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尊敬的神父: 主内平安。 我荣幸地于 从去年7月末到11月,从新堡寨回到北京的那些王爷们的家人们不住地告诉我们,王爷们所处的令人伤心的困境一点没有使他们痛苦,他们对自己的命运很满意,几乎整天在他们公共的小教堂里祈祷天主,或者教导刚刚受了洗的或准备受洗的人。 也是在这段时间里,他们给我们写了好几封信,在信中,他们用纯粹出于虔诚的语词催我们至少把樊路易神父派到他们那里去。樊路易神父是中国耶稣会士,在当时困难的情况下,如果派一个欧洲传教士去,教会将要冒太大的风险。尽管即使派一个中国人去也是有很大危险性的,但我们不能拒绝给予他们这种安慰,我们采取了非常谨慎的必要的措施,同意他们如此热切的要求。他们一得知这个消息,马上派了一个可靠的人到北京来陪同神父去新堡寨。神父装扮成小商人的模样,幸运地到达了新堡寨。他在那里只住了七八天,即足以够他们主持圣事所必需的时间,因为用不着给他们讲授教理,也用不着鼓励他们坚定对真理的信仰或者坚持承受他们的灾难。路易神父返回北京的途中,应邀访问了我们北方几个教区,即宣化府大都口和Sa-tching等教区,他给我们讲述十分感动人的事情,我将在下文中告诉您。 他到北京几天以后,我请他详细讲述他在新堡寨的日子里发生的事。“我对您怎么说呢,”那神父答道,“您不是跟我一样了解这些王爷们吗?他们的虔诚,他们的热忱,他们的坚定,他们的谦卑和他们的苦修使我百倍地脸红。他们努力掩藏起他们受的苦难,不让别人知道。外表看来,他们很舒坦,充满了一种神圣的快乐。他们说,他们什么都不缺,哪怕流露出一点点委屈都是不对的。 “毫无疑问,必须喜欢受苦才会对他们目前的贫困满意。不过,他们肯定地说,如果经常有一个传教士来到他们中间,他们就无所求了。我看到他们的小教堂干干净净的,我很惊讶在这么一个荒凉的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们竟把小教堂装饰得如此漂亮。我先听他们忏悔,让他们领受圣体,使他们更坚强。每次弥撒,他们都有所准备,我都让他们分领圣体,然后,我就给王爷们很好开导过的、领受了教理的人付洗,然后为那些在我到来以前受过洗的人补行仪式,一共有四十多个人,包括男女主人们和家人们。此外,苏尔尼阿玛的第十三子,也即他最小的儿子坚持要我给他付洗,尽管他一点不受他的哥哥们的制约,我仍认为他最好告诉他的二哥一声,自从他们父亲苏尔尼阿玛和沙勿略亲王去世后,他二哥成了一家之长。他为此很为难,他说,一个错误的政策曾经阻止了他的这位哥哥受洗,所以他这位哥哥很难做出决定允准他受洗。‘我们应该尊重他。’我对他说,‘从我们这方面,在天主面前尽我们所能,为了天主的荣耀,为了拯救您的灵魂而为之。’ ‘他的哥哥很友好地接见了他,但是同时,他哥哥又埋怨给他出了一个他不应该涉人的难题。‘难道您不是自己行为的主人吗?’他哥哥对他说,‘如果我同意了您的请求,我就要为后果负责,如果我拒绝了您的请求,我要担负一个很大的罪名,您怎么喜欢就怎么做吧。不要对我说。那位亲王马上找到我,要求我给他付洗。他选了若望亲王做他的教父,若望亲王把自己名字给了他,并且加上了斯坦尼斯拉斯,按您的嘱咐给他送去了这位圣徒的像及德.奥尔良神父写的、由您译成汉语的这位圣徒的生平。他的夫人也堂了洗。