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康伯神父被捕
过了一些天,在征询行政官卡隆先生的意见之后,他们发现了摧毁康伯神父的途径。
由于我不愿意逃走——那本来是最有希望的;他们通知国王,说康伯神父是莫林诺的朋友,两人见解相同。他们利用那个书记和他妻子所作的伪证,捏造罪名,诬陷康伯神父。国王信以为真,非常仁慈地命令康伯神父不要离开修道院,行政官会去向他了解他的看法与教导。
这个命令可谓公正无比,康伯神父的敌人却不满足于此。他们清楚地知道,如此弄虚作假,康伯神父可以很容易地为自己申辩。为了让这事脱离修道会长的手,使国王直接参与其中,他们发现唯一的途径就是让他违背国王的命令。他们深知康伯神父的顺服,他若知道国王的命令,是绝不会违背的,那样就前功尽弃了。于是,他们设了一计,决定隐瞒王命;这样,当康伯神父因行善或奉命而出门时,就会显出叛逆。
康伯神父如常地讲道、听认罪,甚至做了两场布道:一场在圣文德大激进党堂,一场在大奥古斯丁会的圣多马•维尔涅夫教堂。他的信息大大地感动了与会的每一个人。他的敌人跟行政官合力策划,小心地向他隐瞒了国王的命令——在这样的事上,只有同心合意,才能达到目的。
几天前,慕司神父告诉我,行政官是他的密友,对他言听计从,决不拂逆他的意思。为了完成计划,慕司神父假装有个退修,不离开修道院,这样便有借口拒绝服事康伯神父,不带他去见大主教了。
一天下午,康伯神父得到消息,说有匹马踩了他的一个认罪人,他必须去听她认罪。神父毫不迟疑,立刻去征询慕司神父的许可,慕司神父很情愿地批准了。
康伯神父一离开,行政官就到了。他打开官方记录,写道:没有找到康伯神父,他违背了国王的命令——但那命令从未通知过他!他们捏造谎言,告诉行政官康伯神父在我的家里——其实康伯神父前一次来我家是六个礼拜前。他们告诉大主教,他经常去我家。由于院长单方面的控告还不足以把康伯神父在国王面前完全抹黑,他们觉得还不称心,必须有别的把柄。
然而,康伯神父听说,当他不在时,行政官来找他,他就决定无论如何都不出门了。这让他们略觉尴尬,所以他们让行政官在一个早晨来到。行政官一进来,他们就让康伯神父去讲弥撒。康伯神父并不知道行政官来访,由于还没有轮到他讲弥撒,觉得很奇怪。弥撒一完,他就看见行政官离开。
他去见院长(即慕司神父),说:“神父,这是不是一个圈套?我刚刚看见行政官卡隆先生离开。”
院长说:“他要跟我讲话。我问他是否愿意跟你讲话,他说不。”
但那天早晨,又有了第二次官方记录,说康伯神父不在,他再次违背了国王的命令。
行政官第三次来到;康伯神父从窗口看见,请求对他讲话,但院长不许可。理由是他不是来找康伯神父的,而是跟院长处理一些事务。康伯神父来到他的认罪所,我正等在那里。他说他非常担心有陷阱,行政官来了,他却无法见到。于是,有了第三次官方记录:康伯神父三次违背了国王的命令!
