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信德的祈祷,必救那病人,主必使他起来。 (雅5:15) 刚开始,虽然我并不懂得任何脚底按摩的理论。却跃跃欲试想为别人服务,但没有想到碰到一个大难题,有人跟我说:“神父.你不应该摸别人的脚,那是不礼貌的行为!”我真的不明白,动机单纯的我,只想帮助别人。 原来,重礼教的中国人,不习惯任何身体的接触.对以前裹小脚的妇人来说,脚更是她们的禁忌部位,只有丈夫才有权碰,而这层根深蒂固的礼教因素,使得我单纯助人的动机寸步难行。 于是我决定先从自己教堂的教友开始做起,以态度诚恳的说明取得信任,我向人们解释自己想帮助他们的好意。而且一次只要几分钟,就可以慢慢解决他们的健康问题,我让他们自己考虑,并不勉强他们。 “我的第一个病人叫做陈奇南,他是一个‘正港’的台湾人。”在尘封的记忆里搜寻许久,才挖掘出我最早的病人。 陈奇南是台东乡下一位寂寂无名的退休老农,当年他每星期天都骑着脚踏车,到宝桑天主堂参与弥撒。有一次弥撒结束后,我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怪异,便驱前关心。 “唉,我老了,背痛这个毛病好久了,习惯哕!”陈奇南带着些许的无奈答道。 “有没有去看医生!”我关心地问。 “生了病就要赶快去看,不要拖!”有时对这些讳疾忌医的乡下人.我也被迫拿出神父的权威来。 “唉呀!差不多台东市所有的医生我都去看过了,花了我不少钱,圣母医院和基督教医院我也去过,还是没效。” 望着陈老先生脸上岁月的刻痕,我心中实在不忍,只有不住地为他的身体祈祷。在一次祈祷中,我清楚地听到主的声音: “你只管去,去帮这个人做脚底按摩。” 当时我对脚底按摩的认识还很粗浅,临床经验更是丝毫都没有。但靠着祈祷得来的信心,我用坚定的口吻对陈奇南说: “陈先生,明天下午四点你在家里等我,我来为你做脚底按摩。” “神父,你说啥?什么是‘脚底按摩’?”陈奇南满脸狐疑。 我怕他拒绝,就对他做了简短的解释: “如果你的背有问题,我可以在你的脚底找到一个穴道,就是西医说的神经或反射区,我不知道怎么说。不过我知道刺激那个地方,会使你原本疼痛的部位不太痛,而且可以刺激你的血液循环,长期做的话.你的背痛应该会好。” “可是.你是神父,我只是个作田人,怎么好意思让你摸我的脚?” “没关系.因为我要帮你啊!” “可是……我的脚很脏……” “没有关系,耶稣还替门徒洗脚耶!而且我的爸爸也是农夫,你别怕。如果你顾忌我是神父,可以在我来之前,先把脚洗一洗啊!” 隔天,我预备了毛巾和少许的油。就到陈奇南家去。 一进到陈先生的家中,就闻到一股香水味扑鼻而来。原来陈先生不只彻底洗了脚,而且喷上香水,希望我为他按摩时可以很享受。虽然他只是个乡下的老农,但在主的带领下.心思竟是如此温柔细密。 “陈先生,你真的很体贴,也很会想!主会纪念这一切的。等一会我帮你按摩时,你要放松,不要怕。为你自己,也为我祈祷吧!”我笑着对他说。 接着我就开始为他做脚底按摩,除了自己的脚,我从来没有摸过别人的脚,这是第一次帮别人脚底按摩,我先用很大的力量刺激陈先生的脚,陈先生的脚底虽然很厚,仍然痛得又哭又叫,但我并没有停手,继续按,共持续了一个小时才离开。离开前我提醒陈先生一定要多喝开水,而且和他约定第二天还要再来。 第二天,我仍然带着简单的工具,准时出现在陈奇南的家中,这次他似乎比昨天更痛。 第三天,我又去了,结果怕痛的陈奇南竟躲起来了,像是个玩捉迷藏的老顽童。 邻居偷偷透露了老先生的行踪,我于是连哄带拖地把他带回家: “我们再试最后一次,如果这次不行,我就不会再勉强你了。” 当我这么说的时候,心里涌出一股难过的感觉。我向天主祈祷求来的这个新方法,似乎不适合用在别人身上,我可能要放弃这个一厢情愿的想法了。 这次我将力道放轻,让陈奇南不会那么难以忍受,离开前嘱咐他多喝开水。 回教堂的路上我心想,这是最后一次了,大概没有办法了吧!这个健康法可能只对我自已有效,对别人却不见得。