高兴之余,她派了一个家人到北京去催她父亲去听她指定的一个人讲授基督教教理。她同时还请求神父们把那位讲授教理的人派到她那里去。苏尔尼阿玛的一位妻妾也受了同样的恩宠。我为其他已经由保禄亲王付了洗的女眷们补行了教堂仪式。所有这些王爷们围了起来,向我要受难像、念珠、圣牌等等。我没有那么多东西提供给他们所有的人,但是我把他们最迫切要的东西列了一张单子。” 以上是路易神父告诉我的一部分情况,最后,他对我说若望亲王、保禄亲王和方济各亲王是最高道德的典范,他们在宣讲教理方面具有令人敬佩的热情和才干,深深地打动了非基督教徒的心。 路易·范神父回来一个月左右以后,托马斯·汤,就是我在上封信中给您讲起过的那位热忱的医生,他又到新堡寨去过两次,给保禄亲王带去一些援助,他不能将其托付给任何其他人.他回来以后就来看我,给我带来了王爷们的问候,并且帮他们向我提出更强烈的恳求。‘如果你们不花点力气满足他们的虔诚,”他坦率地对我说,“他们将要埋怨我了,他们将会说,或者是我没有本事说服人,或者是我的恳求太敷衍了。” 以下是我翻译的这些亲王们的几封信,我把信的原文也寄给您,可为他们的虔诚留念。首先是保禄亲王写给我的信: 您是我的精神父亲,我向您致敬。由于天主的仁慈,您对我的爱德,樊路易神父屈尊到此地来为我们卸下巨大的罪孽的重担,遵照天主对我的教导,我丝毫不隐瞒我的罪孽,我两次领受了耶稣基督的圣体。如果由于忘记了,或者由于没有很好地检查思想意识,我遗漏了某点我没有认识到的罪孽,我恳求您在圣事中请求天主原谅不幸的罪人保禄,请天主赐恩于我,遏制我心中升起的邪念,在我心中增强信仰、希望和爱德的力量,让我具有悔过的精神,为我过去的错误深深地痛苦。最后,请天主让我能圣洁地活着,同样圣洁地死去,到某一天让我摆脱痛苦,享有祂的补偿。 我还向您请求另一个恩宠,请您不要拒绝我。我恳求您,请捎给我一个用珍贵木料制的真正的十字架,几张耶稣基督受难像、三位一体圣像、圣母玛丽亚怀抱耶稣圣像、亚若瑟像、圣安东尼像等等。 尊敬的神父,看到这些亲王们在一个要什么没有什么的地方,他们毫不在意自己身受的痛苦,只想着如何保持他们的虔诚,难道不令您深受感动吗?若望亲王和方济各亲王也给我们写了感谢信,给我们列了一张他们要求的有关虔诚的画的目录,他们要分发给新进教的基督徒。 我在被驱逐到广州去的我们的传教士们留下的东西中尽可能地收集了他们所要的东西。此外,我还捎给保禄亲王已故储斐理神父留下的一个圣物盒。盒中有一个真正的木的十字架及其他一些圣物。但是,这个礼物使得方济各亲王又向我提出了一些使我很为难的新要求。他在给我的信上写道: 您好几次告诉我您所有的惟一的木制十字架给了我的哥哥保禄,对此我毫无异议,我将始终不断地坚持向您请求。圣经教导我要不断地敲门,直到把门敲开,我将不断地纠缠您,使得您不得不从附近或从远方去要求我所要的圣物。 尊敬的神父,这个教堂的神长为这位亲王的感情深深感动,他割爱给他捎去了自己的圣物盒。由若望亲王的家人弗朗索瓦·张捎去的,此人回到北京以后,给我带来了以下的复信: 弗朗索瓦·张来到此地给我捎来了珍贵的木制十字架和您的信。您信中充满了令人感动的教导,我怀着喜悦和崇敬,跪下接受了这个木制的圣物,我的眼泪洒在了它的上边,我想我这样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是没有资格拥有这么珍贵的宝物的。