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圣安琪与他人-贞洁的爱
每人应持守贞洁，不是为旁人影响才去发愿， 而是心甘情愿地向天主献上自己的心。
因为圣教法典家曾说过：『贞洁是天使的姐妹、 肉欲的战胜者、美德的皇后，及一切美善的拥有者。』
本章中，我要和大家分享圣安琪对待他人的态度和立场。她怎样看待他人呢？在这里我们惊见她的原创性。她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用「贞洁」来规范，我相信她对「贞洁」有独特的见解。我研读圣安琪的作品，也拿它们做祈祷的材料，我发现，特别是〈会规〉中那几篇论及福音劝谕的部份，对「贞洁」、「贫穷」、「服从」，圣安琪所给予的定义都是传统看法。但紧接着她通常会说：「更要紧的是……」，我想这个部份是她个人的想法。「更要紧的是……」之后的话总是令我感到讶异。
现在我们来听听圣安琪对贞洁的看法。在〈会规〉中关于「贞洁」这一章，她写道：
「每人应持守贞洁，不是为旁人影响才去发愿， 而是心甘情愿地向天主献上自己的心。因为圣教法典家曾说过：『贞洁是天使的姐妹、肉欲的战胜者、美德的皇后，及一切美善的拥有者。』因此，不要在内心，或在人前，有任何行为，不相称于至高者净配的身分。」
你看，圣安琪对「贞洁」的说法并不新颖，圣教法典家今天仍是这样定义，但紧接着她说：「更要紧的是，要保持心灵纯洁，良心清明，没有邪念、嫉妒、傲慢、不和、猜疑，或任何败坏的欲望，不良的动机，却当时常保持愉快、充满爱德、信德，及在主内的希望。」
这些话听起来是不是令人感到耳目一新呢？原来不符合贞洁的，居然就是不符合爱德。
「贞洁」和「爱德」与人际关系息息相关。圣安琪告诉我们，爱德规范我们与他者的关系。有了爱德，才能避免一切嫉妒、傲慢、不和、猜疑或任何败坏的欲望，以及不良动机的阴影。
人与人之间，有多少关系因嫉妒、骄傲和猜疑被破坏了呢？多少家庭的和谐和安宁因这些罪恶而四分五裂了？圣安琪视爱德为贞洁的一部份。我们面对他人时，应有一颗纯洁的心灵，因为纯洁的人看见天主。
我常想，圣方济以真福八端中的这一端「神贫的人是有福的，因为天国是他们的」（玛五3）做为中心思想。这端真福是他人生的准则，是他面对真实的态度。为此，我猜影响圣安琪的应是这一端真福了：「纯洁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要看见天主」（玛五8）。
有一次，当我逐字浏览圣安琪所有的著作，想找出她用了哪些字眼来代表「看见」的涵义，并在这些字底下划了线， 标记她每一次使用这个字的时机。这练习很有趣。圣安琪似乎对「看见」这个字眼着迷，可能和她是默观者的本质有关系。
「默观」是一种看待事物的方式。圣安琪的话常徘徊于我脑海中，她说，我们对待他人的态度，和在天主光照下看见，两者的关系是一体的。当我们以默观的方式看天主时，看待万物的眼光也就改变了。
看待他人的目光改变了，因为我们以默观的眼睛来观看。默观的爱不分裂，反而让我们的爱，如同圣安琪对他人的一样，纯洁化了。她对他人的爱是一心一意的，因为她的眼睛是纯洁的，她的心是唯一的。圣安琪爱天主，对天主的爱也流入其他人身上。她对人的爱不能阻碍她爱天主，而她对天主的爱则使她的心胸更加开放，以真诚无伪的爱去爱人。
