行乃常盼望能合于公论,为邀得人们的称赞。凡是希望有好名声留传在世界上的,或建立功业,或著书立说,或讲究艺术,或舍身致命,也在所不惜。人大概都有这样的心。而愚蠢的人没有,愈愚蠢的人愈没有这个心意。请问,人死以后,我能听到或知道我所遗下来的名声吗?如依照我肉身一方面讲,那么我骨肉已经腐烂化为泥土,怎么还会听闻?然而灵魂常存不灭,所遗下来的名声好坏,实在和我在时,没有两样。假如人死以后灵魂就消灭的话,为什么人还操心求好名誉呢?岂不是好像预备了美妙的图书,为自己瞎了眼睛以后再看吗?或是像预备了美妙的音乐,等到自己成了聋子以后再听吗?这种名声和我有什么相干呢?而人却贪求它,到死不肯罢休。依据中国的古礼,那些孝子和贤孙,四季修理祖庙,添制衣裳,进献合时的食物,来取悦已去世父母的欢心。假如父母的肉体与精神全都消灭,不能听我们的哀告,也不能看我们的叩头敬拜。知道我们“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侍奉已死的人,如侍奉活着的人,事奉已亡的人像侍奉还生存的人)的诚心,就不是上至国家君王,下至平民百姓的大礼节,而不过是孩子们空洞的儿戏罢了。 二、以人心都愿意常生不死证明 天主造化生育万物,都是有物有则的,没有虚无的东西,也没有落空的理则。现在以事物举几实例,他们都随合自己的性情,不追求他们势难得到的。所以鱼鳖之类,喜欢潜居在川流深渊,而不希望优游山上,野兔麇鹿喜欢奔走山巅,而不愿潜藏水里。所以鸟兽的欲望不在常生而得来世天堂,受无穷的快乐;他们性情所喜,不外乎现世的事物。只有我们人,虽惯听到灵魂肉身都死灭的奇异论调,也没有一个不喜爱得到常生。愿意安居快乐的处所,享无限幸福的。假如没有人可以达到给这个欲望的话,岂不是天主白白地赋给众人这个倾向吗?不见世界上有许多人弃家抛产,离开家庭骨肉,到深山穷谷,诚心修行么?他们都是轻看现世,祈望来世的真福,假如我们人的灵魂随着肉身而死亡,岂不是枉费了他们一番的诚意了吗? 三、以现世的事物不能满足人心来证明 天下的一切事物,只有人心最广大,即使得了现世的各种事物,也不能满足人的心。那么可以满足人心的只有来世了。因为天主是极明智而极仁慈的,他的作为,使人没有话可说。他各依照事物的本性,而造生事物,人不能有所非议。禽兽的欲望只在今世,他们要求吃饱而能饱食无缺,天主满足他们的愿望而不落空。天主愿人得永生,所以赋给他们的愿望不只在今世暂时的事,因此不仅求得一跑,而所求的是今世不能得到的事物。请观察经商营业的人,虽然金银宝玉满箱,富有超出州县中其他的人,心里还是不会满足。又例如做官的人,想猎取世俗的虚名,趁太平时机的捷径.企图冠冕华服以为光荣,即便得了朝廷显官,供职皇帝左右,心里也不会满足的,甚至于四海都是他的,君临百性.恩泽留传到他的子孙,他的心还是不能满足。这都不足奇怪,在为天主所赋给人的情欲,本来就是无量的寿命和无限的快乐,现世的细微快乐,岂能满足人心吗?一只蚊虫,不能吃饱一条龙或一只象;一粒微小的食粮,不能充实仓房;西方的古圣人(奥斯定)明白这端道理,故仰天叹息说:天地的大主宰,众人的慈父,你为你生了我们人,只有你能满足我们人的心。人不归向你时,他的心就不会平安和满足啊! 54 五、 以人都怕死人来证明 人的天性都害怕死人,虽是亲戚朋友死了人都不敢安心走近他们的尸体。相反禽兽死了,虽然是猛兽人也不害怕,那么人性的灵敏,自己能直觉,人死以后,还有灵魂的存在,所以可怕,而禽兽的觉魂全散,所以没有什么可怕。 