然而,耶稣基督就是为了这些罪人才被钉死在这十字架上的,这样想了以后,使我得到了安慰,重又燃起了希望。我一生将牢记天主让您对我们表示的爱德。 我的嫂嫂,类思亲王的福晋和我的福晋,很羡慕我的幸福,热切地盼望您也能给她们同样的安慰。她们催我向您要求这个恩宠。我冒昧地对您说,这两位夫人是值得您关心的。 若望·赵回北京时,我嘱咐他向您要有关教导怎样做忏悔的书,我恳求您请别忘了。您要求我们做祈祷,这是孩子们的对他们精神父亲们应尽的一种义务。尽管一滴水对苍海来说不算什么,不过,我们仍充满最强烈的感激坚持做祈祷。给您一点有关我们感情的小小证明,我请求您抓住一切机会让我们知道一点您及其他神父们的消息。至于我们的情况,天主的恩宠和圣母的保佑让我们精神上保持了我们从未尝受过的平静和安宁。 我从同样的渠道收到了保禄亲王的信。他写道:我含着眼泪,跪着接受了您好心给我捎来的珍贵的木制十字架。 自从我接受了真正天主的教理,我为我无所作为而惭愧。此外,由于骄傲、轻率和疏忽,我还犯了那么多错误!我刚刚受了洗就去打仗了,我在那里经常得罪主,主却怜悯我,多次给我消了灾祸。我回到了朝廷,我可以自由地忏悔,听弥撒,经常参加圣事,得到无尽的恩宠。我在京城三十二次领受了敬爱的耶稣基督的圣体。然而,我的旧习又冒出来了,我又犯了一些错误;自从我们来到此地以后,我又犯了新的错误,我心里很难过。 路易神父的到来使我心中充满了喜悦,让我有幸做了忏悔和两次领受了圣体。正当我为我与曰俱增的罪孽哭泣的时候,木制圣物降临给了我。说实话,罪人保禄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殊荣。这是我对您说的真心话,难道我敢对您弄虚作假吗?我实在无法向您形容我内心深处的喜悦和感激。您向我们透露了樊路易还要回这里来,我请求您,尽可能让他早点来吧。 其他的亲王们,其中有刚受过洗的斯坦尼斯拉斯亲王也给我写了相类似的信,由于信中讲的事情差不多,都大同小异,我不想再重复哕嗦烦劳您了。 今年4月初,皇帝下了一道旨令,让人觉得那些优秀的流放者问题明朗有望了。皇帝对宗人府主管说,既然他们的父亲苏努已经死了,应该考虑如何对待他的子孙们的事了,他没有多做解释。通常是由各部门提出严厉的判决,让皇帝有开恩的余地。宗人府主管和他的副手们决定把这些遭难的亲王们送到皇帝的、嫁给蒙古亲王卡尔噶的四妹那里去。皇帝不同意这个意见,他宣布把他们分配给八旗军。由于在富尔丹也有北京的八旗军的军士,宗人府建议把他们就地安插进去,按照各旗军空缺的骑兵位置分配给他们。这个建议合了皇帝的意,于是就给富尔丹的将军下了命令,这位将军也是一个亲王,因为前任将军被召回北京另有所任了。他命人向流放在新堡寨的亲王们送达了这份命令,并在富尔丹城外的军营里按他们的需要分配了房子,方便每一个户主和他的全家住在一起。 这种命运的变化并不使遭难的亲王们反感,他们以为皇帝的怒火开始消退了。此外,他们看到终于有了结局,从某种意义上说,可以免遭新的灾难。基督徒们为此感谢天主,非基督徒们也并不显得不满意,因为,虽然这位置和他们的出身不相称,他们互相安慰道:满洲人生来就是当兵的,他们眼前就看到康熙皇帝的孙子们的榜样,他们不幸得罪了当今皇帝,被贬黜降为普通的骑兵。 他们以为他们的身份可以定下来了,然而好景不长,以下即是后来发生的事.在把流放的亲王们分到各旗营去的同时,皇帝向他的兄弟中的四个,即他的八弟、九弟、十弟和十四弟发了难。