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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拉格的光芒(oblivious忘却 译)列表
·导言
·第一章 预 备
·第一节 一个天主教家庭
·第二节 抗争的开始
·第三节 漫无尽头的苦难
·第二章 试炼
·第一节 罪行
·第二节 骚扰和逮捕
·第三节 审讯:克格勃的地下室
·第四节 庭审和辩护
·第五节 前往劳改营
·第六节 劳改营的女人们
·第七节 劳改营的规矩
·第八节 流放
·第九节 自由与迫害
·第三章 从古拉格获释后
·第一节 在天主的保护下
·第二节 无家无业 骚扰的继续
·第三节 真理的事业
·第四节 抗争的英雄——彼特拉斯·
·后记
·尼约勒·萨杜奈特访谈录(2006年)
「我的民因无知识而灭亡。你弃掉知识,我也必弃掉你,使你不再给我作祭司。」
第一节 一个天主教家庭
第一节 一个天主教家庭
浏览次数:973 更新时间:2022-7-24
 
 

第一章 预备

第一节 一个天主教家庭

我的父亲约纳斯·萨杜纳斯(Jonas Sadūnas),生于1899年9月8日,是一个大家庭中最小的孩子。他们中的五人已经成年:四兄弟——尤扎斯(Juozas)、西尔维斯特拉斯(Sylvestras)、卡齐梅拉斯(Kazimeras)和约纳斯(Jonas),以及一个姐姐乌尔苏勒(Ursule)。他们在乌克梅尔格县(Ukmergė)吉德莱西亚区(Giedraičiai)的普斯内村(Pusnė)出生和长大。他聪明、正直、非常勤奋。他长期从事放牧工作,备考体校最终测试并顺利通过。

1924年,他进入农学院农学系学习,通过了所有的学期和期末考试,完成了一年的实习,通过了论文答辩,在1930年,即维陶塔斯大公(Vytautas the Great)逝世五百周年的9月5日,他获得了合格的农学家文凭,并继续在多特努瓦(Dotnuva)的同一所农学担任教师。他很虔诚,而他的信德变得特别坚定,因而当他访问法国的卢德时,他可以怀着喜乐为天主而死。那是圣母给父亲的礼物。

假期里,父亲经常和洛基斯·鲁塞卡斯(Ruokis Ruseckas)教授一起走南闯北:他们走遍了整个西欧并游历了非洲。他对穷人有着很大的爱,并经常帮助他们,因为他自己在学习期间曾经历过很多困难。

1934年5月10日,他结婚了。我的母亲维罗妮卡·里姆库特·萨杜尼娜(Veronika Rimkuté Saduniene)于1915年9月初出生在一个大家庭。这个家庭有八个孩子,其中有一个孤儿表哥,后来从医学院毕业。有一个哥哥名叫阿廖扎斯,他夭折了。人们常说,这样的孩子活不长。至善的天主把这个小天使带到了自己身边。

母亲在鲁基斯基斯县(Ruokiskis)斯维达赛区(Svėdasai)的尤扎帕瓦村(Juozapava)出生和长大。和爸爸一样,她聪明、勤奋、有深厚的信德。她毕业于博尔西艾(Borsiai)的体校,结婚后进入多特努瓦的农学院学习。

晚上,她喜欢和父亲沿着公园的小路散步。学生们会躲在灌木丛后面,试图听这对新婚夫妇在谈论什么,当他们听到两人边走边念玫瑰经时,都非常惊讶。1935年3月22日星期五,他们的一个儿子出生了,5月12日在多特努瓦的罗马天主教堂,他们给他起名约纳斯·阿廖扎斯(Jonas Aloyzas)。

后来,母亲在怀着我的时候患上了胸膜炎。为了挽救母亲的生命,医生建议她堕胎。她不同意,说:“唯有天主掌管所有的生命,祂的旨意将得到实现。”

我在1938年7月22日星期五清晨1点呱呱坠地,出生地是考纳斯的一所曾位于多涅莱蒂斯街(Donelaitis Street)的医院里。母亲生下了我,就像生下我哥哥一样没有痛苦,所以她经常对我说,她一看到我,就慈爱地看着我,说我是个幸运儿。现在,医生们一致同意,正是我的出生才救了母亲的命!

我出生后,母亲被转到疗养院休养,父亲把我带回家。他在他姐姐乌尔苏勒的帮助下把我养大,她非常宠爱我。10月2日,在多特努瓦的天主教堂里,座堂区府[1]凯梅西斯(Canon Kemesis)为我授洗,并取洗名菲利琪娅·尼约勒(Felicijà Nijolė)。后来他被捕了,在遭受酷刑后死在了苏联的监狱里。愿他在主赐予的喜乐中安息!

