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论炼狱苦刑

1.炼火有形

圣多玛斯云，地狱之火，焚恶人，炼狱之火，焚义人，二者同是一火。按教会公论，地狱之火，实有形像，则炼狱之火，亦有形像可知。圣额我略曰，邪魔受形火之烧，炼灵独不能受乎。难者谓火之性，附于形物，灵魂则无形之体，安能透而焚之。曰凡物有常变二用。火烧形物，火之常也，然古有三童子，投入火窑，绝无伤损，则天主全能，可使世物不循常道。乃以有形之火，焚无像之灵，何不可之有。圣奥斯定曰，形火烧神体，其迹虽奇，其事则实。譬如魂与身相合为人，固尽人所知者。然如何相合，如何运动，人不能透达。况炼狱中事乎。世人获罪于主，人都以过爱形物，故天主以形火苦之，不亦宜哉。

故事

天主降生后一千四百六十一年，加纳利修院中，有一方济各会士，名味亚，方疾病时，同会士亚生烧，常侍汤药，助之甚勤，及死，又复倍切祈求，追思亡友。一日亚生烧在饭厅内，忽见一人，遍体皆火，匆遂问曰，尔为谁。对曰，我即味亚之灵，蒙天主仁慈，已应升天之选。然尚在炼狱，苦不堪当，较致命尤烈。因我身前诵已亡日课，未克专心，致有此罚。今求尔代补我罪，俾得早上天堂。亚生烧传其语于院中，众修士齐行善功，未几，味亚复显，谢救拔之恩而去。

圣女爱彼利屡见炼灵显现。有闺女，名磨来当，自幼勤修热心事主济困扶危，久行不懈，既而染病早卒。圣女于祈祷时，闻人哀呼曰，爱彼利乎，我今在烈火中，恳尔助我。圣女不介意，恝(jiá)置(置之不理)之。已而为本神父所知，命圣女询问谁何。后此灵又现，圣女问之，则以磨来当答，且示徧身烈火，苦不堪言。

奥斯定会物老尼格圣女也，天神引之视炼狱。圣女叹曰，呜呼，是何刑哉，直与永苦地狱，同火同形矣。言已，倒地，身上发火迹，大如手掌，肉烂皮焦，如出火坑。

2.炼火猛烈

世间猛烈之物，莫过于火。然世上之火，天主造之以为人用，恩也。天主赐人取用之火，猛烈尚然，况炼狱之火，天主造以罚人者乎。近代性学士，能并合火力，百倍于寻常之火，况天主全能，不将万倍火力，炼人罪过乎。圣奥斯定曰，斯世艰难，或亲尝，或目睹，或情想见，皆不可比炼火之苦。圣额我略曰，炼狱之火，较现世众苦，更不堪当。按其火幽黑无光，常炎不减，贴附神魂，如合一体。炼灵本无身躯，一若火为其躯体耳目，股肱肺腑。圣多玛斯曰，痛之轻重，不特视击者之力，猛历与否，又当视受击者之体。耐痛何如。譬如同受一击，受于目受于背，为害不同。乃体莫灵于神魂，力莫猛于炼火，则炼灵之苦，可胜道哉。

故事

拉毛辣地方，圣多明我院中，有一人，与方济各会某修士交善，屡屡叙谈，互相勉励。一日相约曰，我两人谁先作古，当显形于世，明示死后何如。无何，方济各会修士，先去世，果不虚所约。方其友洒扫饭厅，死者来现曰。赖天主仁慈，予免永苦地狱，然微过未悛(quan停止)，今在地狱。遂以手覆几上，手形深入几中，一如以火手加之也者，亦可见炼火之猛烈矣。

圣岛老满之妹，名安日拉，方病剧时，神游炼狱，见炼灵甚伙，或在深冰内，或在烈火中，或被猛兽啮(nie)残，或被铁梳裂碎，种种苦刑，不能尽述。内一灵谓安日拉曰，尔亦将来受刑。安日拉闻言即醒，遍体惊跃，苦恳岛老满求主，延其残喘。天主未允，遂溘(ke突然)逝焉。至殡殓时，圣人向尸曰，我因耶稣之名，命尔复活。安日拉应声起，形体强健。自是以后，安日拉加倍苦功，专心克己，服苦衣，束苦带，守夜严斋，习为常事。身多病痛，乐受无言。时际寒冬，自投冰下，或卧棘上，皮破血流。或跃火中，身焦肉烂。人有责其苦刻太过者，对曰，此种苦楚，较后世之苦，甘耳饴耳，安得谓之苦哉。

