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此所谈论的有关属于人性的人类之子,并不是天主将祂自己启示在耶稣基督身上的真正目标。然而,人与天主疏离的事实早已埋藏在遗忘中,许多人类自身最深的想法,只有借着天主的道成肉身,才能再度从记忆及人类自我理解的观点中被提出。我们现在关心的就是耶稣所强调的,为了进入天国,人必须具有真如孩子般的精神特质。 这里要求耶稣的听众再次醒悟到自身真正的起源,以及心灵上的回归与转变([除非你皈依并变得像小孩一样」),那将使人更认识自己。既然这个转变是在我们对耶稣的服从中产生,若要达致成功,则需依靠耶稣恩宠的光照。我们在前二早所试着叙述的外貌,现在将在这道光线下描绘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定想知道为什么耶稣不谈论祂自己的童年经验——既然祂不是平凡的儿童,而是永生天主之子降生成人,祂的童年一定会有其独特的方式。祂的童年覆盖上厚重的面纱,唯一的例外就是耶稣十二岁在圣殿中的这段插曲,此外童年史没有提到任何关于这位孩童自己的事情。然而,这段插曲为耶稣早年隐密的岁月,投射出一道明光。 在我们继续思考以前,我们必须记住一件重要的中心事实:耶稣通晓地谈论孩童特殊的生存方式与尊严,这些知识一定来自于祂自己的经验。此外,耶稣的童年经验保存了更深、更真实的意识层面,远胜于任何哲学家、宗敦创立者、或试图用同理心使人再次体验童年阶段的心理学家所谈论的。当耶稣指向小孩时,祂正揭示出我们已探讨的所有事物中的宗教面向:分离内的身分、施予者及礼物之一体与差异、对需求的接受度等,但这些皆是在丰富的爱、感激、依靠、保护与服从之中。然而耶稣这样做,并下是将外来的要素灌输进孩童的生活中,而是揭露出一个横跨所有观点的本质,并提出最根本的基础。 耶稣能这么做是基于祂独特的童年经验。祂无须展现自己有哪些经验适用于所有人;耶稣将这部分留给信徒去默想,而这种默观已藉由成千上万幅描绘圣母与圣婴的画作表达出来。这些肖像有着丰富的多样性:耶稣婴孩在圣母怀中吸吮或沉睡:与祂的母亲一起玩乐:从她那儿得到一些礼物(水果或花);拥抱她:坐在她呵护备至的膝上,好似坐在宝座上一般,忙着处理眼前的事情,诸如三位贤士带着礼物来朝,或会见他的小表哥若翰。这些场景可用完全宗教的或较世俗的方式描绘——即使是圣像画也不鄙视人类深情的表现——但它所要指出的事实就是耶稣身为孩子的直正身分,[—位在各方面与我们相似……只是没有罪过](希四15)。 然而,耶稣的童年经验必定是独特的。因为祂是永生天主之子降生成人,出于永恒的爱,祂愿意履行三位一体天王的救赎计划,而藉由圣神,变成人类之子有形的个体。若说这位[孩童]在成长中的某个时刻突然理解祂是天主之子,甚至祂自己就是天主,这似乎不太可能。因此,祂最初的意识——虽然可能是以隐含的方式——必定就已知道祂被拥抱在无限、个人的天父怀中。 由于玛利亚在爱中归向祂,耶稣婴孩得以[原型的身分]在圣母的子宫内孕育并由此生出,而获得每位人类之子的经验。两个经验合而为一 ,一个是在圣母的爱中,另一是与她分离:如此爱的联盟是以相爱的双方各自的祂者性为前提。而我们已指出,在这原初的经验中,万有的视域是如何明确地向孩童开展。但在赤子耶稣内,这原初经验(亦即一切人类经验的基础)是完全透明的,祂清晰体验到自己在圣父怀抱中:以子的身分与天父分离,并从天父那儿获得子的名分,但在这分离中,圣父与圣子在祂们共发的圣神中密不可分地合为一体。 然而,我们看出在人类之子中,这原初的经验如何充满了极端痛苦的暗示,透露出更深、更危险的分离:母亲可能在孩子需要她时缺席;孩子会经验到被遗弃后的景况……现在,在赤子耶稣的使命中,祂的降生成人是不可分割的整体,这整体从一开始就含括了其结论:被天主遗弃。这位[孩童]无法用任何态度明确地预见即将发生的苦难:然而祂对天父的信任和服从包含了天父之爱所及的幅度。不带任何怀疑且根本地信任天父,此原始的信任建基于父与子共发的圣神。圣神在子内保有不可动摇的信赖,使子坚信父的每条法令(即使是人的差异特性转变成遗弃)永远都是爱的法令,而现在已降生成人的儿子,必须用人的服从来回报。 然而为这位[孩于]来说,在圣母怀抱中的原始经验,如何能与在永生之父怀抱中的原始经验同时发生呢?