这件事至今还没有完结,我只对您讲讲和我的主题有关的情况。 通常大人物遭难会株连其他许多人。皇帝的九弟的岳父Tsiche也受到了牵连,他除了和一位遭难的亲王结了亲以外还犯了其他不为人知的过错。两年前,他跟女儿一起被放逐到他的亲王女婿的流放地,但是,年迈的他病死在半路上。 两个月前,上头下令把他的骨骸出土火焚撒掉。他的财产被没收,他的孩子们被下了狱,因为他有两个儿子娶了苏努的女儿,上头认为苏努和Tsiche的关系非常密切,因此尽管他已经死了,还要追究他。这事发生在6月份,宗人府还决定把苏努的骨骸出土火焚撒掉,他的十五岁以上的儿子、孙子们都将被处死,其他不到十五岁的散到各省去。其他被放逐的下人们也照此办理。皇帝同意了这份判决中的第一条,至于第二条,他下旨要挑几个出来也处死,再把其余的人分散到各省去。 终于要决定处死的人选了。皇帝的旨令由信使迅急传给了富尔丹的将军,这位将军是阴历六月初五( 尊敬的神父,您可以想像这时候福晋们是多么悲痛。听到从她们怀中被抢走的孩子们的哭叫声,她们更是悲痛欲绝,您想像的情景肯定比我的拙笔向您描述的更加真实。 命令紧迫,必须立即动身。在一片大哭小叫中,只有几个家人跟随他们的主人到将军府。他们一共三十六人,一到了将军府,就被戴上了锁链。由于锁链不够给他们每人戴九条,有两三个人被拴在同一根锁链上,然后就把他们都关在一个小酒店里,派军士看守着。 正是在这新的考验来临时,天主正等待着苏尔尼阿玛的第二子。对恢复昔日辉煌抱有飘渺的希望使他一直没有投入信仰的怀抱,当他看到自己被戴上了锁链,他扑倒在他的兄弟保禄亲王脚前,坚决要求受洗。“时间紧迫,亲爱的兄弟,”他对保禄亲王说,“如果等到明天,就可能太晚了。”他刚刚听到将如何对待他们的父亲,他并不企望自己有更好的命运。保禄亲王知道他这位兄弟已经很好地领受了教理,让他做了忏悔以后就给他付了洗。七亲王和他的两个儿子也跟着做了忏悔受了洗。接着,他们祷告了一整夜,由于他们数着念珠高声祷告,看守没收了他们的念珠,看守们说,旁邻会听到的。“谁不知道我们是基督徒?”王爷们答道,“难道他们会奇怪我们祈求我们所热爱的天主保佑吗?但愿这是我们受到如此折磨的惟一理由,而不是因为我们父亲的所谓的过错!” 将军吩咐打造的锁链完成了,给他们每人都戴上了九条锁链。 连最小的孩子也不例外,被戴上了按他们的年龄打就的锁链。有人对将军说,对孩子可以温和一点,将军回答说,法律很明确,必须服从法律。 囚犯们的家人及孩子们的奶妈被允准一天探监两次,他们送去一些衣裤和丝绸,把贴着主人脖子和手臂的锁链缠裹起来。有一个基督徒,方济各亲王的家人,想要帮主人把锁链裹起来,方济各亲王拒绝了。他站了起来,拖着有七十斤重的锁链相当快地走了几下后严肃地说:“怎么,难道您听说过我们的主受难的夜里会让人去解开捆他的绳索,在绳索和他的肉体之间缠上衣裤或丝绸以减轻痛苦吗?他是一个人神,多么伟大!多么崇高!多么纯洁无邪!他为我们这些罪人受难,而我们,我们不是为他人受难,而是为我们自己受难。” 这些伤心场面发生在富尔丹的时候,宗人府正在考虑该处死的人的名单。他们决定处死二亲王、四亲王、九亲王、十亲王、十三亲王、沙勿略亲王的长子,在这些亲王中间,名列榜首的是若瑟亲王和类思亲王,他们俩被关在北京的监牢里已经一年有余了。