通常这样子去爱很难，不易做到，因为人无法决定以自由和纯洁的心去爱。圣安琪教导「贞洁」，要我们走向成熟的爱，成为能爱的人。她要女儿们认识天主旨意、认识自己，到最后，爱人这件事成为如此自然，就如同爱天主和自己一样。
爱他人这件事不会超过人的能力，更何况我们是基督徒。看看，毕竟圣安琪的第一批女儿们都不过是孩子罢了，当时至少要满十四岁才能入会。但是圣安琪对她们信心十足，告诉她们应该做些什么事，也相信她们有能力做到。圣安琪将全副注意力都摆在天主身上，而非自己身上，这令她更容易去爱近人。如果我们把焦点放在自己、及自我的私心和恐惧上，爱就受到了压迫。反之，若我凝视着上主及祂对我的慈爱，视他人的临在为我生命中的礼物时，那么自然而然地，我就能爱人了。
就像前一章所说的，当人真正认识自己，并知道自己是被爱的罪人后，他人对我而言就不再形成威胁，不必再对他们采取防备的姿态了。
贞洁的爱并不能总是保证爱得明智，圣安琪自己就无法做到。以她选择接管「圣吴苏乐及其友伴」这团体的接班人选为例，她选了一位不合适的人继任，便能知其不易。回顾历史， 我们会说，当初她该选择莉萨．布拉托（Elizabeth Prato）作为继任者，但事实上圣安琪选择了露琪亚．蓝登（Lucretia Lan- drone）。她去世不久后，蓝登马上惹怒了大多数的团员，有半数的人离开了团体，其中包括了莉萨．布拉托。
因为圣安琪选择的继任者是蓝登，团体中许多人受了苦。这样看来，爱得深并不代表不犯错，或是，因为我做了这样的选择，必须因它而承受痛苦的折磨。不，我们无法保证结果都会令人满意，但最重要的是，我们被天主召叫去爱。
关于圣安琪和他人的关系，她还遗留下一些其它的洞见给后人。我们现在来探讨〈劝言〉及〈遗训〉中提到关于女儿们的事，尤其是那些她挑选来作团体领导者的妇女。圣安琪称她们为「母亲」、「灵性上的母亲」，或「挚爱的女儿们」、「最亲爱的女儿们」。她定义她们是「仆人」，也是「领导者」。此外，她视她们为「可信任」的。
对这些妇人，圣安琪的判断并非十全十美、总是正确的， 但认为她们本性善良，也以善对待之。在众多创立修会的人中，圣安琪是少数中的一个会这样对她的跟随者说：
「我给妳们立下了规则，请出于对我的爱，实践我遗留下来的会规。但是随着时代更迭，倘若这些规则不符合时代的需要，需要予以更新，那就大胆地做出改变吧！」
这样的劝言并不寻常。通常会祖们会说：「这是我从天主得来的启示，你们应好好保守它们，依此生活，不可更改，因为这是天主要对你们说的话」。圣安琪却与众不同，持另一种说法。虽然她为女儿们立了规则，却同时赋予她们自由，告诉她们说：「这些规则出于我的心，我要你们抱着对我的爱去实践它们。但是当需要做出改变时，众人当齐聚一堂，一起讨论，然后改变，以符合时代的需要。」
看！圣安琪是一位多么信任人的母亲啊！她相信女儿们有良好的判断能力，尊重她们能自己认识天主为她们的计划是什么。圣安琪期望女儿们成为能审慎分辨和反省思考的妇女，知晓天主如何在每一个人的心中运作。所以她劝告她们，应常团聚一起，听从圣神的教导行事。
除此之外，圣安琪帮助他人成长，建树他人。面对她的女儿们，总是以鼓励和信赖的方式教导。她信赖她们身上的善， 虽然在这一点上，她不总是对的。但这就是圣安琪对待他人的态度：在「真实」中对待他人。