我请来慕司神父,求他不要如此行,他曾告诉我行政官是他的挚交好友,他们显然在耍一些花招。他冷冷地答道:“他不愿意见康伯神父,他来不是为了那事。”
我建议康伯神父写信给行政官,求他施恩,听康伯神父讲话,就像不拒绝施恩给罪大恶极之人一般,请他行行好,来的时候要求会见康伯神父。
我亲自派人把信送去了。官员说,下午他会来。
康伯神父因为没有征求院长同意就写了信,有些不安——他无法相信事情会像真实的那样(是他的院长在谋害他)。他把写信的事告诉了院长。
院长一得知此事,立刻派了两名修士去见行政官,求他不要来,如后来所证实的。当时,我正去一间租赁的屋子,路上遇见这两位修士。因为主要我成为一切事情的证人,我心下起疑,派人跟踪,发现他们去了行政官的屋子。
我感到康伯神父肯定把写信的事告诉了慕司神父。我去见康伯神父,问他此事,他承认了。我告诉他,我遇见两位修士,曾派人跟踪他们。
我们正讲着,慕司神父进来说,行政官不会来了,事情有了改变。康伯神父由此清楚看出:这纯粹是一个诡计。
慕司神父假装迫切地要服事他,对他说:“神父,我知道你有从‘典礼枢机主教团和侦查’发给你的教义证明,还有为你的安全而发的枢机主教承认证明。这些文件超过一切!由于你在罗马被认可,区区一个行政官在教义方面,将对你无话可说。”
我留在巴拿巴修道院里,康伯神父去取证书,并草拟一份备忘录。康伯神父相信慕司神父的好意,加上慕司神父肯定地对我说,行政官只做他所喜悦的,他们是朋友,他盼望服事康伯神父。于是,神父就单纯地相信了慕司神父,把文件取来。这些文件在教义上毋庸置疑。至于道德,那不在行政官的范围内。
这些重要文件一经给出,就立刻被扣压了,可怜的神父想再要回来是徒然的。慕司神父说给了行政官,行政官说没有收到——从此石沉大海。
在圣米迦勒日 ,康伯神父被囚前五天,我在他的认罪所里。他只能对我说如下的话:“我是多么迫切地渴望羞辱与恶名啊!我渴想得要死。我要去主持弥撒了。来听吧!把我牺牲给神,我也要把自己弃绝给祂!”
我说:“神父,您将饱得它们。”
果然,1687年10月3日,在他的守护者圣法兰西斯纪念日前夕,晚饭时分,他被带走了,关在基督徒教义神父处。
期间,敌人假上做假,行政官派人去请那位曾作过韦尔切利主教的大教区牧师又被解雇的拉比。该拉比急速赶到巴黎,提供反对康伯神父的免职证言;但过程被截短了,只是做了康伯神父被送入巴士底狱的托辞。
省督从萨瓦带来一些没有签名的报告,到处宣传,说他有办法把康伯神父送入巴士底狱。事实上,两天后,他就被送进巴士底狱,尽管他们知道他是完全清白的。他们始终没有证据支持任何判决,却能让国王相信他是一个危险分子。所以未经审判,康伯神父就被终生囚禁了。
在第一个城堡里,官长们尊重他,待他很好。他的敌人听说此事,不满意如此关押神的仆人,就把他转到一个他们相信会让他更为受苦的地方。神看见了一切,祂会照各人的行为报应各人。藉着灵里的交通,我知道他已经彻底弃绝给神,里面很满足。
康伯神父被捕后,慕司神父越发迫切地催促我逃走。为此,他强烈要求我及我的朋友们,保证说,我若去蒙塔日,就可以脱身此事,若是不去,就会纠缠其中。
那时,为了除掉我和我为自己留的那点财产,他有个想法。由于他把康伯神父交了出去,为了在别人眼中显得无辜,他觉得极有必要成为我的指导者。他一面技巧地向我提出来,一面恐吓我,还加上一句:“整个巴黎都知道你不信任我。”我承认这让我觉得可怜。
他的一些亲信来见我,说我若同意由他指导,就会平安无事。另外,他到处写信,降低弟兄们对我的尊敬;他做得很成功。弟兄们写给我最粗暴的信,特别讲到:我若不服在慕司神父手下,就是自寻毁灭。有个神父求我做这必需的善举,说我若不接受慕司神父的指导,除了彻底失败,不要指望别的。连我的一些朋友也软弱了,建议我欺骗他,假装接受他的指导。
哦,我的神啊!在这事上,你知道我是怎样远离妥协、虚谎与诡诈!