一点没有提到三亲王,即若望亲王,他曾经是有爵位的,不提他的原因是,在宗人府商议以前,皇帝曾经问过宗人府主管对这位王爷的看法及这位王爷的品行,宗人府主管回答说,他忠厚老实,令人赞叹,品性温和安宁,根本不会轻举妄动,他年轻时忠心耿耿地效过力。这答复使皇帝息了怒。当宗人府判决处死的八位亲王的名单呈给皇上时,他说让六亲王和十二亲王,也就是类思亲王和若瑟亲王在牢中等候八皇弟、九皇弟的判决下来,他们将和这两位皇弟一样处置。那两位亲王是陛下的弟弟,把二亲王、四亲王、九亲王、十亲王、十三亲王,以及沙勿略亲王的长子分开流放到各省,把他们互相分隔开,也把他们和家人分隔开。各地方官员得把他们关在衙门的某一角落严加看管。至于其他人,让他们留在富尔丹充军。 富尔丹的将军当时还没有接到这个旨令,以为事情还要朝更坏方向发展,他想得更多的是保持他自己的官职财产,而不是救助不幸的亲戚们,他想如果他不指控这些亲王们的话,他自己就会遭罪。但是,这些亲王们生活很谨慎,没有一丁点岔子可抓,实在难以指控他们,他想了好久,最后,他认为他们信仰的基督教是他们遭灾的主要原因,他就指控他们在新堡寨造了一座教堂,每天多次聚集在教堂里做祈祷。皇帝看了他的奏章,没有像往常那样把此奏章转给宗人府,也许是因为他已经结束了这件案子,也可能是因为他不想让宗教因素在此案中太明显了。 于是,正当富尔丹的将军等待着对他的指控奏章的答复时, 还有使他们更悲伤的事,上路第二天,他们迎面碰到了两顶轿子,他们认出是他们的第十六妹,她在北京嫁给了南京总督查弼纳的儿子。我在上封信中提到过这位总督。一道秘密命令使得她被丈夫休了送回富尔丹娘家,尽管除了有这么一个父亲以外,她没有任何可被指责的过错。他们兄妹见了万分悲痛,她只是呜呜咽咽地哭泣,由于他们不能长久耽搁,保禄亲王知道有一个他的家人远远地在路上跟随着他的,他就叫那家人过来,命他陪他妹妹回富尔丹去,然后,他才又和他的兄弟们一起北京而去。 在北京,人们听说这些亲王快到了,他们的家人中有的就去迎接他们。押送的军士们不让他们靠近,后来弄清了这些人都是亲王们的家人,才让他们登上马车和他们的主人们讲话。 基督徒亲王们迫不及待地首先派了其中一个家人给我送来了一封写给苏霖神父和我的信,信中他们要求我们派一个传教士到他们指定的地方去迎候他们,这样他们就可以当夜做忏悔。他们说:“押送我们的军士们对许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们一点不为难我们,所以我们要做忏悔还是较容易的。到了北京,情况就将不同了,我们在北京将遭到最严厉的对待。” 我们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真为樊路易神父还没有从辽东的教堂回来而难过,他去那里已经四个月了,他是惟一能去看这些王爷们又没有危险的人。我们派了两个基督徒去看他们,其中一个是他们的家人,弗朗索瓦·周,我在第二封信中相当多的地方介绍了他。我们嘱咐他们告诉王爷们危险性太大了,倒不是对我们个人而言,如果我们遭遇到类似的灾祸,我们不会抛弃我们的祖国的,而是对整个中国传教区而言,尤其对北京的教区而言。最后还告诉王爷们,当他们离开北京去各自的流放地时,他们必定经过一个村庄,那里有我们教会的一个教堂,他们可借口喝点茶休息休息在那教堂前下马,这是很平常的做法,有一个传教士将在那里等候他们。 