六、 以现世不能完全应验善恶的赏罚证明 天主的赏罚大公无私,有善必赏,有恶必罚,但是现世的人,反富贵安乐,而为善反贫贱苦难的。就是天主等到人死后,赏报善良的灵魂,而处罚恶人的灵魂。假如灵魂和肉身一起同归于尽的话,天主怎么样能赏罚分明呢? 驳斥人灵散灭的学说 中士说:君子在世上和小人有分别。那么死后也当和小人有分别,死生是一样的,所以有分别的地方,必定在於人的灵魂。所以儒家这样说,善人能把“道”存聚在心里,所以人死以后,心还是不散灭。恶人以罪恶败坏自己的心,所以身体死后,灵魂就随着散灭。这样也可以鼓励人孜孜为善了。 西士说:人的灵魂,无论善恶,都不跟着身死而散灭。万国的人士信这种道理,天主教的经传上也记载着,我也拿几端实在理由证明了。你所说的善恶的分别,却不会载在经书上,也无实理的根据,我不敢把世界上的重要事件,轻易的创立新说,而信口迷惑大众。劝人避恶行善,有赏罚的正道,怎能抛弃正道而求其他的诡辩呢?人的灵魂不是沙,不是水可以随便聚散。灵魂是神体,一身的主,四肢的动力。以灵魂去而肉就消散了,还可以说得过去,以身体死而灵魂跟着消散怎么可以呢?假如作恶能够消散人心,那位小人就一定不会活长寿了。但是有人从小到老,常常作恶,为什么他们消散了心而还能活着呢?人身体内的心借重于血,血消散,身体就不能支持。心要是消散的话,身体还能行动吗?何况心在人体内比身体还来的坚强,满身积恶,身体还不因此而消散,又怎能消散人的心呢,如果人活着时心已经消散,何必要等到死后呢?造物主不因受造物的善恶功过而改变他们的性质,例如鸟兽的性质,不是生来为得常生的,故虽有时偶然有些好事,不因此而使鸟兽变作有常生的性质。魔鬼的性质,是常生的,纵然他们作恶,不因此而使魔鬼就消灭。那么恶人的心,岂能因了他们所作的恶而散灭呢?使恶人的灵魂,都受消灭的刑罚,那么这种刑罚也不算公平,天主一定不会这样做,因为罚的轻重有等级,难道都罚他们一般地灭亡吗?况且被消灭的,既然归于没有,就没有患难,痛苦、不受刑罚,这个罪不是反而逃脱了吗?这是引导世人不怕作恶,使作恶的人,不怕增加他们的恶事了。圣贤们所说的心散,心死,不过是比喻。就像我们外务纷纭而不专心时,称做心散;又像我们所操心的事不在本性范围,而在外面时,称做心死;并不是真正的心散或心死。善人心里藏有德行,像以美丽来装饰了心灵。恶人心里藏有罪污,像以丑恶来污秽了心。这个本性的物体,兼有形体与精神,不是我们所聚结,而是天主所赋予使我成为人,所以心神散亡的机缘,也不由我而常由天主。天主命人的身体一年散亡,那么一年就散亡,而我们不能使它永存下去。天主命人的灵魂常生不死,而我们又怎能消灭它呢?要看我如何运用,善用就安泰,妄用就危险是了。我们具备本性,就像拥有黄金一般,我可以用来制造祭神的爵,也可以用来做成存放污秽的盘,都凭我们自己。然而存放污秽的盘,难道就不是金的吗?要是人在心里增加光明,那么就终能升天,得到天上的光明。在心里增加黑暗,那么终究会落到地狱的大黑暗里去。谁反对这端大道理呢。 中士说:唉!现在我刚知道人所异于禽兽的地方,并不是几希(极少),灵魂不灭的道理很正大,很光明。 西士说:只希望自己的行为像禽兽一般,不愿听人兽两性的分别的是顽固。高尚的士人,志气超人,那会把自己看作卑鄙的禽兽之类。贤友既已符合着高尚的意思,言语自必不同。然而人兽两性相差很远,行动举止也不应接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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