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二 章
回转成孩童 为康伯受苦
如下文要讲的,我们的主愿我在一切的状态里自始至终地背负祂,让我变得全然简单,给我对康伯神父那么奇妙的顺服,无论我是怎样病危,只要他一声令下,无论是说还是写,我就立刻好了。我相信主如此行是要我表现孩童耶稣基督,也给这位好神父一个印证,因他一直受证据引领,还不能离开这种方式。在神让他听到或经历的一切事上,他仍然寻求证据。他最难向这种引领死去,让我受了无数的苦。
为了让他进入神对他和我的设计,在这奇妙的顺服里,主给了他一切证据中最大的证据。这不取决于我,是神给他的。当他强壮到能够毫无证据而行动时,神把这顺服从我取走了。我毫不注意这事,却不再能够顺服了。如此把证据的支持拿走,是为了让他更加湮灭。我的任何努力都是徒然的,里面只能跟随祂——我的主人,是祂让我对这顺服反感的。这持续了一段时间,其长度刚好摧毁他在此所找到的支持——或许也包括我。
那时,为了使他向己死,达到完美的境界,我有强烈的直觉,毫不怜悯他,为他盼望一切可以想象的恶运。当他不忠,用一些事滋养己生命时,我感到被吞灭的痛苦。由于我的淡漠保持至今,这痛苦让我吃惊不小。我向主诉苦,祂极其恩慈地安慰我,并给我极度的顺服,让我变得像个小孩子。
我的姐姐带来一位使女,神要以祂的模式把她给我,但若不藉着钉死我,这事就不能做成——不被钉死而得人的事情,我希望永远不会发生。当主给我一些人时,祂总是同时给我受苦的机会,无论是为了引导他们进入内在生命的道路,还是免得我片刻没有十字架。
我们的主曾赐给这女孩非常特别的恩典,在她的国家,她的名声是那么好,被视为圣徒。主把她带给我,是为了让她看见,在恩赐中得到并由恩赐构成的成圣,与在完全毁灭、失去恩赐中所得到的成圣的不同。前者是她从前所蒙的恩,后者则是我们的道路。
这个女孩得了重病,主让她依赖我,就像我依赖康伯神父一样,但有些不同。我竭力帮助她,却发现除了命令她的病和状态外,没有别的话可说。我无论说什么,事都成就。于是,我明白了何谓藉着“道”发命,并由同一个“道”顺服。我发现耶稣基督在我里面发命,耶稣基督也同样服从这命令。
我们的主许可魔鬼折磨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像约伯一样。魔鬼似乎觉得一个不够强,带来了五个;它们让她病势沉重,都降到死门了。当我靠近她的床时,这些恶棍逃走了,但我一离开,它们就回来,大发烈怒,对她说“这是为了补偿她对我们所行的恶”——“她”指的是我。
我看见她被病压垮了,软弱的身体担当不起这样的折磨;有一段时间,我禁止它们靠近她,它们立刻就离开了。但次日醒来,我有很强的感动:允许它们造访她。它们就烈怒归来,把她压到极处。如此经过一些间断的放松与回来之后,我有很强的感动禁止它们攻击她。我禁止了,它们就不再回来了。但她依然生病。
有一天,她在极度虚弱中接受了主,几乎吞不下圣餐。晚饭后,我有强烈的感动对她说:“起来,不要再病了!”修女们不知内幕,非常惊奇,早上看见她病危,现在却站起来了,就把她的病归于臆想。
魔鬼一离开那女孩,我就有种印象,感到它们对我的烈怒。我在床上,对它们说:“如果你们的主人许可,来折磨我。”它们不敢,反而逃跑了。
我立刻理解了:魔鬼害怕湮灭的魂,远胜于害怕地狱。被信心引导的魂不是它们攻击的对象,原因前面已经讲过了。我感到我对魔鬼有强有力的权柄,毫不惧怕;在我看来,我若在地狱里,也会让它们从那里逃窜。
当知道,我所论及的魂,耶稣基督在她里面活着,行动并行神迹,并不像别人靠着内里的恩赐所行的。这些神迹是藉着魂的湮灭产生的,因为她不再有所是,不再能把任何事情归于自己,所以当有感动催促时,她并不说:“奉耶稣基督的名,好了吧!”因为这“奉耶稣基督的名,好了吧”是在行神迹的人里面的能力,是奉耶稣基督的名行的。这里则不同,是耶稣基督在行神迹,祂通过这人说“好了吧”,病人就好了;说“让魔鬼离开”,魔鬼就离开。当这人说话时,不知道为什么说,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她说的。这是“道”在说话并运行,“祂说了,事就成了”(参创1)。这人事先并不祷告;这些神迹行出来,丝毫没有预先计划。这人很自然地讲让她讲的话。耶稣为拉撒路的复活祷告,祂说这只是为了在场的人,因为祂对天父说:“我知道你常听我,但我说这话是为周围站着的众人,让他们相信是你差了我来。”(约11:42)有的神仆蒙恩得到行神迹的恩赐,祷告并得着所求的。但这里是“道”在运用祂的权柄,藉着让祂住在里面且掌权的魂的话语行出来。