尤其陈先生年纪这么大,或许我应该先拜师学艺,光靠那本书就胡乱摸别人的脚,可能行不通吧! 回家后我难掩失望之情,但我还是不灰心地向天主求一个奇迹,就在预备就寝前,一通电话响了,是陈奇南打来的!电话那头他很大声地叫着: “哇!神父,我告诉你,真的是主保佑,脚底按摩有效耶!今天我的背不那么痛了,睡觉时还可以自己翻身,能不能拜托你明天再来。” 挂了电话后,我简直高兴得要跳起来了,这个方法有效!当晚,兴奋的情绪让我无法人眠,重新看了《未来的健康》那本书。凌晨四点,翻过书的最后一页,然后合上,我的心里感到很充实,虽然彻夜 未眠,也不觉疲累,反而更有精神,心里只有一个感觉: “这就是我未来的使命!” 再为陈奇南做了两个礼拜的按摩,他就几乎康复了。 为陈奇南按摩的那段时间,吸引了不少好奇的邻居围观,陈奇南痊愈后,开始大力鼓吹脚底按摩的功效,陈先生告诉他的朋友: “医生没有办法医治我的病,可是吴神父有办法!” “那糖尿病可以吗?” “中风也可以吗?” “洗肾的人有希望吗?” 对于他们争相发问的这些问题,我几乎一个也答不出来,只好诚实地告诉大家,我不是很懂,但我很愿意和他们一起试试看。 就这样,不再需要我去找人,大批民众主动来天主堂找我,我就在教堂为他们服务。 人越来越多,还有教堂的事要处理。我记得书上提醒,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不可能为太多人服务,否则反而伤了自己的身体。而且为别人按摩,自己也要多喝开水,如果不注意这些,最后可能连医治人自己都撑不住. 但是看到这么多人涌向教堂,让我只能看见他们的需要,不敢再去想自己的身体。如果有人因我的按摩,胃好多了,头也不痛了,我甚至比他们更加喜悦,感谢天主给我的这个恩宠,可以成为别人的祝福。 一天早晨醒来,我想从床上坐起来,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我觉得好累好累,体力似乎透支光了。我勉强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联络圣母医院,告诉他们我生病了,需要人来送我去医院,因为我连走路都走不动了。 就这样,前一天还在为人诊治的我,今天却住进医院了。 医生告诉我,长期劳累使我的两个肾脏都严重发炎。必须住院几个星期观察,医生特别叮嘱我,什么事都不要做,只要好好的休息,这样看来,我至少要在病床躺上一个月。 那时才真的了解,之前花在工作上的时间太多了,太少时间为自己的健康着想。但是一个月?好漫长的时间!教堂怎么办?需要我的人怎么办? 我开始动脑筋让自己的身体快点好起来,决定找机会刺激自己的反射区。所以第二天,趁医生、护士不注意时,我就在病床上用最舒适的角度开始为自己按摩,星期一住院的我,想到主日的弥撒,到星期五就按捺不住了,我告诉医生: “我已经好了,不需要再住院了。” “不可能。没有那么快的,还要休养几个星期才可以。”医生听了立刻制止我出院的要求。 但拗不过我的坚持,医生只好再为我做一次详细的检查,赫然发现肾脏已几近恢复健康,他直呼不可能,但检查结果摆在眼前,不信也不行。 到了礼拜六,医生就答应让我出院,并且提醒我,至少三个月不可以做粗重的工作,如果再不加注意的话,二度发炎时,就可能危及生命了。 三个月实在是够久了,要如何向每天络绎不绝的病人解释?在祈祷后我突然想到,可以鼓励他们打赤脚到海边去踩石头,应该也有同样刺激的效果。回到天主堂后,我就向上门求医的人说: “医生警告我要好好休息,所以现在起三个月,我都不能动手为你们按摩,请你们自己到海边去踩石头吧!” 有些人采纳了我的建议,开始往海边跑。记得有一位邱太太,听了我的话后,天天到海边踩石头,大约持续了十天后,早上胃痛的毛病竟不药而愈,当她很兴奋地告诉我时,我的欣喜之情更胜过邱太太,因为主竟借着这么简单的方法,就使人得着健康。 大病之后,我越发体会到:唯有自己的身体健康,才有能力帮助人。 在休养的那三个月,我继续看书进修脚底按摩的知识,也开始着手翻译关于脚底按摩比较重要的部分,并请人为我画出脚底部位图,以及它们的中文名字。