圣安琪还有多位男性的朋友。一直以来，我以为这些男士们都是年龄较长的长辈。当时圣安琪年纪轻轻，因此需要长者们的建言，况且他们都是她的保护人。一直到最近几年，我才厘清了这一点。她的朋友中，有一位名叫思定．迦洛（Augus- tino Gallo），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长者的名字，圣安琪当时似乎受他照顾不少。事实上，当她遇见迦洛时已经48岁，而他年仅20岁。同样的情况还有：她的朋友安东尼．罗马诺（Antonio Romano ）、画家摩瑞托（Moretto），圣安琪的侄儿毕安哥西（Biancosi）以及其他年轻人等。这些年轻人进进出出圣安琪的生命中，其中圣杰洛．艾密瑞安尼（St. Jerome Emiliani ）就是圣安琪年轻的男性友人之一。
圣安琪搬到碧夏市时，并没有自己的房子。她迁入安东尼．罗马诺家中，当时这个年轻人才刚新婚不久，正要开始组织一个新的家庭。令人感动和惊讶的是，他居然邀请了圣安琪与他们同住。一个50岁的老妇人呢！这一点向我们透露了什么？于是，我问圣安琪，到底她是怎样的人，居然年轻人会邀请她同住一个屋檐下？当时她算是老妇人了，通常人们不会想和老妇人住在一起，难道是因为她可以充当媬姆吗？
我自己颇喜欢默想这一点，就是关于圣安琪与她男性的朋友们。这些人所代表的意义是圣安琪善与人往来的特质。她有独特的天份，能与众人相处，不论是富贵人家、贫贱小民、龆年幼童，或是耄耋长者，总之，各种生活阶层的人们。这份天份出自她的自由。圣安琪有不少位富有的朋友，如莉萨．布拉托、加大利纳．潘亭欧拉，甚至她的女儿之一是位女公爵，名字是劳拉．甘伯。
让我们回到第一章曾提到的形容词「Siate piazzevole 」上， 它的意思是，像一座广场，永保开放，任人来去。当我们爱他人时，最难的事之一就是保持开放的态度。每当有人进驻到我的生命中时，我都想要他（或她）留下来。如果我像一座广场，那么人可以进入、可以住下，也可以分享他（或她）所拥有的一切，然后可以离开。但是，如果我用猜疑、恶意和不信任，将他们禁锢起来，那么我和他人之间的关系就会被压缩， 直到最后─死亡。
这样的事情有时候会发生。不管是和朋友的关系、和伴侣的关系，或是在家庭中、在团体中，或是我们的使徒工作，当我们将他人禁锢起来时，等于毁灭了他们，因为出于自己的恐惧和自私，想栓住他们，做为我们永久的禁脔。
圣安琪教导我们应成为一座广场，待人慷慨、温和、良善，但她并未保证，事情的结局总是会事事如意、顺随人意。
她的作品继续提到，圣安琪认为女儿们有处理事务的能力。她说，她们是喜乐的，也是人性化的。在〈劝言〉中，她给予了这个规定：应常聚会。当团聚一堂时，每人应该尽量放松自己， 并向她们承诺，同她们一直在一起，爱她们。她视每一个人都是天主所爱的。在〈会规〉中，她特别强调：这些贞女们都是天主自己拣选的。当圣安琪面对他人时，认出了他们与天主之间的关系。她对自我的认识是天主爱她，并拣选了她，所以也在他人身上也认出了这点。在天主眼中，他人都是珍贵的，天主认识并爱他们，将每一个都铭刻在自己的掌心上了。
在这里，我并无意将圣安琪描绘成一位不识人间险恶的女子，我们必须记住她所处的世界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她帮助罹患梅毒的病者，不可能无知到丝毫不了解其背后隐藏了什么邪恶，但是她懂得如何为人包扎治疗伤口，不管是生理上的，或是心理层面的。此点非常重要。