3.炼灵失苦

世人犯罪，自愿离天主而重世物。天主责之，是灵魂离身后不即见主，是为失苦。按圣贤之说，形火虽烈，较失苦犹为浅鲜。圣女玛加利大曰，炼灵离主之苦，古今人未有能测量之者。圣多玛斯曰，万苦以离主为最。盖失物而戚，须视物之美恶以为准，所失之物愈美，懊丧之情愈切，此自然之理也。乃炼灵欲见而不得见者，无穷之主，万有之原，神魂之向，故美妙无穷者也，其忧闷之深，从可想见。试观仕宦失禄，庶人失子，往往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甚有郁郁成疾，因而殒命者。然彼辈所失，惟世上物，岂可以比炼灵所欲得而未得哉。世人为私欲固蔽，不爱天主，虽背弃天主，仍不觉大痛苦。炼灵则明知天主美善，愿见之心，瞬息不能遏阻，何异投石空中，片刻不止，必至堕地而后已。昔达味圣王求主曰，予居世之时，何其久哉，升天之日，何其远哉。吾渴想天主，如渴鹿之想源泉矣。圣保禄曰，吾愿魂魄相离，与基利斯督同处，夫圣贤愿见天主，总不及炼灵之迫切，则炼灵之苦，更何如乎。且世人之闷，有宽解之时，或夜眠而息，或饮食而忘，或亲戚来慰而少解，或周旋晋接而心驰。独炼灵之苦，恒常不辍(停止),无日夜之分，无慰藉之友，念念想主，念念爱主，念念悲伤不见主，愈思则愈慕，愈慕则愈伤，不惟一日如三秋，直片刻如数载。圣女加大利纳设譬以解曰，使令天下只有一饼，见之即可充饥。有一人焉，枵(xiao)腹无糊口之物，历时既久，仍未死亡，性命愈延，饥肠愈痛，闻有此灵奇之饼，乃不远千里往见之。讵既至饼前，仍有人阻止，不任其一视，此人之心，岂不痛哉。今炼灵迫欲见主，犹如饥人迫欲见饼，神憔意乱，转辗难安，非亲受者，乌得而知之。

故事

修士高尔梢以才德名。生平刻苦严斋，恒服粗衣，以棘刺为里，透入饥肤。每届寒冬，单衣外惟加套衣一领。夜间卧板上，无裀褥。终日所饮，惟清水一杯。所食惟乾饼一枚，葡萄五六粒，无他物入口。每夕思耶稣苦难，鞭挞已身。圣主日内，鞭至五点钟之久，计六千六百六十有六下，因按前圣相传，耶稣受击，适至此数。高尔梢死后，现于同会司病人曰，谢主洪恩，幸免永狱，今在炼狱中，补赎前非。司病人曰，汝在世多行苦功，何以今犹在受罚。对曰，吾立某修院后，积聚财货为长久计，此事不合会规，大乖神贫之例，虽怀疑于心，而未能质之有识，故咎无可辞。司病人曰，炼狱之苦何如。对曰，形苦尚堪含忍，不见天主之苦，万不可当。