这个答复并不能使王爷们安下心来,若望亲王要求我们派一位神父去为他补做洗礼,或者给他重新付洗,作为主教指定的付洗人给那些由没有神父身份的中国人付洗的入主持洗礼。我们认为这没有必要,我们相信保禄亲王的教理领受得很好,一定是按照教理主持洗礼的。 弗朗索瓦·周滔滔不绝地向我讲述的事情是那么纯真无邪,您听他自己讲述一定也很高兴的。他说:“我在监狱里见到这些王爷们时,仍旧是非基督教徒的九亲王和沙勿略亲王的长子问我怎么会有勇气冒那么大的危险来看他们,而他们的家人却不敢那么做。我答道:‘他们不敢,因为他们不忠于天主,也就不会忠于人,请相信我,如果我不是基督教徒,我也会像他们一样,这就让您相信基督教的卓越之处,它启发了如此厚道的感情。’ …您总是对我讲说教义,但是还是太早了,’他们对我说道,‘待我们安定下来再说吧。’ …我对此一无所知,,我反驳他们道,‘好久以来我就发现轻信害了你们。’ “保禄亲王听了我对他们说的话高兴极了,他拍手称是。这位王爷听听这个又听听那个,他对我说他本来情愿死在富尔丹。我对他说道:‘我觉得您是和天主在一起,会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成功。’ “‘你没有听懂我的想法,’保禄亲王答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断地犯错误,我可能再没有机会忏悔了。’ “‘您愿意不愿意我坦率地对您说?,我对他说,‘这是我一直未敢对您说的话。’ “‘弗朗索瓦,我的朋友,也许我们此生再也见不着了,,亲王说道,‘你想说什么就大胆说吧,我很高兴听你的。’ “‘嗯,,我继续说道,‘当您在您的府上还有自由的时候,您去听弥撒,您做忏悔,您领圣体,但是您什么都不缺,要什么有什么,您住得好、吃得好、穿得好、地位高,您只和高贵的王爷们交往,无数的人向您单腿下跪请安,听候您的命令,奉您为王爷,就像对您父亲一样,当时我心里说:这个(传播)福音的骆驼将难以穿过针眼。, “亲王们听了这些话后都笑了,因为,实际上,保禄亲王也真的非常胖。我不顾他们嬉笑继续说下去: “‘你们现在穿布衣,戴锁链,只能吃穷人吃的东西,谁也不把你们当一回事,你们正走在直接通往天堂的路上,不久,你们就可以到达天堂了。’ “保禄亲王听了这些话,边用他戴的锁链撞击他的手臂,边对我说:‘弗朗索瓦,我恨这肉体很久了,对于我肉体会遭到什么,我无所谓,但是我的心灵状态使我不安。’ “我接着说:‘我犯下的罪孽比您多,而我受的苦与您相比轻多了。如果您还在担忧的话,那么我将变成什么样的呢?”’ 这位好信徒的坦诚使我人了迷,我不厌其烦地听他讲下去。他要和我告别了,我问他这些王爷们是否缺什么东西,是否可以给他们送些路途中必需的东西。 “不缺什么。”他回答我,他们每人都有一个褡裢放他们的衣服,一小张铺让他们在马车上当做床垫躺下休息。保禄亲王怀里还揣着一个小包,里面放着耶稣受难像、圣物盒、念珠、一本祈祷的书,以及几张圣像,若望亲王和斯坦尼斯拉斯亲王也有同样的东西,他们另外在衣服底下还围了一根腰带,装了一些钱,准备在路上买一些绝对需要的东西及让押送他们的凶狠的军士们善待他们一点。 他向我要一些王爷们喜欢的东西。除此以外,我还给了他-小盒油膏,我对他说:“这可证明您代他们来看过我了,告诉他们我们从未停止过为他们祷告主,让他们在苦难中得到主的支持。” 过了两天,弗朗索瓦又来看我,他告诉我他非常困难地一再要求才获准和王爷们讲上话。