在此,必须注明两件事:其一,我所说的魂行神迹时,通常不借助于外物,甚至简单的触摸;而是藉着话语,尽管有时也伴随着触摸——这是“全能道”运行的方式。其二,这些神迹需要同意;最起码,在要行的人里面没有抵挡。主耶稣基督问病人:“你想得医治吗?”那些别无出路、前来寻求的人想得医治吗?对这事有疑惑吗?这是“道”运行的秘密和人的自由。
在死的、无生命的物质上,情形有所不同——祂说了,事就成了。但这里却需要魂的同意。我有许多经历,我感到神不仅尊重人的意愿,还要人自由的同意。当我说“好了吧”,或对内在的痛说“从痛苦中解脱吧”,他们若听从,默然不答,就得了医治,这话就有果效;他们若用好的理由抵挡,说“如果神喜悦,我就会得医治”,“除非祂愿意,我不愿得医治”,或者在绝望里,“我将永远无法摆脱我的痛苦”,那么我的话就没有果效,我感到这能力被弹回来。我经历到主所说的,当血漏的妇人摸祂时,祂问:“摸我的是谁?”门徒答道:“众人拥拥挤挤紧靠着你,你还问摸我的是谁吗?”主答道:“因为有神圣的能力从我里面出去。”(参路8:43-47)耶稣基督在我里面也是如此,准确地说,是祂通过我让这神圣的能力藉着祂的话流出去。
当这能力在对方的心里没有被接收时,由于缺乏回应,它就浮在本源上,让我感到很痛。我会以某种方式为这些人感到忧伤;但当没有拦阻时,在完全的静默里,这能力就充分发挥果效。这神圣的能力,纤弱过于人的感知,尽管在无生命的物体上是那么有力,但人最小的拦阻就能限制它,甚至使它全然裹足不前。
有个可敬的修女受到强烈的试探,大为痛苦。她以为一位姊妹很属灵,可以帮助她,就告诉了她;不料,不但没有得到预期的帮助,反而遭到了强烈的排斥。那人轻蔑地对她说:“我求你不要靠近我,因为你是那种人!”这可怜的女孩来看我,悲不自胜,因为那位姊妹的话使她相信自己已经堕落了。我安慰她,主立刻释放了她。但我禁不住说,另一个必受到惩罚,落入更可怕的试探中。
那个如此待她的女孩子来看我,沾沾自喜,告诉我她的回答,并说她怕被试探的人,她自己是绝没有这些事的,她从未有过一个坏想法!
我说:“姊妹,为了对你的友谊,我愿意你受那个姊妹所受的,甚至更厉害。”
她极其骄傲地答道:“如果你向神求这事,我就求相反的。神若听你的祷告,我想祂也同样会听我的祷告。”
我坚决地答道:“我若是为了自己的益处,就不会蒙垂听;但若是为了神和你的益处,祂会比你以为的更早行这事。”我讲这话时未经思索。那是在傍晚时分。
当夜,她进入剧烈而可怕的试探,其情形可以说是闻所未闻的。这样的强度持续了两个礼拜。这给了她机会,充分认识自己的软弱,没有恩典时的本相。一开始,她对我恨之如骨,说我是她麻烦的根源;但正像让生来瞎眼的人得看见的泥土一样,藉着这事,她清楚地看见了,是什么为她招来这可怕的试探。
我得了重病,这是为了遮掩神在我里面运行的大奥秘。病势空前地沉重,并且从未如此强烈而持久过:从九月份圣十字架日 开始,直到次年的五月。我被降到小孩子的状态,但这事只有明白人才看得清楚;对别的人,我似乎颇为正常。我倚赖孩童耶稣基督,祂愿意把自己的状态交通给我,让我如此背负祂。在我病倒之后,祂似乎立刻就交通给我了,还有适合这状态的一种依赖。我越进前,就越从依赖中得自由,就像孩子渐长渐独立一样。
这病开始是四十天持续的发烧。从九月圣十字架日到耶稣将临期,是不太剧烈的发烧,但耶稣将临期之后,更剧烈的高烧抓住了我。我虽然生着病,主让我在圣诞节午夜接受了祂。在圣诞节,我的孩童状态变得更深,病势加重了。剧烈的高烧使我精神恍惚。另外,在眼角有个疥子,引起剧烈的疼痛,这时完全破开,被包扎了;有很长时间,直到脸颊底部,都用烙铁敷着。我像碳火一样发烧,是那么软弱,虽然疥子还未痊愈,却不得不把伤口缝合起来,因为我疲乏的身体不可能忍受这手术而不丧命。我在极大的忍耐中受苦,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我同时经历到神的力量,和小孩子的软弱,并伴随着相应的依赖。