母亲从疗养院回来时,我已经九个月大,能够走路了。不久后,她在去教堂的路上受了寒,患上了骨关节结核。这一迟来的诊断是在她椎间盘滑脱时作出的;当时她被送进医院,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躺了大约三个月。椎间盘恢复到了原位,但没有时间进行适当的骨化。战 争爆发了,我们不得不把她从医院带回家。1941年,父亲被告知,他和家人被苏联占领者划入西伯利亚地区。父亲把还无法走路的母亲、我和哥哥一起放在一辆马车上,尽可能离家远一点。就这样,至善的天主把我们全家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在那些日子里,被流放到西伯利亚的男人经常与他们的妻子和儿女分离,他们几乎都在西伯利亚林区(Siberian taiga)饿死了。所以苏联占领当局在我还不到三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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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尼约勒·萨杜奈特(右)和大她三岁的哥哥约纳斯·萨杜纳斯(左)


第一次在西伯利亚把我判处死刑。那是为什么呢?就因为我有正派的父母,他们热爱天主和人民!毕竟,每一个正派的人都是苏联人最大的敌人,因为他永远不会被谬误所奴役!

父亲带着生病的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孩子,既没有住所,也没有收入来源,这对他来说很困难。圣洁的殉道者文森塔斯·鲍里塞维丘斯(Vincentas Borisevičius)主教伸出了援助之手,让他在特尔希艾(Telšiai)的神学院任教,并为全家人安排了住处和食物。据我母亲说,我的性情非常活泼,就像水银一样天性好动。母亲关心我的未来,把我带到特尔希艾主教座堂,将我托付给圣母,我至今仍感受到她的特别保护,我从内心深处感激她所做的一切。

1945年6月10日,耶稣第一次在圣体中来到我不配受宠的心中。同一天,文森塔斯·鲍里塞维丘斯主教为我举行了坚振圣事,而主教的妹妹玛丽特(Marytė)则成为我的坚振代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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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童年时的印象中,鲍里塞维丘斯主教的形象如同圣人一样伟岸。他的善良和朴实出类拔萃。鲍里塞维丘斯主教的姐姐告诉我,他从年轻时就向天主祈求殉道这一最大的恩宠。他的祈祷得到了俯听。1946年,他被逮捕,在克格勃的地下室里被折磨了好几个月。当他的姐姐玛丽特拿着食物和衣物要交给他时,克格勃常常把鲍里塞维丘斯主教的破损和沾满血迹的衣服给她。有几次,归还的衣服被污水浸泡过,在洗涤过程中散发出恶臭的气味。

不止一次,克格勃把文森塔斯主教关在满是污水的惩罚室里,当他失去意识时,他们会把他拉出来。所有这些衣物都是我亲眼所见。新的亚麻布上有很多血迹,被撕成了丝带。他们如此残酷地折磨文森塔斯主教,想迫使他赞同谬误。克格勃失算了,他仍然忠于天主和真理。

为此,1946年8月26日,文森塔斯主教在维尔纽斯最高法院被克格勃诬告,被判处死刑。他的妹妹玛丽特在他们把他押过去的时候触摸了他。他瘦得只有皮包骨头;但从他受尽折磨和憔悴的脸上散发出平安和喜乐,他对他的姐姐微笑。在庭审期间,他只说了一句话:“在天主和人类面前,我是清白的!”

一位曾与主教同在死囚室并奇迹般地活下来的学生告诉我,文森塔斯主教在精神上加强了他们所有人,解说宗教的真理,主持讨论会,并在大部分时间里跪地做反省祈祷。每当他收到一小袋食物时,他就立即把它分给大家,自己什么都不留。当克格勃把他押出去审问时,显然他们总是期待着打破他对真理的忠信。他离开时仿佛走在赴死的路上一样,同时为每个人降福。

不止一次,他们把失去知觉的文森塔斯主教扔回牢房里。他们会在他的头部两侧放上钢板,然后把钢板合拢,压到他失去知觉。但他们无法使主教的强大精神屈服于谬误。后来有一次,他做了最后的降福。克格勃把他从牢房里押走,再也没有把他带回来。