他们不胜感激我还记着他们,尤其两位还是非基督教徒亲王,他们很感谢我和想着其他人一样想着他们。“我得赶紧回到我现在的主人那里去,我几天不露面了,有人不怀好意地对他说,我肯定逃跑了,他会把我当做逃犯抓起来,然而,我不能不告诉您两件相当特别的事。 “第一件事是关于方济各亲王的。您知道他以前怎样地热忱争取非基督徒们归信耶稣基督的。他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当了医生,而且医术很高明。由于他坚定的信仰,他和人们疏于来往好几年了,他以读医书自娱。他先在家人中试用他的药方,他的成功不久就传扬出去了。大家都来找他看病,他的名声与日俱增,四面八方的人都来请他去看病。他免费给人看病更使他受人信赖。他很会利用行医给予他出入富尔丹各家各产的自由,争取大人们归依人教,给濒死的孩子们受洗。他整天忙忙碌碌,直到和其他亲王们一起在富尔丹被铐上锁链才停止。 “第二件事是关于若望亲王的。他在我对您说起过的小酒店里被铐上锁链的时候,他欣慰地看到他那得了莫名其妙的病的独生子,依纳斯亲王突然一下子痊愈了。他是三年前得的病,最高的医生都弄不清他的病,他固执地不肯说话,始终保持沉默,然后就变得疯狂,完全无法把他带到流放地。他主要的疯狂表现是他不愿意尊重,也不愿意看见任何在出身、年龄或权威方面比他高的人,而在身体上,他很柔弱,他诚实待人,对其他所有的人,即使对他的家人都很和蔼可亲。 “6月份,在拘押亲王们的命令下达以前,富尔丹的将军派了一名武官去检查还能拿武器的亲王们。若望亲王请求原谅他儿子因病不能出来,他发起病来会手舞足蹈、胡说八道。那位武官不同意,坚持非要他出来见他不可,他对此行要做详实的汇报。 “依纳斯出来了,他自称王爷,把那武官当做奴仆,他大骂那位武官。那武官不再多说什么,赶快走了,他说不与一个病人计较。然而,在他向将军做的汇报中,他并没有忘了报告依纳斯骂他的话。他马上得到命令亲自去把他抓来,把他捆起来严刑拷打,绑在衙门外示众。 “这样残酷的虐待并没有使依纳斯屈服,他的病更加重了,第三天他已经奄奄一息了。亲王们,即他的父亲和叔伯们请求把他解下来照料,他们得到了准许。但是不久, “有一天,他正躺在地上,大家都以为他虚弱得快断气了。突然,他一下子坐了起来,他看着围在他身边的人说:‘天主发了慈悲,我好了,天主保佑,我现在可以昂首承受一切苦难了。’然后,他就劝告他的兄弟们坚定信仰,坚持承受暂时的痛苦,以后必定会得到永久的幸福。” “如果我的记忆力再好一点的话”周继续说道,“我还可以没完没了地给您讲依纳斯的一些令人鼓舞的事情。” 我在上两封信中,没有对您提到这位王爷,我期待他病愈,亲、母亲、妻子不停地热切祷告天主让他痊愈,他们对仁慈的主充满了信任,我相信天主最终会让他痊愈的。他们完全有理由这么关心这位年轻的亲王。他是苏尔尼阿玛所有的孙子中无论在精神上和身体上都是最突出的。他神态温和、诚恳、举止大方、彬彬有礼,很讨众人喜爱。尤其讨老亲王祖父的喜爱,只是当老亲王知道他坚决要入基督教时才厌恶他。依纳斯有幸和他父亲若望亲王差不多同时受洗。从此,他马上就一丝不苟地遵守基督教所有的义务,表现得非常热忱,严格要求自己苦修,经常陷入沉思冥想之中。他埋头于学习教理,小心地避免一切轻佻无聊的事情,甚至无关紧要的与天主无关的闲谈。