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旅途迢迢蒙神顾
在圣处女访问节 之后,我在奇异的弃绝中,离开深爱的家,没有任何正面的凭据,在无望的盼望中出发了。说不出是什么让我离开的。我到了巴黎的新天主教会;你引导着环境,用神迹隐藏了我。
她们找来条约公证人。当他向我宣读条约时,我觉得特别反感,甚至不能听完,更别提签名了。公证人很惊讶,更让他惊讶的是盖纳姊妹亲自来了,说不必签约。
我的神啊!如此调度完全是你自己的美意,因为以我那时的状态,我更看重盖纳姊妹的意见过于我自己的。
我的主啊,是你让她如此讲的,尽管后来当他们违背我的意愿,强迫我联结时,她激烈地反对我。我的神啊,你施恩于我,让凡事都完美和谐,令我惊奇,包括你让我写的那封信;我除了执笔之外,跟那封信其实毫无关系。在此之前,我都是用头脑书写;但此时,你让我用内里的灵写,不再靠智力了,于是写作风格大为改变,如此便利流畅,令人惊奇。但那时你给我的还只是样品;后面会讲到,我后来得到的是怎样更有力而完美。我开始无法用常人的方式写作了。
我有两个随身仆人,虽然不想带去,却很难留下,因为他们会将我的离开告诉别人,那样我就会被追回了,如公开后所发生的一样。但我的神啊,你的眷顾是那么巧妙地安排了一切——他们愿意跟我走。我后来清楚地看见,你如此安排是为了掩护我,因为他们对我毫无用处,很快就返回了法国。
我从巴黎出发。离开小儿子,让我非常悲伤。我起誓把他奉献给圣处女,让她做他的母亲。对圣处女的信任平息了我的忧伤。有圣处女特别的看顾、保守,我若还担心的话,则是对天国之后的侮辱了。
我带了女儿,还有两个使女照顾我们。为了不被发觉,我从水路出发,坐船到默伦,再转乘公共马车。
在船舱里,女儿无意识地一直做十字架,让我惊奇。有专人给她割灯心草,她做成三百多个十字架,把我盖满了。我让她随意做,觉得她所行的颇为奥秘。那时,我里面确定地知道,我去只是为了收获十字架;这小女孩在撒十字架的种子,让我收取。盖纳姊妹见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阻止孩子往我身上放十字架,就说:“这孩子做的,我觉得非常奥秘。”
她对我女儿说:“小姐,把十字架也放在我身上吧。”她答道:“这是给我亲爱的妈妈的,不是给你的。”为了让她高兴,女儿给了她一个,然后继续往我身上堆放。放了非常多的十字架之后,水面上有鲜花,她们采来给她,她编成花环,放在我的头上,对我说:“十字架之后就得冠冕。”我默默地思想着这一切,把自己舍弃,当作祭物牺牲给“爱”。
我离开后一段时间,有个修女——一个真正的圣徒,也是我的好友——告诉我一个有关我的异象。她看见我的心在荆棘丛中,被许多荆棘所遮盖,主在这颗心中,显得非常满意。荆棘越有力地刺它,我的心不但不变形,反而显得越发美丽,主也越喜悦。
在旅程中的一站,可背镇,我遇见那位神所使用、把我强烈地吸引到祂爱里的神父。他赞同我为主放弃一切,但他认为我不可能跟新天主教和睦相处。他甚至讲到具体的事情,使我明白他们的灵和主对我的引导是难以相容的。他说:“最重要的是尽量不要让他们知道你走属灵的道路,不然会招来逼迫。”
但我的神啊,当你喜悦让人受苦,而她也把自己交在你的手中时,要小心谨慎地保护自己是徒然的!当魂的意愿进入你的里面,不再有任何己意时,她无法从你的安排中逃脱。她对自己满了愤怒,能不击打你所击打的吗?哦!魂若还自爱自怜,她该用怎样爱的义愤,为自己盼望更大的恶和更可怕的毁灭啊!哦,爱人们的君王啊,你用神的全部公义击打了自己;这颗心,注定要效法你,成为你的样式,也用你的公义击打自己。哦!可畏之事啊!惟有经历才能使人明白。
在巴黎,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新天主教会,为自己不留分文。我很高兴效法耶稣基督的榜样,成为贫穷。我从家里带来九千法镑,由于他们说有需要,就都留给他们了。他们要求为这笔钱签约,我们就签了合同,言定六千法镑是要归还的。我以为我会隐姓埋名,就没有留它做安顿费。这笔钱后来还给了我的孩子们,我就失去了。贫穷就是我的富足,我对此一点都不难过。剩下的,我给了同行的修女,以支出旅途中的花费,也在开始时购置家具。我还为他们的教堂奉献装饰:一个圣餐杯,一个非常美丽的金银太阳,一个银盘,一个圣礼容器,还有他们所需的一切。我连供自己使用的亚麻都没有留下,而是放在公用衣橱里了。我没有一个上锁的钱箱或钱包。