文森塔斯·鲍里塞维丘斯主教和普兰西茨库斯·古斯塔蒂斯神父(Father Pranciškus Gustaitis)在维尔纽斯的格迪米纳斯山(Gediminas Hill)脚下,站在维尔内勒河(Vilnele River)外的军营院子里被枪杀。一大早,克格勃把他们带进一辆有盖的卡车,把他们俩抬出来,因为他们站不起来,把他们背靠背像麦子一样捆住,然后用手枪朝太阳穴射击,杀害了他们。当他们倒在地上时,脸被踢得翻过面来。他们的手被绳子绑在背后,绳子被用刀子割断后,他们的手就放开了。克格勃又踢上几脚后,殉道者的尸体被推入就地挖好的墓穴中。士兵们立即将墓穴填平,并用院子里的泥土盖住,这样就不会留下任何埋葬的痕迹。

处决的日期和地点被一名克格勃特工泄露给了他的一个亲戚,他特意在那里工作,以便尽可能地帮助囚犯,他和所有善良的立陶宛人一样,对主教十分敬重。那天清晨,那位克格勃的亲戚登上格迪米纳斯山,躲在灌木丛中。她亲眼看见了一切,后来她告诉我:“这太可怕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入睡,我太震惊了。我现在依然能看到那个景象...我不会再去看了...”

用我们的殉道者——梅齐斯洛瓦斯·莱因斯主教(Mečislovas Reinys)的话来说,就是“那些没有向谬误低头的人是幸福的,他们永远活着!他们增强了我们的队伍!”立陶宛殉道诸圣,为我等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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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格勃档案中的囚犯登记照:

     梅齐斯洛瓦斯·莱因斯总主教(左),文森塔斯·鲍里塞维丘斯主教(右)

我们在特尔希艾一直生活到1945年底,当克格勃开始搜寻父亲时,我们立即秘密离开特尔希艾前往阿尼克什奇艾(Anykščiai)。在那里,父亲的一个好朋友安塔纳斯·斯拉马斯(Antanas Slamas)被聘为埃尔莫宁凯(Elmoninkai)实验站的站长。他让父亲担任高级研究助理。我们去了母亲在阿尼克什奇艾的姨妈家,后来又在郊区的约尼德塞诺斯(Jonydsenos)获得了一套公寓。

我们周围是一片松树林,临近斯文托吉河(Šventoji)。父亲经常骑自行车去上班,冬天则骑马去上班。他的工作地点在五公里之外。我们经历了很多困难,甚至饿肚子。父亲一个月的收入只够买三公斤黄油。面包也很短缺。后来,一些好心人给了父亲一头牛来养活自己。在花园里,他经常种植土豆和蔬菜。我们重新振作起来,但每当清晨听到汽车马达的轰鸣声,我们都会跑到谷场上躲起来,以免他们把我们带到西伯利亚。这就是大多数立陶宛人的生活方式,就像生活在火山边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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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苏联国家安全部(MGB)杀害的游击队员,他们残缺不全的尸体被丢弃在立陶宛拉兹迪亚伊的一个院落里(1951)

在我们隔壁的邻居家,是共产党非正规兵(Communist irregulars)的总部。我无法用言语来描述他们的残酷。在这里,他们经常折磨游击队员,并把他们被肢解的凄惨尸首扔在院子里,就在我们用来打水的井边。后来,这些尸体在阿尼克什奇艾镇的广场上躺了几个星期,埋葬他们是不被允许的。他们曾经毫无顾忌地杀人。通常,如果农民只是去拜访邻居,非正规兵会认为他们是游击队员,并向他们开枪。“非正规兵”[2]这个词成了一个骂人的词,人们对他们的所作所为非常反感。

所有好心的立陶宛人都热爱游击队员,同情他们,并尽其所能地帮助他们。游击队员们也经常来到埃尔莫宁凯实验站。他们总是彬彬有礼,干劲十足,离开时给站长留下一张列有他们拿走的政府粮食等物资的收据,这样他就可以向非正规兵交差。被激怒的非正规兵曾经在埃尔莫宁凯实验站守了几个星期,当他们失去耐心并撤出时,游击队员们会回来,并再次留下他们从政府粮仓拿走的东西的清单。

当时,实验站里没有一个苏联的走狗,也没有一个党员。苏联官员曾称埃尔莫宁凯实验站为“土匪窝”。安塔纳斯·斯拉马斯站长不得不运用很多策略,以安抚苏联官员和其他来找麻烦的人。大多数情况下,可以利用款待和酒精来安抚他们。斯拉马斯站长拯救了许多人。愿天主赐予他永



[1] Cannon,译为“座堂区府”或“区府教牧”,指主教座堂辖区内的教牧人员——译者注

[2] 立陶宛人称之为"stribas",取自俄语“izstrebiteli”,意为“破坏者”——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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