最初的答案就是:在这[孩子]的心灵深处,身为圣子的认知尚在沈睡,而当圣母唤醒祂时,祂经验到整个实在界视域的开展不只像某些神圣的事物,也宛如在这开放丰富的存有深处,显露出祂天父个人的面容,且亲自转向祂。不过,这个回答为澄清这项奥秘仍不够充分。我们同样地必须认为童贞圣母知道这[孩子」是直接由天主而来,因此甚至在她第一次爱的怀抱中,是这项无限奥秘活生生的提醒者,提醒人们耶稣属于天父的怀抱。 平凡的孩子要很晚之后才能分出亲子爱及神圣爱的区别;但为赤子耶稣来说,这个分别必定从祂人性意识的最初时刻起就是鲜明的,即便是以十分隐晦的方式呈现。这不意味着贬低圣母与孩子问的一体,而是指圣母与孩子从起初就意识到,这样的联合是天父在圣神内的礼物,而圣神已覆庇圣母。 由于上主的婢女从一开始就以完全服从的态度将自己交托,我们可以假定,她内心愿意将天主赐与她的一切归还给天主,就像亚巴郎曾准备归还天主承诺赐给他的儿子一样。不久后,她就听到:[至于你,要有一把利剑刺透你的心灵],这句话将她的基本意愿变为一场隐于未来的事件。不论圣子或圣母都毋须提前知晓十字架的苦难及被天主遗弃的明确计划,尽管这些事件终将牵连圣母:[看,你的儿子]。但是两方从一开始就同意面对完全的分离,就像起初已存在原初紧密的一体。 许多人甚早就经验到世上的罪恶,于是他们对于起源的具体经验的记忆就隐伏了起来。开放的实在界祝域变得充满各式各样的外形,它们包含在[存有]与[实体]两个概念内,因而变得抽象。抽象的思维与判断为它们提供自治与成熟的指标。然而为耶稣来说,祂生命中一切事物的一贯基础,一直都完全相同于天父具体及个人的实体,因此祂可藉由谈论[我的天父]来为自己下定义。这可充分显示出即使祂长大成人,祂仍旧是个孩童,也说明了为何这永恒的特性使祂对孩童状态有如此独特的理解,并高度赞扬回到孩童的状态。我们稍后会再说明,耶稣如何能够期许我们罪人重新寻回已丢失的珍宝。 首先我们必须查验,耶稣是否像每位人类孩童,必定经历一段成熟的过程,以达致完全成年。耶稣需要三十年的时问使祂的使命达到完全成熟,这并不令人惊讶,尤其这是项无比的使命。我们不能够描述他如何不断深入祂神圣及人性任务的各个阶段:这些深深地隐藏在祂的祈祷中;在祂内心对天父的交托中,天父不断地、更深地向祂启示祂自己:也在祂不断增长的对人性的理解能力中。 我们必须允许这过程所需的时间。十二岁的耶稣所说的话:[难道你们不知道我必须在我父亲那里吗?]并不能使我们下结论说,耶稣此时对祂使命的认知已表现出完全的成熟了。诚然,祂使命的本质部分从一开始就已存在于祂的认知中,我们的确可以认为这男孩的话语确切道出了这个事实:即使一个人已被派遣出去,祂却从未停止将自己交托于天父的怀抱与意愿中。甚至这基本的事实已超过祂父母所能理解的范围。不过,此时祂对使命的认知仍符合祂的年纪所能理解的。而此认知是在洗礼的事件中首次展现出完全的成熟,当时天父从天上发出话语,派遣圣子进入公开的传教生活,并同时赐下圣神给圣子,以使祂能实际完成这项使命。 为我们来说,要让这两件事变得和谐一致,可能有点困难:一方面,所有的使命从起初就已存在于赤子耶稣内,祂能以直正孩童的方式想象出使命的全景;另一方面,耶稣必须经历人类成熟的过程,并对使命全景不断获致更深的了解,直到全部的使命在成人的意识中达到完全,以能自主与负责地完成。事实上,这才是直正的困难所在。倘若人对其行为与决定有个人的完全责任,那么此假设如何能与对天父不变的赤子之心不相矛盾呢?耶稣在(若望福音)中如此说道:[子不能由自己做什么,祂看见父做什么,才能做什么] (若五19);[派遣我来者与我在一起,祂没有留下我独自—个,因为我常作祂所喜悦的事](若八29);[信我的,不是信我,而是信那派遣我来的::因为我没有凭我自己说话](若十二44、49):以及[我即便为我自己作证,我的证据是可凭信的,因为我知道我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若八14)。 然而,圣子就像孩子般拥有他欢跃的空间,他能够[不断在祂前欢跃,欢跃于尘寰之间] (箴八30、31)。但是,让这空间完全充满欢跃的是天父的喜悦,因此圣子总是做天父所喜悦的事,[父怎样命令我,我就照样去行](若十四31)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