外面却谣传我从家里带了大笔钱财——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除了巴黎之行所需的,由于怕引起怀疑,我甚至没有带亚麻制品,因为我担心多带衣服,会被发觉的。我对地上的财富毫不在意,我更愿意离弃钱财,而不是拥有。
神用以折磨我的人声称我带了大笔金钱,随意挥霍,给了康伯神父的亲属——这真是完全的谎言!事实是我身无分文。在阿讷西,有个穷人向我乞讨,施舍的愿望没有从我心中熄灭,但一无所有,我只好把衬衣袖子上的钮扣给了他。另一次,我奉主耶稣基督的名,给了一位穷人一个非常朴素的指环——那是我跟孩童耶稣的婚戒。
我们在默伦改乘公共马车。在此,我跟盖纳姊妹告别了,与不认识的修女们同行。坐马车非常辛苦,在漫长的旅途中,我没有睡觉。那时我的身体虚弱,失眠通常会让我生病。我的女儿五岁,极其娇弱,也没有睡觉;然而,我们却忍受着巨大的疲劳而没有病倒。这真是奇迹!孩子每晚只在床上三个小时,却连一小时的麻烦都没有!
我的神啊,只有你知道你让我所作的牺牲,还有把一切都奉献给你带给我心的喜乐!我若拥有万国与万国的荣华,我似乎会在更大的喜乐里,为了对你的爱,将它们全然舍弃——我的神啊,当我们为你而舍弃时,算是舍弃吗?
一到旅馆,我就去教堂敬拜圣礼,流连忘返,直到晚餐时间。我的“爱”啊,我和你(不如说,你在我里面),我们两个在车厢里的对话,是人所不知,也不解的。
在最可怕的危险中,我保持着外面的欢乐,使她们心安。我离开了财富、荣华和世界的窘迫,不禁喜乐欢歌!你大大地帮助我们,随时供应看顾,非常特别地保护我们,如同日间的云柱、夜间的火柱一般。在尚贝里和里昂之间,我们经过一段极危险的道路,刚离开那段险路,车子就破了,若是发生得早一点,我们就尽数罹难了。
1681年抹大拉纪念日前夕,我们到达阿讷西。抹大拉纪念日(7月22日),在圣法兰西斯•德赛尔的墓地,日内瓦的主教主持了弥撒;我更新了婚约。我每年都更新,按着你放在我中心深处非常简单的情形,没有任何可分辨的正式形式。我的里面是纯洁的,没有形象、样品,只有一切你喜悦放进去的。这话印在了我的里面,“我要在信心里,以你为配偶,我要永远做你的配偶”,还有“你是我的血郎”。为了荣耀圣法兰西斯•德赛尔的遗骸,主让我跟他有特别的联合。
我说联合,在我看来,似乎是魂在神里跟别的圣徒联合,或多或少,根据他们彼此的相似程度。这是合一的联合。有时我们的主喜悦为了祂的荣耀,让这联合在魂里醒来,这时她就感到这些圣徒在主里更亲密的同在。这是在祂的里面,朋友与朋友的联合,是祂用不朽的纽带所联结的。这些都跟耶稣基督一同藏在神里。
在抹大拉纪念日当天,我们从阿讷西出发。次日,在日内瓦的法国居民房里听了弥撒。领圣餐时,我非常喜乐;我似乎觉得,我的神啊,你让我跟你更强烈地联合了。我求你使这大批的民众回转。
深夜时分,我们到达热克斯 。主教肯定地说有家具,显然他以为如此;但只有家徒四壁。我们只好借住在“慈善姊妹”处,她们友善地把床让给了我们。
我感到极大的伤痛,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我的女儿,因为她明显地瘦弱了。我特别想把她留在汤农 的乌斯林修道院,由于没有一开始就立刻把她带去,我对自己生气。然后,所有明显的信心都离去了,剩下的,只有对受欺的确信;痛苦有力地抓住了我的心。夜间只有一人在床上时,我禁不住泪如雨下。
次日,我说我希望把女儿带去汤农的乌斯林,把她留在那里,直到这边安排妥当。我遭到了极残忍无礼的强烈反对。由于缺乏营养,女儿日渐衰弱,骨瘦如柴。我视她为我不慎的牺牲品。我给康伯神父写信,请他来采取一些措施,因为让她在此久住,我的良心不平安。但许多天过去了,音讯全无。不过,在神的神圣旨意里,我对是否得到帮助相当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