圣安琪对圣教会的贡献在于，她的贞女们在世界中度贞洁愿的生活，没有从世界抽离。圣安琪并未教导女儿们，不看世界的罪恶，或者告诉她们入修道院比较安全，可以在那里放心地学习爱人。不！圣安琪的教导不是这样的。她所生活的世界，正如你我的一样，是骚乱不安、丑陋、充满了罪恶与痛苦的。然而圣安琪却是一位奇女子，虽然看见了周遭的现实环境，却还能在他人身上认出，他们是可爱的、有能力的，及可信赖的。
这样的爱德，只伴随着信德而来。信仰告诉我们，虽然我认识了自己的罪，但我仍是善的；虽然感觉到自己不可爱，但天主仍然爱我。特别当我们处在黑暗痛苦中时，只有信德和望德能够光照我。面对世界的邪恶时，唯有信仰能坚定我，让我相信世界已被耶稣基督所救赎了。虽然，外表上看起来可能并非总是如此。
圣保禄致《格林多人后书》有这样的话：「现在一切都成了新的，这是新的受造。」正当我们读这段话时，很可能同时间有某个儿童被人强暴了，或有流民死于饥饿。面对这么明显的邪罪，我们如何还能说，世界已成了新的受造？唯一的答案就是信德和望德。凭靠它们，我们知道救赎并不意味着所有的罪恶都被抹去了。救恩的意义来自于天主爱着我，即使处在邪恶和罪中。我做为基督徒的责任，是尽全力宣布基督的救恩已经来到，使徒工作就是彰显耶稣救恩的事实。
举例说明一下。看看那些绑票的事件！我们就知道世界尚未完全得救。这些被挟持的人，吃了不少苦，其中明显有邪恶的势力存在。邪恶的力量降在这些绑匪们身上，遑论被绑票的家庭，他们是无辜者，却跟着受苦。当我们看见这一幕，不禁要问，救恩到底在哪里？新的受造物到底在哪里？
再看一看那些相爱的人们，以及他们表现出来的无比勇气。遭遇了绑架的恶运，他们的心情是痛苦的、焦急的，心被撕裂了。为了他们所挚爱的人，整夜警备守候，不得安眠！我们怎能还认为这些人的生命未曾改变过呢？此刻他们的表现， 不是正因爱而受苦吗？在这之前，他们可能不晓得，自己居然能为爱而受这么大的痛苦。也在这里，人开始寻求救恩，因为我们的心碎了。
某些夜晚，我们因挂虑某事无法成眠，起身整夜祈祷。我们的心灵实在忧伤苦闷无比，然而这不正表示，天国已经打碎了人原本自信满满的装备，进入到我们的生命中了吗？当我们原本的骄傲和自信受到了打击，不正是救恩的一部份吗？
真福八端说：「哀恸的人是有福的。」（玛窦五5）我所哀恸的，不是失去了我自己的父母亲或兄弟姐妹，而是失去了全世界。这时候，我体会了哀恸的意义，哀恸的态度也在我内成长。我祈求天主安慰我、坚励我，使这些痛苦和忿怒的情绪得以升华。为什么我们哀恸，还能获得安慰呢？这是因为天国已经临在我们中间了。
天国和贞洁的爱不能分离。贞洁的爱，并不一定是生理上的贞洁，而是纯洁的和专一的心。纯洁的心是开放的、柔软的，能被天主的爱所触及的。
我们这些发了贞洁圣愿的修女们，和那些心灵纯洁的人应当这样生活：让我们能爱、哀恸、看见、成为贫穷的、会受伤的，因为我们并非只为自己生活。贞洁愿的意义不是自我保护，而是有能力爱人。
圣安琪拥有这项恩宠，即贞洁的爱。这使她让女儿们成为在世界上配带着贞洁圣愿的贞女们，不与世界隔绝。贞洁愿是一份礼物，使她们以纯洁及无私的爱去爱他人，这世界正需要这样子被爱！圣安琪给了她的女儿们和我们多美好的一份礼物啊！为她的时代及今日的世界画出一幅多么美好的愿景啊！它就是贞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