他父亲是一位道德表率,他是无愧于他父亲的儿子,我想天主会保留他的生命来安慰那么多的跟随丈夫们和兄弟们流放到富尔丹而被留在那里的福晋们和格格们。 阴历七月十六,也就是 上头还命令上述这些省份的官员们让这些亲王们仍铐上锁链,不得与外界有一点接触交往。命令下达当天,就把他们装上了囚车,由他们来北京时一样的卫队押送,并且命令拘捕敢于和他们接近的他们从前的家人。每一辆囚车由四名骑兵和四名军官押送。 尽管看守严密,亲王们仍想出办法及时通知苏霖神父,他们将从他的教堂门口经过,他们告诉他准备接受赦罪,他们不知道前途如何,他们请求神父在他们经过教堂时给他们赦罪。傍晚五时许,奉命押送王爷们到第一站的官兵们想尽早返回,就拼命催他们,要他们连夜赶路。王爷塞给了他们一些钱,他们才好说话一点。 他们离开北京越远,他们受到的对待也就越宽松,但是等他们一到达目的地,按照惯例,他们在下牢狱以前要挨一顿脊杖。地方官们严格遵照命令来对待他们,尤其是在他们初到之时。但是,后来除非朝廷有新的旨令,地方官对他们渐渐放松了看管,地方上通常是这样的。 北京的情况就不同了。类思亲王和若瑟亲王去年被下了牢,至今还处于和下牢之初一样的状况,从来不允许在狱外给他们做饭的家人和他们交谈。所以我们无从得知他们现在的情况。我只知道有一次若瑟亲王对他的看守说,必须告知管他们的三皇兄,即皇帝的兄长,他脖子上的三条锁链中有一条的一个环断了。三皇兄笑笑没有答复,他单独分别去看了两个囚犯。关于这次谈话情况不得而知,我们只知道他允许家人给他们送一些换季的衣服。因为他们用阴历计算日子,不会搞清哪些天是斋戒日、小戒日或可以吃肉的日子。自从他们一下牢,他们的家人就留心每天都给他们吃肉食和素食。过了两三个月,家人们从吃剩下的饭桌上发现他们的主人星期天吃素,星期五吃肉,他们各人开始在不同的日子自行封斋。 您可能很奇怪马克·纪不再露面了,一一这位虔诚的新入教者纯粹出于爱德,去年三次去北京为这些优秀的流放者效劳一一我自己也很奇怪。我打听了他的情况,得知了以下一些事情:尽管他把军职给了他的儿子,他并没有当老百姓,他始终还留在他出身其中的旗军里听从指挥。 他的顶头上司信摩尔教,得知马克多次去北京为流放的亲王们搞些必需品,他害怕受牵连(因为当官的要为部下负责),他为此召马克来见他,打了他四十军棍,他冷峻地说:“听着,我教训你,并不是强要你改信教,也不是强要你崇拜偶像,而是教你不要掺和进与你无关的事务中去,你要明白这点。”“唉,”马克答道,“如果您早点这么说,那么从您命人打我的第一棍起,我就明白了。”他出了上司的视线,就对他碰到的基督教徒们说有些人,甚至亲王的家人们,也还可以来去自由,没有风险了。他从此要休息休息了。不过他又说,他已有年纪了,他不愿意让一年年白白过去而没有去北京忏悔、领受圣体,然后他说要回到自己的哨位,在自己的屋子里安静地等待死亡。 一位叫保禄·苏的虔诚的基督徒留在新堡寨看管小教堂和留在那里的几个家人。 皇帝没有下令没收亲王们的房屋和地产,但是他们的财产都落入了坏家人手里,他们用各种不同的借口把主人的财产瓜分了,他们的主人们处境悲惨也不敢抱怨。他们的亲戚本可以管一管的,却避得远远的,生怕引起别人怀疑他们和这些倒霉的亲王们有一丁点儿联系。但是,如果说这些亲王们被众人抛弃了,毫无疑问,天主支持着他们,保佑着他们,给他们力量来承受那么巨大的悲伤苦难。我把他们托付给您,请求您不要忘了十分谦卑的人。 |