圣衣会修女高隆罢，去世之后，圣女加大利纳巴齐见其灵魂，不在天堂，不在地狱，亦不在炼狱火中。因生前数次故意忧郁，未能慷慨于怀，故天主罚其离主数刻，然后升天。

4.炼灵悔恨

圣女加大利纳，谓炼灵但知爱主，不知爱己，不爱己，即不念己荣，故无悔恨之意。然按他圣之言，与炼灵显现之迹，炼灵于爱主之外，亦常爱己，故暂离天福，悔恨情深。以余测之，二说皆是。因爱主有二，一曰友爱，二曰贪爱。友爱者，但思天主之美而爱之，其爱纯。贪爱者，因望天主之恩而爱之，其爱杂。譬如致命圣人，虽皆爱主，同受酷刑。然或仰慕天荣，希图永福。或缅想前恩，渴欲报谢。致命虽同，而立意则不同。至于炼灵爱主，亦类夫是。有时友爱，有时贪爱，未必始终一辙。炼灵知护守天神，主保圣人，耶稣及圣母等，美善无比，可爱至极，一生敬爱之，切愿死后相见，不谓徒且怀思，不能一面，无异游子思亲，睽达千里，恨何如之。炼灵若曰，噫，吾过矣，吾愚矣，能为善而未为，能戒恶而未戒，而今已矣，悔何及哉。某与某秉性甚愚，蒙恩亦少，然以克尽已职，久已荣耀在天。吾闻道受恩，多于若(你)辈，反不能早上天庭，有腆面目，其何以堪，此炼灵愧悔之情，至深且切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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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主降生后一千八百五十九年，本笃会初学生某，见一会友之灵，披咏经衣，自是年九月十八日起，至十一月十九日，每日两次显现，一在午前十一二点钟，一在夜间一二点钟。十一月十九日，初学生问炼灵来意。对曰，我生时有弥撒七台，应行而未行，至今七十七年，常在炼狱。余已显于七修士，皆置若罔闻，不肯怜悯。倘汝亦不肯助我，将复现于他士，必至十一年后，方可升天。请代行弥撒七台，七日内，缄口不言。又每日三次，擎手赤足，念达味痛苦第四圣咏，连诵三十日，乃可救吾出狱。我实告汝，本院中已亡五司铎，迄今皆未升天。

昔有一精修士，殷勤尽职，言行可风，去世后，人尽哀之。该修院理堂人某，每日未旦先与，鸣钟唤众。一日早起，因鸣钟时未届(到)，独坐床上，忽见一人前来曰，理堂兄，我即近亡某修士也。在世时，虽勤守会规，不犯大过，然以恋爱虚荣，求升六品，故天主罚我在炼狱，消补前愆。今天主仁慈，准我求救于汝。并恳转请院长，命众友代求天主，拯救我灵。昨日守门者，偏寻未得之书，在某处，尔往取之，以验吾言。是日，理堂人不告一人，惟自思所见，梦耶否耶。是日之夜，炼灵又见，益加苦恳曰，理堂兄，尔待我太忍矣。恳速允吾求，毋多疑焉。守门者所失之书，吾已取来，受之可也。及旦，理堂人以所见告院长。呈示其书，以为实据。院长命众修士，多行弥撒祈祷等功，拔救此灵出狱。

5.炼灵不受魔害

邪魔入炼狱与否，博学士并无确论。或曰，炼灵在狱受刑，魔鬼为其刑役，且炼灵显现，有谓被害于恶神者，似邪魔亦入炼狱也。然圣多玛斯之说异是，谓功臣战胜敌人，不应在敌人之手。炼灵于临终时，克胜三仇，不从魔诱，其功已备，天福可保。如使天主仍许邪神施害，是犹以功臣投入敌人之手，非仁主之所为也。或曰，人罪至重，非魔害不足以为罚。予曰，天主全能，岂少罚人之具，何必用魔鬼以罚人乎。况恶鬼恨人妒人享福，若任其残害炼灵，是益其苦，而使之早上天堂，岂恶神之本心哉。或又谓魔鬼本不入炼狱，如使天主准其施害炼灵，罚其至大之罪，于理亦无不可。圣多玛斯谓功臣不宜入敌人之手，固已。然炼灵在狱，非以其有功而拘之，实以其有过而刑之。则炼灵在生时从魔犯罪，在炼狱中被魔残害，亦理所当然。至于魔鬼恨人，诚是也。正因恨人至切，故欲于炼灵未升天前，一肆其荼毒。此一说颇为近似。虽然，今之尚论者多从多玛斯之说，余皆不足为凭。

故事

圣多明我会有一修士，克己过严，遂成痨瘵(zhai)。一年内，忍苦异常，求主收其灵魂。求毕，天神下降云，或在炼狱三日，或受病苦一年，天主至仁，准而自择。病者曰，我宁居炼狱三日，不愿受病苦一年，旋即去世。未一日，天神降狱视之。修士斥曰，尔非天神，毋乃恶鬼。会许我三日后，出狱升天，今已多年，尚未出狱，何谎人若是。天神曰，否，尔死尚未一日，因炼狱之苦乱汝心，故以为多年耳。天主许尔回世，以病苦补汝过。其人果活，一年后补过即毕，然后云亡。