我答道,我不能把指导变成闹剧,我内心深处以可怕的暴力拒绝这提议。我在极度的安静中承受着一切,毫不在意,不急于分辨或保护自己,我把一切都交给神,让祂为我指定祂所喜悦的。当慕司神父全力诋毁我时,神越发增加我的平安,到了一种程度,我甚至都不敢露面。
我在喜乐里承受着一切,对你说:我的神啊,“为了你的爱,我饱受责备,满面羞愧。”(参诗69:7)人人都同声讨伐我,只有个别认识我的人,知道我是怎样远离这些恶事!他们说我是异端、亵渎神、假冒为善、恶棍等等,还有那些我甚至闻所未闻的事。总之,我在万事上,都声名狼藉。
我在教会里,听到人们在背后取笑我。有一次,我听教士们讲,应该把我赶出教会。那时,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满足,我把自己完全、没有保留地交给神,若是祂的旨意,我随时准备好接受最后的惩罚。
我一事不做,寸步不行,单单把自己交给神。慕司神父却到处写信,说我在为康伯神父拉帮,自寻毁灭。无论为康伯神父还是为我自己,我都从未拉帮结派。我的“爱”啊,你知道我盼望一切都受于你,不从任何人期待任何事情。开始时,我有一位朋友在一个位置上,本可以有效地服事我,但我写信给他,求他不要参与这事。我不愿意有人说,是某个人,而不是神,使亚伯拉罕富足——我愿意从祂接受一切。
我的“爱”啊,除了你手所做的,我不求取任何别的保障。为了你而失去一切就是得着,得到一切而没有你就是损失。在这普遍的毁誉中,神并不停止使用我为祂赢得许多的灵魂。逼迫越增加,赐给我的孩子就越多。藉着这微小的仆人,我们的主施下了极多浩大的恩惠。
每天都有新的攻击,有时,我甚至一天受到许多的攻击。我被告知慕司神父到处讲我的坏话。圣母院的一个教会神职人员告诉我,慕司神父所说关于我的话是那么可信,是因为他假装爱我、尊敬我,把我捧上云端,然后把我摔进深渊。
慕司神父对我说,有关于我的可怕报告被带给大主教。五、六天后,一个敬虔的女孩子去书记高泰家,没有找到他,他五岁的小儿子对她说:“有好消息!爸爸带着纸去见大主教了。”结果,我得知事实是,在康伯神父被捕之后,慕司神父所说的报告才达到大主教手中!
慕司神父为了推脱,对我说:“你说那个女人邪恶,确实很对!这都是她做的!”
但主愿意他无可推脱,不让我对慕司神父所行的事无知,祂许可两个商人从第戎来到巴黎。他们对我说到一个邪恶的女人,从第戎的一个收容所逃跑,来了这里,在巴黎结婚。她曾在里昂犯罪,从一个有名的机构盗窃银器,并在一些下流的地方游荡,鼻子险些被割掉。
我听这女人说过,她曾住在第戎;我怀疑她就是那人。更巧的是,有个可敬的女孩子曾见她在一个人家做事,肯定地对我说,她在那里曾犯偷窃罪,改了名字和住址。我预感到这就是她。那些商人名誉极好,他们带给我一封信,来自采购部长的妻子——她是我的朋友,也是一位圣徒。我问那些商人能否认出她,他们答道:“能。”
由于她以缝手套谋生,那个认识她的敬虔女孩子就带她来,跟商人们会面。他们立刻认出了她,告诉我他们愿意作证,她就是那个人!但我不能提出诉讼,因为遭攻击的是康伯神父,不是我。
我派人请来慕司神父,告诉他我已经找到了办法,可以证明这女人的恶行,同时证明康伯神父的无辜;有些商人认识她,愿意去官方作证;然后,在第戎,可以找到一千个证人。慕司神父答道,他不愿意纠缠在这事里——他不愿意为他的修士辩护,却愿意纠缠在出卖他的修士的阴谋中!(注:慕司神父是康伯神父的院长。)