这运作对我的天性是如此陌生,任何低于神的力量都不能使我进入。我把自己弃绝给它,因为内里被神有力地催促着,无法抵挡。不是作为比较,我就像那些被邪灵附体的人,受邪灵的操纵而行;同样,神的灵是如此彻底的主人,我必须做一切祂所喜悦的。祂的旨意向我不是隐藏的。祂让我里面成为一个孩子,同时,外面也整个地变成小孩子的样式。
她们经常给我圣餐,因我所处的极端困境,院长命令让我得到这安慰。当修道院的认罪神甫不在时,康伯神父常常带给我圣餐,他留意到——跟我熟悉的修女们也都留意到:我有一张小孩子的脸。有几次,他惊奇地对我说:“这不是你;我看见的是一个小孩子。”我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孩子的率直、无邪。我有着孩子的软弱,由于疼痛,有时会哭,但无人知道。我玩、笑的方式让照顾我的女孩子着迷。那些好修女对这事一无所知,说我有种东西让她们诧异,同时又是那么迷人。
然而,在孩子的软弱里,对别的魂,主却给了我一个上帝的能力,我只用一个字就可以按着那些魂所需要的,让他们进入扰乱或平安。我看见:神在我里面,成为绝对的至高者,让祂自己被顺服——我不再抵挡祂。任何事情都与我无份无关。我的神啊,你在我里面,也许通过我行了最伟大的神迹,我却不能思想它。我里面感到魂的难以言传的率直,毫无腐败。另外,我还得继续把我的思想告诉康伯神父或写信给他,按着我所得到的亮光扶持他。我经常软弱到不能抬头吃饭,但当神让我给他写信时,为了支持、鼓励他,或为了解释主让我领悟的,我就有力量书写。但一写完,我就发现:软弱又回来了!
藉着经历,我非常惊奇地了解到你所期待于我的,哦,我的神!你命令我讲出一切想法,让我在单纯里成为完全,并带领康伯神父进入其中。你让我柔和地顺应你一切的愿望。康伯神父经常被冒犯,甚至讨厌服事我,并让我知道了(同时出于爱心,他还是战胜了他的反感)。但无论讲出我的想法带给我怎样的十字架,我从未因此而停止过。
主让我们知道,祂以信心与十字架联合了我们,所以,在每一方面都是真实十字架的联合。一面,我让他受苦,他也轮流着让我受苦——这比我能讲出来的任何苦都大。另一面,因此为我们招来外面的十字架。我因他所受的苦将我降到极处,并持续了许多年。尽管多数时候我离他很远,在近处的时候很少,但苦难并不因而减少。这一直持续到他完全湮灭,降到神让他达到的状态为止。神对他的设计越伟大,这运作就让他越痛苦——他带给了我残酷的巨痛。
尽管我离他一百里格远,我感到他的状态。如果他忠诚地让自己毁灭,我就在平安与自由里;如果他不忠诚,反思或犹豫,我就承受着怪异的折磨直到一切结束。我知道他的状态,不必藉着他的话语。在极度的痛苦中,我常整天躺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有一次,我有两个礼拜受这苦,胜过我一生所受的一切苦;然后,我收到了他的信,得知他的状态正是我所感到的。接着,我突然感到他重新进入神所期待于他的状态,我魂渐渐有了平安与自由——或多或少,按着他把自己弃绝给主的程度。在我里面,这不是自愿的,乃是被迫的;因为若是能够,天性会甩开这比死亡更难、更痛的轭。
哦,无可推卸的联合啊!我说不是自愿的,因为我不是自己的主人,我必须顺服祂——自从我把自己自由地毫无保留地奉献给祂之后,祂就那么有力地拥有了我!我心里感到回馈与反射,让我知道神父所处的一切状态。当他抵挡神时,我受到暴烈可怕的折磨,有时我想,我的生命会被撕断的。我不时在床上翻滚,承担着在我看来似乎是不能承担的折磨。简而言之,要背负一个无论相距多远的魂,要承担“爱”让她承担的一切严酷和他所有的抵挡:这是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