6.炼苦綦重

圣奥斯定曰，炼灵瞬息所受之苦，尤甚于圣老楞佐被烧致命。又云，炼灵之苦，较世人所见所闻，与设想所及之苦，远甚无比。圣多玛斯云，炼苦有二，一曰失苦，一曰觉苦。其至微之苦，亦逾世上最大艰难。圣女加大利纳曰，非天主默示，古今无一人能言炼苦之大。我蒙天主垂示，得知万一，然不能以言语形容。圣文多辣曰，谓炼狱最重之苦，大于世间至重之苦，确是可信。若谓炼狱至小之苦，亦大于世间最大之苦，则我不信。盖去世人中，有功崇德盛，惟一念微愆，未行补赎者，岂此等微愆，亦受非常炼苦，过于世上诸难耶。耶稣会学士苏亚来治曰，炼苦与世苦，原非同类，不可一律论，譬之金刚不可与小石比，二物非同类故也。虽然小石可累积如山，价值反出金刚之上。炼苦亦然，本不可与世苦比，然使世间诸苦，聚集一人，岂不较炼狱微苦，更难忍哉。圣贤之论如此，吾人当畏主，不减爱主，而惧刑所以避刑也。

故事

圣女格利斯底纳多承奇宠，贞洁如神。一日病亡后，忽复活自述云，吾气绝之后，天神引至幽狱，见受苦之灵，林总无算。内有为予旧相识者，其刑罚之重，不可言状。余问天神，此系何地。天神曰，此炼罪狱也。少顷，又至一狱，亦见有相识之人，在彼忍苦。天神曰，此永苦狱也。又顷，天神引至天主前，见吾主和颜纳我曰，或留此享福，与吾偕乐，或还生于世，代行补赎，救汝所见炼灵。且立表劝人，使罪人自知悔改。二中尔自择其一，可也。余答以愿回斯世。天主即命天神，引我回世。某神父在弥撒中，初次诵天主羔羊云云，吾灵犹在天上。及第三次诵毕，吾灵已归肉体。贤女复活后，自视如仇，或跃入火中，或投入滚水，或节届寒冬，置身冰下，直至五六日不起。或至风车下，受轮木重击，至两三时始止。甚有中夜独与，佯作宵小使邻犬啮之，血流皮破，目不忍观。种种苦刑，不胜枚举。迨德备功全，安然辞世。时天主降生后一千二百二十四年。

昔有二修士，克己苦身，严斋恒祷。修已外专务救人，济困扶危，常行不倦。后一修士病笃，天神降慰云，汝生平修己爱人，功多过少，死后不应久居炼狱，只有人行弥撒一台，即可升天。病者欣甚，速召其友而告之，并恳代行弥撒，万勿延迟。其友曰，诺，矢不食言。翌日昧爽，病者果死，其友趋赴圣堂，速行弥撒。毕，在堂谢圣体，亡友来现，光明如日，然怒容责曰，君与吾情谊何在。汝许速行弥撒，何以待至一年后始行。友曰，尔死尚未数刻，岂有一年之久。谓予不信，尔尸犹在堂中，往视可也。死者叹曰，呜呼，炼狱之苦，何其大哉，不数刻而宛如一年之久矣。

7.炼苦渐减

炼苦渐减与否，明人之论不同。或谓炼狱之苦，自始至终，不增不减，入狱时受苦几何，出狱时，亦受苦几何。或曰否，炼狱中失苦觉苦，皆能渐减。盖失苦者，不见天主之苦也，炼灵在狱愈久，见天主之日愈近，愈近则盼望愈切，而其忧减矣。炼狱之火能著神体，非出自本性，其力之大小，全随天主仁慈，不生哀怜之意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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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玛拉加之姊，不欲圣人修道，多方阻止，圣人坚志不从，誓不与其姊相见。圣人初升六品，后升司铎。未几其姊去世，圣人举行弥撒以救其灵。越时颇久，圣人不复代求矣。一夕梦中闻声曰，尔姊在庭，已三十日不得饮食矣。圣人醒后，回思不助已姊，适已匝月，因知梦中所闻，非肉躯之饥渴，乃神魂之饥渴耳。由是复行弥撒为姊祈求。越不多时，梦见其姊立与堂门之侧。越数日，复见其姊穿灰色衣，立于堂内，未能走近祭台。又越数日，见其姊衣白如雪，列于光荣圣贤之中。

圣女玛加利大见数修女之灵，囚禁炼狱。或以其私议尊长，顺命未全，故不得圣母转祷，天神降慰。或以其待人未恕，故不得他修女代祷之益。有一修女在狱忍非常之苦。一因晋接往来，多乖仁爱。二因尽分守规，未能谨慎。三因不专修德，求逸贪安。天主许邪魔于临终时，三次诱之，几犯重罪。幸圣母三次救拔，幸免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