从此,我看见五年前主在梦中向我显示的,关于康伯神父和我,以及他怎样被自己的弟兄卖掉之事,都一一应验了。那时,我甚至写了一些诗歌,因为我确知他会是第二个约瑟,被弟兄们卖掉。我也清楚看见慕司神父的逼迫。如今事情成就了,所以无可怀疑。在一切事中,我都有里面的确信,知道慕司神父是幕后操纵者。在我从别处得知之前,神让我在梦中预先看见他是怎样操纵经营的。
不能凭敌人的话来判断神的仆人们,也不能凭他们被流言中伤、无法脱身的事实。在上古律法时代,神用极重的苦难试炼祂心爱的仆人们,如约伯和托拜厄斯等圣前辈们。祂又把他们提出屈辱的深渊,按着先前受苦的程度,在他们身上堆满财富与祝福。但在新约时代,不复如此,因为我们的立法者与圣典范——耶稣基督——就是甘愿受苦至死的。
今天,神仍以同样的方式对待祂最爱的仆人们。当他们在世时,祂不让他们得释放,喜悦看见他们在十字架、恶名与混乱中死去。祂如此行,是为了让他们成为祂心爱的儿子的样式——这儿子是祂特别喜悦的。所以,在永恒天父的眼中,即使整个民族的悔改,都比不上成为祂儿子的样式,更让祂惬意了。在祂之外,神所能得到的最大荣耀,就是看见祂的儿子在人的里面彰显出来——祂造人本就是按着自己的形象造的。这彰显在一切环境里越广大、相似、完全,神对这魂就越疼爱、越喜欢。
但人靠自己无法达到应有的相似。这不是靠劳力获得的,而是在一切临到的事上,在每一方面,以千万的方式,全然顺服神的旨意,均一地受苦,弃绝自己,放弃我们一切所是的,让神在我们里面成为一切。神按着祂的看见带领我们,而不是按着我们的看见——通常这二者是相反的。简言之,一切完全都包含在跟耶稣基督完全的相似中,而不是在人所盘算的惊人事件中。
只有在永世里,才能知道谁是神的真朋友。只有耶稣基督讨祂喜悦,除了背负耶稣基督性情的,别的祂一概不悦纳。
虽然大主教告诉我不要离开巴黎,他们仍然强迫我逃走,希望通过我的出逃控告我和康伯神父。他们不知道怎样让我落到行政官手中,因为若控告我犯罪,必须有别的法官,而任何可以指定的法官都会发现我的清白——做假见证是有危险的。
他们想判我有罪,好控制并关押我,如此这些事就石沉大海,永不为人所知了。所以,必须将我彻底铲除,让我永远缄默。他们仍在散布那些可怕的流言。省督因为担心我会从他的裁判权下退出,向我保证说,流言已经无人提及了。
于是,他们让国王得知我是异端,常跟莫林诺通信。但在我从官报得知这一名字之前,我都不知道世上有莫林诺其人。他们说,我写了一本危险的书,国王应该签署一封信,把我关在修道院里,让他们审查;我有危险的灵,所以必须把我锁起来,断绝里外一切的交通;我还召集聚会——他们强烈声明,那是我最大的罪;但这纯属虚谎!我从未召集过聚会,也没有同时见过三个人。
为了证实有关集会的谣言,他们假我的手笔,伪造了一封信,里面写道:我在策划大事,但由于康伯神父被关押,我非常担心会功亏一篑;由于受到密切监视,我不再在家里集会了;但我会在哪条街上,在哪家、哪个房子里召集他们——那些房子的主人跟我素昧平生,我甚至从未听过他们的名字!这封伪信被带给国王,于是,对我的逮捕令就下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