心想如果这件事完成后,就可以把简单的脚底反射区图发给别人,让人们在家也可以自疗。 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我继续在天主堂为人服务,老顾客都回来了,还多了更多慕名而来的远道客人。蛰伏了三个月,并未使人们遗忘我和我的脚底按摩,我并不企盼的名声在这期间也慢慢地发酵着;越来越多的病人拥来教堂,使我萌生教导学生以分担工作的念头。 为了使自己脚底按摩的知识及技巧更趋专业,我在1980年时,利用回瑞士度假半年的时间,参加了玛莎薇护士举办的足部反射健康法讲习班,得到毕业证书。回台湾后,就在宝桑天主堂训练教友,协助我在教堂的活动中心为人做脚底按摩. 第一批学生一共有六位,分别是陈勇、余李玉、方四赐、李美丽、蔡丽秀、陈精元。 我让他们互相按摩练习,并且规定他们每天晚上,至少要帮一个人做足部按摩。他们学习得非常迅速,所以很快就上手了,甚至有的已开始在自家成立服务中心,为人脚底按摩。 病人数目一多,难免碰到罕见的病症。 一天早上,来丁一对年轻夫妇,手牵着两个小孩,一个刚上小学,另一个才五岁。 当他们一家出现在天主堂时,我可以感受他们一定是遇到了难题,两夫妻脸色都很凝重,先生更是愁容满面。 他对我说他的太太要开始洗肾,当时台湾还没有实行健保,以一个月收入不到两万元的家庭来说,洗肾的费用足以拖垮他们,他有一种好像快要失去他太太的感觉,他无助地问我,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救他的太太. “所有的医生都告诉我们,除了洗肾,没有别的方法,我又没有钱可以付,我真的不想失去她,神父,求你帮帮我们!” 那时我为别人按摩的经验还很少,但却很为他们一家人的情况担心,在为他们一家祈祷后,我有股可以帮助他们的强烈信心,就开始为那位太太做脚底按摩。 我发现她的肾脏,虽然已经丧失大部分功能,但并非全然没有希望。我不只亲自为她按摩,也教导先生如何在太太的泌尿系统反射区按摩,要他一日两次这么帮太太按,也给他们一本脚底按摩的书,和一块辅助的橡皮垫,让太太可以踩在上头自己做按摩。 临走前我告诉他们,如果持之以恒还是有希望的。我在心里向天主祈祷. “主啊!求你藉我的手和信心,帮助这一家人!” 因为他们没说,我也没有问他们的名字,更不知道他们的详细住址,只知道他们来自台中。那位先生带着我的叮咛和祝福就离开了,日后我常常想到他们一家,尤其是那位先生无助的眼神,除了为他们祈祷之外,还是祈祷。 大约过了半年后的一个早上,他们全家都回来了,脸上洋溢着喜悦,那位先生告诉我: “我的太太好了,完全好了,医生也说不需要洗肾,接下来只要好好保养就可以了。” 他们再三向我道谢,并且说要把这个健康法传给别人,使没有盼望的病人,能够得到一线生机。站在一旁一直很腼腆地笑着的太太,这时也说话了: “神父,将来你离开台湾,我们要为你盖一座庙,纪念你的功德。” 我听了哈哈大笑,告诉她: “不是我救了你,是天上那差派我来这里的唯一真主救了你.千万别为我盖庙,如果你们还有多余的钱,拿去帮助更需要的人吧!” 虽然他们临走前,我还是没问他们的姓名,但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们脸上所流露出的那种喜乐之情,也让我更加相信:“出于信德的祈祷必救那病人,主必使他起来;并且如果他犯了罪,也必得蒙赦免。” 就这样,脚底按摩使许多重症无助的病患得医治的名声,在台东地区不胫而走,并且开始掀起一阵风潮。 我在宝桑路的一位邻居,正巧是警广名主播李文小姐的朋友。当时李小姐在广播界的声势如日中天,不料一场群医束手的怪病,让她被迫休养。我的邻居就告诉她说。反正大医院都治不好,有一个外国神父可以从脚底治病。不妨可以试试。 就这样,李文的“姑且一试”.仿佛为脚底按摩在台湾上空架设了一台扩音器,使“吴神父脚底按摩”一时之间,成了台湾人尽皆知的健康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